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伟亮曾在军队、公安系统工作过,有自己的一套。首先选择出逃的地点,深圳,不能呆,熟人太多;原籍,不想回,容易暴露;国外,不能去,语言不通;内地,不想去,生活不惯。他做了大胆而又出人意料的选择,就到离深圳不远的顺德、中山,这里地处珠江三角洲,经济发达,外来人口也多,容易潜伏,花钱多也不显眼,司法机关也难以想到这种地方。 其次是找好出逃的时机。在单位没有觉察出巨款流失之前,江伟亮若无其事的以看病为由请假在家,此后手机停机,住处搬迁,与家人联系切断,并安排涉案关键人物--其弟江某"失踪"。 那是在拿到现金800万元后的一个周末早上,江伟亮开车同其弟江某一起到了东莞地界,江伟亮把车停下很久没有说话,最后开口告诉其弟,那900万元是贪污来的,他自己已经做好逃跑的准备,要求其弟也潜逃,否则事发后两人都得受到法律的制裁。江伟亮交给其弟75万元现金,并说账上还剩下的没有提款的钱约100万元也给他,威逼利诱之下,其弟同意了。两人为潜逃所做的最后一件准备工作,是在1999年5月,其弟找人帮他做好了一张化名"江天成"的身份证,为自己做了一张"江斌"的身份证。 最后是营造潜逃窝点。江伟亮将贪污来的大部分公款以"江天成"的名义在中山市购房产14套(含车房一套),以"江斌"名义在中山市购房两套,以"黄××"的名义在顺德购房一套,以上房产除一间只交了10万元定金外,其他房产全部交清房款并取得了"合法"凭证,价值共计380多万元。上述房产,除中山一套和顺德一套留着自住自用外,其余用来出租创收。 江伟亮的择偶标准 旧情新欢为了寻求慰藉,填补空虚,江伟亮先是暗中和昔日"情人"、已回到湖南的阿湘联系。阿湘也确实不是一个简单的"弱女",一开口便提要求,江伟亮自恃今非昔比,也主动提出送钱给阿湘,阿湘看在江伟亮送来的几万元钱的面子上,又和江伟亮"约会"了,当然,"约会"的地点既不敢在深圳,也不敢在中山、顺德。有一次江伟亮打阿湘的手机,阿湘本人没接,是阿湘姐姐接的,阿湘的姐姐说:"老江,不要再打来了。"江伟亮心中一惊,知道出事了,可能是有关部门追踪到阿湘身上,从此再也不敢找阿湘。 江伟亮决定再找个女伴,后来据江交代说,"她不能太活跃,要朴实厚道,不能发现我身份的秘密。"于是,江伟亮到劳务市场找来一个貌不惊人的保姆小黄,来"照顾"他的生活。出身贫寒、文化不高又不谙世事的小黄,很快投入江的怀抱。虽然小黄确实厚道,从未主动要过他一分钱,但江最终还是嫌弃她了,因为她个子太矮,为此江伟亮还特地将她送到广州做手术来增高。小黄由始至终被江蒙在鼓里。这样不多久,江黄两人便开始了畸形的孽情,但是这也没有解决江伟亮内心无处不在、无时不在的巨大恐惧。 2000年春节,小黄回湖南老家去了,江伟亮独自面壁,吃碗仔面填腹,想到自己年近半百,有家不能回,虽腰缠万贯,却是亡命天涯,想到逃亡者最终的结果,江伟亮边吃面边流泪。 负隅顽抗只能是一时的 江伟亮的预感是对的,深圳市反贪局侦查人员已经张开了一张法网,全力追捕贪污巨额公款的江伟亮。 一开始,侦查一处迅速成立了代号为"218"的专案组,由处长负责,抽调两名经验丰富、善打恶仗的检察员参战。 此案的起步阶段难度确实很大,江伟亮有预谋的作案,并且具有相当的反侦查能力,此前有关部门和单位对此事进行过一定范围的调查,方方面面的关系和人员都被惊动,侦查工作一时难以入手。 从立案后3个多月的时间里,检察干警先后转战深圳、岳阳、广州、中山、顺德等地,行程数千公里,审查关系人数十名,获取材料100余份,侦破方案明确,实施策略得当,并提出"内紧外松,引蛇出洞"的策略,使侦破工作在中期差点陷入困境的时候又出现了柳暗花明的局面,终于捕捉到了江伟亮的蛛丝马迹,找出了江伟亮匿身于中山、顺德的较为准确的地址。 对于江伟亮犯罪过程中私刻公章、冒名取款等问题,专案组反复调查,顺藤摸瓜,获取了大量犯罪嫌疑人无法抵赖的证据。在审讯过程中,充分估计了各种可能出现的复杂情况,有针对性地准备了各种应对方案。 江伟亮就擒后,一开始他认为自己重罪在身,死路一条,拒不交代赃款去向,检察干警对症下药,耐心工作,分头击破,使江伟亮终于松动了心理防线,交代了赃款去向。 据统计,江伟亮一案,通过检察机关积极追赃,除江伟亮挥霍掉的部分外,共追回房产15套、小车一辆、人民币150多万元(共折合人民币600多万元),为国家和企业挽回了巨额经济损失。 第十八章 不让恋人的脸梦里相对 两个年轻人与130万人民币同时失踪 1998年3月25日,盎然的春意,已把绿城郑州染得公园吐翠、街道泛青。大街上熙来攘往的人流中,两个行色匆匆的人,直奔郑州市金水区检察院举报中心而来。 