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回 家 他拥住我,怀抱紧得象在颤抖,他的脸上有一抹令人炫目的笑,在一点一点漾开。 我的泪珠不受控制纷纷坠落,游子归家的心情。 没有北北的国家,我只不过是一铢浮萍,一个过客。 没有北北的地方,仿佛一个芭蕾舞者,旋转的时候,目光找不到那个一直舞着的聚焦点。 又见到他了,所以我被感动着,感染着,但是,在拥抱里,我却清晰感觉到,心,会激动,却不会再因为爱情而怦然,因为,爱情早已经是记忆里被泪水浸泡着压抑的模样,我已经不会再去重温。 这样,很好,怀抱很暖,因为不奢求,所以,我可以尽情留恋。 拥抱许久,许久以后。 他胸襟被我浸湿的衬衣早已经干涸,他脸上幸福的欣悦依然在唇畔没有消逸。 “你,终于回来了……”他树林一样的清旷的气息拂在我的脖间,很亲昵很亲昵。 我回过神来,注意到这样的亲昵有点不合时宜,轻轻的不动声色的拉开我们彼此的距离。 他并没有意识到,我们稍稍分开距离以后,他紧抓我的肩膀,“这几年好吗?有吃苦吗?有按时吃饭吗?什么时候回来的?刚到吗?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 他的问题好多,多到,我都无法将记忆里那个总是淡淡扯动唇角的他重叠起来。 “哥。”我平静的微笑,安抚他的激动,“你一个一个问题来,我慢慢回答你。” 他却一震,眼睛直直的望着我,再也无法开口。 “我这几年很好,没有吃苦,都有按时吃饭,今天刚回来的,见过大童以后,她说这里要拆迁了,就过来看看……”我乖乖的一一回答他的问题。 只是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不打电话给他,我没有答案。我无法确定如果没有这场意外的相逢,多久以后,我才会打电话给他。 “你……喊我……哥?……”他却不再执意之前的问题,“你……18岁以后,就渐渐,不再喊我哥了……” 月光下,他的眼神很静默,无声的在等待,仿佛在等待,我象以前一样,调皮的吐吐舌头,撒娇的抱住他的脖子,耍赖,下一次,再也不会喊错了。 但是,这一次,我已经无法耍赖,四年前,我们的关系差一点决裂,我曾经一度以为自己会恨他到海枯石烂……爱情,这样东西,如同毒药,能让最亲密的人,变成陌路。现在的我已经领悟到,世界上,唯有亲情才能天长地久。 我吐吐舌头,象个孩子一样勾住他的臂膀,笑咪咪的唬到,“才几年,你和妈不会把我从户口本里踢了出去吧?或者是不是办新户口本了,你们就把和我的关系栏填上‘陌生人’了?你不会不认我了吧?!” 如果没有意外,没有了夫妻关系,我们户口本上的关系栏又重新变回了兄妹。 他凝视我,眼神深刻、复杂、难懂,一会儿,他扯动唇角淡淡微笑,“晚饭吃过了吗?” 他把话题从这个问题上移转而过,我也没有必要执意。我努力把自己变成以前的童紫依,开朗、充满活力,“没吃过哦!刚才被大童一脚踹出来了!哥,你一定猜不到,大童居然和江孟麒快结婚了!是不是觉得很惊讶?!我也吓坏了,虽然这次回来就是为了参加大童的婚礼,不过怎么也想不到新郎居然是江孟麒!” 他把我的行李搬上车,貌似漫不经心的闲聊,“回来是为了参加婚礼?” “对啊!不过也是因为我被那边老板气到,先炒了他鱿鱼,就气冲冲的跑回来了!” 