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一间。那也就是说,二楼连同走廊的面积,大约是八百平方呎。可是,楼下却十分窄小,至多只有六百平方呎,这就是为甚么我一进屋子,便立即会有一种被欺骗了的感觉的原因。没有甚么屋子是二楼的面积比楼下更大的。那么,事情已经再明显也没有了,这幢屋子的楼下,还有一间我未曾发现的密室!我连忙冲了下去,仔细地寻找著,不到二十分钟,我已然有了收获,我在移开了挂在起居室东面墙上的一大幅油画之后,看到了两级镶在墙内的字盘。我立即记起了在那小记事本上看到的两组数字,我取出了小记事本,依照那两组数字的次序,去拨动字盘,从我的经验,我知道这两组数字,正是开启那两座字盘的秘密号码。等我拨完了这十二个号码之后,我前面的那幅墙,有一个狭条,向上升了起来,升高了三呎,便停止,我俯下身来,向前看去。里面,大约是一间近两百平方呎的密室,作长条形,它是将原来的起居室切下一条来而造成的,我走了进去,找到了电灯开关,亮著了电灯。那密室中也有一张书桌,除了那张书桌之外,则是许许多多的古物,杂乱无章地堆在一起,那些古物毫无疑问全是埃及的,而且其中,还有著十分贵重的东西,例如一具黄金制成的面具就是。这种面具,通常放在帝王的木乃伊头上,十分名贵,世上所见到的也极少。我略为看了一下,便来到了书桌之前,书桌的抽屉没有锁,我拉开了第一个抽屉,看到了一大叠活页簿,钉在一起,一个皮封面上写著几个字:有关不幸的遭遇一切记载。我呆了一呆,打开来,那是日记。日记是邓石写的,我先看第一页,看了第一页之后,我又忍不住去看第二页,然后,我一页又一页地看下去,直到看完。看完之后,我木然而立。我的脑中实在混乱到了极点!混乱当然是看了邓石的日记之后引起的,我甚至觉得天旋地转,彷彿我不是生活在现在,而已回到了几千年之前,极为混沌神秘的古世界之中去了。邓石的日记前后相隔的时间达五年之久,其中有的是一天接著一天的,有的一跳便是大半年。有的时候,一天只有两句话,有的时候,一天的记载,详细得犹如一篇小说,不但有对话,而且将双方的神态也记了下来。邓石的日记,我加以披露,我删去了许多不必要的部分,留下来的可以算是有关这件奇事的精华。我照原来的形式披露邓石的日记,而不由我来作一个简单的叙述,是因为邓石的日记中所记载的事,十分离奇曲折,不可思议,无法简简单单,三言两语将之讲完。二则,是由于邓石日记中所记载的事情,和我以后的遭遇,还有著相当重要的关系之故。各位读者请注意:这日记全是邓石所经历的事情,所以,那个“我”,是邓石。以下便是邓石的日记。七月六日酷热,一个阿剌伯人突然来,带来了十二颗红宝石,索价甚是便宜,这是十二颗见了之后,令人惊心动魄的红宝石,绝对是真货,阿剌伯人态度神秘而言词闪烁,他这些红宝石也不一定来历不明,但虽经严诘,他却顾左右而言他。七月七日为了小心起见,将红宝石寄巴黎,交由珠宝专家巴萨摩鉴定,买保险一百万镑。七月八日得巴萨摩急电,红宝石是稀世珍品。七月九日再晤那阿剌伯人,上次见到那阿剌伯人,完全是一个偶然的机会,是在一家珠宝店的橱窗外徘徊,那阿剌伯人凑上来问:“想买好的宝石么,先生?”“是的”姑且回答著他。“我有很好的宝石,先生,如果你识货的话,你一定可以知道我拥有的是真正的好宝石,而我的索价,只不过是市面上的千分之一,先生,如果你要的话,给我地址,我送来给你。”抱著姑妄听之心情,给了他地址,那阿剌伯人看来肮脏而令人讨厌,但这里是一个神奇的地方,说不定会有甚么奇妙的事情发生。只是告诉他,需要一些红宝石,他果然带来了十二颗,而且如今经过鉴定,那是极稀少的珍品,所以需要再见他。再到那珠宝店集中的街道去,果然又见到了那个阿剌伯人,直向他走去,他像是一头野兽看到人类之逼视也似的反望著,然后,他先开口:“还要些宝石么?”