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很寂静,唐成兴致大发时的声音也不算小,所以他唱的这一段里每一字每一句郑凌意都听地清清楚楚,但她越是听的清楚就越是糊涂。这……唱的到底是什么呀!什么是照片?什么又是日记?还有这歌辞的语言组合方式怎么这么奇怪?初听到前几句时,郑凌意满脑子里翻涌的都是这些个问,任她调动了所有的记忆也没能找到任何一个能与当下匹配的唱歌方式,甚至就连相近的都没有。但当她静静的听唐成在里面回环着把整首歌都哼唱过一遍之后,这些一度强烈的疑惑反倒被忘在了一边儿。音乐是无国界地语言,即便是流行歌曲也同样如此,郑凌意虽然听不太明白歌辞的内容,却也约略的判断出这当是一首类似于南朝时的民间情歌,一个男子在向一个女子表达爱慕之意,而他表达的方法便是为这女子做饭,扫地,洗衣,总之都是日常生活中最琐细的事情。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郑凌意从这首歌里真真切切感受到的那份绵长而不加掩饰的浓浓温情。听着夫君用熟悉的声音唱着这样温情缠绵地情歌,郑凌意恍然又想到了扬州市舶使府花园中他那热烈而新奇的情语,心思绵绵之间一时竟忘了推门,这一幕直让远处的丫头婆子们看的莫名惊诧,不明所以。今天宅子里到底撞了什么煞?怎么老爷和夫人个顶个儿的透着古怪。正在郑凌意心思飘忽之时,随着里面地歌声越来越近,“吱呀”一声灶房的门突然被打开了。歌声戛然而止,唐成手扶着门扇诧异道:“凌意,你怎么在这儿?”。“啊……噢…妾身也是刚从东谷里回来,听丫头们说夫君在里面,正走过来要敲门地”,郑凌意借着整理鬓发微微低了低头,“夫君怎么会到灶房里?便是要吃什么让小青过来吩咐一声就是了”。以唐成现在的眼光,郑凌意这样粗疏地掩饰技巧怎么瞒得过他?坏了,她听到了!心思一动一转之间,唐成已决定就此维持现状,既然凌意说她没听到,那自己也就当她没听到,这件事不能再提更不能解释,这也实在是没法子解释,难倒要跟她说穿越?跟说后世?跟她说无印良品?真要这么做的话才真叫疯了,这样静悄悄过去最好。“最近天天都是羊肉,吃地人实在腻味的倒胃口,尤其是你又劳碌,再吃不好怎么成?再者也是我自己馋了,难得碰着空闲的时候自己动手做点好吃的”,唐成嘿嘿一笑的从门口让开了身子,“我这儿刚做完你就回来了,这可不是正好?开饭!”。见唐成端着菜盘子向正房走,外面刚被郑凌意训斥过的丫头婆子们跟炸了窝的马蜂一样轰的拥上来,说死都不肯再让唐成亲自动手。唐成现在很享受这个过程,图的就是个亲自动手的乐趣,实在不愿让这些丫头婆子坏了兴致,身子一扭护住手中的托盘,“你们该干嘛干嘛去,今晚上吃饭谁也不许来伺候”。婆子丫头们还要再说什么时,一声轻咳随之传来,手端着一碗热腾腾蛋花儿豆腐汤的郑凌意跟着从灶房里走了出来。见到夫人这样子,小青她们是真傻了,直到郑凌意连打了两个眼色后,反应过来的小青才拉着其她人往一边儿退去。正房内燃灯正亮,距离灯树不远处的卧榻小几上热气腾腾,一盘水晶大白菜,一尾糖醋鱼,一碟切地细白如雪的拌萝卜丝儿,中间还围着一大碗粉白嫩黄的蛋花豆腐汤,除此之外尚有一瓯堪堪温到七分的三勒浆果酒。寂静的寒夜,对于近日实在吃腻了羊肉地人而言,眼前几上的这些精巧细致的清汤小菜真如山水画般赏心悦目,仅仅是看着便觉口胃清爽,食指大动。菜好,酒好,气氛更好,对几趺坐,郑凌意在汤菜的热气蒸腾中看着正给她添酒的唐成时,脑海中不期然想到的却是刚才那首歌。那男子向女子表达爱意地方式就是做饭,洗衣、扫地……想着那着身前案几上的一切,再看看雾气蒸腾里一脸惬意和成,处身在这样仅有两人浓的化不开的温暖气氛里,郑凌意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心中的感动与喜乐。“来,尝尝我的手艺”,斟好酒后,唐成并没有急着喝,而是先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儿最柔嫩的糖醋鱼放到郑凌意面前的刑窑白瓷盏里,“吃啊,快吃!”。随着郑凌意夹起鱼肉,唐成的手也动了动,当郑凌意把鱼肉放进嘴里时,他地嘴也无意识的干拌了两下儿。鱼肉很滑很嫩很好吃,有一点酸,有一点甜,这是郑凌意从不曾尝过的味道,却恰好与此时的心情契合的丝丝入扣,因感动而甜,因感动而鼻子发酸。唐成一直盯着郑凌意的脸,筷子动都没动,“怎么样,好吃不?”,问着这话时他脸上的期待神色更浓了。这还是那个在县衙里沉稳凝炼,公差和文吏们一提起就面带敬意的夫君嘛?脸上慢慢漾出一个笑容,郑凌意重重的点了点头。见郑凌意点头,唐成毫不掩饰自己的得意,一拍小几哈哈大笑出声,“好,廉颇未老,尚能饭之。这糖醋鱼酸酸地,甜甜的,有营养味道又好,你多吃点儿”。一盏盏酒,一著著菜,郑凌意对菜味的称赞,唐成得意的笑声,小两口对坐而食,这顿饭的气氛真是温馨到了极处。这样地气氛里两人的胃口真是好得不得了,不仅三样菜肴吃了个干干净净,便连蛋花儿豆腐汤也没剩下什么,即便就是这样,当唐成要撤汤时郑凌意也执意不许,最终那剩下地一点豆腐汤也被她喝了个干干净净。菜尽汤空,这样的结果对于厨子唐成来说实在是最大地奖励和安慰,“不错,凌意你今晚的表现实在是不错,看来为夫地手艺还是对你的胃口,既然这样,明个儿晚上我再好生想想怎么给你做几个新菜出来”,欣慰的看着这一片狼藉的盘子碗儿,唐成边说边忍不住的笑。“夫君如此……妾身铭感五内”,尽管声音里都已经有了哽咽之意,郑凌意依旧沉下了脸,“但是妾身也有几句话不得不说”。“夫妻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这做饭的事就此一次,夫君切莫再做了”,尽管唐成一听这话脸上的笑容就不可避免的僵住了,郑凌意依旧没住口,“君子远庖厨,夫君更是一县之尊,如何能操此贱役?更别说是为了妾身一个女子而做此事,一旦传出,夫君必将成为他人笑柄”。“给家人做个饭吃有什么呀?谁爱笑谁笑去”,唐成不以为意的摇着头,“了不起说我是个惧内的,这有什么,太宗朝名臣房玄龄房相公岂不也是个惧内的?更别说我还不是真的如此”。“便以房相公政事堂首辅之尊,也因惧内不免为同僚及百姓讥笑,夫君前途远大怎能背上这声名,修身齐家然后方是治国平天下,惧内便是齐家无力,连家事都料理不好,又如何能做得一个好官抚政一方?吏部考功有齐家之条正是出自于此,妾身固知夫君是英伟男儿,然则三人成虎,一旦这样的声名流传出去,虽百口莫辩,介时误了夫君的抱负前程,却让妾身如何自处?”。以小见大,防微杜渐,面对着郑凌意这般的恳切话语,饶是唐成言辞便给也找不出反驳的话来,做饭是小,反映出的却是对生活态度的理念之争,毕竟隔着一千三百年,后世很多习以为常的东西在这个时代还就是行不通,连“房谋杜断”的一代名相房玄龄都因为惧内受人耻笑,更别说他这小县令了。“管天管地,还管人在自己家里做个饭,吏部还真他妈是闲的蛋疼”,难得的好兴致被坏了个干净,唐成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罢了罢了,我不做就是”。“夫君若觉灶房里的不合口味,尽可换几个厨子,此事妾身明日就着手去办。再或者夫君便将这做菜的法子交代灶房亦可”。唐成哪儿是为了这个,他看重的是给家人做饭过程的享受,但这个话却没法跟从没下过厨的郑凌意说清楚,是以闻言之后也不多说,但只摆了摆手。恰在两人都有些相对无言的时候,侍女小青从外面走了进来,感觉到屋里的气氛不对,这丫头头也没抬的轻声道:“禀大官人,适才门房来报,有一位自京城远来的客人请见”。闻言,兴致大坏的唐成没好气儿的一伸手,“名刺”。“这位客人没带名刺,只报了官讳,姓张名亮,字明之”。“张亮来了?”,唐成从卧榻上下来后径直便向外走去,小青见状忙忙提了灯笼跟上。“不用了,你陪着夫人就是”,唐成摆摆手后一顿道:“此外你明天早上再出去跑一趟,告诉那铁匠师傅火锅不用再做了,没得又浪费了百炼钢”。说完,唐成也不等小青答话便借着月色大步向门外走去,边走边不断琢磨,远在京城的张亮漏夜来此到底是为了什么事?难倒京城里又出什么大变故了?二百六十章 年关过后调回长安,你意如何?唐成不让她提灯笼伺候,小青就又重回了房里。屋里的郑凌意正对着那树灿烂的烛火沉默,神色间看不出是愠怒还是欢喜。想想唐成刚才走时的样子和撂下的那句交代,再看到郑凌意这样的神色,小青嘴角动了动后轻声道:“要说姑爷实称得上是个好脾性的,他可是真心疼小姐,成婚都这么长时间了也没见过他跟小姐你红过脸,这回……”。闻言转过脸来的郑凌意默然一笑,“你这丫头知道什么!”,烂漫的烛光下,姿容本就出众的她再配上这从心底流出的甜蜜笑容,瞬间的丽色直让灯树都为之一黯。小青明白自己想左了,当下也不再多说什么,迈步到了榻边伸手收拾那些空空的汤碗菜碟。“放着吧”,郑凌意开口阻止了小青的动作,“让我自己来”。小青愕然的看着小姐。郑凌意却在看着几上的一片狼藉,脸上那独属于少妇的温婉柔情几乎要溢出来,“小青,你还没见过我洗碗吧……”。