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就是周兴兴的分析报告: 王有财买了一张彩票,晚上9点,他在麻子家看的电视上的摇奖,自己中了200多万。麻子对他说,这事你别张扬,小心有人抢。王有财说,谁抢,我就把这彩票吞到肚里。这句话是周兴兴假设的,这也是他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有人盗尸的地方。在青岛鑫鑫珠宝行盗窃案中,顾秀红将一粒红宝石吞到了肚子里;在湛江贩毒案中,李达明吞下了五个避孕套,很多人都以为肚子是个安全的地方。王有财买了些熟肉回家了,我们能想象到他们一家人是多么高兴,但那天晚上11点多他们全家就被杀了。经调查,麻子没有作案时间,那么凶手只有一个,就是知道王有财中奖的那个人,那人是谁呢,这里面有个隐藏的凶手,用刑事四重推理,我们得知就是那个卖彩票的。此人叫胡大海,整天想着发财,有过犯罪前科,他把王有财一家人杀害后,翻遍那些瓶瓶罐罐也没有找到彩票。王有财的尸体被送到医院的太平间,麻子为钱驱使,当天夜里便去盗尸,他也没有找到彩票。那么,彩票哪儿去了呢?被消化了?不翼而飞了?这就得问问解剖王有财尸体的法医了。 整个案件水落石出之后,人们发现案情和周兴兴推理分析得一模一样。 同年12月,公安部门授予周兴兴“特级优秀人民警察”荣誉称号。此后几年,这个只有初中文化水平的警察,又陆续侦破了一批大案要案,先后获得了一等功一次、二等功三次。 2000年7月13日晚,泉城市沥下区小井胡同,一只蟋蟀叫了几声,小卖部的灯光灭了,有四个人在胡同口的一棵槐树下鬼鬼祟祟地嘀咕着什么。 两名喝醉酒的巡警突发奇想,要去查查他们的身份证,因为当时发生了一件并不严重的流窜盗窃案。让我们记住巡警的名字:李平、周有顺。 “恁几个,干什么的?”周有顺问。 “卸沙子的。” “我们都是建筑工,那边那个工地上的。” “身份证,拿出来。” “谁带那玩意儿啊!” “包里是啥?” “方便面!” “李平,看看。” “有一副扑克,半包烟,方便面,哟嗬,还有把刀子。” “我有身份证。” “不行,把这四个人都带回去,带所里去。” “我们是五个人。” “另一个呢?” “在上面!” 两个巡警抬头看,一只小猴蹲在树枝上。猴子跳下来,双爪顺势抓向周有顺的脸,同时,山牙夺过刀子向李平刺了一刀。 “跑!”山牙吼一声。 四个人跑啊跑,却跑进了死胡同。周有顺掏出枪,李平掏出电警棍,两个人叫骂着立刻追过来,他们的伤口流出鲜血。 电棍刺刺啦啦地响,四个人很快哎哟着倒下了。 周有顺说:“都铐上,把那小猴也铐上,靠,抓死我了。” 李平说:“小猴铐不上。” 周有顺说:“那就解开鞋带,绑上。” 山牙等人关押在泉城西郊监狱。警方很快查明了他的身份,另外三名是吸毒者,从方便面里找到了几包海洛因,看上去像是调料。 山牙拒不交代贩毒事实。他向预审员要了支烟,用灼热的烟头烫瞎了自己的左眼。 预审员后来对他的一个朋友说:“没见过这样的,当时他要烟,我给他点上,一转身,听到惨叫,他倒地上了。赶紧送医院吧,他趁我们不注意,从窗户里跳了下去。那是五楼啊,楼下还停着一排自行车,稀里哗啦,摔得那个惨哟,倒是没死,现在还昏迷不醒呢!” “那猴子呢?”预审员的朋友问。 “送动物园了!” 前传:罪全书 第四章 经典越狱 2000年7月17日,泉城东郊发生爆炸案,市区刑警消防警迅速赶到。15分钟后,西郊监狱发生了震惊全国的“劫狱”大案。看守民警与20多名武装犯罪分子枪战半小时。由于部队驻军的火速支援,劫狱者未能得逞,趁着夜色分散而逃。 山东省公安厅立即召开紧急会议,一致认为,东郊爆炸案意在声东击西,和劫狱案件是一伙人所为。他们的目的是救出山牙,显然他们并不知道山牙自残坠楼的事。 当晚,国家公安部将“7·17劫狱案”上升为“新世纪一号大案”,副部长白景玉亲自前往听取汇报。白景玉在会议上发言,不能再把对方简单地称为犯罪分子,他们就是敌人,这是一场战争,背后肯定隐藏着一个巨大的黑社会犯罪集团。我们在明处,他们在暗处。这是新中国成立以来发生的第一起劫狱案件,面对新型犯罪我们必须具备谋略意识,必须将这伙人一网打尽,否则将造成严重后果。 “一网打尽,谈何容易,”泉城市公安局副局长孙立杰站起来说,“山牙是个在逃十多年的通缉犯,我们对他所知甚少。这些年来,他除了贩毒,还做了什么,认识了什么人,那些人为什么要劫狱救他出来,我们都不清楚。目前他处于昏迷状态,另外三名吸毒人员我们已经审讯过多次,根本提供不了有价值的线索。” “不,”局长李常水反驳道,“山牙和那三个人是我们手中唯一的线索,必须充分利用,应该想想怎样利用。” 省厅刑侦处处长吴绍明大胆提出:“只有一个办法,打入他们内部,卧底侦查,查清该集团大小头目,统一抓捕,一网打尽。” 白景玉沉思了一会儿,说:“这让我想起了1992年平县那场缉毒战役。” 1992年8月30日,1300名武警官兵合围云南平县。平县号称“中国的金三角”,仅因心、磨龙、松毛坡三个村子就有武装贩毒团伙16个,全县涉毒人员数以千计,这里是境外贩毒分子向中国内地运输毒品的中转站。为了不伤及无辜群众,以武警云南总队前线指挥部参谋长唐尚林为首的卧底小组,成功地潜入贩毒家族内部,提供了准确的军事打击目标。 那是新中国成立以来最大的一次缉毒战役,也是唯一一次动用军队对犯罪分子进行的打击,白景玉说,现在,很可能是第二次。这次,我们将联合中央军委、国防部,我们要动用一切手段将这伙人擒拿,将这个犯罪集团一网打尽。 当晚白景玉亲自挂帅成立了一号大案指挥部,由国家公安部亲自督办,各省公安厅无条件予以配合。指挥部制订了“欲擒则放,一网打尽”的卧底作战方案。关于如何潜入这个犯罪集团,指挥部连续召开几次会议,反复研究,制定了总的工作原则和具体的作战方针。 白景玉说,立即从全国公安系统里找几名最优秀的警察成立卧底小组,天亮之前用直升机把他们带来。 清晨6点钟,李常水向白景玉报告说:“人找到了。” “谁?” “周兴兴、画龙、寒冰遇。” “哦,这三位是?” “周兴兴是刑警,画龙是武警,寒冰遇是特警。” “让他们进来。” “是不是很危险?” “九死一生。” “为什么选中我们?” “运气吧!” 周兴兴我们已经很熟悉了,下面简单介绍一下寒冰遇和画龙。 寒冰遇,特种兵出身,参加过南方战争,他熟悉各种枪支,会扔飞刀,有着极强的野外生存经验,退役后一直隐姓埋名,担任当地烈士陵园的看守人,1997年之后担任当地特警大队的名誉教官。关于他的其他资料属于国家机密,即使是周围的邻居以及亲朋对他也是所知甚少。 