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一个肩背微驼、身体瘦瘦的老太婆向另一个花白头发的老太太低语了一句:“还有姓‘碗’的么?”那花白头发的老太太说:“或许有吧!”两位老太太真有些孤陋寡闻了!刚看完手相的年轻少妇听得身后两位老太太的议论,“扑哧”一声笑出了声。她抬眼打量这位不速之客,一双亮亮的眼睛迅速从韩冬生的脸上扫过……韩冬生的目光也跟年轻少妇的目光碰了一下。坐在韩冬生对面的这位年轻少妇大约二十三、四岁,身材苗条修长,长一副瓜子脸儿;肤润而白,面慈心善,健而俊美;韩冬生心头惊道:“不愧为乡间美女也!”那一瞬,当年轻少妇的目光与他的目光相碰时,韩冬生感觉女人的目光就象一双温柔的小手,从无形中伸过来,正轻轻抚摸他自己的脸;他忽然觉得自已整个脸热辣辣的发起烧来,心也突突突跳的更快了。年轻少妇对他微笑了一下,随后女人的那一张粉脸儿也刷地一下变的徘红。那时,年轻少妇侧了侧头,慢慢站起身来,转脸对刚才骂她“死婆娘儿”的老太太说:“娘,我们该回去了吧!”原来她们是婆媳俩。待婆媳俩走后,围看热闹的人们也三三两两散去了。只有韩冬生仍站在老僧面前,静候长老用他金口玉牙替自己指点迷津、笑谈命运……老僧见众人纷纷散去,抬眼看看天色己经不早了,这才拍了拍身边的长条板凳,示意让韩冬生坐下。老僧和气地对韩冬生说:“施主请坐,把手伸来吧——”韩冬生把自己的左手伸了过去……那时候,古刹晚钟蓦然敲响,紧一阵,慢一阵;一下一下,“当——当——当——”,敲响了一百零八声。不知不觉中,天已晚了。倦鸟已扑腾着翅膀归林。21头顶最后一抹夕阳,韩冬生懒洋洋走下桃花峰。下山后,他在剑门镇桥头一家小饭店随便吃了一碗麻辣豆花、半斤剑门水饺,各家各户的灯就一齐星星般亮了。走回旅馆,女老板甜姐儿在院子里遇见了他。甜姐儿一脸的笑意。她看着他的脸说道:“我正想上楼找你去呢!怎么?才回来?吃晚饭没有?”韩冬生说:“己经吃过了。”甜姐儿叹了口气说:“唉,今晚运气不好!没几个人来住店。这样好不好?今晚我们跳舞去,如何?”“跳舞?”韩冬生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只淡淡地重复了一句。然后他拍了拍自己的两只大腿,说:“今天跑累了!”甜姐儿说:“哎呀,跳舞费多大力气?前几天晚上我就想请你跳舞去;见你没闲着,就没敢惊动你。今晚,可得赏个脸啊?”话说的很是个理,真难拒绝的。韩冬生想了想说:“好吧,我上楼把东西放了,就下来;你等着,今晚我们好好跳几曲!”甜姐儿会心地一笑,脚尖在地上一点,身子一扭,两手一摆,就在院子里旋了一个很好看的舞姿……当韩冬生上楼放好旅行包和画板,拉上自己的房门,正从二楼楼梯走下来时,镇子那头已隐隐传来悠悠的乐曲声。歌舞厅设在一家新落成不久的二楼上。看样子刚开业不久,设施全都是崭新的。舞厅内霓虹闪闪,彩灯串串,流光溢彩。五人乐队演奏着各种中国流行歌曲和外国舞曲。当舞曲再一次奏起来时,他和她相拥着,同其它十几对跳舞的人们一起,双双旋进了舞池。他的舞跳得娴熟而飘逸。在女老板甜姐儿看来,今晚自己相抱相拥的这位年轻画家,真有些让她怦然心动哩!她依然清晰地记得那天韩冬生走进剑山红旅馆时的情景一一那天傍晚,女老板甜姐儿正坐在旅馆登记室里,手忙脚乱地给其它客人办理登记手续,韩冬生背着他的旅行包和画板走进旅馆来,也准备办理住宿登记。那晚,韩冬冬站在登记室的屋子中间,等待着其它登记住宿的人们一个个都办理完登记手续后,他才走到甜姐儿面前,递上自已的相关证件和住宿费,要求包一间清静些的房间住上一段日子。女老板甜姐儿满足了他的合理要求,给他选了一问后窗见山的幽静住处。在那短短的接触中,她对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位文文静静、彬彬有礼的年轻人刮目相看了。从那时起,甜姐儿开始注意起他来。她把他浑身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她瞧见他高高大大壮壮实实的身架、不瘦不胖的形儿;刀凿蜡塑般的国字脸、白白净净的脸儿;浓淡相宜的卧蚕眉、黑黑的眼睛儿;鼻端嘴正,白牙皓齿儿……她不禁在心里赞了一句道:“嗬,好个壮小伙?真个都市来的白面书生哩?!”那晚,他的到来不知怎么的倒让她有些想入非非了;她几乎一夜未眠……这甜姐儿的心事,他怎能猜想得到呢?当然,一样年轻*,口齿伶俐的女老板,还愁没有相好的人作伴吗?今晚,抱着曾让自己怦然心动、几夜难眠的男人跳舞,甜姐儿如坠梦里。她想着想着,忽觉自己脚下的步子很轻很轻,身子骨也酥酥的软软的,仿佛飘飘若仙。在跳了一两圈儿舞后,她就把自己的粉脸贴了过去……出门的时候,甜姐儿特意打扮了一下。她给自己的蛋形脸扑了白白的粉儿;两腮上晕了淡淡地腮脂儿;画了画浅浅的眼影、勾了勾柳叶般的眉儿;在等着韩冬生下楼的那短短几分钟里,她还没忘记给自己的脖颈和一双小手、再多洒些茉莉花香露水儿……甜姐儿刚把自己一张温热的粉脸贴在年轻画家的脸上,她立即感觉到与自已相抱相拥的人那时隐隐地愣了一下神;她自信他不会推拒她的这一亲密举动的。她想:“天下哪个男子不爱美?天下哪个女子不怀春?”跳第二曲时,她把他紧紧拥抱着,她的脸与他的脸紧紧贴在了一起。她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她还向他的脸上吹出一丝温润的热气……他隐隐感到她呼出的这股温润热气有花香般的气味儿;他想它也许就如酒的香气一样,嗅一嗅,也会醉人的!