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春红下意识地“啊”了一声,开始对着墙上的梳妆镜捋起自己的头发。 吕馨兰问:“为什么?” 张春红梳理了一会儿乌黑的头发,缓缓地转过身来,以一种不太友好的目光看着吕馨兰说:“你们那个了吗?” 吕馨兰没有回答。 张春红说:“他的病好了吗?” 吕馨兰说:“什么病?” 张春红说:“早泄啊!” 吕馨兰吃惊地喊了一声“啊”。 张春红好似无可奈何一般,摇了摇头说:“我们相爱四年,可……可最后不得不分手。” 张春红走了,留给吕馨兰的是一种难言的苦涩。吕馨兰慨叹她的命,为什么会滑落到如此地步?为什么会被有钱人玩弄?为什么不能遇到一位十全十美的心上人? 一场Party,十年伤感,吕馨兰一生中最短暂的恋爱就这样结束了。 晚会会场响起了欢快的青春舞曲,看来是Party舞会的开始。吕馨兰步履沉重地走出女卫生间,站在会场外的走廊,显出了有生以来少有的彷徨。虽然她生来好舞,虽然她留恋与刘剑东的短暂接触,可是她是一个有血有肉的女人,她忍受不了她的恋人是一个半拉残人,她必须离开她不无爱意的刘剑东。 不知什么时候,刘剑东来到了吕馨兰的身边。他满脸的微笑,诚挚地邀请吕馨兰入场跳舞。吕馨兰好似发傻般地凝视着刘剑东的脸,痴情之中不免产生几分凄楚的痛。或许是精神过于紧张的缘故,她的手竟然下意识地碰到刘剑东的裤裆上。刘剑东似乎受到刺激一般,神经质地闪开了身体。这样的躲闪更加证实了张春红的说法。 吕馨兰泪水潸然,用哽咽的嗓音婉转地说:“刘剑东,谢谢你的这场晚会,我会永远记在心里的。好了,舞我就不跳了,否则我就对不起明伟了。刘剑东,不要胡思乱想,你该回到黄琳的身边了,否则你就要变成第三者了。” 刘剑东这才意识到,吕馨兰为了戏弄他,竟然隐瞒了她与王明伟恋爱的事实。他的脸上不由自主流露出愤怒的表情。吕馨兰玩世不恭地笑了,用手摸了一下刘剑东的脸说:“请不要怨恨我,我只是想多了解一下你,没有其他不良的动机。好了,咱们就在这里分手吧,情圣。” 吕馨兰走了,留给刘剑东的是一种无法言喻的痛。他不明白自己怎么了,咋这样不识时务地冒傻气?吕馨兰与王明伟已经拉了窗帘关了灯,他为什么还轻易相信吕馨兰的话?这下可好,黄琳也被他得罪了,他今后还如何与人家痴心的姑娘共事呢?第六章 刘剑东与吕馨兰结伴出行的事深深地刺伤了黄琳的心。黄琳不知道如何回到她那一室一厅的小天地的,她只是感到浑身软塌塌的乏。这种乏使她顾不得室内的寒冷,和衣倒在了宽大的双人床铺上。她睁着一双失神的眼睛,久久地凝视天花板上的装饰吊灯,忘记了吃饭,也忘记了在规定的时间里等待方璞光的轿车。直到方璞光打来了电话,她才好似火山爆发般地放声大哭,哭声震撼了方璞光的心。方璞光不知道在黄琳的身上发生了什么样的大事,他将“宝马”轿车停在距黄琳住所最近的停车场,便忐忑不安地迈进了黄琳家的门。 黄琳好似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在冰冷的卧室直挺挺地躺着,躺得方璞光的心泛着隐隐的痛。方璞光好似慈善的父亲一般,打开了室内的电暖器,打开了床上的电热毯,在卧室见点儿温度的时候,又一件件地脱去黄琳身上的衣装,将那白玉般的身子送进了温暖的被窝。黄琳好似第一次感受到方璞光的爱,内心泛起波澜壮阔的巨浪,升起五彩缤纷的云朵。以从没有过的注意力面对着已经出现白发的方璞光。虽然方璞光年已四十,可她并没有感到方璞光的老,她只是看到了方璞光精神饱满的脸上平滑而无褶皱,只是享受到方璞光两天一次的雨露滋润所带来的快乐,只是深深地体会到三十如狼四十如虎的含义。这是一种剔除了刘剑东魔影笼罩的真实感受。在这种感受的激发下,她的内心升起了一种从未出现过的爱。这种爱好似熊熊大火一般,燃烧出她对方璞光的强烈欲望。她放声大哭,疯狂地抱住了方璞光。 “璞光!”这样的称谓对她来说还是第一次叫出口,因为此前的她不知道如何面对方璞光,是以看待领导的眼光,还是对待长辈的方式。 这样的称谓同时也震撼了方璞光的心。方璞光实实在在地感受到黄琳的爱昵与依托,他愣了一下神,立刻心花怒放了。 “快点儿钻进去。”方璞光吻了一下黄琳红扑扑的脸,拉开一条羽绒被,包裹住已经坐起身来的黄琳,“我的小宝贝,这样会着凉的。” 黄琳痴呆呆地看着方璞光,用恳求的语气说:“娶我吧,我会做一个好妻子的!” 方璞光又是一怔,连忙站起身来掩饰说:“啊,你一定饿坏了吧,我给你做点儿吃的。” 黄琳伸出白玉般的臂膀,抱住方璞光的脖颈说:“真的,娶我,我想要家,要丈夫。” 方璞光含笑的脸流露出一丝无可奈何的尴尬。他再一次用被裹住黄琳的身体,正色说:“琳,是不是刘剑东出事了。” 黄琳火热的心凉了下来,她再一次看到方璞光没有家庭离异打算的心。她认为这是自己貌不惊人的缘故,是她与方璞光的妻子容颜上的差距带来的必然结果,否则方璞光的妻子那样的刁钻,作为她所了解的方璞光,早就摆脱这种家庭的磨难与不幸了。 黄琳禁不住放声大哭,这样的哭不是因为她看到刘剑东与吕馨兰之间的恋爱。她是哭自己的悲哀,自己幻想的破灭。连方璞光都不肯要她这个斤两不足的“丑”情妇,更何况帅男刘剑东了。 “这小子,难道是不想混了!”方璞光并不了解黄琳那颗失落的心。他一脸的愤怒,报复性地说:“琳,你等着,他刘剑东就是孙悟空,也休想跳出我如来佛的手掌心。” 其实,方璞光是不会同黄琳结婚的,因为他的妻子缠着他的全部财产,缠着他可爱的女儿,他不想自己变得一无所有。他只有给他可爱的情人寻找他所满意的男人,他也必须做到这一点,做成这件事。这是他为人的原则,否则他就对不起面前这位将一切的一切都无偿交付于他的好姑娘了。 