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书记最终被说服,同意释放两名小贩,但他安排警力对这两名小贩秘密监控。 梁教授认为这样做是多此一举,他直言不讳的指出:凶手另有其人! 随着案情线索的深入,包斩和痕迹专家一起做出了最新的鉴定结果,第二名死者城管队长的衣服上发现了粗麻布纤维,血衣上有麻袋压痕。凶手在杀人时用麻袋套住死者上身,持凶器刺向死者胸口,血液立即喷溅出来,在衣服上留下了麻袋痕迹。 特案组重新将两起凶杀案进行了并案分析: 凶手为一人,死者为两人,两人都是被同一人杀害。 凶手有车,不管是机动三轮车还是摩托车或者小轿车,凶手有车辆作为运输和抛尸工具,第一名死者的凶杀现场在郊区,一个有着蔷薇花的地方,经过笔迹鉴定可以推测,凶手逼迫受害人写下银行卡密码,抛尸后,隔了几天,他并没有将钱据为己有,而是把两张银行卡悄悄地扔给了街上的两名小贩。第二名死者在城管执法大队的院子里遇害,这次作案更加大胆,凶手穿胶鞋,用麻袋盛放斧子和匕首等作案工具,先是将麻袋扔到执法大队院内的平房上,然后凶手疾速奔跑,蹬墙而上,墙有4米多高,墙上留有五个脚印,这种功夫画龙也很难做到,国内能做到的这一点的人也不多。如果凶手是一个小贩,那么也是一个身怀绝技隐姓埋名的小贩。 包斩说:凶杀现场出现的蔷薇,或许是麻袋里掉落的。 苏眉说:如果是小贩的话,他为什么要弄一麻袋蔷薇呢,这个蔷薇杀手也太浪漫了吧。 按照特案组分析,蔷薇杀手在夜间背着一个麻袋,麻袋里装着蔷薇花瓣还有武器,他嫉恶如仇,杀人不为钱,只是替陌生人报仇,为弱者讨回一个公道,他的眼中看得见社会不公和黑暗,他的心中有无法熄灭的怒火,他像武林高手一样蹬墙而上,潜伏在树枝间等待目标,然后一跃而下……用一种极端的方式,告诉作恶多端的人,种下了恶的种子,迟早有一天会自食恶果。 他是一个凶手,也是一个浪漫的英雄! 城管队长和副队长被杀害,凶手逍遥法外,死者家属开始聚合在一起到公安局施加压力。他们认为城管和警察本是一家,都是执法部门。确实如此,城管权力的性质是城市公物警察权,但我国并没有设置主管城管的部门,也没有一部全国性的城市管理法规。从各省市来看,城管的职能、权属部门也是五花八门。比方说,居民区常见的烧烤档,烟熏火燎扰民生活,环保局、卫生局、公安局、工商局都有权管,但权责不明,互相推诿,为了解决多头执法、重复执法、效率低下等问题,我国在1997年提出“综合执法”的新思路,从1997年开始试点,到目前为止,城管仍在试点,至今还没有个“名分”。 死者家属拒绝火化,离开公安局后,抬着尸体去了建设局,随后又去了市政管理处,市委领导迫于压力,要求公安机关加大侦破力度,限期破案,死者家属又抬着尸体回到了公安局。 焦书记亲自出面安抚死者家属,随后召开紧急会议,会议决定了限期破案的日期,同时将悬赏金额增加至二十万人民币,通过电视台,报纸,街头张贴等方式发布悬赏通告,寄希望于社会各界人士积极提供线索,只要提供侦破线索者,或者助警方抓获凶手者,奖金以绝对保密方式立即支付。 梁教授不赞同悬赏缉拿这种破案方式,他认为凶手在寻求自我价值,提高悬赏金额之后有可能再次发生命案。然而焦书记一意孤行,他这么做,主要原因是想给死者家属一个安慰。 几天后,又一起凶杀案发生,这一次竟然发生在闹市,光天化日之下,蔷薇杀手现身了。 城管队长和副队长遇害后,新任队长在街头执法时文明了很多,有时,他甚至会向小贩敬个礼。