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握着手机,走出吉尔家,不停地打展扬的电话,打了十来个,展扬终于接了。 “你去哪了。”陆少容无助地问道:“你怎么能这样?我只是请你稍等五分钟而已啊。” 展扬在电话里冷冷道:“你不是要玩游戏的吗?现在玩够了?” 陆少容深吸一口气,声音有点发抖:“你在哪里?” 展扬站在十字路口处,从风衣口袋里取出一张纸,嘴角得意地勾了勾,重新温习纸上写好的话。 “我没走多远,不想在那个地方住下去了,出来找间酒店。你过来吧,我在路口等你,有几句话想对你说。” 展扬冰冷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他说了个地址,陆少容便挂了电话,转身开始跑。 “老三!你去哪!下雨了别乱跑!”孙亮在二楼阳台喊道。 陆少容没有回答,孙亮取了把伞匆匆下楼,去追陆少容。 温哥华的天空阴云密布,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孙亮追着陆少容,陆少容大步奔跑,被淋得落汤鸡一般,跑过好几个街区,去找展扬道歉。 那是温哥华在今年春天的第一场大雨,街头几乎没有人了,几辆车驰过,红灯亮。 展扬一身风衣被淋得湿透,他和陆少容都没有打伞。 “别过来。”展扬说:“我要回家了。” 陆少容松了口气道:“不是说好了,明天上午才走的吗?” 展扬沉默了片刻,道:“我们还是别结婚了,少容,你和你妈妈一起生活吧。” 一道闪雷划过天际,雨越下越大。 陆少容道:“你……别开玩笑好吗。”他无意识地朝展扬走了几步。 展扬大声道:“别过来!我是认真的!” 陆少容停下了脚步。 展扬道:“我不想和你结婚了!我受不了你妈,受不了你!我累了,不想再和你玩了!你爱和谁在一起就在一起吧!” 陆少容冷得发抖,闭上双眼,展扬的每一句话都如同抽在他灵魂上锋锐而又沉重的一鞭。 孙亮撑着伞,站在对街,静静注视他们。 大雨瓢泼,他们的脸上全是水,分不清哪些是雨,哪些是泪。 展扬道:“你妈会给你好的生活的,我不想再拖累你了,算了,再见!我的宝贝!我想过改变你,现在发现那是徒劳的,我改变不了你,你也改变不了我,到了最后,我们都满身是伤,累得要死,我受够了!再见!” 陆少容难过道:“展大哥,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我被你彻底改变了,不再像现在这样,你还需要保护谁?” “我会有选择地听你的意见,我也有我的想法,你不急着走的话,我是打算和你好好商量,一起面对的。我一直都是行动来证明的,不是吗?刚刚一直游戏,是我不对,你回来吧!” 展扬听到陆少容认错,基本上满意了,似乎有点想走过来,然而他觉得乐在其中,还想再玩一会,便失望地说:“不用了!” 他淋着雨,转身离去。 陆少容怔怔看着这一幕,只觉天旋地转,他的人生他的未来他的期待,他漫长而短暂生命中唯一的依靠正在离他远去,他甚至到了这时候,还无法相信这不是一个玩笑,仿佛在做梦一般,怀疑自己何时才能醒来。 身后一把伞撑起,为他挡住了铺天盖地的雨。 孙亮把伞交给陆少容,吩咐道:“老三,你在这等着,哥去和他谈谈。” 展扬淋得全身湿透,走过人行道。 陆少容静了几秒,推开孙亮交来雨伞的手,冲了出去。 展扬默念时间,知道十秒后,陆少容一定会追上来,拉着自己,于是目的达到,可以下台阶了。 