他为黄琳做了一碗鸡蛋面条,像服侍病人一般一筷筷地喂到黄琳的嘴里,喂得黄琳除了泪水就是泪水。黄琳认命般地面对方璞光,大脑的影像逐渐转移到那个可恶的刘剑东身上,因为她知道方璞光有能力整治刘剑东。联想到半年多她在刘剑东的身上付出的心血,她竟然将方璞光对她求爱的拒绝附加给那个冷酷无情的刘剑东。她恨,憎恨刘剑东与吕馨兰结伴出行带给她的伤害,否则她是不会失态于面前这个好色的老男人。可这种失态对她并没有造成太大的伤害,因为她是这个老男人的情妇。身体都给了这个老男人,还有什么面子可言呢?她只是想借助方璞光的手报复刘剑东,拆散刘剑东与吕馨兰的爱。或许正是这样的恨,在与方璞光恩爱缠绵的过程中,黄琳的大脑有意想剔除刘剑东的虚幻。然而奇怪的是,一夜的梦幻中,她的大脑益发占满了那个“坏蛋”的笑脸以及她与那个“坏蛋”的淫欲。她究竟怎么了? 黄琳病了,病到早上起床的时候,感到头颅撕裂般的痛,感到浑身抽去筋骨般的软。方璞光摸了一下黄琳的额头,感到烫手般的热。方璞光吓坏了,爱的冲动驱使着他为黄琳穿上了衣装,在众目睽睽之下将黄琳抱到三百多米外的停车场。此时的他一点儿惧怕心理也没有,全身心所关注的就是将黄琳送进医院,至于身份、地位和万一撞见熟人所造成的后果,他根本无暇顾及。 三百多米的路程,走得方璞光大汗淋漓。这样的汗水这样的情感染得黄琳放声大哭。黄琳发誓般地说:“璞光,不管今后我能不能成家,你都是我心里面的老公!” 方璞光喘着粗气说:“傻孩子,胡说什么呀!你呀,会有家的,而且很快就会有的。” 这又是一种情,一种责任深重的情。有谁能说,方璞光不是顶天立地的汉子?莫看平日间方璞光忽冷忽热,那只不过是身肩重任,只不过在社会这个大舞台扮演着他需要掩饰的角色。莫看方璞光现在看好同床异梦的结发妻子,不肯解除他名存实亡的家,正式接手黄琳这个柔弱善良的小情人,可是关键时刻到来的时候,方璞光还会扮演他需要扮演的角色吗?还会置黄琳的危难于不顾吗?不,事实说明,方璞光已经完全地爱上了黄琳。他会为黄琳而献身,会毫不犹豫地脱去戏装,当着整个社会表露出一个真实的他。这个他就是在黄琳无人可要无人可娶的状态下,方璞光一定会解除与李秀娟的婚姻,毅然决然地扑进黄琳的怀抱。 当黄琳躺到医院病床上的时候,方璞光疲惫的脸上露出了由衷的笑。 方璞光是一位对工作高度负责、从无迟到早退现象的领导干部,可是今天的他走进那间豪华的办公室的时候,时间已经滑过了十点半。 王明伟一直在方副局长办公室的门外等待着方璞光,脸上流露出一种无法言喻的复杂表情,说不清是哭还是笑,只是感到内心格外地烦,烦恼的根源出在刘剑东身上。刘剑东撬走了他的女朋友,导致他给吕馨兰打了一晚上的手机,每每都被吕馨兰掐掉了。王明伟说不清刘剑东与吕馨兰的出行都做出了哪些出格的事,他只是直觉意识到,他所爱慕的美人可能保不住。为此,他早早儿守在省经贸局的大门口,等待着吕馨兰的出现,将吕馨兰从刘剑东的手上抢回来。然而他同吕馨兰的见面又是那样的不顺利,吕馨兰正眼都没有瞧瞧他,便趾高气扬地进了办公楼。王明伟追到了打字室,又被吕馨兰来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闭门羹。王明伟的心莫提多失落,他就像大难临头似的,疯了般地给方璞光打电话,可是方璞光的手机始终没开机。王明伟这时真正地意识到“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含义了。 方璞光似乎显得很累,一走进办公室的里间,便扑通一声坐到了办公桌前的转角皮椅上。王明伟为方璞光沏好茶,一脸丑态地站在方璞光的桌案前。 方璞光表情严肃,向王明伟分配工作说:“黄琳住院了,你找个人陪护一下。啊,就找刘剑东吧。” 王明伟接受任务,没动地方。 方璞光有些恼火,紧皱眉头问:“你怎么了?” 王明伟沮丧地说:“方局,你管管那个刘剑东吧,他借着你对他的关怀,越来越不像话了,整日里傲慢无理,骄横跋扈,到现在居然撬起我的女朋友了。” 方璞光一脸茫然地问:“啥,撬你女朋友?你的女朋友是谁?” 王明伟落着泪说:“就是打字室的吕馨兰。吕馨兰已经接受我的求爱了,可昨天晚上,刘剑东竟把吕馨兰拐跑了。” 方璞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斜蔑着眼儿问:“啥?刘剑东拐跑了吕馨兰?”接着以鄙夷的口吻说,“你看你,这个没出息的样。不就是一个娘们儿吗?至于吗?真不知道我方璞光瞎眼了还是怎么着,咋找来你这个窝囊废。” 王明伟擦了一把泪,语吃地说:“不是,我……我喜欢吕馨兰嘛。” 方璞光调整情绪,语气和缓地说:“你把刘剑东叫过来。” 不大一会儿,刘剑东跟着王明伟走进了方副局长的办公室。他满脸的愧疚,有如做贼一般,心虚地拿眼瞟方璞光。其实,刘剑东也是一夜未眠。他过电影似地回忆着与吕馨兰交往的前后经过,越发感到吕馨兰是一只化作美女的蛇,这条蛇戏弄了他的爱,玷污了他的情。由吕馨兰的坏他想到了昔日的恋人张春红,虽然说张春红的一举一动充满了对他的爱,可是这种爱好似充满苦涩的碱水,浸泡得他的心只剩下痉挛和颤抖了。他知道张春红的用意,张春红满脑子都想炮制一场多元化的西式婚姻,都想同时拥有两个男人。可是他刘剑东是人,是有血有肉的男子汉,不是张春红手上的玩偶。他发誓,今生今世绝不原谅张春红。只有一个人让他心颤,令他恐慌,那就是他的搭档黄琳。他想到了黄琳腼腆的笑容,想到了黄琳默默的帮助,想到了黄琳无声的暗恋,同时也想到了黄琳那种无助的哭。他真正地意识到,黄琳已经根深蒂固地融入他的脑海,已经实实在在地萦回在他的心里。他虽然把这一切划归于工作上的关系,可是这种工作关系是不是存有爱的成分? 