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都推在那外国胖子身上,不提你半句。”刘森道:“恩同再造,恩同再造!”我又缓缓地道:“如果你不肯合作的话,我就……”我话还没有讲完,他便道:“一定,一定。”我见得他害怕成这样,心知这次“失手被擒”,反倒使我有了极大的收获!刘森战战兢兢地在我对面,坐了下来,面上这才开始,有点人色,我问道:“这个外国胖子是甚么人?”刘森侧耳听了听,细声道:“卫先生,我明天到府上来,和你详谈。”我点了点头,这里既是那走私集团的总部,各种科学上的装置,自然应有尽有,刘森不敢在此详谈,可能有他的道理。我等了没有多久,大只古便气急败坏地奔了进来,一进来,不待我说话,便给了刘森两巴掌!刘森捱了两巴掌,眼泪汪汪地望著我,我道:“不关他事,是那个外国胖子!”大只古虽然做了“名流”,他那件衬衫的所值,在二十年前,便可以使得他去拼命了,但是,满脸横肉,不是金钱所能消灭的。他转过头来,顿足骂道:“那贼胖子,他是我过去……事业上的一个朋友,这次来,说是有重要的事,最好由我派给他一个助手,借给他一点地方,我便答应了他,怎知他弄出这样的事来!这家伙,听说他在巴西也是第一流富豪了,不知竟还充军到这里来干甚么!”关于那胖子的详细身份,我明天尽可以问刘森,我只是急于离去,因此我挥手道:“别说了,你管你去吧。”大只古道:“老兄,你……不见怪吧?”我笑道:“我知道有一家办得很好的中学,因为没有经费,快要停办了,如果你肯化一笔钱,维持下去,那我就不见怪了!”大只古忙道:“一定,一定!”我笑道:“我会通知那家中学的负责人去找你的。”大只古道:“是,我去赶走那贼胖子!”刘森道:“老板,觉度士先生和他的女秘书,一知道卫先生认识你,他就走了!”大只古连声道:“走了最好,走了最好!”他命令刘森,送我出去,又匆匆地走了。刘森带著我,走出了这间密室,经过了一条长长的走廊。那走廊高低不平,叫人在感觉上,像是走在石块上一样,然后,才从一扇门中,走了出来。那一扇门,通出来之后,便是旷野了,再回头看那扇门时,那门由外面看来,和石块一模一样,门一关上,绝不知道山壁上有这样的一道暗门。我出来之后,便道:“你立即送我到顿士泼道去!”因为我还急于要弄明白罗勃杨的秘密,所以我仍要连夜到那边去。刘森答应了一声,我们在旷野中步行了大约十分钟,便到了一辆汽车的旁边。那一辆汽车,就是将我从顿士泼道载来此处的那辆。我上了车,觉得有刘森在身边,行动反而不方便,因此便挥了挥手,道:“你去吧,明天上午十时,你到我寓所来见我,如果我不在,你可以等。”刘森点了点头。在那一瞬间,他面上忽现出了一丝忧郁的神色来,嘴唇掀动,像是想对我讲些甚么,但是随即又苦笑一下,道:“好。”我虽然看出他有些话要对我说而未曾说出来,心中疑惑了一下。但这时我因为急于要赶到顿士泼道去,所以并没有在意,见他已答应了,我便驶著车子,向前疾驰了开去。等到我将车子,停在顿士泼道口上时,我看了看手表,已是清晨两时了。我下了车,一直来到了六十九号的门口,上了电梯,不到五分钟,我便站在那所空屋的门前了。我心中转念著,如果我用百合钥匙,开门进去,那是十分容易的事情。但是这幢房子,我已经进去过一次了,那是一间空屋子而已。我不是需要再去查空屋了,我是要见到罗勃杨其人!因此,我按动了电铃。电铃不断地响著,足足响了七八分钟之久,还没有人来应门。