“是的,要一些上佳的绿玉。”“先生,我的东西,全是上佳的,请你放心,还是送去上次的地址?”“是的,但是我要得很紧,最好在两小时之后送到,做得到么?”──这样说,是希望他立即去取宝石,而我早已准备跟踪他的了。“不行,先生,给我一天的时间,我要跋涉很远的路途才能取到宝石的,明天一早,我替你送来。”他讲得坚决而不容改变,只好点头答应,转身离去之后,在街角,套了面具,除下外衣,穿上早已藏在身边的阿剌伯长袍。化装成为一个普通的阿剌伯人,前后只不过化了一分钟,再走出街角时,那阿剌伯人已失了踪迹,连忙急步追了过去,方在一条小巷中看到他的踪影,便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后面。他是从哪里得到这样好的宝石的?他是国际珠宝集团的卖手?然而,据巴萨摩巴黎来的急电,这十二颗红宝石从来未曾入过记载,那么好的红宝石,如果有过一次公开交易的话,是一定会有记载的,他是怎么得到那些红宝石的呢?由于不断的思索,好几次几乎因之失去了阿剌伯人的踪迹。一小时之后,那阿剌伯人走进了一问污秽而矮小的屋子,听得他在叫一个人,叫的是:“鹿答!”听到回答声,他便和一个矮小的人一齐走出。那人十分矮小,大约只有四呎高,身上的衣服,比阿剌伯人更加肮脏,他的头上包著一块白布,只露出两只眼睛在外。阿剌伯女人这种装束的很多,但是从脚步、身形上来看,那矮子不是女人,不是女人为甚么又要蒙住了头?心中的疑虑越来越多,跟踪得也格外小心。前面的两人,一直在步行,出了城市,向荒郊走去,他们显然惯于步行,天色渐渐黑了下来,使我仍然可以顺利地跟在后面。出了市区之后,又走了近十哩,前面是著名的一座太阳神的废庙。那曾经是一座规模十分宏大的庙宇,但久已废置了,巨大的石柱东歪西倒,人只能在厅的附近处瞻仰一下,想要进去是极困难的。他们两人到了庙前停下。藉著一丛灌木的掩蔽,在距他们五步处伏了下来,阿剌伯人低声在讲话,他的声音听得相当清楚,他道:“希望你能够分辨得出甚么是绿玉!”那矮子以一种十分怪异,十分乾涩,听了令人极不舒服的声音道:“我分得出的。”那显然不是女子的声音。他们要取绿玉了,绿玉在甚么地方?红宝石也是在这里取来的么?可是在黯淡的月色下,除了灰白色的石柱、石块和残存的石阶之外,甚么也看不到,哪里有宝石的影子?那矮子伏在地上,阿剌伯人用他身上的那件肮脏的袍子盖在他的身上,将那矮子的身子,完全盖住,接著,便是那矮子发出了一阵怪诞到难以形容的声音,他的身子似乎在白袍之下不断地颤动著,但过了不久,白袍之下便静止了。那阿剌伯人一直等在旁边,接下去的一个小时,是沉闷得令人难以渡过的,但下定决心要查看究竟,当然只好仍然等著。一小时之后,白袍覆盖之下的那矮子,又颤动了起来,他站了起来,裹著那件白袍,那阿剌伯人问道:“怎么样?怎么样?”那矮子不讲话,只是发出“晤晤”的声音。这时,看不到他的脸色,但可以肯定,那矮子的脸色一定不会好看。他们两人匆匆地离去,他妈的,他们在搞甚么鬼?绿玉已取到了么?继续跟踪,他们回到了市区,进入那肮脏的屋子,天色已将亮了,一直等到天明,必须回酒店去了,因为和阿剌伯人约定的时间快到了。他妈的,跟踪了一晚,一点结果也没有!七月十日回到酒店之后,只不过睡了一个小时,便有人来叩门。我将门打开,闪进来的是那阿剌伯人,几乎想要破口骂他,但是却骂不出口,因为全已将六粒卵形的绿玉,放在桌上,他只要一千镑一颗,老天,一千镑,买这样的绿玉,是假的也值了。七月十一日绿玉是怎样来的,足足思索了一整天,不得要领,又将绿玉寄出。七月十二日巴萨摩急电来问:是不是掘到了所罗门宝藏。绿玉是极品,每一颗的价值,在十万镑以上,这是不可思议的奇事,必须再去探索究竟,再到那几家珠宝店门口去,不见那阿剌伯人。