十,九,八…… 刚数到五,身后人行道上传来尖锐刺耳的刹车声,打滑声,继而“砰”的一声巨响。 作者有话要说:你玩过头了!展叔叔!下次要适可而止,见好就收!为什么无忧会躺着中枪?因为在水一方在帮战现场,黑月喊的话她都有听到,这个伏笔貌似太隐晦了听完歌再点下一章吧,谢谢昨天这么多大人为我留言评论时请不要太激动,就像夫妻吵架,翻旧账是不明智滴,他们之间吵架都没有翻过旧帐喔人生除死无大事,海啸破产车祸都一起面对了,和丈母娘吵几句算啥呢?对不?嘿嘿chapter73(现实) 展扬咆哮道:“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转身冲向街道中央,看到私家车挡着的路上拖出一道触目惊心的紫黑色血迹,雨水正在把血迹不断冲淡。 车的另一边很快便聚集了不少人,路旁咖啡店,花店,面包店里的人都冒雨出来了,大声说着法语、英语各式嘈杂的话。 展扬在水中滑了一跤,胃部一阵绞痛,他勉力爬起来,又扑了一跤,踉踉跄跄跑向车后。 陆少容在雨里喊道:“快打电话叫救护车!” 展扬松了口气,眼前发黑,险些晕倒。 孙亮打着伞帮陆少容挡雨,车祸现场,被撞的是个中年男人。 陆少容把伤者的头搬高,看了展扬一眼,什么也没说。 展扬道:“他没事么?” 陆少容焦急道:“不,很严重!有生命危险!你马上打电话叫警察和救护车!” 司机下来了,大声说着什么,帮陆少容抱起那个被撞了的行人,展扬脱下风衣,搭了把手,把风衣垫在那人脑后。 陆少容简单地做了点救治措施,片刻后救护车来了,把伤者载走,他的后脑勺大量出血,染得陆少容半个身子淤黑。 警察来做了笔录,拍照,把司机带走,陆少容静静站在街的一侧,看着那道血痕。 清洁工开始清理血迹。 孙亮道:“伞给你。” 他把雨伞交给陆少容,转身淋着雨走了。 展扬解开领扣,脱下湿淋淋的衬衣,让陆少容穿上,又把风衣让他穿好,自己则打了赤膊,露出健美的上半身。 他接过雨伞,把陆少容拉到怀里,抱着他低声道:“对不起,对不起……” 陆少容经过这一番折腾,只觉疲劳与紧张都到了顶点,松弛下来的时候全身发冷,几乎休克。 他牙关打颤,勉强点了点头。 展扬道:“你在这里等我一会。” 他搂着陆少容进了一家面包店,点了杯奶茶,又买了个刚出炉的蛋挞给他吃,才过对街去拖自己的行李箱。 陆少容喘息片刻,镇定些许,伸手到风衣里去取纸巾,摸到一张纸条,取出来看了一眼,看到展扬准备了很久的,刚刚背得无比顺溜的台词。 “我去你祖宗十八代的!”陆少容掀桌了。 “老婆,呵呵……”展扬带着行李回来了,摇着尾巴,搬了张椅子,体贴地坐在陆少容身边。 陆少容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 “在想什么?”展扬恬不知耻地把爪子搭在陆少容肩膀上。 陆少容道:“在想刚刚那个人。” 展扬眉毛一动,问:“他严重不?” 陆少容答:“别人不知道……我大概能察觉出来,他上救护车的时候呼吸已经停了。” 展扬与陆少容都没有说话,展扬看着陆少容,面包房里十分温暖,金黄色的灯光下,陆少容的眉眼熟悉而又陌生,触手可及。刚刚有那么一刻,展扬几乎以为自己会失去他,永远也见不到他,有什么比天人永隔来得更痛苦的? 他忽然理解了那天马尔代夫海啸,陆少容失去理智,把所有灾民扔在岛上,驾驶快艇出海搜寻自己的心情。 展扬突然道:“是我的错。” 