估计之上!她是我从来也未曾遭遇到过的充满自信的女子!当时,我却并不知道这一点,我送她上了车,眼看车子驶了开去,我也上了另一辆的士,吩咐司机驶到电报局去。由于王俊是在一个庞大的工地上工作的,我无法和他通无线电话,我只是发了一份加急电报给他,电文也很简单︰“令弟因为那只神秘的铜箱子,而遭到了极其神秘的变故,我需要知道你是如何得到那箱子,以及那箱子的真正来历,速回电。”我发了那样的一封电报之后,便回到了家中。我躺在安乐椅上,思潮起伏不定。我甚至不知道人应该如何著手去做才好!如果王彦的车子翻下山崖的时候,他正在车中的话,那么。他自然是死了,一切也就就此终结,就算王俊详详细细地告诉我得到那箱子的经过,我也不可能了解王彦究竟曾发生了一些甚么事了。但是,根据我的判断,当车一堕崖之时,王彦不在车中。王彦究竟在那箱子中发现了些甚么?他何以会有那样神秘的事?他如今在甚么地方?问题一层一层地推开去,可以发展到罗蒙诺教授究竟是甚么人,他和勃拉克的关系究竟如何,勃拉克在这里,是为了甚么?我一层一层地想下去,心中的疑惑也越来越甚,我发觉我自己,完全在一团黑暗之中摸索,根本一点头绪也没有。我并没有休息,因为有那么多的疑问困扰著我,我根本无法休息。我通过我所认识的关系,查问罗蒙诺的真正身份,但是我所得到的答案却是一样的,罗蒙诺教授是一个国际知名的学者,从来也没有甚么人对他的身份表示过怀疑。有几个朋友,甚至劝我不必要在这上面多费脑筋,因为罗蒙诺教授是极其专心研究工作的数学家,我去怀疑他,简直是白费心机。当然,我在向这些朋友查问罗蒙诺教授的一切之际,我绝没有说出,我曾经在他的家中,看到杀人王勃拉克的这件事。由于罗蒙诺教授的声誉是如此之好,就算我说出所见的事情来,都不会有人相信的。我考虑了半晌,觉得要肯定王彦是生是死,还得从罗蒙诺教授处著眼,我放了一柄精致的小手枪在袋中,又带了一些必要的物事,然后,才睡了一觉。等到我醒来时,已经是黄昏时分了。我用冻水洗了一个脸,使自己的精神充沛,因为我可能和勃拉克面对面地进行斗争,和那么可怕的杀人王打交道,若是头脑稍失清醒,那么,你就可能永远在地球上消失了!我在临出门口的时候,才想起应该和燕芬通一个电话,因为我此去,实是甚么意外都可以发生的,我必须告诉燕芬,如果我在一定的时间内不回来,那么她应该向我的几个朋友告急求救。本来,这件事我可以交持我的老家人老蔡的,但是基于一种连我自己也说不出的原因,我忽然要和燕芬联络一下,将这件事情交给她。这或许是一种潜意识,我也没有法子将之解释得出来,当我打通了燕芬家中的电话的时候,接听电话的是一个焦急异常的中年人的声音。我请他让燕芬来听电话。但是,那中年人却以十分焦迫的声音问我︰“你是谁?找她有甚么事?”我感到十分奇怪,因为对方的口气,不客气得有些过了份。我道︰“我是和她新结识的朋友,她在么?请你叫她来听电话!”那中年人的声音,“唉”地一声,道︰“她如果在,我会不叫她来么?她从昨天晚上山去之后,直到如今还未曾回来,唉,真急死人了!”我猛地吃了一惊,道︰“甚么?她没有回来过?今天早上,她没有回来?”那中年人忙道︰“甚么?今天早上,你见过她么?你是谁?”我吸了一口气,在那一刹间,我心绪翻腾,想起了许多事来。我想起了燕芬那一副绝佳的柔道身手,想起燕芬坚强的性格,想起了我从罗蒙诺教授家中出来的时候,她面上那种对我的话显然不信的神气,而她至今,还未曾回到她的家中!