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 我觉得我们可能是挺特殊的一代。 这种特殊不是说多值得炫耀,而是某种介于年代、历史、命运之间的特色。 我们在贫与富的边界上走过,在自由与约束的边界上走过,在纯良与邪恶的边界上走过,在闭塞与开放的边界上走过,在金钱与财富的边界上走过,在道德与道义的边界上走过,在世纪与时代的边界上走过。 甚至在我们出生之前,长辈们可能就先决定了我们人生中很重要的一部分,于是更加成就了这种特色。 小学时我们一边在老师面前唱“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小鸟说早早早,你为什么背上小书包”一边在伙伴面前唱“我去炸学校,从来不迟到,一拉线我就跑,学校轰的一声炸没了”; 初中时我们一边学人体生理卫生,一边看《古惑仔》,研究《满清十大酷刑》; 高中时我们一边传着纸条看着漫画,一边练习东西海三城模拟做四中黄岗试题。 大学时我们一边狂热世界杯读《哈利·波特》同居翘课,一边学邓论马哲毛概三个代表重要思想。 我们吃过小豆冰棍喝过北冰洋汽水用过粮票,也吃过哈根达斯喝过JOHNNIE WALKER用过信用卡。 我们穿过棉衣棉裤白球鞋,也穿过ONLYTOUGH耐克阿迪。 我们读过《雷锋的故事》、《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红岩》,也读过《神雕侠侣》、《月朦胧鸟朦胧》、《幻城》。 我们学过唐诗宋词,也自学过三毛席慕容。 我们看过《渴望》、《我爱我家》、《新白娘子传奇》,也看过《将爱情进行到底》、《浪漫满屋》、《越狱》。 我们玩过魂斗罗超级玛丽,也玩过任天堂PSP。 我们喜欢过四大天王小虎队林志颖,也喜欢过周杰伦谢霆锋东方神起超级女生。 我们一边被人注目着,一边被人鄙视着。 我们一边任人宠溺着,一边任人声讨着。 我们让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姥姥姥爷默默保护着,和男朋友女朋友同学发小儿网友偷偷长大着。 我们——80年以后生人,被叫做“80后”,大多数人别称独生子女。 我们度过了没有电脑和综艺的童年,正经历着没有战争和饥饿的成年。 就这样不知不觉的,当新时代偶像比我们年纪还小,当齐达内挂靴、小贝去了美国大联盟,当我们开始挣钱养家还房贷车贷,当周围同龄人已经有人结婚生子甚至有人结了又离,当一个哥们儿跟我说初恋那女生如何如何,遥想起当年怎样怎样,我才发现原来我们已然长大,也有了所谓的曾经,也有了故事可讲。 每个人都有青春,每个青春都有故事,每个故事都有遗憾,每个遗憾都有回味不尽的美。 我们也不例外。 如果你是80后,那么看这篇文章的你, 16岁的时候在做什么? 那时同学少年的名字还能一字不差地念出来吗? 有喜欢的人吗? 和那个人现在还有联系么? 是否还在一个城市? 交往过么? 分手了么? 是因为太小所以喜欢得太短暂? 还是因为根本不懂而无意伤害? 当初牵着的手如今握紧了谁? 偶尔还会想念么? 偷偷发过誓么? 实现了么? 还是……已经全部忘了? 问这些的时候,我又不自觉的想起方茴,想起陈寻,想起很多很文艺但很实在,很伤感但又很不想忘记的事。 这是个关于我们的故事,是转眼匆匆那年的事,如果一起经历,或尚有所感,如果正在怀念,或打算回忆,如果曾经批评,或斟酌旁观,那么,请听我慢慢讲述…… 第一卷不忘 方茴说:"可能人总有点什么事,是想忘也忘不了的。" (1) 之所以选择出国留学是因为大四那年的第一场招聘会把我吓着了。 其实我条件挺不错的,至少我自己坚持这么认为。 北Y大不算什么一流大学,但是足够我在写简历时不用遮遮掩掩。大一时曾借机混在学生会里,以帮忙搬桌椅之名和同系女生搭讪,所以在学校工作一栏,我理直气壮的冒充了下外联部长,把几个听上去挺响亮其实总共不超过50人参加的活动包圆在自己帐下。专业课成绩虽然偶有岌岌可危的情景,但在我软磨硬泡百般讨好不择手段牺牲色相的努力中,老师们都很配合的在期末给了我60分的合格。所以成绩表不算亮眼,但至少一片蓝色。外加上我不够英俊潇洒,但还勉强风流倜傥的外貌,我还真比较自信。 "月薪3000以下根本不考虑!单位给配车我还得问问索纳塔还是帕萨特!年终奖至少够万才能和我谈,否则,没戏!" 这是那天我去参加招聘会前跟同屋放的话。虽然比较搞笑,但还证明我曾经万丈豪情过。 我的自信在排了2小时队仍没能进入会场时已经几近消失。在这个过程中,我深深的论述了一遍人口论,社会发展论,独生子女生存现状,中国就业问题等等。 想当年我们刚出生的时候争床位,入幼儿园的时候争小红花,入少先队的时候争第一批,小生初争保送名额,初升高的时候1:8,高考时1:4,找工作的时候1:N!