那一会儿,韩冬生也有些心神荡荡漾漾的。两人跳着跳着,他也干脆把胸脯一挺,让自己宽阔的胸脯与甜姐儿的胸脯相贴,让她那两只肥硕的乳峰紧贴自已的胸膛。他想象她那两只颤颤悠悠的乳峰,其实是罩在衣服里的两只欢快的小白兔,那就让这两只小白兔也随着自己咚咚的心跳和轻快的脚步声,一齐来跳舞吧跳舞吧!跳第四曲时,她柔声问他:“这几天玩的怎样?高兴吗?”她的声音很轻,但说得很甜。“什么怎样?”他声音虽柔,却淡淡的。隔了一阵,她抬眼斜了他一眼,试探而疑惑地笑道:“没跟小红……来那事?”“你说什么屁话?”他惊诧莫名地反问。甜姐儿轻轻笑了:“她可是清纯女子呀,你该好好陪陪她……”韩冬生听了心中一诧,脚下的步子马上乱了。他瞪了她一眼,用责备的口气说:“你都说了些啥屁话呀?”她并没有生气,仍然不紧不慢地跳着舞。笑了笑说:“哪又有啥?跟你开个玩笑!再说,人生一世,草木一春……”那时她还想继续说些什么。可没等甜姐儿再把后面的话说出口,他却忽然站住了。放下弯在她腰后的手,左手也从对方相握的手中抽了出来;韩冬生倒像真的生气了,一转身独自匆匆退出了舞池。撒手抛下*的女老板,让她独自站在舞池中……她一愣,心想:自己并未得罪他呀?也许,从没哪个男人这样不懂“风情”,让她独自一人僵在红男绿女旋转的舞池中。这会儿,甜姐儿心里真不知是什么滋味。她问自已道:“我到底那里错了呢?”22其实,韩冬生并没有离开歌舞厅。他去厕所小解出来,舞曲仍在进行着。他想找她,但舞池中没找到甜姐儿。她去了哪儿呢?他在舞厅里四下寻找。最后在候舞间找到了她。她独自一人坐在那里,正暗自神伤。也许那时她的双眼里还蓄满一眶泪水……但在彩灯下,他没有看清她眼里的泪光。韩冬生走过去一把扯起甜姐儿。他拉住她的手,带她到了歌舞厅东侧的“丽人酒吧”里。 俩人在酒吧一角坐下来。他先要了两杯咖啡,又要了些下酒的小菜,叫服务生开了一瓶王朝红葡萄酒;很快,二人你一杯,我一杯地喝干了这瓶葡萄酒后,都觉得酒意未尽。于是甜姐儿又叫:“来一瓶上好的白酒!”喝到了兴头上,管他酒吧卖的是真酒假酒呢?用不着与酒吧服务生计较了!白酒端上来了。甜姐儿便叫小杯撤去,换两只大杯来。这样一杯是一杯的喝多好呀?喝起来才来劲,才痛快!服务生开了白酒。甜姐儿拿起两只新换上的大酒杯,一一把酒杯盛上,但每只杯中只斟半杯酒;然后两人划拳饮酒,谁输谁喝。事实上韩冬生并不会划拳。他只见过别人划拳。记得几句猜拳的酒令而已。两人便一边唱着酒令,一边出手猜拳。——哥俩好哇,——三匹马哇;——四季财呀,——五魁首呀;——六七十*哇,——抱着亲口口哇……当那瓶“五粮液”空酒瓶在桌子上歪倒时,他俩也都迷迷糊糊醉趴在了桌子上……韩冬生本就没有多大的酒量,当那半瓶红葡萄酒下肚时,他已脸红心热,有了微微的醉意。可他今晚有种说不出的繁乱心绪,直搅得他情绪失控,故才多喝了几杯。他真想一醉解千愁啊!然而,真能一醉解千愁吗?那会儿,韩冬生醉趴在丽人酒吧的小桌上,正所谓‘梦里不知身是客’呢!其实,韩冬生的确喝醉了。那晚,他早已忘记自己身在何处了!“我这是睡在哪儿呢?”天快大亮时,韩冬生一觉醒来了。他揉了揉自己仍未睡醒的双眼,定睛一看,竟自懵了。他问自己:“哟!这是睡在谁的床上?”窗外已曙色初露,朦胧晨曦中,他看不清室内的一切。但从室内的摆设看,他似乎明白了七八分;他此时睡觉的地方,分明不象是自已在剑山红旅馆包住的那个房间呀?“啊,出什么事了?”他在心里责备自已,他想尽快弄清自已到底睡在何处?蓦地,韩冬生一骨碌翻身坐了起来。他抬眼细瞧整个屋子,只见正面墙上挂着的不是自己房间里的那幅《裸》画,而是女老板甜姐儿的大幅彩照。照片上的甜姐儿风姿绰约,顾盼有情,充满青春动感和活力;彩照上的她正默默含羞地对自己痴痴浅笑哩!忽然,韩冬生又低头看自己。他惊见自己的上半身体裸着,赶忙一把扯过盖在*的毛巾被,把自己整个身子严严实实地裹起来。这时,躺在他身侧的女人甜姐儿也醒了。她侧过身面向着他的脸,含嗔地说:“别动?我的小乖乖!”就在他翻身想坐起来的同时,甜姐儿伸出她洁白滑润的手臂,搂住了他的脖子;她轻轻把他拉躺下来。她也移了移身子,小鸟依人般地把自己的脸依偎在他宽阔的胸脯上,然后她甜甜地问他:“睡好了吗?”他瞟了她一眼,见她穿着一件薄如蝉翼般的粉色睡衣,胸前半敞半开着。她那肥硕的*若露若藏,真象两只活泼可爱的小白兔。他不由不由一紧,整个心房不由自主的颤动了一下,蓦地把他燥得面红耳赤……他显然受不了这充满情欲气息的诱惑,但他昨晚肚子里窝着的火显然还设有消逝呢?不过,他还是极力克制着自己,终于慢慢镇定下来。他想,这会不会是一场误会呢?他说:“我怎么睡在了你的床上?”她笑而不答,翻身坐起来,从床头柜上抓起一包香烟,抽出一支递给他,她自己也抽出一支放进口里叼着。然后两人都给烟点上了火。她深吸了一口香烟,继而吐出一圈一圈烟圈来。随后她淡淡地问:“怎么,睡的不舒服吗?”韩冬生提高了嗓门,说:“舒服?我他妈的那儿都舒服!”“别发火,小乖乖!”她知道,他此时心里还对昨晚有关小红的话耿耿于怀。她不想再惹他生气了。她又重重吸了一口烟,把一个个烟圈儿喷吐在他的脸上。她把嘴巴凑近他的耳边说:“昨晚你喝醉了,我的韩公子。你不行!我没把你怎么样呢?!”“什么?”他肚子里窝着的火,被她无意间说出来的一句玩笑话给点燃了。他心想,我被这臭娘们耍了吗?于是,他的火气爆发了。他随口骂了一句道:“无耻!”