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幻象,还是我真的回到了过去?”“这不是幻象,也不是过去,而就是现在!”一个声音从耳边传来,有莘不破一转头,看见了一头羽毛都掉光了的鸟栖息在自己的肩头上。“你是什么东西!”丑鸟道:“我不是东西,也不是南北!我就是我!”有莘不破一挥手,正要赶它走,丑鸟忽然叹了一口气,那声音对有莘不破充满了怜悯。有莘不破停下手,道:“你在可怜我?”丑鸟道:“你对眼前的事情充满了迷惘,唯一可能告诉你真相的,就是我!而你居然要把我赶走。”有莘不破停了下来,说道:“但你也可能是我最大的魔障!”“错了错了!”丑鸟道:“你最大的魔障不是我,而是……”“而是什么?”丑鸟望了一下江离。有莘不破道:“你是说,我最大的魔障是江离?”“不是。”丑鸟道:“现在对你来说,最大的魔障,是要不要理他。”有莘不破呆住了。丑鸟道:“现在的你已经知道,这场雪根本不会伤害他。如果你不带走他,他并不会死于寒冷或者饥饿。再过些时日,他自己会醒来,祝宗人也会来接他。”有莘不破迟疑着,终于把手缩了回来,把江离重新埋了起来,站在那里发呆。丑鸟道:“你站在这里干什么?”“我……我不知道接下来要干什么。”丑鸟道:“你现在是在大荒原,而不是在昆仑。你当初不是向到万里之外的西土去闯荡么?好吧,去吧,现在没人拦你的。”“那……江离他……”“你知道他会怎么样:自己醒来,被他师父带走,成为太一宗的新一代的宗主。从此他的人生将会很正常。没有遇到你,对他来说也许会减少许多困扰。”有莘不破道:“那他会和我祖父为敌么?”丑鸟道:“会,还是不会,这些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呢?如果你连这也抛不下,还如何西去?”有莘不破道:“但是就这么孤零零地西去,也太孤寂了……你说我能不能带上他去闯西土?”丑鸟叹了一声,道:“我不知道。”有莘不破道:“如果我就此甩手而去,那我虽然记得他,他只怕却不会记得我。那样我岂不是失去了一个好朋友?”丑鸟闭上了眼睛,不说话。有莘不破道:“如果我从一开始就失去他,那和到最后才失去他又有什么区别?”他一边把江离挖出来,一边喃喃自语着:“只要在大镜湖保护好他,只要到天山之后我能控制得住局面,之前的事情并没有改变的必要!”于是他抱起江离,向前走着,一直走到又困,又饿。于是他望了望天上的龙爪秃鹰,倒了下来。有莘不破这一倒并非真的脱力,他临倒下的那一眼狡黠并没能瞒过老奸巨猾的于公之斯,因此,陶函商队并没有如期而至。有莘不破等着,等着,一直等了一天一夜,才知道历史已经改变了。他抱起江离,来到了无忧城下。在城门处遇到靖昕,那个方士出言挑衅,被有莘不破一拳打死。无忧城主檗有阗闻言赶了出来,有莘不破不想造成太大的骚动,只是向檗有阗要了些食物和水酒,就在城门口坐下,对满城的大惊小怪丝毫不理。黄昏时,陶函商队才到达无忧城,他们在大荒原出口被札蠃伏击,虽然最终击退了群盗,但伤亡颇为严重,在路上经过修整,迟了许久才来到无忧城。而原本会比他们更早到达的紫蟗寨群盗也没出现。三十六辆铜车、七十二匹风马卷起的沙尘把江离呛醒了,他睁开眼皮,瞳孔里虽然闪过一丝慌乱,但还是很快镇定下来,问身边的有莘不破道:“这是什么地方?”有莘不破微微一笑,道:“无忧城。”“无忧城……”江离喃喃道:“真是麻烦啊,我怎么会来这里。”“我带你来的。”有莘不破笑道:“我看你被大雪埋了,就把你……救了出来。”江离不无责怪地盯了有莘不破一眼,但终于没有发作,道:“谢谢你的好心!不过这次你多管闲事了!”把怀中的小银狐摸出来,放在肩头上,举步就要走。有莘不破道:“你睡了这么久,肯定饿了,不吃点东西么?”江离迟疑了一下,说道:“不用。谢谢了。”有莘不破又道:“这大荒原的天劫就快到了,这无忧城是唯一安全的地方,你还是别走太远的好。”