画龙,武警教官,1970年生于河南,1989年全国武术冠军,1991年国际警察自由搏击大赛第一名,1994年三亚散打王,1995年泰王杯60公斤级金腰带获得者,1997年私自去日本参加K-1国际格斗大赛(日本举办的站立综合格斗赛事),被领导勒令叫回,未取得名次。 早晨,画龙喜欢戴上墨镜去跑步;晚上,他喜欢光着膀子去夜市喝啤酒。 在河南以南,湖北以北,两省交界的一个小城路口,有一天中午,几辆车像幽灵般悄悄驶来,靠路边停下。突然有人大喊一声“城管来啦”,于是街道上乱作一团。小贩们争先恐后向各个角落躲藏,有的骑着三轮摩托车风驰电掣般地逃窜,有的推着独轮小车在狂奔,还有的手挽盛满各种水果的筐子篓子向居民大院和小巷中躲避。一个卖菜的妇女领着孩子,挑着担子,气喘吁吁,跑得鞋都丢了,城管追上去,抢过筐里的秤折成两段,另一个长得较胖的城管使劲踩地上的菜,孩子吓得哇哇直叫。其他没来得及跑的小贩,摊子被掀翻,有个卖糖炒栗子的去和城管理论,结果遭到一顿暴打。就在城管没收了小商贩的东西准备往车上装的时候,一个戴着墨镜光着膀子的青年说道:“住手!” “你是干吗的?”城管问。 “打人的。”那青年叼着一根烟回答。 大概是有史以来,城管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顿时,十几个城管怒气冲冲地围了上来。周围的群众谁也没有看清楚怎么回事,其中一个城管闷哼一声,就倒在了路边的冬青丛里。紧接着,那青年一脚踢飞一个,就像踢草包一样,十几个城管身体横飞着摔在了地上。 周兴兴、画龙、寒冰遇,中国160万警察中挑选出来的佼佼者,警界中的三位精英,现在他们要走进一个洞穴,打起火把,照亮那黑暗角落。我们将在下面看到很多难以想象的事情,很多稀奇古怪的人。 那些人本来在洞穴里,现在要将他们置身于阳光之下了。 坏人应该先进监狱,再进地狱。 沧州监狱关押着1000多名犯人,其中有最惨无人道的凶手、最臭名昭着的恶棍、最下流无耻的淫魔、最心狠手辣的劫匪。 杀人碎尸案案犯程鹏、法庭炸杀丈夫案案犯朱立荣、奸淫亲女案案犯何中海、禽兽教师唐进、蛇蝎翻译李立君,他们都曾经被关押在沧州监狱。 他们现在在哪里? 在地狱里。 越狱是一种奇迹。 沧州监狱扩建于1977年,四周的墙高7米,电网密布,中间有一座探照灯塔,可以照到每一个角落。囚房外有走廊,24小时都有狱警巡逻,囚房是石砌的,地面是混凝土,屋顶嵌有铁皮。 一个领导倒背着手视察完之后说:“没人能从这里逃走。” 然而第二年,有个外号叫油锤的犯人像空气似的消失了。 囚房的墙壁上留有他刻的一句话: 死在哪里都是死! 18年后,一个年轻的犯人对着这面墙沉思不语,他就是油锤的儿子。 有天中午,送饭的狱警告诉他:“小油锤,你爹找到了。” “在哪儿?” “在下水道里!” 1998年,那场特大洪水来临之前,沧州监狱翻修下水道的时候发现了一具白骨。白骨的手里握着一根锈得不成样子的铁钉。 那根钉子也许意味着自由。 犯人们谈论油锤时都露出一脸的鄙夷,而谈论小油锤时都表现出尊敬。 一个犯人说:“大油锤应该向小油锤学着点,小油锤多精,大油锤太笨,他不知道臭气也能把人熏死。” 犯人们亲切地称呼小油锤为“那个机灵鬼”。 没几天,小油锤也越狱了。 确切地说是开小差了。 