他收拾好行李,回身,牵住我的手,依然和以前的方式一样,牢牢握住我手心的位置,“车就先停在这里,我们先到附近吃点东西。” “好。”我点头,想不动声色的抽回自己的小手,他却已经迈步向前走,无奈,我只好跟着他的步伐,继续被他牵着。 我们在小区不远处,一间小炒店坐下。 以前,如果他太过忙碌,我们就会在这里吃晚饭。 老板娘拿着菜单过来,一见到我,眼前一亮,冲着他热情的笑,“咦!沈医生,女朋友回来了?!” 我正在擦拭碗筷的手,一僵。 “是啊,她读书回来了。”他温和的对老板娘微微一笑。 “那恭喜你咯,不用再苦守寒窑了!”老板娘和他打趣。 “谢谢。”笑侵染他的唇角,不自主地,他的眉毛弯出优雅、好看的弧线。 我尽量装作不在意,以前和这家老板娘本来就很熟,而和这样的“熟人”解释起来,是最麻烦的,所以,我赞同他给对方的解释。 接着,他低看菜单,我忙着回答老板娘热情的关于留学方面的咨询。 他点了四样菜,全部都是我的最爱,“老板娘,记得不要放辣椒,她吃不得辣。”他叮嘱老板娘。 我笑着点头,没有反驳。 其实,我已经在韩国练就一身无辣不欢的功夫,而且追溯好几年前,我也是能吃辣的,只是,他的胃一直不太好,所以,我总是刻意假装自己对辣椒很敏感。 而我,准备把这当成一个秘密,永远不让他识破的秘密。 在老板娘的关照下,菜很快上齐了。我在杯子里倒了一杯开水,将擦拭过的筷子重新放在开水里烫一下,然后递给他。 记忆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他的每一个生活习惯,都已经深深烙在记忆里,只要跟着身体的本能,就好。 我们一边吃,一边随意聊聊天,仿佛,四年的时光,真的没有任何距离。 他依然是他,只是,我不再是我。 吃完,我按捺不住在韩国被同事们硬生生养成的习惯,叫了一瓶清酒,眯着眼睛,餍足的喝了几口。 我的餍足的神态感染了他,他凝视着我,唇角有着连自己也未察觉的笑意,却不忘叮嘱,“少喝点……” “你也来点?清酒很淡的。”我扬扬手里的小杯,提议。 他摇摇头,“不了,外科医生不能喝酒的。” 他还是和以前一样责任心那么重,其实,又真的能有几个外科医生是不贪杯的?! 虽然有点扫兴,但是,我没有坚持。 在他的夺杯下,我喝了半瓶清酒,却开始有点昏忽忽的醉意。 是水土不服吗?在韩国,我一人能清醒的干掉3、4瓶啊。 最后,回到车里的一路上,我走的七倒八歪,他不再牵着我的手,而是直接环着我的腰…… 而我,为了不太刻意的回避着他的带着暖暖温度的大掌,却又不忍拂了他愉悦的心情,于是我在他面前蹦蹦跳跳,唱着韩文儿谣,一次又一次跳开拂上腰心的大掌: 小溪边,一只小蝌蚪 妞妞歪歪,游来游去 后面的腿,SOOK 前面的腿,SOOK 蹦蹦跳跳,变成青蛙了 妞妞歪歪,妞妞歪歪 妞妞歪歪,小小蝌蚪 后面的腿,SOOK 前面的腿,SOOK 蹦蹦跳跳,变成青蛙了 ——韩国童谣〈小蝌蚪〉 …… 他的笑声,在月光下,撒满整条大街…… …… 于是,我的笑容变得真心,歌声变得更加快乐…… …… 爱一个人,真是,是一种习惯……习惯到希望他的眉宇总是愉悦的笑…… 上了车,我也闹腾累了,闭上眼睛瘫在座椅上,他帮我仔细的系好安全带。 他将我的短发轻柔的拂到耳后,很温柔的说,“依依,我们回家了……” 回家?!! 