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触吕馨兰和郑婉霞的过程中深受其害的方璞光,不由自主地恨起了机关大院里的漂亮女人来。 其实方璞光并不缺少漂亮女人,他的妻子李秀娟就是一个他一生引以为自豪的美女。三十二三岁的青春里面透着显不出高山露不出绿水的胖。胖的写意流露在鹅蛋般的脸上,那高挺的鼻子,那大大的凤眼,无不述说着漂亮女人的骄横。在这样的骄横面前,方璞光永远是弱者,或许正是这种软弱的映射,才有方璞光在吕馨兰和郑婉霞身上的败笔。也正是这种败笔的反刺激,他才感到自己应该换一种活法,这种活法就是接触一下相貌平平的普通女孩。 方璞光动起了秘书的脑筋。堂堂的省局机关,竟然没有一个秘书岗位。局长叫个人,安排一项什么工作,甚至写个材料讲话稿,还得自己动手自己叫人,工作实在不方便。古明梓是省纪委派驻省经贸局的公务员,对于省经贸局的体制也是感到万分的奇怪,刚到省经贸局蹲点的时候,他曾向赵和豪提出过增设秘书岗位的建议,可是赵和豪有着他的一整套管理标准。他原本就是依靠企业起家的厅局长,已经习惯了七八十年代国营工厂的运作方式,这样的方式自然而然要带入行政机关,也自然而然不会因他人的好恶而改变。古明梓的提议始终没有被采纳。今天方璞光重提增设秘书岗位一事,已经与方璞光在诸多方面产生分歧的古明梓竟然投出了赞同票,于是党组会议一致通过,便招来了黄琳这个本科生。 黄琳个儿偏矮,一米五六的身高,略微偏胖,面白显红,细眼而唇厚,看上去憨态而厚实。受过漂亮女孩欺负的方璞光将目光转向这样的女孩自然有他内心的隐衷。为张金龙拉皮条的事件夭折后,他的胆量突然变小了。他开始注意自己的形象,自己的影响。他感到,自己要想对得起自己,必须找黄琳这样的女孩子,必须造成他方璞光不好色的假象,以达到掩人耳目的目的。 方璞光身强体壮,一身结实的肌肉里透着男子汉的阳刚气质。这样的阳刚之气在骄横的妻子身上得不到充分的发挥,便有了办公室里剩下黄琳和方璞光的时间差距里,开始了他更换情人的行动。 方璞光悄悄儿锁上办公室的两道门锁,来到黄琳的身旁,伸出手来抚摸黄琳白皙的小手。刚开始黄琳很害怕,紧躲慢躲躲不开,怯生生地回绝说:“方,方局,我还没找对象哪!” 方璞光淫笑说:“这有什么呀,现在哪个女孩子还讲这些呀。” 黄琳哭着说:“我长得不美。” 方璞光说:“不要紧,你的对象我来找。明天我就给你找个好男人。” 此时的方璞光完全处于失控状态,竟然脱掉了自己的裤子,光着下身来扒黄琳的衣裙。黄琳哭,做着轻微性的反抗。然而这样的反抗毫无实际意义,强壮的方璞光不长时间得了手,将赤身裸体的黄琳抱到了真皮沙发上…… 黄琳就是这样被方璞光强奸的。这个在孤儿院长大的女孩子孤苦伶仃,浑身上下加来加去,也就是一个处女的身体伴随着她。如今处女的身体没有了,可怜的女孩还能在这个世界上生存吗?面对失身的痛苦,一无所有的黄琳只剩下了长时间的哭,可是这样的哭又能换回个什么? 方璞光是个嗜色成性的情魔,为了长期占有黄琳。他在机关外面为黄琳租了一套一室一厅的旧房,装修之后作为黄琳的栖身之所,以便择夜跑到黄琳家里偷欢行方便。 面对方璞光这样的举措,黄琳没有表示任何别样的反对,因为她不喜欢与他人同住一室,早在大学时代她就盼望有一个独立的小窝,这样的小窝通过方璞光的手变成了现实,她又何乐而不为。至于她的情人方璞光,那是一个有家室的男人,光顾于此的时间毕竟有限,她认为她是能够应付的,何况方璞光也有他的温柔,并非令她讨厌的男人。 