等了许久仍然不见,自己走那天晚上走过的路,来到了那间肮脏的小屋子前,用力地拍门。“是谁?”自屋中传出了一个奇异的,乾涩的声音,那正是那个被称为“鹿答”的矮子的声音。并不回答他,迳自推门而入,屋中一条矮小的人影,突然像吃了惊的兔子也似地跳了起来,他想从门口窜出去,但门口被塞著,他于是不断地后退,一直退到了屋角,方始站定。屋内简陋到了极点,绝对无法想像这样的屋子,会和价值十万镑一颗的绿玉有关。那矮子仍缩在墙角,向他望去,实是令人吃惊,如果早已看到了他的尊容,说不定会没有勇气阻在门口,而任由他逃走了!他有著一张不属于人的脸,他的脸像是一头狼,掀天的鼻子,充满了血丝的眼睛,一张歪裂了开来的嘴,和可怕的獠牙。这样的人,在街道上走的时候,如果不是套上头罩的话,那一定会使得所有的人吃惊,他在外出的时候套上头罩,那算是有自知之明的。僵持了五分钟之久,他才开口:“你……你作甚么?”“你是鹿答?放心,我没有恶意的。”由于他的英语生硬,因之反问也是一字一顿的。他点著头。“鹿答”一面走近去,一面道:“我还要些绿玉,绿玉,你明白么?”他又点头。“你给我取到绿玉,我给你钱,钱!”取出了两个金洋,在手中叮当地叩著,鹿答的血丝眼顿时瞪得比铜铃还要大!将两个金元放在他的手中,他紧紧地捏著,过了一会,他套上了头罩,他一定是取绿玉了,他走到门口,可是突然地,他反手将两个金元向我抛来,向外逃了出去。立即退出去,鹿答已不见了,而几个凶恶的阿剌伯人向我逼近来,狠狠地道:“别来惹鹿答!”狼狈而逃,他妈的倒霉的一天。七月十三日是十三日,又是星期五,大抵不会有好运,果然仍不见那阿剌伯人,也找不到鹿答,自己到废庙去,一直来到了鹿答那天晚上伏著的地方,那是一块大石,看来像是大石基。在大石上,有一个小小的圆洞,那个圆洞,勉强可以供一个人的拳头伸进去,向内张望,甚么也看不到,将耳朵俯在洞口,听到十分空洞的空气震荡声,这证明下面是一个大洞。绿玉和红宝石就是从下面取来的?这未免太容易了,连忙将拳头硬塞了进去,将手臂伸到最直,但是抓到的是空气。伸进石洞去的手臂几乎缩不回来,真是缩不回来,那才成了大新闻了。七月十四日十三日星期五当真是倒霉的一天,还是设法寻找那阿剌伯人,今天,意外地发现鹿答也在找他,当我向鹿答走过去时,他奔开了。七月十五日没有结果。七月十六日今天是奇妙的一天,真正奇妙的一天,奇妙极了!在那条陋巷之中守了两小时,见到了那阿剌伯人,于是用枪将他指吓著,到了荒郊,这阿剌伯人讲出了一项惊人的秘密!宝藏是在那个小洞之中,但是却在地下深达六十呎的一个地窖之中,要通过七度厚达呎许石板,才能够碰到宝石,但是每块石板上,都有著可以供人伸进拳头去的小孔,鹿答有这个能力,他能够使自己的手,伸下六十呎的深处去取东西,这实在是没有法子令人相信的,但阿剌伯人又不像在说谎。终于,找到了鹿答,再到了那个废庙之旁,这次,鹿答的身上没有盖白袍,他的手臂在伸进那小洞之后,和他的肩头脱离了!那不是幻觉,那是事实,他的手臂离开了他的肩头,到六十呎以下的地底去活动了,这是甚么力量,这是甚么现象?这种力量,岂不是比任何财宝更诱惑人?鹿答具有这种神奇的力量,可是他看来却像一个白痴,那阿剌伯人的智力也高不了多少,这个秘密,看来只有阿剌伯人知道,但是这秘密应该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于是,绝不犹豫地杀了那个阿剌伯人。鹿答见阿剌伯人死了,一跃而起,想要逃走,可是他左手已被捉住。他的左手随著离开了他的手腕,他继续向前奔去,但不等追上去,他又奔了回来,他的口中,发出了一阵阵奇怪之极的声音,相信世界上没有一个人懂得他在讲些甚么,他竭力挣扎著,他身上的衣服被撕裂,他是一个令人恶心的残废人,但是他的胸前,却用发黑的麻绳,挂著一件奇妙的物事。