甜姐儿无心跟他计较,仍不紧不慢地说:“我没把你*了?你们这些臭男人,自己不行,反说我们女人无耻?算了吧,我算看明白了!”“什么不行?”韩冬生嘴里没说,心里却一怔。象被什么当头一捧,震得他满脑子嗡嗡直响……他忽然记起近半年来很少跟郝燕*了。并且就在那极少的几次里,一旦事毕,郝燕总是气恼地问他:“你咋这么快就不行了呢?”“不行?我真的不行吗?”他想,难道我真就这样丧失性功能了吗?“不!我要做真正的男人!”他在心中发誓般地对自己说。可甜姐儿刚才说他不行的话,极大地伤害了他的自尊心。仿佛对谁充满着仇恨。他想,郝燕已经羞辱了我,难道,我还要容忍身边这个臭娘们也来嘲笑自己吗?这时候,被甜姐儿的话激怒了的韩冬生,浑身的热血象被火烤得快要燃烧,他的心也在咚咚咚乱跳,他的*迅猛地硬硬的涨大起来……他不问身边的女人要不要,也不顾及女人当时是否情愿?他近乎失去了理智,忽然就象变成了一头猛兽,迅雷般扑向身边的女人一一女人——这位*而充满性感的甜姐儿,此刻被男人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手足无措起来。但她又无心阻止自己心仪人当时的行为。她听凭他的任意摆布。任由他把自己放倒在自己的床上——这本是她早早地为自己心仪的男人备下的眠床啊!压在女人身上的男人,很快给自己硬硬的东西找到了去处;然后他便一下一下抽动起来,猛烈而复仇般地抽动起来……女人不由发出舒心而痛苦的呻吟:“别,别这样?”他仍大动不止。“我——我快要死了……”听到女人因兴奋而发出的求饶声,他本能地产生一种回归男人的感觉。是的,他要做一个真正的男人!他几乎是发疯了。男人仿佛走进一条幽深的暗道,正*西撞地想寻找一条出来的路。他觉得浑身一阵发热,一阵发颤,一阵发冷……后来,他整个的身子慢慢软下去、软了下去。当一切狂热渐渐过去,他看着女人那张凄楚而美丽、痛苦而满足的面颊,他在心里对自己说:“没错的!我还是一个男子汉!”这时,床上的女人却无声地流下泪来,抽泣着哭了……或许她想,本是对自己心仪男人的怜爱,却为何换来对自已的怨恨?24“怎么,好几天不见小红了呢?”韩冬生对着壁上的镜子,一边穿衣服,一边吸着烟;他淡淡地问着小红的情况。甜姐儿抹了抹眼角的泪,停止了抽泣。她侧过身子,看了年轻的画家一眼,又转身背对着韩冬生半响没有搭理他。“我问你呢?”韩冬生提高了嗓门儿,第二次问他。“怎么?想她啦?”甜姐儿翻身面对着他,笑模笑样的打趣地说:“我说你们这些臭男人,一个个咋都是一样的臭德行?吃着碗里,惦着锅里呢?”“我问你她在哪?”韩冬生再一次追问。“走啦——”甜姐儿没好气地把嗓门提高了八度。“走啦?离开剑门镇了?”韩冬生不相信小红这么快就离开了。他摇了摇头,一副认真劲儿 ,再一次追问道:“真的走啦?”“哪个龟儿骗你?”说完,甜姐儿翻身坐起来,系好身上的睡衣带子;又从床柜上烟盒里抽出一支烟,自己点着吸了一口.。然后慢条斯理地说:“走三四天了!让成都来的一个老板带到市里去了;说是三两天就回来,可现在还无人影儿?”“你别让人糟踏她了!”韩冬生说。“嘿嘿,我咋糟踏她了?”甜姐儿冷冷一笑说:“谁糟踏谁呀?心知肚明,两下扯平;谁能怨谁?”“出了问题你咋办?”“出啥问题?”甜姐儿诧异地问:“我就不信?那老板玩高兴了还能把她杀了不成?”韩冬生听了这句话,差点设气炸肺。他气呼呼地把手头没吸完的半截烟一扔说:“失踪几天了?你咋没报案去?''她瞪了他一眼。说:“我自找苦吃?”韩冬生说:“如果真要出什么屁漏,你知道不?吃不了,兜着走!”“哎,你别吓唬我啊?”“谁吓唬你?一一真是蠢货!”他骂了一句。“你骂谁?”甜姐儿来气了,她提高了嗓门问他。“说你?说谁?”顿了顿,韩冬生压低嗓子说:“她还小?不懂事!跟你这么久,她是女人,你也是女人?出门在外,你不痛她,谁还会疼她?”“天下*多的很?来的来,去的去,你都去管管、痛痛看?”甜姐儿嘴角一撇,淡淡一笑;象蒙受了莫大的委屈,装着一肚子的不平。她用蔑视的眼光扫了男人一眼,嘴角哼了一声。说:“我问你?你管得了吗?”韩冬生也没甜姐儿好脸色。他瞪了女人一眼,愤愤地说:“真没良心!”甜姐儿一听更加火了,她双手叉着腰,做出一副耍泼的样儿。她责问韩冬生道:“谁没良心?我去管她,谁来管我?”“臭婊子!”韩冬生狠狠骂了一句,转身就朝门外走去。“站住——”女人站立床边,见韩冬生要走,便大喝一声。韩冬生站住了。女老板甜姐儿脸都气青了,她用右手食指指着韩冬生,气呼呼地问道:“你给我听着?谁是臭婊子?对,我臭,我没良心?可我还没下流到伸手要钱的地步?你倒好,提起裤子不认人,就你有良心了吗?啊?”“无聊!”韩冬生侧脸扫了女人一眼,回头一甩手,拉开甜姐儿的房门,气呼呼地走了出去。“滚——”甜姐儿怒不可遏地骂着,气得抱起床上一只枕头,狠劲地朝跨出房门的男人砸了过去。这时,甜姐儿几乎气炸了肺,她哭喊着说:“你?你——给我滚!滚的越远越好。你凭什么来给我的日子添乱?”25韩冬生回到自己的房间后,便一歪身子躺在了床上。他两手抱着自己的头,发了一阵子的呆。他思前想后,反倒觉得自已今天真没趣儿。是谁惹你了吗?他扪心自问。——似乎谁也没有惹过他!他想自己昨晚一定喝得很醉很醉?酒后失态的样儿他自己也是知道的。一一那是很不理智很难堪的呀!甜姐儿把你弄回她的床上?她真就那么居心不良么?再说,象她这样的*娘们儿,还愁没男人找上她的门去?“你太不冷静了!”韩冬生开始自责起来。他觉得实不该对人家发这么大的无名火。