原来,这两个人一个是新疆粮油机械加工总厂的负责人,一个是该厂驻郑州经销部会计王全智,他们进了金水区检察院举报中心的门,顾不上喝一口接待人员热情递过来的茶水,就急切地举报了一个紧急案情:新疆粮机总厂驻郑州经销部经理兼出纳赵军,还有保管员贾豫新,两个一起,携带单位的营业款130万元潜逃了! 举报中心负责人反复问清了情况,随即将这一情况向分管的领导作了汇报,检察院领导果断做出决定:立即由举报中心对此案展开初查。 不到一天的时间,负责初查的干警便将搜集到的情况,汇集到了案件决策者的办公桌上: 新疆粮机厂驻郑州经销部共有三个人:经理兼出纳赵军,25岁,父母是新疆阿勒泰地区的干部,自小受到过良好的教育,爱好音乐,业余自学英语,遇事爱动脑筋,性格执着,城府较深;保管员贾豫新,家庭情况一般,头脑简单,为人仗义。另一个便是会计王全智,也是本案的报案人,家在农村,性格内向,平常话语不多,由于家庭生活不好,能来郑州经销部工作、每月拿一千多元工资,对于工作非常满意。三个人都没有结婚。 赵军情窦初开的时候,爱上一个女孩小黛(化名),但女方家长不同意他们相爱,为了斩断他们的关系,小黛被父母送去了海口工作。赵军失恋以后很痛苦,一时难于解脱,但新疆粮机总厂的领导对赵军还是很器重的,两个月前,总厂领导亲自来到郑州宣布他为驻郑经销部经理。 据王全智回忆,1998年3月20日早晨,他起床后就发现赵军和贾豫新不在房间里,起初他也没有在意。直到第二天中午12点,赵军给他打来一个电话,说他自己和贾豫新正在新乡联系客户,很快就会回来。可是,一直到了第五天,两个人也没有什么音信,他就怀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他到银行查询经销部账户上的资金情况,这时才吃惊地发现:经销部这几天的营业款130万元,根本就没存入银行账户,肯定是被赵军、贾豫新带走了。王全智一时六神无主,只好打电话向总厂领导作了汇报。 根据初查的情况,金水区检察院领导决定:立即立案侦查。 检察长刘和平指示:迅速将搜集到的赵军、贾豫新的情况整理出来,配上照片,准备印发通缉令。 检察院迅速与公安机关联系,商请他们协助配合,以最快的速度,将通缉令发向周边省(市)、县(区)。就在通缉令风驰电掣地印制、传发的同时,一个代号为"3·20"的追逃小组成立了。 追逃小组开始搜集线索。在赵军和贾豫新出逃以前,最后一个、也是惟一一个见过他们的人是王全智,那么,线索也只有从王全智那里去找。王全智想了许久,提供了一个新的线索:两个人出逃的前三天,他发现赵军不知从哪里弄来一部手机,赵军还把手机号告诉了他。根据这个手机号,办案人员立即到电信局调查这部手机的情况,几天后,电信局才打来电话告诉他们说,那部手机在"0771"区域内出现过信号。 "0771"是广西南宁的区号。从此,追逃组踏上了循踪觅迹、抓捕逃犯的漫漫征程。 在犯罪嫌疑人可能逃亡的终点超前守候 1998年4月14日下午5时左右,一架银鹰徐徐降落在南宁机场。"3·20"追逃小组的4名成员走下飞机,直奔南宁市公安局。 根据掌握的情况,赵军、贾豫新在南宁市都没有亲戚朋友,那么他们只有寄身旅馆。追逃小组成员不顾疲劳,一刻也不休息,在南宁公安干警的配合下,奔走于南宁市的大街小巷,对全市百多家旅馆逐个进行查询,但是,他们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这时,南宁市公安局负责与电信局联系、查找赵军手机情况的干警,得到一个重要线索:4月5日以前,有一个名叫"张军健"的人,说是从北方来南宁经商,拿着空手机到电信局买了一个号卡。干警回到公安局,用局里的电话拨通了这个手机的号码,但对方并没有答话就关机了。对方为什么不答话?这说明持机人有重大嫌疑。 既然有了重大嫌疑,事不宜迟,追捕人员马上跑到电信局,查找赵军手机的出没区域。很快查出来了,是在广州。但电信局的工作人员说,就在公安干警拨通这个手机之后,持机人马上拨打了114台,询问给他手机打电话的号码属于哪个单位,114台告诉他说那是"保密电话"。 听到了这些,拨打电话的干警忽然醒悟过来,痛责自己太莽撞,悔不该用公安局的电话拨打嫌疑人的手机。但是,追逃小组组长翟国军却说,此举有失也有得,尽管"保密电话"能引起犯罪嫌疑人的警觉,但我们总算又续上了中断的线索,他还是露出来了。 回到驻地,追逃小组就地开了个诸葛亮会,对赵军的思想感情轨迹进行了淋漓尽致的分析,大家都认为,赵军既然性格执着,又为失恋苦恼,他的出走原因只能是为情所困,他很可能会孤注一掷,携款潜逃的归宿一定是海南小黛的所在地。现在,赵军既然在广州出现了,正说明他是在往海南方向移动。 "3·20"追逃小组立即与郑州大本营取得联系,把他们对赵军逃亡路线的分析向检察院领导作了汇报。