陆少容道:“不……对不起,是我的错。” “是我的错,你别放在心上,刚刚说的都是气话,不能当真。” “我也有错,展大哥……” “你没有,都是我不好!我差点害死你了!”展扬直到现在还在发抖。 “不不,你听我说。”陆少容已经平静了不少。 “你先听我说,少容,我不会离开你的。” “嗯,我也是,我知道的,你只是想吓吓我……没想到把自己给吓着了。” 陆少容和展扬都笑了起来。 陆少容道:“我确实有错,得慢慢改,这是本性,一时半会改不过来,你别老催我。” “而且你要相信我啊,你总是那么紧张,我不爱你和你在一起做什么?我这人不习惯用吼的来表达,但我是爱你的,而且也愿意和你共度一生。我们回家以后,我们一起写个纸条,贴在镜子上吧,每天刷牙的时候可以看到。” 展扬道:“这样好。” 陆少容:“有时候我也在想……如果我像你这样,是个事业有成的人……” 展扬笑道:“我知道,不用多说了。” 陆少容道:“明天一起回去吧。” 展扬点了点头。 陆少容取了纸巾:“我给你擦擦头发。”继而让展扬低下头,小心地给他擦干湿淋淋的头发。 展扬看着木地板上温暖的花纹,小声道:“你妈说得对,回去以后,让我爸给你联系大学,再去念几年吧,然后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陆少容“嗯”了声,问:“我要学什么?” 展扬笑了笑,问:“你喜欢学什么?” 陆少容想了想,说:“我当学者吧,可以拿诺贝尔奖。” 展扬哭笑不得,抬头道:“什么乱七八糟的,你想得诺贝尔奖,除非把整个评奖会买下来,你学烹饪吧,回家做菜给我吃。” 陆少容:“……” 展扬道:“好好好,随便你了。” “现在回去和你妈说说?” “不了,别又刺激到她,明天更麻烦了。” “我去哪里?你说吧。” “你订了机票么?几张?” “两张。” 陆少容哭笑不得,终于知道这次被展扬耍了,他想了想,说:“咱们先找个酒店住下吧,明天一起去和她告别。” 展扬道:“你回去住吧,我明儿早上来接你。” 陆少容沉吟片刻,点了点头。 陆少容帮展扬擦干头发,展扬抬起头,他们彼此安静对视许久,从对方的瞳孔中看到自己的影子。 都是黄皮肤,黑眼睛,黑头发。 咖啡店外的雨渐渐停了,经过的路人打着五颜六色的伞,犹如浪漫温哥华里绽放的爱情之花。 他们彼此接近,唇与唇温暖地触碰,展扬小心地亲着陆少容的嘴角,片刻后陆少容反手揽住了他,抱着他赤。裸,强壮的肩膀,摸了摸他性感的脖颈以示回应。 他不能失去他,世界上再没有人比他更适合他了。 展扬订了间不远处的酒店,让陆少容换上自己宽大的干棉衬衣,方不放心地打了车,送他回吉尔家门口。 陆少容捋了把湿漉漉的头发,打着伞回家,天已全黑,吉尔宅内灯火通明。 苏汀吃了安眠药在睡觉,史提芬吩咐佣人端来为陆少容准备的晚饭,便坐在陆少容对面抽烟,陆少容问:“她身体不太好么?” 史提芬耸肩道:“应该没事,很久没见过她这么激动了,你们谈了什么?展的声音整栋房子都能听到呢。” 陆少容笑道:“没事了,明天都走了,还说这些干嘛?” 史提芬递来一根烟,漫不经心道:“既然都要走了,为什么不能说?” 陆少容答道:“我不抽烟,说了又让你去学舌吗?” 史提芬笑道:“我保证不说。” 陆少容思忖片刻,觉得通过史提芬之口,再次明确告诉苏汀一次也不失为一件坏事,反正他要问,总能从孙亮那里套出话来。 他把大略朝史提芬说了,只略过车祸一事,史提芬若有所思,手上不停,把打火机盖子甩开,盖上,峥峥作响。 史提芬问:“这种生活能算是爱么?” 