这还用说么?她一定是自己到罗蒙诺的家中去了!我的天!当我一想到这一点的时候,我整个人都为之直跳起来1如今已是黄昏了,她是早晨和我分手的,这……这么长的时间中,她和冷血的勃拉克……我简直没有勇气再想下去!电话那边,那焦急的中年人声音,仍不断地在问︰“你是谁,你见过她么?”这中年人可能是燕芬的父亲,但是这时,我却没有法子去安慰他了,我骤然地收了线,冲出了门外,我也顾不得途人的诧异,以我所能达到的最快速度,奔到了我车子的前面。我是受过严格中国武术训练的人,当我要以最快的速度奔出之际,那速度的确是惊世骇俗的。如果不是事情紧急到了极点,我是绝不会用这样的方法,来惹起人家的惊异的。然而,如今事情已经太迟了,迟到我非但不能再浪费一分钟,甚至不能浪费一秒钟!在我人尚未在车座上坐稳之际,就已发动,车子的速度更快,我不顾一切地闯过了三处红灯,和发生了六七次几乎撞车的事件。在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内,我相信我的车牌,至少已被五个以上的交通警员记下来了。但是如今我却甚么也顾不得了。我只知道︰在早上,燕芬一离开了我之后,她并不是回家去,而是回到了罗蒙诺教授的家中,她一到罗教授的家中,必然与杀人王勃拉克会面,而她直到如今,还未曾归来。车子在上山的斜路上,更如同一匹疯马一样,如果不是我的驾驶技术还过得去的话,我早已掉下峭壁去了。有几个驾车的人,在避开了我的车子之后,大声叫骂我是疯子!我的确快疯了,当我想及像燕芬那样美丽纯洁的女郎,可能和杀人王勃拉克在一起已几乎一整天之际,我怎能不近乎疯狂?天色黑得极快,当我的车子,将要到达罗教授住宅附近之际,已经黑得不能看到四五码开外的物事了,而且,山顶上的雾很浓,更加阻碍了视线。但这却有利于我的活动,我将车子远远地停了下来。第五部:扑朔迷离的教授身份当然,我是恨不得驾著车子,直冲进罗教授的住宅去的,但是我却不能不小心,因为杀人王勃拉克知道有人在晚上接近他,他会毫不犹豫地开枪射击!我停下车子之后,在浓雾之中,以最快的速度和最巧的步法,向前奔去。不一会,我便看到浓雾之中,有著两盏黄色的灯光,那是罗教授住宅的大铁门上的灯光,我停了下来,倾耳细听。四周围一片寂静。我又继续向前走去,不一会,我已经到了铁门之前,正当我准备绕过铁门,越墙而跃进院子之际,突如其来地,忽然有一个人,出现在我的眼前!由于当时,雾已经十分浓,那人是突如其来地在我的面前,由浓雾之中,冒出来的。如果不是我停步得快,我们已撞一个满怀了!在那样的情形下,我实是没有躲避的可能!我陡地站住,那从浓雾中出来的人,也陡地站住,我们两人鼻尖相距的距离,不会超过一掌!我猛地一呆,立即向后退出了一步,抬头向前看去。我首先看到一柄指住我的手枪,在那一瞬间,我身子内所有的精力,几乎都要迸发为一股使我的身子能够跳跃而起的力量!事实上,我的身子,也已向上,疾弹了起来!但就在我身子疾弹起来,希望有万分之一的希望避开勃拉克的子弹之际,我却听到了罗蒙诺教授的声音︰“年轻人,原来是你!”我连忙落下了地来。不错,站在我面前的是罗蒙诺教授,并不是我想像中的勃拉克!虽然罗蒙诺的手中,也持著手枪,但是那和勃拉克手中持著的手枪相比,却是大不相同了。谁会见到女佣拿著菜刀而吃惊呢?但谁又会见到了狂汉挥舞著菜刀而不吃惊呢?