真是在独木桥上成长,在战火中前进啊! 最后我得出结论:我们真他妈的不容易! 好不容易进到会场内,我以为终于可以大展拳脚,那想到挤身接近展台都困难。满地传单简历,满处吆喝叫喊,放眼望去各色人等纷纷使出绝招前进。 一男生鄙视身边某联大学生,递简历时大声说:"我是北科的!" 联大败退。 另一男生马上站出来:"我是北航的!" 北科败退。 又一男生推开他说:"我是北大的!" 北航败退。 就在他得意洋洋傲视群雄时,身后有一声音响起:"我也北大的,研究生。" 众本科生皆败退…… 此情此景让我想起《报菜名》那相声完全可以改为《报校名》来娱乐大众。 再往前走看见很多女生挤在一展台前,她们的简历封皮上最醒目的不是毕业院校,不是专业水准,而是几乎5寸大的靓照,让我以为自己误入超级女生选拔赛现场。 两个女孩从我身边走过。 甲说:"你觉得有戏么?" 乙说:"悬,那几个二外的看着还行。那经理都对她们笑出皱纹了!" 甲叹气:"她们是弄得挺好看的。你知道一班XX么?她提前3月拉的双眼皮,看着就自然。XXX前两天才拉,明显假。还描眼线,哎哟。" 乙说:"所以她才照380一套的那种照片,掩饰一下呗!" 我惊愕地看着她们,心想就业问题果然拉动内需,整容市场和写真市场就这么被扩大了。 终于找到一个我还符合条件的单位,就在我想介绍一下自己优势的时候,一个大叔走了过来,递上一份简历给负责人。 "您看看我这个,我有相关工作经验!"他谄媚的说。 我上下左右的看都不觉得他是22岁左右的大好青年,于是打断他:"那个……叔叔,今天的招聘会不是面向毕业大学生么?您……" "我也是毕业的大学生呀!看看,这是证书复印件!比你没早几年!"他一脸义正言辞。 我心想这人怎么这么不懂事,跟孩子辈的抢饭碗,还排队加塞理直气壮,笑笑说:"您不能这么说,还是早那么几年的。您领第一份工资的时候,我估计刚刚呱呱落地。你驰骋商场的时候,我正和泥拍画儿。您洞房花烛的时候,我刚戴上红领巾加入少先队。您壮志未酬和我相遇的时候,我刚正式成为祖国花朵打算为社会主义事业奋斗终身。怎么着我还得管您叫叔叔呢,是不?" 他叹了口气:"没错,所以我上有老下有小急地没辙的时候,你还溜达着边玩边找工作呢!" 这下我没得说了,看看他一脸沧桑,那也是天涯沦落人啊! "你在S公司做过助理?"负责人突然问。 "啊对对对。"大叔点头如捣蒜,"所以相应业务还是很熟悉的!您可以进一步考察!" 眼看人家对我没什么兴趣了,我顺势作出牺牲,要回了自己每份价值5.5元人民币的简历,在会场转悠了两圈就出去了。 那时候我就决定,条条大路通罗马,工作这事,看来要曲线自救! (2) 其实找找家里关系,安排个工作也不是什么太大的难事。只是当时我高估了自己,所以压根没想走这条路。现在感觉到形势严峻,又不想凑合了事。于是我选择了出国留学。 最近这几年确实很流行留学,留学回来身价就高了,先不管你之后是海归海待,总之带了个海字,比土特产就金贵点。不过说实在的,出国留学不见得是多出息的事。家里有权的,孩子都当公务员了。家里有钱的,孩子都直接继承家族产业了。家里有权有钱的,孩子都在我根本想象不到的领域自由发展。家里没钱没权的,孩子都考研了,如果不争气点就去服务大众了。家里有点小钱小权的,不太缺孩子这份工资,又对未来有美好的设想,对未知的高级世界有憧憬的,就像我一样,飘洋过海了。第3节:第一卷不忘(2) 公平的愿望是美好的,现实的表现是残酷的。我们很幼稚,但我们明白事理。 后来我报了新东方,考了雅思,和同学吃了散伙饭,带上老爸老妈的血汗钱,收拾了大小行李箱,在鞋磕里装上黄连素和牛黄解毒丸,穿着羽绒服所有兜都塞的满满的,飞向了地球另一边。 那个时候我并不能看清未来,我想可能同代的我们都这样,从选文理科开始,一直到选专业留学,我觉得我没能掌握自己的人生,是人生在掌握我,他蒙着脸向我招手,我就懵懂的跟去。因为看不清他的表情,所以我不知道前方到底是劫是缘。 初到澳洲的日子五味陈杂。我迷过路,丢过包,最惨的时候每天吃三个面包却不想再伸手向家里要钱。上课不敢开口说话,下课急匆匆的打工,站在明媚的阳光下仰望蓝天,看着现代都市看着不同种族的人悠闲走过,觉得自己很茫然,很悲哀…… 不过现在回想那时,我也不会去抱怨遗憾,至少我没趴下,没去骗别人的钱,没待在华人的圈子里沉沦,没被学校赶出去,没丢脸。有些矫情,但这也是一种PRIDE。 也许长大就在一瞬之间。 之所以认识方茴,是因为欢欢。 欢欢是我女朋友,比我早一年到澳洲。其实留学生谈恋爱挺简单的,异国他乡好象就更需要人陪伴,所以爱情也顺理成章的速食,从认识到同居,我们总共花了28天的时间。 欢欢已经有了自己的朋友圈,我的生活随之丰富多彩了起来。那天我们和她几个朋友一起去钱柜唱歌,唱到半截的时候,又来了两个人。 "AIBA!你们怎么这么慢啊!"欢欢说。 "狗没拿伞!