方璞光不耐烦地挥挥手,示意王明伟回避。王明伟听话地走出办公室,带上了房门。 方璞光阴森着脸说:“说吧,究竟咋回事,为什么要撬王主任的女朋友?” 刘剑东的心放下了,他挠着自己的脖子,嬉皮笑脸地说:“方局说的是吕馨兰吧?” 方璞光说:“不是她还能是谁?” 刘剑东说:“我哪敢呀?我是借。” 方璞光说:“借?女朋友有借着玩的吗?” 刘剑东说:“我不借又该怎么办?毕业的同学在古城大酒店举办一个Party,要求每个人带上自己的女朋友。可我现在没有女朋友,我总不能光杆一人跑去参加聚会吧?想着王主任的女朋友长得漂亮,陪我应付一下这件事。人家吕馨兰真的给面子,当下儿就答应了我的邀请,没让我在那些同学的面前太丢丑。不过我知道吕馨兰是王主任的女朋友,Party一结束就和吕馨兰分手了。” 方璞光放心了,不禁在内心埋怨起黄琳的多疑。他紧绷的脸松缓下来,眼角儿露出了惯有的笑。 “我就说嘛,我所看中的同志都是出类拔萃的佼佼者,就是有些小毛病,也不至于太离谱。好了,这件事情不怪你,一切都是王主任的错,一个部门领导,怎么能胡思乱想地猜度他人?就那么信不过自己的恋人,自己的同志?回头我去批评他。”方璞光站起身来,拍了拍刘剑东的肩头说,“剑东啊,说到婚姻恋爱我可要批评你,一个人工作固然重要,可也不能不找朋友不成家吧,何况咱们机关好女孩子又不是不存在,你是应该考虑考虑对象的问题了。最近局里要讨论集资建房的事,基本标准已经有了一个轮廓。现在党组要通过一批副主任科员的人选,劳人处呈报上来的名单里面就有你的名字。所以我想啊,你再走一步,在机关里面找上一个院校毕业又是主任或副主任科员身份的对象,把个人问题解决了,以便参与到机关的最后一次分房。这事还有点儿时间,你再考虑考虑。” 这种事情还用考虑吗?刘剑东认为,这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这种好事之所以能落到他的头上,还不是因为他是方副局长青睐的红人!刘剑东太幸运了,人生道路上得遇方副局长这样的上司,在当今这个纷繁复杂的社会的确不多见。刘剑东激动万分、热泪盈眶地发誓表决心,一定不辜负领导的关怀,在省经贸局里找上一个符合条件的女朋友,尽快把婚给结了。他在心里已经选定了女朋友的最佳人选,那就是黄琳。 方璞光充满理解地笑笑说:“好了,找对象的事你先停一停,我这里有一项特殊任务需要你完成,到医院陪护一下黄秘书。今天早上黄秘书打来电话说,她得急病住进了医院。” 刘剑东心里明白,方璞光之所以让他放下秘书的工作,跑到医院陪护黄琳,也是想为他和黄琳的恋爱创造外在的条件。因为他们都是院校毕业的公务员,只有珠联璧合,才能具有分房的资格。再者,黄琳是个难得的好姑娘,因为内心的爱,不顾一切地帮助他。单凭这样一种真感情,刘剑东也要对得起这份爱。只是他昨天晚上的行为太唐突,无形中伤害了这份真感情,他也只有硬着头皮来赔罪了。 刘剑东在街头上买了一束康乃馨,疾步来到医院,闯进了黄琳的病房。 黄琳住的是单人单间的高干病房,病房里面有电视,有家具,有沙发,还带一个病人专用的卫生间。刘剑东好似走进了居民住户一般,一点儿没有产生在医院传统病房的感觉。 此时的黄琳正在输液,看到刘剑东进来,脸儿刷地阴了下来。在刘剑东离开省经贸局的时候,方璞光打来了电话,他告诉黄琳,刘剑东根本没有找什么女朋友,他是借王明伟的对象吕馨兰参加一个同学聚会,为他撑面子,摆样子。现在方璞光把刘剑东支到了医院,希望黄琳抓住时机,拿下婚恋这个课题。就是这一刹那,黄琳悲哀的心苏缓下来。她认为她还应该有机会,她也必须有机会,因为方璞光是个爱她不顾一切的男人,如果她的婚恋再失败,方璞光真会动起离婚再结婚的脑筋了。 黄琳拉了一下被,蒙住了自己的头,将她恨她又爱的刘剑东晾在了病房。她想她也应该整整刘剑东。刘剑东宁可借他人的对象充假货,也绝不交她这个女朋友,这样本身不是对她的侮辱吗?想到这里她就恨,恨到心头就会落下悲伤的泪。 黄琳躲在被里,呜呜地哭出声来。 刘剑东在黄琳失声痛哭的状态下显得有些慌乱。他轻轻儿叫了两声黄琳的名字,看到黄琳还是身心颤然,便伸出手来,小心翼翼地掀开了黄琳的被子。 黄琳的脸上糊满了泪,在她的眼睛撞见刘剑东饱含笑意的目光时,她竟然停止了哭,撅起小嘴生气地说:“你找你的美人,到我这里干什么?” 刘剑东脸儿一红,有些窘迫地将康乃馨鲜花放在了黄琳的枕边,轻声说:“这花好美。” 这是一个一语双关词,红色的康乃馨,散发着爱的温馨和芳香,又如何不让黄琳为之激动?黄琳是个多泪的女孩,在鲜花伴衬之下再一次哭出声来,哭声之中嘟囔说:“我这是何必呢,人家去搂女孩子,我却为他生病,我咋这么傻呀!” 黄琳的叫屈声搅乱了刘剑东的心。刘剑东方寸大乱,慌慌张张解释起昨天晚上的误会来,同时还自责地说:“我可真浑,不就是想气以前的那个女朋友吗?非要带美女才能解气吗?难道才女的影响力就比美女小?结果还闹出了大笑话,今后难免不让人家王主任和吕馨兰奚落我。”想到吕馨兰的戏弄,刘剑东的精神立刻委靡下来。 黄琳扑哧笑出声来。她娇嗔地看了刘剑东一眼,和着眼泪儿骂道:“活该!” 一句“活该”的笑语,缓解了刘剑东紧张的心。刘剑东如释重负地笑出声来。他大胆地抓住黄琳的手,双眼深情地看着黄琳的脸,看得黄琳满脸通红,妄图收回那只手,没想到,刘剑东竟然将黄琳的小手贴在了自己的脸上,动情地说:“黄琳,咱们结婚吧。” 黄琳下意识地说:“结婚?”她一脸的不解,心说没有恋爱就结婚,这家伙不会也发烧说起胡话了? 刘剑东说:“是的,结婚。今天方局找我谈了一次话,劝我参加这次机关分房子,说是我的副主任科员任命快要下来了。如果我和大学毕业的主任科员谈对象,结了婚,我就有入主分房的资格了。