韩冬生躺在床上,揪住自己的头发,痛苦的彷佛无地自容。“难道仅为一个小红么?”彷佛是为她,可又不全是仅仅为她。韩冬生的心里好像压了一块石头。他带着责备的语气自言自语地说:“你是她的啥人?她又是你的啥人?值得发那么大的火吗?真是莫名其妙!”韩冬生心里十分矛盾,他开始后悔自己刚才的冲动。他觉得不该对女老板甜姐儿发那么大向脾气。他不清楚自己为何也给弄糊涂了。不过认真想想,万一小红真出点什么事儿?对她、对他,还有女老板,都免不了会自责的!他仍然对小红的事放心不下。人海茫茫,何处去寻?他的心里十分烦乱,理不出个头绪来。韩冬生翻身坐了起来。他伸手到衣兜里掏烟。巧,一下抓出一张小小纸片来。展开一看,差点给忘记了。原来是那晚吃饭时“老公安”写给他的电话号码。他暗暗自喜,心想这事儿只有找他了,让他协助了解一下情况,弄清小红的下落再说。这时,年轻的画家韩冬生马上开启自己的手机,很快,便传来“老公安”那里嘟嘟嘟的电话声。韩冬生忙说:“喂,我要报一桩案子!”对方回电话的话音不像是“老公安”的声音。也许是值班民警吧。但对方问:“是什么案子?”韩冬生说:“剑山红旅馆的女服务员小红失踪了!”对方回电话的人提高了嗓门。问:“什么?小红失踪了?”韩冬生答道:“是的!”对方又问:“什么时候?”韩冬生说:“听说被成都一个款爷带走了;说好一两天便回来,可已出去四天了,现在还没有回来。会不会出事儿?旅馆老板娘正着急哩!”“好!我们马上了解一下。——喂,请问你是谁?”电话那头的人问。韩冬生愣了一下,他不想说出自己的真实姓名或身份。他想了想说:“别管我是谁?我是报案人。”说完,韩冬生关了手机。这时,他才感觉到心里压着的一块石头落了地。他舒心地点燃一支香烟抽着,用手指理了理自己凌乱的头发,整理了一下床单、枕巾;随后悠然自得地哼起一支小曲。他觉得自己做了一回对别人的事儿负责的人,做了一回在别人看来有良心的男人……26可是,有些事情的复杂性是不以人们的意志为转移的。仅凭良心办事,未必就能得到“良心”的回报。韩冬生在处理小红这件事情上,最终的结果几乎完全背离他的美好愿望,筒直令他啼笑皆非!那天,韩冬生背着旅行包和画板,正走在通往舍身崖的小路上。“失踪”几天的小红却刚刚走下汽车,正走在“丽人酒吧”旁边通往“剑山红”旅馆时小巷里;她带着一身的疲乏和困顿,低着头一步一步向前走着。正巧遇上刚去甜姐儿那儿了解小红情况的两名派出所民警。他们从剑山红旅馆走出来,一路说说笑笑,竞差点跟低头走路的小红撞个满怀。其中那名老干警正是“老公安”。他是一月前认识小红的。正好,小红被他俩带到了风景区派出所。老公安问她:“你叫小红?”小红说:“叔,你知道的?”小公安记录着口供。一听小红答非所问,首先不高兴了。他放下手中的钢笔,用巴掌在桌子上一拍,一脸严肃地唬道:“老实说,你是不是叫小红?”小红吓了一跳。她从没见过这种阵势,心跳的突突突的。忙说:“是,是!我叫小红。”“讲讲你这几天干的事?”“什么事儿呀?”小红不知从何说起,胆怯怯地问了一句。“啪!”小公安又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他两眼一瞪:“你自己不明白吗?”小红趔趄着倒退了半步。仿佛这一巴掌是打在她自己的脸上。她觉得自己的脸上火辣辣的。两眼就蓦地蓄满了泪水,有几颗竞悄无声息地流上了面颊。“哭!你哭出声来呀?小小年纪,就不干好事?”“我,我……”小红的嘴角动了动,半晌我我我的没有说出后半句话来。也许那声音小的只有她自己听清楚了。-一她到底说了些什么呢?后来,派出所对小红处以罚款两千元的处罚……在小红被处以罚款后的第四天晚上,韩冬生才从甜姐儿口中知道了此事的处理决定。甜姐儿告诉韩冬生说小红十二分的怨恨他;小红猜想是他韩冬生报的案呢!事情的处理结果绝非韩冬生心里的愿望,他真是有口难辩心中的委屈了!当韩冬生从甜姐儿口中知道那件事情的原委后,小红已经离开了小镇。小红感觉给了她那样的处罚后,自己再也无脸在小镇呆,于是只好一走了之。“也许真是我害了她!”韩冬生痛苦地自责起来。那时他当着甜姐儿的面啪地给了自己一记耳光。他骂了自己一句:“我真混,我真是他妈的混蛋一个?”但,他能明白自已的对与错吗?可他觉得他打自己的这一记耳光,是替小红打的……27在一个阳光灿烂的上午,年轻的画家韩冬生沿着飞梁石栈,途经两个多小时的艰辛跋涉,终于攀上了舍身崖崖顶。雨后初睛,树枝和草叶尖上的露珠,在艳阳下闪着七彩的光影;天空蓝的没有一丝云翳;剑门雄关,山碧水绿,树青石黑,林鸟鸣啼,飞瀑流韵……好一幅奇美的剑门山水画啊!韩冬生放下背上的旅行包和画板,用小手绢抹了把额上的汗水,又敞开短袖衬衫上面的二颗纽扣。这时,一丝微微松风吹乱他的头发,吹过他的面颊,让他觉得有种舒心的凉意。他站在舍身崖顶极目四望,象一尊雕塑,良久动也没动一下身子。一只山鹰扑闪着黑色的翅膀,从他头顶扑楞楞飞过,打几个旋子,又飞到他脚下的崖畔转着圈儿,久久不忍离去。韩冬生那时思绪万千,满眼是画。“噫呼兮,危乎高哉!”年轻的画家脱口念了一句诗。这是诗仙李太白的名篇《蜀道难》中的开头一句。在韩冬生上中学时就读过这首诗。此时,真没有现成的语言来形容眼前的美景了。他又脱口背出《蜀道难》中的另四句诗来:连峰去天不盈尺,枯松倒挂倚绝壁;飞湍瀑流争喧虺,冰崖转石万壑雷……上桃花峰前,韩冬生特意在剑门关旅游用品商店买了一把剑门手杖。他沿着营盘梁倚岩绝壁,一手拄杖,一手攀崖,一步一捱地苦苦攀爬了二个多小时。在太阳快当顶时,终于登上了这剑门十景之一的舍身崖。