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狂》作者:艾小图文案陆则灵这辈子只爱过盛业琛一人,爱得魔怔,爱得全无矜持,她交付一切与魔鬼,只为能和他在一起,即使他恨她入骨,她也在所不惜。盛业琛这辈子只恨过陆则灵一人,他恨她的自私卑鄙,恨她的穷追不舍不择手段,他最恨的,是她骗了他,却不肯骗一辈子。在爱情里,两个人偏执叫缘分,一个人偏执,叫灾难。【作者友情提示】本文的奇葩程度会令人叹为观止,本文女主搁别的文里就是一奇葩邪恶女配,到了本奇葩作者笔下才得以成为主角,本文乃作者厌倦了聪明淡定有种敢爱果敢决断女主的爆发之作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搜索关键字:主角:陆则灵 ┃ 配角:盛业琛叶清夏鸢敬 ┃ 其它:狗血一大瓢HE☆、第一章 夜深沉,正值穷阴时节,天气不好,入夜便有夹雪,虽然高档的酒店式公寓有地暖,却还是会让人觉得莫名的冷。房间的窗帘没有拉严实,透过缝隙可以看到外面幽蓝的天幕和刷刷而过的雪籽,像有人不停的往空中抛洒细砂白糖一样。室内外的温差让玻璃窗上集结了一层细密的水汽,薄薄的一层,朦朦胧胧的,让人分不太清是现实还是梦境。 陆则灵轻轻翻了个身,为身旁的人掖了掖被角,这珊瑚绒薄被是她刚换没多久的,很轻也很柔软,只是他并没有发现。 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窗帘缝隙里透进来的零星光点映出屋内陈设的浅浅轮廓。陆则灵就着微弱的光仔细辨认着身旁男人的廓影,和以往的每一天一样,他在粗鲁的亲昵过后,用疏离的后脑勺对着她。那样泾渭分明,无声的向她宣告,他的世界,她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看着黑暗中朦胧的影子,陆则灵有些恍惚,明明那么近却觉得遥不可及,明明那么熟悉却始终感到陌生。她自己都难以想象,她已经和这个男人这样生活了近三年。 不是不心酸,从21岁到24岁,女人最美好的年华,像书页一样,悄悄的翻过去了,那么决然。 盛业琛,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爱他,所有人都骂她,说她是疯子,也许是,她爱他爱到没有了自己,这样的她原本就是个疯子。她知道他永远不可能娶她,她也不敢再要更多,她只想就这样和他在一起,哪怕要与全世界为敌。 她悄悄凑近了些,确定他呼吸平稳,确实睡着了,才略略挪动了下身子,靠近他身边,伸出手,隔空搂住了他精瘦的腰身。她想贴近他的皮肤,却又害怕这样的僭越会吵醒了他,最终只是停在距离他皮肤大约几厘米的地方,想象着自己此刻正抱着他。很亲昵很亲昵的距离,仿佛他真的是她的。 这样,就已经可以让她满足了。 她偏了偏头,柔软的发丝贴着他的背脊,刚想再靠近,熟睡中的盛业琛突然动了动,她赶紧收回了手,吓得连呼吸都忘了。黑暗中,眼前的一切仿佛都虚化了,陆则灵紧张得出了一背的冷汗,半天都没敢动。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盛业琛平稳的呼吸再次传来,陆则灵才知道他不是醒了,只是睡梦中翻个身而已。 她轻吐了一口气,抹掉了脑门的汗,再不敢靠近,无声的往床角挪了挪,环住双臂,闭上眼睛,逼自己睡觉。 这情形在这几年已经发生过无数次,她自己都忍不住要自嘲,她怕触怒了他,在不得到他允许的情况下,她连抱抱他都不敢,这样的她卑微又可怜,可是这一切都是她自己选择的,她不择手段得到的,她必须甘之如饴。 清晨,陆则灵循着生物钟醒来,快速的整理好自己就钻进了厨房,淘了小米熬了点粥,又迅速的炒了配粥的小菜,放在桌上。完成一切后,拿出药,倒好了温热的水回到房间。 盛业琛还没有起床,陆则灵轻轻的碰了碰盛业琛的肩背,这是陆则灵唯一触碰盛业琛他不会发火的时候。盛业琛微微动了动,早晨他的睡眠浅,一碰就醒了,片刻后,他慢慢坐了起来,眉宇皱了皱,压抑着起床气。 陆则灵递过两片药片给他,又将温水递给他。看着他吃完了药才接过水放在桌上。陆则灵沉默的将拖鞋放在盛业琛脚边,他听闻声响挪了挪就踩到了拖鞋,穿好后头也不回的摸去了盥洗室,其实他对这个过程已经十分熟稔,但是陆则灵仍是不放心,拿起水杯蹑手蹑脚的跟在他身后,看着他洗漱完,刷完牙,走进了饭厅,才放下心来,将已经温热的粥推到他面前,全程没有说任何一句话,沉默得像一台机器。 盛业琛拿了勺子刚吃了两口粥,表情就有些不对,他紧皱着眉头,眼里明明没有神采却仍能让人看出火气。陆则灵看他这样子不觉紧张得握紧了拳头,一言不发的等着他的下文。只见盛业琛将勺子一扔,他看不见,所以勺子扔进了菜碟里,菜汤飞溅,滴到了陆则灵的手背上,陆则灵整个后背都僵了,一动不动,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你想烫死我是不是?怎么,真当自己少奶奶?一点小事都不想做了?还是说,现在我瞎了,你瞧不上我了,故意对付我?” “我……”陆则灵的声音有些喑哑,还没开口为自己辩解,盛业琛已经没有耐心的打断。 “行了,听你的声音都让我觉得反胃。” 他冷然的讽刺虽然陆则灵已经习惯,却还是忍不住觉得难过。她轻轻的站了起来,将盛业琛面前的粥端了起来,小心翼翼的说:“我去给你凉凉。” “不用了,你自己吃个够!”盛业琛转了下身子,“去把我衣服拿过来。” 陆则灵看了看他,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有说,擦干净手背回房将他的衣服拿了出来,伺候他换好后,司机也上了楼。盛业琛跟着司机,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陆则灵不会忽视他临走前那样嫌恶的表情。 屋子里恢复了平静,不,应该说是死寂,空旷的房子里似乎连她的呼吸声都有回音,好像在嘲笑她的可悲。眼眶不觉就湿了,她仰起头,硬生生的逼了回去。 安静而执拗的将盛业琛没吃完的粥一口一口吃完了,陆则灵一点也不觉得烫,只觉凉到心里了,她艰难的吞咽着,在心里告诉自己,只可以难过这么一会儿,吃完了粥就要把这些负面的情绪都逼走。 她不该太绝望,就算他的态度不好,至少他每天都会回来,虽然他的话语不好听,至少他还是会和他说话,即使他的动作很粗鲁,至少她还是能感觉到,他对她的身体还是有需索。 这样,就足够了不是吗?太贪心的人会什么都得不到,陆则灵这样对自己说。 陆则灵拎着购物袋在近五站路外的市场选着新鲜的食材。她对烹饪颇有研究,盛业琛口味刁钻,在无数次的讽刺和摔筷子以后,陆则灵终于渐渐摸索到他的喜好并努力迎合,他们住的公寓外只有大型超市,食材品种不多,所以她每天都会坐公车到五站外挑选。 因为每天都来,市场里的商贩都已经与她熟悉。这三年来,市场大概是唯一会让她觉得自在和没有压力的地方吧,每一个人都很和善,与她熟稔的商贩喜爱她的温和和沉默,久了总爱给她捎点什么。 卖青菜的小嫂子见是她来了,热情的给她称了她要的菜后又丢了两根胡萝卜给她,豪爽的说:“买点羊肉煮,现在这个季节吃这个最好。”说完暧昧的一笑:“你老公肯定喜欢。” 小嫂子露骨的话弄得陆则灵闹了个大红脸,想解释却又卑微的生出一丝甜蜜的感觉。 “老公”,这个词只是说一说都会让人觉得幸福,她不想去打破这个假象,反正在这里谁也不认识盛业琛,就让她放纵一下吧。 买好了菜,商贩们太热情,送了好多东西给她,陆则灵拎几步就要停下来歇一歇,直到走到公寓楼下,一个穿着富态的大嫂见她辛苦,帮她拎了一些进了电梯,还没等陆则灵说话她已经替她按下了楼层号,陆则灵有些诧异,那大嫂立刻解释道:“其实我们是邻居,只是你们深入简出的,很少碰到。” 陆则灵眨了眨眼,善意的对她笑了笑。 “买这么多菜呢?”