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庄说 “如果我没猜错,打从樊宇到北京,他遇到那群流氓,还要监狱里要至他于死地的人,都是你找人干得吧?” “不止。”吕秋说“冒充张桥的人要杀你,还有,把张桥从楼上推下去的人,都是我找人干得。” 秦庄一听,大喊一声“你妈的!” 吕秋冷笑。 秦庄再也没有轻松的表情,他和我们一样,是被人操控着的。吕秋环视着我们 “他该死,如果没有他,就没有证据再证实我看到的那一切。这个方式也好,让爸爸自己了结,就算是对那件事的一个弥补。” 她缓缓看着风爷。风爷打完了电话,正看着她。吕秋说 “爸,今后我们可以生活在一起了。” 风爷坐在沙发里,慢声说“小秋,你怎么能这么狠心的?这就是你对爸爸的爱呀?让爸爸送掉亲生儿子的命,你就开心啦?” “开心。”吕秋说。 风爷闭了一下眼睛,电话突然响了起来,风爷猛地拿起电话,一直听着,然后挂了电话说“他在一个废弃仓库。” 我们几乎同时奔了出去。 吕秋喊了一声“爸!” 风爷说“在这儿等我。” 我们一起向那个仓库而去,我的心在狂跳。坐在我旁边的秦庄,神色也有些不定,他转头跟我说“原来我错怪了张桥。我以为他恨不得我死。我要杀了那个女的!” 我说“秦庄,如果樊宇死了,我去杀她!” 他猛地盯着我“你丫别开玩笑啊。” 我的声音特别冷静“你看我像开玩笑?” 秦庄说“你丫眼睛都是红的。” 我感觉有无数东西在我体内狂蹿,像要冲出,像要爆炸。我耳边全是樊宇跟我说的‘亲爱的,再见。’ 我猛地说 “樊宇不会死的。” “不会的。”他拍了我一下。 我们冲到那个仓库的时候,几个人都迫不及待地冲下车去。与此同时,却随着一声玻璃的破碎声,一个物体从仓库二楼落了下来,随着噗的一声,扬起了一阵尘土,我猛然看到,那落下的物体竟然是两个人。其中一个,居然,是,骆淇! 他紧紧的抱着另一个人,那个人仰面朝天,是个秃子。我猛地奔过去,骆淇的嘴里流出鲜血,那个人的嘴里也是,同时,那人的脑后也是一滩血迹。我扳过骆淇,他还有意识,他看见我说 “樊宇,在,上面,快去,救他…快去…” “骆淇…..”我的声音哽咽着。 他好像推了我一把。 我把他慢慢放下,川哥已经在叫救护车,然后过来抱着骆淇,那个时候,骆淇的头向后仰去,我正奔向仓库里,奔向樊宇所在的地方。 26 我始终记得,我奔上仓库的二层,看着躺在那里的他时,一颗心像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他完好无损地躺在那儿,可我却浑身发抖。我慢慢走过去,想扶他,却只是轻轻叫了一声‘樊宇’,手在要触及他把他抱起地时候,我后面传来一个深沉的声音 “别动他,他手脚好像都断了,不知道有没有内伤。”我扭回头,看到风爷。他直直地看着樊宇,然后眼睛忽然睁大了一下,我扭回头,看见樊宇正看着我。 “樊宇…” 他张了张嘴巴,我听到微弱的一声“展晖哥…” 我的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他似乎想扬起手,却无力地垂在身体两侧。 “别动。”我说。 他还想说什么,却有白沫从他口中流出来,他的眼神有点涣散,然后,我看到眼泪顺着他的眼角流下。 “樊宇!”我大叫! 有脚步走近我,秦庄和风爷都站在旁边,秦庄嘶哑着声音说“妈的,司马这个混蛋,给他注射毒品!” 我脑袋快要炸开了,我不知所措地跪在地上,跪在他身边,他的手指动了动,被我握住,我只是一个劲地说“没事的樊宇,没事的。” 他的身体在颤抖着,不住地颤抖。 风爷铁青着脸,秦庄捏了一下我的肩膀。 当救护车的声音传来的时候,樊宇的头已经歪向一边。 骆淇和樊宇被送进了急救中心。 如果不是骆淇,司马的带着毒品的针头可能已经在这一刻要了樊宇的命。骆淇和司马搏斗过,然后从二楼跳了下来。司马当场死亡,骆淇经过抢救,终于在几天后脱离了危险期,可是,他的腿因为摔伤了脊柱的缘故,暂时不能起作用了,他要在轮椅上坐着。 他清醒后的第一句话,就是问樊宇的情况。那时,樊宇还没有醒过来。 原来,他后来一直在怀疑吕秋,而也一直在找人调查她,当听秦庄说了司马的时候,就预感是吕秋搞的鬼,于是冲了出去,才赶到了司马所在的地方。 