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没坐过飞机,从来没出过江都市,第一次出来就到了香港,也相当于出国了。除了卫国,我们都是乡巴佬。 香港的红绿灯多,奔驰大巴奔驰不起来,大约四十分钟后,我们来到了此行的目的地,位于维多利亚湾旁的汤森酒店。这是一个波浪型的建筑群,主楼55层,整副玻璃幕墙把大厦及其裙楼密实地包裹起来,金色的阳光,蓝色的海浪不时在玻璃上翩翩起舞,好一幅动感十足的巨幅油画,美得令人窒息,让人睁不开眼。 酒店的大门比江大更显气派,人家有上千间客房,自然不一样。两头巨大的铜狮子守护着足有五层楼高的罗马柱,三米多高,十多米长的奔驰大巴停泊在天空一样高远的天蓬下一下子变得渺小了许多。这样大块头的巴士在江大门口挤一挤最多能停两辆,这里并排停五辆还有富余。 “狗日的资本主义,太牛了。”我在车箱的过道中小声骂道,西餐厅副经理朱越从背后戳了我一下,“当心人家听到了。” “怕什么,就是纸醉金迷嘛,不然怎么叫东方之珠呢?”我下车拖出行李箱,不以为然地说。“Alice,要不要我帮你呀?” “谢谢小林哥,有绅士风度哈。”朱越把箱子拉杆抽出递给我,自己背着小包摇着模特步迈入金碧辉煌的大堂。 是巨人国吗?但凡江大有的东西在这里都被放大了一倍或几倍,二十多米的前台一字排开,上百位金发碧眼的外国客人正排队办理入住手续,跟我们排队买火车票一样。唯一的不同是听不到任何喧哗,老外们安安静静的,没有大哗,没有不停地打手机,只有几人窃窃耳语。 “看到了吗?这就是教养。中国人何时才有啊?”朱越啧啧惊叹。“在我们江大,三五个中国人在大堂对话,那声音就可以把屋顶给掀起来。打手机的更牛,象领导人在广场上做报告一样,响彻云霄。” 我同意她的话。这是我们酒店人的无奈。 我们的房间被安排汤森酒店的旧楼里,这是酒店的前身,过道窄,房间小,喧闹的沿海高架路左右延伸,如一条美丽的腰带系在港岛上。小是小,感觉却很精致,卫生间也不错,大约有国内三星级酒店的水平。最好的一间自然是安排给了领队金卫国,我和宴会销售部的Mike住一间。 午饭后是给我们专门安排的新员工培训。当一个中年光头男子快步走进培训教室时,我们全体起立鼓掌,他挥手呵呵一笑,“各位江大的朋友,我们又见面了。WelcometoHongKong.”不是别人,正是前面多次提到过的传奇人物——高占雄先生,汤森集团亚太区培训发展总监。 有道是聪明绝顶,绝顶聪明,四十多岁的男人头发越梳越少,头皮越擦越亮,从飞机场到一马平川,寸草不生之时,人就越来越聪明了,头上闪的是传说中的智慧之光。所以中年成功男士再不必为掉头发叹气了,那是你聪明的象征。 “各位这次过来是学习的。有人可能会问,我们都做了几年酒店,汤森的理念和流程都学过了,还学什么?”高先生扫了大家一眼,见我们全部忍住没有点头摇头,自己倒忍不住笑了。“还要学如何评估学习,把学到的东西表现到工作的行动中,给行为的结果进行评价,进一步改进行动。P-D-C-A,这才是最难的。” 这一次大家都点头了。金卫国率先举手提问:“Peter,流程学了,服务意识讲了,经理在场时员工们的表现还好点。可经理不在就差一大截。是员工的自觉性太差吗?缺乏职业精神?” “Goodquestion(好问题),George,我在国内几个汤森酒店也发现过类似情况,一直在思考。”高先生说。“比如前台接待时有排错房的现象,团队客人要求住在同一楼层的,预排房时锁定了,可客房部的清洁没及时做出来,或者某个房间临时打了坏房。我们的员工就自作主张,把部分客人改到另外的楼层,他错了吗?没错。客人满意吗?不满意。因为他没有看到你的努力,有没有沟通?有没有协调?都没有!客人要的是结果,永远不在乎你做事情的过程。有教养的或许会同情你,但仍不能原谅。” “应该从预订入手,对房态了如指掌。出现临时问题要第一时间与客人协商,同时提供适当的补偿。”前厅出身的金卫国自是说得头头是道。 “就是这个简单的道理,以客为尊。”高先生回答说。 “可是我的员工常常做不到啊!”金卫国摇头叹气。“是不是中国人本来就不擅长做酒店服务啊?” “同样是中国人,你看看我们香港汤森酒店的员工是如何做的,然后我们再讨论。”高先生打住了话头。 “我想让大家学的第二点是,客人会不会有错?”高先生继续说。 面对偶像,我是一定要表现的,话音刚落忙举手发言,“高先生,客人也是人,同样会犯错是,会不讲道理。重要的是他们的感觉,不是对与错。” “说得好。你叫?”他打了个响指。 “林启东,James。”我朗声自报家门。 “他是我们的保安部主管。”金卫国补充说。 “James说得对。要让客人感觉到,即使自己错了,也得到了正确的对待。你的礼貌,你的微笑,你的补救措施都可以派上用场。与客人争执永远没有赢家,客人输‘理’,酒店输‘情’,‘理’与‘情’的矛盾只能化解。”高先生解释说。 “有时候遇到蛮不讲理的客人真想冲上去打他一顿,高先生,你不知道,内地这种人多得是。”我想起与周疤子在大堂外的一幕。 “他不讲理,你就不能跟他讲理。说他错了?暗示他错了?都不行。在刺激和回应之间有一个空间,聪明的人善于挖掘这个空间,理性的思考,再做出妥当的回应。这就是选择。”高先生说。“打人是一种选择,下下策,因为打了之后你还要赔钱,得不偿失。争吵也是一种选择,下策。不理他,逃避是选择,中策。转换话题是选择,中上策。找专家,比如你的上级来解决是选择,上策。” “如果他连专家的面子也不给呢?”Mike问了一个钻牛角尖的问题。 高先生淡然一笑,“这个客人一定是极品了,专门来找茬的。我的建议是找个安静的地方,与他坐下来聊聊,倾听他的真实想法。” “您是说倾听了。”我接嘴说。 高先生点点头,“倾听是化解矛盾的上上之策。” 坐在我旁边的朱越小姐忍不住也举手了,“老师,你们说的我听不大懂。我想问,倾听有用吗?怎么听呢?” “倾听是给他人注入心灵的空气。知道空气吗?分分秒秒的呼吸都离不开空气,没有空气我们无法生存。人体需要空气,心灵也需要空气。可是当我们生活在空气中,常常感觉不到空气的存在,好笑吧。因为你觉得那是应该有的东西,习以为常了,麻木了,理所当然了。人的心也一样,没有空气会窒息而死,在死之前它会让人疯狂,失去理智。于是就有争吵,有James说的想冲上去打一架了。”高先生冲着我笑。 “哦。那倾听的技巧呢?”朱越问。 高先生点点头,没说话。 朱越不解,追问,“没有技巧?” “我说了啊!”高先生说。 “可您只是点了点头,没说话。” “点头表示同意。倾听的技巧就是同意对方的意见。” “啊?”朱越张大了嘴,“客人骂我们酒店,也同意?” “是的。倾听的目的是影响客人,影响他的看法,知道吗?可是人的想法是不那么容易被影响的,尤其是生气时候的想法。用汉语的俗话是,是八匹马都拉不回。是吧!你何苦要去拉呢?比赛力气大?不对。不如你等着他拉吧,他拉不动时,你再搭把力,帮他拉。嘿—嘿—嘿……”高先生的话听得我们全部一楞一楞的,大眼盯小眼,茫然做无知状。 做培训的都是演员,在讲台上演戏,高先生绝对是超级电影明星,不去好莱坞发展真的可惜了。他在我们课桌中间做着马拉车的动作,很费力的样子,把我们都逗乐了。 “你帮他拉,他就没那么费力了,轻松了。当你们两人走了一段路之后,他会停下来问你,‘谢谢你,你累不累啊?我看你都流汗水了。’火候到了,于是你站起来擦一擦汗水,说,‘老大,不累,一点都不累。不过我发现好象我们走的方向不太对,浪费了力气。’”高先生的单口相声演得真象,连对白都用不同的语气,外加喘气的神态,擦汗的动作。“这时,老大会瞪大了眼睛问你,‘啊?错了?怎么会?那你说我们本该走什么方向。’得,现在该是说你的意见的时候了。” “明白了。”金卫国说,其他人反应要慢一点,回味了好一会儿,也都点点头。“你都费力巴洒地帮他拉了半天车,结果跟着连累也错了,现在是他同情你,亏欠你了,不同意你的意见自己过意得去吗?” “Good。记住,要影响他人,先要让人觉得他能够影响你。”