大嫂笑眯眯的说:“看不出来啊,你还会做饭,我还以为你们这代人都不自己做呢。” “自己做的放心些。”陆则灵的回答很简短,配上她的一双弯月笑眼,却是不会叫人觉得冷漠。 “你老公真幸福。”大嫂停了停问道:“那个总是穿西服的是你老公吧,好几次我都碰到他了,就是……他好像眼睛不太方便……?” 陆则灵没有说话,那大嫂有些尴尬,立刻解释道:“我没别的意思,就问问,哎我这嘴,你老公一表人才的,我老公都说你们男才女貌,般配得很。” 陆则灵盯着电梯的铁皮墙壁,上面倒映着她略微扭曲的轮廓,脸上粉黛未施,头发微微有些凌乱,刚才拎了太多东西,毛呢的裙子也皱了。这三年,她基本上没怎么出过门,盛业琛也不曾带她去过哪里,这间公寓就是她的全部,她已经快要忘记怎么和人交往。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尖,想来住在一所公寓,若是生出什么不好的传闻,盛业琛必定会生气,她捏了捏自己的手心,汗涔涔的,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竟是紧张不已。 “那个……不是……” 大嫂不解:“不是?什么不是?” 陆则灵结结巴巴半晌,脸有些胀红:“那个,不是我老公……” “啊?” 陆则灵有些难堪的抬起了头,看到了大嫂看向她的复杂的眼神。她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说:“我只是负责先生的起居生活,我是那家的……” 陆则灵说的慢,顿了半天才想到措辞,小声吐出两个字:“保姆……” ☆、第二章 早上出门的时候公寓的管理人员叫住了她,给了她一张物业变更同意书,之前的物业尽善尽美的做完了交接,只剩将业主资料核实存档转入新的公司。由于之前几次工作人员上门的时候正赶上陆则灵去买菜不在家,所以这次她只能自己跑一趟。 她细心的拿小本子抄下了公司的地址,那地方对陆则灵来说有点远,为了和盛业琛在一起,她众叛亲离,连家人都不再认她,她已经习惯了在这所公寓五站内活动,渐渐快要忘记这座城市其实很大很大。 随便收拾了一下,她将相关的材料准备好,就坐上公车出门了。去新的物业公司还要转乘地铁。当陆则灵浑浑噩噩的坐上地铁时,她才感觉到她已经远离人烟太久。 拥挤的地铁里仿佛有人间百态,有送孩子上学的年轻父母,有相携出行的年迈夫妇,有亲昵的拥抱在一起的学生情侣,有略显疲惫的夜班下班族……虽然大家的表情各异,却不难看出,他们的脸上都挂着一种积极向上、认真生活的满足表情。不似她,顶着一张惨白的脸,用无神而空洞的眼神看着这个世界。 她正呆怔着,听见地铁报站才知自己已经到了目的地。办完物业的一些变更手续后,她一个人在这条老旧却仍旧繁华的商业街上漫步。 她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几年没有来过这里,只觉这里变化很大,一切都似乎不再是她记忆里的样子。她停下来站在街边小店的橱窗前,自嘲的看着反光玻璃里的自己,是啊,连她自己也不再是记忆里的样子了。这座城市高楼大厦鳞次栉比,水泥森林物欲横流,谁又会在乎谁的苍老? 她有时候也会荒谬的想,如果当初不是那么偏执,或者她不会像现在这样,孤独的在这座城市生活,孤魂野鬼一样依附于盛业琛。如果当初她不是那么坏那么不择手段,是不是一切的结局都会不一样?也许盛业琛会按照他原本的人生轨迹生活,而她,或者会和别的人在一起。他们的世界本就不该有任何交集,不是吗? 脑海里出现一些画面,一想到她的世界里会没有盛业琛,她就觉得全身的骨头都在发冷。 身旁突然挤过来一对年轻的学生情侣,穿着颜色相近的衣服,眉宇间的柔情蜜意不用说也能让旁人感觉到。他们头挨着头凑近在橱窗前,盯着橱窗里展示的一对一对造型精致的银戒。 女孩撒娇的说:“我们买一对戴着玩玩吧?” 男孩看了看:“这是银的,也不值什么钱,戴着干嘛?” 女孩听他这么说,老不乐意,撇着嘴说:“你怎么这么庸俗啊?戒指的意义是它用什么材质吗?我就稀罕这戒指是银的,我就喜欢买怎么了?” “好好好,祖宗,姑奶奶,”男孩淘宝的搂着女孩:“这就买成吗?别跟我在街上上纲上线的,不就是个戒指吗,我给你买十对。” “切,你有钱吗?” “没钱我去卖身。” “……“ 他们一同钻进店里,只留下进店撞上风铃所发出的叮铃清脆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陆则灵站在原地久久不愿意离去,透过橱窗看到他们幸福的选完戒指离开,她仍旧没有离去,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觉得那样羡慕。 原来爱情是这样的吗?一个人迁就,一个人任性;一个人宠爱,一个人享用。 那她和盛业琛呢?她还没想出答案就已经被自己荒诞的想法吓到了,她和盛业琛,怎么可能有爱情呢? 站了一会儿,陆则灵进店买了一对和刚才那对情侣一样的银饰对戒。她坐在路边的台阶上,自己给自己戴上戒指,对着阴冷低沉的天空比了半天,无名指上那枚小小的指环让她心里无限满足。 将另一只戒指连同戒指盒一起放进口袋,带着这份小心翼翼的窃喜,陆则灵回了家,她没想到盛业琛居然在家,刚换好拖鞋一抬头看到他的那一刹那,她吓得呼吸一滞,半天才平息,她紧张的双手插兜,指尖恰巧碰到戒指盒,下意识的攥紧,戒指盒的边角戳进手心也浑然不觉。 盛业琛没有动,背对着她,冷冷的问:“你去哪了?” 陆则灵吸了口气,小声的回答:“物业登记,那个,我们这边物业公司换了,正准备今天和你说的……” 盛业琛没有听下去,不耐的打断:“登记要这么久?”他嘲讽的一嗤:“既然不想回来干嘛还要回来?” 陆则灵没有说话,只觉心底有一丝苦涩泛滥,她像个中了剧毒的人,一次次的毒发,一次次的忍耐,她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毒发身亡,只想能多活一天是一天。 她站在原地没动,见盛业琛没有再说下去,她轻轻挪动脚步想往厨房去,谁知盛业琛听见响动,敏感的一跃而起,无比准确的来到了陆则灵身前,带着深重的戾气,一把抓起了陆则灵的手,他的力道极大,抓得陆则灵指节都泛白了,她觉得疼,难受的挣扎了一下,盛业琛的手滑了一下,正触到她指节上的戒指,失明后,他的听觉和触觉都异常敏感,摸到戒指后,他立刻捏紧了那枚小巧的指环,钳制着陆则灵的手,不准她抽回。 陆则灵恐惧极了,她知道自己这举动有多荒谬,但这枚戒指对于她的意义是美好的,她不想毁了今天唯一的一点阳光。 “业琛……疼……”陆则灵的声音里含着点哭腔。 “叫我盛业琛!”他还是那样冷冰冰的口气。 “是……盛业琛,请你,放开我好吗?” 盛业琛不给任何缓冲,毫无预警的放开了陆则灵,她一个趔趄退了两步,险些摔倒。 怨毒的字眼一个一个从盛业琛嘴中说出,这一刻,陆则灵只想捂住自己的耳朵。 “怎么?动春心了还去买个戒指?收起你那些不可能的幻想。” “我没有……我只是觉得这戒指很好看,我……我有点喜欢。” 盛业琛嘲讽的一笑:“你真是个可怕的女人,觉得好看有点喜欢就要占为己有,不管是不是适合!” 陆则灵知道盛业琛是一语双关,三年过去了,他还在恨她,她很想为自己辩解两句,想想却又放弃了,有这么必要吗?他根本不会听她说什么。 就让他一直恨吧,不是有人说过吗?恨是这个世界上最坚固的感情,他恨她,总比他完全无视她要强。 陆则灵麻木的听着他怨毒的羞辱,半晌,见他摸着沙发坐下,她也生出了逃避的念头,小声说:“饿了吗?我给你做饭。” 她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又挑起了盛业琛的话端,他语含轻蔑:“怎么,还真当自己是保姆?” 陆则灵惊诧的抬头看着他,没想到他竟然会知道这些,张着嘴半天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有说。 