那场洪水使沧州监狱的一部分犯人不得不转移到另一个监狱。暴雨冲毁了道路,18辆军用卡车全陷进了泥浆里,车上的犯人都是重刑犯,是在睡梦中紧急集合的,所以都保持着真实完整的模样。 18辆大车,十八层地狱! 天亮了,这地狱展现在人们面前。混乱的车队占据了整条泥泞的街。犯人们铐在一起,全都是死尸般苍白的面孔,湿透的破衣烂衫粘在身上,大多数都在打哈欠,其余的低声说着什么。有几个用麻绳捆着,是病人,蔫了吧唧地低着头,身上的烂疮正在发炎流脓。 围观的居民越来越多。 有几个兴致好的犯人开始向观众挥手致意,咧着嘴笑,一名高个儿犯人搂着一名矮个儿犯人向人群里的小姑娘乱抛飞吻,矮个儿犯人正说着下流话。 领头车上的犯人唱起了一支在狱中广为流传的歌,后面车上的人得意扬扬吹着口哨伴奏。场面越来越热闹了。押解的警察忙着修复道路,根本无暇顾及犯人的事。有两辆车上的犯人开始互相谩骂,另外一辆车上的犯人在威胁观众。 第五辆车上的犯人在洗澡,因为老天正在下雨。人们可以看见毛茸茸的胸脯,各种各样的文身,鹰、虎、龙、蝎子、带火焰的心、缠绕着蛇的剑、烟烫的疤、忍字和恨字。有个犯人搓着脖子抬头说,多好的莲蓬头啊! 第九辆车上的犯人就不要说了。一整车人都乱屙乱尿,臭气熏天,有个坏家伙笑呵呵地把大便甩向观众。 第十一辆车上是女犯。一个女人抓着自己的头发自言自语:“我好像看见我丈夫了。” 第十五辆车上的犯人在乞讨,向围观的群众要烟抽。有个老犯人对着路边卖油条的娘儿们高声喊:“大妹子,炸的那是油条吧,我都闻见了。油条好吃,我最后吃这东西,我想想,噢,得是十年前了,我判了无期徒刑。他舅舅的,我得死在监狱,给我一根吧,让我尝尝那滋味。对对,大妹子,扔上来,捡根粗的,我接住了,咱兄妹俩,我就不客气了。” 最后一辆车上是小油锤在演讲,他打着手势,唾沫四溅。他讲得很深刻,仿佛从嘴里能吐出石子来,人们不断地给他起哄叫好。下面是那段话: “我爹和我娘,一个在牢里,一个在土里。都不是啥好鸟,全是王八蛋。我认识我娘,没见过我爹,不对,见过一次。前几天,我看见一具骷髅,有人说,瞧,那就是你爹。你们说说这叫啥事啊,我第一次见到我爹,我爹却死了,成了那个模样。啥,你问我咋进来的。我偷东西呗,一不留神儿把人家的肝给捅了。那不是故意的,我割他钱包,他逮住我非要送公安局,没法子啊。不能赖我。割钱包,干;割喉咙,不干。我精着哩。什么?找份工作?我要是挣的比我偷的多,还愿意当小偷啊?我的胳膊也想干活,我的脑袋却不答应,我娘从未教过我什么叫工作。你知道我娘教过我什么吗?她什么都没教。干坏事还是我自学的,我干完坏事还想干更坏的事。当小偷最没出息,老挨揍,我要出去得琢磨着抢点银行啥的。” 场面越来越混乱了。 押解队长向其他警察命令道:“去,让婊子养的安静点。” 于是每辆车上都发出一阵惊心动魄的棍棒声,橡胶警棍砰砰地响,闹得最欢的犯人也都屈服了押解队长又说:“路是修不好了,最后一辆车上的犯人下来,到前面推车去。” 二十多个犯人排成队,小油锤走在最后面,在一个街角,他本该跟着队伍向左转,可是他却向右一转,像个屁似的消失了。谁也没有注意到他,旁边那个押解队长竟然也没看见。 是那队长故意放走的吗? 不是! 队长后来在报告中回忆说,我当时就打了个喷嚏,他就不见了。 有些事情是不该详细描写的,越狱就是其中之一。 