案发当天,新任队长带着一群城管在街头执法,有个僧人在街头卖艺,围着很多人看,城管上前要将其赶走,但是僧人不为所动,继续卖艺讨钱,新任队长想没收他的东西,僧人拿起一块砖,怒斥道,想打架我不怕你们。说完,大喝一声,用手直接就把砖头敲碎了。新任队长大惊,连忙说道,我们文明执法,你可千万别动手,出家人不要打打杀杀的。在城管的劝说之下,僧人骂骂咧咧的收拾东西,拂袖而去。 围观群众哄笑起来。 城管继续沿街执法,他们在没收一个卖花小店门外的灯箱时发生了纠纷,店主是一个女孩,她护着灯箱不让搬,女孩的男朋友上前和城管争执了几句,城管刚才被那僧人羞辱,本就有些恼羞成怒,现在终于点燃了嚣张气焰,新任队长一脚将灯箱踢碎了! 女孩说:你们就不怕蔷薇杀手吗? 新任队长恶狠狠的对围观人群说道:狗屁,谁是蔷薇杀手,有种给我站出来,老子不怕。 队长一手叉腰,一手指指点点,对着围观群众破口大骂。 突然,城管执法车厢上出现了一个头戴黑色面罩的人,拿着一把消防斧,威风凛凛的站着,围观群众大为惊骇,谁也没看清楚这个人是怎么上车的,只见他从车上高高跃起,双手握着消防斧的手柄,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斧刃猛的劈在新任城管的脑袋上…… 凶杀现场留下了一把消防斧,车厢轮胎附近有一个麻袋,里面装有蔷薇花瓣和一把匕首。 蔷薇杀手离去的时候,城管都吓呆了,竟然没人敢上前阻拦,喧闹的人群闪开了一条道路。蔷薇杀手转过一条小巷,身影不见了。 警方接到报警后,焦书记出动大量警力迅速对案发现场周围进行布控,特案组对现场近百名围观群众进行了走访询问,群众的回答五花八门: 他带着面罩,还带着黑手套,穿着一身休闲运动服,我没有看到他的脸。 吓死我了,脑浆子差点蹦我身上啊,那人就像港台片里的飞虎队。 当时,大家都在看城管骂街,我没注意这个人什么时候上车的。 大白天,这么多人,竟敢杀人,胆子也太大了吧,你们警察是干什么吃的? …… 闹市杀人,凶手逃匿,案件震惊了整个城市。焦书记和特案组做了大量的工作,梁教授令画龙去郑雪剑所在的武校展开调查,重点排查武校里具有前科和报复社会倾向的学员,苏眉调看案发现场附近所有的监控录像,包斩对遗留在现场的凶器等物证进行勘察,消防斧刃上发现了三个人的血型,麻袋和匕首也被证实和前两起案件有关,这些东西虽然证明了三起命案都是蔷薇杀手所为,但是并没有为破案提供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凶手留下了杀人工具,但是没有提取到指纹以及其他和身份有关的东西。 焦书记彻夜未眠,急的像蚂蚁一样团团转,他在办公室走来走去。第二天,他将悬赏金额提升至三十万,要求电视台午间新闻头条播出,并且不断滚动播放悬赏通告。任何一起刑侦案件,如果没有群众配合,警方很难破案。悬赏升至20万后,开始有人举报线索,提高到30万后,拨打110和打进警方举报热线的群众越来越多了。 案发第三天晚上,一个女孩拨通了110报警电话。 女孩正是案发现场的那个鲜花店店主,当天晚上,她和男朋友放下卷帘门,准备打烊时,一个喷着酒气的男人闪身闯了进来,男人年轻而帅气,喝酒喝的脸很红,眼睛有点发直。 他先是说要买一束玫瑰花,后来又说忘了带钱。 女孩说,那就明天再来买。 