是没有人么?我可以肯定不是,因为,当我一站在门口之际,便看到门缝处有亮光隐隐地透露出来,可知这幢空屋之中有人,虽然那人未必一定是罗勃杨,但总应该有人来应门的。我继续地按著门铃,又持续了近五分钟。门内仍是一点反应也没有。我知道一定有了甚么蹊跷,贴耳在门上,仔细地听了一会,里面一点声音也没有,我的百合钥匙,轻轻地打开了门锁,慢慢地推了大门。然而,我才推开了五六寸,便听得门内“砰”地一声响,传来了一下重物堕地之声!我绝未曾料到忽然间会有这样的一下声响传出,一时之间,也不禁为之吓了一大跳,定了定神,向内看去。一看之下,我更是呆了半晌。手推门进去,顺手便将门关上。屋子内仍是空荡荡地,没有家俬。但是,在一幅墙壁上,却有著一扇半开著的暗门,从那扇暗门中望过去,里面是一个大客厅。陈设得十分华贵。那一望之间,已将我的疑团,完全消除了,罗勃杨出现又失踪,自然都是这一扇暗门在作怪。而那扇暗门,却是通到顿士泼道七十一号去的。六十九号和七十一号,本来就只是一墙之隔!由此可见,罗勃杨这个人身份,一定是十分神秘的了,他住在七十一号,但是他却同时租下了六十九号,以六十九号作为他的通信地址,但如有甚么人,像我那样,想偷入六十九号,侦查他的行踪的话,其结果却只能看到一幢空屋!我心中的一个旧的疑团消除了。但是同时,我却又产生了一个新的疑团。罗勃杨在我一跨进屋子之后,就在我的身边,他本来是伏在门上的,因为我一推门,他才跌倒在地上,而他跌倒在地上之后,便连动也没有动过,睁著大而无光的眼睛望著我。他不是不想动,而是根本不能动了!他的那种面色神情,任何人一看到就可以知道,这个人已经死了!我呆了半晌,不听得有甚么特别的动静,但是我仍不能肯定这两层房子中。除了我以外,便没有他人了。所以,我由暗门中向七十一号走去,化了三分钟的时间,搜索了那三间房间,确定了没有人之后,我才又回到了罗勃杨的身边。罗勃杨仍然穿著那件睡袍,从他尸体的柔软度来看,他的死亡,只不过是半小时之内的事情,我很快地便发现了他的死因:在他右手的手腕上,钉著几枚尖刺,其中有一枚,恰好刺进了他的静脉。那种尖刺,正是我在张小龙的实验室前,曾经捡到过,交给老蔡,又给人偷去的那种。我又小心地将这几枚尖刺,拔了下来。罗勃杨当然是在一开门时,便被人以尖刺射死的,所以他的尸体,才会压在门上。接下来,我便想在罗勃杨的身上,和他的房间中发现些甚么,但是却一无所获。我不知道害死罗勃杨的人是谁,但是我却可以肯定,害死罗勃杨的人,和张小龙的失踪,有著极其密切的关系。从杰加、罗勃杨这一条路,追寻张小龙下落的线索,已经断了,但是我却并不感到灰心,因为我还有刘森,他可以供给我更多的线索。我想就此退出,但是一转念间,我便改变了主意。我至少要让杀死罗勃杨的凶手,吃上一惊才行!因此,我拖著罗勃杨的尸体,走进了暗门,又将暗门小心合上,一直将罗勃杨拖到了厨房,将他的面部,压在煤气灶上面,打开了煤气,关上了厨房门,这才由大门退了出去,上了车,回到了家中。我知道,明天或者后天,当凶手由报上看到罗勃杨死在厨房中,而且是由于煤气中毒而死,那么凶手一定会大大地吃上一惊的!虽然,这可能对我,没有甚么好处,但能够扰乱一下敌人的心神,总是不错的。我到了家中,已经五点多了,忙了将近一夜,仍然说不上有甚么收获来。我专心一意,等著刘森来到之后再说,可是,第二天早上,当我看到早报上的消息之际,我不禁呆了。