我的神经松弛了下来,罗蒙诺教授以奇怪的眼色望著我,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他竟立即收起了手枪︰“年轻人,你来作甚么?”在那样的情形之下,我除了开门见山之外,实在也没有别的法子了。我直截了当地道︰“我是来拜访你的。”罗教授摇了摇头,不以为然︰“在这样的天气,用这样的方式?”他所说的“用这样的方式”,分明是指我偷偷地接近他的住宅一事而言。我冷冷地道︰“教授,当事情和一个可爱的女郎的性命有关时,即使天上下著刀子,我也要来见你!”罗蒙诺教授面上现出了迷惑的神情。他不但是一个杰出的数学家,而且是一个杰出的演员 我心中想。罗教授更以迷惑的声音道︰“我可以给你甚么帮助呢?”我踏前一步,一手握住了他的手臂,同时,以极快的手法,自他的衣袋之中,取出了他的手枪!我的动作极快,在我想像之中,罗教授至少应该作抵抗才是。可是他却一点也未作抵抗,面上的神色,更是不胜骇异之至,大声道︰“年轻人,你这是作甚么?”我心中略感奇怪。因为罗蒙诺教授这时所表现的,纯粹是一个受了惊的老人,而绝不是甚么负有特殊任务的人?但是,日间我曾见到勃拉克的白鳄鱼皮带,红宝石镶成的皮带扣,勃拉克的快枪,又几乎在半分钟之内,将我的身子作蜂巢,这一切,对我的印象,实在是太深刻了!所以,我立即以枪抵住了他的胁下:“没有甚么其他的用意,只不过想在和你的谈判中,略占上风而已!”罗教授以吃惊的声音呼叫道︰“谈判,甚么谈判,天,我踫到了一个疯子!”我冷笑了一声:“别装蒜了,我们快进去吧!”罗蒙诺教授在我的指肋下,当然不敢不听我的话,他打开了铁门,我和他一齐走了进去,进了客厅,客厅的灯光亮著,我和他在一张长沙发上,坐了下来。自始至终,我的手枪没有离开过罗蒙诺。因为,我推想勃拉克和罗教授,可能有著十分不寻常的关系。那么,我胁制了罗教授,勃拉克就算出现,他也不至于骤然向我下毒手了。我坐了下来,四面一看,似乎没有人出现的迹象,我立即道︰“好了,我们谈正经,燕小姐呢?她是死是生?”罗教授却并不回答我的问题,只是大叫道:“疯了,你一定是疯了!”随著他的叫嚷声,有一扇门,发出了“砰”地一声,打了开来,在那刹时间,我的神经,又紧张到了极点,我连忙将罗教授的身子,拉了一拉,遮在我的面前。在我的想像之中,那一定是勃拉克出现了,我已经决定了,毫不犹豫地将他射伤!可是,门开处,几乎是跌进来的,却不是勃拉克,而是罗教授的管家。那管家只跨进了一步,便站著发呆。罗教授则高叫道︰“叫警察,快叫警察。”我则冷冷地喝道︰“叫警察?只怕对你们的朋友,不大方便吧!”罗教授气得脸都红了,道:“甚么朋友?”我“嘿”地冷笑一声,道:“冷血的勃拉克!”我满以为这是我的杀手钢,一说出来之后,罗教授一定会软下来的。可是,罗蒙诺却只是呆了一呆,随即以手加额︰“天,你在讲甚么?”我沉声道︰“罗教授,你别再演戏了,杀人王勃拉克在这里,你真正的身份并不是甚么科学家,本来,你们所从事的肮脏勾当,我绝不会来干涉的,但是我要你将燕小姐和王彦两人交出来,如果他们已死了,那我将会替他们报仇!”罗教授的面色发青,道︰“你……你是一个幻想小说作者么?”我被罗教授的态度,弄得暴怒起来,我猛地站起身来,以枪柄向罗教授的头上击去。但是,当我的手枪击中罗教授之际,我突然听到了电话号码盘转动的声音。我连忙回过头去,只见那管家不知甚么时候,已到了电话机旁,他已经拨了两个“九”字。