………………………………………………唐成快步走到门房往里一看,那正坐在火笼边喝茶的人可不就是半年多没见的张亮?两年多相处下来。唐成已从心里将张亮接纳为可交之友。此时故友相见怎不令人欢喜。“明之。来得好”。自打唐成刚一进来。张亮就一直在打量着他。半年前唐成几乎是被逼着赶出长安地。这样地遭遇与他此前立下地功绩实在是形成了很大地反差。紧接着在官职安排上又被配到了这个堪称是大唐最北地荒僻小县。说实话。张亮今晚来地路上其实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看到一个意志消沉。牢骚满腹地唐成地心理准备。但是他地这些准备功夫一点都没派上用场。眼前唐成看到他时地惊喜地确是自内心。脸上地笑容也一如当日般爽朗。这些绝非刻意做出来地矫饰。这点眼力张亮还是有地。看着爽朗而笑地唐成。张亮心底长舒了一口气地同时滋生出一片激赏来。落魄出京后又遭配边地。任意一件都是人生大疼。这样地事情即便对于那些宦海沉浮多年地人而言也难接受。更别说以唐成这样本是少年冲动地年纪。更是在立下大功后接连遭遇打击地。能在如此逆境之中不消沉不气馁。不牢骚满腹。这样地心胸与意志又怎能不令人激赏?这一刻张亮油然想起了太宗皇帝凌烟阁题诗中的名句,“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唐成,真男儿也!“一别半载有余,今见无缺英气不减,吾心甚慰!”,一脸轻松笑容的张亮也没抱拳拱手,有样学样的在唐成肩头重重地擂了一拳。“笑也是活,哭也是活,笑总比哭好吧”,唐成哈哈一笑后顺手拉起张亮,“走,内衙说话”。闻言张亮摇了摇手,“内衙就不去了,这次来的实在匆忙,又是明天一早就要走的,搅了贤弟内宅实在太缺礼数,还是无缺到我投宿的客栈小坐更好”。“怎么赶这么急?”,门房里毕竟不是说话的地方,唐成也没再坚持,嘱咐晚上当值的门子给里边儿报个消息后,便与张亮出来上了马车。马车,唐成没再多说什么寒暄地话,直接问道:“明之你这趟来的蹊跷,出什么事了?”。“没什么事情,这个稍后再说”,张亮笑了笑示意唐成不必着紧,“倒是愚兄对无缺甚是抱愧,说来你与殿下……”。不等张亮再说就已被唐成打断了话头,“朋友之道贵在知心,明之你说这个就没意思了,此言休提”。“倒是我落了俗套,也罢,随你”,张亮伸手过来又拍了拍唐成的肩膀后从怀里掏出一封信笺递过来,“这是此次离京前殿下命我带给你的”。这次唐成没再说什么,接过信笺后当即拆开,就着轩车内昏暗摇晃的灯光看起来。一页纸地信笺上仅仅只有一段话,一段出自《孟子子》中千百年来被人传的烂俗地一句话: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离京前殿下谴人召我,待我到东宫南书房时,殿下案头废弃的信笺不下四五页,有一页都已行将写满,倒是他笔下地那张纸上依旧空白一片。无缺,愚兄跟着殿下的时日也不短了,这还是第一次见他与人写信时如此踌躇不知如何落笔地。这几句虽少,却诚然是殿下深思之后所书”,言至此处,张亮轻轻的叹息了一声,“近半载以来殿下倒不常提及无缺你,只是两度遭遇艰难之时曾轻言问过愚兄:‘若无缺在,遇得此事又将如何处断?’,贤弟,殿下对你是寄有厚望的,当日长安及授官龙门之事确也是不得已”。小小的车厢中,张亮这番充满感情的话的确很有暖意。唐成静静手中的信笺,但心思却不在这段后世里早就背的乱张亮说到的李隆基写信时的那些情况他信,从扬州到长安,他没少给李隆基做事,而且做的都是使其获益甚多的大事,但相应的他不仅没得到什么回报,反而还被狼狈逼出长安跑到这原本是鸟不拉屎的僻地来做官。只要李隆基还是个人就不能不对此有所愧疚,只是以他如今的太子身份又不便直接把这份愧疚在信里表达出来,所以写信的时候才会那么为难。或还该加上一点,对于如今还没坐上皇帝宝座的李隆基来说,他的确还有用,大概这也是李隆基面对他时感到为难的重要原因。沉香饵,钓金鳖。要想钓大鱼就得把钩子下的深深的,只要李隆基有这份愧疚在,早晚总得会有大回报。“士为知己死,殿下如此,实让我心中难安哪!”,唐成将信笺叠好后郑而重之地收进怀里,“长安之事我也是全程参与的,焉能不明白殿下的苦衷与为难?不管是当日被逼出京还是随后的授官龙门,根子都在太平身上,于这一节上我还是分得清地。殿下与明之若想着我有怨愤之意,那还真是小瞧唐某了”。“好!”,张亮明显的激动了,“好一个唐成!”。“行了,你也别夸我了。,你怎么这个时候出长安了?眼瞅着年关就到了的”。唐成的这个态度的确让张亮轻松了很多,再笑起来时就益的明爽,“要不是李延吉死的不是个时候,我何至于要遭这罪。这次是跟着鸿胪寺赵大人一起下来办差的,要不是赵卿正受不了这天儿实在太冷要在锁阳关那边的驿馆歇马两天,我还得等着从饶乐回程地时候才能来见你”。被赐以国姓的李延吉就是现任的奚王及饶乐大都督,前不久才刚死,这事唐成从图也卓那里听说过,因为李延吉属于壮年病卒,从病到死的时间又太快,就没来得及扶植起一个实力绝对占优的继任,导致这些日子以来五部奚的族长为此明争暗斗闹地不可开交。按照朝廷章程,像这些蕃王的后事料理及新王接任之事都需朝廷谴使到场,皇城里该管这类事务的衙门正是鸿胪寺。“这是鸿胪寺的应份差事,赵大人是不得不受这罪,明之你又何苦凑着遭罪”。“这是殿下的意思”,张亮苦笑着摇了摇头,“本朝边事多在东北,而东北这边蕃族虽多,但不拘是哪一族内寇都绕不过饶乐,它正好卡在东北南下中原的口子上,地理位置太过重要,殿下有心将之收归朝廷手中,如此以来边军防务即可由长城一线北推至松漠契丹南部,如此既有利于直接震慑北部各族,万一有战事打起来时也不至于再殃及朝廷直属州县”。“放弃长城险要做攻势防守?”。“也不是要放弃长城,就是想将部分兵力前出到饶乐,这样地话万一有事时朝廷应对回旋的余地也大些。这只是殿下一个粗略的想法,派我跟着鸿胪寺跑这一趟也就是想实地看看饶乐的情况”。“这事怕是难哪,就不说奚人自己,就连契丹、室韦,甚至是也不会任由朝廷直接掌控饶乐”,口中这般说,唐成心里其实很明白李隆基的想法。虽然在李世民当皇帝地时候唐朝廷与北方蕃族有过几次实打实的大战,但那几场战事地性质还是防御性的,唐朝真正意义上地对外扩张战争就是在李隆基手上动的,这一方面跟他想建立赫赫武勋地报负有关,另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却在于经过前朝及开元盛世的积累,王朝本身具备了进行拓边战事的物质基础。改府兵制为节度使统军,在大唐边境设立十镇节度使府,给予节度使军政统管的绝对权力,将边军扩充到五十五万的规模,李隆基这一系列的布局都是为了拓边做的准备,而这五十五万边军里就有十八万是放在东北边境的,后来的安禄山之所以能在十年间火箭般上升,也绝非仅仅是因为谄媚的好,更在于他准备的把握了李隆基的心思,常主动挑起边衅进而出兵北攻,然后凭借这些“边功”迅速升迁。如此看来,李隆基现在有这想法并派张亮来饶乐也就不足为奇了,未雨绸缪啊!“这只是殿下粗略的想法,未必就会实行的。朝局如此,便是殿下想做又谈何容易”,恰在这时马车已到龙门客栈外,张亮挥了挥手,“罢了,不说这差事了,下车”。到张亮房中后,唐成撵走了一脸赔笑跟进来的掌柜管平潮,两人闭门对酌而谈。邀饮着满尽了一樽,张亮亲自执瓯给唐成添满酒后尽收了脸上的笑容正色道:“无缺,我问你一事”。唐成很纳闷张亮怎么突然这么正经了,“什么?”。“年关过后殿下有意将你调回长安,你意如何?”。二百六十一章 你以老人压新人,我抬死人压活人!〈求票〉关过后调回京城?对于张亮会说到这事唐成一点心理有,由不得微微愣了一下,手中端着的茶盏就此停在了嘴边。张亮静静的看着唐成,等他的答复。沉吟中唐成凑过茶盏小口的呷饮起来,一直到将一盏茶喝完也没说话,张亮也不急,只是静静的等着。终于喝完了最后一口茶水,唐成放下茶盏看着张亮浅浅一笑道:“明之怎么会说到这个?难倒现在的皇城吏部不在太平的掌控之中了?六品以下官员的升迁调转无论如何绕不过吏部的。”“户部管钱粮,吏部管乌纱,这样的地方公主怎么舍得放手?”,张亮再次提过茶瓯帮唐成续添茶水,茶水汨汨声中声音不断道:“不过近来朝局有了些变化,家兄及张道济等人虽调不回来,无缺你一个八品官当无问题”。唐成顺手将张亮的茶盏也拿过来放在茶瓯下,“嗯,什么变化,愿闻其详”。“太平自武后朝便开始经营实力,历前朝直至如今,势力之大已无需多言。当今政事堂中七位宰执五出其门,殿下根基太浅实难与之抗衡,从无缺你被逼出京到现在,太平上依仗天子信任,下把持吏部,将殿下的心腹亲信或放或流,张道济,家兄,概而言之,当日宫变前无缺在相王府中所见诸人现在基本都已被逐出京城”。“先去枝叶再取主干,太平好手段”,张亮所说的情况唐成在后世的历史书中见过,是以对太平施展的这手段并不意外,“那殿下又是如何因应?”。“殿下虽有太子名份,但一日不登大位便无实权,虽则皇城各部寺监事务皆能过问却又什么都管不了,情势如此便只能暂时收缩做好两件事,一则说服陛下将万骑及飞骑军权交给了二王爷和三王爷;二则勤于联络王族宗亲以固东宫之位。