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答话。我忍不住。3我把乔燃安排在了我们酒店,自从我转了行,这种亲戚朋友迎来送往、婚丧嫁娶的事基本上就都落在我身上了。这边刚送走乔燃,那边张楠电话就打进来了,他和付雨英也要办事了,本来我是好心,给他们打折订了酒席,并送了一晚总统套。结果这小两口就算缠上我了,越来越不把我当外人,婚宴菜单找我,主客桌安排找我,婚车租赁找我,订红酒蛋糕找我,送花门找我,挑喜糖盒找我,就连花童长个儿了穿不下预定的礼服小付都打电话找我唠叨两句,气得我差点把他们俩电话都拖进黑名单。看着张楠的电话闪了又闪,为了防止他直接杀到我家,我犹豫半天还是接了。电话刚一通,张楠那厮就嘶吼起来:“操他妈的!这婚我不结了!”“什么?”我吓了一跳,“冷静,先冷静!”“付雨英太事儿逼了!她以为她是皇上女儿啊!选这个挑那个,这个不满意,那个不高兴!今天闺蜜说,明天亲戚说,后天论坛说,大后天电视专家说!你妈一天一意见!操!小爷我还不伺候她了呢!陈寻你把酒店给我退了!我不结了!”张楠显然喝大了,一边骂还一边打着酒嗝,我扶着脑门好不容易听完他一串三字经和先辈颂,连忙安抚他说:“你丫在哪儿呢?”“重庆呐!”“大了吧?”“半斤啦!”“操!赶紧回去睡觉!回北京找我,我给你压惊,就我经验来看,基本每对要结婚的都会先闹三回离婚,没事儿啊,你才第一次,回来慢慢聊。”“是吧!那我先喝了!你等我啊陈寻!你丫这样就算对了!不结!操,永远不结!”张楠骂骂咧咧地挂了电话,我赶紧关了手机,就我对他的了解,喝到一斤时他肯定还会打来。北京难得好天,没有雾也没有风,月朗星稀,我打开车里的音响,放的居然还是送嘉沫那天的那首歌,女声苍凉地唱着,和有情人做快乐事,别问是劫是缘。我慢悠悠地开着车,一点都不想回家,但是我也不知要去往哪里。我突然羡慕赵烨,羡慕嘉沫,甚至我羡慕刚刚还苦闷着的张楠。不管怎么说,在这个世界上有另一个人能安放他们,而我没有。其实以前我以为我有,我总隐隐觉得,不管我在什么地方飘着,我都有一个念想,即便杳无音讯,即便再无往来,她都在那里,因为我相信,那个人应该也是在这样惦念着我。这算什么呢,也许不是爱,而是涤尽青春之后,时光留给我们的那些闪闪发光的东西。可是乔燃对我说的那些话,让我觉得自己傻逼了。就像一个人在回头望,另一个却早在前方。可这么想实在显得不大气,又矫情,我应该像乔燃一样感到欣慰,然后拍拍身上的灰,也扭过头向前走。幸福没什么不好,幸福值得歌颂。方茴更应该拥有幸福,操蛋的是我的祝福却没有对沈晓棠那么真心实意。我不是不希望她好,这世界上只有她一个人,我愿意她好于我百千万倍。但我担心这世界上没有哪个男人像我这样了解她,知道她沉闷时在想什么,知道她委屈时会抠指甲,知道她低下头时眼睛里一定含着泪,知道她敏感知道她脆弱知道她优柔,知道她落寞,然后知道她这一切的不好还愿意守着她,只因为她那执着的好。就这么胡思乱想,我回到了家,刚一出电梯就被坐在我家门口的七七吓到了。她一下子扑过来,紧紧抱着我说:“大叔,我找不到你,手机不开,家里也没人,你怎么才回来,我好想你!”我骤然温暖起来,这一次在她扑上来的时候,我没有推开她。