(日语,对不起)"那个叫AIBA的仿佛是日本人的女孩说,"塞车塞车!" 其实形容AIBA的这几个词当时我是拿不准的,因为她虽然头一句说的是很标准的日语,但后来的中国话也特别利索,还有,在她没张嘴之前,我还以为她是男孩呢! AIBA个子很高也很瘦,穿了件大花T恤,工装裤,还带着顶歪歪的棒球帽,不仔细看绝对认为她是个俊俏的小男生。以至于后来我看到李宇春,顿时觉得特亲切。 "这就是你新找的那个啊?"AIBA坐到欢欢旁边打量着我说。 "对,这是AIBA和方茴,这是我Darling,张楠。"欢欢笑着介绍。 这时我才注意到在AIBA身后进来的那个女孩。 第一眼看方茴的感觉,我其实并不能说清楚。 她长发披肩,耳朵上戴了一对大银环,不是漂亮的扎眼的女生,但仿佛又有本事让人过目不忘。我印象最深的是她那天穿了件鲜红的长裙,裙摆很大,到脚踝,把她纤细的腰和完美的臀线尽显无遗。 "你好。"方茴冲我笑了笑,她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很有风情。 "Hi!"我挥了挥手。 她们没再理我,上另一边点歌去了。 AIBA插播了几首日文歌,方茴坐在一旁,静静的听。 因为方茴装扮特殊,我又偷瞄了她几眼,她身材娇好,眉目妩媚,但不知道为什么,浑身却有一种禁欲的味道。 "嘿!看什么呢?"女生最敏感,欢欢很快发现了我的眼神有异。 "没。"我忙说。 "看上人家啦?"她掐了我一把。 "哪儿呀!"我搂过她说,"谁看上她了!有你我一生足以!" 当时我真谈不上看上方茴,就觉得这女孩骨子里透着一股和别人不一样的劲儿。 "切!看上我也不怕,你,没戏!"欢欢笑了笑,笑得很有内容,让我隐隐感到不寻常。 "人家喜欢女的,她和AIBA是一对儿。" 欢欢得意的看着我。 "啊?"我大叫一声。 方茴往我们这边瞥了一眼,我急忙别过了头。 就算我对她有点想法,在那一刻,也立马烟消云散了。 (3) 方茴的事,本来我以为这就是我留学生活中的一段小插曲,这在留学生中不算什么稀罕事,比她邪乎的有的是。有不少出来的孩子岁数比我们小很多,他们甚至不能分辩是非,不知道年轻既是资本也是危险,所以总会发生些不可思议的事。对于方茴,我听听也就过去了,估计以后也不会再有交集。女同这种东西,虽然我不特别排斥,但心里多少有点格硬。第4节:第一卷不忘(3) 那成想没过多久,我们居然住在了同一屋檐下。 起因是欢欢和我们的胖房东闹翻了。其实之前她们就一直互相看不顺眼,欢欢经常背地说她又老又蠢,丈夫是酒鬼加色鬼,儿子长得像名人--《哈里.波特》里的达利。而胖房东也经常用一种侦探特有的目光从上至下瞄着欢欢,向她不怎么象正派人的老公耳语几句。 就这样,由一袋垃圾,彻底引发了中澳大战。欢欢操着一口带四川味的英语和胖女人骂了个痛快,可是她虽然痛快了,那胖女人却使出了杀手锏,坚决的命令我们"GOOUT",所以我们只好卷铺盖走人。 正在我们踌躇懊恼的时候,上帝发威了,他特仗义的在关了一扇门的同时给我们开了一扇窗。恰巧AIBA和方茴的邻屋回国,我们月底就搬了过去,欢欢非常得意,说这叫天无绝人之路,让丫胖房东得不了逞。 而我就没有那么高兴,说实话我没觉得胖房东多可恶,她对我还挺好的,有时候欢欢的确太挑剔了,在人家屋檐下你就得低头嘛。而且现在这房子比我们原来的租金高了些,离我学校更远了。最重要的是,隔壁住着对蕾丝边,我还是有点障碍,生怕听见什么特别的声音,看见什么特别的场景。 好在事实证明我的担心是多余的。AIBA很喜欢出去玩,打工也好几番,一般在家的时候少,出去的时候多,有时还趁方茴不在,带另一个女孩回来。让我大呼同性恋间也有第三者云云。 而方茴,很安静,甚至安静的让我产生隔壁没住人的错觉。她好像格外喜欢红色,总是穿着红色的外套,裙子,还有披风。偶尔碰见她,那鲜艳的颜色和她淡然的神情总形成一种独特的对比,就像用色块分割了空间,猛然让我恍惚一下。 慢慢的时间长了,我觉得和她们在一块还挺方便的。她们来澳洲的时间比我和欢欢都长,哪买菜便宜,假期去哪玩的,哪个餐厅打工给的多,她们都知道。尤其是AIBA,其实这人除了性向有点问题,哪儿都挺好,热心、爽快、还风趣。我和她是同一所学校的,所以早上经常一起上学。 有一次,我们坐车,检票的时候出了差错。她和我用的都是过期的颜色票,AIBA说,老外根本不怎么查,所以能省一澳是一澳,反正他们赚的都是侵略压榨我们先辈的,跟他们不用客气。结果没想到我们点背,让人给查出来了。 现在想想,那会我还是纯良少年,脸皮薄,在检票员的询问之下什么都说不出来了,用AIBA的话说,我当时就像初次偷腥的小寡妇,红着脸低着头玩命往后蹭,就差没揪起衣角抹眼泪了。 