陆少容答:“可以。” “能算爱么?” “可——以——” “能算爱?” “不然你觉得呢?”陆少容道:“怎么样才算?” 史提芬的眼中有种近似于迷茫的憧憬:“爱情是在你见到她的一刹那,忽然有种冲动,没错,茫茫人海里就是她了,那是拥有千亿故事的沙滩上……” “那是千亿故事的沙滩上。”陆少容漫不经心道:“游玩的大潮的波涛,从海底卷来的一颗罕见的珍珠……” 史提芬心照不宣的微笑,接口道:“从此与它欲见无缘!” 他动情地吟诵泰戈尔的诗:“奇妙无形的手指,在心上弹着情歌。” “打住。”陆少容忍俊不禁:“那是你的爱情,不是我的。” 史提芬道:“它是激烈的碰撞与炽热的火花。” 陆少容微笑道:“不会,有的人的爱情,不会像你说的这样燃烧起来。譬如说我,我恐惧疯狂燃烧的爱情,因为它最后只会剩下灰烬,我曾经遭遇过一次,它很难持久。” 史提芬不置可否,陆少容吟诵道:“你童年精美的花,纯洁的光,天真的希望已逝去;你快乐奔跑,抛弃浪漫,走进现实。” 史提芬笑了起来,他以泰戈尔的诗起始,陆少容以王尔德的谚语结束,他哑口无言,片刻后道:“嗯,或许长期生活,真的不能太渴望爱情。” 陆少容起身道:“生活里的点点滴滴,每一个细节都是一首诗。” 他拍了拍史提芬的肩膀,道:“晚安。” 陆少容调了闹钟,明早七点起来,那时候苏汀应该已经醒了,展扬会来接,他们一起认真与母亲告别,回纽约领证,结婚。 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片刻后用手机给展扬发了条短信:【睡不着,想你了。】 展扬很快回了:【我也在想你。】 陆少容回:【嗯,你在干什么?想我什么?】 展扬回:【我想骑你!憋得不行了!今天你全身湿透的时候,我就想在街头把你吃了!你来酒店洗澡的时候,我想冲进去强了你!又怕你心情不好。明天我们先回酒店,骑你一炮再上飞机。】 陆少容彻底无言以对,展扬又发:【对,上游戏吧,说不定游戏里可以,快。】 陆少容啼笑皆非:【游戏里只有夫妻才可以,而且系统设置只能吃吃豆腐,不会让你彻底满足的。】 “我有一条小飞鱼我每天都在骑……” 电话响了,陆少容只得把它随手挂掉,在身上裹了条毯子,坐到落地窗前,戴上虹片。 “老公……”陆少容点开私聊,羊羊爱吃鱼已经上了。 “老婆……我……”展扬那边的声音十分嘈杂,混合着炸雷声响。 陆少容蹙眉道:“你在干嘛?” 展扬:“我……劈……” 陆少容:“?” 岷江畔,展扬泪流满面,迎风咆哮:“我——被——雷——劈——了!怎么会这样!” 展扬刚一上线,登时经验叮叮叮直窜,把他送上了九十九级,经验飞速上涨,数字疯狂跳动,展扬看着经验条傻了眼,叮一声经验满槽。 系统温柔声音响起:“恭喜您顺利突破百级,天劫降临,顺利渡劫则……” 展扬:“……” 系统:“十秒缓冲开始倒数,十、九、八……” 展扬只打算上线骑老婆,万万没想到老婆还没来,自己先要渡劫!他手忙脚乱要下线,系统提示:“下线操作失败,三、二、一,祝您好运。” 于是华丽丽的雷云出现了。 “轮到我当你的NPC了。” 陆少容御起青索,在岷江上空一个飞掠,轻飘飘拦在展扬与狂雷中央。 他将青索剑与七凤玺交给展扬,展扬慌忙装备上,陆少容召唤出四台机关魔,仰头看着雷云。 雷云仿佛接到了挑衅,开始疯狂旋转! 系统提示:“组队模式下天劫威力翻倍,是否接受?” 展扬嘲道:“来吧!翻倍就翻倍!” 展扬点了确认,两倍威力下,雷云喷发出磅礴玄火阴雷,呼啸着冲向展扬! 