高先生总结说。“好了,今天下午的课就讲到这里,下课。” 超喜欢Peter的课,难忘的一课,我在本子上记下了他的话。 <ahref=http://www.>!第四十一章 江大三克更新时间2009-7-3 22:45:07 字数:5724 如品名茶,如饮咖啡,于轻松惬意中聆听高论,虽无击节尖叫,神却为之向往。人世间美好的东西值得期待,听高占雄的课是一种享受,高深莫测的理论被深入浅出的分析演绎得淋漓尽致。他说,培训最能锻炼人的领导力,课讲得好的人除了表达能力强外,还得有极强的现场把控能力,带领学员们实现课程的目标。管理与领导亦如此,还没机会当领导的人,先从培训入手自我修炼吧。他的课如温水煮青蛙,不知不觉地把我们的脑子给洗了,从此只知世上有汤森,再无其它。 这位汤森的传奇人物也算得上是一位老酒店了,闯荡江湖近三十载,新加坡,马来西亚,印尼,菲律宾,泰国,美国,日本等国皆留下他过的足迹。据说他的第一份酒店工作是见习吧员,主要工作是把杯子洗干净,擦干后整齐地陈列起来。听上去好象很轻松,做起来绝对可以让你哭。为什么? 第一是数量庞大,那家酒店的生意特别好,每天大约要洗上千个杯子,鉴于造型独特,易碎,所以只能一支一支的用手洗。洗碗有洗碗机代劳,可洗杯子的机器暂时还没有发明出来。最难的还不是洗,而是擦,把洗净的杯子用白布擦干,擦亮,要晶莹剔透,这才是一项技术活。 第二是种类繁多,以所盛酒类分有红葡萄酒杯,白葡萄酒杯,白兰地杯,威士忌杯,香槟杯,鸡尾酒杯,啤酒杯,甜酒杯,咖啡杯,茶杯等;以大致的外形分,有高脚杯,低脚杯,平底杯;以容量分,有小到1盎司的甜酒杯,大到30几盎司的扎啤杯。无论你有多聪明,没十天半个月是搞不清楚的。 第三是它的本性,易碎,碎一个得赔不少钱,因为它们多产于法国,意大利,瑞士,德国,捷克等玻璃器皿大国,少则几十块一个,多则上千块一个。你要小心洗,小心擦,小心放,可你小心之后工作效率也没有了,一天洗上千个,算一算平均每个杯子只能花多少时间。还有是运输不易,大多数杯子不是被洗坏擦坏的,而是在从水台到杯子柜之间,到吧台上,到挂杯架前的路上不小心给摔坏的。 第四是要求高,一则杯子是用嘴饮的,卫生很重要,二则杯子是玻璃做的,一粒尘埃,一星指纹都逃不过上级的眼睛。别以为鬼画桃符能过关,你的上司对着灯光照一照,瑕疵无所遁形。 所以啊,能够把杯子按质、按量地弄干净,绝对是一件了不起的技术活,难度不压于绣花,心不细,气不匀不行啊!我倒觉得这项工作能陶冶情操,能把一个人的脾气通通磨得不见踪影,达到出家修行的水平。 在影视剧里,吧员好象都能耍几式花样调酒,潇洒得不行,可在国际酒店里有资格调酒的人叫调酒师,吧员只是他的助手,准备器具和基本材料,而见习吧员则是吧员的助手,只能做些输送杯子的工作。就象厨房分为厨师、厨工、杂工三个等级一样,见习吧员的级别跟杂工差不多,属于酒店员工序列中的最底层。 那时候他还不叫高先生,根本没人这样称呼他,一个十几岁的小弟嘛,叫我Peter就行了。他在这个岗位上一干就是三年,天天跟杯子打交道,好象看不到前途。直到有一天,某位吧员偷了一瓶洋酒被开除了,他才被临时拉差到吧员的岗位上。几个月后,正式担任了吧员,一个他睡里梦里都想做的岗位。前一项工作练就了他的一双巧手,后一项工作练就了他的一张巧嘴,不然号称东南亚首席调酒师的戴维斯老先生绝不会把独门手艺传授给他来抢自己的饭碗的,他也不可能从若干同门弟子中脱颖而出。 虽有名师高徒的身份,从调酒师到酒吧经理,他仍然花了十年的时间,三十二岁的时候他升到餐饮总监助理,一个在西方人统治的国际酒店中比较高的职位。但很快他发现自己碰到了职业天花板,放眼汤森集团旗下的五星级酒店,餐饮总监一职都是清一色的西方人,往上走的可能性等于零。一个偶然的机会,新加坡汤森酒店培训部经理空缺,面对众人疑惑的目光,他竟然自愿降半级屈就了。从此改行投身于培训事业,充当传道授业的老师,并利用业余时间自掏腰包拿到了新加坡城市大学的酒店管理学士学位,美国康奈尔大学酒店管理硕士和博士学位。在汤森集团成立亚太区域总部时,已有十年培训经验和耀眼学历的他荣升亚太区培训总监一职,级别与各五星级酒店的总经理相当,算得上亚洲人里面爬得最高的一位。 除了自身的实力出众外,中国因素也相当关键,那时候汤森已决定把开拓内地市场作为集团未来二十年的发展战略,既懂英语又会汉语的他立马成了香饽饽。英语用来与老外们交流,汉语嘛,自然是拿来跟中国人说话了。他是整个汤森集团最亲民的一位,我们江大所有的员工都听过他的课,内地其它的汤森酒店也一样,很多人是先知道高占雄,而后知汤森的。做培训也能如此出名,这是我以前没想到的。 高先生用他的实际行动证明,没有没有前途的岗位,只有没有前途的人。所谓的前途也不是肉眼“看”出来的,它是一点一点地“做”出来的。所以啊,人的起点在哪里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怎么做! 在汤森中国区内,他是许多人的偶象,榜样,拼命工作,努力上进的目标,可我却觉得他现在的高度离我太过遥远,差不多等于从太阳到地球的距离,把他当偶象还不如跟着秦哥和卫国来得实在。后来我的成长历程也证明了这一选择是明智的,永远追随跑在你前面两三步的人最现实,太远了的你撵不上,他也没闲心关照你,甚至还瞧不上你。 一天晚上,“江大三克”中的另外两克跑到我的房间来找Mike聊天,忘了特别介绍他们三位。 刘云峰,市场营销部美术制作主管,英文名Jack,前面给我画“勇擒电梯鬼”漫画的那位; 张志勇,餐饮部宴会销售部主管,英文名Mike,我的同居室友; 王敏,成本部副经理,英语名Clark。 诸位看官,一个是杰克,一个是迈克,一个是克拉克,合起来正是著名的江大三克。按照我们对现代西方酒店服务的理解,再接合东方人的智慧,总结出酒店服务的三步真经,“接客—卖客—客拉客”,你看我们酒店人成天做的不就是这些事吗? 第一步:接待好客人,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嘛; 第二步:出卖客人,增加产品的粘黏度,诱导他们多多消费; 第三步:让客人自己介绍自己的客人,口碑相传是也。 哈哈!如此酒店的经营就成功了,4P也好,4C也罢,试问天下什么营销理论能跳得出这“三克”之外?想不到三个男人的名字里竟然浓缩了酒店经营的全部哲学,不过,我可以肯定他们的名字是当初随手取的,编造出“三克(客)理论”的人才真有智慧。只可惜此人无从考证。 顺便提一句,江大还有“三丝”呢,取材于江都市经典名菜——凉拌三丝,对应的三人均是大美女,即前台主管王茜雯,Rose,我的老同学;PA主管郭杏媛,Joyce;西餐厅副经理朱越,Alice。用中文发音,一个是肉丝,一个是脚丝,一个是爱你丝,加起来就组成“江大三丝”了。逻辑自在其中,男人看女人是先看上半身,肉丝是也;再看下半身,脚丝即是;最后对着女人的嘴巴说,我爱你死了。又是一个三部曲。至于“江大三丝”的来历,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大家,是男员工们胡编的,一点智慧都没有。 可惜这次茜雯没来香港,不然我们的“三克”与“三丝”都聚齐了。 Jack一屁股坐到我的床上,用他女人一样细长的手抱着枕头,最先发话,“你们知不知道?香港人管汤森酒店叫什么?” “香港汤森酒店呗,还有其它的名字?”Mike靠在床头瘪嘴说。 “外傻了吧。咱们江都大酒店简称‘江大’,香港汤森酒店简称‘香汤’。”Jack洋洋得意地公布答案。 “扑哧。”一口茶水从我的嘴里喷出来,呛得我剧烈地咳嗽起来,茶水,泪水,鼻涕弄了我一身。 Clark坐过来轻轻地拍拍我的背,“我说,大哥,没事吧?别听他废话,也不知从哪个香港脚那里听来的。” 半天我才缓过劲来,不停地咽口水,“哼,哼——,还香汤,臭汤呢?呛得老子差点背气。” 