AIBA就不像我,她马上装出天真无邪的少女模样,双眼含泪的说:"I"msorry……WecomefromJapan……WejustleaveinAustrliatwomothes.Wecan"tspeakEnglishverywell.Wecan"tfindthestation.I"amverysorry……"然后她就一边鞠90度躬,一边操着她流利的日语"狗没拿伞"了,我则在她身边把嘴张成了O型。 那检票员显然被AIBA蒙晕了,他很热心的告诉了我们应下车的站台(我们估计比他知道的还清楚),也没让我们补票。AIBA挥着手"阿丽噶朵狗宰你妈死"(日语:谢谢)的和他道了别,我也很配合的鞠了鞠躬。 开出站台,我拍了她一下,笑着说:"你干吗说咱们是小日本啊!" AIBA皱了皱眉说:"澳洲人对日本人都客气着呢,再说,丢脸也不能丢咱中国人的脸呀!" "你丫不哈日么?"我说。 "你丫才哈日呢!"AIBA瞪了我一眼,"我呀,就是倒霉!人生简直是一出比莎士比亚还莎士比亚的悲剧!当年我是多直的女生啊,企盼能谈个轰轰烈烈的恋爱,嫁个男人养只狗,从此幸福的生活下去。结果好不容易喜欢个人,靠,她居然是日本人!更靠的是,她居然还是女生!我有什么办法,命运跟我开玩笑,我难道能说你哪来的回哪儿去吧,奶奶我不玩了!?" "日本人?方茴是日本人?"我惊讶的问。 AIBA白了我一眼:"你们不是上次说过都是从北京来的吗!"第5节:第一卷不忘(4) "哦对对对!那你……你说喜欢的人……是日本人。"我声音越来越小。 AIBA白了天一眼:"欢欢个小娘皮就胡说八道吧!她跟你说我和方茴是那什么对不对?" 我猛点头。 AIBA笑了笑说:"你以为方茴真是同性恋?" 我犹豫的点了点头,其实我觉得她什么恋都不是,看她的神情就压根没有恋谁的欲望。 "她不是同性恋,她是爱男人爱惨了的,和我住一块就是为了不给自己机会再去爱谁了。" AIBA望着窗外叹了口气。 (4) 那天之后,我对方茴的好奇心又复苏了。 因为我怎么也想不通她为什么把自己置于这样一个无爱无欲的境界,按AIBA的说法大概是失恋,可失恋就至于如此么?要真这样那世界人口早控制住了!我也就不用大老远的来澳大利亚镀金了。然而其他的原因,我又猜不透。 晚上我问欢欢:"我要把你甩了,你会不会一气之下去找AIBA那样的?" 欢欢掐了我一把说:"哼!如果你把我甩了,我就卧薪尝胆,早晚找一又帅又有钱的男人,气死你!" 我抓住她的手说:"就不会觉得身心俱疲,宁可和女同性恋一起搞同,也不想再爱男人了?" 欢欢把手抽出来说,两眼一瞪说:"张楠,你要是有想法了直说,不用把我往同性恋那推!告诉你,我就是找个有残疾的男人,也不会找女人!" 我赶紧搂住她说:"我逗你呢,我就是想看看你有多在乎我,唉,看来想让你为我守身是没戏啊,要是我那天出师未捷身先死,估计我尸骨未寒你就红杏出墙了!" 欢欢扭了扭,"咯咯"的笑着说:"要不我明天找AIBA去试试,看有没有为你成为同性恋的可能?" 我翻身压上她说:"别别别,您大小姐还是别去同性恋的世界搅和了,老老实实在咱"成人"的世界里折腾吧!" 欢欢的确没去同性恋的世界搅和,她上人家外国人的世界搅和去了。 简单的说,就是她跟一老外跑了。 分手的时候,欢欢还显得挺难受的,她说她其实更爱我,但是来澳洲以后才发现,有很多事特现实。比如华人就是低人一等,她就得被胖房东那样的人欺负。她一个人能力有限,不可能改变整个华人世界,让同胞们挺胸抬头活出自尊,但她不想过这样的生活了,而什么能改变现状呢,那就是找个老外,融入到他们的生活中去。这样她就可以理直气壮和胖房东吵架,而不害怕被轰走了。所以,作为一名华人为了能平等的在澳洲生活,她舍弃了和我的儿女私情,为中华的崛起而选择了一个她并不怎么爱的老外。 我沉痛哀悼了我们的爱情,并对欢欢的做法表示了深切的理解和支持,我也没办法不支持,我一个一穷二白的留学生拿什么让欢欢在澳洲立足?拿什么让她用四川味英语和澳洲人理论? 说归说,我还是懊恼了一阵,尤其晚上的时候,身边少了个人的感觉实在不很爽。 AIBA很同情我的际遇,所以虽然欢欢搬走了,我和她们还一样是朋友。不仅如此,我还多了与方茴接触的机会。 那天,是方茴主动找我的,在她一向平淡的脸上出现了少见的慌张,她敲开我的门,有些局促的说:"张楠,你……能过来看看么?" 我赶紧跟着她去了她们的房间,一进屋我就惊呆了,一股臭味冲门而出,整个地板被某种恶心的液体加少量固体侵占了。 她站在我旁边红着脸说:"我回来就这样了,好像是厕所的管道裂了,AIBA又不在,所以……你看怎么办?" 我一把拉住她,往外走了两步说:"你快别在这待了!上我那屋等着去!" 她挣开我的手,疑惑地看着我。 "啊,不好意思!"我赶紧手背后说,"我弄吧,你甭管了,快去快去!这屋没法待人!" "那谢谢了。" 我以为方茴会有点感动什么的,没想到她又恢复了淡漠,扭头就走了。我琢磨着肯定是我刚才的一伸爪让她别扭了。 和租房中介联系了之后,我进行了短暂的抢救。那些澳产新鲜XX总不能让方茴收拾呀!