那个男人变得焦躁不安,询问女孩有没有捡到什么东西,女孩问是什么,男人说一只录音笔,前几天好像掉在这个店门口了。女孩摇头说没有。那男人突然变得面目狰狞,掐住女孩的脖子,恶狠狠说道,快把录音笔还给我,否则我杀了你。 女孩的男朋友犹豫了一下,他举起一个花瓶,把这个行凶的男人打晕在地。 女孩和男友随后报警。 110巡警将其带回警局后,进行了简单的询问,警方常常会接到一些酒后寻衅肇事的治安案件,谁也没把这个喝醉的年轻人当回事,然而,笔录的第一句话就让民警大吃了一惊。 民警问他:姓名? 他抬起头说:蔷薇杀手! 第二部 第十五章 蔷薇往事 蔷薇杀手落网,消息迅速在警方内部传开,大家都感到非常奇怪,蔷薇杀手作案手法高超,杀人干净利索,三起凶杀案都可以看出他是个心思慎密的人,这个在闹市杀人连指纹都没有留下的凶手,这个可以在墙上蹬踏出五个脚印的功夫高人,竟然酒后去一个花店寻衅肇事,被卖花女孩送进了公安局。 当时那个做笔录的民警对领导这样汇报: 我不认为抓住这个家伙是偶然,这是一种必然的结果嘛,多行不义必自毙,法网恢恢疏而不漏,在强大的政策攻心下,迫于法律的震慑和我锲而不舍的审讯攻坚,他的心理防线终于被攻破,全部交代了杀人行凶的犯罪事实,对三起凶杀案件供认不讳。 特案组也对蔷薇杀手进行了审讯,焦书记和小布丁参与了旁听。 他们面前坐着的是一个英俊的年轻人,穿着一身休闲运动服,脸上有着被殴打过的痕迹,戴着手铐和脚镣,这也是重刑犯的待遇。他看上去很平静,眼神中没有一丝惊慌,脸上棱角分明,虽然身陷囹圄,但器宇轩昂。 梁教授:姓名? 蔷薇杀手:陈广。 梁教授:年龄? 陈广:22岁。 梁教授:职业? 陈广:记者…… 我们的童年总是走在野花烂漫的小路上。 我们的少年总是走在灯光昏黄的小巷里。 陈广的家在郊外,四间红砖平房位于百花深处,院子篱笆前长着蔷薇,草垛旁长着蔷薇,池塘边长着蔷薇,水电站房顶上也长着蔷薇。这种野蔷薇长势凶猛,村民们每年都要用柴刀修剪枝条,否则,蔷薇就会蔓延过院子,一直长到堂屋和厢房里去。 他的父亲是一个冷轧丝厂的工人,长期在铁屑弥漫的车间里工作,后来得肺病死去了。 他的母亲卖菜合,一种油炸的街头小吃,风里去,雨里来,一卖就是二十年。 小时候,陈广是多么的恨自己的母亲啊,他恨母亲没有一份光彩的工作。每到周末不上学的时候,早晨天不亮就要拉着架子车去城里出摊卖早点。母亲在中间,他和姐姐在两边,三个人拉着车子走上乡间的旧柏油路,路旁蔷薇花开,天边晨曦微启,池塘水面披上了一层淡霭轻烟,这一切和诗情画意无关,他们的架子车上装的是:面、油、韭菜、粉条、马扎、小桌、炉子和锅、竹竿和塑料布。 两个孩子在旧城墙根下摆好小桌和马扎,支好竹竿,搭上塑料布。 母亲和面,包上韭菜粉条,擀成饼,放进油锅,炸好以后捞出放在铁架子上。从天微亮,到中午,虽然食客不少,但小本生意,收入甚微。 跟着母亲卖菜合,这是陈广感到最煎熬的时刻:他担心遇到自己的同学。 每一个生长在贫苦家庭里的孩子都能体会到他的那一点点虚荣,他养成了自卑和内向的性格,沉默寡言,很少有开心的时刻。这个在街头坐立不安的孩子永远记得母亲说的一句话:小广啊,以后你考上大学,就不用跟着卖菜合子啦。这成为他奋发图强的原始动力,他想要摆脱这种生活的窘境,后来,他考上了一所传媒大学。 姐姐远嫁他乡,一个很远很远的边境小城,姐姐和姐夫在那城市的另一个街头卖菜合。 穷二代延续贫穷,富二代延续财富,官二代延续权力。 陈广看见炒鸡蛋,有时会想起姐姐。