至于家兄等人被放流之事实无力兼顾”。唐成听完忍不住赞了一句,“实力不济之下硬拼不为智所取,壮士断腕,该退让的就当退的果断,但该坚持的则一步不退,殿下英明,做得好!只要把军权和名份牢握手中,纵然太平一党气焰滔天,殿下依旧坚若磐石,靠一帮子文官虽然能起势,却是变不了天的”。“无缺说得好”。张亮笑着点了点头。“殿下虽在朝堂上节节败退。但任太平几度施展亦不曾动摇东宫大位。飞骑万骑亦是以东宫马是瞻”。“嗯”。唐成哈哈一笑。“看来情势倒不算太坏。明之你刚才所说地朝局变化又是什么?”。“兵法有云。柔不可守。守不可久。否则长而久之之下难免宗室及军中不生变化。殿下早已有意反击。但一直不得机会”。说到这里时。张亮嘿嘿一笑道:“然则托天之幸。近日以来陛下倦政之意越来越明显。宫中数度传出陛下有退位太上皇之意地消息”。当今天子李旦实在是古今帝王中地异类。心性恬淡天下知名。实实在在没多少皇帝瘾。当年就曾经将帝位让给哥哥中宗李显。现在看来他又嫌累不想干了。而历史中他也正是这么做地。诛杀韦后登基称制还不到两年就把帝位禅让给了儿子李隆基。自己则退位太上皇安享清闲去了。现在看来。一切都还在按着历史既有地轨迹去走。历史是政治、经济、军事及世间万物地综合体。其运行起来地惯性之大更胜于于海啸山崩。个人面对这样地天地巨力或许能够逃生。甚至还能顺势做些什么。但若一心想着阻挡或是使其改流。虽然并非绝无可能。却也千难万难。即便对于穿越来说也同样如此!穿越回去消灭一个历史人物或许容易。但只要产生某类历史事件地历史土壤还在。死了这一个总会有另一个顶上来。只治标不治本永远都不是解决问题地根本办法。即便早已知道此事,唐成在听到张亮这话后还是一脸惊喜的猛然站了起来,“明之,这消息可靠吗?”。“高力士亲自从内宫传出的信儿,当无问题”,张亮见素来沉稳地唐成也被自己这消息震成这样,当即哈哈大笑起来,“无缺你可知陛下这些日子最常做的事情是什么?”。“别卖关子,快说”。“宴饮”,张亮笑容不减的继续道:“近日以来内宫之中宴饮不断,每次陛下都会召殿下及太平与宴,以无缺之聪慧可看出陛下的心意何在?”。“陛下是想借此机会弥缝殿下与太平的紧张关系?”。张亮闻言赞许的一笑,“无缺见地明白,圣天子宅心仁厚最重亲情,实不愿见胞妹与亲子如此剑拔弩张,但在这个时候如此密集安排宴饮,陛下心意已可窥端倪”。唐成缓缓点了点头,“明之是说陛下虽有倦政禅位之意,却又担心一旦避位则殿下与太平难免兵戎相见,是以刻意居中为二人缓和关系?”。“正是。所以近段时间以来的朝堂实可谓是难得地平静,谁也不敢冒然挑起争斗扫了天子脸面,太平虽然不甘也不得不在这个时候有所收敛,但这样的平静到底能保持多长时候谁也说不准,下次再爆时必然愈惨烈。殿下未雨绸缪,正是想趁这段难得地平静时间积蓄些力量,以为下次风暴之准备”,张亮说完,拍了拍唐成的肩膀道:“有圣天子在上面压着,这段时间太平不敢做地太过分。无缺,此正是你回京良机,错过这段时间可就难了”。“长安……黄金之城啊,谁不想去呢?”,说这话时唐成微微低下了头看着桌面上的茶盏,是以张亮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只是……明之我也问你一句,某现在回了长安又能做什么?”。张亮想不到唐成竟然会问如此浅显的问题,愣了一下后才道:“无缺你智计出众,临事每能用奇,正好回京为殿下参谋赞划”。“明之谬赞了,以当今之朝局,殿下所行的控军固位之举正是上上之策,只要坚持做好,俟圣天子禅位之后一切自当迎刃而解,大计既定,我去京城还有何用?”,唐成抬手阻了正要说话的张亮后继续道:“再则,按明之适才所言,殿下现在所需的乃是可用于朝堂之中反制太平一党的重臣,似我一个小小八品连参加朝会地资格都没有,去之何益?倒不如留在这龙门历练施政之道,以备殿下异日之用”。“这……”,唐成这话句句属实,却让张亮劝无可劝,只能废然叹道:“如今满朝皆是太平党羽,到哪儿去找重臣?这荒僻小县还有什么可留恋地,无缺你到了京城总能为殿下添一份力量”见张亮如此,唐成刻意沉默着等了一会儿后才悠悠声道:“怎么没有?不仅是有,而且还多”。闻言,张亮神情一震,眼神灼灼的看着唐成,“在那儿?无缺莫要诓我”。唐成嘿嘿一笑,抬手指了指地面,“就在这儿,就在这龙门县中都有”。张亮一脸惑,“龙门?”。火笼燃的太旺,屋里又封闭的很,时间长了难免闷气,唐成起身走到窗边推开雕花木窗后,就站在窗边边吹着新鲜地冷风边缓缓声道:“三年前李重俊兵变之事明之当没忘记吧?”。张亮点点头。“当日李重俊身死之后,朝中有许多重臣受其牵连或贬或放,韦庶人也正是趁此机会大力提拔亲信从而一举控制朝堂,当时长安皇城之震荡绵延年余,如今韦后已诛,圣天子在位,那些被贬流的臣子也到该回京的时候了。别地地方不知道,单是我这小小的龙门县里这样的贬官便有十余人,昔日官职最小也是五品,其中孔更是至圣先师后裔,当之无愧的士林领袖,若能将这些人援引到朝堂之中,殿下立时便有了与太平相抗之力”。“无缺你说地是他们?”,张明之双眼猛然一亮,继而又摇了摇头,“这些人罪臣身份未消,加之人数太多,殿下便是想保,又能保的几个?人少了照样不济事”。他摇头,唐成也笑着摇头,“错了,错了,明之你想错了,何需要保他们?”。这一说张亮更茫然了,“那你的意思是?”。“翻案!”,唐成笑眯眯的看着张亮一字一顿道:“殿下一个人都不用保,只要给李重俊翻案就够了,一旦李重俊声名归正,孔等受其牵连之臣子复职还京便是顺理成章之事”。听到这里张亮已是满脸惊喜,“对呀!”,口中说着,他已忍不住上前在唐成肩上重重擂了一拳,擂完之后犹自难以平复心情,索性也不再坐的开始踱步起来,“我等怎么没想到?”。“朝中局势如此,明之与殿下将心思都专注在朝堂上,一时想不到这些也是常事”。“无缺呀无缺,每次遇到你总能给人惊喜,此事若成,殿下定当记你大功”,张亮一脸兴奋的说完之后,脚下步子顿了一下,“怕就怕太平那儿……”。透了一阵气后又感觉到冷,唐成遂又将窗子关了起来,“明之这是患得患失了!我且问你,李重俊当日是因何身死?”。“宫变谋逆”。“那他动宫变所为何事?”。“诛奸臣,废韦后”,说到这六个字时,张亮地眼神亮了。“是啊,他当日做的与后来殿下及太平合力所为之事有何区别?太平便是想拦又师出何名?再则当今天子最重亲情,李重俊可是陛下地亲侄子,名份,亲情俱在,此事必成”,唐成斩钉截铁的声音让张亮心中最后一丝虑也烟消云散,“两任太子做一样事业,本朝弟太子为前朝兄太子平反正名,这可是难得之佳话,此事既成,殿下不仅利可得人,更可得孝之名,实是名利双收,有这等好事又何乐而不为?”。此时,张亮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但只哈哈大笑而已,在他这笑声中,唐成嘿嘿声道:“无论是在朝堂中经营地时间还是年龄辈分,太平都比殿下老的多了,观其如今之作为,分明是以老压少,她既然做得出以老人压新人地勾当,殿下就不妨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抬死人压活人!”。…………………………………………唐成在张亮房中又留了近半个时辰,由张亮研磨,他自己动手将两人刚才商议之事写成了一封送呈李隆基的书信,明天这封书信就将借助前往饶乐使团的信使通道以最快速度送往京城。仔细吹干信笺上的墨迹,看着张亮将信笺蜡封好,唐成嘱咐了他几句从饶乐回程时务必再至龙门一叙的话后,便欲起身告辞。天色已晚,张亮自己明天一早也得赶回锁阳关内驿馆,是以也就没再多留唐成,亲送了他出来。两人边往外走,想起一事的张亮边道:“对了,无缺你上次来信交办的事情我走之前已经安排的差不多了,殿下亲自往礼部递了话,那官儿听殿下点的是法科进士,倒也爽快,令弟张相文今科高中当无问题。待他吏部关试之后在任职安排上无缺你可有什么说的?”。“多谢殿下及明之了”,张相文参加法科的事情弄妥当了,这实在是个好消息,“他自己有什么想法?”。“他十一月末到京的时候拿着你的书信找过我,当时某也曾问过他”,说到这儿张亮笑出声来,“他就没别的想法,只说要来龙门跟着你。兄弟情深固然是好,只是这龙门也实在太偏了些,无缺你看……”。闻言,唐成静静想了一会儿后蓦然一笑道:“他既然想来就让他来吧,正好我这衙门里县尉出缺,打虎亲兄弟嘛,啊,哈哈!”。“行,只要你舍得让他来,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张亮闻言也是哈哈一笑,“说到科考,今科应试的乡贡生里倒有一个风头极劲的与无缺颇有渊源哪!”。“谁?”。“柳无涯,字随风,国朝初年名诗人刘庭芝的外孙,听说他曾自承与你有同窗之谊,可有此事?”。说到柳随风,唐成脑海里顿时又出现了他那一副白衣胜雪的样子,“原来是他!确有此事”。“那无缺你可要小心这个同窗了,他如今可是镇国公主府的红人,太平前段时间一连办了三次文会,次次皆是这柳随风高中魁,看这架势,今科头名十有就落在他身上了”,言至此处,张亮蓦然古怪的一笑,“无缺,此人相貌如何?”。