我连忙一扬手,喝道︰“停止!”那管家的动作,立时僵住不动。我又喝道︰“放下电话!”那管家以一种十分阴森的目光,望了我一跟,依言放下了听筒,当然他是不敢不听的,因为我有枪在手中!那时候,客厅中的三个人,都僵立不动。罗教授和他的管家,看来是被吓呆了,而我之所以不动,是我想到︰如果他们和勃拉克是有来往的话,他们敢惊动警方么?因为,储藏室中累累的弹孔,可以轻易地证明这屋中有著一个极其危险的人物!然而,刚才若不是我阻止得快的话,那管家已连拨了三个“九”字了!难道罗教授和勃拉克是一点关系也没有的?那简直不堪设想,因为勃拉克进入厨房去取咖啡壶,他完全是住在这屋子中的。我扬了扬枪道︰“勃拉克先生呢?不妨请他出来会会面。”那管家以十分阴沉的声音道︰“先生,我们不明白你在说些甚么?”我冷笑了一声,道︰“你到储物室中去看一看,大概就可以明白了!”罗教授叫了起来,道︰“储物室?老天,我越来越糊涂了,你这疯子究竟想在我们这里,得到一些甚么?”罗蒙诺竟赖得这样乾净!我冷冷地笑道︰“我们一起去看一看,就可以明白了,走!”我拉住了罗教授的手臂,又将枪抵住了他的胁下,同时向那管家喝道︰“你也走!”那管家的面上,露出了茫然的神色︰“到储物室去……先生,你不是想在那里……将我们解决吧!”我冷笑了一声︰“是我,差点在那里,被你们的朋友所解决了!”那管家和罗蒙诺教授对望了一眼,两人都不出声,我又喝道:“快走!”那管家转过身,向前走去,我和罗蒙诺教授跟在后面,我又吩咐那管家道︰“你一路向前去,将所有的灯开著!”老实说,如今我制住了罗教授,虽然说占了绝对的上风,但是我对于勃拉克,却还是有所忌惮,因为在传说中,他可以在昏暗的情形之下,连发七枪,都射中扑克牌红心七的七点红心,而那张扑克牌是在他三十公尺前面的。对著一个枪法如此神奇的人,如果他在暗,你在明,那你便等于有一只脚踏进棺材去了!那管家依著我的吩咐,一面向前走,一面开著了所有的灯。屋子之中,大放光明,我仍然不敢丝毫怠慢,我将罗教授的身子当著盾牌,挡在我的前面。等到来到了厨房中,并没有发生甚么意外时,我竟松了一口气,像是走了一段长路程一样!厨房中的一切,和昨天我所看到的一样,那只曾为勃拉克握过的咖啡壶也还在,我断定冷血的勃拉克如今一定不在屋子中,否则,他早已出来了。那管家在通向储物室的门前站定,转过头来看我。我已经决定,先要罗蒙诺承认勃拉克是在这里,然后,再逼他说出王彦和燕芬的下落来,这一切,当然最好是在勃拉克回来之前办好!我扬了扬手︰“将门拉开来。”那管家将门推了开来,不等我吩咐,又著亮了储物室的灯,我用力推了推罗教授,使得他踉跄地向前,然后喝道︰“你看 ”然而,我只讲了两个字,便立即踏前一步,将罗教授扶住,本来我那一推,是要将罗教授推跌在地面上的,然而这时我却赶紧将他扶住,唯恐他跌倒。刹时之间,静到了极点,我们三个人,谁也不出声,我只觉得心头怦怦跳。在寂静中,唯一的声音,便是一只猫在“咪咪”地叫著。不错,是一只猫。储物室中有一只猫,也不是甚么出奇的事,储物室通常都杂乱无章,在许多杂物的空隙之中,正是猫最喜欢藏匿的地方,可是这只猫,却使我一见之下,就整个人怔住了,作声不得!那头猫儿,有著黑白交杂的斑纹,我是见过的,那正是昨天身中几枪,从杂物上跌下的死猫!至少十分相似,但如今这只猫儿,正望著我们在叫著。除此之外,我还看到了储物室中的情形。