黄琳顺了掌握她生杀命运的方璞光之后,王明伟苍蝇似的缠了过来。他以谈工作为借口,向黄琳介绍自己的生平简历,吹嘘自己的升官诀窍,回忆着大学时代的难忘经历。当黄琳问起他的家庭时,他不禁黯然失色。他想到了他在企业工作时的妻子。妻子漂亮而贤惠,家庭幸福而美满,然而两年的幸福时光过去之后,接踵而来的却是无法言喻的家庭灾难。这样的灾难伴随着妻子的外遇而产生,先是陌生男人的光临,继而是离婚官司的折磨。为了摆脱这种令他身心颤然的精神折磨,摆脱那个令他刻骨铭心的环境,王明伟终于通过公务员考试来到了省城,走进了焕然一新的机关大院,开始了他充满生机的新生活。 对于这样的灰色时光,王明伟是不会告诉给他面前可爱又可敬的姑娘的。他叹了一口气,简单地说道:“结了,又离了。” 黄琳不经意地问:“你们没有留下什么?” 王明伟知道黄琳的疑问所指,他非常自如地说:“一个儿子,她带走了。现在这个社会,有些人只是为了要孩子,根本不把结婚离婚当回事。我的前妻就是这样一种人。” 黄琳内心犯嘀咕,王明伟所说的这种人存在吗?或许王明伟太爱他的妻子了,有意用这样的牢骚来发泄内心的爱之恨吧。 经过这场不是谈话的谈话,王明伟不失时机地说出了他的爱慕。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黄琳的脸儿扭曲了,犹豫了好长时间才忸怩地说:“王主任,不好意思,我不能答应你,因为,因为我的年龄小,目前不会考虑婚姻的事。” 王明伟知道黄琳嫌弃他有个儿子,自然是三伏天掉进了冰水潭,好似激着般地溜出了黄琳的秘书室。 伴着王明伟的离去,黄琳也充满悲苦地哭了起来。她哭她的失去,这种失去几乎让她一无所有。如果说王明伟的家庭痛苦换来了他的正处官职,那么黄琳的痛苦又能换得什么样的前程呢? 其实,黄琳拒绝王明伟的爱是有她的内心苦衷的。她感到自己活得悲哀,是个身心充满肮脏的女孩。她不愿意她的肮脏再去污染人生旅途遭受重创的王明伟。她要在重创之中适应环境,疗慰伤痛。 有所失必有所得,黄琳失身于方璞光,同样换来了前程的希望,工作半年转正的时候,副主任科员的任命也随之下来了。为了这纸任命,黄琳只有咬牙忍受侮辱,一次次地接受方璞光的践踏。为了避免这种践踏带来的祸水,可怜的黄琳只有买来避孕药物,悄悄儿吞服。 有了黄琳这个固定的小情人之后,方璞光与妻子的生活变得更加不协调。这样的不协调似乎谁也不愿说出口,于是李秀娟便在方璞光的秉性上找原因,以一些繁杂琐事为内容,同方璞光发生争执。争执由家里发展到单位,几乎人人都能看到李秀娟将家庭战火燃至省经贸局的泼妇模样。有啥办法,谁让省经贸局与安都市妇联处在同一条街道上?“气管炎”类的方璞光如何不受在妇联工作的妻子的气,这样的气来自于方璞光不接李秀娟的电话,来自于方璞光对在他家里打麻将的太太们发了不应该发的火,来自于方璞光的手机里出现了女人的声音。 手机里面出现女人声音是件不得了的大事,为了这件不可饶恕的大事,李秀娟跑到古明梓的办公室,无休止地要求古明梓追查接她电话的那个女人。古明梓不知道怎么一回事,感到这是干部形象问题,是干部滋生腐败的根源。他想到了吕馨兰,方璞光费尽心思将这个整个安都市也找不出几个的美女整到省经贸局,如何说他们之间不会发生乱七八糟的事?带着这样的疑问,古明梓向方璞光展开调查,调查得方璞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方璞光交代不清李秀娟的电话里出现女人声音的事。