当然,我估计她也不会收拾,但凡她有办法,也绝不会来找我。第6节:第一卷不忘(5) 我趁机观察了下方茴的房间,想看看有没有她过去的蛛丝马迹,但一会我就放弃了。一是我实在没看出什么特别的,二是那味道实在不适合我继续搜索。 总算弄了个大概,我一刻都不想待的往外走,结果在马上走出门口的时候我滑了一下,顺手带翻了旁边一个小花瓶,一块小石头就转呀转的滚到了我脚下。 我捡起来看,那是某一年代北京小摊上随处可见的署名石,用金粉银粉在上面画上歪歪扭扭的名字,比如"贝贝""帅帅"什么的,我曾经也有一个,早就不知道扔到哪去了。 "给我。"方茴大概听见了响声,走了进来。 "啊?" 她的神色很严峻,莫名其妙的强烈压迫感,让我发愣。 方茴没再说话,她看都没看我一眼就一把抢过来了那块石头,就好像那是什么宝贝似的。 我还没来得及洗手,那石头必然已经脏了,我甚至可以清晰的看见她白皙的手染上了一些不洁净的东西,可是她却仿佛丝毫不在意,只是紧紧的攥着,呆立在我身边眼神飘忽。 "那个……脏……"我不知道怎么办,只好说了这么一句。 她颤了颤,好像回过了魂,"噌"的站了起来径直走到窗边,打开窗户挥出一道漂亮的抛物线,把它扔了出去。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她的背影,终于感觉自己找到了要找的线索。 那块石头上有一个名字:陈寻。 (5) 后来吧,方茴就没再搭理我。 但是我对那件事的印象很深。像她那样的人,你放一干干净净的澳洲大海螺在她面前她都不一定抬眼。可是她竟然会不顾一切的抢块脏了的石头,而且抢过来之后居然又给扔了,简直匪夷所思。光那个画着名字的破玩艺就足以让她情绪的失控了,可见陈寻对她而言很不一般。 本来方茴的神秘往事让我暂时缓解了失恋的痛苦,可是时间一长,我也就没什么兴趣八卦人家的生活了。转眼到了我生日,之前欢欢还兴致勃勃的说要送我限量手表,去酒店来个浪漫一夜,现在却只剩下我一个人,落差产生的效果,比我想象的要猛烈。 回家的时候路过一个蛋糕店,橱窗很漂亮,架子上摆满了各种花式蛋糕。我站在门口看了看,有一种樱桃芝士的,做得非常让人有食欲,是欢欢最喜欢的口味。但那会我们谁也舍不得花钱买,她说等我过生日时一定要买来尝尝。 里面胖胖的蛋糕师隔着玻璃冲我笑了笑,我咬了咬牙径直走进去,指指那个蛋糕说,我要这个。 和蛋糕师随便聊了聊,他知道是我的生日,便很慷慨的送了我蜡烛并以促销价卖了我一小瓶桃子汽酒。然而,独自拎着包装精美价格不菲的蛋糕走出来,我却发现自己更加可怜了。那个谁说过,寂寞面前,温馨只是种苍凉的掩饰。 在公寓楼道里我遇见了方茴,若是平时我肯定迎上去说说话,可我那天情绪实在低落,仅仅点了点头,于是方茴脸上的奇妙表情,便在不经意间被我错过了。 "今天你生日?"她看着我手里的蛋糕和蜡烛问。 "嗯。"我一边掏钥匙一边说。 "8月29日?"她仿佛不相信似的。 "对。"我打开门,随口说:"进来坐坐?" 没想到方茴真的跟了进来,这倒让我有点不知所措了。好在还有蛋糕掩护,我拆开丝带说:"一……一起吃吧,我自己吃不了这么多。" "樱桃芝士?"方茴看着蛋糕眼睛闪了闪。 "哈,女孩子都喜欢这个吧。"我笑着说。 "也有男生喜欢。"她拿出蜡烛说。 "嗯,我也喜欢。"我说,而她又用那种特别的目光看了我一眼。 "那你还喜欢什么?"她笑着问。 她从未如此温柔待我,因此我也就来了精神。 "我是万金油,永远跟不上潮流,不会来事儿,喜欢的都特土。当年看圣斗士,人家都崇拜星矢,可我就觉得他是打不死的小强,结果我们班女生都不借我书看了。再说男孩都不喜欢吃甜的吧,可我就喜欢,还老老实实跟别人说,经常被嘲笑……还有啊,现在特流行喝这种汽酒吧,你知道我喜欢什么吗?"第7节:第一卷不忘(6) "百事?"她挺认真的问。 "那多洋气啊!我告诉你,你可不许笑。"我摆了摆手神秘的说:"冰红茶,统一的。" 方茴深深的看了我一眼,让我竟然有点不敢回望。 "今天我也流行一把,桃子味儿,来点么?"我摇摇手里的小酒瓶,遮挡自己的忐忑,方茴的眼睛随着淡粉色的玻璃晃来晃去,终于还是盯住了我,那种注视让我茫然,我不知道是自己做了什么还是怎样,总之今天的方茴对我有些……特别。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她却垂下了头,轻轻的说:"好,给我一杯。" 我拿出两只马克杯把酒到了进去。其中一只是欢欢的,她没带走我也没丢掉,人原来对过去都有不可思议的执念。 方茴已经把蜡烛点燃,整个屋子被微微一点光晕笼着,浪漫而不真实。 "不好意思,偷吃了樱桃。"方茴指了指残缺一小块的蛋糕俏皮的笑了,那个时候我以为自己看到幻像。 我也捡起了一只樱桃扔进嘴里,努力几下吐了出来,樱桃梗漂亮的打了个结,是我舌头的杰作。 "如果能把樱桃梗打结,就说明很会接吻!"