江离讶异道:“天劫……你知道!”有莘不破微笑道:“知道一些。”江离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道:“你看我的眼神为什么这么奇怪?倒好像我跟你很熟似的!”有莘不破笑道:“如果我说我们上辈子是很好的朋友,你信不信?”江离犹疑了一下,道:“也许吧,不过就算是,那也是上辈子的事情了,和这辈子没什么关系。”说到这里,他的肚子忽然咕噜咕噜叫了起来。有莘不破取出食物道:“还是吃点东西吧。”江离说了声“谢谢”,却没有接,弯腰在地上敲了一敲,地面长出数丛香草,花叶上承着水珠,江离就着花叶水珠吃了。有莘不破望了望西边道:“太阳下山了。”江离并不接话,径朝大荒原走去。有莘不破想留住他,却不知说什么好。丑鸟笑道:“他现在是认识你了,但好像并没往心里去。”有莘不破道:“人总要一起经历一些事情才能建立信任的。过两天天劫就要来了,到时候我们应该还有见面的机会。”说完入城,找到了于公孺婴。于公孺婴像一堆粪土一样被自己遗弃在金枝家附近,有莘不破停在他身边,他抬头望了有莘不破一眼,便没什么兴趣地低下了头。有莘不破坐在他身边,却不知该说什么好,也不知道如何才能让于公孺婴振作起来。元月十六,大荒原的天劫终于在全无征兆中开始了。从四更开始,不断有人来报告一些城里城外的异象:城北下水道旁突然成群地出现拇指粗的黑蚂蚁;城西数十只鸡鸭被掏空了肚肠,手法很像六爪狼头猴的惯技;角落里老鼠开始暴走,有积年的更夫说是因为它们听见了人面猫的呜声;大风堡的屋檐上,在破晓之前突然飞来无数独脚乌鸦,无论如何也赶不走……檗有阗和于公之斯在这段期间并未产生罅隙,无忧城的军甲和陶函商队一起在外城挡住了第一次妖乱。在第二次妖乱袭来之时,一群强盗加入了攻城的行列——紫蟗寨的札蠃,外围的土城就快被突破了,城破之际,知道再下去会两败俱伤的檗有阗和札蠃达成了协议。三股势力联手击退了第二次妖乱后,檗有阗传下了命令:“空出地下室和第一层,由原城中各里正安排,分批住下。”“紫蟗寨人众入驻东北角附堡,陶函商会入驻西北角附堡。”“派出第九旅,搜索外城食物武器,带回内城备用。”“派出第七旅,搜杀城内漏网妖兽。”“派出第三旅,维持秩序,妖乱期间,所有人不得擅离所在,不得散布蛊惑言语,违者,杀!”“所有事宜,限日落之前回报。”驻满城的民众在檗有阗的命令下组织起来,强壮者协助守城,老弱病残则先退往大风堡。外城的民众退得干干净净之后,东城只剩下有莘不破和于公孺婴两人。有莘不破冷漠地看着眼前无数人的死亡,不为所动,而于公孺婴却仿佛什么也没看见。后来,连于公孺婴也被一个卫兵统领接走了。“似乎一切又回到原来的轨道了。”看着这一切,有莘不破嘴角露出一点笑容。终于,狍鸮出现了。这头千年妖怪一出现就是已经清醒了的样子,“是谁弄醒它的呢?”是江离!衣衫单薄的江离此刻极为狼狈地在大风堡下和狍鸮周旋着,大风堡上面,无论是檗有阗还是札蠃,都只是默默地看着,一直到于公之斯看不过眼,射出玄冰之柱把狍鸮冻住。一切都静了下来,有莘不破知道,此刻大风堡内正进行着某种交易——为了对付共同的敌人狍鸮。当然,檗有阗不忘派人暗中监视着有莘不破——一个能一拳打死靖昕的年轻人,也许是个比狍鸮更可怕的敌人!但有莘不破并没有干涉这一切,只是在一旁看着他们把狍鸮装入陶函之海,他们并没有把陶函之海带入小无量阁,而只是放置在大风堡外。于公之斯、札蠃和檗有阗相继进入陶函之海,江离进入陶函之海之前,迟疑了一会,问有莘不破道:“对了,上次忘了问你叫什么名字。”有莘不破笑道:“有莘——不破。”第三十三关 往事如昔(下)形势的发展和曾有的记忆不大相同,但基本还是沿着原来的轨迹进行着。有莘不破在于公孺婴发愤之后溜进陶函之海。他进去的时候,狍鸮已经瞎了,它恐怖地吼叫着,怪力卷起的狂风甚至能拂动有莘不破的衣角,但和狍鸮近在咫尺的于公孺婴仍默默地站在那里,稳得就像是铸死在地面的铜柱,动也不动地守在银环蛇的前面,有好几次狍鸮的怪手几乎和他擦面而过。