小时候,那寒酸而贫穷的童年,连鸡蛋都吃不起。他家院里的榆树上有个蜂窝,榆树下有个鸡窝。他和姐姐每天都去看鸡下没下蛋,姐姐懂事,炒了一盘鸡蛋要给母亲留出半盘,剩下的都是给弟弟吃,陈广狼吞虎咽几下就吃光了。 姐姐馋的咽口水,拿起馒头狠狠的咬一口,再吃一口大葱,呛的眼泪流了出来。 姐弟情深,但有时也会打架,互相揪住对方的头发。 姐姐说:松开手。 弟弟说:就不松。 姐姐说:你别找骂。 弟弟恶狠狠地骂道:我日你妈。 姐姐瞪着眼睛说道:随便。 母亲笑着上前把两个孩子拉开。那时,父亲还没死,父亲爱喝酒,日久天长,酒瓶子积攒了很多,姐弟俩每过一段时间就用编织袋抬着酒瓶子去废品站卖掉,姐姐的钱不舍得花,攒到一个罐头瓶子里,陈广的钱都用到了买书上。 后来,父亲死了,母亲含辛茹苦拉扯两个孩子长大。 有一天,母亲对姐姐说:妮子啊,你也不小了,该嫁人了,别考大学了啊你。 姐姐说:妈,我还小,我想上大学。 母亲愁眉苦脸的说:两个孩子,我供不起啊,你定亲的彩礼钱,正好交小广的学费。 姐姐说:我……我的命咋这么苦呢。 弟弟考上大学那天,姐弟俩一起去城里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卖菜合的妈妈。他们一路跑着,兴奋的跑出村子,村边的蔷薇花都已经伸展到了池塘里,铺在水面上,他们跑过乡间的柏油路,路两边的蔷薇也蔓延到了路中间,被过往车辆碾的稀烂,他们一直跑到城墙根下。其实,城墙根已经不在了,只是他们依然这么称呼。这些年来,城市逐渐扩大,倒塌的墙加固另一些房子的墙,一些新的秩序也建立了起来。 母亲的摊子被城管掀翻,油锅被城管用砖头砸了个大窟窿,滚烫的油正好溅到嘴里和脸上,舌头烫起一个鸡蛋大的水泡,半边脸被烫的皮开肉绽。 地上一片狼藉,母亲在那一片狼藉中痛得满地打滚,姐姐嚎啕大哭起来。 城管扬长而去,他们没有看到一个沉默的少年眼神中露出的仇恨和怒火。 母亲被送进医院,饮食难尽,卧在病床上半年才恢复健康。在村委会的调解下,城管赔偿了一些钱。出院后,母亲整个人都消瘦了下来,因为面部毁容索性连家门也不出,整天抑郁寡欢,一年后脑中风与世长辞。姐姐说,母亲是气死的,她不明白好端端的在城墙根下卖菜合卖了二十年,为什么就不让卖了。 市容整洁难道比老百姓的谋生权利更重要吗? 大学毕业之后,陈广进入一家报社实习。同事王文涛是一个很有经验的记者,平时酷爱跆拳道。王文涛鼓励他一起练习,陈广很有学武天赋,弹跳能力惊人,大学里曾获得跳高比赛冠军,几个月下来,陈广就能做出一些高难度的跆拳道动作,例如:踩空翻和天刀蝴蝶腿。 王文涛:我学跆拳道的目的是防身,我可不懂得什么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陈广:做记者很危险吗? 王文涛:做记者并不危险,但是做一个有良心的记者很危险,有时会挨打,还会被抓。 陈广:良知,不是一个记者起码具备的道德吗? 王文涛:什么道德,你得先保得住自己的工作吧,有些事情不能写不能报道。 陈广:都有哪些呢,我刚入这行,需要学的地方很多,你教教我吧。 王文涛:国外,一件灾难新闻可以在十分钟内传播全球,而我们,有些事情,可以在十分钟之内令所有新闻媒体一律闭嘴。 陈广:能不能具体点。 王文涛神神秘秘的说了一个数字,还有一个人名以及一个四字的文件名。 陈广若有所悟的点点头。 陈广做了三个月的编辑工作,报社领导决定让他做新闻采访。