这两字顿时震醒了我的酒意,我的眼睛倏地睁开。 不!第二章 星 空“哥……你、你……送我去附近的旅店就、就……好……”我结结巴巴的说着。 我们已经不是男女朋友,更加不是夫妻,怎么能住在一起?! 他轻拂着我短发的修长手指顿住,眼里笑意凝固住了,“为什么不回家?” 他问得太理所当然,仿佛,我是一个逃家的小孩。 “我们……我们不应该再住在一起了啊……”为什么明明是理直气壮,我却说的心虚无比。 他收回他的手,发动汽车,打转方向盘,“我们回家。”语气矜淡,却不容辩驳。 我着急的拉拉他的衣袖,“我们、早就离婚了……我们……怎么可以再住在一起?”他的唇紧抿着,代表他有一点点在生闷气,我习惯性的有点害怕,却不得不把意思表达清楚。 气氛有点尴尬。 “哈、哈”我干笑两声。 他沉默。 途径一个中低档旅店时,我再次拉拉他的衣袖,软声细语的对他说,“这里停一下车好吗?这间不错。” 他加大油门而过。 “哥,别这样……”我低声恳求。 “不是叫我哥吗?”他终于开口,俊挺的五官带着微微的无奈与克制,“如果我‘先’做哥哥,是不是我们就可以继续住在一起?” 我哑然。 “和哥哥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不是很正常吗?!”他的声音淡得像一阵风,却将我睹得死死的。 如果再坚持下去,反而变得更加尴尬,于是,我只能点头妥协。 他的车子驰入一个高档精品住宅区,这个住宅区由好几栋公寓大厦组成,每家每户都有专用的车位,小区里有人工河流,绿草菲菲,甚至还有一个小公园,非常的清静与幽雅。 他一手提着我的行李,一手依然牵着我的手,将电梯按到最顶楼。 “你买顶楼?”我微微惊讶,“不是以前说过,顶楼空气太稀薄,不是很喜欢?” 他淡淡一笑,没有回答。 电梯到了,他打开大门,满屋的温暖扑面而来。 我愣住了,他一向喜欢简洁的冷色调啊,怎么会将屋子装潢成暖色调?而且,是温馨的暖,不象一个单身汉的家,反而,象一个新婚夫妻的新居。 是……因为,那个女生吗? 我发觉,自己在这片暖海里,睹得发慌,如坐针毡。 他将行李搁下,拉着我向一个旋转型的楼梯走去,“带你去看看阁楼。” 我被他牵着,步上阁楼以后,里面黑漆漆的,我有点害怕,靠近他的肩膀,却被用力一拉,我置身在一张暖暖的长型摇椅里,置身在他的怀抱里,他的怀抱温暖的如暖洋一样,寂静狭小的空间里,我们听到彼此的心跳,都有一点太快…… 他温暖的气息点点向我的脖间拂近,我整个人僵住,很僵很僵。 也许感应到了我的僵硬,他温暖的大掌轻抚我的背部,无声的、温柔的安慰着。 这时候,突然,屋里的漆黑一点点褪却,屋顶上有一片遮布慢慢的象两边退入,一个玻璃型的屋顶展露在我眼前。 一片星空,洒满我们两个人的身上,一颗又一颗的星星忽明忽暗,调皮的眨着眼睛,月亮弯着笑容,偷笑的凝视着浸染着温柔笑脸的他,和傻傻的呆坐的我。 我彻底呆掉…… “如果我们以后有了钱,我一定要买一间看得到星星的房子……” …… “如果我以后有一个家,我一定要把你喜欢的冷色调通通赶跑,全部都种上我最爱的暖暖的味道……” …… 那时候的他怎么回答?语气里难得的打趣,“好,等我们换了间看的到星星的房子,等你把家全部换上暖暖的味道,我也顺便可以……换了童紫依……” “沈易北,我撕了你!” 扑倒他,我们在那个简陋的小窝里尽情的打闹。 …… 他的家,一点一滴都是按照我的梦想在布置。 我的眼,有点微微的潮湿。 …… “哥,我回房了,快一天一夜没睡觉了,眼皮都在打架了。”我用调皮掩饰着心悸,用借口掩饰着心慌。 星空下,他幽暗的眼眸有淡淡的失落,垂眸。 他再抬头望着我时,表情依然柔和,唇边的淡笑依然温煦又柔软,“行李先搁着,明天我帮你整理,我带你去看一下房间,洗个澡好好睡一觉。” 我微笑,点头。 …… 我的房间是整间公寓中最大的,很梦幻,标准的女生房间,房间的浴室里,有个很大的按摩浴缸,洁净到显然没有任何人使用过。 他总是把最好的东西留给我。 我相信,他装潢这间公寓的时候,已经预留了我的位置,因为,房间里,甚至还有我在旧窝里喜爱的每一样小摆设,甚至连洗得干干净净的抱枕也是原来我喜爱的那一个。 我洗了澡,将自己丢进被窝里,连同自己沉甸甸的心。 北北,爱我,毫无保留的在爱着,这份爱,那么浓、那么暖。 我用被窝闷住自己,闷住想放声大哭的冲动…… 不能哭!说好,以后和他,只有欢笑,没有眼泪…… …… 凌晨,门,轻轻的推开了。 我,没有锁门的习惯。 依然毫无睡意的我,紧张的屏住呼吸,黑暗里,沉稳的脚步声走近我。 熟悉的气息,停留在我的床边。 “睡着了?”轻柔的话语,温柔的抚摩,“我睡不着……” 我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只能假装已经睡死。 北北…… “很累,是不是?这几年,我也很累……”他的手轻轻的揉抚着我的短发,“幸好,你终于回来了……” 床,略略下凹了一角,我的心也随那个凹陷,而凹陷……他躺在我身边,将我搂入他的怀里,颌顶着我的发丝,我能感觉得到,欣慰的谓叹,幸福的微笑。 我拼命的命令自己,这时候应该祥装刚刚被吵醒,揉揉眼睛,然后无辜的问,哥,你怎么在这里。 但是,他的气息依然如此惑人,丝丝拂进我的心肺,让我的贪念一起再起。 今晚,就今晚吧……让我稍稍放纵一下,依着他的怀抱入睡吧…… …… 夜,很深了,他的呼吸开始平稳。 我睁开了眼,那张魂牵梦移的俊脸,近在咫尺,他薄薄的唇角甚至还带着若隐若现、淡淡的笑容。 他睡得很香,很沉,白天,一定累坏了吧。 我的手轻轻的抚上他俊挺的眉宇,细细的,抚着他的眉。 有多久,没有这么近距离的看着他了? 我的心,在微微叹息。 “北北,我们永远做兄妹,好吗?” 我的手指抚过他浓密的睫毛,紧颌的眼睛。 “我不能没有你……” “没有贪恋,就不会有煎熬。没有期待,就不会有伤害。” 最后,我的拇指停留在他的优雅的薄唇上,我拇指深深的感受着指下那淡淡的细纹。 “北北,世界上如此在意彼此的我们,怎么能因为爱情,而分离?”我的眼睛布满了雾气,他的脸,开始这么近,却又那么远,“北北,我想和你白头到老,永不分离……永远只有爱,没有伤痕……” “所以,你做回我的哥哥,好吗?……” 眼泪,终于,倾泉而出。 …… 童紫依是真的,真的,爱惨了沈易北…… …… 我重新将自己的脸埋在他的胸膛,搂住他的腰,贪恋属于情人的体温。 …… 在这最后偷取的温存里,脸颊挂着眼泪,我沉沉的入睡。 月光下,他如浓墨般的浓密睫毛在以一种脆弱的姿态微微颤动……第三章 女朋友?清晨,日光暖暖的射入屋内,我餍足、迷糊的伸伸懒腰,双臂刚刚舒展时,愣了一下。 床另一畔的位置早已失温,仿佛昨天晚上,只是一场庄周梦蝶。 