那是一个十分难以形容的物事,它像是一只烟盒,约有两吋见方。在抢夺那奇妙的物事间,鹿答逃脱了。在知道难以追得上他之后,一声枪声结束了追逐,鹿答奔得快,但快不过子弹,他死了。七月十七日一连杀死了两个人,奇怪的幻觉不断而来,饮酒,只有酒可以驱除这种幻觉。七月廿一日大醉了四天,醒来的时候,人竟在医院中,我的手中,还抓著自鹿答身上取下来的那东西。鹿答和阿剌伯人的尸体已被发现了,没有人疑心,当然不会有人疑心我的。立即离开了医院,回到了住所,那东西可以从当中剖开来,用一柄薄薄的小刀,轻轻一撬,就做到了这一点,撬开了两半之后,发现其中的一半,全是薄如蝉翼的金属片。金属片上有著许多点状突起,每一个突起点之间,都有著细痕的联系。这是甚么?看来倒有点像缩小的电子板,鹿答何以会有这样的东西?另一半,也是许多薄片,在薄片上的则是许多奇怪的文字。本来是奇妙的遭遇,变得更奇妙了。杀了两个人,得了这样莫名其妙的东西,算是甚么?幸而,曾低价购买了不少宝石,总算多少有点收获。七月廿二日离开了,鹿答和那阿剌伯人的冤魂似乎一直缠著我。八月三日仍然不知道那鬼东西有甚么用,甚至不知道那是甚么,曾将上面的文字给许多专家看过,换来的却只是讪笑,说那种奇怪的符号一定是自创的,岂有此理。九月七日今天遇到了古勒奇教授,他是古代文字专家,再将那种文字出示,他竟断定说那不是地球上的文字,这更可笑了,这当然是极可笑的,但不知为了甚么,这东西竟也挂在胸口,当然不是用黑麻绳,而是用一根白金炼,算它是一个记念品吧。一月一日那是突如其来的,子夜,人人在狂欢之中,停在海港中的轮船,汽笛大鸣,新的一年来临了,那东西挂在胸前已有半年了,由于它十分轻,是以早就不将它放在心上了,但是,真的,在新的一年来临之一刹那,它发出了奇妙的声响。那是如同无线电报的“滴滴”声,连续不断。连忙退出酒会,到了一间储物室中,除下那东西来,打了开来,不但声音清晰传出,而且,突出的一点一点,都发出奇妙的闪光。那种闪光十分微弱,但是它的奇妙之处,却难以形容,那种奇异的形彩,令人目眩,令人心跳,它自何而来,为甚么,都不知道。这种奇妙的现象,维持了十分钟之久才停止。一月二日终日注视著那东西,未见有异。一月三日记得第一次剖开那东西时,感到那一片一片有小点的突起像电子线路图,真的是么?将它给专家一看,或者会有结果的,占美是加拿大一家大规模电子工厂的工程师,让他去看看,或者会有结果的。一月十日占美看到了那东西,他的判断使人吃惊,他宣称,那是设计极其精妙,绝不是地球上人类所能做出来的东西,那是电子工程的高峰,许多电子管,都被缩小了,而电子线路,也被化为轨迹,固定在极薄的金属板上,据他说,这东西中的七十片极薄金属片上,每一片上都有著上万的电子管。那也就是说,这七十片薄片合起来,至少有七十万具电子管,那是地球上从来没有过的一具电脑,它可以做几乎任何事。占美是表兄弟中从小便有神经质的一个,而且一度进过神经病院,看来,他的旧病复发了。(一九八六年按:这种电子板,现在已经十分普遍,二十年前,都只是想像,说人类科学完全没有进步,似乎也不很公平。)一月十一日占美一直来啰唆不休,真后悔来找他,他坚持他的看法是对的,并且说他可以利用他厂中的设备,使挂在我胸口的“电脑”工作。一具有七十万个电子管的“电脑”居然可以挂在胸口,哼,我要离开他了。一月十二日他又来苦苦哀求,姑且答应了他,和他一齐到了工厂之中,他取了挂在胸口的那东西,用两根极细的线连结它,然后通电。那两根线,是连结到一具工厂中最大的电脑显示器之上的,突然,所有的指示表都动了起来。占美狂叫:“看到了没有!看到了没有!”随著他的狂叫,厂内的警卫和负责人向他冲来,将他按倒在地上。在混乱中,抢回了这东西,溜出了那家工厂,不管占美了。