院领导不仅同意他们的分析,而且向他们通报了赵军出逃一个月内,连续两次与海口通电话的情况,第一次通话不到一分钟,第二次通话20多分钟,并且告诉了他们海口方面受话方的电话号码。还进一步指示追逃人员,不要被动地跟在犯罪嫌疑人的屁股后面转,要走在他的前面,超前等候,越过广州,立即兵发海口,到海口去守株待兔。 1998年4月16日,追逃小组飞到了祖国南疆城市海口。在当地公安干警的配合下,他们很快查到赵军出逃后打往海南的两个电话,电话号码是一家银行的,也正是他的所谓"梦中情人"小黛的工作单位。追逃小组暗中还查明,这家银行没有赵军的存款记录,查明赵军还没到这里来过。 追逃小组正面接触小黛后,直截了当地告诉她赵军现在携款潜逃,正受到司法机关的通缉。小黛态度很坦然,承认一个月前,赵军往她这里打过两次电话,第一次她不在办公室,是同事接了告诉她的。第二次通话20多分钟,互相讲了一些分别后的情况,但赵军并没有说他携款逃跑的情况。 小黛说,两个人已经断交两年多,现在只是普通的朋友关系,已经没有什么爱情瓜葛,如果赵军认为她与他还仍然藕断丝连,那主要是赵军自己单方发烧,自作多情。 追逃小组分析认为,小黛的态度是诚恳的,说的话也是可信的。后来就对她讲了有关的法律和政策,希望她在关键时刻能站稳立场,配合政府做好工作。小黛表示愿意配合检察机关抓获赵军。 追逃小组及时撤离现场,采取暗中布控的方式,架网守候,专等赵军的到来。 知道必然落进法网依旧约会恋人相见 出逃的赵军,从来没有放弃去海口的打算。 他忍受着巨大的痛苦,在南宁做了整容手术以后,就跟贾豫新一起乘火车到达了广州,原本打算乘船去海口,可偏偏那几天因为天气的原因,没有从广州发往海口的客轮。他急不可耐,决定冒险乘飞机去海口。4月26日,他和贾豫新在白云机场接受安全检查时,使用的假身份证露出了破绽,不但假身份证被扣下、机票作废,连贾豫新随身携带的11万元现金也被 扣下。当时,赵军的心悬到了嗓子眼儿上,惟恐连人带钱一起被扣下。幸运的是,他侥幸脱身。回到旅馆,他痛苦不堪,焦躁万分。正在这时,广西南宁有素不相识的电话打过来,他一查原来是"保密电话",这更增添了他的惊恐。不过几天的功夫,25岁的赵军愁得连头发都白了几十根,人整个瘦了一圈。他不敢想家人,更不敢想自首,而内心深处对"爱"的执着追求,又强烈地驱使他不到海口不死心。 赵军实在忍受不住感情的折磨,忍不住打电话到小黛的办公室,与她联系,还告诉她自己现在已经成了逃犯,最近几天就要去海口找她。 4月29日上午9点,赵军从广州绕道湛江,乘客轮到达海口。第二天,他怀着一种羞于见人的复杂心态,拨通了小黛单位的电话,说马上要到单位找她,约她出来到海边去散步,小黛爽快地答应了。 赵军如约而至。 赵军刚一出现,就被守候的检察官发现。但因为当时没有发现贾豫新,追逃小组没有急于将他抓获。等赵军约了小黛走出街道,进入海滩,装作游人的追捕人员确信贾豫新没有一起来,才一拥而上将赵军抓获。 赵军马上明白小黛配合了检察机关抓获自己,但他又表示理解,他说,我知道我会被抓住,要是小黛知情不报,检察机关也要追究她的包庇罪。 经过突审,赵军作了如下交代: 1998年3月20日,他与贾豫新携带130万元现金,从郑州包车赶至武汉,在武汉存入银行20万元,然后乘火车到了广州。在广州他们又存了10万元定期储蓄和20万元活期储蓄,而后乘车迂回到南宁,在南宁逗留期间先存进银行23万元,他去医院做了整容手术,还分别用不同的化名办了四个假身份证,用张军建的名字更换了手机号码,再重返广州。因为坐飞机去海口被扣了假身份证,不得不在广州又住了一晚,结果身上带的现金被人偷去30万元,也没敢报案。 在赵军交代之后,检察干警很快也将贾豫新抓获。 知道赵军、贾豫新相继落网被带回郑州,当初代表厂方报案的王全智,向检察机关交代了自己分得31万元赃款的犯罪事实。到这时,办案人员才恍然大悟,赵军说他在广州被人偷去30万元现金,原来全是谎话,这是他为了保护王全智而施展的一个小花招。 仅仅一个多月的时间,3名涉嫌特大携款潜逃疑案的犯罪嫌疑人全部落入法网。检察人员接着开始了追赃工作,又奋战了一个多月的时间,除去被赵军、贾豫新潜逃期间挥霍掉的10多万元外,其余被他们散存于各地的114万赃款全部追缴到位,并及时发还给新疆粮油机械总厂。 一根根线缝住的只是永远无法复原的伤口 赵军的父母是新疆阿勒泰地区的干部。就在他情窦初开的时候,一个温柔娴淑、美貌靓丽的女孩小黛进入了他的生活。但女方家长无论如何不同意他们相爱,他们果断地将小黛送到南国海口上班。 赵军失恋了。整个精神支柱轰然倒塌,精神由于压抑趋于变态。 新疆粮机总厂的领导对赵军一直是器重的,两个月前,总厂领导亲自来到郑州,宣布他为驻郑经销部经理。但是,这少年得志的暂时喜悦,却排遣不了他失恋的痛苦。