浴室里,早已经备好了新的牙膏、牙刷、毛巾,全部都是高档品,可以看出,并不是仓促、临时准备的。 刚洗刷完毕,屋外的门铃就戛然响起。 这么早,会是谁?还是北北忘了带钥匙?应该不可能,他一向不会丢三落四。 我匆忙的穿过客厅,打开大门。 “HI,沈医……”门外,一个穿着一身极有品位的名牌衣裳,明艳动人的女子,她乍见我,僵住了到口的招呼。 她一双漂亮、精湛的明眸,此时正不悦的眯起,不客气的打量着身穿家居睡衣,一脸迷茫的我。 “你找哪位?……”我的话,还未问好,已经被她不客气的推开。 她理所当然的推开我,理所当然的踩着五寸高跟鞋,不客气的踩在淡色的地板上,张狂的留下她趾扬的脚印。 “易北呢?!”找北北的? 她强势、高高在上的语气令我也同样不悦的微眯眼眸,我语气冷淡的回答,“不在!可能出去了。” 对方世故的明眸锐利的扫过周遭,她的目光冷然的停留在餐桌上,不屑的冷哼,“绑住一个男人,先绑住他的胃?你也太可笑了吧!一大早就烧满汉全席?也不怕弄到他消化不良?!愚蠢的女人!” 我顺着她冷嘲的目光望过去,愣了一下。 餐桌上有蒜茸澳洲大龙虾,蜜汁鲍鱼,姜葱梭子蟹,西冷牛排,法式意粉……长桌上摆满了足足十人份,确实会令人严重消化不良的菜式。 北北……他到底几点起床的?! 睡衣、留宿、满汉全席,眼前漂亮的女人已经严重戒备的竖起了锋利的羽翼,她强自镇定,唇角敌意的扯动,“我男朋友常常留不同的女人过夜,你不是被我抓住的第一个,也绝不会是最后一个,我劝你,还是少拿点真心出来,大家玩玩就算!” 北北……的女朋友?撒谎! 不怀好意的想让人心碎? 我在心里冷冷暗笑,想用这样劣质的手段打发情敌?!真不知道该说她幼稚好,还是夸她高明比较好。 我顿时扬起甜美、无辜的笑容,“哎,你是哥的女朋友?太好了,姐姐,你真是太漂亮了!” 想和我斗?!不斗死你,我不叫童紫依! 女子愣住了,又马上回神过来,顿时换上十足的谄媚嘴脸,“哎呀,原来是小荔啊?!姐姐刚才没认出你,别生气哦……” 小荔?她怎么知道北北有个妹妹叫小荔?一股不舒坦的闷气慢慢涌上心头。 我故作难过,“我不是小荔,我是哥另一个妹妹。” “哦……”女子一知半懂,聪明的没有问下去,她愉快的捏捏我粉嫩的小脸,“你好可爱!你好,我正式介绍一下,我叫韩冰泪,是你未来的大嫂哦。” 未来的大嫂?!我摸摸自己刚才被捏到的脸颊,不悦由生,胃,一阵不舒服的泛酸,有点倒尽胃口的感觉。 我正准备不客气的大演我擅长的“宫延”秘斗…… “韩小姐,我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交了个女朋友?!”门口,传来冷淡到了极点的声音,打断了我正欲发挥的“桥段”。 北北进了门,眼神冷淡的扫了一眼正被女人踩中有点污秽的地板。 这个女人惨了!……北北有点洁癖,全世界他也就只能容忍我的“脏、乱、差”。 韩冰泪也显然马上想到了这点,她精致的妆容下,脸色有点惨白。 北北他没有当场不礼貌的喝责别人,他一向对人对事很能隐忍,但是,他漠视人的本事,绝对能令人如坐针毡。他径自换下自己的鞋,穿上拖鞋,将我拉到餐桌上,揉揉我的短发,扬扬手里的纸袋,“陈记包子。” 他真的想撑死我?!我膛目结舌的瞪着他手里,我在韩国想念了很久,现在却全无食欲的陈记包子。 