我不知所谓的说着,面对这样的方茴我不知道该怎么做,该怎么说。 因为不一样,真的不一样。 可惜那只打了结的樱桃梗没能让我脱离尴尬,相反的,它起了到现在我也说不清是好是坏的作用。 方茴平时略显苍白的脸颊泛起了微微粉色,两只眼睛雾蒙蒙的,她透过樱桃结,看着我,举起杯,嘴唇一张一翕的说:"生日快乐!" 桃子酒一饮而尽,或许甜香的东西最易蒸发,她的眼角滑出了一点眼泪。 继而她哭出声音。 那一瞬间,我突然明白了。 今夜的方茴,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可爱的小动作,每一次微笑,每一滴泪,都不是给我的。 我默默等她的肩膀停止颤抖,然后问她:"今天,也是陈寻的生日么?" 方茴抬起头,刚才存在的那副生动面孔已经消失不见,这才是在我面前真正的方茴。 奇怪的是,发现了这点之后,我有些难受。 "你相信么?可能人总有点什么事,是想忘也忘不了的。就算时间再久,躲的再远,也不管用。心里放不下,只一点点,就够了。"她握着欢欢的马克杯轻轻地说,"你们一天生日,8月29日,处女座……" 后来,在我和陈寻生日那天,方茴在我的澳洲小屋里缓缓的讲了很长的一个故事,长得我站在海这一头却看到了那一头,长得我和他们一起重新过了那年那月,长得他妈跨越了足足十年时光,长的让我看见青春突然白发苍苍…… 第二卷喜欢 方茴说:"那时候我们不说爱,爱是多么遥远多么沉重的字眼啊。我们只说喜欢,就算喜欢也是偷偷摸摸的。" (1) 方茴说,她是陈寻的所有红颜中最不像红颜的一位。如果非说个形容词,她充其量算是清秀可人。 我很明白,一般清秀可人都是礼貌性的夸奖。这句话的潜台词就是,这姑娘不漂亮,一般人,很一般的那种。 当然,我觉得她这么说比较谦虚。方茴虽然不是明眸皓齿的美人,但是很有味儿。不过我觉得她的这种美丽多是源于她的过往,那些情感沉淀下来,自然而然的在她身上产生了幻化。我没见过她十几岁的样子,不知道在没经历这场恋爱之前,她是不是也这么别致。 而陈寻呢,据我分析就是一命犯桃花,祸水红颜的主儿。那时候北京的每个高中都可能会有这么个人,长得帅,个高,打球好,有点小聪明,你说什么他都知道,有的学习还不赖。他们为女同学提供梦想的空间,为男同学提供不错的玩伴。总之,就是危害人间来了。 陈寻的初恋就是方茴这么一个相貌平平的姑娘,方茴自嘲说以至于后来人们都会以一种奇怪的口气问:"啊?她就是方茴?"但我想这种事都是没道理的,如果真琢磨出因果来,那不是看破红尘,就是命不久已了。 反正,方茴是陈寻爱过的女人,虽然这么说有点酸,但是结合我的切身感受,我认为他的确深深的爱过。第8节:第二卷喜欢(1) 他们两人的名字第一次被联系在一起,是在90年代末北京晚报某版下面的一角公告上。当时北京有名或有钱的高中通常会在报纸上刊登中考入榜学生名单。他们都被F中录取,名字上下一排。 继而,他们同时分在高一(1)班,真正彼此面对面的时候,大概15、6岁。 最先开始,陈寻根本没注意过班里还有这么一个人。方茴太默默无闻了,属于那种她就是不来上课,也只有班主任和考勤员知道的人。 陈寻是本校直升上来的,因为成绩突出而且有过干部经验,所以被年级主任钦点当了班长。那会他正是前有老师垂青,后有同学追捧,左右逢源的时候。所以他没空观察这种女生。 陈寻之所以注意方茴还是因为好朋友赵烨和乔燃。赵烨是班里的篮球特长生,1米9几的个儿,头发有点自来卷,长得跟樱木花道似的,一口白牙,笑起来特灿烂。按陈寻的话说,他不应该打篮球,应该去拍高露洁广告,那就不用每年都敲不同品种的贝壳了,可以随着他的成长直接往他牙上敲,效果一目了然,比贝壳真实可信多了。 乔燃是个文质彬彬的男孩,任班里的生活委员兼考勤员,这是当初开学的时候陈寻向班主任推荐的。他细心又安静,在男生女生里人缘都好。而且,陈寻认为,在班里,赵烨绝对是帮不上忙的,所有兄弟中,只有乔燃还靠点谱。 陈寻,赵烨,乔燃三人个儿都高,一字排开,坐最后一排,上课的时候经常说话,搞小动作什么的,那天上课,老师点名叫方茴回答问题,赵烨捅捅陈寻说:"嘿,你和这女生说过话么?" 陈寻抬头看了看,说:"好像没有,记不清楚了。" "你呢?你呢?说过么?"赵烨又问乔燃。 "说过吧,前几天和她们组一起做过扫除,怎么了?"乔燃说。 "特绝!开学一个月了,咱们班女生就她没跟我说过话!"赵烨说。 "哦,是吗?"陈寻扫了方茴一圈,这个女孩他也仅仅有一点模糊的印象。那次是他第一次仔细看她,然而也只看清楚了她瘦削的背影。 我们的高中时代,北京还没扩展得这么大,北四环是一片村庄土路,三环边上算住的远的,二环还是水泥铺的,开车在上面跑总是"格登格登"的响。基本不堵车,44路开快了,就跟过山车似的。而且那会生活水平也没现在这么高,私家车是极少数家庭才拥有的奢侈品。所以不会一到放学时间,校门口就围满了车等着接孩子。