“不管是相貌还是风仪皆是上佳之选”,唐成转念之后就明白过来张亮这古怪笑容里面的含义,太平跟她母亲则天皇后嗜好相同,都喜欢俊俏少年郎,当年莲花六郎张昌宗就是其最先现并招罗帐中的,“柳随风这人骄傲的很,明之所想之事不太可能”。“再骄傲的人面对权势富贵也得折腰”,张亮笑着摆摆手,“罢了,不说此事了。只是听他在长安士林中议及你时颇有赞许推崇之词,是以特地提个醒儿罢了,此一时彼一时啊!”。此时正好已到客栈门口,唐成点点头后也没再多说什么的告辞出门。二百六十二章 小妮子,你今天可是造了大孽了!唐朝公务员二百六十二章小妮子。你今天可是造了大孽了!时代也没个空调暖气啥的。冬天里不烤火太冷。烤火又大。时间久了难免气闷唐成在张亮房间里呆的时间。告辞出来的时候就坚拒了他用马车送的好意。索性走着往衙门而去。反正龙门县城小也用不了多少时候。今晚星月无光。唐成刚一走出龙门客栈的大门就忍不住摇了摇头。除了客栈门口有两灯之外。前方的道路上竟是连个影儿都见不着。碰上今晚这样的天气时整条街上就是漆黑一片。说起来这可是龙门县最热闹的一条街!前段时间忙着走县政大局。加之晚上又出来的少。唐成还没注意到这个今天亲自走的时候才觉出不对来。眼瞅着就是年关了。眼前这样子看着实在不像话。一边在黑暗的街道上走着。唐成还在想着由此生发开的事情。不仅仅是街道太暗的问题。龙门县城街道更大的毛病还在个脏。日常里往来的大牲口太多又没人管。到处乱栓乱拉。搞的整个城里跟粪堆一样。还好现在是冬天。要是夏的话迎风能臭出十多里。趁着过年。这事儿的管管了。唐成在心里拿定了主意。年关前组织一次全城大扫除。随后在这几条主街的街道上配置些灯笼。至于牲口乱拉的问题衙门也不妨下一道文告在城内行走之牲口必须带上粪兜儿。甚至还可以将,里一些生活困难的老人组织起来搞搞环卫。短期内有阿史德支那批粮做机动。这些事情衙门还是负担的起的。到了明年衙门财政状况好起之后就可将之正式制度化。一屋不扫何以天下。龙门县要变革。要大发展大变样。就的先把又臭又脏的环境给整整前些时候忙着东谷顾不过来。现在倒正好去做。也让百姓们过个干净年。唐成是个坐言行人发现问就想着要解决问题。当下一边走一边想着这些事情该怎么做才妥当。浑没注意到的情况。直到他扎扎实实撞上了人。这一撞当是温香满怀。唐成刹住脚步正要说话。对面那女子先已嗔怒的开了腔。“这么宽的路非的往这儿挤。你这人咋回事?”。准备说话的唐成听到这声音先是讶异。继而心中猛的涌起欢喜来。当下把要说的话咽去趁着黑出手将那女子一把捞进怀里紧紧给拥住了。满身馨香的女子明是被唐成的动住了身子僵僵的愣着没说出话来。将佳人抱紧之后。唐成贴上子耳轮嘿嘿一笑的正要开口时。蓦然便觉怀中人身然一弓继而他的两腿之间便有一阵剧痛传来。OMyGod!这一下可是要大命了。刚才在嘿而笑的唐成瞬间就变成落了锅的虾子。全身紧团在一起嘴里只顾着倒抽冷气。这时节就是想说话也说不出来了。那女子趁此机会躲开身去后。黑乎乎的街道上马上就响起了“抓淫贼”的叫声。唐成现在真是肠子都悔清了。世上哪有后悔药吃?“是……嘶……我……嘶……”。一边吸溜一边说话。他的声音早就变了调儿。那女子喊不几声便听远处一人暴喝声道:“大胆贼。还不住手!”。随即就听到一个急促的脚步声飞快的跑过来。那人奔近之后晃亮随身带着的火折子后二话不说便扯出了腰间的铁链向蹲在的上的唐成锁拿过来。“钱三疤你抽疯是吧!”。还好来的只有他一个人要不然唐成现在真找条的缝钻进去。带着嘶的颤音吼了一句后。强忍着站直身子的唐成冲那女子咬牙切齿道:“七织。这回你可是真惨了!”。“大人!”。“唐成!”。火折子幽暗的光线。钱三疤和七织脸上的神色真是精彩到了极处。看看唐成的脸。再下看看他的两腿之间。随后又回到脸上来。反应过来的七织掩口“啊”的一声惊呼后赶紧跑过来挽住了唐成的腰。合不拢嘴的脸上神色要多奇怪有多奇怪。“大……大人……属下刚忙完衙门里的事情……回家的路上听到……嗯……咳咳……”。钱三疤跟被滚水烫过一样忙不迭的收了铁锁。“那……大人要是没事儿……属下就先回了”。钱三疤转身之间眼神一瞥一低。以一种极其隐晦的角度滑过了唐成的两腿之间。好在唐成为了维护官威正咬牙强撑着把身子挺的笔直。好歹没让他看出什么不对来。“这就走了!好今晚这事我要听到一点风声传出去。哼哼……”。唐成的哼哼声真比这天气还冷。“此外。要是明天晚上这条街两边的树上还没挂起行道灯。三疤。你就收拾铺盖卷儿到衙门里过年吧”。“是。是。属下明天一早就办此事”。钱三疤点头如蒜的答应之后。转间一溜烟儿就跑进暗色里没影了。没了火折子。上顿时又恢复了幽暗一片。静寂的幽暗中。那一声女子咬唇的轻笑听来份外清晰。“笑。使劲笑。笑过瘾。啊!”。伴着轻笑的是唐成气急败坏的声音。“有你这小妮子笑不出来的时候。见到刚走不多久的县令大人重又折了回来。打着呵欠正准备指挥小二关门打烊的龙门客栈掌柜管平潮一溜小碎步凑了过来。“安排两间上房”。便管平潮笑的再灿烂。唐成脸色也好不起来。“另外派个人往衙门内衙传个信儿。本县今晚就歇在这儿了”。“是。是。县尊大人放心。小的即刻就办”。管平潮点头哈腰的答应完。瞟过县尊大人身边时。便觉双眼有猛然一刺的感觉。这个一身男装打扮的小娘子实在是太艳乍了!“嗯”唐成点点头后随着小二里边走去。管平潮看着那绝色小娘子主动贴过去扶住了唐成的肩膀。|里忍不住动了后悄声狠啐了一口县令夫人已是如此美貌贤德。偏又捞上这么国殃民的狐狸精。他娘的。这年头的好白菜还真都让猪给拱了!”。过一口后。管平潮心里舒服了很多。当下忙颠的唤人去县衙传信儿。唐成和七织一间房。七织的丫头单独一间房。几个小二一起伺候。三个火笼一起架上。很快的整个屋里就热乎起来送梳洗的热水宵的点心。送温好的烫酒。好一阵儿忙活之后小二们才走屋里安静下来。适才小二们忙活的候。坐在胡凳上的七织只是盈盈轻笑个不停。一双水汪汪魅惑的|时溜过唐成的下体继而她的脸上就有了一层浅浅这女子本就是天生的妖媚风情。这番发作出来后直把几个忙碌的小二折腾的不轻。看又不敢看。不敢看又想看。心里活像装了九只发情的猫。“吱呀”一声门关上了。“小妮子今天犯了大的错不用再说了吧。过来”。卧榻上的唐成伸手勾了勾脱!”。“不脱成不成?当时那么暗……”七织口中说着不脱。身子却已从火笼边站起来往卧榻上走去双眼中的流波更是柔的要溢出水来。“身无彩凤**翼。心有灵犀一点通。暗夜之中我都知道是你。你为何不能知道是我?再敢狡辩。家法加倍”。唐成边说边已伸出手去在边的火笼上烤了起来。见到唐成这个动。七织眼中的流波益发荡漾的厉害。嘟着嘴款款走到榻边再无二话的趴伏在了男人腿上。随后便见她双手伸到身后一-动作。片刻之后一具雪腻的女臀已显露出来。“啪”的一声轻响。成烤热的手打了下去。家法正式开始!中家法一旦行起。注定了要妖精打架的痴结束。只是恰到呻吟细细的情浓之时。却被唐成一声恨叹杀了风景。“哎呀。不行!小妮子。自作自受。你今天可是造了大孽了!”。伤溃阵。**难|。两人便舍了激烈的妖精打架耳鬓厮磨的拥在一起。“上次我来龙门任经山南道城时特意去大雅至正园找你随我一起北来。你不肯。怎么现在自己跑来了?”。“我舍不的大雅至园的演舞台。也舍关关姐。再说你又有大夫人同行的。我跟着一不说再难歌乐舞蹈。日日还少不的要站规矩问安。这样的日子仅是想想就让人怕”。七织在唐成怀里扭来扭去。|还跟蚂蚁一样不断轻咬着男人的胸膛。这就使的她的声音有些含糊不清。“其实你没走多久我也就从大雅至正园走了”。“噢?这是为何?”。“你前脚走。于观使后脚也着调离。大雅至正园就没了以前的声势。我再歌舞时就有一些人跑来噪着说些浮言浪。关关姐就不再让我上台。逼着我来找你”。说到这里时。七织终于不再当蚂蚁。反过身来仰躺在唐成怀中。边绕指耍玩着他的头发边接着道:“看着楼里那样子我也不想再演了。索性就带着丫头离了大雅至正园。先回扬州走了一遭后这才北上。走着歇着。顺便看看沿途各州县的歌舞。就这样直到今天才到龙门。进城候晚。开始宿的那家客栈又实在太脏。才想着要换到这龙门客栈来。不成想在路上……”。言说到此。七织又是一阵儿吃吃的轻笑。听到大雅至正园的遭遇。唐成虽然觉的有些气闷。却也并不太意外。古往今来但凡要经营这样大规模的声色歌舞之的。背后没有强力靠山是不行的。不管此前它多红火。当自己和于东军先后离开时就注定了大雅至正园的没落。不管关关如何有经验又如何勤力。也不管孟浩然人如何才华出众。无法在官场周旋的他们是撑不起雅至正园的。“从山南到扬州-从扬州到龙门。这前后折腾下来不下四千多里的。你这妮子真是鲁莽的没边儿了。就不怕出事儿?”。以七织的姿容只带着一个婢女远行数千里。没出事儿真是托天之幸了。唐成想想都觉后怕。说话时的脸色自然就凝重起。“升平年月的有啥好怕的”。见唐成脸色不对。七织收了嬉笑老老实实答道:“我们两都穿着男装。梳妆的时候把自己打扮漂亮难。往丑里收拾还不容易?随后再带一个罗胡帽。就是帽檐有大垂纱的那种。整个上半身都罩进去了。这样一路过来能出什么事啊?”。“就这样也不行。以后你要到哪儿我可以不管。但必须的让我知道。安排人跟着你。记住了?”。等七织正色的答应了之后唐成的脸色才又缓和过来。“这么长时间也没个书信。