出逃前不久,总厂领导又因经销部错账批评了他,憋了一肚子怨气,终日牢骚不断。接到厂里发来的一批棉油后,赵军赌气以低于市场的价格倾销脱手,得款130万元。看着花花绿绿的票子,赵军想入非非。赵军既是经理又兼出纳,凡事他一个人说了算,他轻而易举地与保管员贾豫新一起卷款而逃。 赵军虽然后悔,但思想的极度偏狭,引导着他沿着一条继续潜逃的不归路走了下去。 赵军的目标,是去海口寻找他日思夜想的"梦中情侣"。但赵军是个有头脑的人,他没有直奔目的地,而是故意绕了一个弯,由郑州去武汉,由武汉转到广西南宁。为了逃避追捕,赵军在逃到南宁后,更换了手机号码,断绝了与郑州方面的惟一联系线索。但他还不放心,怎么才能让人相逢不相识呢?他苦思冥想,要想别人认不出自己来,只有改头换面,变更容颜。 做过整容术的赵军,整整7天没敢跨出房门一步。拆去绷带以后,他望着镜子里陌生的自己,心情颓丧、绝望,一种沉重的负罪感像山一样压在他的心头,但畏罪的心理使他放弃了回转自首的念头,继续亡命天涯。 40多天的逃亡生涯,赵军经历了一个逃亡者极度的心理恐惧、痛苦的内心挣扎,历尽了绝望、压抑和悔恨的精神折磨,无处向人诉说,只好把自己逃亡生活中特有的心态用日记细细地记录下来。 在逃亡的过程中,为了逃避追捕,赵军做出痛苦万分的选择:做整容手术,改头换面。但整容手术却让他变得面目全非。 1998年3月28日,他躺上了手术台。在他的"逃亡日记"中,他这样纪录了这个过程: 一根根线缝住的只是一个经过加工、却永远无法复原的伤口,五十多针,针针都扎在我的心上,我会变成什么样? 无论变什么样,一切一切都不会再和以前一样了。正如破镜无法重圆。整整一天没有迈出房门一步,我很吃惊自己能下得了如此大的决心。也许是迫于死亡的压力,也许是由于负罪的内疚…… 我想我是不可能一直都能逃避的。或许行为可以,但思想永远都不能。 这几天我也静静地想了很多,生存、死亡、被抓、自首、还债、堕落等,我最渴求的就是,如果有机会,在被抓之前,让我还上我欠下的债,安排好后事,到那时,无论去自首,还是被枪毙,我都认了…… 人不能犯罪真的不能啊!我白头发多了十几根,掉了十多斤肉,这都是小事。灵魂永远都受到谴责和审判,一生一世都无法摆脱、无法补偿所造成的伤害。 现在河南省第一监狱服刑的赵军,永远忘不了郑州市中级人民法院的宣判: "原新疆粮油机械加工总厂郑州经销部经理赵军,犯贪污罪判处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同案犯、原经销部保管员贾豫新、会计王全智分别被判处有期徒刑12年、8年。" 从赵军逃亡路上写下的情书里,可以看到他对小黛的执着追求,用情专一,读来情真意切,感人肺腑,催人泪下。然而,当记者在狱中采访到赵军,请他谈谈这些情书时,赵军说,逃亡路上很沉闷很孤独,写日记只不过是想找一个倾诉对象而已,他不过是选择了小黛作为倾诉的对象,这些都与爱情无关。 我陷入了深思,我不能由此就可以推断出,赵军的情书与赵军的解释哪个是真情的泄漏?赵军现在的解释,难道不含有他沉静下来之后更多更深的用意吗? 不让我的眼泪陪我过夜不让你的脸梦里相对 赵军的日记是自己真情实感的记录,是不可多得的读本,它至少从反面告诉了我们,应该如何珍惜自己的品德、自己的感情和自己的事业,有些错误一旦犯下了就没有重头再来的机会,它就会葬送年轻的一生。 附录:赵军逃亡日记摘录 1998年3月27日 阴小雨 黛,我已经没有资格再这样称呼你了,也不配再得到你的爱,以及所有的人对我的关心。 从20号开始,我已经做了8天的罪犯了。8天,像是8秒钟又像是8年,欺骗了许多人,也 辜负了许多的对我的期望,你想过有一天我会成为罪犯吗? 为什么呢?为什么会走上这条路??? 让我今天敞开心扉地跟你谈谈心。 记得3月11日那天给你打电话吗?那时我的心情就已经十分的压抑与沉重了。想听听你的声音,感受一下你的气息。本想晚上再和你好好地聊一会儿的,可没有时间,也许再也不会有时间了。 其实我也很难明白自己的心境,我从来都不是把钱看得很重。以前去采购,去交款,几十、上百万的现金都没有动过邪念头,对于名,也不是很在意。我什么都可以不要,但不能没有一个温馨的家和亲情。然而,我现在真的是什么都没有了。要说动机,我仔细地考虑了一下,也许只有两个。一、郑州呆了2年多,心情十分压抑,或许已经有些变态了。二、对粮机厂的不满及思想的偏执。 我本打算到4月份就提出辞职的。因为我知道自己的压力太大,工作上的、生活中的、家庭中的,长时间的没有规律的生活,我清楚地明白自己的承受力已经到底了,心理需要调整,否则不是崩溃就是要犯错误。现在则可以说是犯罪了。说我不是为了钱,谁会相信呢?我又有什么资格要求别人去相信我呢?说是报复,我不知道究竟报复了谁,是报复了粮机厂,还是报复害了我自己?