做美工的人大多一本正经之中透着古怪,一笔一画,一圈一点的,不异于常人怎么叫艺术家呢? Jack见我舒缓过来了,继续说,“叫香汤有什么奇怪的?很有创意嘛。” “我只知道香港又叫作香江,《东方之珠》里有这么唱,哪里又钻出个香汤来了。”我说。“你再胡说,不请你喝酒了。” Clark是个酒鬼,一听说有酒,眼睛都发亮了,“你们还有酒哇?从江都带过来的,还是深圳?” “你傻啊。不嫌重,还从江都、深圳背过来,能背多少?老子刚才和Mike到外面的超市里买的。在床头柜下面,自己拿去。”我指了指方向。 “哇,这么多啤酒,有几十听啦。听说香港的烟酒特贵,一包黄三五二十几港币,一听啤酒十几块。你小子有钱哇。”Clark蹲下去给我们一人扔过来一听百威。“这一包里还有下酒的花生米窝。” 作为跟周疤子接头的报酬,秦哥在临行前又给了我五千美元,说是慰劳慰劳,让我享受一下资本主义的生活,特别提到有时间一定要到闻名世界的兰贵舫酒吧一条街去泡泡洋妞,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与某个未来的港姐弄出个一夜情来。今天培训课后,我拿出一千多美元到酒店外面的银行去兑换了一万块港币,小小的富兰克林换成了大大的伊丽莎白,英国女皇好啊,一千元一张的大钞,揣在身上很方便,不占地方。晚饭后,我带着室友Mike出去买酒喝,他见识了我的豪爽,出手就是一千块的港币,眼珠子差点没掉出来。 现在,我和“江大三克”就着花生米和啤酒在香汤的宿舍里吹起牛来。 Jack继续介绍香汤的故事,我很奇怪他才来两天就知道这么多,难道搞艺术的人好奇心特强吗?“我们住的这幢旧楼是香汤以前的主楼,二战时日军宪兵司令部所在地,而著名的半岛酒店则是日本驻军的司令部。” “那又怎样?”略懂历史的Mike说。“英国军队不经打,没抵挡几天就向小日本投降了。” “两个东东不一样的。驻军司令部是管海陆空三军的,而宪兵是管整个香港的治安的,就象今天的警察局。”Jack严肃起来非常可爱,让我想起了日本动画片里的一休哥,我们这三个人好比傻不啦叽的小叶子、新佑卫门和德川将军。“据说这个楼的地下室被改为临时监狱,专门审讯重犯、要犯,刑讯逼供啊,好多反抗侵略的抗日志士死在这里。听香港人说,进到这里来就没有活着出去的,唉——” “老子最恨日本人,全他*的不是东西,整个民族都是变态。杀了多少中国人,现在还不承认。”我把手上的啤酒一饮而尽。 “所以啊,这幢楼里漂浮着无数的冤魂,有人还看见过的。”Jack越说越玄了。“知道不,特别是负三层,没有人敢单独下去,那里曾经是水牢,现在都能闻到尸臭味。那个水牢的外号就叫‘香汤’。” 水牢,香汤,好恐怖的名字,不知有多臭?我想。日本人把温泉叫作汤,难道水牢也是温泉?杀人的温泉。 旁边的Clark咯咯地笑起来,学着狗一样四处乱嗅,嗅到了Jack身上,“你娃又胡说,差不多六十年了,还闻得到味道?你身上怎么没有?再说了,缺德事是日本人干的,冤有头,债有主,那些冤魂该找日本人去,关我们什么事?” “找中国人也不是不可能,不是有很多汉奸吗?他们比鬼子更可恨!”Mike用很爱国的口气说。 “你们都别说了,这间屋子里的四个人只有我是见过鬼的,没什么可怕的。鬼也知道是非的,还有,心里有鬼的人才真的怕鬼的。”我点了一支三五,打断他们的瞎议论,正气凛然地说。 Jack还不甘心,呷了一口啤酒说,“真的,不相信算了。酒店的人都这么说,有鬼魂的,大人小孩都有。” “我说怎么好心让我们住在酒店里,原来是下面有鬼。”Clark扶着我的肩膀说。“不过,我不怕,有打鬼英雄在这里。Mike,你能不能换到我的房间去住?我想和James说说话。” “还说自己胆子大,我才不跟你换嘞。我好怕鬼哟,只有跟小林哥在一起才安心。”Mike嬉皮笑脸地说。 “你们都别说了,我有个建议,不知道你们敢不敢做?”Clark说,扫了我们三人一眼,我知道他的意思,故意不言明。“要不,我们哥四个现在就到负三层去看看,是不是真的有鬼?” “我不去,我胆小。”Jack拼命地摇头。 “我也不去。”Mike摆摆手,把被子盖到身上,遮住了半边脸,“要去你和小林哥去,我想睡觉了。” 我掐熄了烟头,站起来对他们两人说,“怕什么,有我呢。你两个是男人就跟我们一块儿去!” 他俩对视了几眼,Jack想了想说,“好吧。听你的,万一出了事你要负责窝。我可不想大老远从江都跑来遇到个香港鬼,老子还没结婚,没传宗接代,人生的幸福都没享受过。不能就这么洗白了。” “说什么呢,是不是还没跟女人上过床啊?”Clark说,“要怪就怪你自己说有什么鬼,勾起了我们的好奇心。活该!” Jack低头不语。 也是酒壮人胆,几十听啤酒下肚之后,我们四人拿上客房里配备的小手电走进电梯,怪了,电梯最低只到一楼,负一、二、三楼都没有。这个一定是客梯,到一楼去找找,看有没有工作电梯能到下面的,我想。 我们在一楼找了半天,终于在一扇门后面找到一部电梯,上面有下行键,一按,亮了,OK。俗话说,人多胆子大,虽然我的心跳开始加速,还是与“江大三克”一起昂首迈步进了电梯。 “按几楼?”我问。 三人面无表情,都不言语,好象我们正在踏上通往地狱之门的幽灵小道一样。我想了想,手指在负一到负三的三个按键上打了几个转,最终按在了负一楼上。 “嗞嗞,嗒嗒,咔咔。”这台岁数颇大的电梯开始缓缓地下行,大家的毫毛都竖了起来。一层楼不算远,很快就到,电梯停下,门慢慢地打开,明亮的灯光映入我们的眼睛,一个T字型通道呈现在眼前,迎面一个巨大的“B1”(负一楼)标牌,旁边有两个指路牌,向左的写着“车库”,向右的写着“库车”,可能也是车库吧,写反了。 我招呼他们走出电梯,先往左转,没走几步,果然是一座巨大的车库,光线非常明亮,奇怪的是这个起码能停放上百辆车的车库里既没有人,也没有车。好在我发现了几个监控镜头,看样子这个车库可能是新建的,还没启用。 “有人吗?有没有人?”我喊了几声,空旷的车库里传来隐隐的回声,“……人……吗……有……人……人……”老子守过一年的车库,回声听起来很正常。可他们三人却没有经验,脸都白了。地下层没有冷气管道,但由于楼上长年冷气充足,车库也很凉快,让人不寒而栗。 “走吧!”我转了一圈回来说,“这么亮,肯定没鬼。” “回声听起来好可怕,好可怕,小林哥,我们回去吧。”Mike说,声音有点哆嗦了。 “回声正常得很啊。出都出来了,走,继续下去。”我说。“谁怕谁自己回去!” 三人无可奈何地跟着我又进了电梯,接下来是负二楼,照样是电梯门缓缓地滑开,我们鼓起勇气往外看。你别说,真的见鬼了,而且是两个鬼。 <ahref=http://www.>!第四十二章 遇见鬼了更新时间2009-7-5 22:26:33 字数:3918 负二楼电梯前室里站着两个鬼,一个是男鬼,名叫金卫国,一个是女鬼,名叫范文静,两人正搂抱在一起忘我地亲着嘴。一见我们楞楞的眼睛,张大的嘴,金卫国忙推开怀里的范文静,扯了扯了衣服,红着脸问,“喂,你们几个怎么跑这里来了?” 这话好象应该是我们问他的,他倒先发制人起来了,以攻为守。他这一问搞得我们也挺尴尬的,一时手脚无措,面面相觑。范文静趁我们没注意转过身去扣上衣服扣子,遮住她那丰满的胸脯。 “对不起,金经理,是这样的,刚才我们几个房里聊天,Jack说这幢楼的地下室以前是日军的水牢,有鬼,有冤魂,我们几个就下来瞧瞧。”还是Mike反应快,抢着解释说。原本充分的理由如此苍白,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越描越黑,深更半夜的吃饱了没事专程跑下来捧打鸳鸯,谁信啊? “有个屁的鬼,我怎么没看见啦?”金卫国四下望了望,狠狠地瞪了Jack一眼,然后目光炯炯地盯着我们四人,大家张口结舌,百口莫辩,仿佛我们是故意来捉奸的,大家都僵住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各人只听得自己的心跳声,噗哧噗哧的。 “叮铃铃,叮铃铃。”一阵刺耳的手机铃声打破了寂静的氛围。