盛业琛冷哼一声,从面前的茶几上拿起一张单据,往地上一扔:“今天我一回来,有人给我这个,让我交给保姆,有意思,看来你也知道自己的身份。”还不待陆则灵说话,他又说:“可惜了,你高估了你自己,对我来说,你连做保姆都不配!” 陆则灵一直低着头,此时此刻,对她来说,盛业琛的声音是那样冷,比这寒冬的天气,还要冷。 是夜,盛业琛激烈的抗拒着陆则灵的触碰和帮助,跌跌撞撞的洗漱完毕上了床,陆则灵一直无声的跟着他,直到听到他均匀的呼吸声响起,她才轻叹了一口气,去收拾自己。 盛业琛双眼失明,开灯还是关灯对他没有丝毫影响,可他睡前却恶意的把房间的灯给关了,陆则灵不敢去开灯,她不敢制造一丁点声响,房间里太黑,她看不清,小心翼翼的摸索着到了床边,轻手轻脚的上了床,掖了一点被角盖在身上,缩在大床的角落里,一动不动。 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盛业琛失明后必须有人贴身守候,一开始她只是守夜照顾他,后来睡到一起,最后变成了今日的局面。 说不上是谁主动,欲/望是她唯一能从他身上获取的,她不敢再奢望更多。 夜入深更,陆则灵睡得茫然,迷迷糊糊的感觉到身上突然有重物压住她胸口,叫她几乎要喘不过气,一瞬间她便清醒了,她知道这炙热的重物是盛业琛。 他像一只凶残的猛兽,粗鲁的撕扯着她的衣服,大力的揉捏着她的肌肤,毫不怜惜。他的呼吸粗重,伏在她耳侧,喘息声声声回荡,那是他从她身上得到满足的声音。 两人原始的交缠,她生涩却又热情的回应着,她知道这是他想要的。 整个过程里,她没有发生任何一点声音,就好像,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盛业琛总是在深夜和她做/爱,从来没有温柔过,大部分的时候他像是在发泄,而她,虽然很疼却还是尽力承受。 大部分的时间里,他餍足过后便会黑甜的睡去,而她则轻手轻脚的爬起来吃药。她有吃长期避孕药的习惯,盛业琛失明以后一直是她贴身照顾,她也不记得是哪一天,也是深夜,他突然箍住了缩在床角的她,粗鲁的和她发生了关系,没有任何一句前因后果。 那天早上陆则灵睡得迷迷糊糊的,听到房间外盛业琛对家里聘来给他开车的司机说:“帮我去买盒事后药,她醒了叫她别忘了吃。” 她仿佛被人灌了一盆冷水,一下子惊醒了,薄被从她身上滑落,她白皙的皮肤上还留着盛业琛残暴凌虐的痕迹,那样的羞耻,和他对司机说的话一样,像一把一把的尖刀,凌迟着她的血肉。 盛业琛不会让陆则灵给他生孩子,可他却一次又一次的和她发生关系,她习惯了吃药,她不想忤逆他,她只想留在他身边,更久更久一些。 不知是不是陆则灵拉抽屉的声音太大吵醒了盛业琛,还是药丸在药瓶里晃动的声音打扰了他的睡眠,他盛怒的俯身过来,抢走了陆则灵手上的药瓶,大力的向墙上摔去。 药瓶砸在墙上,里面的药丸像抛出去的石子,噼里啪啦的落在地上,陆则灵觉得这声音在黑暗的房间里揪心极了。 她接受了盛业琛全部的怒气,没有做声,只是紧绷着肩膀没有动。 盛业琛不需向她解释任何,扔了药瓶后,他没事人一样躺下,冷冷的说:“睡觉。” 两个字,像水中的涟漪,荡漾了几圈,最后归于平静。 陆则灵整夜都没有睡着,天一寸一寸的亮了,她蹑手蹑脚的起身,将地上的药丸一颗一颗的捡起,像在拼凑一块繁琐的拼图,觉得每一块都错了,却总不甘心就这样停止,总幻想,也许是对的,也许下一刻就会完整。 捡完了全部的药丸,一抬头,看见盛业琛已经起了,明明知道他看不见,对上他的眼睛还是不自觉有些发憷。 陆则灵抿了抿唇,大着胆子说:“今天你要不要早点回来?我今天做你喜欢的白斩鸡。” 她像是等待宣判的犯人,攥紧了拳头,全身的血液都涌于头顶,脑海里蹿过无数的可能,也不知过了多久,她见盛业琛不说话,赶紧又说:“没关系,你很忙的话不用管我。” 盛业琛嘴角动了动,最终撇过头去,穿了拖鞋就摸去了浴室,头也不回。 陆则灵自嘲的笑了笑,觉得自己可能真有点傻,三年了,居然还会期待他会有回应。他不爱她,全世界都知道,是她毁了他原本渴望的一切,如今她还能拥有这些,已经是上天给予的福报,她不贪心,一点也不。 ☆、第三章 时光回溯,2008年,一切都还不曾发生。 平淡无奇的一年,陆则灵大二,一寝室六个姑娘五个都交了男朋友,反倒是最漂亮的她一直孑然一身。 十月的天气,在寝室洗澡略冷,于是大家都窝蜂的冲向澡堂。拎着衣袋,排在长长的队伍中间等着洗澡。站在陆则灵前面的她最好的朋友夏鸢敬,她踮起脚尖看了看前面,队伍的蠕动速度实在缓慢,她忿忿的抱怨:“破学校,还号称设施怎么怎么好!寝室连洗澡的地儿都没有,都什么时代了,还要这么磨砺人?” 陆则灵扯了扯她甩来甩去的马尾辫,笑着说:“耐心点行吗,一会儿又没什么事。” “怎么没事啊?”夏鸢敬正说着,突然转了转眼珠,压低声音说:“我突然想起来,我一会儿可有件大事,可是我们家死鬼又要我陪他去买鼠标。”她啧啧嘴,“鼠标什么时候不能买啊!会长——”她故意拉长了这两个字:“叫我晚上去学生会呢!我怎么能不去呢!” 一听到“会长”两个字,陆则灵一直没什么波澜的眼睛亮了亮,立刻谄媚的挽住了夏鸢敬的胳膊。 夏鸢敬知道她会是这样的反应,故意逗她:“如果某人讨好讨好我我也许会刚好肚子疼。” “我请你吃冰激凌。” “哈根达斯。” “成交。” 陆则灵笑得合不拢嘴,腻在夏鸢敬肩膀上做小鸟依人状:“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夏鸢敬摆出一副嫌恶的表情,掸了掸肩膀,和陆则灵拉开距离,“你这家伙心眼肯定被猪油糊了,没见过这么死的。” 陆则灵不知死活的继续笑,心早飞到晚上去了。 夏鸢敬看她不可救药的样子,摇了摇头,压低声音问她:“你跟我说实话,你到底是看上盛业琛什么了?是他长得帅?还是家世好?虽然他是优秀,但是我们学校他这样的人也还是有几个吧,虽然你长的就比我差一点点,但是在学校里那也是拔尖的,干嘛一定瞅死了他这一棵树,你到底想要什么啊?” “我说我就想要他,你信吗?” “我信啊,问题是,你要的起吗?” 夏鸢敬一句话毫不留情的揭露了现况,陆则灵不再说话,抿着唇,眼睛眨巴眨巴,弄得夏鸢敬也不忍心说下去,不耐的摆摆手:“行了行了,收起你的眼神!去吧去吧!管你是去刀山还是火海!死了活该!别忘了我的哈根达斯就行!” …… 洗过澡,换了一身合身的连衣裙,十月的夜晚,穿连衣裙显得有些单薄,但为了好看,陆则灵豁出去了,有句话不是说了吗?“女为悦己者容”,每次知道能和盛业琛见面,陆则灵老觉得衣柜里的衣服不够穿,每一件都不好看似的,她太紧张他了,虽然他看向她的视线只会是不带任何私心的一瞥,她也想求一分完美。 八点,陆则灵准时到达学生会的办公室,站在门口,她一眼就看到了人群里穿来穿去十分忙碌的盛业琛。 他穿着一件咖色夹克,牛仔裤,脚踏一双深色软皮鞋子,干净又稳重的样子。此刻他正低着头听着文体部的部长在回报工作,时不时点点头,额上细软的发丝也跟着晃动,那画面就像镜头里的大特写,一眼万年,望穿秋水。 陆则灵看得有些呆了。直到认识她的一个干事拍了拍她的背,大咧咧的说:“大美人你怎么过来了!夏鸢敬那兔崽子呢!今天该她办事怎么又把你整来了?” 陆则灵眯眼笑笑:“小敬有点事,我代替她来,反正她能做的事我肯定能做,谁来都一样啦!” 干事挑了挑眉,指了指盛业琛的方向:“会长找的,你去找他。” “嗯。”陆则灵点点头。 文体部部长汇报完工作后,盛业琛又给全部的人一起开了个会,主要是布置学校艺术节汇演的任务,除了全部的社团,学生会每个部门也要参与,并且内部有比赛。 会结束,一行人散了,盛业琛突然抬头喊了一声:“陆则灵!过来过来!” 他的声音低沉如大提琴音起,陆则灵只是听到自己的名字从他口里念出,就已经紧张的手心都有些冒汗。 她踱步过去,“会长,有什么事?” 