4“他有女朋友了。”七七窝在沙发里,抽泣着说,“也是我们学校的,我认识那个女人,可是大叔,那个贱人根本不是处女!她早就和人睡过了!我们所有人都知道!可是他还是爱她!K歌那天他们还凑在一起唱《今天我要嫁给你》!大叔,我真想砸场子!你去帮我砸场子吧!”“傻瓜,我说什么来着,他不喜欢你,不是因为你不是处女,他喜欢那个女孩,也不是因为她是bitch。”我打开冰箱,打开了一瓶冰红茶递给七七。也奇怪,人有些东西很容易改,比如爱情,而有些东西又很难改,比如统一冰红茶。“我难受。”七七把小脸埋在膝头,“大叔,你那个13分女孩要是喜欢了别人,你难受不难受?”“她已经喜欢别人了呀。”我淡淡一笑。“啊!那你肯定也难受吧!”七七抬起头,这个悲剧的共同点,让她来了点精神。“不,我为她高兴。”我摇摇头。“你,骗,人!”七七凑到我眼前,就要贴上了我的鼻尖,“大叔,你的脸上写着呢,`我不高兴` 。”“小屁孩儿,懂什么。”我推开七七。“大叔,当年不是你先喜欢别人的吗?肯定是她难受在先,所以现在你难受也活该!”七七幸灾乐祸地说。“嘉沫怎么什么都跟你说呀!”我摊开手说。“大叔,我能理解她为什么跟别人做那事,而且还怀了孕。她呀,一定特别特别爱你。”七七闭上眼睛说,“当我知道我喜欢的男孩不喜欢我,他愿意和那个贱人睡但不愿意跟我睡的时候,我特别沮丧。真的,我就想去随便找个谁睡一睡,做个连自己都讨厌的事,才愿意相信,别人真的讨厌自己。大叔,那种被遗弃的感觉,太难受了,难受到自己都嫌弃自己。”七七静静地靠在我肩膀上,我轻轻揽住她,听她细细密密地讲自己的心事,然后想多年之前我错过的那个女孩的心事。“大叔,你还爱着13分女孩吧?”七七仰起头问。“谈不上爱。”“那你为什么念念不忘?”“是惦记。”“惦记会因为她有新男朋友而不高兴吗?”“我真的不是不高兴,我希望她好好的,只不过因为这种好不是我能予而有点……怎么说,遗憾吧。”“大叔,我不懂,你说的太复杂了。可我觉得,爱过一个人,是会因为他的幸福而真心欢喜的,只有爱着一个人,才会因为他的幸福里没有自己而难过。”“哦,是吗?”“是呀。”七七沉沉睡去,我却一直睁着眼睛,仔细端详这个宁静的夜晚,企图从中找寻令自己安详的那一片黑暗。5乔燃的归来使的我们平时固定的打球节目更加隆重起来,赵烨一早就订好了场地,有股当年上学时不吃中饭就去操场占场子的劲头。苏凯本来有事,说来不了,听说乔燃回来了,就被嘉沫死拉硬拽地拖了过来。七七也跟来看球,她见到乔燃时整个眼睛都亮起来了,瞬时把我扔在了一边,围着乔燃转来转去。而且,她居然不管乔燃叫大叔,只喊他欧巴。按她的话说,现在最流行乔燃这种穿prada的禁欲感男人,像我这种傻帅傻帅的已经不吃香了,搞得我一点脾气都没有。那天我们打了一场酣畅淋漓的球,超水平发挥,直接灭了跟我们玩的一拨大学生。七七扬眉吐气,终于记住了耐克杯,也终于相信我们是冠军球队水平了。我觉得那天打球的场景和我之前的梦好像,我向左后方看,有苏凯守着,向右后方看,乔燃在帮我拦着对手,而刘博抢下篮板,把球使劲抛给赵烨,赵烨大喊我的名字,我都不用回头,就知道球传来的方向,起跳,投篮,一击即中。我们笑着奔跑,击掌庆祝,一扭头就能看见那些姑娘站在场边。