这舍身崖,是因了一段动人的故事而得名的。传说我国南北朝时,梁山寺古刹新建不久,便来了一名积松和尚,此人刚刚出家不久,地位又低下,只能干些粗笨活儿;可他勤颂经卷,虔诚修佛,广结善缘,不几年,德行已在众僧之上。观音菩萨亦有心超度他成仙。于是观音菩萨三翻两次巧变成美颜村妇,以**于积松和尚,以试这位和尚是否诚心向佛。然而积松和尚几次都不为美女的美色所动。最后一次,那观音菩萨巧变的“民女”又调逗戏弄了和尚一回,见积松和尚仍不动念凡心,为她美色所迷,便装出一副羞愧难挡的样儿,当着积松和尚的面,含羞一跃纵身跳下千仞悬崖去;真是说时迟,那时快,积松和尚也毫不犹豫地舍身跳下悬崖去救那“民女”,完全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然而就在积松跳下悬崖之时,观音菩萨却将手中佛尘一抛,变成一朵白云,轻轻托起了跳下悬崖半空的和尚。后来,积松和尚受观音菩萨点化,故得以修成正果,成为人人仰慕的神仙……后人把这座有美好传说的石岩叫做“舍身崖”!在舍身崖下东侧百余米处,有一奇特石峰,那便是剑门十景之一的石笋峰。这会儿,韩冬生站在舍身崖顶,双目四顾良久,才在一棵巨松下,找到一个极好的透视角并迅速支好了自己的画板;然后又从包中取出纸墨笔砚,开始一笔一画画起石笋峰来。——他先画那矗立百丈的石笋峰。这石笋峰,如一把倚天神剑插在崖畔。它在舍身崖旁孤傲地矗立着;它旁边的舍身崖,青黑的石壁和崖顶松林,恰好组成一幅绝妙的山水画。画家只需照样画出来,自然便成优美的图画。画着,画着,韩冬生不由会心地自个笑了起来。他在心里说:“瞧?这石笋峰多象男人那坚挺的阳根!”前几天,年轻的画家韩冬生攀登大剑山时,发现剑门七十二峰被剑溪刀劈斧切般自然隔开,其山体形状极像一男一女。大剑山像一侧身女子;小剑山像一仰面男子。而今这挺拨百丈的石笋峰,不正是这剑门武士的“阳根”吗?韩冬生细眯双眼,左边瞅瞅,右边瞧瞧。他在心里问自己:这画板上的石笋峰,不就是这大地之灵吗?——真是太象太象了!“好球!”在画完最后一笔时,韩冬生脱口惊奇地怪叫了一声。他兴奋得浑身一热,心头随之一颤,他的*不自由主的硬硬地挺了一下。他又一次有了一种回归男人本真的感觉……这时,忽然从背后传来一个女人的问话声:“画的啥呀,球哇球的?”吓得韩冬生心里扑通扑通直跳。他忙扭头看去,见身后一位少妇提着一只装满山蘑菇的竹篮子,正笑眯眯地朝他走来。少妇衣着整洁而妩媚,远远盯着画板上的画。她把画架旁站着的韩冬生浑身上下打量了一番,忽然象想起了什么,她笑着说:“好象在庙里见过你?怎么,你是个画家?”韩冬生也认出眼前这个女人了。今天,她齐肩的短发用一支红发夹夹着,头侧斜插了一朵浅红的野花,显得洒脱而妩媚。 韩冬生略一沉呤,谦逊地说:“学着画呗!哦,想起来了,你不就是那天看手相的人吗?”女人点了点头说:“就是!你不是来剑门旅游玩儿的吗?怎么还没有走?”少妇说话心区口快,他觉得她是个泼泼辣辣的女人。女人往画架前走了几步,双眼斜斜盯着画板,她咯咯咯笑道:“你画得啥呀?‘球’呀‘球’的?——哟,是石笋峰?蛮像嘛?真象一株出土的石笋!”女人说着笑着,一点看不出有拘束感。其实女人一早就到了林中捡蘑菇来了,这时她正准备下山回家去,恰巧路过这里,见年轻的画家专心致志地在画板上涂涂抹抹,生怕弄出声响来分了他的注意力。那时候女人蹑手蹑脚地走到画家身后,悄悄欣赏起他画的画儿。女人站在画板前,勾头仔仔细细看了一回,才转身放下手中装满蘑菇的蓝子。这时她对年轻的画家笑着说:“能不能也替我画一幅画儿呀?”韩冬生说:“可以呀!画什么呢?”女人就转脸四下看了看,她见不远处有一块大石头可以坐坐,就走出四五步去,在那块干净的大石上坐了下来。女人说:“画啥都成!”年轻的画家韩冬生就笑。他笑哈哈地说:“那好啊!”这时候,女人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令人羞臊的事儿,便又抿嘴自笑起来,随之她的一张粉脸也一下子臊得通红。女人忙转过脸去吐了一下舌头,继而含羞地转过脸来,默默含情般递给他一个媚笑……韩冬生见状,心里也忍不住暗暗笑了。他在心里对自已说道:“真是个*而又风趣的女人啊!”28韩冬生重又支好画架,辅上画纸,准备给女人画像。女人是个爱说爱笑的人,这会儿很随便地跟年轻的画家聊着天。女人说:“我姓蔡,家就住在山脚下呢。你呢,贵姓?”韩冬生正握着绘画铅笔在画板上勾描人体线条呢。他听见女人问他,忙抬眼扫了女人一眼。说:“免贵,姓韩,韩冬生就是我。”女人被他文诌诌的样儿逗笑了。她笑着说:“那我便叫你韩叔呵?”年轻的画家听着一愣说:“使不得,使不得!我才多大年纪的人,怎敢给你当叔呢?你就叫我韩哥吧!”女人笑着说:“你也许跟我年龄大小差不多哩?我们这儿把男人的弟弟也叫他叔呢!”韩冬生听女人这么一说,真有点少见多怪的意味儿,便尴尬的讪笑道:“那是自然,一风一俗吗?”上午大半响,两人就你说一句,我递一句地闲谈着,越谈越觉得亲切近乎起来,韩冬生开始时的那种拘束劲儿渐渐去了。韩冬生说:“那我叫你蔡姐好了?”女人想了想说:“那也不好?听起来怪亲热的。——干脆,你叫我嫂子,我叫你韩哥,怎样?”韩冬生说:“哪有那样称呼人的?我叫你嫂子,你该称我老弟才对呀?”女人就又笑了一回。她打着哈哈说:“嫂子逗你玩呢?哦,想起来了,那天在梁山寺庙上,我看你一见女人就红脸,好像还害羞似的,就没敢跟你说话哩!”把韩冬生逗笑了。