盛业琛很忙,一直低着头,一边在按着打印机打印东西,一边说:“本来叫夏鸢敬来的,早知道她不靠谱了,反正你们都中文系的,谁都一样。”他将印好的一张纸递给她:“这个是学生会最后的朗诵发言稿,我看完了,写得太烂了,你回去重写,但是要包含我标了框的信息,尽量写的生动活泼,表达我们大学生的精神面貌,别弄得跟百八十年不变的婚礼贺词似的。” 还不等陆则灵回答,盛业琛已经往外跨去:“我现在要去一报!你写好了交给我,最好是快点,三天内,麻烦你了啊!” 看着盛业琛忙碌而去的背影,陆则灵心中生出一丝甜蜜之意。她能帮到他,怎么看都有点夫唱妇随的感觉,这已经足够让她高兴。 熬了一夜,再三润色,陆则灵将稿子赶了出来,第二天,还是八点,她怀揣着稿子到了一报,她打听过了,他在那里。 还没走进一报,就听见盛业琛严肃的声音,他正在训斥一个手握节目表的干事:“你怎么办事的?明天就要演出了!现在跟我说她回老家了?之前我就跟你说过不要全部都选这么高级数的曲目,弄个AB角,这样出状况还可以替换,现在你说怎么办?” 他眉头紧皱,脸上有难掩的怒气,“行了,你回去吧,你的节目我现在只能抽掉。” 说完他转身就要走。陆则灵赶紧叫住了他:“会长!” 盛业琛听见声音回头看了一眼,见是她,又折了回来。 “什么事?” 陆则灵小心翼翼的递上稿子:“我写完了。” 盛业琛表情有些惊讶:“这么快?”他接过稿子,翻开来,开始认真阅读,越往后嘴角的弧度扬的越高:“不错啊陆则灵,这稿子写的有水准。” 陆则灵笑了笑,看到旁边那耷拉着脑袋的干事,有些不忍:“会长,刚才是怎么了?” “他们出的节目现在要抽。钢琴音乐剧,结果弹钢琴的人回家了。” 陆则灵眨了眨眼,怯怯的自告奋勇:“是什么曲目?也许我会也说不定。” “你?”盛业琛显然有些不相信:“那个姑娘是钢琴专业的,选的几个曲子全是高难度。” “我……”陆则灵小声说:“我也学了十几年了,略懂一些。” 盛业琛低头看了看稿子,又看了看还不舍离开的干事,扬了扬手说:“你,过来,把她带进去让她试试琴,能行你的节目照旧。” 那干事感激的看向陆则灵,而陆则灵的眼光里则闪着难以平息的光芒。 她在心里暗暗的想,盛业琛这个举动,是相信她的意思吗? 是吗?是吧! 艺术节完美落幕,陆则灵有参与的钢琴音乐剧被投票选为第二名的节目,第一名照例被热舞社夺得,不过这已经是近几年古典艺术类社团拿到过最好的名次。组织节目的干事抱着证书几乎欣喜若狂,和社里的社员抱了又抱,一派热闹。 陆则灵趁乱退了场,她身上还穿着表演的小礼服,单肩的礼服在十月穿有些过冷,她下意识的抱了抱双臂,后台现在人太多了,她也挤不进去,只能在门口等候。 她正无聊的用脚尖在地上画着圈,肩膀上突然感觉到一阵暖意,她下意识的回头,发现身上多了一件白色西装外套,而外套的主人,正是她钦慕已久的盛业琛。 他一贯绅士,对女生都很细心,却又保持着距离,是大家心里的好好先生。她知道盛业琛此举并没有暧昧的暗示,可她还是忍不住悸动。 盛业琛温和的笑着,他身上的白衬衫被他解开了两颗纽扣,姿态随意,却又带着几分潇洒,着实令人沉迷。 “今天表演的很好,真是令我刮目相看。” 陆则灵腼腆的笑了笑,也不知道回答什么。 盛业琛眼眉微挑,明明是轻佻的姿态,却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他含笑道:“稿子是陆小姐写的,琴是陆小姐弹的,陆小姐给帮了这么大的忙,我想请吃个饭以示感谢,请问陆小姐赏脸吗?” “嗯。”陆则灵心里早已乐开了花,却还是故作矜持,只是点了点头。 盛业琛对她的反应不甚在意,正准备说什么,他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他低头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眼神骤然变得柔和似水,转了个身低声的接电话。 陆则灵微微倾身,断断续续的听到盛业琛对着电话里的人温柔的说:“好,我一会儿过来接你……嗯……嗯……今天请个能干的小学妹吃饭……不用刻意打扮了你在我心里就是最美的……好好好眼里也是最美的……” 不需再多说什么,陆则灵已经知道那人的身份。眼中的光芒像被突然浇了一盆冷水,迅速的熄灭,只余袅袅白烟。 挂断电话,盛业琛回过身来,笑眯眯的征求她的意见,:“带家属你不介意吧?” 还是刚才那样温和的声音,可陆则灵却始终觉得和他打电话时那种温柔不一样,她很清楚这其中的区别是什么,可她却下意识拒绝去承认。 暗恋,是一个人的狂欢,她顾自因为他随口的一句话,一个眼神而欣喜若狂,而他,全然不知有一个女孩这样热烈的爱着他。 他毫不掩饰自己对另一个女孩的宠爱,这坦荡的姿态,于陆则灵,已是最深的一击。 忍耐着心底一丝一丝的苦涩,陆则灵仍是强扯着笑容,仿佛真的毫不在意的说:“当然,学姐那么厉害!我也想跟着多学习学习呢!” 话毕,她自觉表现完美,仿佛把自己也骗倒了。 她想学习什么?她最想学习的,是走到盛业琛心里去,这一点,叶清会教她吗? ☆、第四章 陆则灵一直听闻盛业琛家世极好,但他为人低调,既没有用什么名贵的东西,也不曾挥金如土,这也让陆则灵对他的印象更是好了几分。因着他的低调,请客的地方倒不是什么出名的地方,不过是寻常的私房菜,菜馆不大,只有四五张桌子,都用藤编屏风隔了起来,看起来很是清雅。陆则灵和盛业琛先到了,刚坐下茶水都还没喝,盛业琛便接了个电话出去了,不到一分钟,就看见他面带微笑的进来,背后还跟着个陆则灵也十分熟悉的人——叶清。 叶清在学校里很出名,一方面她是学校里“学霸”级的人物,每年都拿特等奖学金,虽然已经大四,仍在学校受着老师们的眷顾;另一方面,她长得清秀雅致,又是盛业琛的女友,虽然大了盛业琛一级,但两人却是郎才女貌,登对不已。 陆则灵看着盛业琛温柔的给叶清拉开椅子,叶清坐下后两人默契对视,无声而笑,这画面和谐到有些刺眼,她看着不觉有些失落。 其实单看长相,叶清稍逊于陆则灵,只是叶清个子高挑,气质极好,常年一头黑长的直发垂于肩侧,清新素净,总叫人第一眼就注意到她,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在学校里成为传奇,让男同学们用形容李夫人的诗句来形容她——“北方有家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陆则灵一直呆呆的看着叶清如夜的黑发,仿佛那是一席没有尽头的黑幕,让她永生永世也看不到尽头。许是叶清的长发让陆则灵印象太深刻了,很多年后,陆则灵一直留着那样的发型,黑长的直发,没有任何人工的坠饰,如夜一般。她像个称职的替代品,模仿着叶清的一颦一笑,却始终学不来叶清的风骨,自然,也得不到盛业琛的心。 叶清落座后就利落的把菜给点了,盛业琛一直笑着看着她,那目光是那样含情脉脉,陆则灵想着,他若是能用这样的眼神看看她,哪怕是一眼也好,她便是死了也愿意。 席间陆则灵一直强颜欢笑,叶清怕气氛尴尬,一直找陆则灵说话。 “则灵大几了?” 陆则灵用勺子搅了搅面前的汤,低低的说:“大二了。” “真好。”叶清羡慕的说:“哎,一转眼我都大四了,一想到未来就头疼。” 陆则灵笑笑:“学姐这么优秀,肯定是到处抢着要,未来哪还用愁啊。”她说完顿了顿,又转了头看着盛业琛小声说:“更何况还有学长这么好的男朋友,真是让人羡慕。” 叶清开怀笑着,伸手点了点盛业琛的手臂,小儿女的撒娇的憨态模样说着:“他啊,就会在你们面前装,等你们谁啊要是见过他的真面目,肯定不觉得他好了。” 盛业琛听她如是说,也不气恼,反倒眯眼笑着说:“那是,我这么坏,你收一辈子行了,别让我再去祸害别人了。” 叶清含羞的看了陆则灵一眼,不好意思的嗔骂了一句:“不要脸,谁跟你一辈子?少胡说八道。” “……” 恋爱中的人总是不知不觉的流露出深情和眷恋,仿若旁若无人,面前这样情浓的两个人,陆则灵只觉心中苦涩,她那些不敢说出口的感情,只能往更深了埋去。 