平心而论,粮机厂对我也有很好的一面。东东、王全智我是很对不起他们的,欺骗、害了他们。对家人,我则是再也没有脸去见他们了,我们就再也不会有一家人和和睦睦、团团圆圆、开开心心地欢聚在一起的时刻了。一家人在别人面前再也抬不起头来,辛苦了一辈子却养了我这么个孽子。我想过我是不会让他们抓住我的,以我的罪行判10个死刑都不为过。有一天我会自尽以谢罪的。如果在此之前有能力,我也将把这笔钱连本带息地加倍偿还给粮机厂。一念之差,后悔也已经晚了。当我出来的第一天就已经开始后悔了。自首,我也想过,但你明白我的,有时候也很偏执。我很清楚自己的未来:死路一条。只是感到对不起许多人,当一个人真正面临死亡时,才会真正懂得它意味着什么,世界上没有什么事能够比得上精神上的折磨,真的还不如自私地一死了之。 知道吗,我从郑州出来,什么也没有带,唯独带了你的两张照片和这本日记,我在想,当我有一天自杀或被抓以后,我会把它作为我的遗言送给你的,如果你不愿接受,就把它撕碎了抛到大海里去好了。 看着你的照片却不配再得到你的爱了。 希望还能有机会和你聊天。 爱你,一如往昔。 夜,于广西 1998年4月5日 晴 今天是清明节,很热,闷热。 黛,知道吗,也许你再有机会见到我时已不易认出我了。28日手术后,整整一个星期,没有出房门一步。我一生中最难熬的时间到目前为止可能就是28、29日那两天了。整个头上缠着绷带,伤口痛还是小事,关键是心里太难受了。黑暗、压抑、痛苦、孤独、无助、后悔、难过,当时真是我最脆弱的时候,甚至想一死了之。我深深地体验了一个人若是后天失明所承受的痛苦,能生存下去的勇气。真的,人有时走不到那一步是无法感受到那种滋味的。我曾经做过3次手术,也是最怕上手术台的,可我今天居然心甘情愿地去受这份罪。手术刀在我的脸上跳舞,一刀刀划开的似乎不是我的肉体,而是一只被用于雕刻的空壳、黄色的体油、红色的鲜血。一块块、一滴滴的离开了我,永远地失去了。我清醒地数着,想着,一针、两 针、三针……一根根黑线缝住的只是一张经过加工永远无法复原的伤口,50多针,针针都扎在我的心上。我会变成什么样?无论变成什么样,一切的一切都不会再和以前一样了。正如破镜无法重圆,整整7天没有迈出房门一步,我很吃惊自己能下得了如此大的决心。也许是近于死亡的压力,也许是出于负罪的内疚,或者是想补偿点什么,我想我是不可能一生都能逃掉的,也许行为可以,但思想永远都不能。这几天我也静静地想了很多:生存、死亡、被抓、自首、还债、堕落……我最渴求的就是如果有机会,在被抓之前,能还上我所希望还上的债,安排好后事,到那时,即使去自首或者被枪毙我也认了。金钱也许能还清,但感情却是无法还清了,这一点将是我的终生遗憾。真的,人的一生不能走错这一步。否则,一生就毁了。我今年才25岁,25岁啊,没有为社会做出什么贡献,没有孝敬父母,什么都没有做,却犯了罪。可惜这个世界只有后悔的事,却没有后悔药可买,人生也无法重来一次。所以,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没有身分、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家,没有一个正常人生活的资格,哪怕是一个乞丐。有的只是一个罪犯的名声和一个想做点补偿的心愿。 说真的,现在去自首,我也想过,但是我否决了,这是一个犯罪者的心态吧?既然已经错了,即使去自首,那些损失的钱由谁来偿还,还是让我先尽力去偿还吧,等都还上了,我会选择我的去向的;如果还不上,那么厂里的损失就大点,我也将以死谢罪,因为我们住广州时,被偷了近40万,如果不是分开保管,那就彻底完了,而我们也无法报案,所以这么大的缺口,我想我们也都只有赌一把了。 也许有一天我会去看你,也许永远都不会再去见你了。只求你能平平安安,健康地生活,将来找个好男人,甜蜜地享受天伦之乐。 原于我的父母,我若是无力还债,也就无脸再去跪拜他们了,知道吗?我甚至连电话、问候都不敢打、不敢说,只求你有机会,在你愿意的前提下去看看他们,代我向二老问个好。 祝你好运,吻你。 下午6点于广西 1998年4月27日 晴 现在是4月27日凌晨零点40分。 黛,看我又要失言了,你25岁的生日又没法陪你过了。否则,今天是属于我们的,知道吗?我差一点就见不到你了。为什么呢?听我说来。 我本打算乘船去海口的,可是现在没有从广州发往海口的客轮。打算乘车再转渡轮,又因耽误了点时间赶不上,于是做了一个大胆的冒险,乘飞机去海口,可是在白云机场被安检站扣了,因为我用的是假身分证。其实我自己也知道这是过不去的,可偏偏还是走了这一步,幸运的是除了假身分证被没收,机票作废之外,我安然全身而返。当然,我以后也不会再做这样的冒险了,并不是每次都有这样的好运气。 