于公之斯、檗有阗和札蠃都已身受重伤,江离有些摇晃地站了起来,似乎想作出最后一击。“我来。”有莘不破拦住了他,展开法天象地,变成巨人,一脚踏下,狍鸮虽然铜皮铁骨,却经受不起有莘不破这一脚的压力,鲜血不断从它的九窍喷出,在耗尽最后一丝抵抗力之后,这头纵横大荒原的妖兽终于被有莘不破踏成一团肉饼——但它的皮毛居然还是完整无缺。于公之斯父子和江离敬畏交加地望着有莘不破,有莘不破并不喜欢这种眼光,他忽然觉得自己也许错了,如果他不厌麻烦,像记忆中那样带着江离的种子跳入狍鸮的体内,也许会让一切显得更加自然吧。眼前几个故人的眼光,让有莘不破隐隐感到大事不妙。出了陶函之海以后发生的事情,印证了有莘不破不祥的预感。由于商队货物在几场波折中几乎全部丧失,于公之斯决定回国。临别前,于公孺婴抱了抱拳对有莘不破道:“若他日有莘大侠若路过陶函,还请光临舍下,让于公孺婴一尽地主之谊。”有莘不破听得心中苦笑,望着远去的车队,他又不知该如何是好了。他婉拒了檗有阗的邀请,离开了大风堡,追着紫蟗寨群盗的足迹而去。肩头上的丑鸟忽然道:“看,他跟着你过来了。”有莘不破一回头,见到了江离。“你跟着我干嘛?”其实他是很希望能和江离同行的,但于公孺婴的离去却给了他不小的打击,这里的一切,似乎和回忆不尽相同。江离道:“我想来看看你是怎样一个人。”有莘不破苦笑道:“那现在看清楚没有?”“没有。”江离道:“像你这样神通广大的人,我倒也听说过几个,但你都不像是他们。”他顿了顿,道:“我觉得你的行事和气质有点像传说中的那位季丹大侠,不过应该也不是。”有莘不破叹了一口气,道:“我不是季丹大侠,嗯,虽然我和他有一些渊源。”说完又继续上路。江离跟着他,问道:“你这么急急忙忙的,想去哪里?”“去找一个人。”“什么人?”“我前世的妻子。”“啊!”江离道:“我可以也去见见她么?”“可以啊。”有莘不破微笑道:“但你不等你师父了么?”江离脸色微变:“你怎么知道我要等我师父?”有莘不破微微一笑道:“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知道。”江离沉吟了一会,黯然道:“我见不到他,也不知道还会不会从此再也见不到他了。”“不要担心。”有莘不破道:“他没怪你,也许现在正在某个地方看着你也说不定。”江离奇道:“你怎么知道的?前辈,你见过我师父么?”有莘不破听他叫前辈,怔了一下,并不感到好笑,反而感到悲凉:“前辈?我有那么老么?”江离道:“你的外貌是很年轻,不过看你的眼睛,应该是经历过很多事情,那不是青春小子能有的眼神。”有莘不破沉默了好一会,叹道:“原来如此,怪不得于公之斯他们会叫我‘大侠’,而不是‘少侠’……”来到三宝岭已经入夜,有莘不破一脚踩进去,驱散群盗,札蠃不敢抵挡,从后门逃了,匆匆之际什么也来不及带走。有莘不破找到了藏宝库,精金之芒发出,斩断玄铁锁,走了进去。他也不去看子母珠,也不去找七香车,直接来到第四个个房间,站在门前却一时不敢进去。江离道:“她就在这里面了么?”有莘不破点了点头。“那还不进去?”有莘不破道:“我……”“你不会是胆怯吧?”仿佛是被人看破了心事,有莘不破挂着一点掩饰的笑容:“好吧。”伸手推门,房间内却空空如也。有莘不破颓然退了出来:“变了!变了!一切都变了。”江离道:“会不会被札蠃带走了?”“不会。”有莘不破道:“札蠃应该不是她的对手。”“不要放弃!”江离鼓励他:“也许她现在就在左近!一起去找找吧。”“嗯!”有莘不破振作起来,凭着某种感应向东南方向掠去,直到看见月光下一条窈窕的人影如风中的蒲公英般滑翔飘飞。当有莘不破发现这个人的时候,也被对方发现了,她忽然停住,回过头来,警惕地盯着有莘不破。那张俏脸,不是雒灵是谁!江离赶了过来,与雒灵对望片刻,忽然道:“你是心魔的传人!”雒灵盯着江离,又看了看有莘不破,脸上一片平静,既未承认,也不否认。