方局这人可真好,职工的个人事情他也要操心。若是遇到官气十足的那种领导,这种好事还能轮到咱?所以啊,黄琳,我想和你结婚,建立咱们自己的家,拥有咱们自己的房。昨天参加聚会的时候碰到不少结了婚的老同学,他们虽然有了孩子有了家庭,可是单位的福利设施跟不上趟,社会上的房子他们又买不起,整日里像打游击似的找房子,让我听了都寒心。” 刘剑东终于上套了,为了黄琳与他恋爱结婚的事,他甚至做起黄琳的思想工作来。黄琳真心佩服方璞光的手腕子,为了心中的那团火,竟然想出分房的招数来引诱浑身上下冒傻气的刘剑东。黄琳的心好似打翻的五味瓶,以一种复杂的心态可怜起面前的帅气小伙来,因为这小伙子才是她的爱,她的丈夫,她的家,至于方璞光,说一千道一万也只不过是一个好色之极的嫖客,除了想方设法玩她的身,在他身上还能找到什么实质性的爱? 黄琳重新排序了刘剑东和方璞光在她心目中的重要位置。她不再看中方璞光,因为她要和刘剑东结婚成家生孩子。 不知不觉间,四瓶液体输完了,黄琳的高烧退了。她感到精神说不出来的清爽,胃口说不出来的好,满满一碗的白米饭,吃得刘剑东心里好兴奋,大胆地抱住黄琳的身,狠狠地亲起黄琳的脸。黄琳没有拒绝这种抱。她感到自己好似抽去筋骨的软体动物,完全依附于对方的拥抱。这种拥抱似乎是一种催化剂,竟然带出黄琳本能的欲望来。黄琳半呓半语,从心底里发出含糊的呻吟。刘剑东似乎什么都懂得,他的手摸到了黄琳饱满的乳房,摸出黄琳的激动和颤抖。黄琳伸手去扒刘剑东的衣裳。就在刘剑东解开裤带的一刹那,黄琳下意识地害怕了。她急忙系住自己的衣,以从没有过的力量推倒了刘剑东的身。 黄琳哭出声来,哭声震慑了刘剑东的心。刘剑东以为黄琳是处女,不由得为自己的兽行而懊恼。他在黄琳的面前大骂自己的鲁莽,请求黄琳的原谅,然而黄琳却哭着抱住了刘剑东。她对刘剑东只有一点小要求,那就是结婚的晚上再碰她的身。 这就是顾虑,谁让她不是处女呢? 然而处女重要吗?几次同学聚会时,围绕的话题都是“做爱”的事,似乎那些昔日的学友对至今还是“处女”的她甚为不解。总结来总结去,最后围绕的问题还是她的相貌。本身还算普通的相貌,经过那些讨厌的学友的指指点点,似乎须臾之间滑落到“恐龙”的行列。她感到悲哀,感到了悲愤。她甚至想要告诉她们,她也是不停地品尝男女之事的快乐女人,那个给她快乐的男人比她们中的任何男人都要强,因为她的男人是一个副厅级的大官。然而今天的她却为不是处女的身体犯苦恼。她该如何跳出这个坎?当刘剑东知道她在欺骗他的时候,会不会扼杀“家庭”的命运呢?第七章 古明梓决不认同方璞光的清白。如果方璞光清白的话,李秀娟何故假戏真唱,跑到美国与方璞光唱起了天河配?如果说方璞光与李秀娟的感情真的到了再不能同床共枕的地步,凭着他对方璞光的了解,恐怕方璞光早就与李秀娟闹起了离婚。他妄图通过银行调查李秀娟出国的时候是否卷带了巨资,可是银行的答复是,除非有关法律执行机构的函告,否则银行是禁止向他人提供客户隐私的。这样的函告古明梓是无法搞到的,因为他的调查是在非常绝密的状态下进行的,如果让张金龙、方璞光等人觉察到蛛丝马迹的话,那么这场反贪战争很有可能以他的失败而告终。 古明梓想到了方璞光那套他已经光临过两次的房宅。他打电话给花园小区的售楼部,他说出了一套二百平米高档楼房的具体地段,他想以现在的首付购置这套房宅。售楼小姐回复说,这样的居室是首付七十万元,再以每月一千二百元的付费来支付二十年按揭款。古明梓不相信地说:“不会吧,我有一个朋友三年前买了这样的房,当时你们只收他二十万元的首付款。” 售楼小姐说:“这位先生没有听错吧,三年前我们的首付款也在五十万元以上说话,这里是黄金地段,当时我们的建设成本费用也在每平米三千元以上啊。” 一切都已真相大白,张金龙和方璞光的挥霍通讳了他们的贪恶,这样的贪恶已经无法用“好”与“坏”的字眼评价他们的人格与品德了。古人为了惩治贪恶者,发明了“剥皮实草”的酷刑,那么共产党所领导的文明华夏又该如何付诸实施她那艰巨而伟大的反贪战略呢? 身为省委副书记、省纪委书记的张金龙有他至高无上的权力,权力的迷离让他忘却了千百双眼睛的关注。妻子陈爱琴在美容的养护下返老还童。女儿联合一些高干子弟搞影视,炒房产,打通各种关节搞贷款,说赚说赔总是无功而劳,儿子更是挥霍无度,跑车由福康更换到丰田,如果说方璞光行为较比谨慎的话,那么张金龙的骄横和家人倒是暴露了他们的大恶。 或许这就是物极必反的道理。 周末休闲,梁鸿生跟随古明梓学起了书法,两人站立于古明梓的书房,相互间在柔软的宣纸上面挥毫泼墨,述说的话题却是古明梓半年的调查成果。面对这样的成果,一贯以“笑面虎”称谓展示个人风采的梁鸿生逐渐收起了笑。他已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竟然将一笔捺字写出了天外。 “不论情况发展如何,明年必须让你去滨州。”梁鸿生放下毛笔,语气坚定地说。 黄琳遭遇了美好的爱。她的精力完全贯注到了这种蜜一般的爱情上面。她退了住宅小区的房,将自己的家当搬到了窄小的单身宿舍里。她害怕刘剑东相中住宅小区的那个家,害怕刘剑东知道她与方璞光的事。她想在机关大院当上几天淑女,想在机关大院日夜守着刘剑东,将她没有恋爱的缺憾补回来。黄琳开始回避与方璞光的正面接触。黄琳毫不客气地掐断了方璞光的手机,将痴情的方璞光逼到了死胡同,不得不在办公室动起黄琳的手脚来。 面对方璞光不顾一切的粗鲁,黄琳哭出了声,哭声吓坏了无可奈何的方璞光。 方璞光停止了失去理智的骚扰,满脸凄苦地问:“为什么?琳,难道你不爱我了?” 方璞光痛苦的表情感染了妄图转移爱的黄琳。黄琳想到了那一天的病,想到了方璞光的好,想到了她享受女人的快感。她似乎看到了方璞光的衰老,看到了方璞光的憔悴。