一旁被无视成空气的女人,尴尬、谄媚的插嘴,“沈医生,你妹妹的手艺真好,不介意早餐的位置加个我吧?我还没吃呢!” 他依然垂眸,长长的睫毛下,眼神里无底的温柔,专注的望着我,他开口说话,声音很轻,轻到令人胆寒,却一字一句的回复他连眼角也没有瞟一下的女人,“请你不要逢人便说你是我的女朋友,你以为这样就可以造就既定的事实?!我想,我从来没有给过你错误的讯息吧?!以前我懒得理会,也不在意是否被人误会,但是现在不同了,请你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 北北在生气……我缩了缩肩膀,我最怕他这样不咸不淡的生气了,幸好,不是我惹毛他。 女人尴尬的干笑,精致的妆容快要扯不动笑容。 我开始有点同情她…… “还有,愚蠢的人是我,不是她,因为,这一桌害人消化不良的满汉全席,是我做的。”他依然语气平淡。 开始暴寒的不光止那个女人了,还有我……看来,他听到的不光只有一点点…… “另外,你需要我解释一下吗?”他的眼睛只看着我,专注而深刻,“我从来没有带过另外的女人回家过夜,需要我和韩小姐对质吗?” 这样的语气,这样的神情,太象情人之间的介意。 在韩冰雨恐怖、戒备、杀人一样的目光里,我干笑,摆摆手,四两拨千金,“哥,你不需要向我解释拉,我不会告诉妈的拉!” 他眼里温柔专注瞬间黯淡下去,定定地看着我,他没有再说话。 周遭来自韩冰雨的杀气,也顿时消弭。第四章 生日礼物 “沈医生会烧菜?真的很难想像拿手术刀的手,去拿菜刀的样子呢!真的很想见识一下。能有幸,我也坐下来尝尝你的手艺可以吗?”韩冰泪笑着开口。 这女人……我不得不佩服她,脸皮比城墙还厚,更是勇者无惧! 她都不怕被北北冻伤吗?! “我拿菜刀的样子,你恐怕没什么机会会看到。”他冷淡的让对方吃了个软钉子,“而且,我烧得菜很难吃,也只有她才吃的下。” 我额头的冷汗直流,相较于他以前对爱慕者采取不搭理措施,这次态度实在算太过强硬。 “那……我的车子进厂维修了,沈医生,今天搭一下你的顺风车如何?”对方好象对他有种势在必得的决心。 “今天我和朱医生换班了,不会去医院了。”他开始动手布餐具。 两个碟,两副刀叉,逐客的意思太过明显。 “你换班?可是你没有按照程序提早一周通告我们行政部啊!沈医生你从来不作私下换班这么不负责任的……”韩冰泪的话,在他冷淡的回视中,僵在喉间。 他微微蹙眉,“刚好今天没有手术。但是对于私下换班一事,我可以书面呈上检讨信。” “……其实也没这么严重拉……私下换班,其他医生也常做的……”韩冰泪见北北因为换班一事,语气有点软化,马上乘机提出,“沈医生……那么,我明后天可以搭你的便车吗?” 好会懂得把握机会!好无耻……我的唇角僵硬的冷搐…… 不喜欢她!可以说反感到了极点!她就是大童眼里的沉鱼落雁?!看来,我该带大童去挂眼疾了!不能因为漂亮一点点,就乱用沉鱼落雁四字。 “出了小区,走七八分钟就有公车站,有公交车到医院,或者,随便手一招,楼下出租车很多。” 北北说完以后,看也没看她一眼,蹲到我面前,轻柔的对我说,“多少吃一点点,好不好?你在韩国这么吃得节俭,在这里,想吃什么,我都给你买,都给你做……” 他怎么知道,我在韩国日子过得很节俭?特别是没有做伊藤耀秘书之前,薪水不高,白天上班,晚上又要读书,几乎餐餐吃泡面或者泡菜混着白米饭下肚。 