基本上大家都结伴骑车或者坐车上下学,学校里有自行车棚,按班级划定区域,每天有人值日负责码车,统一存放。 放学取车的时候,方茴的自行车正好放在赵烨和陈寻中间,她看见两个高大的男生站在那就没凑过来。赵烨却很热情,他推开陈寻,主动错开了一块地,露出他的白牙,使劲笑了笑说:"方茴,你先取吧。" 方茴诧异的看了看他,轻声说:"谢谢。" "来来,我帮你。"方茴刚开完锁,赵烨就冲了上来,还没等她说话,把她的捷安特推了出来。 "麻烦你了。"方茴很客气,客气的显示出了距离感。 可是赵烨仿佛没想客气,他问:"方茴,你家住哪啊?" "双安。" "这么远啊!出校门往东骑吧?我家住德外!咱俩顺路!"赵烨惊喜的说。 陈寻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心里想你们家什么时候跑德外去了?明明在朝外!整个一南辕北辙! "哦。"方茴好像没受启发,仍旧平淡。 陈寻歹毒的笑了笑,偷偷竖起了中指。他暗想赵烨,你小子折了吧?人家不吃那套! 不过他也瞄了方茴一眼,总体说来赵烨不惹人讨厌,也算半个帅哥,一般这时候,女孩都应该可爱点,说"是吗?好巧!"或者笑笑说"竟然顺路呢!"什么的,可她呢,就"哦"了一声,躲躲闪闪的,像是被惊吓的小猫,明显的不自在。 "咱们……一块回家吧?行吗?"赵烨明显受挫,说话都没底气了。 "那……好吧。"方茴犹豫了一下,点点头说。第9节:第二卷喜欢(2) 赵烨如释重负,忙推着车赶了过去,临走之前还挑衅的冲陈寻挤眉弄眼了一番。 陈寻望着他们的背影,确切的说是望着方茴的背影,发了会呆。 他突然发现,在这个过程中,方茴一句话都没跟他说,甚至没抬头看他一眼。 (2) F中是开放式教学,封闭式管理的先驱。基本上北京的孩子都听说过这所学校。他们校长很有商业头脑,当年第一个高举素质教育的大旗,紧跟形势大步发展。通过各种宣传报道,一下子把沉寂很久的F中推上了教育界前列。 曾经流传一个关于F中校长的故事,他的爱车被学生不小心从楼上掉下的书砸了个大坑。他当时赶到现场之后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砸的好!砸车没事,千万不能砸到我的学生!"从此之后,该校长声名在外,名利双收。现在所谓的那些推手炒作比起他来,那真是差了档次。 因为是封闭式管理,所以规矩也多,上学必须穿校服,女生不能留披肩发,课桌要带桌套,就连中午休息未经许也不可以离校。所有学生都在学校吃午饭。统一订餐,各班每天分别领自己班的饭箱回去。然后大家自由组合,把课桌腾出来吃饭。 第二天中午,没经陈寻和乔燃同意,赵烨就把他们吃饭的阵容扩大为了五个人。 "再搬个桌子!拿俩凳!"赵烨吩咐陈寻。 "干吗呀?" "今天中午咱们和方茴,门玲草一起吃饭!" "啊?!" "快点啊!我和乔燃还得帮她们拿饭呢,别站着了。"赵烨蹦蹦跳跳的跑走。 陈寻暗骂了赵烨的祖宗八辈外加子孙后代,不情不愿的码好了桌子。 门玲草,外号小草,是方茴在班里唯一熟点的女同学,但交好范围也仅局限为一起吃饭,上厕所什么的。她可不像方茴那么安静,是个敢说敢做、活泼可爱的女孩。刚开学的时候,她拿了个记事本,让每个同学把家里电话都写了下来。那会没有学生用手机,诺基亚均价6000,爱立信还没和索尼合并,出了一个翻盖型的就标价7200,不说手机,连BP机都上千。这根本是高中生想都不敢想的东西。学生们联系,都是用家里座机。因此她和班里同学自然而然就熟悉了。 "既然你邀请我们一起吃饭了,赵烨,你以后得主动拿饭啊!"小草拿筷子点着赵烨说。 "行行行!"赵烨点头。 "陈寻,你就负责搬桌椅吧,乔燃负责吃完饭后擦桌子。"小草继续吩咐。 乔燃笑笑没说话,陈寻说:"那你……们干什么啊?" 说"们"的时候他停顿了一下,整顿饭方茴都没怎么说话,他还没把她归入这个团体内。 "我们负责吃啊!"小草又笑了,两个酒窝闪了闪,很好看,"当然,可以顺便帮你们把桌套撤下来。" "你就吃吧!你看看你,现在脸就是人方茴两大了,再吃小心变猪啊!"赵烨比划着说。 "讨厌!"门玲草把刚擦完嘴的面巾扔了过去,她不服气的捂着脸蛋说,"方茴就是脸小占便宜,看着瘦,其实身上也挺有肉的。" 三男生不自觉的往方茴身上看去,方茴脸腾一下红了,嘴唇动了动,愣没说出话。 乔燃赶紧收回目光,岔开话题说:"赵烨,你今天训练么?" "不训练!"赵烨转向方茴笑眯眯的说:"今天咱们还一起回家吧。" "嗯。"方茴点了点头。 "啊?你们?一起回家?"门玲草惊讶的说,"赵烨你家……" "我家住德外。"赵烨咬牙切齿的打断她。 陈寻看了门玲草一眼,她会意的点点头,做恍然大悟状,笑得一脸奸诈。 "哦哦,是德外!" 在回家的路上,赵烨很喧闹。 他没办法,如果他不说话,那两个人就会一直安静的骑下去,哦不,说一句话,最后分别的时候说拜拜…… 所以他只能不停地说,不过他也不觉得辛苦,他最擅长的第一是打球,第二就是说话。 "方茴,你冷吗?" "不冷。" "要不我把手套给你?没事,别客气,我不冷!" "不用了,谢谢!"第10节:第二卷喜欢(3) "方茴,你知道么,你破了我一个记录!" "什么啊?" "我吧,从小学到初中到高中,绝对一周之内,和全班同学都混熟。可是你,居然一个月都没和我说过一句话!" "是吗?" "是啊!你是不是讨厌我啊?" "没有。" "那我就放心了,要不我高中生活就有遗憾了啊!" 方茴看了他一眼,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赵烨也笑了笑,他觉得方茴很有意思,和其他的女生不一样。虽然沉默,但是不做作。有时钝钝的,很可爱。 "对了,你初中那个学校的?" 方茴猛的煞住车,很警觉似的看着他问:"干吗?" "啊?"方茴的态度的转变让赵烨一时难以适应,明明刚才还和煦春风呢,转眼就寒风冽冽了。 "就……就是问问……你初中哪儿的……"他有些结巴的说。 "我不是本校考的,以前在很次的一个学校。"方茴大概也觉得不妥,说了很长的一句话回应。 "哦,哦。没什么,我也不是本校的,我们学校更次,我中考全校第一,总分才556,要不是体育特长,根本来不了咱学校。" 赵烨以为她有些自卑,忙开解她。 方茴抬起头,局促地笑了笑,恳切地说:"以后别提初中的事了,也别和别人说,好吗?" "没问题,咱俩一起保密,拉钩上吊一百年不变!"赵烨信誓旦旦的说。 那天以后,方茴和赵烨真正的熟了。赵烨总是跟她开玩笑的,偶尔方茴也会回两句嘴。乔燃学习认真,人又温和,经常和方茴对对作业答案,借借笔记,所以也相处得很好。 唯独陈寻,两人之间始终没有亲近。即使每天中午一起吃饭,大家吵吵闹闹的很开心,但方茴与陈寻仿佛永远绝缘。 然而这样的情况,却在突然之间发生了改变。 (3) 方茴成为宣传委员了,是陈寻执意推荐的。 那天是每周一的例行班会,因为板报评比(1)班只得了第六,而全年级只有六个班……所以班主任侯佳特别进行了一番训话。 侯佳是刚毕业的师大研究生,第一次带班特别有干劲,总是希望班级能有些突出的表现。当然"突出"和"表现"这两个词是结合起来出效果的,如果没有表现,也就不要突出。可是这次呢,没什么表现,但是突出了,倒数第一的位置让侯佳很挫败。尤其是年级办公室里,那群有点资历的老师还半咸不淡的说:"侯老师,不应该呀,学生们是挺喜欢这种活动的嘛,下次要多做工作啊。"她更是有苦说不出。 "大家来自四面八方,既然组成一个新的班级,就要事事想到自己是班集体的一员。"侯佳板着脸说:"这次的板报我不能说是某一个同学不认真,是全班同学都没有重视起来。板报虽然只是一张纸,但是它也代表了班级的形象。我想你们谁也不希望让其他班的同学笑话对吧。月底就是中秋节了,还要出一期板报,现在我想征求一下大家的意见,看有没有什么好的创意。或者哪位同学在初中时出过板报学过画画,也可以一起帮忙出。" 同学们全都低着头,一声不吭。 那时的教育虽然也提倡个性和独立,但往往更注重形式而不在乎实质。全都个性了独立了,老师们还怎么管?从手背后排路队,到举手发言向右看齐,我们都是貌似被放养,实则被圈养。私底下无论玩得怎样热闹,在老师们面前也都成了沉默的羔羊。像板报这样的事,任你老师说得再慷慨激昂,底下的学生也不见得有多大反应。所以班会和德育课,基本上大家都在装鸵鸟。 就在全班都安静异常的时候,陈寻举手站了起来。 "这件事呢,首先我作为班长、何莎作为宣委,都是有一定责任的。但是我想大家也不想这样,何莎虽然是宣委,可是以前从来没出过板报。我觉得还是应该找一个画画好的同学协助她做这个事,才能得心应手。所以,我想推荐一个同学来和何莎一起负责出板报。" 侯佳满意的看着自己的班长说:"你想推荐谁呢?"第11节:第二卷喜欢(4) 陈寻仿佛胸有成竹,清晰响亮的说:"方茴。" 一直在鸵鸟状态的方茴猛地抬起头,她根本没想到陈寻会说出她的名字,只觉得脑袋一下子蒙了。 "方茴以前学过画画,她出板报肯定没问题!"陈寻接着说。 侯佳点点头,望向方茴说:"我也有些印象,你入学表里填着学过美术吧。" 方茴站起来,全班同学都望向她,她很久没接受过这样的注视了,异样的紧张感让她很不安,脸不自觉就红到了耳根。 她小声说:"我是学过……可是……可是。" "那么下期板报就由你和何莎一起出吧,其他同学没意见吧?"侯佳询问。 "没意见!没意见!"赵烨故意大声说。 方茴恨恨的回头瞪了他一眼,目光扫过陈寻,他却一脸淡然。 下课之后,方茴走到陈寻的座位前,这是她第一次和陈寻面对面的讲话,却仍旧半低着头。 "为什么让我做啊,我……" "上次吃饭听小草说你学过画画,不是还得了区里二等奖么。"陈寻打断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