她认为这是她折磨方璞光的结果,这种折磨带出了她心中的痛。蓦然间她发现,她的爱并没有转移,还在面前这个说不清道不明的男人身上打转转。她于心不忍了,不顾一切地抱住了方璞光:“璞光,能给我点时间吗?我的心好乱。我……我现在只是想结婚。” 无奈的哭声中,心酸的泪水洒在了方璞光的脖颈上。 方璞光颤然了。他的理智控制了他的心,他的心站到了这个为他付出一切的小女人身上,似乎这种位置的转换让他看到了自己的卑鄙。他鄙视自己的自私,鄙视自己的霸道,为什么不能替人家姑娘想一想?作为一个女人家,结婚是不想再有第二次的大事,他为什么不能满足人家最起码的要求呢? 方璞光太爱黄琳了。他不再为难有些可怜的黄琳,他给行政处处长写了个批条,让行政处房管科在平房区里为刘剑东和黄琳调配一套带厨间的房。为了这套房,方璞光遭来许多人的闹。那些结婚和准备结婚的年轻人好像急红了眼,跑到方副局长办公室理论这套一大一小带厨间的好房子,理由就是刘剑东已经参与了集资房,局领导不应该再为他开绿灯。而他们这些不够资格的年轻人,只是为了一个“不需要多大的地方”的小居室,难道这种最起码的要求领导也不能满足吗? 方璞光拿出分房办法笑着说:“你们也知道不够资格啊,那你们还来闹什么?刘秘书既然参与了分配房,机关是不是应该予以落实呢?即使他以后搬进集资房,空出来的这套房仍然要采纳现行的分房标准,所以你们最好想想如何具备资格的办法,将这些条件备齐了再来找我吧。” 方璞光为了刘剑东和黄琳这两个身边的工作人员,得罪了机关里的许多年轻人。 消息传入刘剑东和黄琳的耳中,两人虽然具有的心态不一样,可两个人的感激程度是可想而知的。尤其是黄琳,除了日渐临近的新婚夜,更多的烦恼缠萦得她彻夜难眠。她知道她欠着方璞光的情,这种情必须用她的身体来偿还。只是她不知道如何面对两个男人的爱,更不知道如何安排自己的性生活。 方璞光失去了应有的爱,一个人应酬归来,闯入空荡荡的家,除了看看阳台和客厅的花草,服侍一下自由自在的鱼儿,几乎寂寞得不知所措。他与妻子、女儿通电话的次数多了起来,但是这种通话慰藉不了他内心的空虚感。他的脑海里满是赤身裸体的黄琳,满是黄琳充满激动充满疯狂的爱意。这种爱带出了他的冲动,冲动的状态下,他键入手机电话簿里黄琳的手机号码,然而黄琳的手机已关机。黄琳如何不关机?这是临近子夜零时的酣梦时节啊。 方璞光不知道黄琳与刘剑东是如何生活的,此时的他想起他爱恋的女人与别的男人颠鸾倒凤的事,内心就升起一种莫名的酸楚。可是有啥办法,社会制度就是这个样,一夫一妻的家庭体制在婚姻法中根深蒂固,领导干部“包二奶”必须受到党纪政纪的处分。方璞光无力娶黄琳,唯一的办法就是给黄琳找男人,找丈夫。如果说,他为黄琳的丈夫而吃醋的话,那也是他咎由自取的结果。 方璞光心烦意乱地摇摇头,一双大眼又瞄在了手机屏幕的电话簿上面,他也不知道在搜索着什么,在盲目地翻转四五遍的状态下,他不知不觉摁动了郑婉霞名下的手机键。 手机里传来对方手机振铃的回音,回音响过两遍之后,手机里传来郑婉霞熟悉的声音。 方璞光连忙掩饰说:“对不起,我打错电话了。” 郑婉霞娇嗔地说:“不,你没有打错,我是婉霞。方局,我一直在等你电话,可你早就把我给忘了。” 方璞光笑语说:“哪能呢?如果忘了,我这能有你的电话吗?我是领导,要注意影响。” 郑婉霞说:“所以啊,我从来不打搅你。方局,你想我吗?想我我现在就过来。” 方璞光谨慎地问:“你方便吗?” 郑婉霞说:“有啥方便不方便的,家里就我和我儿子。” 方璞光说:“你爱人呢?” 郑婉霞说:“给人家打工,是夜班。挣那仨瓜俩枣的,还不够养活他自己。” 方璞光问:“怎么一回事?” 郑婉霞说:“他原先的厂子破产了。他是厂里的小干部,没有学到啥技术,再就业的时候只好干些拿钱少出力大的笨活了。”郑婉霞的话语里带出了哭腔,“方局,你是不是瞧不起我啊?我有这么个男人,自己也感到活得窝囊。” 方璞光说:“哪能呢?我是瞧不起别人的人吗?” 郑婉霞哭着说:“那你能告诉我住在哪里吗?方局,我别无所求,只想和你过一夜。他整天整天地上夜班,身体不好劳神大,才三十多岁,和我半月半月地来不上一回那种事。” 方璞光好似受到感染一般,心情沉重地说:“好,你等着,我开车接你去。” 方璞光将郑婉霞接到了家里,就像接他心爱的女人黄琳一样,悄然无声,无人知晓。他给对他的房宅充满欣喜充满惊愕的郑婉霞对好了洗澡水,也像对待黄琳那样,一件件地扒去郑婉霞的衣装。 然而郑婉霞的裸身让他大吃一惊。那瘦骨嶙峋的肌肤,那塌瘪凹陷的乳房,与那张漂亮的脸形成了鲜明的反衬,这种反衬退却了方璞光强烈的性欲。方璞光不知道郑婉霞为什么变成这个样,以前在宾馆厮混的时候,郑婉霞的身体不胖也不瘦,乳房虽然有塌陷,可是还能入他的眼,那么郑婉霞现在怎么了?莫不是离开他的这两年染上了什么病?方璞光大脑轰然,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事情,直觉使他意识到,他今天的行为不对头。 郑婉霞走进浴室洗澡去了。 聆听着浴室传来的沐浴声,方璞光在内心打定了主意。他不想再染指这个不幸的女人。他算了郑婉霞的工资收入,一个机关大院的一般工作人员,拿的是非公务员的工人工资,这样的工资最多就是五六百元。从郑婉霞电话里的诉苦看得出来,她的丈夫也就是二三百元的收入。这种不足千元的家庭进项,再养一个五六岁的儿子,生活的艰难程度是可想而知的。 方璞光联想到郑婉霞上一次的妓女式打扮,坚信了郑婉霞不务正业的猜想。他这一生最讨厌的就是妓女。他认为艾滋病、性病的有禁无止、泛滥蔓延就是这些人的作为。正是这种思想的驱使,他决定把郑婉霞送回到她的家里,从此断绝来往。