他说:“嫂子真是个心细的人,心眼子还蛮多的嘛?”女人说:“嫂子是个爱跟别人开玩笑的人,多说了几句话,就心眼子多了吗?”一句话把韩冬生问得语塞。女人接着又说:“韩哥,我问你?心眼子多好呢?还是心眼子歪好呢?我还怕在这荒山野岭里,你起个歪心眼子,用一把咸(韩)盐腌了咱小白菜(蔡)吃了呢?”一句玩笑话,逗得两人都“扑哧”一声大笑起来。韩冬生说:“嫂子真会说笑话儿?”女人说:“人们不是常说,‘笑一笑十年少’吗?我们整天在山里跟石头打交道,不说几句笑话逗逗乐,这些年早晚还不把人憋屈死了啊?”就这样大半个上午,两人说着玩笑话,不知不觉己到中午了。这时,韩冬生早已在画板上勾画完女人的人体素描,于是他抬眼瞅着“嫂子”说:“那画幅什么好呢?”女人坐在几步开外的石头上,她没看请韩冬在画板上画了什么画儿,便沉下脸说:“我天天都在这山上岭上转来转去的,还想画匹山背回家去不成?当然想画个我自己啦。画个你嫂子吧?漂漂亮亮儿的,拿回家挂着,好让你蔡哥天天儿看呢?”一句话又把年轻的画家韩冬生逗笑了。他说:“嫂子真是太有趣了!那好?我今儿就给嫂子画张彩色肖像画吧!”女人就站起身来,从怀里掏出个小圆镜,对着镜子照了照自己的脸;又用手指梳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几缕头发,扯了扯衣角,侧了侧身子,仍旧重新坐回大石头上去。女人暗自笑了一笑。说:“就这样了?画吧!”年轻的画家韩冬生就细迷着双眼,不时抬眼在女人身上、脸上、眉目间看上几眼;他上下打量着她,欣赏着她……——画女人的脸了,他的目光就在女人的脸上扫来扫去;——画女人的眉了,他的目光就盯着女人的卧蚕眉看上几眼;——画女人的唇了,他的目光就变成了温润的嘴巴吻着女人的红唇;——画女人的眼睛了,他的目光就惊诧地与女人的目光辣辣一碰……那一瞬间,女人感到自己的目光被年轻画家的目光辣辣地碰了一下,就象电波碰上坚硬的石壁又被折了回来。女人的脸蓦地羞红了。她觉得自己的脸忽然一下子火辣辣热起来。女人的脸被年轻的画家韩冬生画得像一朵粉白红香的桃花……韩冬生的笔仍在纸上刷刷刷地画着、画着。过了一会儿,韩冬生又抬眼看了一眼女人。他看见女人右边的卧蚕眉间有一颗朱沙痣,若藏若露、若隐若现。那时女人不知怎么的心绪就乱起来,她几乎听得清自已咚咚的心跳声。她用右手轻轻揉了揉自己的心窝,但心窝处却仍然怦怦狂跳不止。“嫂子 ,把胸挺一下?”韩冬生忽然对女人喊了一声。显然把正想心事的女人吓了一跳;女人赶忙回过神来,遵嘱地把胸脯一挺,依旧端端正正地坐在石头上,静待韩冬生继续画他的画儿。过了一会儿,女人觉得自已胸前的两座乳峰,怎么突然间就变成了两只小兔子了呢?总也不听话地胸前蹦来蹦去的,安心不让女人的心平静一会儿呀?恰在这个时候,年轻的画家韩冬生那火火的目光,又在女人胸前一扫,立即让女人有了触电似的感觉;女人感到这位给自已画像的人的目光总在自己胸前晃来晃去,晃得她心里好乱好乱;她觉得他那热情温顺的目光真像他伸出来的一双巧手,正伸向她的胸前,在抚摸她那两只可爱的小兔子,这些小兔子被他轻抚得舒舒的痒痒的甜甜的……没过多久,女人的画像描画出来了,该给画像添彩了。韩冬生从旅行包里拿出几管彩色颜料,拧开一瓶矿泉水,在调色盒上调好各种颜色,然后弯腰画着最后几笔。他聚精会神,神色专注地画着这最后的几笔。忽然——“蛇——”,女人蓦地一声惊叫。韩冬生惊诧莫名地回过头去,不由自主地将右腿随着后退了一小步。然而仅仅这么一小步,竞把韩冬生痛得差点一个趔趄跌倒下去……——他的右腿被什么扎了一下,那钢针般的迅猛地一扎,快如闪电般地让他立即感到了痛的滋味。女人被吓得“啊”的叫了一声,竞差点晕倒过去。“哇!我被蛇咬了?”韩冬生把右腿一抬,一条蛇从他脚下“唰”地窜出老远老远去了。然而,就是这条蛇,用它钢针般的牙咬了韩冬生的小腿一口;一股钻心的疼痛感涌遍了他的全身。韩冬生忙原地蹲下,迅速挽起自己的裤脚。他看见自已右腿外侧,被蛇咬伤的地方,几个清晰的牙印正沁出点点鲜血。又一阵钻心的疼痛,让韩冬生脸上的汗立即冒了出来。他双手紧紧卡住伤口上方的肌肉,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女人这时己从惊悸中渐渐清醒过来,她被自已今天亲眼见到的那一幕惊骇的目瞪口呆。原来,那会儿两人神情都专注于画板上的画像,谁也没分心去看一眼脚下的草丛。哪知,就在韩冬生搭画架的草丛中,不知什么时候却游来了一条蛇;这条蛇慢慢游到年轻画家的脚下,恰被低头想心事的女人抬眼瞧见了。于是,那游到年轻画家脚下的蛇把女人吓得惊恐大叫,着实让神情专注于画像的韩冬生吃惊不小。当他不由自主地往后退步时,正巧踩上了蛇的尾巴,那游动的蛇感到了外敌的攻击,当然很不客气地张嘴便咬……就在那一瞬间发生的事,全被女人清清楚楚地看在了眼里。看着腿上被蛇咬伤的伤口,韩冬生瓣别不出是不是被毒蛇咬伤的?女人近前看了看他右腿外侧的伤口,也辨不明白。但女人的头脑是清醒的。她小时候曾听母亲说过被蛇咬伤应当怎么自救的办法。她想管它是不是毒蛇咬的?也只有照母亲说过的法子试一试了。女人那时顾不得多想了,她从衣服口袋里掏出自已的小手绢来,又从韩冬生的裤篼里掏出他的手绢来,然后把两条小手绢打个结结起来,准备绑扎韩冬生的伤口。那时正值初夏,又们都只穿着单薄的衣服,可两条结起来的手绢仍然不够绑扎伤腿的长度,怎么办呢?女人急得哭了起来。想了一阵,女人终于有了主意了。