王文涛开着一辆旧吉普车带他外出采编新闻,他的第一篇报道就是城管掌掴卖红薯老翁事件。这个报道迅速引起了轰动,互联网以及国内外新闻媒体都加以转载,一时间成为时事焦点,有关部门担心形成负面影响,下令各媒体禁止扩大此事,然而陈广迎风而上,当他把《卖炭翁》改写成《卖薯翁》准备刊发在报纸上的时候,报社领导果断的对他作出了停职的处理。 陈广的母亲含辛茹苦抚养他长大成人,省吃俭用送他走进大学校门,母亲教育他做一个说真话的人,然而他却因为说真话被报社领导停职,他如何再去相信这个世界还存在正义和真理? 他开着王文涛平时做采编的一辆破吉普车回到家,家中房门紧闭,父母离世,姐姐远嫁他乡,推门而入,旧日回忆涌上心头,一种凄凉的感觉弥漫心间。 当心中的理想大厦轰然倒塌,他在尘埃之中站起来。 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感到报纸电视上的文字是如此的骄揉造作,那些歌功颂德的报道是多么的恶心,那些充斥着的谎言,他要写一辈子的违心之话吗? 他想揭下别人的面具,最终自己揭下了面具。 第二天,他扶着岸边的一棵树,心情平静的如同树边的池塘。 那一刻,他想到了杀人。 他在一家出售消防器材的商店买了一把消防斧和一把救生刀,在一家CS模型商店购买了头套、鞋子,手套等作案工具。 记者都有着跟踪和侦查能力,他将车停在暗处,看见城管副队长醉醺醺的走出饭店,他开车跟上,副队长在路边撒尿时,他停下车,和副队长寒暄了几句,声称要送他一程。副队长认出这个记者采访过他,所以打着饱嗝上了车。喝醉的队长在车上竟然睡着了,醒来时发现自己身在一个黑暗的房子里,脖子里还带着一条结实的狗链。 副队长的酒醒了一半,大喊大叫,使劲挣脱,狗链牢牢地套着脖子,上面还挂着把铜锁,另一端锁在一个旧车床上。 黑暗中,一个人手拿消防斧向他走过来。 副队长大惊,喊道,这是在哪,你是干啥的? 陈广冷冷的问道:畜生的特点是什么? 副队长看了一眼他手里的斧子,惊恐的说:我不知道。 陈广:没有人性,畜生的特点就是没有人性。 陈广拉亮灯,他要让副队长看清楚自己。 陈广问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副队长摇头说道:你肯定是认错人了,我没见过你,咱俩无仇无怨。 陈广说:我是一个被你打过的母亲的孩子,现在我长大了,我永远都记得你的脸。 副队长意识到自己的危险处境,他突然跪地求饶,拿出钱包并且在银行卡上写下密码,只求陈广饶他一命。 陈广说道:你觉得小商小贩没有尊严,可以将他们践踏在泥浆里,事实上他们一直把头低下去,再低下去,一直低到卑微的地上,就这样生活,就这样生存。他们卑躬屈膝,可怜兮兮的笑,在寒风的街头冻得发抖,在太阳底下汗如雨下,只为给一家人挣口饭吃,只是为了活下去。你听到外面刮着的风了吗,你听过穿梭在树林间的风吗,那些怒吼的风,那些带来暴雨的风,那些在大地上像狮子一样激怒的风,闭上眼睛,仔细听吧,你这个聋子!那些平时在你们眼里微不足道的小草,那些屁民,我要替他们,我要替那个卖红薯的老人,我要替我去世的母亲,杀了你,你这个畜生! 警方事后勘察了陈广的家,地面的血迹虽然被清洗过,但通过技术手段可以确定这里是第一凶杀现场。 篱笆前放着几个麻袋,里面装着蔷薇花瓣。每到晚秋时节,漫山遍野的野蔷薇花儿凋谢了,地面殷红如血,村民们踩着厚厚地深陷到脚脖子的蔷薇花瓣,浓郁的花香有时会使人弯下腰呕吐。