他穿戴齐整,做好了出行的准备。 郑婉霞是个外向型女人,不像黄琳那样羞羞答答,她一走出浴室就向方璞光扑来,准备拥抱方璞光。然而方璞光表情冷峻,只是淡淡地说道:“婉霞,你把衣裳穿上,我送你回家。” “啥?”郑婉霞吃惊地看着方璞光,眼里旋出了泪光。 方璞光有些不忍,他感到自己伤害了这个不幸的女人。他必须掩饰自己的厌恶,好言相劝郑婉霞离开他的家。方璞光稳了一下心,上前搂住郑婉霞的身,贴着郑婉霞的脸说:“婉霞,别误会,我今天的确没性欲,可能是受我老婆的影响吧,我已经习惯了胖身子,我真的无法面对瘦骨嶙峋的女人。” 郑婉霞说:“你这是找借口,那几次你为啥能够面对我?” 方璞光说:“那几次你并不瘦啊。” 郑婉霞哭着说:“我知道,你已经不爱我了,否则你不会两年不理我。看来你的确打错电话了。” 方璞光辩解说:“如果我打错电话的话,我不会亲自去接你。可我现在不能啊,你的家里放着一个五岁的孩子,如果孩子有任何闪失的话,我将一生对不起你。这种心情你理解吗?” 或许这又是一种借口。郑婉霞不再哭泣,她感到了羞,背对着方璞光穿起衣裳来。衣裳穿得很快,匆匆忙忙间系错了扣子。她已经是三十岁的女人了,她知道人老珠黄的她已经难入方璞光的眼。她唯一能做到的就是离开面前这个讨厌她的男人,回到自己的小天地大哭痛哭去。 方璞光就是方璞光,他的爱不在郑婉霞的身上,又如何不会产生这样的结局呢?可是方璞光不是没有良心的人,他一直将郑婉霞送到家里。 郑婉霞的家破柜破床破屋面,幼小的儿子哭昏了天。看来方璞光护送郑婉霞回家的举措是对的。 郑婉霞内心凄苦,抱着儿子真的大哭起来。 方璞光叹了一口气,将一千块钱塞到了郑婉霞的手里,口气坚决地说:“叫你爱人辞职吧,我负责给他找个活,改善一下你家里的处境。” 郑婉霞大受感动,扑通一声跪到方璞光的面前。 方璞光感慨地说:“这就是我们的国企,我们的工人,痛心啊。”第八章 刘剑东和黄琳的婚礼好隆重,好似省经贸局的一项重要工作,包括一些婚礼上的细节,方璞光都已经让办公室和行政处安排得井井有条。黄琳想向方璞光说上两句感谢话,可方璞光连看都不看一眼黄琳的脸。黄琳知道方璞光还在生她的气,她的心里好压抑,一时的激动,好想说出方璞光仍然是她心里面的老公的话。 方璞光以媒人的身份坐在婚礼最醒目的位置上,自然成为副局长们的攻击对象,频频劝酒的情况下,方璞光连喝三杯五粮液,喝得方璞光的脸色发了红。古明梓知道方璞光的酒量有多大,他仅说了一句:“璞光喝酒不成的。”便遭来大家的反对。 “古组长呀,你还是把你的讨好留在以后没人的地方用吧。这里是婚礼,璞光喝酒脸就红的毛病我们不是不知道,如何说他脸红就醉呢?”饭桌上的人们七嘴八舌,说得古明梓哑口无言。 方璞光看了一眼古明梓,笑呵呵地说:“我没事,老古,领导们说得没有错,这种酒是醉不倒我的。” 其实大家心里也没底,以往与方璞光忙于应酬的时候,他们每每看到的都是方璞光的关公脸。至于应酬之后的方璞光去向何处,他们无从记得。他们只是认为,红脸的汉子容易交往,他们只是认为,方璞光是个外向之人,好与群众打成一片。不过方璞光整治人的招数也让大家有目共睹,不论中层干部的任免去留问题,单就党组成员分工的频繁更迭就说明此人并不好惹,否则古明梓这样有恩于方璞光的驻局干部如何被方璞光整治得服服帖帖?好似回过味儿一般,饭桌上的领导们方才意识到,方璞光的酒后失踪很有可能是醉卧床榻。副局长们不再给方璞光劝酒,他们借着方璞光的酒醉,一个个套话般地说出方璞光对于机关的两个秘书过于好的结论来。方璞光竟然毫不隐讳地说:“是啊,行政秘书是领导的喉舌,是领导的臂膀,也是机关正常运转的核心。咱们局以前没有秘书这个岗位,可能对秘书的职能认识得不是很深刻。我就不一样了,我一直在地方工作,而且是从秘书岗位走上来的地方领导,不论我当镇长、副县长、县长,还是调到滨州市当局长,当区委书记,对我帮助最大的就是我的那些秘书们。咱们局的秘书业务不是很娴熟,所以我要手把手地教他们,将他们培养成为咱们局的栋梁之材,难道这样的做法各位老兄不满意?” 方璞光这套话古明梓信,因为到任省经贸局的三年里,方璞光为省经贸局招揽来了全省屈指可数的美女打字能手吕馨兰,吕馨兰的出现曾让古明梓猜度了好一阵儿,事实证明,方璞光与吕馨兰清清白白,半点儿瑕疵都不可能出现。这样的作为并非来自于他那漂亮而又霸道的妻子,恐怕一切的一切都是与滨州出售三家国有企业的事件有关吧。 古明梓认为,方璞光夜不能寐,梦境里面怕也都是锒铛入狱的惨景。他常想,如果没有滨州梦魇的蛊惑,方璞光该是一位多么称职的领导干部,他有才华,懂得如何用人,如何挖掘人才。一个吕馨兰已经得到具体的验证,继而又为省经贸局招来了黄琳这样百里挑一的才女。可是他就无法懂得,精明的方璞光为什么要招刘剑东这样的废物。由刘剑东随行的两次出差过程,古明梓已经基本上了解了这位帅气的小伙子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他除了跑前跑后当当通讯员,甚至连个会议记录都无法记全,更不要说写出来的钢笔字像狗爬一样的难看了。他曾对秘书刘剑东的工作进行过全面的调查,着实发现那些出自刘剑东之手的文件材料流露着黄琳的写作痕迹。他认为刘剑东这是让黄琳为他当枪手,是政府机关不可饶恕的违纪行为,就此事,他曾兴师问罪地质问过方璞光,没想到方璞光不以为然地笑一笑说:“老古,你是教师出身,可能对秘书职业不甚了解。其实啊,比起黄琳,刘剑东更具有天然的秘书细胞。” 这就是方璞光与古明梓思想深处的反差点。要么说,方璞光敢卖国家的三家企业,如果放在他古明梓身上,他敢像方璞光那样冒天下之大不韪吗? 