有那么一下我似乎觉得方茴也在那儿,也在望着我,也在轻轻笑。下场之后,我们围坐在一起大口喝水,商量着一会儿去哪儿吃饭。乔燃提起了雨花餐厅,嘉沫说那里去年就拆了,赵烨要请乔燃去建一公馆,刘爽心疼钱,提议回家一起做着吃也可以,七七似乎又有了新情况,神秘兮兮地先走了,张楠百八十个电话过来约我,我想不行喊着他一起去。就在我们一帮人叽叽喳喳商量来商量去的时候,苏凯电话响了,他接起来,只听了那么几句话,就愣在了原地。我没注意,刚拍了拍他的肩膀,他的手机就掉在了地上,可还没等我帮他捡起来,他就一脚踢了过去,手机粉身碎骨,我我面面相觑。“队长,怎么了?”赵烨站起身问。“嘉沫,你们女孩先到一边坐会儿行么?”苏凯铁青着脸说。嘉沫明白一定是出了大事儿,她拉着刘爽走到操场另一边,担心地一步三回头。“出什么事儿了?”我焦急地问。苏凯长吐了一口气说:“我媳妇,给我戴绿帽子了。”我们谁都说不出来话了。“你们别笑话我,我这一年来觉得她有问题,前一阵我找人跟了她,刚才来信了,进酒店了。”“我操!”赵烨狠狠地说。“你要怎么办?”乔燃比较冷静。“我要去cei丫一顿!我他妈必须cei丫一顿!你们谁也别拦我,也不用劝,我能为自己负责,所以要是以后听说我怎么样了,也别在意,不管出什么事,今天我都要去。”苏凯紧紧握住了拳头。“那就去呀!”我接过话说,“我陪你一起去!”苏凯楞了一下,摇摇头说,“不行!又不是上学那会儿,打大发了是要出大事的,你们……”“甭废话了!赶紧走吧!我他妈都好几年没打过架了,现在骨头节都痒痒!”赵烨打断他说,“我是自己做生意的没事,刘博你搞销售的,脸面活儿,你就别去了。嘿,说你呢,你丫吗呢?”刘博正低头在地上寻摸着什么,他往篮球架下看了看,眼前一亮,跑过去捡了块砖头回来,一边往包里塞一边嘿嘿笑着说:我挑个家伙什儿!”赵烨捶了他一下,我扭头冲乔燃说:“去不去?”“还用说。”乔燃淡淡回答。苏凯看了我们一圈,他脸上依然有那个铁骨铮铮不服办理的少年神气,只是他眼睛红了,一切一如那年,还是这些兄弟,还是要命的尊严。他拍了拍我们的肩膀,扭身走在了最前面,赵烨跟刘爽打了声招呼,没说干吗,刘爽还要问,却被嘉沫拦住了,这阵仗她熟悉,于是叮嘱我们要小心。我们在酒店门口憋住了苏凯他媳妇和那个奸夫,打头阵的仍然是刘博,伴随着一串熟悉的“操你妈操你妈操你妈”,他把板砖抡了上去。赵烨还想飞腿,但刚一抬脚就觉得腰受不了,只好一脚踹在那男的腰上。乔燃稳准狠,直接把他按在了地上,苏凯上去打了第一拳,接着那人身上就没好地儿了。他似乎认识苏凯,一边喊他的名字一边伸出了一只手,我和赵烨相视一笑,一脚跺了上去,又是一声惨叫。苏凯他媳妇拉住他,焦急地叫着:“苏凯,是张行长!张行长!”苏凯顿了顿 ,轻蔑地看了他媳妇一眼,一把甩开她说:“滚你妈的!打的就是丫!”回头又狠狠捧了那男人一拳。那一刻我突然想起苏凯那特意调 成与众不同的铃声,想起他接电话时小心翼翼的态度。这世界特别操蛋,但是它在肆意蹂躏我们的时候,我们也从没忘记过逮机会抽丫一顿。那场架最终以刘博两百斤体重的一记莲花大座而告终,他们没敢报警,我们扬长而去。一路上我们都在聊刚才出手,添油加醋,出神入化。苏凯笑得很大声,不管以后会是什么样子,起码到此时我觉得我们依然牛逼。