不错,那是一间储物室,其中堆满了杂物,和所有的储物室一样。但是却一点也没有甚么暴力的痕迹,没有枪洞,没有被破坏的物事,没有倒下来的东西,尘埃甚厚,显见堆在其中的杂物,久未给移动了。老天,这算甚么,我是在做梦么?我乍一见到储物室中的那种情形,我的脑筋的确混乱到了极点。但是,没有多久,我立即镇定下来。我还不知道目前究竟发生了一些甚么事,只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我昨日的遭遇,绝不是幻觉,而我如今,也正是在同一的屋子中!当然,事情已经过去近二十个小时了,有那么长的时间,来布置一间满是埃尘的储物室,将有弹孔的东西搬去,喷上尘埃,补好墙壁,另外找一只相同的猫儿,并不是甚么难事。但是,如果是这样的话,罗教授的身份是甚么呢?他显然是要掩饰勃拉克的存在,那么,我如今的处境,可以说是危险到极点了。我将罗教授的手臂握得更紧,我只想到一点︰我必需立即离开这里。早就有人疑心勃拉克表面上是单独行动,但是在他的背后还是有著一个大组织的,现在我可以证明这一点了。而我一个人,是绝对没有办法和这样的一个大组织作对的,我要立即离开这里,并和警方秘密联络。那时,罗教授像是无可奈何望著我,这老狐狸,他的表演功夫真好。他道︰“年轻人,你刚才提到储物室,这里就是了。”我道︰“啊,我一定弄错了,你们这里很和平,是不是?”罗教授道︰“就是你来得太不和平了。”我冷冷地道︰“我退出的时候,也非用武力不可。”罗教授道︰“那是完全没有必要的!”我道︰“我不想伤害任何人,但是我却也不想被人伤害,我要你陪我出门口。”罗教授点头道,“可以。”我推著他,出了花园的铁门,浓雾依然,这对我很有利,因为当我放开罗教授之后,可能有许多人持著枪想杀我,但是在浓雾的遮蔽之下,他们将难以如愿。出了铁门,我将罗教授一推,推出了几步,而我自己,即立即向后倒跃了出去,没入了浓雾之中,躲了起来。浓雾像毛毛雨一样,草丛之中,早已湿透,我躲了五分钟,身上也湿了,我没有听到任何动静,向前望去,依稀可以看到罗教授在门口站了一会,然后向门内走去。他只走出一步,我便看不到他了。但是,我却听到了一阵急骤的脚步声,接著,便是那管家的声音,道︰“教授,要报警么?”罗教授道︰“不必了,年轻人不知受了甚么刺激,我想他是不会再来了,快将我的自卫手枪收好,你一直不赞成我枪中不放子弹,但今晚幸而没有子弹,要不然,我一发现他的时候,只当他是小偷,几乎要放枪了。”罗教授的声音,渐渐远去,再接著,便传来了关门的声音。我又呆了半晌。事情仍然有两个可能。其一︰罗教授根本是无辜的,是我庸人自扰,找错了目标,但是,冷血的勃拉克的出现,又怎么解释呢?其二,罗教授和管家,是明知我没有离去,这些话是讲给我听的,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这两人也实在太深谋远虑,是难以对付的敌人!我又伏了三十分钟左右,才轻轻地顺著路,走了下去,找到了我的车子,打开了车门,驶著车子下山去。我十分心急和警方秘密工作室联络 这个工作室的存在,也是不公开的,它所担负的,是最繁重和最难以应付的事情,例如勃拉克的出现之类 所以我下山时,车速仍然很高。我的车子在潮湿的路面滑行著,在一条坡势陡峭的路上,我突然发觉,车子下滑的速度,已不受控制,同时,我看到路面之上,闪起了一种奇异的反光,那是油而不是水!