再后来,他更加明白了方璞光的用意,所有的副局长们都说刘剑东所写的材料出自黄琳之手,刘剑东不适合秘书的职业,那么刘剑东与黄琳成就了天地之合,他的秘书职业难道还会有谁说是方璞光的一大败笔吗? 看来方璞光欣赏人才的目光的确与常人不一样。现在方璞光又以秘书岗位的重要性回答副局长们的问话,其中的意图难道还需要明说吗?走着瞧吧,用不了多久,刘剑东就会脱离他的秘书生涯,步入仕途之路的。 古明梓在想,方璞光对于刘剑东的青睐有错吗? 不过有一点是真的,除了对于方璞光地方任职时的作为产生疑惑外,方璞光为人坦荡和光明磊落的气质倒是令古明梓心服口服。 古明梓默默地观察方璞光的表情变化,这样的变化残留着几分真来几分假。不管是真还是假,副局长们对于方璞光关于秘书的回答甚为满意,也就更加劝慰方璞光多饮多说了。 省电视台名嘴王国喜主持婚礼,俏皮话说得一溜加一溜,同时也说得七分醉意的方璞光彻底抛开了局长的派头,咧开大嘴放肆地笑。方璞光似乎过于兴奋,似乎新郎不是刘剑东,是他方璞光一样。他就这样不停地喝酒,喝到最后完全醉倒,失态般地哭出声来。 黄琳知道方璞光在哭她的绝情,此时的她好想抱住方璞光,好想向方璞光表明她的心,表明她自始至终是方璞光的情人的心态。可是酒醉中的方璞光被那么多的人团团围住,众星捧月般地送进了宾馆的休息间。 局领导们说,老方的心里苦啊,老婆陪读女儿去美国,留下他孤单一人望月兴叹,秘书们的婚礼如何不令他触景生情呢?如何不想自己的妻子自己的家?可是黄琳在内心深处哭,因为只有她一个人知道方璞光失态的原因。是她对不起爱她爱得发疯的方副局长。 这一夜,黄琳与她生活道路上的第二个男人睡到了一起。 刘剑东到底是一个身强体壮的青年男子,他在黄琳光滑白嫩的身体上进行着能量充足的有效劳动,这种劳动折腾得黄琳几乎忘却自我。黄琳在大脑深处意识到,虽然她在与方璞光的问题上充满了烦恼和忧愁,但有一点是对的,那就是她将刘剑东视为她精神的柱梁的思想没有错,因为刘剑东不仅仅给了她一个家,还送给她一种最美好的夫妻生活。她是一个离不开男人爱的女人,又对这种男人的爱如何不陶醉? 充满醉意的黄琳颤声问道:“剑东,你玩过几个女孩子?” 刘剑东喘着粗气说:“算你第二个?以前的那个叫张春红,和我玩了有四年,最后还是分手了。张春红把她的第一次给了我,而且现在还爱我。可是……” 想到张春红的第一次,刘剑东感觉有点儿不对劲,怎么黄琳没有出现张春红似的痛苦呢?他下了黄琳的身,掀开被子仔仔细细地检查起黄琳的身体来。黄琳的大脑轰然作响,直觉使她意识到,她所担心的麻烦到来了。黄琳推开刘剑东的手,非常害羞地独自裹在了被窝里,害得刘剑东不得不从床柜里面拉出另一条羽绒被。 刘剑东充满了惶惑,似有所思地说:“女孩的第一次……” 黄琳厌烦地喊道:“你不要说了好不好,什么第一次第二次。你要找黄花姑娘进山啊,何必要在大学生的圈圈里找到我?” 刘剑东气得七窍生烟,他踢开了被子,穿上了衣裳,也是同样的嗓音大声喊道:“是啊,我也是大学校门走出来的人。我没有强行要求什么第一次。可你也不该骗我啊!不该等什么结婚之夜,更不该让那个混蛋医生在婚检报告单上写什么‘处女’的证明。” 黄琳哭了,哭得很惨。面对这样的哭,刘剑东什么话都没有说,他抱着被子去了小客厅,躺到沙发上睡觉去了。 新婚的第二天,刘剑东搬回了原来的宿舍,与黄琳闹起了分居。 这种分居掀起的风波很快传遍了机关大院,好像分居的症结不在黄琳的身上。黄琳是一个非常本分的姑娘,才华横溢,因循守旧,又能出现什么样的差错?其矛盾的根源可能出现在刘剑东的身体上。吕馨兰是与王明伟即将结婚的女人,她的心里一直琢磨着刘剑东的病。不知多少个夜晚,梦中的她看到了刘剑东的身体,是那样的刚强有力,那样的威力无穷。她开始惶恐,开始注意刘剑东与黄琳的一举一动。她发现黄琳的脸上充满了幸福的微笑,这种微笑是发自于内心的满足。在这种微笑面前,她开始怀疑张春红言语上的可信度,开始怀疑张春红的险恶用心了。她在主观臆测,张春红是不是怀有重新扑入刘剑东怀抱的心,故意散布谣言,让刘剑东找不到他所钟爱的伴侣?她推迟了原定的结婚计划,等待着黄琳对婚后生活的反应。没想到这种生活立竿见影,两人才结婚就闹起了分居。吕馨兰的心放下了,悄悄儿将刘剑东早泄的毛病告诉给了王明伟。王明伟与刘剑东之间有着不可调和的工作矛盾。他始终认为领导不该这样重用刘剑东,否则还要他这个主任做什么?加之刘剑东与吕馨兰的出行让他至今犯嘀咕。虽然他对吕馨兰的说法半信半疑,虽然他想到了刘剑东对吕馨兰的种种伤害和侮辱,但他还是将刘剑东身体有病的消息散布了出去,导致消息传到方璞光的耳中。方璞光大吃一惊,也认为他点的这对鸳鸯谱伤害了黄琳的心,急忙传来黄琳问究竟。 黄琳眼圈儿含泪,嗔怪地说道:“都怪你。” 是啊,给自己的情人找错了男人,这个责任如何不怪方璞光。方璞光愧疚地说:“他的病重吗?实在过不成性生活的话就办离婚吧。” 黄琳纳闷地问:“什么病,他有什么病?” 方璞光说:“不是说,刘剑东有早泄吗?” 黄琳立刻发起急来,涌起满脸的愠恼说:“方局怎么咒起人来了?剑东什么病也没有,他是嫌我骗他了,为我的身子和我闹分居。” 方璞光尴尬地说:“啊,是这么一回事。”他感到黄琳和他远了一大截。是不是黄琳的心里怨恨他?因为他毕竟破坏了黄琳的身。他感到自己挺无耻,破坏人家贵如珍宝的身体,又不打算娶人家,如今人家出了事,他还能袖手旁观吗? 方璞光苦思冥想了一下午,下班的时候在大院里面遇到刘剑东,方璞光顺便儿问道:“听说你们两口闹矛盾,究竟怎么一回事?” 刘剑东尴尬地笑笑说:“不怎么,只是有些说不来。” 方璞光说:“是吗?那可不太好。现在机关的议论非常大,古组长当面指责我,说我培养的秘书思想有问题。我不想知道你们的是是非非,更不希望你们这样影响工作影响生活地闹下去。