晚上我们喝了好多酒,我和乔燃一起回了酒店,因为我还约了张楠。一进大堂张楠就迎了过来,身后还拉着一个硕大的行李箱,嘴里不停念叨着:“不过了!我要是跟她结婚我就是孙子!我……”我正嫌他烦,刚要介绍乔燃给他,就见乔燃冲了上去。他那神色,我从没见过。乔燃紧紧揪住张楠的衣领,冷冰冰地说:“她在哪儿?方茴在哪儿!”6张楠终于给我讲了关于方茴的事。从那块写着我名字的石头说起,到同样写着我名字的奸险 上来电终结。也许是三个男人凑在一起抽了太多的烟,整个房间都是雾蒙蒙的,所以我们的这场对话也是雾蒙蒙的。这是我从来没有过的感觉,方茴那么远。又那么近。“不好意思陈寻,虽然我知道这么多的事,但我不能替方茴决定什么,就像我不能替你决定什么一样。那天她听了好久你在那边不住`喂`的声音,才把电话还给了我。嗯……挺平静的。她仍然对你熟悉,还能背下高中时你们家的座机号码。我大概说了说你现在的事,她仔细听着。那天我问了,想不想见见你。她低头沉思了很久,然后笑着抬头说,还是算了,因为始终没想好,如果见你的话,第一句话应该说些什么。”“那几年我们联系还算多,最近少了。我们有个好朋友AIBA,就是刚才我讲的最早和她在澳洲同居的那个拉拉,听她说后来方茴好像又回了澳洲,她拿到了永久居留的身份。“我没有她的手机号。她总换,每次回北京都用一个临时新号,所以都是她找我,你也知道她的脾气,飘惯了,半个神仙似的。哦对,MSN号倒是有,等下我找匠抄给你。”张楠离开酒店的时候已经凌晨三点了,他最后对我说:“陈寻,我觉得她挺好的,以前被你喜欢时挺好的,后来不被你喜欢了也挺好的,现在,见不见都挺好的。”他又跟乔燃说“我早就知道你了,说实话,我要是她我就喜欢你。”他走之后我和乔燃又待了一会儿,我们俩没什么话说了,又抽了两支烟,我就向他告辞。送我出门时,乔燃闷闷地说:“她没忘了你。”“是吧。”“我宁愿她跟张楠是真的好了也不愿意是他现在所说的这些。我不太相信,我知道她,她没忘了你,怎么过得好?”“你会去找她吗?”我停在门口问。“没准儿,你呢?”“会。”我走出来,关上了门。7我回到家,开始疯狂地搜索MSN。我好久没用MSN了,那上面一片灰色,我才想起来,原来这东西已经正式退出了历史舞台。消亡一直伴着我们成长,我真他妈的嫌它太快。所有曾经重要过的东西就像是尸体一样残留在小小的长方形对话里,任人凭吊。我搜到方茴,她也是灰色的。赵烨婚礼上送给我的半片石膏片在显示屏旁边微微反射着光,在匆匆流动的那些年里,我总不会想到,多年之后,在我们身边余下对方,只是各自的名字。寻与茴,都遍寻不回。方茴的资料显示了出来。在她名字的旁边,有这么一行签名:“不悔梦归处,只恨太匆匆。”我遮住眼睛。潸然泪下。89月,我参加了张楠的婚礼。这小子之前所有的抱怨都在那天狠狠地抽了他自己耳光,我清楚地看到,当他从小付的爸爸手中接下美得不可思议的付雨英,拉着他的新娘一起缓缓走向我们的时候,他的眼角闪闪发光。我坐的那桌有一个穿着的位子,我知道,她心眼直,一定还没想好怎么跟我打招呼,所以还是没有出现。七七交到了男朋友,肯定不是那个她之前为之死去活来的男孩,她跟我说她找到了不睡也喜欢,但还是想睡的人。我送了她一个PRADA的贝壳包作为“摆脱我大礼”。