大雅至正园那边到底怎么样了也不知道。关关和浩然真是会办事!”。“他们是不好给你写信”。七织幽的叹息了一声。“园子里现在只好不到哪儿去。当初你毕竟是投了那么多钱和心思进去的。这让他们怎么跟你说?”。唐成当日开办大雅至正园绝非仅仅是为了赚钱。更多的目的还在于为到长安应试做准备。如今这个园子对他来说已经没有多少存在的意义了。的让关关和孟浩然还在那里难受。“这不怨他们。罢了。我明天写封信过去。能出手就尽快出手吧。当断不断反受乱。拖的越久亏的越多。”“嗯”。七织闻言怅然的点了点头。“天下本无不散的宴。有些事情就只能无可奈何花落去。挽留不的。你若想继续歌舞。还怕找不到的方”。想到大|至正园曾经轰动一城的辉唐成忍不住也叹息了一声。手抚着七织的肩头安慰着。“说吧。你这次过来有什么打算?”。“明天帮我在这县城里找个雅致子住下吧。这半年来也真是跑的累了。想好生歇歇!”。七织这话唐成抚着她肩头的手猛然一停。在龙门县找宅子住下。这句话可不是随便说的。难倒她真要做没有名份却是跟主宅两头儿并大的“别宅妇”?“不过。我要歇够了再想上演舞台时你可不能拦着我”。“我为什么要拦着你?”。唐成的手抚上了七织那一头如瀑的黑发。语调低沉道:“多更比无情恼。来倒是我对不起你们哪!”。“你真不拦着我?”。七织撑在唐成身上支起了半个身子。双眼亮晶晶的看着他。“阿成你现在可是官了呀。就不怕别说你?”。“你不要我的名份。我又凭什么拦着你”。唐成伸手将这个演舞台上的精灵重新拥进了怀里。轻轻声道:“我不拦你。只要你高兴。那怕跳到六十岁唱到六十岁。我也不拦你!”。“嗯”。七织微微答应着的时候。鼻间猛然涌起一阵儿不受控制的酸楚………………………………………………PS:前面章节里的一些线要收一|。绝非想着要注钱。众书友法眼明鉴之!另顺带求票。啥票都要。打赏也别忘了哈!二百六十三章 男人的烦恼;龙门县就要大变样了!唐朝公务员二百六十三章男人的烦恼;龙门县就要大变样了。织到达龙门县的第二天。县城姓们注意到本城最条街道边的树上不约而同的起了大大的灯盏。亲自操办此事的居然是近来忙的脚不沾的的县衙钱总捕。有好奇的街坊百姓打问灯盏来由时。素来心直口快的总捕大人瞬间的神色变的极其古怪。随后才义正词严的分说这是因为县令大人顾念百姓行走不便而有此举。这番解说并无人怀疑。自然又引来赞声一片。当晚。当更夫们点亮灯时。自龙门建县以来就一直黑着的街道上终于有了光明。这事儿虽小。若不办时谁也想不到要去办它。然则一旦真正办了之后。城中的百姓们才实在在体会到此的便利来。行走时方便且又安全。哎。归根结底还是县尊大人心中有百姓。想的周到啊。第一天挂灯。第二一早刚刚上衙。县尊大人名签章的另一份文告便在极短的时间贴满龙门县城的大街小巷。尤其是牲口店客栈大车行更是由公差亲自送达。文告的内容简而言之就是一句话:配合着百姓们自己家里的扫扬尘待年关。龙门县城也要搞一次轰轰烈烈的全城大扫除。具体方法是各家负责自己门前的街道。清扫范围各家户房墙为界。其它无主路段则划给左近商铺负责。全城联动时以下午的上衙钟声为号。散衙钟声敲响时由衙门会同城内各家里正一起负责检查。凡未能执行衙门文告者除张贴文告宣姓名之外。一并由衙门课以半贯至一贯之罚金。今日全城清扫之后。凡进出龙门县城之大牲口必须自备粪兜儿。再有乱乱拉之事必当倍罚之。此文告一出顿时在门县城内激起千层浪众百姓口口相传文告内容之不免瞠目结舌衙门管天管的。怎么连牲口的拉屎放屁都管上了。自打盘古老祖开天辟的到如今。任是再有学问的人谁见过这样的文告?咱们这位县尊人尽喜欢干出事情。这等内容的文告不敢说绝后。但空前是稳稳的占住了。对于百姓们议论甚或各样怪话张贴文告的公差们不听不说不解释有被相熟街坊憋着问急了的就只一句。“县尊大人的脾性你们还不知道?让怎么干就怎么干。别给自己找不自在。”。眼瞅着就过年现在正是闲的候。受这道文撩拨。百姓们一边准备好各式清扫的器具。一边等待下午上衙钟敲响的时刻。说来说去大家的眼光就只盯着一处。看看县衙门前那块儿到底怎么个搞法。大姐做鞋二姐有样没的在这大冷天里白费了力气。下午时龙门县衙的衙钟声准时起多跑来看热闹的无聊闲汉惊讶的发现。几乎就在钟声敲响的同时衙门口走出了一支拿着各式工具的二三十人队伍——如今的龙门县衙比此前衙的人数都多。却也比此前的衙门都忙。二三十人经是所有衙内留守人员倾巢出动的结果。而带领这支队伍走在最前面的竟然。竟然手拿长把儿锹的县尊大人。长把儿锹没问题。官衣也没题。但在看热闹的闲汉们眼中当这两样东西凑到一起时却是此的古怪。谁见过穿官衣的人拿这玩意儿?既然官都穿上了还用拿个?对于这些百姓们议论唐成只若未见。甚至连瞅都没往过瞅一眼。自顾自拎着长把儿锹走到衙门最远处的围墙边开始干起活来。锹下去。几十年累积下来冻的硬邦的渣子土开始松动。当唐成铲起第一锹渣子土时。热闹的人群里隐隐有“呀”的一声惊呼传来。县尊大人这是动真格的了。到唐成亲自动手之,。无聊来看热闹的人反而越来越少了。慢慢的竟至于散了个干净。连尊大人都动手了。赶紧回去活吧。名字被县衙张榜公布就够丑的了。真要课罚起来。即便是半贯钱也心疼人哪。在这个下午。在唐成率先垂范的身。龙门县城内几乎所有的头。锹。扫都同时动起来。街边路角。旮旯边缝里一个个多年堆积起的渣子堆被刨开。一片片灰尘腾起。若在远处看来。这龙门县城浑似两军战阵的沙场。也就是在这个过程中。百姓们才意识到他们打小居住的这个县城到底有多脏。认识到这一点后再转过头来回顾县尊大人上午的那份文告时。说怪话的少了。肯的却越来越多。县尊大人说的对呀。任谁也不愿意自己家里跟个粪堆。这个城就是更大范围的家。总的把家里打扫干净了才好过个舒心年。这样的话王爷上天禀报的时候也好给这一百姓表表功。百姓们热火朝天的干到半中腰儿的时候。数百辆人的牛车排成串儿进了龙门县城。随后就被分派到各个街道将百姓们铲起的渣子土及扬尘装车运往东谷。庄稼一枝花全靠肥当家。城里清理出的这些东西可就是最好的肥料。文告显然低估了县,里渣子的份量。眼瞅着到了敲散衙钟的时候还没干完半儿。唐成当下令将检查的时间推后到次下午。第二天整个龙门县都是一片忙碌。城内忙着继续昨天的“大扫除”。东谷中领到家人粮的庄户们也将在今天返乡回家过年。一的麦子。一豆子装上同样返乡的奚人牛车。庄户们手摸着鼓囊子回头去望那一片片山坡时。脸上露出的是由衷的笑容。一道道石坝。一片片平展展的梯子田。虽然整个工作还没有全部完成。但昔日杂乱荒凉的=坡此时已经显示出别样的风姿山坡上的这景物若再与坡下河道边那一架立起。没立起的水车结合来看。简直就是美不胜收。这可都是平田哪。还是不缺水的平田。那大水车呀吱呀一转就把水搅到山坡上去了。这样的平田里一亩的的产多少麦子?朴实的庄户们也诗情当他们想那一堆堆黄澄澄麦子的时候眼前亲手干出的这一就愈发的好看了。好看到现在要走的时候都舍不的了。的不仅给了他们希望。更使他们的心在这大之年里也能踏踏实的。这一走大半个月见不着了。想想总觉的有些虚的慌。手下鼓囊囊的粮袋给了他们适时的安慰他们能想到家里老小看到这些粮袋子时的欢喜想到这个的时候。庄户们自己的脸上也绽开了笑容。出门这么些日子虽然受了苦遭了罪但这苦这罪没白受。谁能想到这样的大旱天里一家过年的时候还能吃上纯白面的蒸?远处的坡的。手的粮袋子。庄户看着摸这些的时候最终总会想起那位县尊老。给了他们这一切的县尊老爷。老天开眼。爷天好好禀禀民间疾苦。一定要保佑唐老爷身子骨结实不害灾不闹病的踏踏实实堂也好让一方百姓跟着过好日子。历时一天。龙门县全城大扫除正式结束看着这个一夜之间几乎是焕然一新的县城。百姓们自己都觉的惊异。以至于大冷的天儿里还忍不住全家老少一起出动逛逛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县城。说来也真是邪到了点。就在大扫除后的第二天。也就是小年儿里王爷上天的那个傍晚。持续干旱了数月之久的龙门县下起了今冬的第一场雪。这雪下的真猛啊。泼泼莽莽天盖的而来。很短的时间里便将整个天的笼罩在一片银装素裹之中。当百姓们从惊喜中渐渐平静下来时。这场雪的因由自然而然的也被挂在了县尊大人的名下。“这话你也信?”。龙门衙后宅中。穿着皮裘的唐成一边偎着红的火笼温酒。边命丫头卷帘开窗欣赏雪景。瞅着丫头弄好之后扭过头来对郑凌意笑道:“夫真要有这本事。还来当什-?自古以来民心就是如此。要是觉的一个官儿还不错的时候。只恨不的把所有的好事安在他身上。反之就是头顶长疮脚下流脓。全身上下再没一点儿好的”。“正吃酒了。说的恶心”。郑凌意笑着将中的酒盏放下了。“不过夫君这话虽然难听。倒也实在如此说来龙门百姓对夫君还是满意的”。“那当然。”。唐成闻言毫无愧的受了。仰着鼻子哼哼声道:“也不看看你夫君是什么人?几个月费这么多心思要还是落不着个好儿。岂不冤死”。见到唐成这难一见的“耍宝”样子。郑凌意脸上的笑容更盛了。外间衙门里都说县大人少年老成。性子与年纪不符。只有她这屋里人才知道夫君若要放起来真比孩子还孩子。“辛苦了这么些时候。难东谷忙完。衙门也放了假。又正好赶上这一场好雪”。端起酒为唐成的酒樽里添满。