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码要买两双给我才行。她手机响起来是孟和平打来的问:我现在过来接你?她说:不用了我自己过去就可以。外滩三号的Jean Georges餐厅颇为知名江西与孟和平来过几次江西以为孟和平又在这里订了位置。谁知他携着她上了望江阁的顶层顶层包间的贴身管家已经在餐厅门口等侯他们笑盈盈替他们推开门。包间很小江西听说过这个地方所有的人都说是绝佳的二人世界小得果然只容得下两个人。小小的一张圆桌错落的燃着烛光点缀鲜怒似火的玫瑰。而透过玻璃整个外滩尽收眼底。黄浦江两岸所有的建筑都仿佛由璀璨的水晶堆砌。沿着浦江西岸无数旧时代的建筑在迷离的灯光投射中仿佛笼着岁月的金沙。外滩流淌着车灯的河流而江上流动着两岸灯光的倒影。游轮曳着滟滟的流光缓缓驶过浦东的建筑遥遥看去如晶莹剔透的琼楼玉宇更像是反射着日光的水晶簇丛晶林立光芒四射仿佛天上所有的星正纷纷坠落连缀天上人间只是璀璨的星海。良辰美景举世无双。再华丽的言辞亦觉失色从这个角度望出去城市最繁华的一端浩然铺陈俯瞰众生繁华。他说:盛芷向我推荐这里她说这里是全上海最浪漫的求婚场所而且据说直到目前这里求婚的成功率都是百分之百。他微笑:我希望能借助这个百分百的运气。香槟镇在冰桶里散发着丝丝白雾细长的水晶香槟杯旁放着一捧玫瑰鲜艳怒放艳红如滴。而落地长窗外就是奢华繁美的外滩灯火华丽如同世上最浪漫的电影布景每一个镜头都美伦美奂教人没有任何抵御之力。他微笑抽了一朵玫瑰替她簪入乌云般的发鬓。玫瑰的香气混和着发香然后轻轻的低下头吻在她鬓上。她闭上双眼终于听到他说:嫁给我好不好?这一刻她拥有这世上最幸福的刹那。黑丝绒盒子里璀璨的钻石在灯光下闪烁着锐白的光芒仿佛他伸手撷下的是天上最亮的那颗星辰就在他的掌心闪烁着这世上最美丽的光芒。江风吹起抽纱的落地窗帘烛光摇曳她脸上的笑容也仿佛摇曳不定。他看着她可是她眼神仿佛透过了他投射在他身后某个虚无的空间。露台外无数景灯射灯交相辉映勾勒仿佛天上人间星海灯海尽成一色。她的脸逆对着这世上最繁华的夜色无数细碎的光影在她的发际跳跃。她的脸庞上仿佛有笑那笑是春天里的冰雪一分一分的在日光下融化烛光下她的侧影十分美丽。只是柔声说:我愿意。很多年前在黑暗的小礼堂里她站得远远的整个人都笼在黑暗里可是他仿佛能看到她的眼睛他知道她的双眼里有着光与热热情而真挚的注视着自己她将手拢在嘴边大声的回答他:我——愿——意——整间小礼堂回荡着她清脆的声音。那是世上最幸福的一刹那那是世上最美好的回答每一个字都带着甜的渗进他的心底深深的渍入每一处血脉骨永不能够再拨。他握着戒指的手忽然开始发冷指尖的寒意沿着血脉一直渗入心脏在那里紧缩挤压不能抑制无法强迫迸出强烈的疼痛他无法抑制手竟然在发抖。胸腔里骤然迸发的痛楚令他几乎无法呼吸。那最重要的一部分随着灵魂都已经渐渐死去苟延残喘可是到了最后一刹那却本能般垂死挣扎希翼那最后一缕空气。对不起。他终于听到自己的声音仿佛穿透遥远的距离无力而徒劳:西子。她嘴角微微颤抖像是想要说话可是终究忍住。我一直以为我可以但现在我才知道我没有办法因为在我心里我深深爱着的那个人才是我的妻子我不能够娶别人。他的声音终于由颤抖而渐渐平静:我很喜欢你可那只是小时候喜欢你这个妹妹的那种喜欢。这么多年我从未停止过爱另一个人她是我这一生唯一爱着的人。我知道自己永远不能再找回她我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再爱她可是我无法控制。这么多年即使她离开了我即使我不得不离开她但我没有办法停止爱她将来也永远不能停止。因为她是我最重要的一部分。除了她我没有办法再爱别人即使旁的人再美、再好可是我没有办法像爱她一样去爱别人。我全部的一切都给了她再不能给别人。所以江西请你原谅我我不能娶你因为在我的心里我的妻子永远都只是她。夜风吹动的帘纱仿佛波澜起伏不定。她转过脸去极力的仰起脸凝望着露台外黑丝绒般的夜空那些闪烁的星星就像一把银钉每一颗都深深的钉入夜幕。被这样璀璨的灯海湮灭每一颗眼都几乎不能看清。她慢慢的说:每当想要流泪的时候我就会抬起头来看星星这样眼泪就不会流下来了。可是真正爱着我的那个人他应当永远也不会让我流泪。她的眼里有晶莹的泪光在身后咫尺就是这个城市最繁华最明滟的夜色而她素颜青鬓落寞如雪:小的时候玩过家家我就是你的新娘可今天你终于打碎了我最美最好的一个梦真残忍让我不得不醒来。我知道这么多年有个人一直令你念念不忘可是直到今天我才敢确定那个人究竟是谁。他看着她她神色落寞而凄楚:怎么会是她?他抑止不住心中的那种疼痛不能言语无法控制。对不起。