陆少容推出九疑鼎,学着重楼的使用方式猛地一兜,九疑鼎爆出冲天青光,犹如一团光雾,砰砰声大作,将四十九枚带着白光的阴雷尽数兜进鼎内!推力竟将陆少容狠狠冲下地面,摔进滔滔岷江中! 展扬以青索剑御起上清破云式,一剑贯穿了天劫漩涡正中央! 作者有话要说:两章并一章,明天(29号)没更新周一继续更~chapter74(游戏) 这哪里是翻倍?天劫威力简直就是以几何级递增,从第一波四十九发光雷迎头劈下,到得后来,天地间都是密密麻麻的白光,吞噬了整个岷江沿岸。 陆少容突然想起景天交给自己的那张图纸,吩咐道:“你先撑着!”继而斜掠开去,打开背包检视机关图纸。 竹山教终极神兵——紫鳞天煌斩。 太好了!陆少容迅速学习了制造方法,材料都有,最稀缺的一种便是女娲族人掉落的紫鳞! 真是天助我也,陆少容深吸一口气,制造出紫鳞天煌斩,它不是机关武器,却像一枚闪着紫色光芒的水晶耳钉。 怎么用?陆少容比划机关魔大小,耳钉不是给人用的么? “你还在做什么!”展扬吼道:“我要召唤玄霄了!” “不!先等等!”陆少容道:“不要浪费机会,五分钟过不去的!” 陆少容对着其中一台机关魔端详许久,完全没发现机关人身上有小孔。 帮派守护神终于现身! 慕容紫英平举长剑,剑尖电光万道,紫电金芒劈啪作响,笼住了整个帮派驻地。 “紫鳞天煌斩不是给机关用的,是给你用的。”慕容紫英沉声道:“雷劫降临,我不能插手太多,你们小心点!” 慕容紫英朗声清喝,千方残光剑乱飞,迎着呼啸而来的八十一发天雷冲去,消去了第二波光雷! 陆少容道:“你到水里去!” 展扬血被雷光撞得剩不到几百,躲进水底,缓慢回血回气。陆少容将那枚鳞状的耳钉夹在左耳上。 系统提示:叮,得到终极机关装备紫鳞天煌斩,恭喜玩家飞鱼取代清风过山成为竹山教门派首席。 扫描……仙光云界炮、星辰金凤翼、紫鳞天煌斩三大究极装备完成。 机关魔解体! 周围发出咔咔声响,陆少容茫然转头,四台机关魔爆为碎片,齿轮高速旋转,暴雨滂沱中,蔓延了黑色原木与金属的水滴折射着瑰丽的紫光。 耳钉如同有生命般不断延伸,蔓至整个左耳畔,幻化为一片晶莹的紫水晶透镜,架在左眼前。 四台机关魔分解,围着陆少容高速再组合,星辰金凤翼展开,化作近十丈冲天而起的翅膀! 八道凌厉钢翅抖开,时间静止,将悬于空中的水滴唰然一划为二! 系统提示:“完成度80%” 四台仙光云界炮碎成无数白玉方块。 两台环住手臂,卡擦声不绝,现出黝黑炮口,手肘至手腕沉甸甸一坠,臂发式仙光云界炮成型! 系统提示:“完成度90%” 两台飞向脚底,环住黑金武靴,天衣无缝,形成机关天神的喷射推进器。 “机关天神完成度100%,投入使用。” 陆少容仰头,紫色镜片中现出准星,世界变成了奇妙的紫红,陆少容背后钢羽一抖,脚踝处仙光云界炮两炮齐出,朝空中飙射而去。 “……那是什么东西!” “老婆你在哪!出来看上帝了!”展扬一身湿淋淋地从岷江边爬起来,看着高空那只机关巨人,彻底傻眼。 陆少容在组队频道里笑道:“是我!刚做好的机关天神,你回完血了吗?” 展扬道:“回完了,你先下来!” “越靠近雷云中央,威力就越弱,你上来!” 机关天神迎着满天漫漫白光而上,一道光雷将他背后的钢翅吹得七零八落,逾接近雷劫中央,阻力便更巨大。 推进器的火光从黄到红,继而接近透明无色,功率已开到最大,随时有可能崩毁。 陆少容被那光雷一波接一波地冲击,终于在离开劫云中央近十丈处稳住。 机关巨人的外壳粉碎飘零,陆少容抬起手,以拳朝向雷云中央,仙光云界炮威力尽开,砰然一炮! 瑰丽的光化为粉尘飘散,仿佛创世的粒子飞向远方。 