美丽的蔷薇花成了垃圾,乡下人把村前屋后的花瓣堆起来,装进麻袋,像垃圾一样扔掉。 陈广的抛尸过程以及后面两起凶杀案和特案组分析的差不多,此案尘埃落定。 蔷薇杀手落网,虽然案件告破,但还有一个谜团未解。 陈广丢失的那个录音笔始终没有找到,他在审讯中称录音笔里有一些工作上的采访资料,但是特案组无人相信,他们认为那录音笔里应该隐藏着什么重要秘密。 焦书记履行承诺,向举报有功的那个花店女孩颁发了赏金三十万元,此外,建设局领导和市政管理处也给予了卖花女孩两万元奖励。 特案组离开的时候,布丁和焦书记开车送他们去机场,在车上,他们谈论起这个案子。 布丁:蔷薇杀手,也没三头六臂啊,咱们特案组也没派上用场,他就落网了。 焦书记:小布丁,你好好干,以后梁教授肯定会重用你。 布丁说:我什么时候成为正式的特案组警员? 梁教授转移话题:这个凶手落网是一种意外。 画龙:陈广什么时候宣判? 苏眉:已经移交给法院审理了,宣判后就是执行死刑。 包斩:其实,我觉得,他更像是主动投案自首。 梁教授咳嗽了一下,说道:小包,人已经被抓住了,还说这些干嘛。 包斩闭上了嘴,车上几个人百无聊赖。 布丁打开了收音机,播放的是一个点歌祝福的节目: 人事局王局长您好,在您六十岁生日之际,您的大女儿市财务局主任王晓英,大女婿市交通局副局长李阁奎,二女儿计生局处长王晓霞,二女婿市中心医院副院长郭亮,小儿子工商局质检科科长王晓飞,儿媳妇市妇联主任张宁,还有您唯一的小孙子市实验小学副班长王小帅为您点播一首歌,祝您生日快乐,下面请听点播歌曲:《好大一棵树》…… 大家静静地聆听着这首歌,不远处的路口,卖甘蔗小贩正袖着手扯着嗓子向路人吆喝叫卖。 三个月后,布丁给特案组打电话说,那支录音笔找到了。 陈广被执行死刑的前一夜,他又主动交代了一件事。因为执行命令已下,所以交代什么也不可能争取宽大处理。他在临死之前,告诉了警方一个地址,布丁带着一队警察去后发现那是一片野地,地上散落着很多干枯的蔷薇花瓣,花瓣下面埋着一个密封的铁盒,里面放着一支录音笔。 梁教授问道:录音笔里音频内容是什么? 布丁:录音中提到了一个女孩,我不知道应不应该把这些话给她听。 音频内容如下: 你可能忘了,几年前,我母亲烫伤了,倒在街头,你骑着一辆满载鲜花的三轮车正好路过,你把所有的花儿都扔在地上,用三轮车把我母亲送到医院,当时我和姐姐只忙着照顾母亲,甚至没有来得及和你说声谢谢。 大学四年,我没有谈恋爱,我觉得,所有女孩都没有你漂亮。 我常常路过你的花店门口,只是为了看你一眼。 我看见你穿着白裙子低下头嗅一朵红色的花,看见你哼着歌曲在店里打扫卫生,看见你对顾客微笑,看见你给玫瑰花扎上缎带,看见你逗弄一只流浪猫,看见你在花店的玻璃门上写下EVOL,你无意中写下的那几个字母,或许你已经忘记了吧,那是好久以前的事情了。 但是,我一直记得。 那是一个蔷薇盛开的季节,我走过你的花店门口,你在玻璃门上写下EVOL,我们的目光相碰,同时看到了对方,但是没有同时忘记。也许,我只是你门前的一个过客。而你,却已经如同蔷薇一样深深扎根在我心里。 我甚至不知道你的名字,你也不会知道我的名字。 我始终不能鼓起勇气推开门,走进你的店里。 我很内向,自卑的厉害,每次路过你的门前,我的心都砰砰直跳,看见你的身影,我就会呼吸急促,我觉得走近你,就像走近一座花园。很多次,我想推开你的门,就像其他顾客一样买一束花儿。 