一月十三日离开了加拿大,占美被送入神经病院,因为他破坏了价值数亿美金的一具大电脑,我似乎也被通缉,但占美不是真的疯子,他的话是对的,那东西和电子管有关,那是一具电脑,不属于地球人的电脑,这使人糊涂,的确,似乎占美是疯子,我也是的,谁知道呢?一月十四日谁疯了呢?到底是谁疯呢?一月十五日那是一具电脑,而且,极其轻微的电流,便能够使它生出反应来,两节乾电池便可以使得突出的小点,发出微弱的亮光。但是那具电脑有甚么用处呢?看来要经过不断的试验才能明白,没有人帮助,只好进行单独的试验,试验的办法,是不断地将之通电,不断地将之和各种不同压力的电流接触。一月十六日真正吓坏了,从来也未曾有过这样的经历,那是疯狂的,疯狂的,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的,我一定是神经有问题了,我应该进疯人院么?一月十九日整整醉了三天,才醒了过来。头脑开始冷静了下来了,细细地回想一月十六日所发生的事,那一切,都是实在的。其实,那一切是不是实在的,只要我再来一次,就可以证明了,但是我却没有勇气再来一次。那天,当那东西和七百伏特的高压电相接触之后,发出了一阵奇异的闪光,那一阵闪光的颜色是难以形容的,它似乎包括了世上所有的彩色,但是出现的时间却极短极短,接著,在闪光发生时,被闪光照到过的,我的右手不见了,我的右腕上是光秃的,没有手,手在哪里?手在甚么地方?可是,手又是在的,我可以感到手在动著,只不过看不到,而且,左手也摸不到右手。在惊骇欲绝的情形之下,向外狂奔而出,忽然间,我看到了自己的手,手正抓住了一株灌木,将手战战兢兢地捧著,天幸装回了手腕上!这是我疯狂了?还是真的手可以离开身子,我想起鹿答,想起了那些宝石,鹿答似乎也有这能力的,但是我却不敢再试了。这是疯狂的!十二月二十日近一年来,一直在世界各地环游,最近才回来,找了一个新居,还不错,是一幢颇为清静的大厦第二十三层,居高临下,别有风味。这一年,造访了很多精神病专家,据他们所说,一个人如果看到自己的肢体分裂,或是手足突然消失,那是脑神经分裂的现象,发展下去,这个人就变成疯子。我真的是疯子么?由于那东西在开始环游世界的时候,一直被锁在银行的保险箱中,而又一直没有勇气再去碰它的缘故,所以一直拖了下来。但如今,我回来了。我是不是一个脑神经分裂的人?这个问题也越来越迫切地要找到答案,必要再和那东西见面了,这实在是需要极大的勇气的。幸而,还记得上次发生那种疯狂的情形之际,是用七百伏特的高压电。晚上,在面对著那具有著不可思议的力量的电脑达三小时之后,终于颤抖著手,接通了电流。奇异的闪光再现,这一次,由于俯身太前之故,闪光罩住了头部,突然之间,整个人飞了起来。不,不是整个人飞了起来,的确是有甚么东西飞了起来,但不是我整个人飞起。正确地说,飞了起来,是头,是我的头。首先,我发觉身子不见了,接著,发现身子仍然坐在椅上,是头离开了身子。在一阵近乎昏眩的感觉之后,头又回到了身子之上。没有甚么别的变化,我并未死亡,也没有觉得有甚么痛苦。只不过刚才,头和身子脱离的时候,看到自己的身子没有头而仍然端坐著,十分骇然而已。一件本来是十分危险的事情,但是如果接连两次,居然没有产生甚么危险的话,那么对第三次的试验,便会大胆许多。在定了定神之后,再度接通电流,让闪光照在右手上,右手消失了。轻轻地用左手去摸一下,右手不在腕上,的确不在手腕之上。可是,右手仍在,右手不在右腕之上,然而仍然在,只不过是在我看不到的地方而已,我感到自己的神经系统,仍然能够灵活地指挥我的右手。我搜寻著自己的右手,这实在是十分滑稽的事,自己找寻自己的右手。终于找到了,右手在一沙发之上。