展扬回血完毕,七凤玺展开十四道金色羽翼,迎着雷云飞来,劫云中央的雷光黯淡下去。 展扬诧道:“怎么是个通道?” 陆少容心中一动,道:“进去看看。”他拉着展扬的手,飞进了雷云中黑黝黝的洞口处。 耀眼的白光亮起,四周是一片乳白色的空间,空间里空空荡荡,一个大祭坛,周围围绕着五个小祭坛。 环形空间地面五灵轮咒文交错,五个小祭坛上摆放着颜色各异的飞剑,静静悬浮在空中,唯缺了“水”祭坛上的飞剑。 空间中央悬浮着一枚透明的蛋,蛋内山川,河流隐约可见,百兽奔走,祥云阵阵。 “这是哪里?”陆少容疑道。 展扬走上前去,端详空了的祭坛,答道:“这里应该是系统的‘核’,整个蜀剑的主程序空间。” “我们穿过劫云,跑到这地方来了?”陆少容茫然不解,他诧道:“南明离火!” 展扬点了点头,道:“青索原本是摆在这里的,南明离火剑被GM回收后也在这里……五把十一阶的飞剑,中间那个蛋估计是控制台。” 陆少容道:“那怎么办?” 火系祭坛上悬浮着的正是南明离火剑,雷系祭坛上则是另一把与青索造型完全相同的紫色飞剑。 “我们把它拿走吧。”展扬不怀好意地笑道:“反正南明离火本来也是我们的。” 陆少容想了想,道:“不好吧……” 他下意识地转头,没有人来,估计还没惊动游戏公司。 “拿,别心虚。”展扬撺掇道。 “好吧,拿。”陆少容取了南明离火,又道:“别的呢?” “别的不管……”展扬沉吟片刻后道:“紫郢也拿走?正好配成一对?” 陆少容还是第一次做贼,心有惴惴,在展扬的教育下取走两把十一阶飞剑,又看了中央祭坛上的透明蛋一会。 “走吧。”展扬上前道。 陆少容心中一动,取出九疑鼎,道:“鼎里的先天元胎和祭坛上的一模一样啊……是什么东西?” 展扬也是看得一头雾水,陆少容从鼎内取出那枚先天元胎,凑近祭坛上的系统中枢,完全一样。 展扬突发奇想,用手指并着两枚元胎,巧妙地一推,把原本放在祭坛上的“核”换了下来。 陆少容:“……” 展扬活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大小孩,催道:“走走走。” 他们从雷云中间再次钻了出来,天劫仍未结束,开始最后的轰炸。 “这是最后一波。”陆少容道:“撑过去就结束了。” 展扬道:“不忙,先召唤玄霄。” 展扬护着陆少容飞上高空,不断与雷云拉开距离,漩涡般的劫云虎视眈眈,朝着他们飞开的方向缓慢调整角度。 陆少容装备上南明离火剑,展扬装备上紫郢,青索,两人的机关已经大部分损坏,唯有靠剑技来抵御了。 展扬目测雷云的蓄劲速度,在它即将迸发能量之前,点了确认。 一袭蓝云飞滚,冰魄寒光席卷,玄霄出现了。 “玄霄,你没事吧?”陆少容紧张问道。 玄霄摇了摇头,迷离的双眼望向电光纠结的雷云:“你们在渡劫?” 他的面庞白皙得近乎病态,嘴角仍留着一道血迹,他在空中躬着身,一拳按于左胸前,另一手接过展扬递来的飞剑。 “紫郢。”玄霄喃喃道:“你们退后。” “不不。”陆少容忙道:“你先回去吧,你生病了?” 玄霄淡淡道:“没有关系,这是最难渡的千煌劫,万雷迸发那刻,光凭你俩也撑不住。” 展扬道:“你怎么了?” 劫云蓄势待发,无边无际的白光不断扩散,犹如远古怪兽的巨口,朝着他们不断咆哮。 慕容紫英收剑,抛出太乙五烟罗,笼住岷江沿岸,陆少容终于意识到这场雷劫的恐怖。方才雷云只按他们平均一百多的等级设置难度,已是极难对付,如今他与展扬更换上了三把十一阶飞剑。 按玩家能力衡量,系统便瞬间把渡劫难度以几何级提升! 