命运如同一场惘局到了最后每一颗棋子都是动弹不得千羁万绊生不如死。她终于笑了一笑可是那笑却比哭还凄凉。和平谢谢你因为你让我知道原来这世上有种感情独一无二无法有一丝一毫的将就。我觉得她真幸运能有你这样爱着她可我也觉得我真是幸运能有你同哥哥一样爱护我这么多年。最重要的是教会我怎么样去爱一个人。用尽自己的全部不管对方是否知晓不管将来如何不管有没有希望只是没有退缩只是尽自己全部去爱着。他看着她她的眼睛里闪烁着泪光模糊而明亮像是破碎的星子。可是你不能把她从哥哥身边夺走。因为哥哥爱她就如同你爱她一样。不管你们过去是怎么样的但现在你不能把她从哥哥身边夺走因为如果你那样做哥哥他会死的。你知道他目前的情况他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像爱她一样爱过旁人。她是你最重要的一部分没有了她你很难过可如果没有了她哥哥会活不下去。如果你要跟我说不起我没有任何条件的原谅你因为那是你无法控制事情就像我无法控制自己爱你一样。你不爱我没有关系我们从此以后可以像从前一样只是做兄妹。但是无论如何我不会让哥哥失去她。孟和平来的很早他有早起的习惯处理了几封电邮然后给秘书打电话。所有的事情办妥后他才从酒店开车过来。客厅里静悄悄的只有李阿姨在餐厅里忙碌看到他笑着说:东子和西子都还没起来呢。问他:吃了早餐没有?餐桌上的早餐很丰富他拿块三明治走出后门想去花房看看兰花没想到在后廊会遇见佳期。她蹲在那里正给甲骨文洗澡那条狗难得这样听话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可是浑身全都是泡沫湿漉漉的毛全贴在身上平常看惯了这狗威风凛凛的样子突然变成皮包骨头瘦得一根根肋骨分明要多滑稽有多滑稽。她神色专注拿着花洒给狗狗冲着嘴里还在哄着:小甲乖马上就好了。水从她白晰柔软的指隙间漏下去洒在狗狗身上她用专门的梳子一边洗一边梳甲骨文却睁着褐色的眼睛神色忧郁呲着的尖牙仿佛很怕水。他站在那里看着只是移不开脚步。佳期听到脚步声以为是阮正东头也没回的说:大懒虫可算起来了自己的狗都不管——把大毛巾给我。他看到架子上搭的大毛巾于是递给她。她接过去包住甲骨文过了几秒钟忽然又转过脸来看到是他有点仓促的低下了头沉默的给狗狗擦拭着毛皮。她瘦了很多也许因为冷脸色显得有些苍白眼圈底下有淡淡的青黑她睡不好就会有黑眼圈从前她其实很能睡不一会儿就能睡着而且总也睡不够有时在地铁上都能靠着他盹着他总是叫她小猪。每次一叫她小猪她就揪他的耳朵:大猪头!大猪头!甲骨文朝他低吠了两声他不知道自己手里的三明治攥碎了碎屑洒落一地。他终于转身走开。佳期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在抖拿着电吹风的手一直在发抖吹得甲骨文身上那些长毛全飞竖起来绒绒的乱糟糟一团。她关掉电吹风过了一会儿又重新打开继续给甲骨文吹干电吹风嗡嗡响着麻木单调的声音而她麻木的替狗狗梳着长毛也不知过了多久身后的脚步声却回来了。她蹲在那里没有动也没有说话。他说:我向江西求婚。停顿了很长时间他才说:我们或许会出国去举行婚礼也许干脆不举行婚礼。这样对大家都好。电吹风嗡嗡的响着靠得太近有一点点热风吹在她脸上她抱着甲骨文一遍一遍的给它刷着毛毛专心致志仿佛这样才可以心无旁骛。他站在舞台的中央提高了声音才能让她听见:我的优点还有很多很多呢。她说:我知道我知道。忍不住就笑了。他再一次提高了声音问:佳期你愿不愿意嫁给我?她此生永远也不会忘记永远也不会忘记那间小礼堂她站在台下墨海似的黑暗里耳边似乎还回荡着钢琴优美的旋律而面前空旷舞台上他站在一切光源的中央眉与眼都清晰分明脸上的每一条轮廓都那么清晰分明。在雪亮的追灯光柱下一切都清晰得反而像不真实。连他的整个人都像梦幻般不真实那一切都像梦境像梦一样美得不真实。他问她:佳期你愿不愿意嫁给我?那一切都像梦境像梦一样美得不真实。甲骨文舔着她的手背热乎乎的舌头她低着头听到自己的声音轻而微几乎低不可闻:我知道了。谢谢你。他终于走掉了。她抱着甲骨文一直蹲在那里脚上发了麻可是不能动。甲骨文拱着她挣扎着将头从她双臂间透出来它的鼻子湿湿凉凉的触在她脸上伸出舌头来舔她。她听到自己喃喃说:小甲乖别走开。停了一会儿还是说:别走。甲骨文舔着她的脸。蹭着她。她将脸埋进甲骨文绒绒的毛皮里它松软的长毛粘在脸上痒痒的辣的渐渐的渗开只是慢慢的无声的徒劳的想要抱住它。它呜咽着再次将脑袋从她的臂膀间钻出来磨蹭着她的脸。她的声音小得几乎连自己都听不见:别走。她不知道在那里呆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