如果你们的问题解决不了,就请你们速战速决。这是我最后的一次忠告,否则我将重新考虑秘书的人选了。” 方璞光采用激将法挤压刘剑东。他脸色阴森地钻进“宝马”轿车,一溜烟儿离开了省经贸局。 刘剑东的大脑一片空白,他也说不清楚是否原谅黄琳。他只是感到自己挺委屈。他倒不是过于在意“处女”的事。都在大学校园里面闯荡过,谁都知道大学生的观念新到了啥程度,男男女女的同学们,没有几个架得住“试婚”词汇的诱惑力,没有几个学生能逃脱这种无知行为的错误惩罚。只是黄琳不该欺骗他,不该以“处女”的借口搪塞他。说一千道一万,黄琳把他当成了什么人?两个人都要结婚成夫妻了,难道还那么不信任他?既然在二十来天的反省里,他也认为黄琳失身的事情不是太重要,他为什么还要这样耗下去,耗得工作开展不顺利,耗得领导对他有看法,他为什么不能低低头儿回到那个温暖的家呢? 刘剑东就是这样扪心自问着,不知不觉跨进了阔别二十多天的新婚房。新婚房里黄琳在做饭,看见刘剑东步履沉重地走进来,脸儿立刻变成了大红布。她表情激动,又忐忑迟疑,是惊是喜是惶恐,扎个围裙站到了刘剑东的面前。 刘剑东冲着黄琳尴尬地一笑,“嗨”地一声首先打招呼,打得黄琳受不了,“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黄琳的哭有如功效无比的催化剂,立刻软化了刘剑东的心。刘剑东放弃了惯有的高傲,伸出手来抱住浑身颤抖的黄琳。 黄琳委屈地说:“剑东,我好想结婚。可我怕结婚,怕恋爱,怕我爱的人发现我的身。” 刘剑东说:“我知道,琳琳,我没太计较这事情,我也和女孩子有过一段情。可我就是想不通,你为啥不能信任我,坦坦荡荡说出这一切?” 黄琳没出息地说:“我怕你不要我。” 刘剑东说:“我也想要房要家要老婆,我不要你我要谁?” 黄琳和刘剑东这场为时不短的新婚闹剧,终于在方璞光恩威并施的干预下画上了圆满的句号。第九章 刘剑东结婚两个月,天时划到了春下。 老局长赵和豪新的病症出来了,省医学院为他检查出了食道癌。赵和豪吓得失了神,非要跑到北京再检查。方璞光将这种陪同病人看病的苦差事交给了刘剑东。 刘剑东离开黄琳一星期,国家在四川成都召开特殊商品市场流通工作会。通知说得很清楚,每一个省的经济贸易局主管领导只可以带一名工作人员,以杜绝游山玩水和不必要的行政事业费的开销浪费。因为刘剑东出差,方璞光只好带上黄琳去开会。整个会议期间,方璞光显得那般的正经,几乎没有过多地关注他身边的女秘书。 黄琳心里非常明白,方璞光这是在演戏,其实他心里比任何时候都着急,恨不得立刻玩弄黄琳的身。黄琳的心里有些儿吃不消,她想到了两个月的夫妻恩爱,两个月的夫唱妇随,也感到继续从事与方璞光那种见不得人的勾当是一种毁灭家庭生活的自我伤害。她甚至想在会议结束的时候先行回单位,以摆脱这只色魔的控制。可是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难道她不想在省经贸局工作了?方璞光那样地爱她,这种爱转化为恨的话将会是多么可怕的事。因为方璞光实施这种爱的时候已经付出巨大的心血。想想方璞光不顾一切送她上医院看病的情景,想想方璞光顶着压力为她调配新婚房的事,想想方璞光在她婚礼上的失态,她的心又如何不受煎熬?如何下得了手斩断这条掺杂着情掺杂着爱的复杂脉线呢? 黄琳不敢做出任何鲁莽的举动,她只有等待,有如待宰的羔羊一般,等待着方璞光的蹂躏。 这种蹂躏终于降临到了黄琳的身上。十天的会议结束后,方璞光便带着黄琳离开了成都。阳春三月,百花争艳。川地的名胜古迹如寰宇仙天,景色宜人。方璞光竟然别出心裁地跑到了九寨沟。他没有欣赏浏览姹紫嫣红的九寨沟的山川美景,没有将他融会于水天碧连、绿草如茵的大自然的怀抱,而是一落脚就在宾馆登记了一套客房,迫不及待地锁上房门,来扒黄琳的衣装。 黄琳挣扎,以从没有过的反抗精神回应着方璞光的粗鲁。 面对这种反抗,方璞光落泪了。他抱住黄琳的腰身,哽咽地说道:“琳,给我吧,我已经四个多月没碰女人了。” 四个多月,那不正是方璞光把黄琳推给刘剑东的一百三十多天吗?难道方璞光这段时间独守空屋?黄琳大吃一惊,她挣脱了方璞光的拥抱,以一种怀疑的目光审视着方璞光的脸。 方璞光哭着说:“这些日子我想女人,想得忍不住的时候,我叫了一个‘鸡’。可我扒下她的衣裳的时候吓坏了,那女人的身子瘦得像排骨,两个奶子塌成了一对死肉团。我害怕,害怕艾滋和性病,又原封不动地把她送了回去。再以后,我就咬牙硬挺着,脑海里想着你的影,手淫……这是为什么,难道我一个副厅级的主管领导找不到女人吗?不,我的心里只有你,为了与你恩爱缠绵,我让自己老婆去美国。为了你的幸福,我忍痛割爱,把你送给了刘剑东。可你为什么不能像以前,继续把我当成你的老公呢?” 黄琳激动了。她如何不激动?她是一个感情丰富的女人,懂得爱情的无价与重要。以前的她一直以为方副局长在玩她,可是今天的她彻底明白了。这并不是一般性的玩,这是方璞光的一种爱呀。在这种爱的面前,黄琳软弱的心彻底妥协了。她咬着下唇,主动地脱去身上的衣装,赤身裸体地倒在床上。黄琳准备以最大的精神痛苦接受方璞光的蹂躏,接受方璞光的奸污。她之所以把同方璞光的这一次厮混称之为蹂躏和奸污,是因为她的心里讨厌这种两男一女的生活方式,她的心底本能地排斥方璞光了。 然而方璞光是无法被排斥的,他就像黄琳的阴影一般,紧紧地依附于黄琳,在黄琳的身上无休无止地享受着玩女人的快乐。 黄琳满脸的泪,她感到自己好不幸。 不幸之中响起了手机的振铃声。黄琳好似得到大赦一般,不顾一切地推开方璞光的身体,打开皮包接听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