在陡峭的路上,有人倒上了油!这是何等卑劣的谋杀手法!我心中不禁冷笑,因为想害我的人,手法也未免太低了,凭我的驾驶技术,在路面上倒些油,就可以使我命丧了么?我踏了下车掣,可是,车掣却是松的!我立即感到,我是太乐观了,敌人十分高明,他们将我的煞车掣也破坏了,车子迅速地向下滑去,去势越来越快,我已不及作其他的考虑,我打开了车门,身子向外,穿了出去。几乎是我的身子才一著地,还在打滚间,在我前面六七码处,已经传来了“轰”的一声巨响,我的车子,不知撞在甚么地方了。接著,便是熊熊的火光,在浓雾之中,亮了起来,我伏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这时,倒是路面上的污油救了我。因为我曾在路上滚了几滚,令得我的身上,也都沾满了黑色的滑润油,所以,尽管火光可以及到我伏身的地方,我伏在地上,却也不容易为人发现。我之所以说污油救了我的命,那是因为我又看到了冷血的勃拉克!我看不清那人的脸面,是因为火光闪耀和浓雾的原故,但是我却看到了那人腰际一团闪耀的红光,那红宝石的腰带扣子。同时,那种站立的姿势,也是勃拉克所独有的,他站在那里,就表现出他那种冷酷、无情、嗜杀成性的可怕性格来。破坏我的车掣,在路面上撒上滑油,使我车毁人亡,这对勃拉克来说,实在是小事一桩,因之他站著欣赏的时间并不长,便动身向外走了开去。我两次见了勃拉克,但是我两次都没有见到他的本来面目。勃拉克没入了浓雾之中不久,我便听到了有汽车发动的声音。我站起身来,我的车子仍在燃烧,但已只剩下一堆废铁了。我并无意凭吊我的车子,我只是站在车旁,回想刚才那生死一线间的经历,如果我迟跃出车子十秒钟,那么我……我如今已是一团焦炭了。我在想︰勃拉克一定是太自信了,这人是可怕的魔鬼,但是他的自信,则是他致命的弱点!他除非不失败,要不然,他一定失败在他的自信上。而事实上,他已经失败在他的自信上了。昨天,他自信在他自制的特级快枪疯狂扫射之后,便不会再有生存的物事,但是我却恰好躲在门后避过了他。而如今,他以为车毁之后,我一定烧死了,竟不详细检查一下,就离了开去,而事实上,我则早已跃出车子了!我本来认为和勃拉克作对,几乎是难以想像的事情,但如今我的想法不同了。一来,是因为勃拉克既然要将我置于死地,我必需与他周旋,这其中,绝对没有转回的余地。二来,我已发现了他的弱点!只要发现了他一个弱点,便可以进而发现他更多的弱点,使他失败!我吸了一口气,沿著路,向山下走去,经过了两个的士站,我却远远地避了开去,我身上满是油污,接近人是会惹人注意的。我要先回家再说。我当然不是放弃了追踪王彦和燕芬两人的下落,只不过我要采取另一个方式 并不是独力进行的方式。我准备一回到家中,便立即和警方秘密工作室联络。我花了将近一小时,才步行到家门口,我看到我家楼下大厅,灯火通明,这时已经是下半夜了,老蔡难道还没有睡,正在等我么?我快步来到了门前,取出钥匙来,打开了门。第六部:骷髅精又来了我才一开门,便听得老蔡的声音,道︰“主人回来了。”我呆了一呆,心想︰原来有人在等我,那是甚么人呢?我跨了进去,只见老蔡已迎了上来,他以充满了惊讶的眼光望著我。的确,这时候,任何人见了我,都不免惊讶的,因为我由头到脚,全是可怕的油污!我忙道︰“有人来找我么?”