江离对有莘不破道:“前辈,会不会弄错了?这人很可能是心魔的传人!”有莘不破听他开口心魔,闭口心魔,呆了一呆才想起这个时候的江离对心宗还存着很大的偏见。再看看雒灵那充满戒备的眼光,忽然明白了过来:“记忆中那个我和现在的我已经完全不同了。刚才我展现气势吓跑札蠃的时候,雒灵多半也感应到了,心中忌惮,才逃了出来。”一念至此,便知道自己和雒灵初遇的奇妙缘分也已错过,朝雒灵挥了挥手,道:“走吧,我认错人了。”雒灵仿佛也自知不是有莘不破的对手,慢慢退开,消失在黑暗中。江离看着有莘不破那无限留恋的眼神,叹道:“原来你没有弄错,真的是她。”有莘不破黯然道:“是又如何,已经不可能了。”江离道:“前辈,心宗女子无不是魔道中人,你还是不要迷恋为好。要不然只怕会……会……”有莘不破接口道:“会大祸临头,是吧?”江离点点头道:“是,本来晚辈不该说这些的。不过……”有莘不破道:“不过你不要前辈晚辈的好不好,我听你叫我前辈特别扭!”江离笑了笑道:“好。”有莘不破道:“于公孺婴回去了,灵儿也回去了,再往前只怕也未必能和桑谷隽结缘。江离你呢?你是不是迟早也要抛下我?”江离听得怔了:“我?”脸上一片迷惘,似乎不太能理解有莘不破的话。“是啊,你。”有莘不破道:“现在,就只剩下你一个了……就像在昆仑的时候一样。”想到这里,忽然道:“不!在昆仑,我还有灵儿在下界等着我。”“昆仑……”江离道:“是传说中那个大地中央之山吗?那里也有一个我?”“嗯。”有莘不破道:“在那个地方,我无法说服你。在这里……你会跟我走么?”江离道:“去哪里?”有莘不破道:“我也不知道,总之是走得远远的,到一个没有拘束的地方去。”江离蹲了下来,捧着头,想了好久,道:“有那样一个地方吗?”“我也不知道。”有莘不破道:“所以才要去找啊。”“万一找不到怎么办?万一找到了却发现和现在没什么两样,那怎么办?”有莘不破也蹲了下来,黯然道:“你说得对。找到了,却发现和原来没什么两样……甚至更糟!”“那你还去找吗?还是回去?”“啊!回去……”有莘不破喃喃道:“回哪里去?昆仑?”“是啊,你不是说你是从昆仑来的么?那里不但有另一个江离,还有你妻子。”“昆仑、昆仑……回昆仑……”有莘不破道:“那你呢?”江离道:“我,我自然是回大荒原去等我师父。我本来担心他不要我了,但就像你说的,也许他现在正在某个地方看着我呢。可是我有点担心你。”“我?”有莘不破笑道:“我有什么好让你担心的,别忘了,我现在的本事比你大多。”“不,我是担心我走了之后你一个人会很寂寞。”有莘不破怔住了,望着渐渐发白的东方,道:“你为什么会这么想。”江离道:“你应该不属于这个世界吧。你说我是你前世的朋友,可我根本不记得你。你说要找前世的妻子,可她也不认得你。你本事虽大,但万一前面一个知心的人也找不到,这路你还怎么走下去呢?”有莘不破默然半晌,道:“如果真的那样,我……我大概会回昆仑……”“可你不就是因为在昆仑过得不适意才来到这里的吗?”“嗯。”有莘不破道:“在那里,我失去了很多东西,失去了自由,失去了最重要的朋友……”他收拾心情笑了一笑,道:“不过,那边至少还有个妻子在等着我,而且,昆仑上那个江离也还有挽回的可能。所以你不用担心我啦。”江离道:“你这么说话,是希望我离开么?”有莘不破低下了头,说道:“本来,我是很希望能和你们一起去闯荡的,但现在已经没这个想法了。”“为什么?”“因为现在的你给我的,并不是记忆里的那种感觉。一切,都已经错过了。”最后,江离还是走了。有莘不破坐在朝阳里,对肩头上那丑鸟道:“他走了。”“嗯。”丑鸟道:“你呢?你真的打算回去?”有莘不破道:“我留在这里干嘛?在这个世界,我完全是多余的!在那边,我至少还有过去,有朋友,有亲人……而这里……这里究竟是心幻,还是说我真的是回到了过去?”丑鸟道:“我说过,这不是过去,这里就是现在!”有莘不破道:“我现在只想知道我该怎么回去!”