郑凌意边添酒边带着笑意道:“莫如夫君便将七织妹妹也请来。三人赏雪岂不是更热闹些?”。闻言。唐成的目光从窗外收了回来。但他去看郑意的脸色时。郑凌意却刻意微微偏低了头。七织来龙门的第二天。便将此事跟郑凌意说过。其实早在当日从金州到这龙门赴任的候她就知道织的事情。毕竟当时是从山南道城走的。那天说的时候唐成很注意郑凌意的表情。看她当时也没什么异常。甚至听过之后还主动说将七织一并接到衙门里来住。此后就到东谷忙活。跟平常也没什么区别。那她今天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呢?女人的心思不能猜。根本猜不透。脑子里转了一会儿后唐成莫名的生出许躁来。烦躁的原因并不在于猜不透郑凌意的心思。而是他实在不喜欢这样家人相处的方式。后世里家庭感情的失败让他愈发珍视现在自己拥有的家庭一个和睦甜美的家。在这样的家庭里生活。家人之间就应该是没心没肺的。若是连夜夜同而眠的两人也要互相猜度心思的时候。这样的家至少不是唐成想要的。摇了摇头唐成不再去想郑凌意心思将其手取下后伸出手去托起了她的下。“七织。再加上家里的英兰草。说来为夫就有四个屋里人。凌意。在这件事上的确是为夫对不”双眼直视着郑凌意的眼睛唐成用目光示意要说的她不要打断己。“你要说什么我知道。但为夫也知道这世上本就没有一个女人愿意与别的女子分自己的男人否则国朝初年的房夫人就不会宁愿死也不让房相接收天子所赐的宫女。相信为夫。你心里的委屈我真的知道”。唐成这番话出口。急欲说什么的郑凌意无声的收言语。但眼周:却泛起了红。“哎。”。唐成吐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多情更比无情恼。使你四人共事一夫终究都是我的不是。为弥补尚且不够又怎能再让你们更受委屈?撵走别人固然不行但凌意你若因此心中有什么难受的时候万不用忍着。该说就说想冲为夫发脾气也成。这样至少你心好受些。千万别窝着堵着。更不要强颜欢笑”。郑凌意的眼圈越来红。最终双眼之中已起了一片朦胧。“妾身虽不敢称知书。但《女儿经》总还是读过的。为女之恶莫过于妒。故七出之状标其首焉。便是乡野间中人之家也有纳妾以昌香火之念。夫君这说的是什么话?”。虽然嘴上这样说着但郑凌意眼里的水雾朦胧已凝结成泪珠滴了下来。“七织千里万里来了。妾身身为大妇若是不问。妾身实在是怕。怕夫君你也觉我是个妒妇;但要妾身真像《女儿经》中所说那般将你亲送到七织房中时。妾身又实在。实在是不愿。左也是难。右又是难。不是我要跟夫动心思。妾身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啊。”。不容郑凌意再说什么。唐成一把将之拥入了怀中。“罢了罢了。不要再说了。都是我的错。这事注定是要对不起你们了。既然不知道该怎么做。那就什么都不要做。你不愿见她。她也不愿见你。既然都不愿见又何必要见?就为了一个好名声这般委屈自己。不值。真的不值啊。”。“那。七织会不。”。“会不会说你闲?”。唐成摇了摇头。“她是个没多少心思的。即便她真说也只是向我抱怨”。“她向夫君抱。身也向你抱那夫君岂不是两头受气”。脸的苦笑。“又想三妻妾又想不受气。天下间到哪儿找这样的好事?”……不用强逼着自己做心之事。郑凌意心情好了许多。自此她再无一句提及七织的话。而龙门县教坊司中指导那些官伎们歌舞的七织则是忙活的不亦乐乎。唐时从朝廷到各道州县衙皆设有教坊。坊中伎家的身籍是在官府。平日里应承衙门宴饮歌舞之余也外经营以为经费补充。是以每每越到年节教坊就越忙。她们这一忙碌起来。在唐成的授意下被聘为“西席”的七织也就跟着忙碌。指导伎家。编排歌舞。好几番唐成过去都不着她人。归根结底这小妮子也是个闲不住的人。只不过她所有的兴都跟歌舞有关罢了。日子便这么一天过去。腊月二十三小年儿过后年关就一天赶着一天的到了。因是在衙门假之前唐成就提前打了招呼。所以这个年关里他是格外的轻松。再没一人敢违反禁令来走礼的。如此他便实实在在的清闲了些日子。跟郑意一起备备货。间或把酒闲话;或者踱步到教坊中看看东奔西走个不停的七织。听听她唱诗演舞。这日子实在是过的意。要说唯一美中不足就是在这年家人不能都团聚到一起。山长水远的便是一封书信往还也需要很长时候。感受着越来越浓重的年味儿。唐成心里实在是很想念远在山南的那些亲人。想李英纨兰草。想唐张氏两口子。更想胖嘟嘟的女儿猫蛋儿。上次一走大半年没见了。算算时间猫蛋儿也说话了。只是自己不在身边。也不知道这小丫头会不会叫爹?人闲心思多。想着女儿那粉雕玉琢般的可爱样子。成真是心疼儿颤。只恨不的一天里就把半年的时间过完。这样的话也就是家人从金州赶到龙门的时候了。除夕过后时间越发的快。转眼到了初八开衙的时候。唐成到衙之后往东西两院儿各曹团拜了一回之后。便挥手让各部曹自己安排当值人选。此后从初八到月十五上元过完的近十天里。各部曹除了当值的人外其他人继续放假。这个命令一出。众`差吏员们惊喜之余也不免心下纳闷好歹跟着唐成干了几个月。他的风格素来是喜紧不喜松。最见不的的就是不专心公事之人。这回怎么转了性儿一次又给出这么多假?过完上元节后这些公差文吏们就算真正明白了。县尊大人对待手下的态度就是该放松的时玩死。该干活的时候忙死。从正月十七开始。年前返家的几千庄户陆续到达东谷。这一大摊子事立时运转起来。与此同时百姓们赫然发现就在县城北城门的外边儿开大量的胡人商队聚集。根据传言这里将要兴建一个比道城晋阳的两市也小不了什么的大市场。经过去年的铺垫今年刚一开年就有大量的人口。大量的商队。大量的物资开始往龙门-,方圆三十里范围内聚集。龙门县就此进入了建立县治以来前所未有的炸式发展时期。就连城中最懵懂的百姓看到这些喧哗躁动的景象时也能清清楚楚的感觉到:龙门县就要大变样了。二百六十四章 未来的大唐第一舞男谷的梯田修造事宜还在继续,与年前不同的是庄户里来时带着的不仅有农具,更在随身的包裹里小心的装上了些春庄稼的种子,年关里那几场大雪累积下了足够的情,梯子田又是最能保湿保的,赶上节令到了的时候在那些已经修造好的梯子田里撒上种子的话,也误了这一季的收成。家里的地暂时就只能丢给留守的老人和浑家了,这一年注定是谁都轻松不了的年头儿。男人在这边修田造地,顺便在梯子田里种种庄稼。家里的女人和老人则要经管那些坡地,就这还不算完。一等春种结束之后,庄户人家里能顶半边天的女人们也就得随后动身赶往县城边的东谷。到那个时候龙门奚们要返回草原,梯子田也该修的差不多了,女人们得赶去跟男人会合帮着修房子了,田在那儿家就在那儿,据年关里回来的男人们说,等梯子田修好之后,满龙门县二万多唐人百姓都得搬到东谷去住,这事儿可不敢马虎,总得先去占个好地方再说。如此以来现在这坡地里的庄稼就只能丢给家里的老人了,哎,就连孩子也着遭罪,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要想以后过上好日子眼前就不能不熬苦。其实就算男人们不说,同为庄户人的女人及老人们谁又不明白这个道理?东谷这边热火朝天,龙门县城里也是半点不轻松,自打正月底来了第一支胡人商队之后,这些日子里浑似决了堤一样,往常撒在北地各州县的胡人商队抽疯似的都往这儿涌,更邪门儿的是这些商队开始时带来的货物并不多,反倒是粮食以及各式工匠和架房造屋的材料倒不少,随后,此前传言纷纷比晋阳两市也小不了多少的龙门大市场就这样在县城百姓的眼皮子底下开建起来。拉粮食地,拉工匠的,拉造屋材料的商队多,大牲口和人就多,不拘是牲口还是人都得吃饭,如此人头涌涌的挤进城里,几乎是眨眼功夫就把城中不多的几家酒肆给挤地满满当当,饶是如此还是靠着许多民居临时开成酒肆客栈才勉强支应过来。大环境的变动带动了小小龙门县城的变动,几乎是一夜之间城里就多出了许多仓促改建的酒肆和大车店,而随着城外大市场的建设正式开始,几十年间死水微澜的县城里突然多出了海量地用工机会。东谷的梯子田修造将乡间壮劳力吸纳一空,如此以来建造大市场的用工就只能从城中想办法,这时候儿只要你是个十五岁以上的丁男,就总能在外面热火朝天的工地上找到活儿干;不止是男人如此,只要女人们愿意,外面做饭烧锅地差事也好找,即便是身子骨不太行的老人跟着出来也能谋个守夜看场子的活儿。人喊马嘶牲口叫,龙门县城周围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喧嚣与躁动,料峭寒意中的那股子勃勃生机隔着十里地都能清清楚楚的感受到,虽然也有城中百姓抱怨这样的日子实在是太闹腾,但大多数人却都是欣喜地面对这种几乎是眨眼间生的巨大变化,不管怎么说现如今的日子确实比以前好过的多了,挣钱容易的多,买东西也容易地多!他们一边享受着这种变化带来的一切,一边在心中涌起不可遏止地憧憬。当眼前的喧嚣与躁动最终尘埃落定地时候,脚下这座生活了几十年的龙门县城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外面地嘈杂喧闹丝毫没影响到龙门客栈最里间地这个小跨院儿。县尊唐成大人便正在跨院地正房中宴客。客人一共有六位。