吃完了饭,盛业琛要送叶清,因着大四的寝楼是独立的,也离得最远,所以三人并不同路,陆则灵只能一个人回寝室。一路上她的心情都非常不好,脑海里不停地回顾着方才盛业琛和叶清那些毫不掩饰的情侣姿态,那些话语,动作,每一样都刺痛着陆则灵的心,她感到深深的嫉妒,却又无能为力。暗恋是痛苦的,暗恋已有爱人的人,更是苦上加苦。从她发觉自己喜欢上盛业琛开始,她就知道自己已经掉入了这无边苦海,不能回头。 大概是她想事情想的太入神了,不知不觉走到了路中央,“嘀嘀嘀”几声尖锐的喇叭声和一道长长的急刹声打断了她的思绪,等她回过神来,一辆小轿车已经停在了她一步开外。车里的司机气急败坏的探出头来,没好气的骂咧:“找死啊!?”那人话音还没落下,视线便与陆则灵对上。两人皆是一愣。 陆则灵没想到会是林晓风,一时也愣住了,还不等她说什么,林晓风便嘲讽道:“你这是没长眼吧?走大马路中间?” 陆则灵闻声顿了顿,深吸一口气,也狠狠的反唇相讥:“那您这速度,是要一路开去地府吗?” 林晓风冷哼一声,“你倒是越来越伶牙俐齿了,也别太得意了。” “你……”陆则灵还想说什么,就被一道男声打断了,只见盛业琛急匆匆的赶了过来,关切的问:“怎么了?” 陆则灵没想到盛业琛这么快就回来了,也无心和林晓风继续辩下去,本能的问了一句:“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声音也渐渐温和了下去。 “叶清不放心你一个女孩一个人走,我是男人脚程又比较快,就追上了。”他看了一眼林晓风的车又看了一眼陆则灵,问道:“没事吧,有没有撞到哪?” 陆则灵摇了摇头,“我没事,没撞到我。”她微微抬起看着盛业琛,他立体的五官在月影的笼罩下越发显得英气逼人,紧蹙的眉头给他平添了几分男性持重的韵味,她早已神魂颠倒,把林晓风对她的恶言恶语抛于脑后。 而一直在车里的林晓风自是看清了这一幕,盛业琛她也是认得的,从前她和陆则灵交好,自然也知道陆则灵对盛业琛的心思,她见陆则灵无心恋战也就不再纠缠,发动了车子走了。只是走了几米又倒退了回来,停在陆则灵面前,按下车窗,林晓风先是看了一眼盛业琛,随后又轻蔑的看了一眼陆则灵,说:“早就知道你会有今天,你再怎么嚣张,也还是掩饰不了你是loser灵。” 说完,她哈哈笑了两声,离开了。陆则灵视线里只剩她离去的车影,陆则灵自然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回头看了盛业琛一眼,轻叹了一口气。 不明所以的盛业琛和她并肩走着,探寻的问着:“你们认识?” “嗯。” 见陆则灵不愿多说,盛业琛也没有多问。 陆则灵自然是认识林晓风,不仅认识,还非常熟悉,两人从高中开始便是闺蜜,相约一起来了这所大学,从前心思单纯,两人又专心学习,从来没有什么矛盾,直到进了大学,漂亮的陆则灵一进大学就成了炙手可热的人物,追她的男生多不胜数,常常等在寝室楼下的一棵琵琶树下,成为一道风景,以至于后来那棵树被人戏称为“候灵树”。那时候的林晓风对这一切并没有什么别样的感觉,还经常在陆则灵面前把那些追求者分个三六九等拿来取笑,陆则灵对她很是纵容。 女人的友谊其实是最不坚固的,尤其牵扯情之一字。林晓风情窦初开,却连最亲密的姐妹也不愿意说,而她喜欢的男生又喜欢着陆则灵,不仅是喜欢,还喜欢的十分轰动,曾用后车厢载了99朵玫瑰等在寝室楼下,只为博得美人一笑。 那时的陆则灵已经对盛业琛芳心暗许,自然对这些人毫无感觉,再怎么热烈的追求也不能打动她,她对谁都是淡淡的。家境优渥的林晓风看着这一切心里头不舒坦也不愿意说,嫉妒让她不再如从前,她总是对陆则灵冷嘲热讽挑刺指责,陆则灵不明所以,只当是自己做的不好,直到林晓风陷害她偷东西事情败露,陆则灵才惊诧恍悟,原来自己视若姐妹的人,已经是如此的讨厌自己。 那天,两人坐在天台的水泥桩子上,最后一次以姐妹的关系聊天,陆则灵已经决意不再原谅林晓风,而林晓风也不想挽回什么,她第一次说起心里的感情,指责陆则灵侮辱别人的心意,自以为是。陆则灵震惊又难过,一时意气,讽刺了她一句:“说到底你不过是嫉妒,你做再多,不过是暴露了你是个loser。” 一句话,彻底斩断了两人多年的姐妹情。只是没想到,这一句话,不到一年的时间,林晓风还了回来,用那样轻蔑的语气。陆则灵心中有些难受,轻叹了一口气,无限感慨的说:“这个世界就是奇怪的,从来都不是对的人赢,而是赢的人对。” 盛业琛复杂的看了陆则灵一眼,良好的修养让他不再多问,只是把陆则灵送到寝室后,他又唤了陆则灵一声:“陆则灵。” 陆则灵心中难受,回过头也不做声。 盛业琛怜惜的看了她一眼,鼓励的拍了怕她的肩膀,说道:“别因为对一些人失望而连坐这个世界,好好看看自己的周围,最好的一直就在你的身边。” 一句不含任何暧昧的话,却很适时的温暖了陆则灵的心,一时各种委屈涌上心头,眼泪悄无声息就到了眼眶,她拼命的忍着,努力将眼泪憋回去,她想努力看清盛业琛,此刻他的温柔只对她,她想看得更清一些。 “谢谢。”她的声音略微有些颤抖。 盛业琛见她这倔强模样不由笑了:“真是个孩子,上去吧,好好睡一觉,一切都好了。” 陆则灵一步三回头的上了楼,每一次回头都能看到盛业琛站在月光下那样清朗的身影。他一直笑着,一时给了她无限的力量。她就是这么容易满足的人,哪怕只是这样,她已经很高兴了。 一年多了,她也曾想过放弃,只是始终放不下,盛业琛这样好的人,一旦喜欢上了,哪有那么容易就能抽身的? 刚进大学的时候,因着夏鸢敬花痴,两人一同进了学生会,林晓风对课外活动没什么兴趣,没有参加。那时陆则灵也是情窦初开,日久的相处,渐渐开始对盛业琛有些特殊的情愫,那时情浅,她正准备抽身,想着找个男生开始她的初恋转移视线,却不想经历了那件事,让她就那么死心塌地的喜欢上了他。 那是学生会里的一次私人聚会,一行人吃完饭后一起去玩“密室逃脱”,正是时下新兴的真人游戏,大家都很兴奋,她们选的是最高难度的一款。十几个人交出手机,交换了四个手电筒,就进了关卡。里面黑漆漆的,到处都是门,小小的空间里只有一些零星的线索,大家凭着线索找钥匙,一关一关的通关,直到打开全部的门。从一开始猜魔方数字,到后来从化学方程式中找线索,再到最后铁笼逃脱,她们一步一步走向了终点,到了最后一关的时候,由于太兴奋,走在最前面的陆则灵拿到钥匙就冲向了通关的门。 几个男生包括盛业琛,见她要去开门,立刻着急的喊了一声:“别开!” 只是一切都已经来不及,兴奋过度的陆则灵已经一把把门拉开了。 等待她的,并不是通关的奖品,而是一大簇的鲜花和蛋糕,还有一个真人一般高的玩具熊。大大的背板上上写着:DEAR清,生日快乐。 眼前的鲜花是那样娇艳,刺红了陆则灵的脸颊,她终于知道大家喊出别开的理由。原来这一切都是盛业琛的安排,这么多拐弯抹角,不过是为了给叶清一个生日惊喜。当大家把真正的主角推过来时,陆则灵悄悄的退到了人群之外。她安静的看着盛业琛拥抱着叶清,也看着叶清感动得流眼泪的幸福模样,心底突然生出了许多的异样。 那一刻,陆则灵是那样的悸动,对待盛业琛的情愫,也逐渐清明,成为了爱慕。后来的后来,夏鸢敬总爱问她到底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盛业琛的,她总是回答不上来,她记不得具体的时间,也许是从看到他的第一眼开始。她爱着他对叶清一往情深的样子,时时刻刻想着,如果这个幸运的人是她该有多好。她总是想,为什么世界上只有一个盛业琛?因为爱着叶清,所以旁的任何风景都看不见,那么笃定,让人羡慕。 那一次的密室逃脱游戏,所有人都逃了出来,唯独她,从此深锁其中,再也没能出来。☆、第五章 艺术节圆满落幕,盛业琛起头,大家到海边玩以示庆祝,这座城市没有海,大家为了亲海,租了车开了七八个小时才到了很有名的一个小海岛,男孩们一见到海撒了丫子就跑进去了,女孩们没地方换衣服,只是矜持的在海边踩了踩水。 