有时我会大胆的这样想,我走进你的店里,买一束玫瑰花。 你把花儿包装好,微笑着问我,是送给女朋友吧? 我把玫瑰花儿递给你,说:这是送给你的。 对我来说,你的鲜花店就像那天堂之门,我越接近,脚步也就越慢,犹豫几次,我会失去勇气,自己也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即使下次鼓足勇气,到了门前我也感到自己再也无法前进了。那种内心的激烈斗争,不亚于一场世界大战,你能理解吗? 也许,蔷薇更适合我。 我可以给你一百朵关于蔷薇的回忆,但是没有勇气献给你一束玫瑰。 有一天,我看到你有了男朋友……我听到你们在抱怨没钱买房的事。 祝福你们,我只能这样。 你不知道,我哭了。 你不知道,我为了你做了什么。 无论时光怎么流逝,岁月如何变迁,无论蔷薇开了又谢,谢了又开,无论城市繁华流转,沧海巨变,无论我死了还是活着,你永远不会知道,在街道的拐角,在路灯下,在雨中,有一个孤单的男人这样爱过你…… 第二部 【第四卷 烟花炸弹】 我的那朵花就在其中的一颗星星上——圣埃克苏佩里 一个彪悍的胖老师,一脸横肉,虽然天气已冷,但她依然穿着皮裙,身上散发出一种劣质香水味。她用肥大的屁股挤开人群,挤上公交车,几站路之后,车上已经人满为患。一会儿,空气中弥漫出一股毛发烧焦的气味,胖老师突然觉得下身不舒服,她脸上的横肉跳了几下,惨叫一声推开周围的人,众目睽睽之下就脱了底裤,车上围观人群惊讶的看到,她手里掏出来一个燃烧着火的卫生巾。 第二部 第十六章 燃烧护垫 大学里发生过很多骇人听闻的凶杀案,教师赵力猛哼着歌曲割下了男生寝室两名学生的脑袋,讲师谭玄因师生恋纠纷杀死一个女生,并且在女生的脸上按满图钉,华中地区一所大学的几十名学生将一个小偷活活打死随后焚尸,珠三角一所高校两名学生因为网络游戏纠纷,一名学生骗另一名学生舔了一口硫酸…… 2008年11月20日早晨八点,北方一所理工大学发生一起离奇恐怖的爆炸杀人案,一名胖老师在厕所被炸死,她是学校里的辅导员。死亡现场惨不忍睹,女导员下身被炸飞,皮裙褴褛成条状,血液迸到墙壁上,人体组织碎块到处都是,死者的脚趾距离鼻子起码有四米远。 当时有一名女生去吃早饭,她端着饭盒路过厕所窗外,一小片人体组织正好落在饭盒里。 从那卷曲的毛发和皱褶上可以判断出这块肉来自人体的哪个部位,这名女生恶心得一天没吃下饭,她对同学这样说:惨,真惨啊,膨一声巨响,炸的阴毛乱飞。 校方和警方在第一时间封锁了消息,禁止全校师生谈论此事,各种小道消息在学生间流传,最广的一个版本是:一个女教师被奸杀,肠子被凶手掏了出来,凶手还在死者下身塞进去一个手榴弹,随后引爆。 爆炸凶杀案发生后,恐惧弥漫校园,一时间,学校附近的出租屋价格大涨,很多学生出于恐慌不愿意呆在学校,纷纷选择校外居住。 警方勘察现场后,防爆专家认为:凶手具有极高的智商,对炸弹制造技术及其专业。 凶手使用的竟然是一种卫生巾炸弹! 炸弹巧妙的隐藏在死者的卫生巾里,警方一边调查凶手使用何种方式引爆炸弹,一边向最高公安机关汇报案情,请求派出特案组协助侦查这起爆炸案。 包斩看了一下刑侦卷宗,他挺不好意思的向苏眉索要一个卫生巾,苏眉瞪着眼睛嘀咕一声,变态,随后拿出一个护垫扔到桌上。包斩研究了半天,也搞不清楚怎么能把炸弹隐藏进去,苏眉又拿出一个加厚的防侧漏的卫生巾让他们研究。画龙笑着说:咱们大老爷们对女人的这种东西还真搞不懂,不过,我倒是知道一种炸药:塑胶炸药。 