只见女人转脸背过身去,三下五除二地解下了自己胸前的乳罩;她要用乳罩带与小手绢一起连接起来,去捆扎年轻画家被蛇咬伤的伤口上端,以避免腿上的蛇毒毒液过快地流遍他的全身,让他多争取一些治疗的时间。韩冬生那时痛苦地呻吟着。他想,这次自已该不会死去的吧?女人替韩冬生绑扎完伤口,看着他脸上那痛楚的表情,她的嘴角也痛楚地动了动,心里如针扎一般的难受。她把嘴抿得更紧了。过了一会儿,见韩冬生并没发生人们想像中的异常病况,女人的心绪开始镇定了下来。她那时声音哽咽地对年轻的画家韩冬生说:“不怕的!啊?千万莫怕啊?不一定是毒蛇咬的?你不会死的,放心吧!你要听话啊?!”说着,女人取来放在一旁的旅行包,她把旅行包枕在年轻画家的头下,让他侧身静静躺着;自己就在他身旁蹲一只腿,脆一只腿。她在他耳边轻轻说:“别怕?别怕啊!我给你吸吸!”这会儿,女人把男人的右腿抱在自己怀里,一只手捞起裤子脚边,就用她温热的嘴唇,一口一口吸着他沁出蛇血的伤口……“不要啊,不要这么傻!”男人见状挣扎着,努力推拒着她的救护。女人仍没有停下来,仍一口一口地继续吸着吸着。韩冬生这时想挣扎着站起来,他担心那样会让女人一起中毒的。他不忍心让女人吸自已伤口的蛇毒。他强忍住疼痛,挣扎着大声吼道:“你真傻?这样你也会中毒的,懂吗?”女人拉住男人推开她的手臂,果决地说:“别动好不好?我不怕的!蛇毒是通过血液传染的,我吸出蛇毒血后吐掉,是不会中毒的!”女人就用力地大吸一口,大吐一口……时间渐渐地分分秒秒过去,韩冬生慢慢感觉到自己整个身子象被一堆炭火炙烤着,全身 的血液迅速地开始发热;一忽儿这热从脚尖传到两腿,又慢慢到腰、到胸、到背,很快升腾到了自己的头顶。过几分钟,这热又变为一丝丝凉意,忽悠又从头顶一直凉到了脚尖。如此循环往复,象有无数只蚯蚓慢慢爬满了他的全身,在他身上痒痒的蠕动着。那会儿,韩冬生忽然感到自己的两眼有了丝丝倦意,象几天几夜没有睡觉似的迷迷糊糊;他努力想睁开自己的眼睛,可两双眼皮却渐渐地疲惫的不听使唤起来;他慢慢感觉到自己的整个脑袋昏昏沉沉,似乎很重很重……女人仍在舍命地吸一口毒汁,吐一口毒血;时间凝固了似的,分分秒秒,过的真慢,真慢……也不知又过了多长的时间,忽然在女人身后响起一个洪钟般祥和慈善的声音:——“阿弥陀佛……”29太阳己经偏西了。俊俏而风趣、泼辣又善良的女人,此时已累的气喘吁吁,浑身无半点力气了。她知道被蛇咬伤后的危险,在这荒郊野岭之处,何处去寻医生?她只想救活他,舍不舍自己的命?根本没有时间去想。女人忘情地一口口吸着年轻画家伤口中的毒液,她两眼蓄满泪水,她想,也许正是自己命中注定,我得度他再生吗?那会儿女人就这么胡思乱想着,不由含泪笑了……在女人破涕为笑的时候,一位梁山寺长老从古刹出来下山办事,正巧路过这里。长老便问:“阿弥陀佛!女施主,善哉善哉;所为何事呀?”女人缓缓抬起泪眼,见站在自已面前的老人正是从梁山寺下山来的长老,便急可不待地说:“长老!快救救这位画家吧?他刚刚被毒蛇咬伤了呀!”长老一听,忙双手合十,又口念一句阿弥陀佛。长老开言问道:“是毒蛇咬伤的吗?——罪过罪过呀!”这位长老是梁山寺德高望重的高僧,虽已八十有六,然而精气神十足;他目光如炬,心慈面善,乐善好施,深受寺内众僧和当地香客们敬重。这一天,长老正从古刹取道下山去志公寺作法事,他便步履轻盈地从梁山寺出来,穿过茂密的林间小径——其实林间根本没有路——漫步走来,没想到在舍身崖畔与他俩不期而遇。女人第一眼便认出了长老。她怀着一双期盼的眼神哀求道:“大师,我认得你的?你前天还给我们看过手相呢。大师啊,你快救救他吧,不然他会死的!”女人说完,便又呜呜地哭起来。“别慌,别慌啊?待我看看!”长老走到年轻的画家身旁,慢慢蹲了下去;他伸手提起韩冬生的裤脚,仔细看了看那被蛇咬伤的伤口;只见长老轻轻皱了一下眉头,他转脸对女人说:“你把他扶起来坐好,别让他躺久了;抱住他的腰,让他靠在你肩上;别害怕,不会碍事的,别管我——”女人遵嘱把韩冬生扶起来,自己坐在他的背后,让他把头靠在自己的胸前;女人双手抱住他的腰,静看长老如何给他治伤疗毒。长老稳稳走出十二步开外站住了。他两膝盘屈着坐在脚下的绿草地上,做出一副蒲团上打座的样儿。那时,长老双手放于两膝,端端正正坐定,又深深运一口气,尔后微闭双目,口中念念有词……——也不知这位长老念的什么咒语或经文。约摸过了十几分钟吧,女人便看见一条一条大小不等、颜色不同的蛇从四面八方慢悠悠爬了过来。一会儿,就在长老身前身后的绿草丛中,围成了密密麻麻的蛇阵。这些蛇多得数也数不清;有青蛇、红蛇、白蛇、花蛇、麻蛇、黑蛇等;各自吐着长长可怖的舌头……女人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群蛇相聚,不由心头一紧,赶忙闭上了自己的双眼。她不敢睁眼再看这些令人心里发怵的软体的家伙们。她甚至感觉好似有一条小蛇正在自己的脊背上慢慢悠悠地爬上爬下,忽觉一丝丝凉意轻轻从脚底经背脊直凉到了她的头顶。女人赶忙用双手把年轻画家紧紧地抱在自己胸前,似乎此刻不是他依偎在她的怀里,而是她自己因了这些可怕的蛇,正躲藏在年轻画家韩冬生的怀里。长老眯眼见到一条青花红斑,约三尺来长,有酒杯大小粗细的毒蛇,它的尾巴上已肿起一块鸡蛋大的浓泡。他想:这就是它了?这孽障,一定是它咬伤了他!长老再次双手合十,口念阿弥陀佛,罪过罪过。然后把双手一挥说:“去吧,统统滚下山去吧——”。女人听得长老话音一落,便眼见那些蛇们各自四下奔逃而去;刹时竞逃得无影无踪了。