古明梓只好在机关党委的小组会议上对方璞光进行思想教育。谁知道机关党委不保密,有人将消息走漏到局机关。这下不得了,机关上下像炸了锅,几乎人人都在议论这件事。议论得黄琳慌了神,跑到古明梓的办公室说:“古书记,方局的那个电话是我接的。” 古明梓感到不解,不相信地看着面前这位工作刚满一年的小秘书。然而刹那之间他便回过神来,大脑清醒地意识到,这很有可能是场误会,且不说小鼻子小眼睛小个子的黄琳不入方璞光的眼,单就黄琳用方璞光的手机接听李秀娟的电话,方璞光如何不知情?如何说不清里面的子午卯酉?一个精明的主管领导,不至于笨拙到自己去扇自己耳光的地步吧。 在古明梓自省的过程中,黄琳哭着述说了接听李秀娟电话的全过程:“方局离开办公室的时候经常不锁门,每每电话都是由我来接听,那天电话响了好几下,我跑到方局办公室的时候电话已经不响了。我正想离开,里间又传来手机的振铃声。我推开里间的门,看见办公室的写字台上摆放着方局的手机,于是打开手机盖接听电话,可是对方听到我的声音就把电话给掐了。当时我本想把这件事情告诉给方局,谁知道那几天赶写一份稿,过后就把这事给忘了。” 事实真相让古明梓陷入到进退两难的地步。古明梓硬着头皮将调查结果知会给方璞光,知会得方璞光当场发起了火:“老古啊老古,我说你什么好?经贸系统那么多的事情需要你调查,需要你制定政策予以解决,你正事不去做,闲磨牙地整我做什么?难道我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呀你,通过这件事情,我真的怀疑你知青那两年都在农村干了一些什么事,怎么把文化大革命的那一套整人方式一丝不落地继承了!” 看来方璞光真的气极了,当天下午他将妻子李秀娟拽进邻近自己办公室的秘书室,当着黄琳的面气势汹汹地喊道:“看到没有,就是这个小姑娘接听你打过来的电话,身为省经贸局的秘书,难道工作期间她不应该接听你的电话吗?你整天疑神疑鬼,无事生非,直接妨碍了我的正常工作,给我造成了极为不良的影响。我还有必要和你过下去吗?请你自量一点,等着和我办离婚吧。” 方璞光向李秀娟抛出离婚的王牌,转身离开了秘书室。 面对其貌不扬的黄琳,李秀娟已经意识到自己行为上的失误。面对这样的失误,她只有追赶方璞光,向方璞光认错,请求方璞光的原谅。她从上到下将黄琳打量了一番,打量得自己心慌意乱。心慌意乱的状态下,李秀娟不顾一切地追赶自己的丈夫去了。 黄琳知道,方璞光为什么将李秀娟带到她的面前?就是因为她长得过于普通。面对普通得有点儿丑的她,又有谁会相信她就是方璞光的情人?古明梓的眼神说明了这一点,同样的,李秀娟的表情里也流露出一脸的不相信。这本身不是对一个姑娘极大的伤害吗?可这样的伤害又能怪得了谁?谁让她那么软弱,甘愿奉献于方璞光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黄琳锁上秘书室的房门,趴到自己的办公桌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方璞光没有和李秀娟闹离婚,他只是无法发泄心中的怨气,只是像小孩儿一般,不再答理古明梓了。国家经贸委在北京召开系统内纪检组长工作会议,直到报到的那天上午,方璞光才将会议通知交到秘书黄琳的手上。黄琳遵循方璞光的吩咐,不敢有片刻的耽搁,急忙给航空公司售票点打电话,订购两张两个小时以后飞往北京的机票,然后跑到古明梓的办公室通知古明梓。 古明梓并不知道这次全国性会议。