谁的手机响了,众人纷纷下意识地摸口袋掏手机,原来是我的,上个月才换的全球通,139号段的。这下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 “给老子的,谁在香港给我打电话,不晓得国际漫游贵死人吗?”我自言自语,姗姗作态,摸出手机想看看来电显示,是哪个混蛋在给我打电话?一看就傻了,没有来电显示,只有一串省略号。我一下子呆住了。 “怎么了?”金卫国问。 “有来电,却不显示号码。从来没遇到过这事。”我的声音都有点发颤了,手机铃声仍不停地响着,接不接呢? “啊?或是国际长途号码太长,显示不了呢?要不你接一接,看是谁?”金卫国说。 “好吧。你们几个不要跑哈,过来,都过来,离我近点。”我说,然后按下接听键,“喂,哪位?” 听筒里一片沉默,没有声音。 “喂,说话啊!你是哪位?”我提高声音问,普通话和江都话一起说。 好象有点声音了,“嚓—嚓—嚓……”不知是电流声,信号声,还是对方环境的声音,就是没有人的说话声。 我望着他们五个人,半晌之后,大家一起喊,“鬼来了。”六个人撒腿便跑,箭一样冲向电梯门,想马上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Clark离电梯门最近,最先跑到,他用手指不停地按上行键,想让电梯快点下来。想什么偏不来什么,最不想发生的事呢发生了,该死的电梯停在一楼就是不给老子下来。 “Clark,你是不是用力过大,把按钮给按坏了。怎么笨得象……”金卫国气急败坏地说,脸上红一阵白一阵,那个“猪”字活生生地忍住了,不过大家都听得懂。完了,也许真的被按坏了也不一定。 “怎么办?怎么办?”范文静惊得花容失色,说话的声音都呜咽了,泪水开始落下来。饶是胆大的我也没了主意。 每个人都不死心,推开旁人亲自上前去按了几回按键,结果是一样的,没有任何反应。 六人沉默了,今天那台电梯是下不来了,未必大家会被困在这里?我们都看着卫国,关键时刻看领导,谁让他的官最大呢? “一定有消防通道可以上去的。现在我们分头去找找,找着了再汇合。”他看着还算勉强镇定的我沉着应道。一语点醒梦中人,消防通道,但凡酒店人都知道,江大每年两次消防演习时嘻嘻哈哈地跑过。惭愧,前厅部经理竟比我这个保安部主管还懂。 “算了,最好不要分开,我们一起找吧。”我说,看这架式,是没人愿意分开单独行动的。 负二楼的灯光也非常明亮,只是几个通道七拐八绕的,每到拐弯分岔处,我都会停下脚步,抓起一把地上的积灰在白色的墙壁上做个记号,这是上次在江大跟秦哥一起钻地下防空洞找史密斯小姐时学到的技巧,方便走错路时原路返回。众人在惊异中纷纷向我投来敬佩的目光,你小子行啊。 运气还好,不到十分钟,我们找到了一个楼梯入口,里面黑洞洞的,没有灯,用手电一照,好象没什么问题。往上走吧,六人紧挨着,手拉手,一起走向负一楼。 刚转过一个弯,一扇铁门拦住去路。五个男生见状忙挤上来,一起用力推啊,可铁门纹丝不动,怕是从里面锁住了。五人再用脚死力踹,除了“哐啷哐啷”的金属声,它还是不动。我们拼命地喊,上面也没反应,外面要么是没人,要么是声音根本传不出去。 看来上行的通道受阻了。 “要不然我们往下走,到负三楼去按电梯。”我突然提议道。昏暗的电筒光下是五双惊恐万状的眼睛,好象我说出了他们最害怕的话。冲不出地狱之门,再返回地狱,谁敢? 还有别的办法吗?只有一个通道,既然不能上行,只有绕下去。可万一负三楼不通电梯,或者电梯按键也是坏的,甚至遇到鬼…… “兄弟们,不试一试不行啊。”我试图给大家鼓劲。“往下走是我们现在唯一的选择了。” 大家象泄了气的皮球,瘫倒在台阶上,我分明感觉到每个人都在摸眼泪,当然男人们倒还不至于跟着范文静一样哭出声来。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小手电的光也不如先前那么明亮了,毕竟不是保安部的专业充电电筒,里面的电池也不知存放了多少时间,电量没那么充足。 “也只有试一试了。小林,你走前面,我断后。”金卫国从台阶上站了起来,镇定地说,象个爷们。 众人无奈地点点头,我们依次排好队形,我在前,Clark第二,Mike第三,Jack第四,范文静第五,金卫国最后。 借着昏黄的手电光,我们手摸着墙壁沿着台阶往下走,转了一圈,前面还是一组台阶,再转一圈,又是一组台阶。未必负三楼是挑高的,一层当两层?如果转三圈还见不到门,那就完了,因为手电已暗若荧光。 我停下脚步,对后面的人说,“只用我的手电,把另外三支关了,节约电量,大家拉着前面的人慢慢走。” 后面一下子全黑了,只剩下我手上微弱的灯光。上帝保佑,这一圈转过去一定要有一扇门啊! 在转过那一圈前,我停下脚步,后面的人也跟着停下。漫长的十秒钟,时间几乎凝固,我屏信呼吸,深吸了几口气,迈开步子,转过那一圈。 一扇黑呼呼的门出现在眼前,“有门,前面有扇门。”我瓮声瓮气地说。 后面的人都长吁了一口气,一起跟着我拾级而下,向那扇门走去,脚步轻快了许多。 快到门前时,我发现上面写着几个黑色的大字,“Danger,NoEntrance。”意思是“危险,禁止入内!”这时金卫国拖着范文静挤到前面来,我们大家看着这几个字,不敢行动。 那是一扇木制门。金卫国胆大,双手一推,门轻轻地摇晃了一下,好象里面也是上锁的,但似乎锁得不太紧。 “老大,上不能上,下不能下,我们只有这一条路,要不大家一起用力把它撞开得了。”我说。 “嗯,也只得如此了。”金卫国说。 我们五个男生来到门前,用尽吃奶的力气,连撞带踹,随着“喀嚓”一声,终于把门弄开了。里面又是一个通道,还好,有微弱的灯光,几盏结满蛛网的日光灯不停地闪烁着。 我们沿着负二楼电梯间的方向朝右走,虽然负三楼通道的布局有些不一样,大的方向还分辨得清。两边的墙壁上透着湿气,香港市区的地势不高,酒店又是靠海而建,这里搞不好已位于海平面以下,潮气重不奇怪。 湿润的空气混合着一丝臭味吸入了我们的肺中,开始不觉得怎样,不一会范文静最先受不了,“哇”的一声呕吐出来。接着我们几个也开始吐,刚才的啤酒,花生大半都吐在地上。都说呕吐是会传染人的,我也忍耐不住扶着墙,花花绿绿地吐了一地。当我拿开手时,墙上的灰掉下来,露出五个指印和手掌印,原来潮气早已侵蚀了墙面,一碰就掉。 乘着昏暗的白色日光灯,我发现这面墙不是石灰的白色,而是红色,血红色。再看我刚才扶过墙的手,也是一样的红色,就象被人划破了流血一样。 “你们看,墙是红的,在流血。”我吃惊地说。 这一说不打紧,众人都张开自己的手睁大眼睛看,有的左手是血,有的右手是血,有的双手都是,最倒霉的是范文静,她是背靠在墙上呕吐的,这下可好,整个背,腰,屁股上全是血红色。本来夏天穿得就不多,血色已穿透衣服渗进后背里了。 金卫国连忙上前去帮她拍打,湿的东西如何拍得掉,除了把自己的手也弄红,身上的血红被拍打成一片片血污,根本没有任何效果,反而让范文静变得更加恐怖,整个一血人。最胆小的Jack吓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才坐一会儿又跳了起来,好象被针刺了一样。 “哇,地上也是血水,浸到内裤里了。”Jack尖声大喊。果然地下也是红红的一片,和着厚厚的尘土,一踩一个血印。如果不踩踏,地面倒是跟正常的尘土没有两样。 范文静哭了,“都怪你,去哪里不行,非要带我到这个鬼地方来。” “好了,好了。都怪我,别哭了。”金卫国安慰道。 还是Clark恢复得快,“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往前走吧,赶快找到电梯口。” 幸亏他提醒,不然惊恐的我们还差点忘了方向。 日光灯镇流器“吱吱吱”地在头上响,仿佛就快短路爆炸似的,我们再也不敢去碰墙壁,拐了五六个弯,终于看到电梯。按键盘是红色的,显示它还停在一楼。 只有一个上行键,我吸取了刚才的教训,轻轻地按下它,静待反应。谢天谢地,它亮了,电梯发出熟悉的“咔咔咔”声音,正朝我们滑下来。