他们提前在海边的旅馆定好了房间,男女分开三人一间,陆则灵被分配和两个大一的新人住在一起。三人一同进去,各自整理着行李,大一的姑娘比她更兴奋,一直叽叽喳喳讲个不停。其中一个整理到一半,突然神秘兮兮的问另一个:“诶,你说,会长把会长夫人也带上了,他们是不是住一间房啊。”她说着,突然捂嘴笑起来:“哎呀,这旅馆隔音效果好不好啊!我晚上会不会听到不该听的啊?” 陆则灵听到这里,突然后背一僵,握着衣服的手也不自觉的攥紧。心里像有个搅拌机,五味杂陈搅得乱七八糟。 “胡说八道什么啊?脑子里全是黄赌毒。”另一个姑娘白了一眼说:“房间分配的单子是我弄的,会长和男生住的。别搞不清楚就乱说。”她也压低了声音:“听秦学姐说,叶学姐不仅是学霸,而且非常保守自持,和会长至今都很纯洁。” “切,我不信,都什么时代了,你没看学校门口的酒店旅馆一到星期六都满了吗?” “行了行了,也不是满世界都这样,也有像咱们叶学姐这么冰清玉洁的人。” “我看啊,假正经还差不多。”那小姑娘口无遮拦,笑眯眯的,突然扬了扬下巴,对陆则灵说:“陆学姐,你说是不是?” 陆则灵怔了一下,有些尴尬的说:“我也不知道。” 两个小丫头觉得无趣,换好了衣服就去吃饭了,临走了还不忘提醒陆则灵:“学姐,一会儿沙滩上有游戏啊,记得参加啊,别忘了换泳衣!” 屋里留下姑娘们银铃般的笑声,而陆则灵则深深沉入了方才她们讨论的话题,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酸涩极了,这感觉极其揪心。诚如学妹说的,情到浓时,有这种事也很正常。可是盛业琛……于她而言,他始终是不同的啊…… 换好了衣服,陆则灵锁好了门便出去了。一个人往海滩走去,一路上也没什么人,路两边是成片的绿色植物,郁郁葱葱,遮挡了视线,陆则灵正准备往前走,就听见绿丛中有两道低低的声音。好奇心驱使,她又往前走了两步,便看见两个并靠在一起的背影。她一眼便认出,两人正是盛业琛和叶清。 盛业琛亲昵的搂着叶清,时不时就情浓的吻吻她,那画面,就如同诗中所说,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在盛业琛怀中的叶清气息有些不稳,羞涩的嗔怪:“你怎么这么色啊,这还有人呢!” 盛业琛笑着:“谁让你憋着我啊?”此刻的盛业琛不再是平常正经八百又稳重安静的样子,倒像是这个年纪猴急的小伙子,傻傻的说:“要不今天晚上我们出去吧!” “你想干嘛?” “洞房花烛。” “流氓!” “那到底行不行啊?” “当然不行!我妈说了,得留到结婚以后!” 盛业琛被拒绝了,也并不生气,只是打趣的说:“丈母娘这可是要憋坏了女婿啊!” “不正经!” “……” 陆则灵再也听不下去,顾自往海边去了。明明是这样美丽的风景,只是来得人不对,心情更不对,陆则灵一点也不觉得赏心悦目,反倒觉得这海孤寂的让人害怕。耳畔里响起盛业琛和叶清之间那些情侣之间让人耳热的絮絮之语,只觉心如刀割。 “陆则灵!”一个学生会很闹腾的干事朝她跑了过来:“怎么回事啊!都到海边了还穿这么多啊!”他走近了,正准备说什么,却突然噤了声,半天才小心翼翼的问:“陆则灵你怎么了?怎么哭了?” 陆则灵下意识的擦了擦脸庞,才发现自己竟是流了一脸的泪水。看着手背上的湿润,陆则灵有些恍惚的想,原来是心脏在抗议了,这样无望的爱情什么时候是尽头?一年多了,她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固执坚守这份心情到底是想得到什么,也许是什么都得不到。 无数次想要放弃,却怎么都放不下,每次自己想一想就哭得稀里哗啦的,好不容易修整好自己,一看到他还是对自己的心投降了。她不明白,暗恋一个人怎么也会这么痛呢? 她吸了吸鼻子,擦掉眼泪,说道:“也没什么,就是突然想我妈了。” 陆则灵的妈妈在她很小的时候就病逝了,家里只有父女俩相依为命,大家都知道,那干事怕戳到她伤处,不敢再问,随便寒暄了两句就走开了。陆则灵抱歉在这样的时刻需要拿妈妈出来当挡箭牌,垂着头,心情更加低沉。看着那干事走远,她终于独得一份安宁,坐在沙滩上休息了很久,直到大家开始水上排球她才脱了T恤下水。 陆则灵只要不上场,就一直在水里把自己压的很低,她身上穿的泳衣是夏鸢敬选的系带式比基尼,夏鸢敬说让她“艳压群芳”,这样盛业琛也会多看她几眼,只是这款式和她的性格是很不符合的,遭到她强烈反对,夏鸢敬嘲笑她:“人家张爱玲说,爱一个人是低到尘埃,开出花来。你呢?低到下水道去了,连老鼠都瞧不上!”说完强迫她买了这件比基尼。 虽然同行的姑娘们都穿了很暴露的泳衣,她在里面并不算太夸张,但太多皮肤裸/露在外,她还是感到很不安,所以一直躲在水下。 不知是不是人倒霉起来喝凉水都会塞牙缝,不过打了两场排球,一时和人说话说得有些忘形,陆则灵发现泳衣的前面开了,大概是动作舒展太大,缝合的线断了,幸好是在水下发现的,没有走光,只是她这下算是不敢起来了,一直窝在水下。大家轮流着上场打球,也没发现异样,水里人多,下饺子一样的,她混在其中也不显眼,她想着就这么待着,走一会儿人走光了她就能自己偷偷起来了。 她的视线一直落在不远处的盛业琛身上,他和叶清在一起,两人也不知在说什么,有说有笑的,他的手扶着叶清的腰,姿态很是亲昵。阳光落在他湿漉漉的短发上,一派安然,水光粼粼,蓝得如同画卷一般,像为他们而生的背景。 陆则灵有些心酸的想,夏鸢敬的小主意算是彻底泡汤了,不管她穿的再怎么显眼,盛业琛也不会多看她一眼的,他的视线早就已经被另一个人占满了,连余光都吝啬于分给她。更何况她此时如此狼狈,连动都不敢动,何谈去吸引他呢? 她正一个人想的入神,连眼前有人挡了她的阳光都没发现,等她再次抬头,盛业琛那张英俊的脸孔已经近在咫尺,吓得她怔怔往后退了一步。 她捂紧了胸口,咬着嘴唇,还没想好要说什么,盛业琛已经脱下了他身上的T恤,盛业琛当时还在给大家分队,没来得及换衣服就被推了下来,所以他是唯一一个下水穿了T恤的人,他什么也没说,将湿嗒嗒的衣服放在了她露在水面的肩膀上,然后转了个身,用宽厚的背替她挡住了人们的视线。 陆则灵有些恍惚,T恤贴着她的肩头,还带着盛业琛的体温,她腾出一只手拿了过来,整个人都有些颤抖。她抬头看了一眼盛业琛的背影,光/裸而坚实的背脊,逆着光,有一道浅浅的轮廓,仿佛真是电影里救公主于水火的骑士,那样温暖动人,慑她心魂,那一刻,她的心脏仿佛都灼烧了起来,先前的失落一瞬间便一扫而空。她感动得不能自已,吸了吸鼻子,赶紧把T恤穿在身上,只是那T恤浸了水,变透了不说,还贴着身,原本陆则灵身材就生得很是凹凸有致,这一弄虽然遮了一些,但禁/欲感更强了,陆则灵还是必须用手紧紧的捂着。盛业琛回过头见她那样,脸色一红,低声说:“你跟在我后面,我送你上去,赶紧去换衣服。” 陆则灵怯怯的点了点,羞赧不已,双颊绯红。 他们这边一动静,马上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尤其是男生,看着陆则灵这模样,立刻有人吹起了口哨,调侃起了陆则灵的好身材,陆则灵不好意思的垂着头,跟着盛业琛一步一步往岸上走去,一下都不敢抬头。大约是大家的口哨吹得太厉害了,盛业琛突然停了下来,紧跟着的他的陆则灵一下撞到了他的后背,他赶紧的抓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子,下意识的抬手给她揉了揉撞到的额头。两人肌肤相熨,陆则灵心跳如雷,浑身颤抖的厉害。只听头顶盛业琛的声音有如鼓点,他笑骂那些人:“你们这些小兔崽子,眼睛往哪放呢!我告诉你们啊,打主意的鸟人闪远点啊!陆则灵可是我妹!” 盛业琛话音没落,就有个男生接话道:“会长!认哥认妹,关系不对啊!” 盛业琛和陆则灵已经快上岸,他抓了一把沙扔了过去,“兔崽子。”惹来众人一通大笑,而陆则灵也趁着大家高兴忘形冲上了岸。 