当他接到黄琳的口头通知时,脸上立刻显现出不知所措的神情,焦急地翻腾起写字台的抽屉来。通过古明梓这种下意识的行为动作,黄琳判断出他与方璞光之间水火不容的矛盾。身为方璞光的秘密情人,她只是感到,方璞光向她布置工作的时候,她本身应该拒绝去出这趟差,因为她是方璞光的情人,她不愿意处在两个有矛盾的领导中间,让方璞光对她产生不必要的误会。她想到了方璞光为她布置工作时的表情,似乎那样的客套,又是那样的正统,好像他们之间根本没有发生过任何见不得人的勾当。难道方璞光已经放弃她,不再需要她的生理安慰?可是方璞光与古明梓翻脸的第二天,还在黄琳的家里搂抱了黄琳一个晚上,还在破口大骂自己的妻子,大骂那些别有用心的人。这就是说,方璞光并不是不需要她这个其貌不扬的小情人,他只是顾虑黄琳这个人,顾虑黄琳是否会像顺从他那样顺从古明梓的淫威。黄琳感到方璞光是一个品质败坏的男人,玩弄遭他践踏的女孩的同时,还要怀疑这个女孩的不洁。 可从另一个角度考虑,方璞光的怀疑有错吗?古明梓又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难保这趟出差不会对她动手动脚,如果古明梓像方璞光一样她该怎么办? 在这个问题上黄琳是没有退路可言的,既然接手了这项工作,她必须做到心中有数,必须慎独戒律,因为她是方璞光的情人,她只有从内心从自我保持住对于方璞光的贞洁,才能真正地对得起方璞光。或许这就是爱,在方璞光玩弄她的过程中,不知不觉对方璞光产生了爱。或许她在等待,等待方璞光的家庭解体,公开方璞光与她之间的关系。 黄琳做好了思想准备。她在想,如果古明梓像方璞光一样好色的话,她宁死不从古明梓的淫威。 离登机不足两个小时的时间,可是按照会议要求,古明梓竟然没有准备任何河西省经贸系统党风廉政和纪检工作回顾与成果的汇报材料。他掀开了写字台的所有抽屉,毫无主张地寻找着手头上的资料,内心暗自憎恨方璞光,这样的整人方式不是要将他置于死地? 黄琳于心不忍了,身为秘书,她接受任务的一刹那已经想到了古明梓的被动,否则她不会带上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因为电脑里面存储着她所经手的所有省经贸局的各类文件、会议材料、领导讲话等资料,这些资料里面不乏党风廉政和纪检工作总结与回顾的素材。 想到这里,黄琳提醒古明梓说:“古书记,您不需要带任何文件,会议材料由我来写,您只要带上今年的纪检工作计划就可以了。” 古明梓如释重负,冲着黄琳凄惨地一笑说:“对,对,好的,小黄,你先下去,我马上就到。” 不足十分钟的时间,古明梓走出了办公大楼。他看了看黄琳身上雅致的新装,再摸摸自己的衣裳,这身衣裳已经穿在身上三天了,而且洗涤的次数过多,连他自己都已产生一种较为陈旧的感觉。或许是与秘书服饰上的反差,古明梓又想到了坑他玩他的方璞光,可是想来想去又有何种办法,谁让他好管闲事,得罪了方璞光呢? 古明梓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 黄琳看出古明梓的尴尬,她轻声说:“古书记,先到你家,你去换身衣裳好吗?” 古明梓看了一下表说:“算了,时间来不及了,到北京我买身衣裳就是了。” 这一次毫无准备的出差,让古明梓实实在在领略了方璞光的为人,感受到方璞光的老辣,同时也对方璞光佩服得五体投地,因为古明梓不是一个玩弄权术的干部,他原本是一位中学教师,如果当初不是主管教育的副县长看上他的才华,恐怕今天的他还和妻子一样厮守讲坛,教书育人。