罗勃杨的死讯,还未曾登出来。但是,刘森的死讯,却已在报上了,刘森的身份“╳╳行高级职员”,这家“╳╳行”,就是那位走私专家的大本营,他是死于“被人狙击”,“警方正严密注视”云云。我颓然地放下了早报,又死了一个!我想起,如果昨天,我和刘森一起到顿士泼道去的话,那么刘森可能不会死了,我又想起,如果昨晚,我能及早发现那扇暗门的话,那么,罗勃杨也可能不会死了!罗勃杨和刘森之死,自然不会给我以甚么负疚,但是,刚有了一点头绪的事,又堕入五里雾中,陷于一片黑暗的境地之中了!我放下报纸,呆了许久,才又拿起了报纸来,细细地读著那段新闻。报上的记载,非常空泛,但是有一点,却引起了我的怀疑,那便是刘森死亡的地点。刘森死在一家著名的大酒店旁边的一条冷巷之中,死亡的时间,是在和我分手后的半小时,而刘森必曾在和我分手之后,一刻不停,还要以极快的速度,方始能赶到那地方去。由此可知,他到那地方去,一定是有目的的。因为刘森之死,曾有人目击,凶手在逃,尸体并没有被移动过。由此,更可知道凶手知道刘森一定会到那地方去的。我凭著这一点,想了半晌,忽然跳了起来!那间著名的大酒店 那是国际富豪游客的憩息之地,我想起了大只古对胖子觉度士的评价,觉度士已成富豪,他会不会住在那家酒店中呢?刘森又会不会是赶去会他,而觉度士因为刘森知道得太多,所以才杀他灭口呢?我一跃而起,匆匆地洗了脸,喝了一杯牛奶,便冲出门去。但是,我刚一出门,一辆跑车,便在我家的门口,停了下来。车中下来了一个穿著织锦棉袄的女郎,正是张小娟。张小娟见了我,秀眉一扬,道:“要出门么?”我连忙道:“正是,你可以和我一起去,我们一面走,一面说,本来,我已经很有了一点头绪,但是如今,却又断去了线索,我正在努力想续回断去的线索!”我一面说,一面已经跨进了她跑车的车厢,她上了司机位,道:“到哪儿去?”我道:“到╳╳酒店。”张小娟以奇怪的眼色看著我,道:“到那里去干甚么?”我道:“等一会再说,说来话长著呢!”张小娟不再多问,驶车前去,转过了街角,她道:“我也有一点收获,我在警局的一个朋友处,查出了那个死在实验室门口那人的姓名,叫作劳伦斯·杰加。”这一点,我早就在胖子觉度士的口中知道了。但是我不愿太伤害她的自尊心,因此道:“好啊,这是一个很重要的发现。”张小娟一面驾车,一面道:“这个人,以前曾经领导过一个奴隶贩卖集团,那一集团中的人,都叫他杰加船长,而因为几次遭到围捕,他都能安然无事,所以又有不死的杰加船长之称,他是极端危险的犯罪分子,化名来到此地的。”我忙问道:“他来此地的目的是甚么?”张小娟道:“警方没有查出来。但是警方相信他来此,一定另有目的,所以,便暂时没有发表他的身份。”我“嗯”地一声,心中暗忖,这件事本来已经够复杂的了。如今,警方一插足,自然更复杂了。我至少知道,劳伦斯·杰加和罗勃杨是一伙,但如今他们两人都死了。杰加船长是不是还有第三个合伙人呢?到目前为止,还不得而知!我正在思索间,车子已到酒店门前,停了下来,我吩咐张小娟,将车子再驶到转角处停著,注意著出入的人客,如果见到一个胖子出来,便紧紧地跟著他,别让他走脱,也别让他发现。张小娟点头答应,我相信她一定可以胜任的。我则走进了酒店,并不用化费多大的麻烦,我便看到了酒店住客的登记簿(我所用的办法,读者大可自己去猜度,包括出点钱,冒充警方人员等等多种,这里不便说明我究竟用的是哪一种办法)。