他想了很久,终于想到一个“主意”,于是再一次来到了大荒原,希望能找到这个世界里的祝宗人,让他帮自己想办法。结果祝宗人没有找到,却碰到了一个奄奄一息的大男孩。他扶起那少年的脸,却像看见了一面镜子。丑鸟道:“好像是你自己。”“嗯。”丑鸟道:“这可怜的孩子,他的生命之源被人抽干了。”有莘不破心头一动,道:“你是不是在提示我什么?要我救活他?”丑鸟道:“也许是。”有莘不破道:“难道说,这里其实是另外一个世界?我能在这个世界存在,就是因为他?”丑鸟道:“也许是。”有莘不破道:“那如果我把生命之源给他,我会怎么样?”“也许……”丑鸟道:“也许你会消失。”“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消失,再回到昆仑么?”“或许吧,我也不是很确定。”有莘不破哈哈一笑,说道:“原来在这个世界里,我就像是一头幻兽啊!”笑声中,他把那个昏迷的少年抱了起来,紧紧拥住。第三十四关 明朝如梦有莘不破睁开眼睛,看见的却是一片废墟。身旁坐着两个人,却是师韶和登扶竟。师韶叹道:“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师韶!这里……这里是哪里?”“是夏都。”“夏都?”有莘不破走出几步,踱了圈子:“夏都怎么变成这样!”师韶道:“经过战火,总难免的。”有莘不破道:“我们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江离呢?”师韶叹道:“这里是九鼎宫的旧址啊,昆仑最后一个通道,出口就在这里。”“昆仑最后一个通道?”有莘不破道:“那……那昆仑……”师韶道:“都已经结束了。当时太过混乱,你又昏迷不醒,玄鸟携带九鼎冲出来后,我们只来得及把你带下来……”“等等!”有莘不破打断了他,问道:“你什么意思?只来得及把我带下来,这么说昆仑上面还有人?”师韶道:“对。血宗的传人而陆子应该还在长生之界,临走时我传音给他,但他却没有回应,可能他还沉浸在他正在做的事情里面,也可能他来不及出来……”“谁问你这个!”有莘不破大声道:“血宗传人关我什么事!我是问江离!他怎么样了?”师韶登时不知该如何说才好,登扶竟叹道:“迟早都要说的事情,搪塞隐瞒又瞒得住多久!”有莘不破暗叫不妙,果然师韶道:“江离已经死了。”这一句话震得他太阳穴嗡嗡作响,一阵天摇地晃之后,有莘不破叫道:“你胡说!他怎么会死!他……”师韶叹道:“他肉身虽存,元神已散。大变之时我和师父觉得还是把他留在昆仑的好。他应该是属于那里的。”“混帐!”有莘不破吼道:“死了……哈哈!我知道!这一定又是什么破烂时空!死吧!死吧!都去死吧!”师韶大惊道:“不破!你怎么了?”有莘不破怒道:“滚!你不是我朋友!你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师韶惊骇莫名,登扶竟却拉住他道:“这个时候不要去惹他。等他沉静下来再说。”师韶道:“那我们……”“现在说什么也没用。”登扶竟道:“而且,听他的举动,这个他应该才从那个平行的过去中回来。”“什么!”师韶道:“难道那时候不是玄鸟让他复活,而是说他才从那个世界回来?”登扶竟道:“没错,应该是这样。”师韶道:“那不破对昆仑的那段记忆,应该是一片空白了?”登扶竟道:“本来就还未经历过,哪里来的记忆!”师韶道:“那我们怎么办?”“等。”登扶竟道:“等到你的啸声传来,再把他送回去。”师韶道:“送回去……他若回去,岂不是会被江离给……”登扶竟道:“那九道龙息,也未必是真的杀人。再说,就算如此,我们也没有其他办法了,有些事情虽然还没有发生,但却已经注定了!”师韶叹了口气,道:“也只有如此了。”两个黑洞洞的眼眶对着天空,想起了在昆仑发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