玄霄道:“你们退后,万雷喷发的时候只要护着自己便足够。” 玄霄回掌面前,修长白皙的手指划过刀锋般的薄唇,拈了一滴血,手指在空中划出符文,血红色奇异的太古符文轻飘飘飞出,火焰翻滚,重楼睁开他金红色的双瞳。 “又在渡劫?谁的千煌云?”重楼沉声道。 玄霄答道:“我徒儿的。” “重楼!”陆少容道:“我有事找你……” 重楼命令道:“莫说闲话,飞剑给我!退后!” 陆少容刚将南明离火剑交给重楼,彼此手掌分离,雷云便似感应到了挑衅,千万光雷在那瞬间尽数喷发,席卷了整个天地! 玄霄御起紫青双剑,在身周划了个圈,双剑化为一青一紫两道蛟龙,纵声咆哮,迎着光雷之海冲去! 重楼魔化,脸上刺青发出隐隐黑光,身周笼着一层魔血,南明离火剑嘶鸣不休。 魔尊横剑身前,手掌于剑锋上一抹。 “嗤”的一声轻响,袅袅青烟,上古凶兽豸皇再现! 白光刺眼,轰声阵阵,雷云喷出的万顷神雷覆盖了整个乐山近十里方圆,陆少容眼中所见,只有逆着海啸般光雷艰难而上的一袭蓝色剑仙袍,与重楼那火红色的披风。 “小心——!”展扬背后灵禽金羽抖开,将二人护在一个金色的防御层内,陆少容大声呐喊着什么,他的声音却被轰雷炸裂声完全掩盖。 那是一个无声的世界,所有声响都被千煌劫无情地吞没。 陆少容眉头紧蹙,咬牙躬身,双掌推出九疑鼎,海浪般的光点在他们身周形成了真空。 周围沉寂下去,乌云散尽,现出晴朗天空,雷劫消失了。 系统提示:恭喜玩家羊羊爱吃鱼顺利渡过天劫。 天空中飘下一顶圣诞帽,落在岷江边的草地上,玄霄的声音在陆少容的私聊频道里响起: “一切结束后,到不周山来一趟。” 陆少容精疲力尽地点了点头,上前拾起玄霄的圣诞帽,坐了下来。 春暖花开,陆少容与展扬肩并肩躺在草地上,望向碧蓝天空,南明离火与紫青双剑拖着彩光飞向大地,牢牢钉在他们身边的不远处。 展扬终于发觉了不妥:“玄霄怎么受伤了?他和重楼在一起?” 陆少容醒悟过来,翻身坐起,道:“对!玄霄和重楼他们要被系统刷新了!怎么办?” 陆少容解释了第二次正邪大战的规则,展扬懵了,怒道:“怎么不先告诉我?!” 陆少容哭笑不得道:“我刚在游戏里就是问景天这件事啊,是你把我先拽下线,然后就自说自话地走了!” 展扬道:“关键是景天在你下线的那段时间里说了什么,再问一次?” 陆少容无奈道:“他不肯说了。” 展扬沉吟片刻,道:“认真想想,先从玄霄身上开始,你觉得,为什么系统要集体刷新大批NPC。” 陆少容道:“当然是因为他们智能化太高了,你记得上次游戏公司找上门来的那次么?不久后重楼就傻了,要喝一碗孟婆汤,但是当时咱们和景天硬是把他的病给治好了。” 展扬:“当时我就发现了,他的病,一定是因为被游戏公司动了数据。所以在这一次正邪大战后,游戏公司说不定还会改动其他NPC们的数据方式,至少不允许景天、玄霄和重楼再进化下去,这脱离了网游游戏的智能规则。” 陆少容点了点头:“既然游戏公司可以随意修改系统中的NPC,那为什么不在正邪之战前把他们先改好?” 展扬道:“不是这样的,你不太清楚,我学过一点计算机理论,知道这里面的原理。” 陆少容静静听着展扬的解释,展扬又道:“程序架构了这个虚拟世界,每一个独立的人,一件独立的东西,都建立在二进制的计算机语言基础上。” “比如说活动开出的一顶圣诞帽。”展扬随手玩了玩陆少容手上的圣诞帽:“都有特定的标志,它对于我们来说,是一组数字。” “重楼、玄霄、景天他们也是,这我清楚。”陆少容道。 