在住客登记簿上,有五名住客,是由南美洲来的,但是其中,却并没有一个叫作“觉度士”的。我又用得到登记簿的同样的方法,得知了住在六○二套房的那位森美尔先生,就是我所要找的觉度士!这半个小时中,我的收获极大。我出了门口,向张小娟招了招手,张小娟走了过来,我道:“张小姐,我已发现了一个非常危险,但是又十分重要的人物,就住在这家酒店的六○三室,我如今要去见他 ”我才讲到这里,张小娟便道:“我也要去。”我连忙道:“张小姐,这太不适宜了,这个人,是嗜杀狂者,去与他会面,是极度危险的事情……”张小娟只是重覆著四个字,道:“我也要去。”我断然地道:“不行!”张小娟冷冷地道:“你凭甚么来管我的行动?”我早就知道张小娟是性格十分倔强的人,但是在这样的情形之下,我却绝不能放弃自己的主张。觉度士是一个靠走私而发达的人,这一种人,是人类中的豺狼,而且觉度士到此地来,又显然负有十分重要的任务。在那样的情形下,我和觉度士一见面,毫无疑问,将会有极其剧烈的斗争,而像张小娟那样的千金小姐,置身于这样的斗争之中,那是无论如何,都不适宜的事。所以,我立即毫不客气地道:“我说不行就不行,你再要固执,我就通知令尊,你弟弟失踪的事情,我袖手不管了!”我这一句话,果然起了作用,她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心中显然十分恼怒,道:“好,你以后再也别想在我口中得到些甚么!”我将语气放得委婉些,道:“张小姐 ”但是,我只叫了一声,她已经转过身去,上了那辆跑车,转动油门,跑车像示威似地,在我的身边,疾掠了过去!我望著远去的车子,耸了耸肩。张小娟的合作,对我工作的进行,有著极大的帮助。但是,我总不能为了找寻张小龙,而将张小娟送入虎口之中,她不了解我,一怒而去,对我来说,也是绝无办法之事。我并没有耽搁了多久,便转身走进酒店去,不到五分钟,我已在敲打著觉度士的房门了。好一会,里面传来了一个粗鲁的声音,讲的正是那种不甚流利的英文,道:“甚么人?”那声音使我认出正是觉度士。我道:“先生,你的信。”觉度士道:“从门缝下塞进来!”我道:“不行,╳先生要我亲手交给一位觉度士先生的。”我说的“╳先生”,便是大只古的名字。房内传来了一个自言自语的声音,说的并不是英语,道:“奇怪,他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一面说,一面门已打了开来。就在门才打开一条缝之际,我已经伸手,掏出了一柄枪来 附带说一句,我是不喜欢带枪的,如今,我掏出来的一柄,只不过是制作得几可乱真的玩具左轮而已。我肩头用力在门上一撞,“砰”地一声响,和觉度士的一声怒吼,我已经进了房门,以枪对住了他,并且,关好了房门。觉度士立即认出了我来,他面上的肥肉,不住地抖动著,面上的神色,难看到了极点,无可奈何地举起手来,眼睛向四面望了一下,道:“你要甚么?”我冷冷一笑,道:“首先,需要你站著不要乱动。”他立即道:“然后,你要甚么?”我道:“和昨天晚上,你对我的要求一样,我问,你答!”觉度士笑了笑,态度渐渐恢复了镇定,道:“是你问,还是我问?”我冷冷地道:“觉度士先生,或许我会以为你的幽默很有趣 ”我扬了扬手中的枪,续道:“但是它大约不会感到有趣的!”我一面说,一面以枪管顶了顶他的肥肚腩,他眼中露出恐惧的神色。看著我手中的枪!