她高兴的不行,连夸我大方到帅气的程度,又缠着我问,当年送过什么给方茴。我笑答,13分。即使现在能送出几万块钱的包,但再也没有当年处心积虑送方茴河马牛、给她折五毛钱的纸戒指的那种感觉。七七说她不明白,当然,这不赖身边的姑娘,这是必须要到三十岁才会明白的矫情。七七说为了报答我,把她认为我与方茴的结局告诉我,她趴在我耳边说:“大叔,你要是睡了她,她就不会走了。”……我觉得90后我永远不懂。快过年的时候,海冰带着他女朋友和孙涛、吴婷婷一起来我家玩。我妈听说海冰也快结婚了,就彻底不淡定了,开始各种唠叨我:“当初不能谈恋爱的时候吧,他使劲谈,给我弄早恋!现在放开了,盼着他能谈个正经恋爱,倒不靠谱了!告诉你,我都给你安排好了,这回必须去相亲,任何理由都不行,甭跟我来自由那一套!等你自由够了,我都收不回这些年发出去的分子钱了!”这把海冰他们乐的前仰后合的,海冰大笑着说:“从小到大我都没想到你丫能混到要相亲的这一天。我唉声叹气,搂着吴婷婷说:“要不还是咱俩凑一对算了!好歹也算青梅竹马啊!”吴婷婷白了我一眼,甩开我的胳膊说:“死开!我不跟你们逗贫了!还得去看爷爷呢!”她还继续着曾经的节奏,白锋已经出来了,在倒腾小生意,他们每周都约好了一起去爷爷家。这些姑娘们呀,一个比一个死心眼儿。年前我们几个又打了一场大球,苏凯没去,他离婚的事儿还是弄得挺焦头烂额的,但不管怎么说,我相信他绝对不会后悔打那天那一场架,就像不曾后悔我们的耐克杯一样。宋宁倒是来了,还是那副贱兮兮的样儿,下场之后自己不喝水,先给嘉沫拧瓶盖去,因为令我觉得嘉沫的女神人生一定会功德圆满。赵烨和刘爽完全就是财神爷,送我们一人一张某著名内衣品牌的一万元提货卡。我妈给我换了整整三抽屉内裤袜子秋衣秋裤,足够我活到老穿到老了。乔燃依然伦敦北京两地折腾着,他的事务所快弄好了,所以忙得半刻不得闲。我打听了,他还没来得及去澳洲,这挺好。我本来从小就一向比他行动快的,所以躲过了相亲和我妈的咆哮,快到大年三十的时候,我独自去了澳洲。9我在澳洲当地找了向导,带我去了一些平常游人都不会去的地方,那些留下过她足迹的地方。我想象着她是怎样念书,怎样打工,怎样绝望地和拉拉一起,怎样遇见张楠,怎样度过拮据的夜晚,.怎样背着十几斤重的菜爬公寓楼梯,怎样说出那句生日快乐,怎样说到那年,怎样谈起我。我就这样想了很多事,虽然在陌生的城市,但是因为能感觉到她的气息,所以仍然有种别样的亲切。我在澳洲待了九天,九天是不能找到一个消失了九年的人的,相逢是命运,重逢是电影桥段。临走前一天是情人节,我去了悉尼莫名的Darling Harbour。好像整个悉尼所有的情人都来到了情人港,熙熙攘攘,成双成对。我趴在铁桥上,海风吹来,头发扬起,似青春时人样子。就在那一刻,我突然想好了,如果我再见到方茴,我会说什么。那句经典的“你好吗?”绝对不是答案。“方茴。”我只想轻轻地唤一声她的名字,就像我以前无数次呼喊她一样,就像我们初见时那样,然后听她答一声:“哎。”遥看已识,试唤便来。我不想再去纠结嘉沫问我惦记不惦记,或者七七问我爱不爱这样的问题了。这个世界上,有这么一个人,不管见抑或不见,还是两散天涯,她在我心里,永远是我的女孩。她超过了我的青春,和我曾经以后的所有爱情,永远都在那儿。