展扬道:“对,他们的每个行动,都会引起周围事物的一连串变化,比如说重楼杀了个人,那么数据就在转生台重新生成。” “除非在程序员的重点跟踪监视下,这种一个变化引起另一个变化,基本上会构成非常复杂的连锁反应,当游戏世界的平衡构造好了,通常无法再予以干涉。” 陆少容道:“但是GM出来过啊。” 展扬道:“这就是重点了,我说的‘无法干涉’是指程序员无法再随心所欲地修改构成NPC的智能程序,因为它非常复杂,稍微改动其中一个思维环节,就会引起其他地方的变化。” 陆少容明白了:“重楼当时的生病,一定是因为他们改失败了!” 展扬赞许点头,又解释道:“我再打个不贴切的比方,玄霄的思考是00000,重楼的思考是11111,那么程序员要找到他们,就要搜索这两组数据,才能锁定并加以追踪。当然,如果他们都在各自的地盘上,重楼在赤贯星,玄霄在冰里……还是非常好找的。” “再说南明离火剑等装备,它和人不一样,不会产生变化,有特殊的数据,但要把它找到也不是那么简单的,几千亿组数据在整个游戏世界里流通,光是搜索就要花上好几天……” 陆少容道:“所以重楼不想被跟踪,于是离开了赤贯星?” 展扬道:“也许他们明白了一些道理,都不想死。” 陆少容道:“那游戏公司也太蠢了,自己设计的程序,还不知道有可能会进化吗?” 展扬道:“不一定,NPC的智能只要控制在一定范围内,能令玩家玩起来更有乐趣,游戏当初打的广告语不就是这样的么?” “我觉得游戏公司也意识到了这点,所以设计了一个类似于修补机制的概念,就是转生台和孟婆汤。基本上可以保证NPC们在被刷新回去后,遗忘上辈子的事,让所有记忆归零。” 陆少容明白了,点头道:“如果发现哪个NPC太聪明,只要让管理员来杀了它,把它强行刷新,基本就足够解决问题了。” 展扬又道:“但是玄霄可能做了一些事,导致程序员没有办法再坐视这个BUG的不断扩大……” 陆少容道:“我明白了!玄霄毁了转生台,他知道了转生台与死亡的关系,连地藏王菩萨也制不住他,还令……他还令云天青想起了前世!恢复了关于云天青的记忆数据!这等于是永远脱离死亡了!” “但他是怎么做到的?他一开始做这件事,系统就完全没有发现吗?而且管理员也找不到他?” 展扬想了想,道:“也许,这里面的问题我也想不通,或许他可以……伪装成一组别的数据?来逃过系统的检测?” 陆少容与展扬同时想到了玄霄杀衔烛之龙的场面,陆少容道:“他取了那个……” 玄霄通过烛龙内丹,伪装成了别的怪物? 展扬不易察觉地“嘘”了一声,陆少容基本想明白了,玄霄杀完烛龙,再一路向东探索,或许便是寻找世界的疆域,不想再在游戏中受到控制,寻求一个没有人发现他的地方。 他们心意相通,没有说话,展扬最后耸了耸肩,道:“景天一定也意识了这点,所以他提出来的要求,多半就是自救与救人的关键。” 陆少容沉吟片刻:“把星星截下来?” 展扬道:“到了大战的时候,咱们尽量注意,如果出现他说的这种情况,就……按他说的做,或许能够帮助他们几个逃脱系统的刷新。” 陆少容想起景天的那句“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把前因后果贯穿在一处,终于得出了结论。 他点了点头,展扬又摩拳擦掌,道:“时间不多了!快!老婆,咱们去做情缘任务吧!” 展扬从背后抱着陆少容,足踏南明离火,悠哉游哉,在空中一个平掠,“哟呵”一声,飞向渝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