塑胶炸药,简称C4。其主要成分是聚异丁烯,用火药混合塑料制成,威力极大。是一种高效的易爆炸药,由三硝基甲苯、semtex和白磷等高性能爆炸物质混合而成,可以被碾成粉末状,能随意装在橡皮材料中,然后挤压成任何形状。可以安置在非常隐蔽的部位,像口香糖那样牢牢地黏附在上面。 白景玉介绍说:C4塑胶炸药能轻易躲过X光安全检查,这一点也是恐怖分子喜欢使用的原因。一些国际特工的工具箱里都备有口香糖炸弹,世界上最小的定时炸弹可以像黄豆那么小,但是能炸碎一个人的脑袋。 梁教授补充说:要知道,特工使用的那种伪装成口香糖的炸弹,看上去就和真正的口香糖一样,很小很薄的一片,可以炸开一扇门或者一面墙,隐藏在卫生巾里,足以炸的一个人支离破碎。 白景玉:你们有权选择接还是不接这个案子,特案组是我一手组建,我可不想损兵折将。 梁教授:谢谢,我明白你的意思。 任何特大凶杀案件的侦破过程都充满危险,包斩、画龙、苏眉三人都不理解白景玉为什么对爆炸案这么担心。白景玉咳嗽了一下,说起一件关于梁教授的往事,梁教授以前抓获过很多臭名昭著的罪犯,其中一名罪犯越狱,杀死了梁教授的一名警局同事,梁教授赶赴现场,翻动同事的尸体时,那名歹徒用手机引爆了尸体内隐藏的炸弹,梁教授大难不死,但是下半生都要在轮椅上渡过…… 梁教授打断白景玉的话,淡淡地说:出发! 警方负责人和副校长接待了特案组,校园里到处可见牵着警犬的警察,几名手拿探测仪器的警察在足球场的草地上寻找着什么。 副校长是一名女性,五十多岁,她介绍道,这所理工大学历史悠久,共有师生几万名,发展国防科技是学校的使命,多年来英才辈出,校友中不仅有政界领导人,还有核弹设计者以及尖端科技领域的科学家、院士等。学校每年承担科研项目超过千项,国家级实验室就有十几个。 梁教授说:这个大学里大概有多少人懂得制造炸弹? 副校长说:非常多,很多专业的学生都能制造炸弹,例如,弹药工程与爆炸技术,武器系统与发射工程,宇航科学技术,飞行器设计与工程,材料物理与化学,特种能源工程与烟火技术,这些专业的师生,制造一个炸弹并不是难事。 包斩:爆炸案和纵火案都有个特点,凶手喜欢连环作案。 副校长惊恐的问道:你是说,还会发生爆炸? 包斩说:很有可能。 梁教授:我们必须赶在下一个炸弹爆炸之前,把凶手找到。 包斩:下一次爆炸,死者有可能是几个人,还有可能……一栋教学楼或者宿舍楼被炸毁。 副校长说:天呐,您不是开玩笑吧,我代表校方恳求你们特案组,快把这个凶手抓住吧,我们愿提供一切便利,我的车给你们用,还可以在学校附近的五星级酒店包下一个总统套房供你们办公。 梁教授:我已经选好了办公地点。 警方负责人问道:在哪里? 梁教授指了指他们所在的这个足球场,球场面积很大,草色已经枯黄。从校园的教学楼以及宿舍楼上都可以看到这里,站在高处一览无余。梁教授令警方负责人在这个球场上搭建几个帐篷,作为特案组临时办公室。警方负责人担心的说,死者社会关系简单,初步排查没有发现嫌疑人,深入调查正在进行。凶手如果不是单纯的报仇行凶,那么就有可能是报复学校或社会,凶手很可能会将目标转移到警察身上,制造更大的恐怖事件。 画龙说:在恐怖分子眼中,警察是个合适的受害角色。 包斩说:抓住这个凶手并不容易,我们在寻找他,他也会在暗中监视着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