这神奇的一幕,让女人惊诧的合不上嘴。好似看了一场蛇的聚会,又晃若做了一场恶梦!稍倾,长老收功起身,走到女人面前对女人说:“施主别怕。咬他之蛇,是一条剑门山区变种蛇;此蛇剑门山区独有,其它山里莫见。其毒虽在蛇类不算最凶,但若被它咬伤后,也足可致人毙命;七日往复,治不及时,必死无疑。”女人听后忙哭着央求道:“长老,可有法子救法?你一定要救活他呀!”长老说:“这蛇毒只有剑门山中一种草药可治。施主稍等,待老僧采几味草药来,你拿回家去煎汤服下,再帮他调养二日三日的,自然便好了。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女人听说有剑山草药可冶此蛇毒,早己破涕为笑。她抹了一把眼泪,把怀中的男人放在大石旁半躺着,弯腰用低低的声音轻轻对韩冬生说:“多亏长老救你呢?今日想来,是你前世没有做孽?今日得神仙打救你呢!”一会儿,长老便采得草药归来。长老把草药交给女人,又嘱咐她如何煎熬之法,女人一一点头应允了。那时天色尚早,但太阳的温热己减去许多,正是人们赶路回家的好时候。女人己准备扶韩冬生下山了,于是长老也急急拜别二人,转身下山向志公寺而去。可长老刚走出几步,便又转身看了二人一眼,随之口占一谒——欲知过去事,今生受者是;欲知未来事,今生做者是。然而,女人似乎并未听得真切和明白……30距舍身崖约二三里路之遥的山脚下,生长着一片松林;松林间杂几丛青青翠竹,有一座被翠竹篱笆围住的农家小院,有五七间红砖瓦屋隐现在翠竹丛中;这便是这位姓蔡的女人的家。那天傍晚,女人拿着长老采下的一大把草药,连扶带背地把年轻的画家韩冬生带到家中来,每日与婆婆一道为年轻的画家韩冬生熬药吃药、治毒疗伤。才吃下两天药汤,韩冬生便爬起了床。第三天上午,韩冬生起床后,弯腰伸了伸手臂、踢了踢双脚,觉得力气渐渐恢复了许多;他又提起裤脚看了看被蛇咬伤的伤口,用手指轻轻按了按,感觉伤口处依然有点隐隐作痛,便随口骂了一句:“他妈的,老子以为这次真要死了呢?”那会儿,女人正蹲在院子里,用几块石头支着一只大药罐,低头把几枝干树枝添进火塘,忙着给年轻的画家韩冬生熬药呢。她听见韩冬生的话,回头扫了他一眼,笑了笑说:“还说呢?那天差点没把人给吓死了哩!”韩冬生心里充满着无限的感激。他对女人说:“多亏了你这个活菩萨啊!”女人笑着说:“那你不就成了小‘和尚’了?”韩冬生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忽然想起那天小红给他画像的事儿。那天小红不就把他画成了一个小“和尚”了吗?他怔怔着,便又想起《剑门关的传说》那本书中,讲到观音菩萨三变民女戏弄积松和尚的故事,竞忍不住暗暗笑了。这时,女人的婆婆从厨房里走出来叫他们吃饭。婆婆笑骂着对女人说:“死婆娘儿,药还没煎好呀?还不快收拾桌子,叫客人吃午饭呢。还没饿吗?”原来,这一家的老汉去年因病去逝了,就剩下老伴儿和独身儿子过日子。一年前,儿子与这位姓蔡的女人结了婚。结婚半年后,女人的男人外出广东打工去了。本来女人也想跟着男人一同去打工的。可单独留下老妈妈一人在家里,儿媳俩说啥也不放心的。于是,就把女人单独留在了家里照料老人家。吃午饭的时候,年轻的画家对他们婆媳俩感激地说:“你们一家人都是菩萨般的好人啊!我这真是前世修就,今日才有缘遇上你们救了我。这次给你们添了不少的麻烦,真是过意不去呀!”女人的婆婆也是个爽快的人,韩冬生一来她家就认出她。知道这位婆婆就是那天在古刹与女人一块去看手相的老太太。那时老人家听了韩冬生一番感激的话,忙说:“麻烦啥呢?遇上这样的事,谁都会帮上一把的!何况我们山里人本就忠厚善良,做这么点事儿,算得上什么呢?”女人吞下一口饭,含着筷子听着婆婆的话。她这会儿对韩冬生递去个眼色,暗笑不语。韩冬生见女人笑得有点莫名其妙,便问:“你笑什么呢?”女人就拿筷子指了指自己的嘴巴说:“我再想,你妈妈生下你后给你吃过多少糖呢?”“这还有什么讲究吗 ?”“咋没有呢?”他们的话真把婆婆弄糊涂了。女人就看了婆婆一眼,笑着说:“我琢磨着,他的嘴巴咋那么巧呢?说起话儿来句句都是甜甜的呢?”说罢,女人和婆婆都忍不住大笑起来。女人那时笑的前俯后仰;婆婆则把含在口中的饭粒儿“扑”地一笑喷到了饭桌上。韩冬生的脸一下臊红了。他赶忙低头夹了一筷子米饭团放进自己的口里嚼起来。女人见婆婆把饭粒儿都喷在了桌子上,便假装嗔道:“哎呀?这菜都叫你弄脏了,咋吃呀?”婆婆笑骂道:“不吃呀?饿你肚子去吧!那儿就喷到菜里了呢?!”三人也吃饭一边说着话,忽然从屋外传来一老者的声音:“老嫂子,饭多不多呀?我们可是肚子饿的咕咕叫了!”婆婆听得门外老者的说话声音很熟的,便赶忙起身端着自己的饭碗走出门去看是谁?她看见一老一小两个戴大盖帽的公安干警从松林那边走过来,说话间已到了自家院门口。婆婆认得那名老公安是谁。忙问:“你个大忙人,哪阵风把你给吹来了?”老公安也认得这位老婆婆。他边走边说:“无事不登三宝殿呢?今天就为正事而来的!”婆婆听后心里一愣,心想有啥事呢?莫不是外出打工的儿子出啥事了?她没顾得多想,忙转脸对着屋里的媳妇儿风风火火地喊道:“死婆娘儿,还不快出来?有两个公安找上门来了,莫不是你那男人在外出啥事情了罗?”“死婆娘儿”这句话,几乎成了婆婆的口头禅。可婆婆的这一声喊叫,早己让媳妇慌了神儿;她“啪”地丢下手中碗筷,推开椅子,就扑扑腾腾地跨出饭厅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