虽然他凭借一颗忠心,一腔热血走到了今天,可是遇到方璞光这样的对手,他原来的那一套耿直还能发挥作用吗?看来他当初的担心没有错,方璞光是一个慈禧类的权术专家,恭亲王奕类的悲剧开始在他的身上重演了。面对这样的痛苦,他该怎么办?难道还赖在省经贸局,听凭方璞光的摆布?不,他想离开这里,哪怕降级去做他的纪检室主任,他也不想再在方璞光的权术之下费心劳神、疲于奔命了。 古明梓无力地闭上了双眼,闭目的状态下拨通了妻子的手机:“喂,斯媛,我不回去了,赶个急差去北京,再有一个小时就上飞机了。实在对不起,咱们夫妻多年,这种不辞而别的做法还是第一次,恐怕也是最后一次了。今后我不想再这样了,我想歇歇,再想重温以前那种夫唱妇随的幸福生活。” 古明梓温馨而有些伤感的话语打动了小车后座上的黄琳的心。自从来到省经贸局,她很少看到过古明梓的笑脸。她一直以为,古明梓是一个不懂得爱的男人,这样的男人如果存有色心的话,那将是一个令人胆寒的豺狼。现在看来是她想错了,古明梓的爱超出了任何人,他的心完全依附于他可爱的妻子,也完全忠诚于他可爱的妻子。面对这样的男人,黄琳还有什么不可以放心的? 或许是心情好的缘故,在飞机起飞之后,黄琳打开座位上的托板,展开笔记本电脑写起古明梓在工作会议上的发言材料,甚至无暇顾及航空小姐端到她面前的午餐。在古明梓的再三催促下,黄琳方才合上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匆匆吃了几口盒饭,喝了几口咖啡,便又投入到紧张的工作中。 在将近两个小时的航空飞行中,黄琳竟然写完了长达五千字的汇报材料,这样的神速令古明梓折服,同时也佩服方璞光的眼光,打破政府各大厅局挑选秘书的行规,根本不去顾及应聘者的外表,脚踏实地地招来了黄琳这么一位政府各部门找不出几个的才女。 方璞光陷害古明梓的计划落空了,古明梓以出色的发言赢得了会议的一致好评。这样的好评立刻反馈到国家经贸委的文件中。方璞光看到文件附件中古明梓的发言稿,立刻意识到这是出自于黄琳的手笔。当天晚上他来到黄琳的家,装着没事似的,与黄琳谈天谈地谈男人,最后说到了古明梓,便故作不经意地问:“你看古明梓那个人怎么样?” 黄琳知道方璞光的疑问所指,也清楚方璞光的内心顾虑。她淡淡地一笑,将削好的一个苹果塞进方璞光的手,然后轻描淡写地说:“不错,一个真正的共产党人。” “真正?”方璞光对这样的词汇犯起了疑惑,“为什么要说真正呢?比起他来,难道我不是真正的共产党人?” “当然!”黄琳的脸上流露出倔强的表情,“如果你是真正的共产党人,我就不会……” 伴随着半句话语的哽咽,幽怨的泪水洒落在黄琳的脸上。这样的幽怨让方璞光看到了古明梓的高尚,同时也看到了自己的卑鄙。在这样的卑鄙面前,方璞光沉默不语了。他知道黄琳默默顺从他的真正原因,可是他无法满足黄琳的愿望,因为他并无与妻子离异的打算,他只有负起对黄琳的责任,暗中为黄琳物色一个婚姻伴侣的人选。 方璞光决定再招一个男秘书,这样既可以避免黄琳跟随副局长们外出开会的“不安全事件”的发生,又让黄琳感受到美好生活的曙光。 拥有黄琳的方璞光在想,他是不是真的爱上黄琳了? 古明梓厌腻了与方璞光之间的勾心斗角,他想返回省纪委。 古明梓在梁鸿生的家里提出了调换工作的请求,这样的请求让梁鸿生咬起了牙花。梁鸿生用手指挠着被灯光照得发亮的脑门,笑呵呵地问:“你不是始终怀疑方璞光在地方任职的时候有蹊跷有弊案吗?难道你不想跟踪下去了。” 