这一声真如天籁般动听啊! 顾不得礼让,所有的绅士淑女全丢一边去,众人蜂拥而上,挤着冲进电梯,只有我一个人站在外面回头望了望负三楼。空旷,寂静,潮湿的水泥地面积满厚厚的尘土,无数个脚印散布其上。不远处,一扇锈迹斑斑的大铁门在右侧斜对着电梯,难道那后面就是传说中的日军宪兵的水牢所在,真想进去看看,到底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呢? “小林,看什么看,还不走?我们关门了。”金卫国按住电梯催促道。 在电梯门快要关上的一刹那,我一个箭步冲进了电梯。 我们分手时,江大三克兀自惊魂未定,金卫国特别嘱咐,“好奇害死人,江大的脸都让我们丢尽了。今天的事谁也不许说出去!”大家唯唯喏喏,保证绝口不提。我也点点头,却不明白他的意思是负三楼的事,还是他与范文静的偷情。 <ahref=http://www.>!第四十三章 香港艳遇更新时间2009-7-6 12:37:22 字数:4042 除了我对大铁门和手机来电无显示有强烈好奇心之外,负三楼之事竟无人再提,连一向无所不打听,无所不广播的Jack也闭上了鸟嘴,三克们潜心钻研酒店业务,再没一丝杂念。接下来的几天继续上酒店培训课,高占雄和他的手下给我们讲了客户忠诚、营销基本法、基层管理、中层管理、团队建设、激励、职业精神等课程,大家都保持着高昂的热情,把培训当成了人生一次难得的洗礼。 大概是曾经在酒店大堂帮她提过行李的缘故,从第一天上课起,朱越就成了我的同桌,她的英文名叫Alice,爱丽丝,很美丽名字,爱丽丝梦游仙境,可据说全世界叫爱丽丝的人有上千万,所以又很俗气了。人倒是长得蛮有气质的,一双大大的丹凤眼挂在标准的瓜子脸上很是迷人,跟台湾大美女林青霞颇有几分神似。她的第一份工作是西餐厅的咨宾,1米73的个子,模特般的身材在一群女人中非常抢眼,再穿上高跟鞋,整个江大没几个男人敢跟她站在一起。无聊的男生精确测量后发现,她的个头得配上1米85以上的男生才适合,要么是北方佬,要么是老外。 女人个太高也愁啊,找不到对象。 以前倒是有几个五短身材的客人打过她的主意,为了追她天天奔到亚马逊西餐厅吃二百多一位的自助餐,或许大家都觉得太离谱了吧,后来也没了下文。朱越自己好象也受了刺激,从此只穿平底鞋,可照样还是没人敢追她。是不是女人太高了会让男人缺少某种安全感?让人不敢亲近?我不敢说。 跟我一样,她也是江大第一批员工,因为吃苦耐劳,经得住跳槽和早婚的诱惑,几年下来终于爬上了西餐厅副经理的位置,级别虽跟我一样,但由于是一线部门,待遇却要高些。 鄙人的身高配朱越非常合适,可我暂时没这个想法,一来怡琴仍是我的最受,虽然她远在万里之外。二来嘛,恋爱这个东西最讲究的是个感觉,我对她从来没有死皮赖脸追之而后快的冲动。不过男女搭配,工作不累,培训虽不是什么累人的工作,有美女伴读也人生一大快事。 看在她一直陪我读书的份上,在一个周末我专门请她到著名的香港海洋公园玩了一天,什么过山车,云宵飞车,激流勇进,3D电影等等统统玩了个遍,大家都非常的兴奋。以我只谈过一次恋爱的浅薄经验看,如此优秀的朱越小姐竟然连男朋友都没耍过,太不可思议了。 她也有热情,跟我无话不说,不象传说中的那般孤僻冷傲,让人近而远之; 她也很温柔,有时还嗲声嗲气地闹着要休息喘气,不似人们说的孤芳自赏; 她也会害怕,坐云宵飞车时紧紧地抓住我的双手,汗水都捏出来了。 但我们只能做朋友,要好的朋友,如此而已,她对我的提议也深表赞同。当时可能只是随口说说,未来的事儿谁说得准? 到第一周结束时,总部给我们安排了一次开卷考试,把笔记抄一抄就OK了,不难。下一周准备把我们全部打散,分到各自的部门里实习,我自然是分到保安部。我已抽了几个晚上把范小姐给我的英文资料通读一遍,信心满满的。还好,今天可以休息一天,去哪里呢?。 江大三克相约去中环逛逛,坐坐双层电车,我没去。跟几个穷鬼出去,又要老子请客,我不愿意。 我拿出妈妈给我的地址,打算利用这个时间去拜访一下那位当过国军少将的大爷爷。酒店门口右转是一个地铁站,都说香港的地铁很霸道,正好体验一下,坐一段路再出来打的。 我买了张票进入站口,已经过了上班高峰时间,车站上的人不多,大家各干各的事,有的看书报,有的打掌上游戏机,几对情侣搂抱着亲热,整个站台井然有序。“呜—”,地铁来了,我随着人流上了车。没有坐位,就找了个关闭的车门靠边抓个吊把站着。 轻轻地,地铁开动了,挟着呼呼的风声,非常平稳,广播里用粤语和英语预报下一站的名称,语速跟车子一样的快,我听不懂粤语,也听不清英语。管他的,坐到哪里算哪里了,反正时间还早,不急。 大约三站后进入一个大站,上来了很多人。几个男女挤到我的位置,其中一位粉红色吊带裙的小女孩冲我笑笑,我朝旁边让了让,把吊把让给了她,她冲我眨眨眼睛,说了声“多谢!” 地铁再次启动,我站在那位女孩的身后,她比我矮一个头,留的是短发,露出白嫩的后颈窝,后背的曲线沟一直延伸到腰间。手上提着个黑色小包,鼓鼓的,不知装了些什么。随着车箱的运动,一股幽幽的香气钻进我的鼻孔,不是香水的味道,这大概就是人们常说的女人香吧,我竟有些出神了。 我偏了一下头,打望她的侧面,好一张清秀的脸庞,素面朝天,不施粉黛,南方女子竟然有如此姣好的面容,若非亲见,打死我都不信。一副漂亮的翡翠耳坠随着列车轻轻地摇晃着。她没有注意到我在一旁打望,一动不动地沉思着,这个姿势更让她浑身散发出几分贵族的气质,活像一尊古希腊的雕塑,维纳斯。一定是哪家富豪的千金?到地铁来体验平民生活了,我想。 不知她是要去哪里?陪她坐几站吧,看看有没有机会看得到美女的正面?我胡里胡想着。 不一会儿,地铁开始刹车减速,下一站快到了。就在地铁即将停止的一瞬间,一个黑衣男子从旁边挤过来,一把抓住女孩的小包往车门冲,此时车门刚好打开,他第一个跳下了车。 一切发生得太快,女孩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高呼“他抢了我的包,还我的包!” 我听不大懂她说的什么,粤语嘛,但我看得懂,跟我们经常在江都公交车上见到的一样,全世界抢劫的手法惊人的雷同。 她的话仿佛就是命令,我大跨步地冲下车,一转眼那人已跑出近百米远,挤进出站的上行扶梯,回头得意洋洋地朝我笑。难道他不知道老子曾拿过中学的百米冠军吗? 借着人高腿长的优势,我和他的距离很快缩小到十米之内,眼看就要追上,我已伸出去准备去抓他的衣领。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他跑出了车站出口,眼前是繁华的大街,人流如织,左一晃右一晃没影了,估计不是进了哪个店,就是钻进某个小巷子。糟糕,香港我不熟啊!要是在江都,那小子一定跑不脱。 正在左顾右望之际,那位女孩也从站里跑了出来,“没追上吗?”她用手按着起伏的胸口,微弯着腰,气喘喘嘘嘘地问。一副很失落的样子,失望的神情,让我无地自容。 见我没反应,她又问了一遍。 “小姐,我是内地来的,听不懂粤语。”我两手一摊。 “这样啊。我问你是不是让他跑了?”她改用国语说,还有点标准。 “就差那么一点点。狗日的小偷,光天华日之下也敢抢包!香港的治安也不怎样啊。”我指着他消失的方向说。 “唉——,这个月才发的薪水都在包里,还有手机,信用卡。怎么办啊?”她叹了口气,非常失望地说。 “报警吧。” “……”她点点头,也只有这样了。 她先带我先去附近一家汇丰银行,给信用卡办了挂失的手续,然后我们一起去警察局。 她的个子比怡琴略高,接近1米7的样子,细长的睫毛随着一双清澈的大眼睛一闪一闪,五官却生得精致非凡,隆起的鼻子就象雕刻大师削出来的一般笔直,活脱脱地一个大美人啊,看得我竟有些呆住了,心里鼓捣着什么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类的词汇。奇怪的是她好象早已习惯别人如痴如狂地逼视自己的目光,没有任何扭捏之态,更不会用鄙视色狼的眼神横眉冷对。