那夜陆则灵怎么都睡不着,盛业琛从天而降的身影一次一次的出现她的脑海里,占满了她的每一寸思绪,内心那一份窃喜纵是再华美的文字也形容不出,她在床上翻来覆去,一丝丝的甜蜜感暗涌。 她自然是不知道,首先发现她狼狈的人并不是盛业琛,而是心细如尘的叶清,是叶清让盛业琛去帮助陆则灵,而一无所知的陆则灵,却将叶清的一片好心染成了粉色绮丽的少女之梦。 自从盛业琛说了那句视陆则灵为妹妹的话后,陆则灵和他的关系也变得更加亲厚,陆则灵时常能和盛业琛及叶清一起吃吃饭,仿佛真的如他们的妹妹。陆则灵并不贪心,只要能距离盛业琛近一些,对她来说,什么名义又有什么重要?进期末周之前,学生会内部的干部竞选在小会议室进行了,陆则灵以一番精彩的演讲竞选成功,成为后勤部长,她竞选成功以后,叶清亲自送上了一束鲜花。陆则灵抱着鲜花,盛业琛搂着叶清,大大咧咧的说:“我一早就说吧,这位置肯定是她的,叫你提前买好花就是对的。她啊,现在就是我的左膀右臂,没了她我等于看了我的手啊!” 陆则灵听他这么说,心里极其满足,她微笑着看着他,眼神虔诚,仿佛他真是什么神圣的神祗。盛业琛不知道,方才她演讲时视线一刻也没有离开过他,他什么也不必说,只是坐在那里,只是偶尔的微笑,就已经是她一腔孤勇的全部力量,是她持续向前的全部动力。 对陆则灵来说,盛业琛就像天上的太阳,而她就是最最普通也最最痴心的向日葵。她这辈子别无他想了,只要像现在这样,离他近一些,便也满足了。 期末结束后,寒假如期而至,放假在家见不到盛业琛,陆则灵一直有些蔫蔫的,她有盛业琛的电话,却不敢打过去,她不知道能和他说什么,更怕他发现了她的心思而疏远她。他对叶清的痴心,她离得越近,看得越清。 每次想他,她总是从网上找来各种祝福关切的群发短信,一个一个的编写出来,然后发给他,怕被人发现,她总是全部群发一遍,装作那关心不是特殊的,只是她顺手转发的。 接到盛业琛的电话,完全是陆则灵意料之外的,电话接通的那一刻,陆则灵激动的几乎话都不会说了。她后来怎么都想不起盛业琛到底说了些什么,只知道自己一直傻傻的说:“好,好,好。” 这座城市已经进入三九寒天,近日天气预报又说将要有雪,所以外头特别冷,地上有树上落下的残叶,踩上去便嘎吱嘎吱的响,街上行人不多,有也是行色匆匆的。天气太冷了,哈一口气都好像要结冰一样,陆则灵穿了厚厚的棉衣戴了围巾手套还是觉得冷,她跺着脚,搓着手,站在凛冽的冷风中等着盛业琛。 他就在离她几米远的地方,拿着手机不停地有说有笑,随便一打就是快一个小时。而陆则灵,也傻傻的等了快一个小时,并且完全没有打断他的意思。 叶清去了老家的姥姥家里,姥姥封建,大学毕业前不让她谈恋爱,为了逼她学大家闺秀修养身性,没收了她的手机,盛业琛为了能和叶清说说话,每次都要拜托陆则灵,电话接通后由陆则灵请求姥姥转接,再轮到他去和叶清说话。这份心意,不知道远在老家的叶清有没有感受到,反正她陆则灵是感受得很透彻了。 盛业琛的声音不大,但时不时发自内心的笑声还是传进了陆则灵的耳朵,她心里难受极了,却什么都不敢说,也不敢拒绝他的请求,还表现的很乐意帮忙的样子,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时不时的见到他,才能和他说说话,哪怕她知道,他见她的目的只是为了给叶清打电话,她也不舍得放过,暗恋一个人是卑微的,不是暗恋过的人,又怎么能懂? 一个多小时后,盛业琛终于结束了电话,脸上带着笑意,整个人看上去神清气爽,他走近了,发现陆则灵脸上冻的通红,一时歉疚不已:“哎,我真是打电话就忘了神,应该像上次一样找个咖啡厅的,冻坏了吧!”说着,他解下了自己的围巾,三两下给陆则灵围上了。 陆则灵的手紧紧的抓着还带着盛业琛体温的围巾,死死的逼着眼泪,逼着鼻腔里不住的酸涩,心里暗暗的想,比起她的心,这天气又算得什么冷? 一无所知的盛业琛还顾自沉浸在欢喜中,看了看时间说:“时间还早,要不我请你看电影吧,你今天陪我等了这么久。” 陆则灵点了点头,跟着他一起往不远的电影城去了。电影院里多是来约会的情侣,一双一对,来来往往,买票的时候,售票员以为他们也是情侣,给他们推荐情侣套餐,陆则灵吓了一跳,赶紧否认:“不是不是,我们不是情侣。” 不想站在后面的盛业琛走上前来,敲了敲陆则灵的肩膀,指着目录上的情侣套餐说:“这个里面什么都有不用单买什么了,就这个了,是不是情侣有什么打紧的!” 选电影的时候,盛业琛很认真的看着一部部的简介,扫到这个说,“这个叶清没看过”,看到那个又说:“叶清肯定会喜欢”,他几乎口口不离叶清,在陆则灵面前,毫不掩饰自己对叶清的想念和宠爱。与他的坦荡相比,陆则灵觉得自己是天下最阴暗最谎话连篇的大骗子。她总是言不由衷的祝福着盛业琛,忍着如刀割的心痛调侃他们,做到这个份上,她已经尽了全力了。 他毫不设防的样子让陆则灵心酸,最后,她选了一部孩子们才看的动画片,努力装作大方的样子说:“就看这个吧,别的你就可以和学姐看了。” 盛业琛取了爆米花和水,笑眯眯的对陆则灵说:“这妹妹真懂事,亲的都没你好了。” 陆则灵扯着嘴角笑了笑,半晌,她吸了一口气说:“会长,以后你和学姐结婚的时候,我给学姐当伴娘吧。” 盛业琛不知道她怎么突然说到这个,片刻后咧着嘴笑了笑,大方的回答:“好啊!” 只是提到叶清而已,盛业琛的笑脸已经温柔如水,这样的男人,这样的感情,哪还有她陆则灵什么事呢?陆则灵想,这辈子她永远都不可能成为盛业琛的爱人了,做伴娘也好,至少是除了新娘以外,她能做的,离他最近的人了。 这样就够了。 这样就够吗?☆、第六章 盛业琛真心把陆则灵当妹妹,有什么好事总爱叫上陆则灵,也曾不止一次暗暗的安排饭局给她介绍男朋友,都被她四两拨千斤,滴水不漏的拒绝了,每次失败,盛业琛都会拍拍胸脯豪爽的对陆则灵说:“这次不行下次再来,哥一定给你找个好人家,风光大嫁。” 换来叶清鄙夷瞅他一眼,“会不会说成语啊?什么风光大嫁,跟风光大葬似的。” 话说完,三人就会一起笑起来。只是不同的是,两个笑容是甜的,剩的一个,是苦的。 陆则灵就这样以妹妹的身份待在盛业琛身边,是他们二人的小尾巴。叶清很好很好,和盛业琛也很般配,一切就这样吧,如果一切真的可以就这样的话。 三月十四日,白色情人节,其实只是个没什么正式明统的节日,到底自哪由来也没什么人有空去研究,只是情人之间的节日本来就少,多一个便是一个。时值周末,盛业琛和叶清理所当然的要去约会,陆则灵寝室所有的姑娘都恋爱了,都要出去,盛业琛知道后把她也一起带了出来。也没流行多久的节日,却能让商场餐厅甚至街道两旁都张灯结彩,路上接踵而至的是一对对柔情蜜意的情侣,盛业琛牵着叶清,陆则灵跟着叶清。三人行,怎么看怎么奇怪。 平日里倒是没什么感觉,只是今天陆则灵一直觉得很尴尬,自己未免也电灯泡的太明显了,她一直不怎么说话,尽量消除自己的存在感,怕扰了他们二人。 吃过饭,三人在路上随便逛着,广场上人很多,中心喷泉四周的台阶上坐满了人,大家都短暂的歇息,赏着这霓虹灯装点下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情侣们有的在拍照,有的拥抱在一起低声说着话,不管是怎样的情形,只是装点着这柔和的夜色。 有卖花的小女孩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一见着情侣就过去抱着男孩子的腿,这日子特别,几乎每个男孩都会掏钱买下这“昂贵”的玫瑰花,送给身旁的女友。陆则灵见时间晚了,快要到回学校的时间了,便寻了上厕所的借口和他们分开了,约定了地方集合。 陆则灵一个人在商店里转悠着,其实她也没有什么要买的,只是想着拖延时间,给他们一点空间,好歹也是个情人节,总得让他们独处一下。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陆则灵才回到约定集合的地方,她抄了一条近路,从写字楼的廊下穿过,还没转弯,就听到转角另一边叶清和盛业琛低声说话的声音。 