另五位毫无例外都是跟阿史德支同样地九姓杂胡出身。这六人不仅是九姓胡人中最大地几家商贾。同时也是二十万散居各处地九姓胡人地主心骨。在经历了一场持续近一天时间地漫长谈判之后。达成交易地双方都在等待着一场令人足够放松地宴饮。唐成此前对管平潮地亲自交代挥了作用。这场晚宴地菜色确实当得上琳琅满目、丰盛异常。而配合宴饮地歌舞表演也大出六胡商地意料之外。虽然伎家们地颜色地确算不上好。但无论她们表演地歌还是舞却都有一股别样吸引人地味道——纯正地京师和江南地味道。这样地味道在北地。尤其是僻远地龙门县可真是不容易见得到地。坐在主位地唐成把玩着手中地酒樽。一边闲看着教坊伎家地绿腰舞。一边不时把目光投向站在阿史德支身后地安禄山身上。这六位胡商带来地随身家人不下数十。但唯一能在宴饮中进入正堂地就只有安禄山一个。他是被唐成点名叫进地。很显然这个小家伙现在很兴奋。看着故作矜持的安禄山正随着乐器的节拍微微动着手脚,唐成油然想起他的另一样本事来。安禄山善舞。唐朝的舞分为软舞和健舞两种,其下又各有分支,健舞中最出名的有三种,除了公孙大娘擅长的剑器舞之外就数从胡地传入的胡腾与胡旋舞流行最广,安禄山擅长的便是这胡旋之舞。当其手握三镇节度时,每至长安必会给玄宗皇帝和贵妃娘娘跳上一回,为此不仅更博得了两人的欢心,所获的赏赐也着实是不老少。看着眼前的真人,想着历史书中的记载,这种一脚真实一脚历史的虚幻感真的很奇妙,谁能想到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小孩子日后能终结大唐盛世,谁又能想到现在看来很是单薄的他会变成后来上马都难的大胖子,又有谁能想到就是这个走路都不断喘气儿的大胖子能跳得一脚漂亮的胡旋舞?当脑海中模拟出一个大胖子跳胡旋舞的场景时,唐成忍不住笑了,恰在此时场中琵琶收声,那伎家的一曲软舞《绿腰》已经结束,正在福身谢礼退场耳听着牙板又起,正在另一个伎家准备上场时,唐成伸出手压了压。牙板骤停,唐成转身过去看着阿史德支笑道:“适才观赏这一曲《绿腰》舞时,本官偶见安禄山的手脚似在合节而动,上次只知此子聪慧灵动,莫非他还擅长歌舞不成?”,言至此处,唐成抬起眼神笑看着安禄山道:“本官就喜欢昂扬少年,安禄山你要真有这才艺不妨来跳上一曲给诸位尊长助助酒兴,如此你可敢吗?”。经由阿史德支之口,另五个九姓胡的大商贾早知道唐成对安禄山别具青眼,又有刚才亲自点名叫进之事益验证了这一点。是以此时对唐成这个突然的提议并不奇怪,只当是大人遇见自己喜欢的小孩子时不免要逗一逗。安禄山毕竟是自己的身边人,唐成对他施以青眼连带着阿史德支脸上也颇有光彩,闻言呵呵笑道:“擅长二字实在说不上,不过此子自小便喜欢跳胡旋舞,两三年里倒也练地有三两分模样了”,说完这些之后他扭过头道:“禄山,唐县尊亲自点将,你可敢吗?”。对于一个九姓杂胡来说,县令的地位已经着实不低,更别说安禄山还只是个十岁的孩子,从上次到现在,他心里对看重于他的唐成实是充满了好感,这种好感甚至到了感激的地步,此时既闻唐成点将,胆子本来不小地安禄山虽然未免有些心怯,却也还是猛然一挺胸膛道:“跳的好不好不敢说,但既然是县尊大人开了口,小人自该尽力奉承”。在这么个场面下安禄山能有如此对答实在是不简单,唐成闻言抚掌哈哈大笑道:“好,果然是个有豪气的少年,你来,若是跳得好本官必有重赏!”。难得有一个进士出身的唐人县令对本族少年如此喜欢看重,阿史德支等众胡商兴起之下纷纷凑趣儿给安禄山打气,说他若是跳的好一并有赏。安禄山亲爹死的早,很小就开始跟着寡母寄居在突厥人地族群中,平日里听惯了“杂种”称呼的他何时得过这样的看重?一时间整张脸上因充血涨的通红,深呼吸长长吐出一口气后,小家伙使劲提了提裤子迈步到了房间正中的演舞毯上。胡旋舞顾名思义是从西域传入,舞站在一个小圆毯子上旋转如风,纵横腾踏,但双脚却不能离开毯子半寸,既属健舞则胡旋转地越快越疾越好,跳的最好的舞实能达到“弦鼓一声双袖举,回雪飘鹞转蓬舞”的境界。花鼓咚咚,二百六十五章 狂飙突进与即将到来的辞别!间一天天过去,但龙门县的喧嚣躁动却看不出有半点的迹象。时令过了三月之后,虽然东谷梯子田的修建已经初成规模,但山谷里的人不仅没减少,反倒是益来的多了,除了此前那些棒壮的丁男之外,新加入的几乎是清一色的健壮农妇,修梯田,种庄稼之余,东谷里最新的一个热点就是盖房子。比邻着梯子田下的山谷,一面面三两尺、四五尺的土墙如雨后春笋般冒起来。借鉴修梯田的经验,庄户们盖房子时采用的也是集体合作的方式,其情形类似于后世的合作社,三五家或是五六家人联合起来按着抓阄定出的顺序依次盖房,人多好干活,众人一起上阵之后,原本对于一家一户而言极其艰难的建房过程就显得轻松了许多。要说这段时间里龙门县唐人百姓的日子过的是真苦,忙完地里忙建房,每天几乎都是从一睁眼就开始干牛马般的重活,一干就干到天色黑定之后才收工。劳动强度之大,持续时间之长即便是最能熬苦的庄户人也累的龇牙咧嘴,往往一倒下之后就再不愿意起来。不仅是他们这些正当年的壮实人如此,就是还在乡下家里留守的老人和孩子也不轻松,儿子和媳妇儿都走了,年老体衰的老人们只能再次咬紧牙巴骨榨出身体里的每一份精力支撑起整个家,山上的坡地要经管,屋里地小孩子要带好,此外还有那些牲口家禽要照料,任这那一样都不是轻省活路。活计实在是太多的干不过来,就连正在耍玩之年的孩童也不得不提前上阵,纵观整个龙门乡村,这段时间里六七岁孩子背着比他们人还高的绣筐打牛草,七八岁孩子踩在木杌子上够着灶台做饭地情景比比皆是,而给他们烧锅的很有可能就是年仅四五岁的弟弟妹妹。总而言之,县城边的东谷就像一个巨型的吸纳器,不仅将整个龙门乡村的壮劳力吸收一空,甚至将整个龙门乡村所有能积蓄起地力量都吸干榨尽,即便是鬓斑白的老人和尚在稚龄的孩子也同样如此。或这东谷更像一个庞然巨兽,需要两万多唐人百姓投入所有地气力和血汗才能勉强喂饱它那不知~足的胃口。累是真累,苦也是真苦,但奇怪的是尽管这么累这么苦却没多少人抱怨,虽然东谷的庄户们每天收工时都累得连话都不想多说一句,但到第二天一早他们依旧会精神抖擞地起来,修梯田的干劲儿和杭杭的筑墙打夯声半点也不会比前一天小。干的累极苦极的时候,庄户和他们的浑家们总会不由自主地扭头去看看那一块块整齐的梯子田,看看那一寸寸高起来地夯土墙,这一刻,中国农人千百年传承在骨子里的耐性就会迸出最耀眼地光芒,只要有希望,只要有实实在在能让生活过的好起来地希望,他们就肯把勤劳的美德挥到极致,像牛马一样,甚至比牛马更能干,更能熬苦。这正是一个民族真正的脊梁所在,是永不枯竭,潜力无限的力量之源。龙门大市场地修建比起东谷要快了许多。毕竟这里只是盖房子。毕竟修建这大市场地人有着足够地钱粮保障。一度还有许多龙门县城地百姓看着即将建好地连片屋宇愁——一旦这大市场建好以后。这段时间容易挣钱好活人地日子就该到头了!但随后生地一切悄然打消了他们地顾虑。就在大市场地建设刚刚进入尾声地时候。一支支地商队再次蜂拥而至。这次商队带来地全是货物。不仅南货多。甚至还有从波斯传来地海货一箱箱一捆捆都塞进了前面刚建好不久地房子里。随着这些货物到来地还有许许多多地商贾。看到他们县城百姓还真就纳闷了。这消息咋就传地恁般快法?这才多少时候。这些个商客贾客们可就知道龙门县建大市场地消息了?这边远处地商队和商客刚到。那边龙门百姓们这段时间已经无比熟悉地奚人牛车就到了。一辆连着一辆。一车连着一车满满装着地都是皮货。药材。牲口等等出产。交易就在尚未完全建好地大市场上开始了。以钱买货、以货易货。各种交易手段都被用上。随后便见刚刚卸下皮货牲口地奚人们又开始往牛车上装起一锭锭地布帛绸缎。团茶。瓷器。铁器等等等等;而那些运载南货而来地商队则装起一捆捆皮货。药材。赶放起一群群能在关内卖个好价钱地良驹。一南一北互通有无。龙门大市场甫一开市就显现出巨大地货物集散吞吐及交易能力。时间稍长些之后。不仅关内同属~州府里其它县治地商贾们开始往这边凑。更远处地州县也有闻风而来地;南边已是如此。北边就表现地更为强烈。先是龙门奚来人。随后就见着饶乐草原上地奚人也到了。慢慢地就连松漠地契丹人也会骑好几赶来此地。他们已不满足于经由图也卓之手贩卖过去想要亲自过来瞅瞅这地方到底是个什么样子。而此前他们若要置办什么金贵唐货时。最近也得跑到怀戎城地。大市场的开启为龙门县城带来了巨大的流动人口,酒肆、大车店、茶肆、烟花青楼的数量在前次大市场修建之初的基础上出现了第二次爆炸性增长,这一段时间里基本已经到了只要你敢开店就不愁没生意的地步,就不说别人,单是龙门客栈的掌柜管平潮一人就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连开了三家分店,且还在雄心勃勃的准备着开第四家,现如今数钱数到手软、做梦都能笑醒的管大掌柜再也没在背地里啐过县尊唐成,更没骂过“狗官”了,这要不是怕天上地神灵怪罪,他都恨不得把家里请的财神爷换成唐县尊的画像。在这种巨大的浪潮面前,小小龙门县城受到地冲击和影响是全方位的,县城百姓就跟做梦一样眼瞅着自己住了几十年不值几个钱的房子跟上元夜的孔明灯一样蹭蹭的往上涨价,房价那涨的叫一个邪乎,邪到他们自己听到这价钱都有些不敢相信。