大概从小被人众星捧月吧,她见我不住地偷看,撩了撩额头的流海,顺势拂着鬓角的一缕青丝,嘟着小嘴,虚了虚眼睛,终于忍不住说了一句话:“要看就看吧,不必偷偷摸摸的,让人笑话。” 她这样说反而搞得我很不好意思,只得跟在她后面不住地搔着头皮,心里骂道,林启东啊,林启东,你也太给内地人丢脸了,没见过美女吗?干嘛老盯着人家瞧个不停? 从警局出来,我见她两手空空,恐怕连坐车的钱都没有,便问她,“你去哪儿?” “去我男朋友家,今天本来约好了去他家吃饭的。”她说。 “要不我送你。打的过去。”我建议道。 “你好象很有空啊?他家很远的。”还好,她没有拒绝的意思。 “我是到香港来学习的,今天休息,出来瞎逛街,没事。”我说。 “他家在港岛半山55号,从这里打的过去要花不少钱。要不,我等会儿让男朋友开车过来接我,他临时有事要加班。”她以为我这个内地人不知道这是香港,物价跟内地不一样,随便打个的都得上百元。 “没事。我送你吧。”我不想放弃跟美女多呆一会儿的机会。 “好吧,麻烦你了。”她笑了笑说。 我在路边拦了一辆的士,她坐前排带路,我坐后排。 “刚才在警局他们问了你好半天,把你的通行证查了又查,你不怕吗?”她问。 “你不会以为我是偷渡过来的吧?” “每天都有人偷渡的,他们怀疑你很正常。” “那个肥肥的警官还问了我们酒店的电话,打过去核查我的情况。如果我真是偷渡的,今天岂不是自投罗网了?哈哈!” “谢谢你。” “人都没逮住,谢就不必了。那小子跑得还挺快。”我还在遗憾没能在美女面前展示百米赛跑的本事。 “他们天天干这个的,不跑快点就被抓住了。哦,你刚才好象说是在汤森酒店上班?” “对。我是过来实习的,从江都过来,没听说过吧?是内地一个城市,不算很出名。我是在江都的汤森酒店工作,被派到香港汤森酒店来学习。” “是‘香汤’啊!这家酒店很出名的。”她在坐位上侧了侧身子,明眸闪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又问,“那你是在哪个部门实习?” “保安部。” “哦。怪不得你刚才反应那么快,我都吓呆了。” “一般人遇到紧急情况时都这反应,心里想动,脚却动不了,迟钝了。” “你还懂得不少嘛。”她的眉头渐渐地舒展开来,随即又叹了口气,“唉——,可惜我一个月的工资就被他抢去花了。” “多不多?” “一万多块吧。” “哇,也不少了。还没问你怎么称呼呢?” “刚才在警局我不是说了吗?” “你们说的是粤语,叽哩瓜啦的,我听不懂。” “肖玥宸。肖邦的肖,就是悄悄话的悄不要那个竖心旁,玥是左边一个王旁右边一个月亮的月,宸是一个宝盖加一个日月星辰的辰。”她耐心地解说着,还转过来用右手指在左掌心上写画。 “怪怪的,有时间你写到纸上给我。”她说了半天,我也不知道那几个字是怎么写的。 “你就叫我Juana(乔安娜)好了。” “Juana,好听的名字。” 的士开始沿着蜿蜒的小道往山上走。“你刚才说男朋友是住在半山吗?”我问,脑子突然“嗡”的一声。 “是啊。半山55号。” “……” “怎么啦?有什么不对吗?” “肖小姐,巧了。世上有这么巧的事,居然……” “怎么了?” 我拿出妈妈的纸条,上面也写着同样的地址。 <ahref=http://www.>!第四十四章 重逢更新时间2009-7-9 22:56:00 字数:4719 “啊?原来是自家人。”玥宸听了我的介绍,太巧了,她的男朋友竟是我的远房亲戚。 “大爷爷身体好吗?哦,他是我爷爷的堂兄。玥,玥宸,是这样叫的吗?”她的名字怪别扭的,我怕念不准。 “叫我阿宸好了,我叫你东哥吧。爷爷今年高寿八十有三了,身体还健朗得很。现在一个人在家里闲着没事写写书法,下下围棋。常常拉我的差嘞。”玥宸眼里放着光,似乎很喜欢这位老人家。 “阿宸,我今天出来就是去拜访他老人家的,没想到在路上遇见了你。你跟他这么熟,要帮我引荐引荐啰。”我打趣道,突然心里暗暗叫苦,自家兄弟的女友,想追怕是指望不上了,不觉狠狠地拍了一下大腿。 “怎么了,你没事吧?我们也是有缘,香港几百万人,偏偏就在地铁里碰到了你,还帮我抓贼,呵呵。引荐谈不上,我一个外人家,你们才是亲戚,同样的血脉相传。”玥宸兴致勃勃地说,似乎很乐意穿线搭桥。 “我们两家人几十年没来往了,也不知他们家还认不认我这个穷亲戚?”我想起了妈妈临行前的嘱咐,很害怕碰到人家打发叫花子的眼色。 “他们家待人很好的,客气得很。”她好象很有把握的样子。 的士在一幢不大的西洋别墅门前停下,我付了费,乖乖,差不多两百。别墅被一堵高墙包围着,茂盛的藤蔓从里面伸出来,挂着朵朵小黄花,外面有一扇巨大的铁门,玥宸按了门铃,朝着门边的对讲机说:“爷爷,是我,玥宸。” 铁门哗地一声自动滑开,一条车道延伸进去,两边栽种着无数的花草,基本都不认得,看得出这家主人很有生活的情趣,花草护理得非常好,墙边看得到后院游泳池的一角。 车道顺着山势而上,在回廊处拐了个弯,来到别墅的大门前,我回头一望,整个港岛尽收眼底,无数的摩天大楼尽在脚下,君临天下的感觉大概如此。这样的景致昭示着这幢宅子主人的富贵身份定是非比寻常,我感觉有些气短。 我们在玄关换拖鞋进了屋,玥宸对房间很熟悉,象自己家一样,把我安排在客厅沙发坐下,自已咚咚地跑上了楼。 “是启东来了。”上面传来一位老人家清朗的声音,接着是杂乱的脚步声,一位精神矍铄的白发老人从楼上健步走下,身后跟着俏皮可爱的玥宸。 这位老人就是我爷爷的堂兄,林国沣,身材高大,面色红润,可以想像他在年轻时应该跟我一般高,和我爷爷一样的相貌堂堂,一表人才。爸爸曾说过,当年蒋介石任黄埔军校校长时,对挑选未来的弟子很是费了一番功夫,生辰八字,面相门第,但凡古人有的相人之术都派上了用场。我爷爷豪门世家,出生显赫,相貌出众,才有他们两人先后中选。 “启东,过来我看看。啊,跟国岳长得象,真是象,眉毛,眼睛和鼻子,一看就是我们林家的子孙,是不是啊,玥宸?”大爷爷拉着我的手说。 玥宸给我冲了一杯铁观音,“你们爷俩坐下说吧。东哥,喝点水吧,桌上有水果,不要客气。” “来来来,坐下,启东,跟我说说你爷爷的情况。” “好,大爷爷。” 我们一同在沙发上坐下,大爷爷拉着我坐在身边,紧紧握着我的手说,“没想到在我有生之年,还能见到国岳的后人。49年本来已经把他带出来了,在香港已置了房产,安顿好了就等弟妹带着文海过来,要是你婆婆不在广西生病,我们一家人都在香港团聚了。这些年,他们也不会受苦啊!” 是啊,要是当年爷爷、婆婆和爸爸在香港定居,那爸爸就不会遇见妈妈,也就没有我了。世事难料。 我把爷爷当年回到内地,在江都工作,前些年病逝,爸爸妈妈和我的情况简单给大爷爷介绍了一下,他不住地点头,不住地叹气。 “好好的一家子人,就这么分隔两地,几十年没来往。”大爷爷回忆起当初的情景,仿佛就在昨天。“你爷爷比我有文化,脑子特好使,很有生意头脑,磨练磨练应该会是一位商业才子。唉——”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呢?过去的都已过去了,我不想再提往事,“大爷爷身体很好,我就放心了。回去我会告诉爸妈的。” “老了,不比当年。你大奶奶已经走了十多年,就我一个人过。”大爷爷呷了一口茶几上的铁观音,轻轻叹了口气。 “您不是有儿孙吗?”我插开话题。 “他们都在忙公司的事,也不常回来。年轻人嘛,事业要紧。” “您一个人住这么大的屋?” “还好有启光跟我一起住,我的小孙子,玥宸也经常过来陪我这个老头子,呵呵。阿光跟你一样,启字辈的。启东,你今年有多大了?” “二十二。” “启光比你大五岁,是文仲的小儿子,启华的弟弟。本来我有两女一子,大女儿文清在加拿大,二女儿文慧在英国,女大不中留,都嫁到那边定居去了。只有文仲一家在香港陪着我。” “大爷爷,他们都有一个‘文’字,跟我爸文海一样。” “‘文’字是我们家族的辈份,你的‘启’字也是。‘风华坤第,厚德赞沐,裕国文启,觉普世芳’。这十六个字写在我们祖先的家谱上,林家子孙都得遵循。