当时,我还十分得意,以为已经吓倒了觉度士。可是,在十秒钟之后,我便知道自己任由他看清我手中的枪,乃是一件极大的错误,因为,他立即放下了举起的双手,哈哈大笑起来!当时,我实是愕然之极。事后,我才知道,觉度士是世界上有数的枪械收藏和鉴别的专家,他的藏品之丰富,堪称世界第一,在他的藏品中,有海盗摩根曾用过的手枪,也有中国马贼用过的步枪,不下千百种,而我却想以一柄假枪去吓唬他!当下,我还不明白他是为甚么大笑起来的,厉声喝道:“举起手来!”觉度士用他肥短的手指,指著我的枪,道:“就凭这孩子的玩意儿?”我愣了一愣,觉度士倏地伸手入怀,一柄精巧已极的左轮,在他的手指上,迅速地转著,枪口又迅速地对著我,道:“我这是真的,现在,你该抛弃你手中的玩意儿了?”我在这时,已经知道自己的把戏,被他揭穿了!第八部:接连发生的凶杀我又岂肯甘心,自己送上门来,屈居下风?在那几秒钟之时间中,我已有了决定,我双手一推,道:“想不到你的眼力那么好,我只好将它抛掉了!”我一面说,一面将假枪抛出。我的确是假枪抛出,但是,我抛出的假枪,却是向觉度士的手腕,疾射而出的!在觉度士一愣之间,假枪已经击中了他的手腕,他按动枪机,一枪射进了墙壁之中。那柄左轮显然是特别构造的。枪声并不响,而且,我十分之一秒的时间,向被子弹击中的墙壁一瞥间,已可以肯定,他这柄枪所用的,乃是最恶毒的“达姆达姆弹”!自然,就是我一抛出假枪之际,我已一跃向前,一拳向他的肥肚腩击出。那一拳,“砰”地击在他的肚上,这家伙肥大的身躯,抖动了一下,身子如龙虾似地曲了起来,我又一招膝盖,重重地撞在他的下颔之上!他的身子,咚咚地退出三步,坐倒在沙发之上。我早已趁他感觉到痛苦不堪之间,赶向前去,不但在他的手中,将那柄枪夺了过来,而且,还以极快的手法,在他的左右双胁之下,各搜出了一柄小型的“勃朗林”手枪来!觉度士软瘫在沙发上,喘著气,用死鱼也似的眼珠望著我,我由得他先定下神来。好一会,觉度士喘定了气,我道:“觉度士先生,可以开始我们的‘问答游戏’了么?”觉度士抹了抹汗,道:“你打赢了,但是,你仍然得不到什么。”我冷冷地道:“你在巴西,有著庞大的财产,应该留著性命,去享受那笔财产才好!”觉度士的面色,变得异常难看,我问道:“你来本地作什么?”觉度士又停了半晌,才道:“找一个人。”我道:“什么人?”他道:“一个中国人,叫张小龙。”我问道:“你找他什么事?”他道:“我……我找他”他显然是在拖延时间,我冷然道:“觉度士先生,我相信你是再也捱不起我三拳的!”他苦笑著,流著汗道:“据我所知,张小龙在从事著一项科学研究,这一项研究工作,有著非常大的经验价值,可以使我在巴西,大有作为。”我道:“究竟张小龙在研究的是什么?”他摊了摊手,道:“我也不详细,我先后派了六个手下来这里,这六个人都死在这里了,所以,我才亲自出马的。”我未曾料到,在我能向觉度士盘问的情形下,仍然什么资料也得不到!但是,我却根本不信觉度士的所知,只是这些。因为,如果只是这些的话,他又何必杀了刘森?所以,我一声冷笑,道:“刘森就为了这样简单的事,而死在你的手下,那实在是太可惜了!”我话才一讲完,觉度士的面上,便出现了点点汗珠!我立即想到,事情对我十分有利。我可以根本不必以手枪对著他。因为,他在巴西,凭著财雄势厚,可以任性胡为,但是在这里,他如果被证实杀人的话,却是天大的麻烦。