其实,我心里很清楚,我不会永远都安全,但我只想在此时间之内尽量去做一点我想做的事。 人不能犯罪,真的不能,我几天内白头发多了10多根,掉了10斤肉,这都是小事,更重要的是精神,很多事都不敢去想,真的不敢去想。就连现在我都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你,怎样开口,怎样忏悔,每当想到家人时更是赶紧转移思想,太痛苦了,这就是正常人和罪犯的区别吧。灵魂永远都要受到谴责和审判。一生一世都无法解脱、无法补偿所造成的伤害。 多么羡慕你 生日快乐! 愿平安快乐伴你度过每一天、每一秒、美好的时光! 夜,3∶00 1998年4月27日 晴 黛: 你的柔情似水,几度让我爱得沉醉,毫无保留,不知道后悔,你能不能体会真情可贵。没有余力伤悲,爱情像难收的覆水,长长来路,走得太憔悴,你只留下我收拾这一切。不让我的眼泪陪我过夜,不让你的吻留着余味,忘了曾经爱过谁,慢慢习惯了寂寞相随。不让我的眼泪陪我过夜,不让你的脸梦里相对,爱的潮水已经退,我的真情不再随便给。 这是齐秦的《不让我的眼泪陪我过夜》。 流浪的人在外想念你,亲爱的妈妈,流浪的脚步走遍天涯,却不能回到家,春天的小草正在发芽,妈妈的泪流下。 走啊走啊走啊走,走过了几个春夏…… 你知道我最思念却又最不敢去想念的是谁吗? 妈妈、爸爸,儿不孝,给你们磕头了,不敢奢求什么,只盼二老身体健康。 夜,4∶10 1998年4月28日 晴 黛,你好。想到了吗,我今天已经登上了这块让你留恋的土地。 昨天晚上9点半登上广州至湛江的列车,今早9点到达,因风浪大湛江港没有发船,于是又坐车到海安,下午1点钟在大雨中登上海虹一号,跨越了琼州海峡,于2点半踏上了祖国最南方的土地。 如果能早到一天该多好,不过,即使如此,我也已经很冒险地付出了相当大的代价。同伴在白云机场11万现金被扣,身分证被记录案底,有待查证,手机号也被留下,唯一就是人出来了,昨天中午在广州又被广西南宁的"保密电话"追踪,总之,身分肯定是已经暴露了,行踪是否已被查知还很难说。 我本打算暂时先不来见你了,可思考了半天,还是决定冒险来一趟。从96年1月12日下午到今天,不应该等到明天。98年4月29日,已经整整838天没有见面了,不知明天若见面会是什么样子。 刚好临近"五一",我心里很希望你能陪我度过这3天,最后的3天,让我多看看你,多听听你的声音,这样即使我有什么不测,也算是唯一的一点安慰了。也不知道我这个请求你能不能答应。 今天下午6点我等在你公司楼下,如果没有等错地方的话,想先偷偷地看一看你,可没等着,直到6点一刻,又怕被你先发现,就走了。很矛盾,很想见你,又怕因此连累你,换作你会怎么做?告诉我,算了,这种心情还是永远不要去体验的好。 今天我终于看见海了,大海,确实很美,也很神秘。就像人一样,有善良也有残酷,有美丽也有罪恶,能包容一切,也能毁灭一切。大海就像生活,强者拼搏就有生机,弱者则被淘汰。看过《铁达尼号》吗?当你犯了重要的错误时,那是无法挽救的,只能沉下去,不同之处在于,有人是正义的、伟大的、高尚的、神圣的;有人则是罪恶的、卑劣的、渺小的、无耻的。而真正的痛苦不在于死去的人,是在活着的人的心中。看海的人都称赞它的美,航行的人却时刻注意着它的变化和凶险,掌好自己的舵,不要犯任何一点错误,不要让它吞没了你。 很想看看以前我们的合影,互通的信件,可是再没有机会了。现在身边只有你的两张照片和3封信,我会再读一遍的,然后一起还给你。如果你都想取回的话,有机会我给我表弟或表姐打个电话,你以前给我寄的信件,我俩的合影都在我的皮箱中,收集在一起的,放在我奶奶家的床下,其实你都拿去毁了也好,认识我实在是你的耻辱,我以前强求你的太多太多了,说声对不起也没有什么意义了,这大概就是命吧。 一个人要做到终身无悔,很难,很难 夜,2∶47 于海口宏华海景大酒店 1998年4月29日 晴 今天仍没有你的影儿,下午在龙珠大厦等你到六点半,本想打个传呼想想算了。 明天一定要约到她。 839天。 见面会是什么样? 我怎么开口跟她说呢? 爱你! 在我生命中的每一秒中。 第十九章 逃亡路上的亡命夫妻 涉嫌贪污120万夫妻踏上逃亡路 1998年3月20日,中保人寿江西分公司营业部办公室副主任兼会计王文莉,与丈夫王伟平带着7万多元现金与家人不辞而别。 夫妻两个再也想不出可以抵赖的招儿,只好双双潜逃。 1996年,王文莉的丈夫王伟平,凭着年轻气盛,承包经营了南昌市保险劳动服务公司, 但经营不善,不久欠了一屁股债。 王伟平又好赌,麻将桌上他输了40多万。 当时南昌时兴补息贷款,商场失意、赌场也失意的王伟平找到了信用社,对方说须有财物抵押才行。 丈夫有难,妻子不帮谁来帮呢?王文莉伸出了援助之手。 