我和你爷爷是‘国’字辈的,你爸爸他们是‘文’字辈,到了你就是‘启’字辈了。”大爷爷如数家珍地说。 怪不得我叫林启东,原来如此。老爷子幸福啊,儿孙满堂,比我爷爷强多了。记得小时候去上祖坟时,曾看到过一块年代久远的石碑,上面的文字个个银钩铁划一般,还有大清光绪帝的年号,依稀对这十六个字有点印象,那是曾曾祖父的墓碑。现在看来,我们的祖先真是了不得,十六个字融合五千年的中国文化,儒家的经世哲学,网罗了人世间最精华的字眼,定下家谱字辈的人定是一位了不起的高人。可惜我这个启字辈的子孙现在还混得不好,有愧于地下的先人。“裕国文启”,好大的派头,怎么没启发到我的命运里呢?还有什么“觉普世芳”,以后我儿子的名字得有个“觉”字,他的儿子得有个“普”字,有意思。 “启东啊,你这次到香港来是出差,还是旅游啊?”大爷爷问我。 “是到汤森酒店实习的,我在江都汤森大酒店保安部当主管,酒店派我过来学习这边的管理经验。” “好,好,好。”他连说了三个好字。“汤森,五星级,香港最好的酒店之一,很不错的酒店。当年我七十九的寿宴就是文仲在那里给我办的。” “是吗?一定是维多利亚女皇宴会厅了。” “好象是吧。我不记得了,不过那家酒店以前风水不太好,现在好象没……” 正说着,外面一声汽车喇叭。“一定是阿光回来了,爷爷。”玥宸说。 “阿光,家里来了客人,是你远房的弟弟,正跟爷爷说话呢?”她在玄观里跟一位瘦高的青年说。 “玥宸,我给你打电话怎么不接呀?”启光不理会她的话,“起码给你打了十几个电话,还以为你出事了,把我急死了。” “亲爱的,对不起。我的包被人抢了。” “叫你在公司等我下班来接你,你偏不,看嘛。你没事吧?” 玥宸瞪着眼睛,“你还说,人家今天发了工资,本想到商店里买件新衣服,给你一个惊喜的。” “以后别搭地铁了,不安全。” “不搭地铁搭什么?打的士,我可没那么多钱。” “我给你呀!” “我才不要你的钱嘞。快别顾说了,你家来亲戚了,还不快到客厅去。” 他就是林启光了,典型的林家国字脸,五官虽比我生得细腻,但中庭高耸的鹰勾鼻子是我们林家子孙的金字招牌,只是眉毛比我更浓更粗些,身材高大健壮,皮肤黝黑,身着T恤牛崽裤,一副休闲打扮,握手时我感觉他暗地里加了一把劲,还好我反应快,打了个平手。看他那样子,应该是经常泡健身房的,有几分力气。 “我叫林启东,从江都来。”我说,想给我个下马威吗?老子也是练过功夫的。 “林启光。”他抿嘴笑笑说。然后在对面的沙发坐下,翘起二郎腿,一只白色的休闲鞋里露出白袜子。在港片里富家子弟好象都这打扮。 “你们家就是爷爷说的江都老家亲戚啊。从江都来吗?”我刚刚才自报过家门,他还问? “是的。上周才过来的。”我耐心地说。 “打算呆多久?” “大概一个月吧。” “哦。” 大爷爷见我们有点拘谨,笑呵呵地说,“启光去年从哈佛大学毕业回来,现在学习做生意,在他爸爸的公司。” “沣港国际集团。是爷爷当年一手创立的公司,做国际贸易的。”他伸手拿了一个美国进口苹果咬了一口,双手靠在沙发背上。加州新奇士,我在酒店见得多了,个头大,汁厚味甜。 “不错不错。年轻有为啊!”我说。搞不好你们起家的本钱里就有原本属于我爷爷的一份,原始股东,现在应该传给我了。当然你小子是不知道了,还以为是你爷爷一手打下的江山。 “沣港是香港五大贸易公司之一,三年前,就是爷爷满八十岁那年在香港证交所上市,主要是做电子产品和整车的进出口业务,我们跟内地广东、福建、海南的一些企业有业务往来。”启光得意地介绍说。“启东,有时间到我们公司去看看,给你弄几样最新款的日本电器带回去。” 想打发叫花子吗?还给我日本电器呢。我想,内地买不到吗? 玥宸看出了我的不自在,插嘴说,“启光,人家启东是过来看望爷爷的。别。” “好,我不说了。”启光吃完苹果,抽了一张面巾纸擦着嘴,盯着女友做鬼脸。富家子弟,美国名牌大学毕业,大公司高管,说起话来居高临下,衣服角角都铲得死人。我这个人啊,一吃了没文化的亏,二又吃了没钱的亏,在他们家面前根本抬不起头,说什么人家会感兴趣。 晚上我在大爷爷家吃了饭,留下了我的手机和父母家的电话号码。玥宸绘声绘色地描述了我在地铁帮她追小偷的事,大爷爷听得津津有味,不住地赞叹,只有启光没滋声,早早地下席了。饭后大爷爷要启光送我回去,我推说还有事,自己打的士回去。 第三天中午,我正在酒店大堂跟保安主管巡视,兜里的手机突然间响了,主管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好象我这个内地人怎么会有钱买手机似的,还是香港都不多见的新款摩托罗拉。 “请问,是林启东吗?”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好熟悉。 “是的。你是?” “前天才见过,今天就不记得了。肖玥宸啦。” “Juana,阿宸小姐。没想到你会给我打电话。”我真的是没想到,只记得前天晚上离开大爷爷家时,她一人把我送出大门。还以为这辈子怕是没机会再见到这位大美女了,谁想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 “中午有空吗?我请你吃饭,谢谢你前天的帮忙。” “这个不值一提,不用了吧。”我特意加了个“吧”,表示客气地答应,天上掉馅饼了,傻子才拒绝! “我们公司离你们酒店不远,我一会儿就过来。我知道你们酒店旁边有一家不错的粤菜馆。20分钟后在酒店门口等我啊。”生得神仙一样的她竟是很执扭,说吃饭就要吃饭,语气象在下命令,也不怕我那个启光哥哥晓得了要多心,有意思。一个香港美女,又傍了个大富人家的青年才俊,跟我这个内地来的穷小子有什么好说的呢? 美女永远是众人的焦点,她好象早已习惯男人们流口水的目光,拉着我在餐厅找了个两人卡座坐下,点了几样我不太熟悉的粤式点心,除了烧麦,其它的都不认识。不是钱包才被人抢了吗?怎么又有钱了,我纳闷着。今天的玥宸身着一套黑色的职业套装,庄重之中更透出三分高贵,我看她手上又拎了个白色的手包。 “又买了一个?”我问。 “昨天阿光在太古广场给买的,我说太贵,没必要。”她转头瞥了一眼手包,苦笑道。 “路易威登,世界名牌窝,几千块一个吧。真漂亮!”我啧啧称赞。 “你也觉得漂亮吗?就是太贵了点,我一个上班族,太奢侈了。”看来她对启光大手大脚花钱不太高兴。 “他喜欢你才买。嗨,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怎么不到阿光的公司去上班呢?两个人在一起多好。” 她摇了摇头,“我不想受人照顾,再说我们交往的时间还不长。” “这样啊。看不出你还很独立,阿宸。” “那天我还不知道,叫你东哥,原来你比我还小一岁,你该叫我一声姐姐的。”玥宸眉毛一抬,得意地说。 “好吧,我的宸姐。”我脆生生地喊道,“我知道你想当老大。” “你又知道了。别说了,快吃东西,凉了就不好吃了。哦,我忘了一件事,爷爷叫我给你一封信。”她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鼓鼓囊囊的好厚。 “写的什么?”我接过来就想打开看。 她从桌对面伸过手来一把按住,“我不知道。别,回去再慢慢看,爷爷特别交待了。来,吃一个密汁叉烧,这里的招牌点心。” “好,听大爷爷的,我回江都再拆开看。”我一口塞进了一个叉烧包,心里琢磨着里面是什么,爷爷的遗产吗?恐怕没这等好事吧。 <ahref=http://www.>!第四十五章 神秘人物更新时间2009-7-11 22:07:56 字数:5324 送走玥宸,我忍不住打信封,其中一页是大爷爷的亲笔,笔峰犀利的小楷,似有千军万马,列列旌旗,传说中的将军字。他说,当年用两人带出来的全部金条投入到港沣实业,历经四十余年,公司已颇具规模,然饮水思源,特将本来属于我爷爷的一部分财产转让给他的子孙,林文海5%,林启东5%,合计10%的股份,但考虑到子女感受及香港与内地法律手续,要待自己百年之后才能物归原主。