他一心要救樊宇,几乎选择了和司马的同归于尽。如今,他要靠轮椅生活,我看不出他有任何后悔,倒全是对樊宇的牵挂。 只剩下我们俩的时候,他突然跟我说“展晖,其实,我一直希望能有机会补偿他,希望,这次,我做到了。这样,我也对得起桥哥。” 我望着他,不知道说什么。他看着我说“你放心吧,樊宇不会有事的。” 我点头。我没有想过樊宇会有什么事,因为,我丝毫没有准备。 樊宇被司马注射了很大量的毒品,他并不是要让他染上毒隐,而是要用这个方式要他的命。 司马用来实施残忍方法的对象,都是年轻的男孩,我想,是吕秋把樊宇带到他身边的。也许,故意说出樊宇和他弟弟的某些相似的地方。 骆淇说,吕秋暗地里是在做毒品生意的,司马有可能就是她后来的合作伙伴。 警察把吕秋从酒吧带走的时候,我们才知道,骆淇早就布好了线,这次的事情,反而,让警察有了证据。而且,吕秋的一个下线,早几天被骆淇查了出来,这次也被捅给了警方。 吕秋没有逃,也没有什么反抗。他们说,她被抓的时候,嘴角还是冷笑着。 过了两天,秦庄说,吕秋坚信风爷会把她弄出来,在拘留所里面放出了话。 我不知道风爷打算怎么办。也不想知道。 不过,风爷把樊宇转到了最好的医院,他看着那个自己不曾知道的儿子,老泪纵横。 后来,风爷居然失踪了。不知去向。他给樊宇留了一笔钱,还有房子。但是,我知道,樊宇不会要的。秦庄带来的时候,我没接。 秦庄说“拿着,多少人一辈子都奔不到这个数。” “不要。”我说。 “怎么那么傻啊你。” “拿走。如果樊宇有选择,宁可没这个爹!” 秦庄看着依旧昏迷的樊宇,摇了摇头“傻了吧唧的,一对儿傻子!” 吕秋被判了无期。风爷还是动用了关系。不然,她的罪足够死几次! 樊宇后来从昏迷中睁开眼睛的时候,茫然地看着我们,然后突然咧开嘴就笑了。那一刻我以为我在做梦。我惊喜地叫“樊宇!樊宇!” 他没有叫我展晖哥,只是瞪着清澈纯净的眼睛看着我,然后眼睛弯弯的。 他不认得我们了,他也很少能说什么话,毒品损害了他的神经,他每天只是对着我们笑,像个小傻子。 我唯一庆幸的是,他跟我很亲近。看着我特别亲昵的样子。 他姐姐,不,他妈妈来看他的时候,他躲在我身后,不愿意看她。她哭得不行,我跟她说,我会好好照顾樊宇,一辈子。她点点头。对着樊宇说“宇啊,对不起…..” 我把樊宇带回那个小院,他见到东东的时候,跑过去搂着它,把脸埋在它的脖颈间,我曾期望,他会像上次一样,哇的一声,哭出来,然后,恢复了。 即使,并没有如此,我还是很高兴。至少,樊宇又回到我的生活里了。 慢慢的,他开始叫我展晖哥….. 他开始慢慢学着洗衣服, 喂东东, 我们去遛东东, 一起去玩, 川哥和骆淇来看他,他就对着他们笑,有时坐在饭桌上,大家哈哈大笑的时候,他也在旁边笑呵呵的,跟着我们一起开心。 他慢慢尝试跟我们说话, 骆淇也靠着他坚强的意志,从轮椅上站起来,开始拄着拐杖走路了。 他有时蹲在樊宇旁边问他“樊宇,开心吗?” 樊宇特别认真地点着头,点了一下,又一下。我在旁边忽然也觉得很满足。原来,只要他在我身边,什么都好! 秦庄还是偶尔过来倒个乱,樊宇不认得他,却也没有抗拒他。他逗樊宇,让他认他当哥哥。樊宇说“我不。” “为啥?”秦庄舔着脸问。 “就是不。”樊宇说。 “嘿你怎么傻了还跟我对着干啊?”秦庄翻着白眼,指着自己腹部“你往我这儿捅过一刀记得不记得?” 樊宇盯着他问“真的呀?” 秦庄说“可不是!” 樊宇笑,露出白白的牙齿。 “你他妈的还笑!”秦庄跟哄小孩似的假装生气。我在旁边说,秦庄,你嘴干净点!秦庄忽然把樊宇抱着说“那让我抱抱。” 樊宇挣开他。秦庄无赖地说“那我抱你展晖哥!” “不行!”樊宇蹭地站起来。 秦庄嘿嘿笑“那让你展晖哥抱着你。” 樊宇瞅了我一眼,我看着他,他脸变得红扑扑。 那天,漫天的火烧云,我们坐在院子里,我从后面抱着他,他前面趴着东东。我们都被映红了,我在他耳边说 “樊宇,一辈子这样好不好?” “好。” 我盯着院门口,依稀记得,那个傍晚,那个带着狗的男孩坐在我家门口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