好吧,让我们闭上眼睛,去看看黑暗中的越狱。 邬庚庆用风筝越狱,姚元松用头发打开手铐越狱,麻英用牙刷挖洞越狱,魏振海利用粪坑越狱,康升平纵火越狱,宋海洼劫持人质越狱。 北京第一监狱有处墙角,曾有个犯人不借助任何工具,全凭自己手和脚的力量,同时用肩、膝、背、臀,以及壁虎般的意志,从那里逃了出去。此后,第一监狱的犯人多了项爱好,放风的时候全都仰着头啧啧称奇。为了纪念那墙角,犯人们给它起名叫“日天”。“日天”在黑话里的意思是“不可能发生的奇迹”。 东三省监狱的围墙高五米,曾有个犯人玩了个撑竿跳,跳过围墙逃跑了。 大西北监狱有个犯人杀死一名警察,然后换上警察的衣服,大模大样地从门里走了出去。 最经典的一次越狱发生在沧州。越狱者有五个人,周兴兴、山牙、铁嘴、丘八、屠老野。这是越狱史上人数最多的一次,也是难度最大的一次。活人逃出去已经很不容易,山牙奄奄一息,和死人没什么区别,周兴兴他们究竟怎样把山牙“运”出去的呢? 我们先来研究研究沧州监狱的结构。 和其他监狱一样,沧州监狱也有三重岗哨。从门里出去,是不可能的。 囚房已经讲过,石砌的,中午稍微有一线阳光照进来,其余时间都是黑暗。曾有个贪污入狱的家伙这样嘟囔:“夏天闷热,冬天很冷,没有空调,没有暖气。” 囚房里的木板床有两种作用:睡觉和取火。 取火干什么? 抽烟! 犯人都有咀嚼烟草的习惯,他们弄不到火机或者火柴,最原始的钻木取火在监狱里得到广泛应用。犯人把洗衣粉撒在木板上,用棉絮使劲搓,很快冒出青烟,一吹就着了。 木板床也为越狱者提供重要的工具。 油锤在那里找到了一根钉子。 周兴兴在那里想好了一个计划。 囚房外的走廊上新安了监控系统。院中间的探照灯塔被1998年的那场洪水泡得裂了一条缝,1999年终于拆除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根大烟囱。烟囱下面是厨房,厨房里锅大得像池子,靠墙放着几把铁锨就是炒菜的铲子。锅大并不意味着没有饥饿。鲁西南及河北地区至今仍把进监狱称为“吃八大两”。 有的犯人抱怨:“八大两连我肚里的蛔虫都喂不饱。” 油锤利用了下水道,周兴兴是否利用了那烟囱呢? 大厨房旁边有个小厨房,常有狱警端着鱼出来,沧州监狱保持着让死刑犯枪毙前吃鱼的好传统。 沧州监狱有自己的刑场,刑场就是几根柱子,以往枪毙犯人多在河滩、山脚、野地、树林。 刑场附近的囚房里关押着的是重刑犯和死刑犯。他们隔着铁栅看见同类被打死,他们的眼神更富有悲伤色彩。 男人的第七根肋骨是女人,第八根是幻想。 被判无期徒刑的犯人就住在幻想里,住在海市蜃楼里。慢慢苍老,直到死亡,蛆虫饿着,张着嘴,等着他们的尸体。 手淫和同性恋在他们的囚房里是公开的,男犯强奸男犯的事时有发生。有个强奸犯刚进监狱就“病”倒了,同号的犯人向狱警报告说:我们“揍”了他一顿。 在监狱外面,他强奸了别人;在监狱里面,别人强奸了他。 死刑犯囚房的旁边有两间黑屋子。一间是禁闭室,常有呻吟声传出来,在那黑屋子里面挨揍是正常的,不挨揍才是不正常的。另一间是医疗室,山牙就躺在里面,丘八负责给他喂水喂饭,端屎端尿。让犯人管理犯人是监狱的文明之处。 山牙和丘八在医疗室,周兴兴、铁嘴、屠老野关押在43号囚房。在越狱之前,他们究竟是用什么方式取得联系的呢? 