咋地了,这到底是咋地了!房子就还是原来那房子啊!在这样地房价飙升面前,他们才突然现此前对大市场即将建成的那些担忧是如此的可笑,担心没活儿干?但凡把家里地房子拾掇拾掇赁出去几间,光赁钱就够一家人吃喝的了,还找什么活儿?惊喜的冲击来的太快也太大,啥也不干坐地就成富翁地感觉实在是太好,以至于这段时间县城里的百姓几乎在同一时间进入了集体无意识的晕喜状态。百姓们的状态是这个样子,相比于他们对希望的憧憬和幸福感而言,县衙里的人就惨地多了。东谷忙,大市场那边的事情更多更杂,这手头儿上又要操办几万九姓胡迁入地事情,这些个公差和文吏们感觉自己就要忙疯忙炸了,嗓子早因为说话太多而沙哑的不堪,腿脚更是跑地酸胀,此时再想想唐先尊没来之前衙门日子的轻松,任何一个衙中老人儿都会油然生出恍如隔世地感觉。这几个月的时间里龙门县衙已经两次张贴征募文告,若论此时县衙的人数与规模早已跃居至>>州下辖六县中第一的位置,刚好跟以前的排名倒了个个儿,由倒数变成了顺数。饶是如此依旧还是人员吃紧,现如今衙门里不挂职的大掌柜杨缴正在酝酿第三份招募公告,想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他自己也犯愁——不招募实在不行,但要再如此扩张下去,这衙门还叫“县”衙嘛!此时的龙门县就如同一辆由千里马拉辕的马车,在半年多的铺垫与准备之后彻底的进入了快车道,其惯性之大搅动了周边所有的一切,不仅本县数万百姓被卷进了这股狂飙突进的风潮之中,影响力之大更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向周围四处扩张。一块石头投进平静的湖面之后,必然要激起一圈圈逐渐扩大的涟漪。龙门县城就是平静的湖面,而空降来此做官的唐成就是那块儿石头,至于这圈圈涟漪到底能传导多远,能波及多大的地方,现在言之还为时尚早,一切都需要时间给出最终的答案。正在杨缴为了征募文告的事情犯愁的时候,蓦然就听公事房的门吱呀一响。“谁?出去,某现在不见客也不说事儿!”,着实怪不得杨缴脾气不好,他这些日子实在是被人围追堵截的够够儿的,现如今谁都知道他是龙门县实实在在的二号人物,是以有什么事情都喜欢跑来找他,衙门里繁杂的事务就不说了,就连想着什么好处的商贾们和想在城中扩建房屋的百姓也都来找,基本上从他一到衙门开始,别说正常的上衙时间,就连吃饭上个厕所都恨不得有人跟着,他也实在是掐不住了,加之现在心里本就烦躁,遂头也没抬的就撂了狠话。“一听先生这话音就知道是急火攻心”,唐成笑着反手关上了公事房的门,“正好前两天图也卓来的时候给我带了些珍稀药草,要不我这就找人给先生熬上些,也好去去急火”。听到这话后从公案后站起身的杨缴哑然一笑,熟不拘礼,他也只是向唐成随意的拱了拱手,“明府你若是真心疼人,那就该让某好生休憩几天,只要能让耳根子清静下来不再听事儿说事儿,比啥名贵药草都管用”。“我倒有心想让先生休息几日,但以今日龙门之现状又岂能一日离得了先生?先生又岂能安得下心休息?”,说到这里时唐成摇头一个苦笑,“本官也没想到这事情一起,大势已成之后竟然是这般紧法,不瞒杨兄你说,这都半个多月了,某与拙荆每天说的话都不超过十句,她天天一早就得奔东谷,晚上天不黑回不来,就是回来之后也累得不想说话,我这苦又向?”。“明府若是这般说嘛,某心里倒是好受了不少”,杨缴哈哈大笑,“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夫人虽然没空闲,但明府不还另有绝色解语之花!”。七织地事情唐成既没想瞒人也根本瞒不住,这时代讲究个娶妻以德,纳妾以色,身为朝廷官员收纳花魁也实在不新鲜,是以杨缴才会如此言语无忌的将之拿来开玩笑。“她?她如今比我都忙!刚收了个徒弟不说,教坊司现在事情也多的没边儿,生意好要求的新歌舞就多,还想着要在外边单辟楼阁,从选址到里边地收拾布置,那冯三娘浑是个没主意的,样样都得指着她,那儿还有时间陪我说话”,说着说着唐成一声笑叹,“这就叫作茧自缚,要早知道现在是这么个样子,当初就该给阿史德支等人交代一声别那么急着通知各地商贾有关大市场的事情,这样的话现在就能轻松多了”。“这个也怪不得大人,谁能想到这些九姓胡的路子这么野,居然能招引来如此之多的商贾?”。“商贾重利,这大市场可是他们一手承建起来地,为了钱还有不卖力拼命的?”,唐成笑着回了一句,丝毫没提当初那个大市场盈利四家均分的协议。按照当初地协定,龙门县衙提供土地,九姓胡商负责出钱粮建造大市场,建成之后的盈利由他两家与龙门奚及天成军四家均分,说是四家,其实除了九姓胡那边的出资人是六胡商同等参与之外,这边三家就只有唐成、图也卓及天成军都尉三人而已。唐成据手中掌握的权利提供土地及经营安全性保证;图也卓负责北地稳定货源及将市场上地南货北输;天成军都尉则负责往来交易商贾的通关便利,并以手中掌握的八千把军刀为这个富得流油的大市场提供更大意义上的安全保证,毕竟北地胡族还有着寇边的习惯。四方分工合作共同维持大市场地正常运作,并相应均分利益。这份收益再加上接手牛祖德那笔生意带来的三成利润—这个生意早在年初就已经开始运作,因为不存在找买家谈价格地问题,也为避人耳目,是以其交易过程根本就没经过大市场。这两造里的收益加在一起地话,如今唐成私人的财富增长速度用日进斗金来形容都毫不过份。所谓情不同则理同,不管是后世还是这一千三百年前地唐朝,总归是资本与权力的结合才能产生出最大的效益,这样的生意才是真正的大生意。“这样也好,那些九姓胡们越是忙,衙门里的税赋也就收的越多”,杨缴嘿嘿一笑道:“衙门里像去年那样四处漏风的苦日子某是过够了!”。说到这里,两人对视之间皆都莞尔而笑。这番随意的说笑让杨缴轻松了不少,“明府,衙门里人又不够用了,尤其是那个大市场实在太耗人力,还得再招募啊!此外就是这些日子里城中申请扩建房屋的百姓越来越多,这事儿也得明府你定个章程才行”。“该招就招”,唐成知道杨缴在担心什么,不等他说出来已先自道:“吏部虽对各级衙门中吏员公差的人数有严格定规,但本衙也没指着用他的钱粮来养人,既然是自己花钱倒尽可变通些。只是这次再招募的话要留心尽量多招些九姓胡出身的进来,以后跟族人打交道的事情就让他们去办,如此也可避免少生出些事端”。“嗯”,杨缴闻言点了点头,“那城中百姓申请扩建房屋之事?”。“不行,这个口子一个都不能开”,唐成斩钉截铁道:“县城就这么大,总不能把城墙推了吧!城中现余不多的土地必须牢牢掌控在衙门手中,也好为将来扩建县学等事未雨绸缪。城中百姓要建房可以,但必须在郊外,而且必须得建在县衙指定的范围内,再不能东一间西一院儿的不成个样子了,此事还得把司田曹的人叫来好生议议”。见唐成想的长远,说的也周到,心中烦心事了结之后的杨缴这才想起要问唐成的来意。“两天前我把流管村里的诸位都请到县城了,这两日他们正在四处走走看看,因是知道先生你忙也就没来请你去作陪,今晚某做东宴请他们,先生也去凑凑热闹吧”,唐成说着便拉起杨缴向外面走去。杨缴闻言一愣,跟着唐成走出几步后这才反应过来问道:“明府此举何意?”。唐成站定脚步双眼看着杨缴惆怅的一叹,“若某所料不差的话,先生等即将回返长安朝堂,自此龙离浅滩,虎跃平阳,可喜可贺啊!”。“什么?”,闻听此言,不敢相信的杨缴呆在那里看着唐成,一时恍在梦中……二百六十六章 敢问路在何方?到抵达龙门客栈时,杨缴激动的心绪才从那个无比平复下来。面前的依旧是上次宴请九姓胡商的小偏院儿,不仅这个是,而且旁边两个也都被唐成一起要了下来,龙门客栈掌柜管平潮这次再没抱怨什么,尽管他实在是很奇怪县尊大人怎么会有这么多穷棒子客人,而且还对他们如此客气。三个小偏院儿里住着的正是从流官村请来的那些人,这次请他们过来没费太大的周章,自打去年唐成去过流官村之后,不仅村中各家各户再没有县衙公差上门聒噪,而且定期还会有药物及食物送到,粮食,蔬菜,肉类,甚至每次送来的还有一些在北地极显珍贵的水果,即便去年年末本县遭遇如此大旱的情况下,唐成送来的这些东西也一次都没少过。没有公差的监管与定期上门巡查,这对于流官村民的精神放松有很大的帮助,而稳定且营养配比合理的食物补充则对这些贬官们的身体状况改善起了很好的作用,可以说自从唐成来过之后的这近半年时间是流官们自贬谪以来过的最好的一段时间,不管是在精神层面上还是物质生活上都同样如此。对于饱尝世态炎凉的贬官们而言,没有多少人比他们更明白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的真正含义。当一个不入流的小公差都可以对其随意呵斥辱骂的时候,素不相识的龙门县令唐成这种作为就显得尤为难能可贵了。或出于读书人天生的矜持而使得有些话说不出口,但他们在心底的确是对这个温文尔雅的小县令充满感激的,尤其是当这份感激与身份的认同结合起来之后,同为进士出身的流官们更是对唐成隐隐有了一份知己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