韩冰泪眯着一双精悍的明眸,开始重新打量我和北北。 但是,她还来不及思量什么,北北已经直接下了逐客令,“韩小姐,你上班快迟到了,请你帮我直接带上门,还有,请下次不要乱敲别人家的门。” 韩冰泪尴尬三秒后,青紫着脸点头,“好。” 她抓着皮包的手指,用力到有点泛白,最后,大门,砰的一声,被甩上。 这个女人一定气疯了吧?……我的心里竟然有点隐隐的快感,看来,我真是一个坏小孩。 他坐到我旁边,仔细的将鲍鱼切成一片片,一边切着,他一边漫不经心的说,“我记得以前依依赶苍蝇很泼的,什么时候这么客气了?” 他将切好的鲍鱼放在我碗里,抬眼望着我,眼里的光彩很黯然。 我哽住,无法回答。 因为,以前是以前。 幸好,他没有继续这个话题,换了个话题,“是不是手艺差多了?有点难吃?” “好象是哦。”我故作嬉皮笑脸。 “这几年都没烧。” …… 他一向属于不太有厨艺天份的人,烧出来的菜,也仅仅算能吃而已。但是相较于我这个开个瓦司也能被火烫到,切个菜也能“血流成河”的厨房“天兵”来说,他的厨艺实在已经够另我“景仰”了。 再没食欲,我也非常捧场的吃了很多能撑死人的早饭,然后我们一起瘫在沙发上,聊着天,话题基本围绕着我这几年在韩国的生活。 “等等。”突然,他起身走向卧室,再回来时,他的手里已经拿了四样包装精美的小巧礼盒。 “2004年,依依生日礼物。”2004年,我们没有能共同度过我冬日的生日。 “2005年,依依生日礼物。” “2006年,依依生日礼物。” “2007年,依依生日礼物。” 他一样一样的将生日礼物一一摆在我的面前。 “拆开看看吗?”他的眼神很清澈,望着我,唇角微微扬起。 “好……”我点头,在他明净的眼眸里差点无法回神。 我低头,掩饰心悸,动手拆开了第一份礼物。 打开精致的盒子,是一只CK的白色精表。陶瓷的表心,精致到令人谓叹。 他在表盒取下白色精表,仔细的戴在了我左手细小的手腕上。 白色的手表贴在手腕上非常舒适,陶瓷面温软光滑,有种冬暖夏凉的独特感。 “谢谢。”我低头微笑。 这份礼物,我非常喜欢。 我迫切的开始毫不客气得拆第二份礼物。 取出礼物,我愣了一下。 是万宝龙的钻石腕表。 优美亮丽的珍珠贝母表盘镶嵌着一颗眩目的星型美钻,由此演变出来的波浪花纹一直向外伸延至表壳、表带,这只表散发着窝心、温暖的光泽。 我的眼角却一阵抽搐,横看竖看,这种昂贵“饰品”都是一向伊藤耀的送礼风格,而且北北似乎忘记了,他2004年生日礼物也是一只手表。 我压住淡淡的失落,装成愉快、欣悦的话语,“我好喜欢哦!哥,就是太贵重拉……” 他将手表取出,继续戴在我左手的手腕上,淡淡的说,“2005年,第一年工作,薪水也不是太高,存了很久。” 我一愣,小心翼翼的轻抚着这只钻表,之前的失落一扫而空,心情,格外珍重。 第三份生日礼物一拆开,这一次换我的唇角一阵抽搐了。 也是手表! 我简直想当场哭给他看,也太无新意了吧! 这只手表是铂金款式,低调内敛,外表并无什么特色,但是当你拨动滑杆时,它会以低音簧条鸣报时间,最后,它还会提示上一刻走过的最后分数。 他将这是手表继续取出,依然戴在我的左手腕上,他低低的,如同手表的秒针一样低沉的声音,“这只表的名字叫‘倾听’。” 最后这份礼物,是他帮我拆的,毫无意外,依然是一只手表。 是一只计时腕表,应用了非常耀眼夺目的材料,两款橙色、黄色指针和刻度的设计显得与众不同。