老蔡向大厅角落的一张沙发指了一指︰“不错,有一位小姐来找你……”老蔡在讲这句话的时候,压不住他心头的恐惧。我听说有一位小姐来找我,心头正在奇怪间,老蔡已压低了声音︰“我……我怕。”我呆了一呆︰“你怕甚么?”老蔡的声音更低了︰“那位小姐的打扮,就和上次的那个骷髅精……是一样的。”我叱道︰“别胡说!”老蔡却还拉住我的衣袖,道︰“千万要小心才好。”我一推,将他推开了一步,高声道︰“谁来找我?”我已向老蔡刚才指的角落看去,也看到了有一位小姐坐在一张高背沙发上,但因为沙发的背很高,几乎将那位小姐的全身,尽皆遮住,所以我只能看到那位小姐放在沙发扶手的手臂,并看不清她是甚么人。我一面问,一面已向前走了过去。我才走出了两步,便听得那位小姐开了口︰“卫先生,请你别再向前来。”我一听那声音,更是大奇,因为那分明是燕芬的声音!我为了她一日未归,而几乎车翻人亡,原来她却在这里,她在弄甚么玄虚?我当然未曾将她的话放在心上,我继续向前走去,一面问︰“燕芬,是你么?你可有和家人通过电话么?你到哪里 ”我才讲到这里,已来到了燕芬的近前,燕芬突然离开了沙发,向后连退了几步,尖声叫道︰“别再走近来,别再走近来。”我抬头向燕芬看去,不禁呆住了。燕芬穿著一条长裤,外面则穿著一件不很称身的长大衣,带著手套,头上至少包著两条深色的丝巾,将她的头脸,完全裹住,而且,在午夜,在室内,她也戴著一副黑眼镜。老蔡说得不错,燕芬这时的打扮,和王彦上次来的时候,几乎一样,将她的身子,完全遮蔽了起来。突然之间,一股莫名的恐惧,像是突然袭到的电流也似,穿通了我的全身,我震了一震,指著燕芬︰“你……你……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燕芬的声音,听来反倒比我还镇定得多,她道︰“卫先生,你不必问这些了。王彦的下落我已找到,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我踏前一步,燕芬后退一步,我沉声道︰“不,事情没有过去,正在开始,王彦怎么了?你怎么了,你们必须对我说!”燕芬尖声说著,几乎是在高叫︰“我说事情已过去了,你不必多管闲事,就是帮了我们的大忙,你更不可以通知警方!”我紧钉著道:“为甚么?”燕芬吸了一口气道︰“因为事情已经过去了,何必再惊动甚么人?”我一声冷笑︰“事情过去了?燕小姐,你为甚么作这样的打扮?”燕芬的身子向后缩了一缩︰“我……我得了重伤风,所以才这样的。”我斩钉截铁地道︰“不!你遭到了和王彦相同的遭遇,是不是?你说啊?你怎么不开口?你们究竟遭到了甚么事?”我一面说,一面一步一步,向前逼了过去,燕芬则一步一步地向后退著,她终于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了,她背靠在墙上,急速地喘著气,道︰“你别近来!别近来!”我自然不听她的话,手一伸,已向她的肩头搭去,我看出燕芬的神经,正处在极度的恐惧和震惊之中,我要先按她的肩头,令她镇定下来。在那一瞬间,我忘了燕芬在柔道上有著极高造诣这一件事了。我的手,才一搭上她的肩头,她猛地一侧身,已经抓住了我的手腕,我只觉得身子猛地一转,身不由主,“叭”地一声,跌倒在地上。然而,我在跌下之际,却还来得及抓住燕芬的一只衣袖,那只衣袖。在我整个人的重量压坠之下,“嗤”地一声响,被我撕裂了下来。燕芬发出了一声惊呼,向外奔去。