所以,我收起了枪,道:“好了,真的该轮到你讲实话了,刘森的死,我有两个目击证人。”觉度士神经质地叫道:“不!”我笑道:“很容易,你将真相说出来!”觉度土肥头之上,汗如雨下,满面油光,他身子簌簌地抖著,我站了起来,道:“我走了!”觉度士道:“别走,我说了。”我道:“这才是 ”可是,我只讲了那么几个字,突然听得身后套房的房门,“格”地一声响,我立即回头看去,只见房门被打开了一道缝,同时,“嗤嗤”之声,不绝于耳,数十枚小针,一齐向前飞射而至!我一见这等情形,心中大吃一惊,连忙卧倒在地,迅速地抓住了地毯,著地便滚,以地毯将我的身子,紧紧地裹住。在我以极快的速度做著这一个保护自己的动仟之际,我只听得一阵脚步声,有一个人夺门而出。但是那个人显然不是觉度士,因为觉度士在叫了一声之后,便已经没有了声息。我听得那人已出了门,立即身子一缩,自地毯卷中,滑了出来,也不及去看视觉度士,一跃而到房门之前,拉开门来,左右一看。可是,走廊上静悄悄地,却已一个人也没有了。我这才转过身来,向觉度士望去。意料之中,觉度士面色发青,已经死去。他的手还遮在面上,手背上中了三枚尖刺。我在室中,不禁呆了半晌。我并不是怕觉度士之死,会使我遭受到警方的盘问,因为没有人会泄露我曾查问觉度士的房间号码。我感到骇然的,是那种夺命的毒针,已经出现过不止一次了,而且,每次出现,总有人死去,而死去的,又都是和张小龙失踪事件有关的人。我已经幸运地(当然也是机警)逃过了两次毒针的袭击,一次是在郊区,张海龙的别墅后面,一次是刚才,第一流酒店的第一流地毯,阻住了毒针,救了我的性命。但是,我能不能逃过毒针的第三次袭击呢?在我甚至于还未弄清楚,发射毒针的究竟是何等样人之际,我真的难以答覆这个问题。发射毒针的那人,行动如此神秘,连我也感到防不胜防。但如今,至少也给我剥开了一些事实的真相了。我明白,罗勃杨也好,刘森也好,觉度士也好,什么船长也好,他们全是想要得到张小龙但是却又得不到的失败者,他们都死在毒针之下了。发毒针的人,或是发针的人的主使者,才是和张小龙失踪,有著直接关系的人。事情到了这里,看来似乎已开朗了许多。但实际上,却仍是一团迷雾!当下,我出了房门,由楼梯走了下去,悄悄出了酒店。酒店中的命案,自然会被发现的,但那已和我不发生关系了!我出了酒店之后,迳自到那家冲洗店去,付了我所答应的价钱,将已经印晒出来的相片取了出来,可是那一些相片,却一点价值也没有。它只是我家的外貌而已。我看了一会,便放入袋中,我感到有必要,再和张小娟见一次面,因此,我截了一辆街车,向张海龙的住所而去。我知道,在我不准张小娟和我一起见觉度士之后,这位倔强的小姐,对我一定十分恼怒,我见了她的面,一定会有一场难堪的争论。我在车中,设想著和张小娟见面之后,应该怎样措词,才能够使得那位高傲的小姐不再生我的气。没有多久,的士就在一幢十分华丽的大洋房前面,停了下来。我下了车,抬头望去,那幢华丽的大洋房,和张海龙的身份,十分吻合,我走到门前,刚待按铃,大铁门便打了开来,一辆汽车,几乎是疾冲而出,如果不是我身手敏捷,只怕来不及闪避,就要给那辆车子撞倒在地了!我向旁一跃而出,只听得那辆车子在冲出了十来码之后,突然又传来了一阵极其难听的紧急煞车声。我连忙回头看去,只见那辆车子,正是张海龙所有的那一辆劳司莱司。而这时候,车门开处,张海龙几乎是从车中跌出来一样,连站也没有站稳,便向我奔了过来。