王文莉利用在原中保人寿保险公司江西省分公司办公室副主任的职务之便,私自将公司 在银行的150万元存单作抵押,帮王伟平在信用社贷款120万元,解了燃眉之急。 不是贷来款就能挣来钱的。王伟平贷来了款在经营中却越赔越多,窟窿越戳越大。一年未能还贷。1997年,王伟平续贷一年,但到了1998年仍不能还清这笔补息贷款,每个季度七八万元的利息让他陷入一片惶恐之中,王伟平开始意识到问题的严重了。 为了填补150万元公款这个大缺口,他向5个兄妹借钱,但都吃了闭门羹,亲骨肉都不肯帮忙,朋友就可想而知了。王伟平绝望了。 1998年3月,夫妻俩携带7万元现金,神不知鬼不觉地在南昌消失了,连自己10岁的女儿也被蒙在鼓里。两人逃至株洲后,下一站便到了成都。 信用社得知王伟平夫妇潜逃的信息后,立即将人寿保险公司的150万元存款全部划走。 追逃人员连续跟踪没有收获 南昌市人民检察院接到报案后,于1998年4月对王文莉、王伟平以涉嫌挪用公款罪进行立案侦查。曾多次组织侦查人员进行追捕,但都因消息有误,追逃没有结果。后来又因为其他案件需要,便将追逃"二王"案的主要人员撤下来办别的案件,但对"二王"在逃线索情况的收集和线索跟踪一直没有间断。 2001年1月18日,最高人民检察院、公安部联合下发《关于开展追捕在逃贪污贿赂等职务 犯罪嫌疑人专项行动的通知》,要求从即日在全国范围内对在逃的贪污贿赂等职务犯罪嫌疑人进行专项追捕。王文莉、王伟平夫妇涉嫌挪用、贪污巨款后潜逃一案,被南昌市人民检察院追逃专项工作领导小组列为头号大案。 "二王"追逃小组再次接手此案时,犹如一笔陈年老账,没有任何新的线索。一切都要从头开始。此时,正值春节来临,追逃小组成员经过大量的调查和分析,认为"二王"可能会因思乡心切与家人联系,所以他们与有关部门联系,采取科技手段进行监控。监控一段时间后,没有任何收获。 春节说到就到,家家户户都忙着准备年货。可是,"二王"追逃小组无暇顾及这些,经小组成员讨论商定,在春节期间都把家属小孩送到老家,以便专心追逃。 大年三十夜晚,南昌城沉浸在一派欢乐的气氛中,万家灯火,亲切柔和,鞭炮声此起彼伏。 一阵倾盆大雨过后,南昌市的气温降至零下2摄氏度。此刻,追逃小组正蹲在某酒店门口盯着"二王"的家属吃年夜饭。 "二王"没有出现。 深夜,追逃小组在"二王"的家属住处附近,继续蹲坑守候,仍没有发现"二王"任何踪迹。 此时已凌晨一点多钟,怎么办? 大年初一再行动…… 初二,初三…… 一直盯到正月初七(1月30日),仍未发现"二王"的蛛丝马迹。 2月6日(农历正月十四),追逃小组根据线索分析认为,"二王"可能与江西省上饶市、余干县、玉山县等地有联系。反贪局领导率领追逃小组立即出发,到达余干县城时,正值吃午饭时间,余干县检察院热情接待,安排吃饭,办案人员谢绝了兄弟单位的好意,每人一盒盒饭,便立即投入工作。经查,该县城的线索基本没有价值,可远离县城40多公里的某乡却有重大嫌疑。他们一行立即赶往该乡,连日倾盆大雨,通往乡里的马路泥泞不堪,坑坑洼洼,有时汽车根本无法前进,他们只好下车推着汽车往前走。到达该乡时已是晚上6点多,当地派出所看到他们满身污泥地赶来,特别感动。追逃小组一行,在派出所借了几双雨鞋,马上踏上泥泞的乡间小道开展工作,直到晚上8点多钟疑点排除,才匆匆吃了一顿便餐,当晚追逃小组又赶往离余干县300多公里的上饶市,到达时已是正月十五凌晨两点正月十五的上饶市、玉山调查摸底,仍未发现情况,追逃小组一行只得返回南昌,待机行动。 从男方下手还是从女方下手? 3月12日上午,追逃专项工作领导小组召开案情分析会,进一步研究具体追逃措施,决定正面突破。究竟从男方下手,还是从女方下手,一时争论激烈,举棋不定。 根据前段时间的调查摸底,有人提出应当从女方入手突破,因为王文莉大学毕业后,到保险公司实习时认识了王伟平,两人很快涉入爱河。爱情的花朵成熟之后,到了谈婚论嫁的阶段。在征求父母双方的意见时,遭到了女方家长的坚决反对,认为王伟平为人轻浮,油头 滑脑靠不住,但处于热恋阶段的王文莉却像着了魔,非王伟平不嫁。婚后,王伟平在外拈花惹草,认识了一位歌舞厅的小姐,在外包房鬼混。后来这位小姐突然煤气中毒死在房间内,公安机关侦查发现,包这位小姐的正是王伟平。王文莉父母得知此事后,与王伟平断绝联系,不再往来。 王文莉夫妇潜逃后,娘家人常常到王伟平家大吵大闹,向男方要人,生怕王伟平把王文莉谋杀了,两亲家为此结下了难解的死结。然而,侦查人员发现,王文莉家这个春节过得很安稳,甚至个个都喜气洋洋,从种种迹象表明,娘家已经知道王文莉的消息,知道王文莉还活着,并且还活得不错。 反贪局领导当即拍板∶就从女方突破此案。 13日下午,办案人员就此与王文莉家人正面接触,为了不走漏风声,办案人员把王文莉家人请到了反贪局。 