我不明自她何以惊呼,她只不过被撕去了一只衣袖而已,我仍然没有发现甚么异状,但是燕芬向外奔去,却使我非截住她不可,我猛地扑出,燕芬慌乱地以她的手臂来挡格我,我又抓往了她的衣袖,她又猛烈地一挣,我又将她衬衫的袖子,拉了下来。在她衬衣的袖子被我拉下来之际,我猛地一呆,我第一个感觉,是我在做噩梦,我第二个感觉,则是我并不是在做梦,但是我是在作甚么呢?我却说不上来,我除了呆呆地站著之外,甚么也不能做。在衬衣的袖子也被我拉下来之后,燕芬的右臂自然裸露了。可是那是甚么样的裸露?我看到一条完整的手背骨,一端连在燕芬的肩上,另一端,则还戴著手套!我就这样,眼睁睁地看著燕芬,摆动著那条手臂骨,奔出了我的大门。我呆呆地站著,直到又有“蓬”地一声传来,将我惊起。那“蓬”地一声,是老蔡站立不稳,而跌在地上所发出来的声音,我向他望去,只见老蔡的面色,白得极其可怕。而我相信,我自己的面色,一定也好不了许多。老蔡身子发著抖,站了起来,道︰“我们……要搬家,这里住……往不得了。”我快步赶到了门前,道︰“别胡说!”我向外看去,门外黑沉沉地,早已没有了燕芬的踪迹了。我知道追出去也是没有用的,因之只得颓然转过身来,慢慢地向楼上走去。一直到热水由我头上淋下来,我开始洗去我身上的油污之际,我的脑中,还只是乱轰轰地一片,嗡嗡作响,一点头绪也整理不出来。我先用热水淋浴,再以冷水淋浴,企图使我的头脑清醒过来。但是,当我重又穿好了衣服时,我的脑中,仍然乱成一片!我只知道,燕芬和王彦两人,已遭到了相同的怪事,他们两人,如今当然也可能在一起。然而,我的天,那究竟是甚么事呢?他们……他们的肌肉,去了哪里?为甚么他们一个的手,一个的手臂,只剩下了骨骼?还是他们全身,都已剩下了骨骼! 当我想到这一点时,我不自由主,尖声笑了起来,我觉得我自己的想像力,太丰富些了,一副骨骼 人能在变成了一副骨骼之后,依然会说话,会思想,会走动,甚至会使柔道么?我只觉得自己的脑中,越来越是混乱,燕芬和王彦两人遭遇的神秘,比诸冷血的勃拉克,有过之而无不及!我那时,根本已不及再去进一步设想,在勃拉克、罗蒙诺教授和王彦、燕芬之间有著甚么关系了。我在我的书室中踱来踱去 其实,与其说是踱来踱去,不如说是跳来跳去好得多。我心绪烦乱到了极点,坐立不安。我可以说,在以前,我从来也未曾遭遇到这样的事情过。在“蓝血人”一事中,我遇到了来自另一个星球的人,但这总还是可以接受的事情,因为人类早已知道在其他星球中,也会有高级生物的。但是如今,难道我当真相信老蔡的话,王彦和燕芬两人,都是“骷髅精”么?我在书房中,一直折腾到天明,老蔡才来叩门,我打开了门,他交给了我一份电报,说是刚送来的,我拆开一看,电报是王俊打来的。我精神不禁为之一振,希望从他的来电中,得到一些甚么线索。可是该死的王俊,他全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甚么严重的事情!他的电报说王彦是一个性格孤僻的怪人,大可不必去理会他,又说他得到那只黄铜箱子的经过太复杂,断然不是书信来往所能够讲得明白的,最后他还说,如果我闲得无聊,何不到埃及去和他作伴,他看肚皮舞也看得厌了。我匆匆地看完了这封电报,冲动得立即将之撕成了粉碎,王俊的口气,竟然还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