只听叶清抱怨道:“你觉不觉得我们最近都没有二人空间了?你好像好久都没有和我亲近了,你是不是对我感情淡了,故意带着则灵的?” 盛业琛听她这么说,笑了起来:“怎么,咱们淡定的叶清也会抱怨?” “讨厌!” “欲求不满啊?”盛业琛调笑:“原来是抱怨我好久没亲近你了?” 叶清恼羞成怒,大声喊道:“盛业……” 最后一个字消失了,消失在了盛业琛的嘴里。陆则灵悄悄往前走了一步,就着廊下微弱的光,她看清了不远处两个人的身影。盛业琛旁若无人的亲吻着叶清,那样难分难解。陆则灵仿佛心碎成一片一片,她本以为这么久她已经接受了这一切,她也以为自己的心脏已经练得无坚不摧。原来不是,她还是在乎的,而且在乎的很。 她的手死死的攥着拳头,指甲掐着自己的手心,这一刻,只有手上更痛,才能分离一些心上的痛。 很爱很爱一个人,才会爱得没有自尊,爱得乱了阵脚,爱得狼狈不堪。 陆则灵再也看不下去,跌跌撞撞的往回跑,往车流拥挤的马路跑,随手招了出租车便钻了上去。出租车里没有灯,暗暗的,只有时不时一晃而过的路灯光点忽闪忽闪的滑过她的脸庞,她的眼睛明明看着车窗外一直后退的风景,眼前却只有盛业琛拥吻着叶清的样子。 她陆则灵到底算什么?彻头彻尾一个多余的人,她怎么能这么没脸没皮?人家让她跟着是客气,她怎么就当了真?她逐渐适应了车内的黑暗,可眼前仍是持续的一片水汽,仿佛失了焦的照片,一切都变成了斑斓的光点。她一直哭,哭得竭力仍是停不下来,竟是那样的委屈。 那一刻,她是那样的想妈妈,如果妈妈还活着,至少这一刻可以抱抱她的,这一刻她只想有个人抱抱她,仅此而已。 她一个人回了寝室,原本以为寝室没有人,却不想约会的几个都回来了。给她开门的是寝室的大姐,原本脸上挂满了笑容,一见陆则灵哭成那样,立刻噤了声,大家也默契的不再说话。夏鸢敬在洗脸,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声的说:“陆则灵你这个没良心的货,我们几个怕你一个人孤单,全都回来了!结果你居然给我回最晚!” 说着,一边擦着脸,一边走了过来,嘴里还在喋喋不休,直到她走近了才戛然而止。 她挥了挥毛巾,对寝室其他的姐妹说:“大家睡觉吧,这灯开着眼疼。” 大姐沉默的关了灯,大家都默契的上了床,谁也没有多说任何一句话。 陆则灵在黑暗中洗漱,最后一个上床,她刚躺下,就听到夏鸢敬状似无意的说:“那什么劳什子人,其实真的不咋地。” 陆则灵知道夏鸢敬在说什么,也知道这就是她的安慰方式,身体感觉慢慢有些回暖,那些化不开的委屈也舒展了些。她侧躺着,对着墙壁,手握着拳压着心脏,仿佛在保证一般,她对自己说:陆则灵,最后一次,这一定是最后一次为他哭了。 她唯一一次的任性引起了盛业琛的注意,第二天她一下楼就看到了盛业琛,站在楼下的树下,身影绰绰,来来往往的姑娘都会忍不住看他一眼。他身上还穿着昨天的衣服,面上也显着疲色,和陆则灵倒是不相上下。 陆则灵晚上哭了很久,整个脸都有点肿,盛业琛一见她这样眉头便皱了起来:“你这是怎么了?生病了?” 陆则灵摇了摇头,尔后看着自己的脚尖:“昨天落枕,没睡好。” 盛业琛松了一口气,才想起自己来的目的,他的声音还是一如从前的温和:“昨天你去哪了,你知道我们找了你多久吗?你电话还关机了,急死了。”不含一点点责备,只能让人听到真切的关心。 陆则灵又心软了,昨夜催眠式的精神建设一点用都没有,看着他的那一刻就开始破功,就像溃堤的大坝,闸水倾泻而出,她早已抵挡不住心底的情潮。爱一个人就是会让人卑微如斯,哪怕是一点点的火星,就能燃起熊熊的烈火。 “没去哪,就走散了,找了半天找不着就回寝室了,手机没电了,回来太晚寝室又熄灯断电了。”仿佛一切都合情合理,叫人抓不出破绽。 盛业琛见她没事,脸上又露出了笑容,“还以为你怎么了,没事就好。”说完,他从口袋中拿出一个小小的物什放在陆则灵手中,是个兔子玩偶的手机挂饰,他高兴的说:“这是礼物。” “什么?” “昨天买的,”他指了指小兔子:“你看着兔子戴的围巾,你也有一条,觉得很像你就买了送你了。” 陆则灵的手觉得一片熨热,只是呆呆的看着那只小兔子。 “我先走了,找了一晚上,早上才回,我回去睡觉了。” “嗯。” …… 看着盛业琛离开的背影,再看一眼手心的兔子,陆则灵觉得难受极了。那兔子围着的围巾她没有,她曾戴过一条类似的,但那是有一天因为太冷,她随手围了夏鸢敬的,只戴过一次,他便记得了,叫她怎么能不投降? 只是这么小的一点事而已,到底有什么值得欣喜的?可是她却偏偏欣喜若狂。老天啊,谁能教教她,到底该怎么放弃? 陆则灵一直没能狠心抽身,便只能痛苦的做着小尾巴,跟着盛业琛,做他们坚贞爱情的见证者。 四月,叶清进入毕业忙碌期,她一贯是优等生,论文自是十分重视,几乎每一天都要去见导师,她已经被保研了,原本可以歇一歇,只是她这个人有些完美主义,做什么都要尽善尽美。 盛业琛近来也很忙,学生会会长历来是大二到大三,他也要着手工作的一些移交,每天都在学办忙碌。 这天,只是四月寻常的一天,盛业琛原本约了吃饭,谁知半路被人叫走,叶清想着反正也要等,干脆去一趟导师办公室,陆则灵也没事,就跟着去了。 叶清进了办公室,陆则灵百无聊赖的坐在办公室外不知道是谁搬来的椅子上,无聊的看着墙壁上各个老师的介绍和获得过得奖项。几分钟后,一个男生拿着一沓试卷进了办公室,不一会儿他又出来了,只是他关门没有关严实,里面老师和叶清的对话也传了出来。原本也是在说些学术上的东西,陆则灵和叶清不同专业,也听不太懂,没什么兴趣。 过了一会儿,老师好像说完学术的问题了,办公室里安静了一会儿,陆则灵以为他们谈完了,一下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等在办公室正门口,贴着墙壁,用脚在地上画着圈圈。 里面沉默了一会儿的老师突然又开始说话,语重心长的口气:“叶清,你一直是我最得意的学生,我是诚心的希望你能在我们专业里大放光彩,上次我和你说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陆则灵脚下停止了动作,突然好奇起来。 “老师,我还没有想好。” “你要知道这个机会有多难得,我们专业只有这么一个名额,你知道多少人在抢吗?”老师语重心长的说:“美国有更好的环境供你做研究,他们对你论文中的实验研究很感兴趣,愿意提供资金让你继续研究,叶清,别辜负了老师的期望。” 陆则灵楞了一下,什么美国?她觉得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她更凑近了一些,企图听得更清楚。 叶清没有说话,只是那老师又在继续说:“你是为了那男孩子吗?” “老师……” 老师有些恨铁不成钢:“我一贯觉得你是最聪明的,怎么在这事上却拎不清了?叶清,老师要敬告你一句,真正的爱情,距离和时间都不是问题,若这些都成了问题,又叫得什么爱情?” “……” 叶清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模样十分失落,连一旁等着的陆则灵都没有理,径自就往下走了。 陆则灵急切异常,紧跟着叶清,希冀着她能说些什么,最终她却什么都没有说。 走出办公楼的时候,陆则灵终于等不住了,往前大迈了一步,拦住了叶清:“学姐!”她努力想淡定,也努力想好好措辞,但是这一刻,她失了镇定,叶清要去美国?那盛业琛怎么办?他还没有毕业啊!他那么爱她,怎么能失去她? 她的声音因为急切有些颤抖,音量也有些难以控制,如同质问一般:“学姐,刚才老师说的美国是怎么回事?你不是已经保研了吗?怎么老师还让你去美国?学姐!你要去美国吗?你的决定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