表壳上装有一个双向的“倒计时”蓝宝石旋转表圈。 他没有解释任何话,都是,这只手表的含义,我有点隐约的读懂。 我左手的手腕上,已经戴上了四只完全不同风格的手表,就象一出手表的盛装宴会。 “哥,你好没新意……是不是打算今年也送我一只手表?”我扯动唇角,不自然的撒娇。 他轻轻的点头,“原本是有这样的打算,不过今年应该不需要了,我想提早预约你的生日,那天把时间都留给我好吗?” 我干笑,心,一阵发疼,点头。 “如果我不回来,是不是打算年年送我一只手表?”心,好疼,好疼。 他淡淡的摇头,“只打算送你五只。” 我凝视着他,不明白他的意思,只等待我五年?是这个意思吗? “我和医院只签了五年的合约,合约期满的话,我打算去找你,如果你喜欢韩国,那么,我也留在那里。”他的语气依然很平淡,云淡风清。 我却整个人震住了。 北北、北北……我的心,愣生生的揪着、痛着。第五章 再 遇 一个多星期过得很快,除却上班时间,北北几乎都在陪着我,就连上班,空闲下来,他也会打好几通电话或传短信给我。 而我,在家里当足了无事生产的米虫,每天睡到晕天暗地,一到吃饭时间,就被他从被窝里挖出来,喂饱了,再回到被窝,继续睡觉。 和大童,也通过几通电话,不过,她好象心事重重,提不起劲的样子。 今天,天气很好,我也睡足了觉,刚好大童来电话,叫我陪她试婚纱,我兴冲冲的答应下来。 到了婚纱店,发现大童的气色有点明显的不好,华丽、圣洁的婚纱反而映衬着她的小脸黯淡无光。店内的小姐,说她连体形也瘦了点,腰围需要改动二英寸。 而大童,一直抱着洁白的婚纱,在那里发呆。 “你怎么了?”我有点担忧的问,她的样子看起来,好象心事很重。 “没有,只是突然不想结婚了。”她淡淡的笑着回答。 “你开什么玩笑?这种事情,能开玩笑吗?!”我闻言一谔。 “你怎么和他反应一样?但是,我并不是在开玩笑。”她依然紧紧的抱着洁白的婚纱,神情有点飘渺,“我一直在想,结婚了以后,我会幸福吗?他会幸福吗?想着想着,对这段婚姻,我越来越没有自信。” “结婚证提前领了,喜帖也发了,所有亲朋好友都知道了,再过半个月,你们就举行婚礼了,大童,别玩了……”难道真的是传说中的婚前恐惧症?! “领一个结婚证只要半个小时,而办离婚证,通常只需要三分钟……人生不都是这样吗?何况,我们刚好连婚礼也还没有举行……” “你、别再开玩笑了……”我眯着眼睛,指着她,神情威胁,只有微颤的手指,泄漏了我的紧张。 噗嗤,大童突然掩嘴一笑,“玩你的拉!你还真好骗!”顿时,阳光调皮的笑容,又回到了她脸上。 我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但是,为什么,心里总是有点隐隐不安。 “小姐,请您把婚纱交给我们吧,我们帮您修改一下。”店员客气的和她说着。 大童的笑容依然很明媚,她的小手在用力的摆动,“不用了,不用了,改了也没用。” 我一惊,“为什么改了没用?!”连我都有点神经兮兮了。 “可能还会瘦,可能又马上胖回来了,天晓得,两个星期能发生什么事,我还是结婚前两天再过来试穿一下好了。”她放下婚纱,拖着我往外走,依然笑眯眯的。 我正想说什么,我的手机响了起来,一接起来,低沉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