起初,王文莉的家人一致表示,与"二王"没有联系。经过办案人员晓之以礼,动之以情,政策攻心,王文莉的母亲终于开口了,说得到一个"女儿在外平安"的消息,这个消息是从小女儿那里得到的。小女儿在医院工作,王文莉通过"114"查询台,找到其妹妹医院的电话,通过其妹妹的一个同学,向她打听家里的情况,并把一个手机号码告诉她,请她转告她的妹妹。随后,姐妹俩联系上了。小妹妹还瞒着丈夫,取了两万元私房钱,委托这位朋友汇到王文莉的招商银行一卡通上。这位小妹妹的反侦查能力出乎办案人的意料,她与姐姐的联系不用自己家的电话,也不用自己的手机,而是专门买了一个连自己丈夫都不知道的卡。经核实,潜逃3年之久的王伟平夫妇终于浮出水面,落脚点是千里之外的"天府之国"--成都。 成都,西南重镇,茫茫人海,仅仅凭一个电话号码,到哪里寻找王伟平夫妇呢? 3月14日下午1时20分,一架银白色飞机腾空而起,检察院和刑侦队抽调出来的4名专案组成员,踏上了追捕犯罪嫌疑人的路。下午3时10分,严斌权、柳军、秦忠良、刘剑4名办案人员到达成都双流机场,而后直奔四川省检察院大要案指挥侦查中心。在大要案指挥侦查中心及有关部门的大力协助下,办案人员查找到两位与王伟平夫妇来往密切的人员。办案人员来到某干休所找到这两人说明来意,并拿出王伟平夫妇的照片,问他们是否认识王伟平夫妇? 二人辨认照片后两眼睛一亮∶认识他们!只是姓名不同!原来,王伟平夫妇早已改名换姓,分别化名为"李丽萍"、"周建文",靠出逃时带去的一点钱炒股为生,天天在家烧香拜佛祈求平安。办案人员迅速圈定了王文莉、王伟平夫妇的具体居住点。 晚11时许,抓捕人员来到王伟平、王文莉夫妇居住地。这里是一片地形较为复杂的住宅小区,"二王"就居住在其中一出租屋的二楼。因为王文莉曾向妹妹流露过"一旦抓到就去死",所以办案人员特别慎重,在抓获犯罪嫌疑人时保证其不死不伤。 办案人员请两位成都人拨通了王文莉家的电话,确认夫妻两个都在家,可是怎么样才能抓到"二王"呢? 侦查人员犯难了∶强行冲入可能有逃走或者自杀的可能。自称是派出所查户口?"二王"做贼心虚,更是不行。 报经南昌市检察院主管领导批准,一套详细的抓捕方案迅速形成。 办案人员叫开了一楼住户的门。一同前去的当地派出所一位民警说明来意,请楼下住户上楼去叫门,慌称楼上漏水。二楼的门终于打开了,开门的是一个穿着睡衣的中年男子,借着房内的灯光,办案人员一眼就认出此人正是王伟平,不容对方有半点迟疑,办案人员一把将王按在了地上。与此同时,其他办案人员迅速冲入房间,将王文莉一举抓获。 这是一间简陋得不能再简陋的出租房,惟一能引起办案人员注意的是一只香炉,香炉里的残香似乎暗示着王文莉、王伟平夫妇的某种信仰。当然,也许他们什么也不信,焚香只是安抚他们灵魂的一种方式,是他们苟活于世的一种心灵寄托。望着眼前的一切,王伟平、王文莉夫妇说的第一句话便是,"成都这么大,你们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从办案人员离开南昌,到抓获"二王",总共经历31个小时。 2001年3月20日上午11时,一架由成都飞至南昌的西南航空公司的大型客机徐徐降落在南昌昌北机场。 飞机刚一降落,几辆标有"检察"字样的警车和穿制服与着便装的检察官,严阵以待地守候在这架飞机的舷梯下。 这是南昌市检察院的检察官们在"守候"从成都抓获回昌的涉嫌贪污120万元公款、潜逃3年之久的王文莉、王伟平夫妇。 日子像同人开玩笑一样,3年前的3月20日,王文莉、王伟平这对夫妻从南昌潜逃,三年后的同一天,他们被押回了南昌。 丈夫失去监督也会没有规矩 在南昌市人民检察院反贪局,王伟平掩饰不住内心的惊恐和内疚,他有些不情愿地接受了采访。 "离开南昌之前,算命先生给你算命,说西南方向会给你带来好运?" "……这个不好说……"王伟平的手脚有些不知所措,他的回答只能是答非所问,"我心里 总感觉到会有这一天的。" "逃走之前,你特地请人办了假身份证?" "那是为了在外面做事方便。" "成都是不是很好?" "那边天气比这边好,但房租贵,一个月500元。" "你俩去成都以什么为生?" "用假身份证开了个账户炒股,没事打麻将,我租住的楼下就有麻将馆子,我们省吃俭用,平时就吃稀饭、馒头、萝卜干,四川小吃便宜,泡菜5毛钱一份,我们常买,偶尔也买些便宜的鱼肉。" "出去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和家人联系?" "我觉得很对不起他们,尤其是妈妈,我没有做一个孝子,其实我很爱我妈妈……" 王伟平眼圈一红,眼泪夺眶而出,但他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