果然仍能控制自己的手,要动哪一只手指就动了,在右腕和右手之间的距离大约是两码,但是我的神经系统显然可以超越这个空间,仍然指挥著离开了手腕的手。这是极其惊人的,但是这是事实。唯恐失去了自己的手,是以立即又将手捉回来,放回到手腕之上。经过了三次之后,胆子更大了,休息了片刻,第四次再接通电流,右手再度离开,这次更镇定了,右手听从指挥,打开了窗子。右手不知道可以到达距离多远的地方,仍然听从我的指挥?右手向窗外飞去,沿著墙向上去,上了上面的一层楼,那是一个平台,右手爬上了石沿,又回到了手腕上。这是我的一生之中最惊喜的一刻。不是疯子,只不过是有著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在我的身上而已。十二月廿一日连续的试验,手、足、头,可以完全离开身子而进行活动,而且活动完全受自己的控制,太奇妙了,世上怎会有这样的事情的?十二月廿二日单独活动的肢体被人发现了,一双脚走进屋子,居然有人大胆地在脚骨上踢了一脚,那太岂有此理了,我如今具有这样的能力,还能受欺于人么?可是脚上没有长著眼睛,是甚么人踢我的,也不得而知。总之,有这个神妙的“电脑”,那神秘的闪光,我已是一个神秘的超人了。邓石的日记,有关他本身肢体的部份,到这里为止。以后,邓石的日记中便记载著如何和踢了他一脚的人作斗争的事。而踢了他一脚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我──卫斯理。而我与邓石之间种种纠纷,在前面已经详细地讲过了,当然不必借助邓石的日记来补充。在那间密室之中,看完了邓石的日记之后,脑中实在是混乱得可以。邓石当然不会在日记中欺骗他自己的。那也就是说,他日记中的一切,全是真的。但是,那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他称之为“电脑”的东西,那在通了七百伏特的高压电之后,便会发出奇异的闪光的东西,究竟是甚么呢?那奇异的闪光,为甚么会使人的肢体分离而无痛苦,而且又可以不切断神经的联系,使肢体仍然接受大脑神经的指挥呢?这一切仍然是不可解释的疑问。【第十二部:怪异能力的来源】而且,疑问还不止那一些,还有,为甚么邓石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得到那藏在木乃伊石棺之中的金属片?那金属片上的文字,邓石已认出了一些,看来是和现代文字,和肢体分离的怪事,全然无关的,为甚么邓石一定要得到它呢?根据邓石的日记和我自己所经历的事实,我知道至少在地球上,已有三个人是曾经有过肢体分离的能力,他们是:那个古埃及的法老王、鹿答和邓石。鹿答和邓石之所以具有这等能力,当然全是那具被邓石称之为“电脑”的东西的作用了。那么,这个连死的时候,也是肢体分离的古埃及法老王呢,难道也是?就算那能发出奇异闪光的“电脑”,在地球上的确已存在了几千年,据邓石说,那种闪光,是要在接通了七百伏特的高压电之后才发生的。鹿答生长在现代,他或许有一个偶然的机会可以接触这种高压电,但是古埃及的法老王,又有甚么机会去接触高压电呢?因为那时候,电能还只是存在于自然界之中,根本未被人类发现、利用!一连串的疑问盘据在我的脑中,我根本无法对其中任何一个疑问有答案。我找到了一只牛皮纸袋,将邓石的日记装了进去,准备将这些日记带走。而当我转过身的时候,突然看到在离开桌子不远处的地上,有一件东西被抛弃著。那东西约有两吋见方,很薄,闪耀著一种奇异的金属光辉。那东西的一边有一条金链连著,可是金链却已被扯断。我突然看到那东西,身上的肌肉在那一刹那间变得僵硬了起来。如果我未曾读过邓石的日记,那么我对这东西是断然不会产生这样恐怖感的,可是在读过了邓石的日记之后,再看到这东西,那感觉就大不相同了!