这种美好的心情,大概除了她,不会懂了。快十二点的时候,港湾中心放起了烟火,烟花璀璨,似是旧识。我轻轻哼唱起了那一首歌,只为你一笑误我浮生的匆匆那年。人们欣喜地拥抱和接吻,独自仰望星空的人变得扎眼起来,我遥遥望去,突然看见铁桥的那一头有个穿红色长裙的女孩子,她也是一个人,也在看这场绚烂的烟花表演,大概也在想,她有过的匆匆那年。匆匆那年--后记我大概还在我的匆匆那年就开始构思这个故事了,2001年我曾经下笔写过一个类似的雏形,很短,几万字就结束了,还是手抄本。之后随着自己的长大,对这个故事我有了重新的认识,2005年我着手准备资料,2006年基本设计好了框架,2007年用了一年的时间完成了这部38万字的长篇小说。其实最初的想法只是想记录下我的少年时代,然而在这么多年的积累中,我突然有了其他的思路。我渐渐发现自己不再是当初无所事事的懵懂孩子,我们已经不可避免成为了时代洪流中的一代人,肩负起了历史和未来。于是我仔细的思量起所谓“80后”的我们。从出生开始,独生子女政策给我们带来的决定性影响,一直到成长过程中,中国政治、经济、文化的发展与变迁给我们带来的跨越时代的改变,再到现在成熟起来,工作、学习、生活的变革和拓展给我们带来的困惑与警醒。这条路是我们这一代人走过的,是肯定与其他时代的人不同的,是独一无二无法取代的,是势必将要由我们自己去记录诉说的。就这样,当我发现我曾经以为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人与事渐渐模糊时,当我感到我曾经以为永远深刻的情感慢慢淡然时,我毫不犹豫地拿起了笔。可以说是我亲历的那个时代,是我亲眼看到的那些青春,是我亲身感触的笑和泪,让我创造了这个故事。因此整个的2007年我都过得十分恍惚,有时候我觉得我们的似水流年就在眼前,有时候我又突然醒悟原来那些都已是匆匆十年前的事了。我深深地沉溺于了我们都曾经历的已经过去的那些日子里,我在其中近乎疯狂的挖掘我们常说的话、常听的歌、常吃的零食、常发生的情感……我用我错乱的光阴写下了《匆匆那年》,故事中的他们,可能就是你或者我,故事中的爱情和友情,可能就是你和我曾经拥有的。在我的印象中,一位读者的留言深深打动了我,她的大致意思是,之所以被这个故事吸引,就是因为她也曾经方茴过。是的,在我们无比美丽的年华中,我们可能曾经方茴过,曾经陈寻过,经常乔燃过,曾经嘉茉过,曾经赵烨过,曾经像他们一样过。所以我想这个小说不是属于我一个人的,它是属于和我一起绽放过鲜艳青春的一代人的。很久之后,我希望“80后”这个群体可以这么说:我们没有激情燃烧,也没有血色浪漫,但我们有匆匆那年!《匆匆那年》中的故事可能结束了,但是我们的故事还没有结束,就像开篇一样,我想替张楠继续问几个问题。如果你是80后,那么读到这里的你。20多岁的时候在做什么?成熟了么?成家了么?想起你的匆匆那年了么?因为曾经的美好笑过了吗?因为生命中不得不进行的别离落泪了吗?是怀念着?还是忘记了?把她们搁心里了么?把他们搁心里了么?对于青春……释然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