他的这种举动,和他的年龄、身份,都不相配到了极点!我下意识地感到,在张海龙身上,又有了什么重大的变故。因此,我不等他来到了我的面前,就迎了上去,一把将他扶住。只见张海龙面色灰白,不住地在喘著气,显然他是在神经上,遭受了极大的打击!我将他扶住之后,连忙道:“张先生,你镇定一些,慢慢来,事情总是有办法的。”其实,我根本不知道在张海龙的身上,发生了一些什么事情。但是我的话,对任何因神经紧张而举止失措的人,总可以起一些慰抚作用。张海龙喘气不像刚才那样急促了,但他的面色,仍然灰白得很。我柔声道:“张老先生,什么事情?”他直到那时,才讲得出话来,道:“卫先生,我正要找你,这可好了,糟得很,小娟……小娟……”他讲到这里,竟落下了泪来!而他所遭到的打击之大,也可以从他语无伦次这一点中看出来。他说“可好了”,即是因为遇到了我。他说“糟得很”,那自然是指他遇到的事情而论,而事情,可能和张小娟有关。因为我和张小娟分手,并没有多久,所以一时间,我还体会不到事情的严重性,忙道:“张老先生,我们进去再说吧。”张海龙却道:“不,卫先生,小娟她落在歹徒的手中了!”我不禁猛地一愣,道:“不会吧!”张海龙急得顿足,道:“你看这个,我刚收到。”他的手颤颤地抖著,从口袋中取出了一封信来。这时候,我开始感到事态的严重性了。我接过了那封信,信封上只用打字机打著张海龙的名字,信是英文写的,也是用打字机打出的,措词十分客气,但在那种客气的措词后面,却是凶恶的威胁。这封信,译成中文,是这样的:“张海龙先生,阁下德高望重,令人钦仰,由于阁下一生,不断的努力,所以才在社会上取得如此之成就,阁下的生活,当为全世界人所羡慕,我们实不愿意在阁下为人钦羡的生活中,为阁下添麻烦,但我们却不得不如此做,实属抱歉。令嫒小娟小姐,已为我们请到,我们并不藉此向阁下作任何有关金钱之要求,我们只希望阁下将令郎的去踪,告知我们,那么,令嫒便会安全地归来。不要报警,否则,会替阁下,带来更大的不便。”信末,并没有署名。我反覆地看了两三遍,张海龙一直在我身旁抹著汗。我看完了信,简单地道:“张老先生,应该报警!”张海龙指著那最后的一行字,道:“不!不能,小娟在他们的手中!”我叹了一口气,道:“张老先生,这几天来,我发觉令郎失踪一事,牵涉之广,是我从来也未曾遇到过的。到如今为止,我还是茫无头绪,但是我可以告诉你的,则是至少已有四个人,因之死亡了,其中包括因走私致富的巴西豪富和一个贩卖人口的危险犯罪份子!”张海龙的面色变得更其苍白,道:“会不会,会不会小龙和小娟……”老人坚强的神经,这时候显然也有点受不住打击了!我并没有向他说出前两天,张小娟那突如其来的心灵感应,感到张小龙正在一个十分痛苦的境地之中。我只是含糊地道:“怕不会吧。”他握住了我的手,道:“卫先生,我做人第一次自己没有了主意,我……将一切希望,都放在你的身上了,你……帮我的忙!”我知道,这是一副沉重已极的担子。但是我也知道,如果,我为张海龙解决了这件事,那么,不但对我本人,而且。对我想做的许多事(这些事,我是没有能力去做到),也可以藉张海龙的力量而完成了。所以,我明知任务艰钜,还是点了点头。张海龙对我十分信任,一见我点头,他心中便松了一口气。我弹了弹那张信纸,道:“看样子,让这封信的人,还不知道小龙失踪已经三年了。我首先,要去见那发信的人,但是,他却又没有留下联络的方法。”