信的附件是几十页法律文书,全英文的,我根本看不懂。 想知道我此时的心情吗?堂兄启光说过,港沣是香港五大贸易公司之一,已在证交所上市,我不清楚那10%的股份等于多少财富,几千万?几亿?或是更多?我只知道自己的眼睛模糊了,爷爷的面容浮现在眼前,这是他的东西,他留给我们的,可他却再也看不到了。 一个穷人突然有了一大笔钱时会有什么感觉?我的体会是两个字,害怕!幸好宿舍没人,我赶紧把所有的信件叠好藏到箱子最下层,仔细地锁紧了。心里咚咚咚地直跳,怎么办?现在该怎么办?给父母打电话吧,可家里没人接,现在正是上班时间,晚上再打吧。 整个下午我一直魂不守舍,东张西望,生怕别人发现自己有了什么变化?还好,大家都忙碌着,没人在意我。好容易磨到晚饭时间,可家里还是没有接电话,怎么了?他们出去玩了吗? 算了,这事也不急,急也无用,大爷爷身体健朗,长命百岁亦不难。这么大的事,肯定要回去跟父母好好商量才行,现在还是该干嘛干嘛。 眼下就有一件秦哥交待的事还没做。之前我已用一周时间熟悉了酒店的周边环境,特意买了几张不同版本的全港地图,没事的时候乘地铁,打的士,几乎把港岛,九龙转了个遍,象新界,沙田,元朗等几个郊区也去了。香港并不大,现在已基本搞清楚,按秦哥的安排今天可以打电话跟周疤子联系了。 晚上七点钟,周疤子派小弟开车到酒店外的汤森大道接我,一辆半新不旧香港满街跑的日本皇冠车。一路上小弟不跟我搭话,神情肃然,只顾埋头开车,连我递去的烟也不抽。大约半小时后,我们来到一个隐秘的私家码头,树林掩抑中“圣玛丽号”游艇静静地停泊在那里,金鈚箭头的外型很是抢眼,通体呈象牙白,皓月下如一颗试图蛰伏万丈光芒的夜明珠,利剑般的船头似可劈开狂风巨浪。好似向人昭示,它不是一条普通的观光游艇,而是一头海上猛兽。 小弟带我登上游艇,在一间不大的主舱里周疤子正自斟自饮,桌上一瓶路易十三,两支酒杯,三叠小菜。见我进舱,他抬头对小弟道,“我们开船吧。” 游艇突突突地低吟着,慢慢驶离码头,我瞥一眼窗外,维多利亚湾璀璨的灯光逐渐远去,应该是往外海在走。 “周哥,我们说话干吗要跑这么大老远的?”我觉得他把事情搞得太复杂,到汤森酒店来不一样吗?上次就是。 “上一批货被警方查到,现在风声紧得很,小心为妙。”周哥给我倒了一杯酒。洋酒的味道怪怪的,喝起来没有白酒醉人,后劲却大。 “这么严重啊!”我有些后悔了。老实说,如果不是秦哥如此对我,我根本不想掺和进他们的事,走私贩卖毒品,在哪个国家都是杀头之罪啊。上一次帮了秦哥之后,我一直很害怕,几个月风平浪静后才放下心来。这一次不知他们又要让我做什么? “秦哥对你很义气,特别交待了,绝不能拖你下水。你就帮我们传传消息就行了,小兄弟,放心,这个犯不了什么大罪。”周疤子也是个人物,看透了我的心思。“你快把手机关掉,电池也取出来,反正海上也没人找你。” “好的。”我本想晚一点再给家里打电话,他这样说,我只得点头。提起手机,我想起那天晚上的奇怪电话,“周哥,你说怪不怪,手机都有来电显示的,前几天我才到香港时接了一个电话却没有,只是一串省略号。” “有这事儿?” “不会你打的吧?” “我没给你打过电话,秦哥约好了你跟我联络的。” “这样啊?那就怪了。周哥,为什么要把电池也取下?”我打开手机背后的盖子问,那个鬼电话会是哪个神经病打的呢? “叫你取就取吧,还怕我害你。” “我不是那意思。”我取下了电池。当时我还不知道其中的奥妙,后来才晓得这样做是怕被警方利用民用通讯信号跟踪和监听可疑人员,只要你的手机有电有信号,人家就能找得到你。取下电池就没办法了。 “你和秦哥都是江都人。”他摇着杯中酒,酒色酽酽,如琥珀之光荡漾,似问非问。 “周哥不是吗?我听你会说江都话的。”我说。 “搞我们这个行当,天天提着脑袋挣钱,得多学些语言,不然很容易被人注意。”他用比较标准的江都话对我说,感觉很像江都某个区县的方言,听得我直想笑。 “难道不能洗手吗?周哥,我只是随便说说的,没有其它的意思。我的意思是你们应该也挣得不少了。” “洗不了手了。来钱太快,大手进大手出,习惯了。再说下面一帮小弟们都跟着,我不做大家吃什么?还有啊,你突然不合作了,别人还怕你把他们吐出来,要灭你的口的。”说到灭口二字,周哥的眼睛闪了一下,似乎曾亲见。 “大哥,我懂了。” “你不懂。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这话好多人都会说,可理解这八个字的人少之又少。没人自愿上贼船的,可光鲜华丽的船大多只能上不能下,也没有回程票卖。就说你秦哥吧,你以为他愿意做这个?没办法呀!” “……” 周哥揭开了秦哥的往事,我所不知道的另一个秦哥。 曾经的战斗英雄,秦红军,对越作战时某集团军特务连连长,在一次偷袭越军火炮阵地的战斗中,为掩护战友撤退,自己受伤被俘。在受尽刑讯逼供的折磨之后,中越两国宣布停火,交换战俘,秦哥被放了回来。 那个年代被俘人员是根本抬不起头的,人家看的眼神好象你是个叛徒。本来以他的战功戳升营长、团长指日可待,可现在军事生涯有了污点,被上级领导勒令马上转业回乡。 他想不通,这么多的功劳一旦全部化为乌有,有何脸面去见江东父老。接到转业通知的那一天,他完全崩溃了,一个人到街上的餐馆喝闷酒,烂醉之后与当地的地痞牛氓发生口角,正规军都不怕,还怕那些小杂皮。他以一敌五,把对方全部撂倒在地,公安赶来却把他也抓去问话,给他定了个扰乱治安的罪名,要刑事拘留,餐馆老板还要他赔偿打坏的桌椅餐具。幸好部队首长跑去求情,才把他保释出来。 那是秦哥一生中最黑暗的日子,他的理想彻底破灭了。在一个漆黑的夜晚,他独自爬上中越边境的某个山崖,那是他曾经付出过鲜血的土地。他想彻底解脱,一了百了,去陪伴那些牺牲的战友们。不料却碰上周疤子等人,双方发生误会,扭打起来,秦哥本来已万念俱灰,不想活了,没做什么抵抗就被对方给制服了。 此时的周疤子一伙正在钻山沟躲避中越两国警方的追逐,跑着跑着迷路了,开始他还以为秦哥是在此埋伏的警察,一看就是个练过功夫的人,特警之类的。他们把秦哥捆起来一阵暴打,几乎打得半死,正准备把他扔进山沟里时,周疤子从秦哥的兜里搜出几枚军功章。 原来是个解放军,战斗英雄。别看周疤子是个丧尽天良的犯罪分子,那几枚军功章却勾起了他的爱国情怀,血染的风采啊!于是他决定放他一马。这下手下的兄弟们不干了,万一他回去通风报信怎么办? 周疤子抱着试一试的念头,主动提出要秦哥加入他们的团伙,一起发财。秦哥觉得仕途没希望了,挣钱也不赖,没多想就答应了。 那天晚上,秦哥带着他们钻进了一个溶洞,从另外一座山里跑出来,跳出了警方布下的天罗地网。这下大家都服了,他是个人才,特别适合边境走私。 秦哥对滇桂边境一带的地形非常熟悉,探测遍布国境线上的溶洞暗河更是专业,在他的帮助下,周疤子在中缅边境开辟了一条非常隐蔽的运毒通道,巧妙地避开了两国警方的重重关卡。毒品生意本来就是暴利,十次里有一两次成功都能捞回本,何况现在是十做十成。渐渐地上家和下家都愿意跟他们做生意,秦哥有了大笔金钱的资助,没费多少力气就在江大谋了个保安部经理的职位,从此有了合法的身份。通道的事情交给周疤子的手下,自己只负责在江都出货。 他们出货的方式每次都不一样,我到周疤子的房间只是其中一种,用后即作废。几年前他偷运新西兰进口面粉也是一种,周疤子把毒品混在供应商提供的面粉里,我看见了没吱声,秦哥觉得我是个可以放心的人。然后我们才有了后来的事。 人的命运真是难测啊!一个本来走正道的人居然误入歧途,想回头已是不能。我呢?算不算误入歧途?至少现在还没有。从那一刻起,我在心里有了一个决定,今后决不去参与他们走私的事,给我的钱尽可能不用或少用,万一他们出事,我也可以交出来。但现在却有一个问题,眼前这艘贼船我如何下得去? “周哥,我们现在是去哪儿啊?”四周已是茫茫大海,望不到海岸线,除了满天的星星。 “大哥想见见你。”周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