2000年7月29日,星期六,阴。 中午,丘八排队打饭的时候,真倒霉,一个硬邦邦的东西砸中了他的头,然而他又高兴起来,那是一个馒头。他并没有吃,掰开之后,里面有张叠得很小的5毛钞票。 这钞票上写着一行字。 晚上11点,43号囚房里蹲着三个黑影,有只小黑老鼠偷听了他们的谈话。 铁嘴:“从哪里走?” 周兴兴:“那烟囱看见了吗?” 铁嘴:“看见了,像个鸡巴!” 周兴兴:“爬上去。” 铁嘴:“忒粗,爬不上去。” 屠老野:“又不是一棵树。” 周兴兴:“说得对,老野,那不是树,那是一个被窝。” 屠老野:“被窝?” 铁嘴:“娘的,你说明白点。” 周兴兴:“我已经把这监狱筛了一遍,钻烟囱出去是唯一的路。” 铁嘴:“爬到烟囱顶上怎么办,下面可是电网。” 周兴兴:“爬上去,再爬下来,踩在电网上,走到围墙那儿。” 屠老野:“我日,那不电死啦。” 铁嘴:“奶奶个熊,你这熊孩子。” 周兴兴:“用木板做几双特制的鞋。” 屠老野:“电网下面有站岗的。” 铁嘴:“警察会发现咱,子弹会像苍蝇一样跟着咱。” 周兴兴:“所以要小心加小心。” 屠老野:“围墙高,跳下去还不摔成稀屎?” 周兴兴:“所以要有根绳子。” 屠老野:“没有绳子。” 周兴兴:“撕床单,撕衣服,搓绳子。” 屠老野:“光屁股啊,嘿嘿。” 铁嘴:“干吧,老天爷都在帮咱,又打雷又刮风,多好的开小差的夜晚。” 周兴兴:“千万不能下雨。” 铁嘴:“对了,山爷怎么办?” 铁嘴:“他不能爬烟囱,也不能跳墙。” 周兴兴:“我有办法,非得带他走吗?” 铁嘴:“是的,这是条件。” 周兴兴:“啥?” 铁嘴:“把他带出去,会有很多的钱、伙计。” 周兴兴:“钱归钱,伙计归伙计。” 屠老野:“你一个人干不成。” 屠老野:“你得让我俩帮你。” 周兴兴:“好吧,他要是来不及呢?” 铁嘴:“那是他的事。” 周兴兴:“那个丘八能行吗?他不懂干这活的窍门。” 铁嘴:“你说他什么没干过吧,盗窃、抢劫、强奸、杀人、贩毒、诈骗、绑架。” 屠老野:“现在又多了一项罪名,越狱。” 屠老野:“还有一件事,这扇门怎么打开。” 周兴兴:“铁嘴可是开锁的行家。” 铁嘴:“我只需要一根钉子。” 周兴兴:“我们需要三种东西,钉子、绳子、木板。” 屠老野:“木板做什么用?” 周兴兴:“现在,一个人拆床,一个人搓绳子,一个人找钉子。” 铁嘴:“得用多长时间?” 周兴兴:“三个小时多一点或者少一点。” 周兴兴:“现在在笼子里,三小时后在笼子外。” 屠老野:“哟嗬,有只老鼠。” 屠老野:“好家伙,扎了我一下,这有钉子。” 铁嘴:“走廊上的巡警怎么办?” 周兴兴:“容易得很,扔块石头引开他。” 周兴兴:“绳子搓好了。” 周兴兴:“木板够了吗,得用八块。” 铁嘴:“够了。” 周兴兴:“钉子找到了?” 屠老野:“找到了。” 周兴兴:“一、二、三,干吧!” 走廊里静极了。周兴兴拖着绳子,好像牵着一条随时都可能叫唤的狗。他每走一步,就觉得大地颤抖一下。铁嘴、屠老野在后面跟着,藏在周兴兴的影子里,就这样他们溜出了走廊。 他们在小厨房处遇见了丘八和山牙。山牙躺在墙角像只死狗,丘八拍着屁股低声吼道:“怎么才来?” 周兴兴说:“遇到了一点小麻烦。” 丘八问:“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