张海龙道:“有,信是门房收下的,送信来的人说,如果有回信的话,可以送到山顶茶室去。”我心中不禁奇怪了一下,道:“山顶茶室?那是什么意思?”张海龙道:“我也不知道。”我将信纸放入了信封之中,道:“我有办法了,事不宜迟,我这就到山顶茶室去,张老先生,你最好不要惊惶失措!”张海龙苦笑道:“一切都全靠你了!”我也不多说什么,上了张海龙的车子,吩咐司机,驶向山顶。不到十分钟,我已在山顶茶座的藤椅上,坐了下来。我要了一杯咖啡,将那封信放在桌上。信封上的张海龙的姓名向上,那表示我是张海龙派来的代表,如果送信的人,来听取回音的话,一看就可以知道了。我慢慢喝著咖啡,俯视著山脚下的城市。从山顶上望下去,大轮船也成了玩具模型,自然更看不到行人,但是,城市的繁华,却还是可以感觉得出来的。真是难以想像,在表面上如此繁华,宁静的都市中,暗底里却蕴藏著那么多惊心动魄,各式各样的斗争!茶室中连我在内,只有四个客人。有两个,一望而知是一双情侣,正头并头,唧唧哝哝地在大谈情话。那位小姐的年纪很轻,但是却心急拼命模仿著大人,指甲著油、口红、画目,穿著金光闪闪的鞋子,她的身上,就是一间化装品铺子。女人就是那么奇怪,十五岁到十八岁,硬要说自己二十岁了,但到了三十岁,却反倒要说自己是十九岁了。还有一个,是一个大须子的外国人,他正在看一本厚厚的小说。山顶的气氛这样宁静,倒的确是读书的好环境。我也装出十分悠闲的样子,慢地呻著咖啡。不一会,只见一个体格十分强壮,年纪很轻,面目也十分清秀的外国人,走进了茶室,他四面浏览了一下,眼睛停在我放在桌面的那只信封上面。我心中立即紧张了起来,他却面上带著笑容,一直来到了我的面前,老实不客气,一拉椅子,坐了下来,道:“你好!”他讲的却是十分纯正的国语!我欠了欠身,也道:“你好。”他向侍者一招手,道:“柠檬茶。”这一次,说的却又是十分纯正的英语。我一时之间,还猜不透他的来路,只得顺手拿起那封信,在桌上敲了敲。他却笑了起来,道:“信是我发的,我叫霍华德。”霍华德的直认不讳,和他面上那种看来毫无畏惧的微笑,使我觉得和他交手。要比和觉度士还要凶险,我淡然一笑,道:“我是张海龙派来的。”霍华德点头道:“我知道,张先生的身份,是不方便来见我的,你 ”我道:“我叫卫斯理。”我曾经好几次企图隐瞒姓名,但结果都未能达到目的,所以,这一次,我不再隐藏自己的身份。霍华德一听,不禁愣了一愣,道:“你……你就是卫斯理?”他一面说,一面面上,露出了不信任的神色。我则冷笑著,道:“如果你认为我是假冒的话,那是你的自由。”霍华德笑了起来,虽然他竭力使自己笑得自然,但我仍可以听出他笑声中勉强的成份。他道:“原来卫先生是为张先生服务的!”我道:“可以那么说。”霍华德口中“唔唔”地答应著,看他的神情,像是正在思索著什么,隔了一分钟,他才欠了欠身,道:“卫先生,信中所说的,你一定也已看到了?”我面现怒容,道:“不错,给你用卑劣手段绑的张小娟,如今在什么地方?”霍华德道:“她很好,很好,卫先生大可不必担心。”我冷冷地笑道:“你为什么要知道张小龙的下落,你究竟是什么人?”霍华德的面上,又再度出现犹豫的神色,像是正在考虑应不应该讲出他自己的身份一样。他并没有考虑多久,便道:“卫先生,你没有必要了解这一点,你只要告诉我,张小龙的下落,及你受人所托的任务,就算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