那东西,当然就是会发出奇异的闪光,而使得人肢体分离的“电脑”,试想,我在已知了邓石的遭遇之后,再看到这东西,怎会不害怕?在那片刻之间,我只觉得心头狂跳著,不由自主连退了三步。在退出了三步之后,方开始镇定下来,那东西是要在通电之后方会发生那种奇异的作用的,如今我怕它作甚?而且,我正应该因为轻而易举地得到那东西而感到高兴,有了这东西,对于我心中一连串疑问,无疑大有帮助。我又向前走去,走到了那东西的面前,俯身将那东西拾了起来,那实在是一个两吋见方的金属盒,可是它却轻得几乎一点分量也没有。它一面光滑平整,但另一面却有许多针般大小的小孔,只有两个较大些。在那两个大一点的小孔之旁,有电灼的痕迹,看来那就是通电的接受电源之处了。盒子可以从中打开,如果不明底细的话,拿了这样一只盒子在手,一定以为那是女士们用来化装的粉盒了。我没有化了多少功夫,就将那盒子从当中打了开来。盒子打了开来之后,盒中的情形,和邓石在日记中所记载的差不多,但是邓石的记载,却不是十分详细,我有补充一下的必要。那盒子的一边,全是极薄的薄片,那种薄片,好像是金属的,薄得几乎透明的,邓石认为上面全是文字,但是我看来却不像。那不是文字,而是和文字差不多的痕迹,那些痕迹究竟有甚么作用,我说不上来。可是在仔细的观察之下,那些痕迹像是立体的一样。我怀疑这可能是一种十分新的科学,这种科学将许多仪器、器械缩小,化为平面,固定在薄片之上,而仪器的作用仍在。我之所以会突然有这样的想法,那是因为另一半上,薄片上的多突起点,看来和电子板差不多。如果我的想法不错的话,那么,这只粉盒岂止是一具极大的电脑,简直是一座规模极大的电子工厂!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一个如此小的“粉盒”,但是它的内容,却如此复杂。我将那些薄片一片接一片地取了起来,我发觉每一片薄片之中,都有著极细极细的细丝连系著。就在这间密室中,有著发电的设备,我检查了一下发电设备的电压表,发现可以发出高压电来的。我找到了接通电源的电线,那时,我的手在发著抖,因为只要我接通电源,而电压高到七百伏特的时候,这奇妙的东西,便会开始工作,至少我已经知道,它会发出一种奇异的闪光来,使人肢体分离。我是不是应该这样做呢?这样做,我可以进一步亲眼看到那东西活动的情形,但是如果那种奇异的闪光,也照中了我,使我身子的一部份离体而去呢?我一想到这里,不禁机伶伶地打了一个寒战,连忙将那东西放到了桌上。一将东西放到回了桌上,我陡地心中一亮,一点也不错,我可以将那东西放在桌上,先接好电线,然后再退远去,打开电掣。那样,我不但可以看到那东西的活动情形,而且也不会被那种奇异的闪光照射到了。我连忙将电线插头插进了那东西的两个小孔之中,然后,我退开了六七步,接通电源。正如邓石的日记中所言,那东西突然发出了闪耀不定的光芒。由于我存心要看看那东西在通电之后会发生甚么样的变化,所以我事先将盒子两面的所有金属薄片,一齐摊了出来。两面本来叠在一起的薄片,摊了开来之后,也有三四呎长短。这时,在有著凸起点的一边上,奇妙的闪光正在持续不断,而突然之间,在另一半的一个圆形黑色符号之上,发出了一片奇异的光芒!光芒是从另一半的地方发出来的,这证明了我的第一个推断,不是毫无凭据的,因为我曾推断,那些痕迹,是一种经过特殊方式处理的仪器。光芒从仪器中发射出来,这是可以讲得通的事。那种光芒只持续了半秒钟左右,如果我站在近前,那么我一定被这种光芒射中了。在那种光芒熄灭之后,另一边的凸起小点,仍然在明灭不定,我越来越相信那是一座电子工厂,而且我也深知一定有方法控制这座“工厂”的。但如今,我当然找不到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