古明梓无可奈何地叹息说:“我也这么想,可是方璞光太狡猾,在省经贸局藏而不露,就是杜书记为之重视的经济贸易洽谈会的筹备与召开,他也是全权委托常副局长来办理。他的全部心思都用在了勾心斗角上,频繁地更换中层领导,频繁地调整那些副局长们的分管工作,还美其名曰,这是搞好党风廉政、杜绝职务犯罪的最佳方式。连续两年,由我亲自主持的领导干部任职审计,始终查不出他任何的蛛丝马迹。不能不承认,方璞光到任省经贸局是廉洁的。” “廉洁好啊,廉洁可以说明,我们的领导干部是基本称职的。”梁鸿生为古明梓的茶杯里添了一些茶水,表情逐渐严肃起来,“可是廉洁还需要一个度。这个度是需要我们这些纪检干部来把握的,比如说,你廉洁的背后是否还能做到真正的廉洁?‘背后’一词实属暧昧,你和我的交易相互间不说,就是天王老子使尽浑身解数,恐怕也难查出个子午卯酉吧。那么我们纪检干部如何判断一个干部廉洁的度,这就要从他的生活入手,观察他的点点滴滴,然后加以分析,以此验证自己的判断。最近我找借口去了两次张书记的家,也去了两次杜书记的家。总体感觉,张书记的家在省委家属院中装修得最为豪华。可以说,豪华程度已经超过了杜书记和何省长的家。尤其是第二次,我佯装腹泻蹲了一次他家的卫生间,竟然发现超大浴缸非同一般,属于冲浪类型。这冲浪的感觉我没有试过,不过抽水马桶我倒是体验了一下,方便之后不用卫生纸,有温水自动冲刷你的肛门,冲刷过后又是暖风烘干,一切的一切都可谓是一种莫大的享受。我想啊,像张书记那样的家,堂堂的二层居室,面积高达三百平方米,装修费用少算六十多万元,更不用说住房的过户费用了。这笔庞大的资金他是如何支付的?张书记似乎也感到了难堪,自圆其说他的女儿以前搞过影视,现在又从事房地产生意,手里面积攒了一点儿资金,他的住房就是女儿用这笔积蓄支付的。如果情况属实,倒也没有什么,否则情况可就复杂了。” 古明梓紧皱眉头说:“照这样分析,河滨区的常委们屡屡上告自有隐情了。” “是的,可以这么说。半年前我去了一趟滨州市,与有关当事人秘密接触了一下,也着实感到他们的说法有些道理。滨州市的王喆书记对此案也是疑惑重重,只因张金龙是当时的市委书记,对河滨区出售国有资产事件兴师动众地追查过,已经成为铁定的事实,所以不好再在此事上做文章。老古,河滨区常委们所谓的‘国有资产流失事件’是一块难啃的硬骨头,如果你有兴趣,不妨再在现在的岗位上干一年,调查一下张金龙的女儿以及方璞光的房产问题。正如你所言,方璞光为什么害怕你造访他的家,为什么制造事端与你反目,这都是一些令人蹊跷的迷。明年下半年滨州市委进行改选,王喆让我为他推荐一位有胆量有魄力、敢查大案要案的纪委书记,重整旗鼓,重审滨州市的旧案。这件事情只能成功,不能失败,所以一切的一切需要等待,贵在保守秘密。由于张金龙与方璞光的特殊关系,我希望你在与方璞光共事的这段时间里与方璞光搞好关系,不管工作上的对与错,只要不违反大原则,你尽量顺着点儿方璞光,只有让方璞光打消对你的防备心理,明年讨论滨州市纪委书记人选的时候,张金龙才有可能开绿灯。” 对于古明梓来说,这是一项特殊使命,是他必须面对的战争,在这场艰巨而复杂的反贪战役中,古明梓义无反顾地打消了调离河西省经贸局的念头。他决定向方璞光低头认错,变换一张他从没有扮演过的假面孔逢迎方璞光。于是,由纪检组召集的机关职工大会上,古明梓进行了长达半个小时的自我检讨,并且当着一百多名职工的面,诚心诚意地向方璞光道歉。 这一次古明梓召开的局机关职工大会几乎给方璞光来了一个措手不及。方璞光除了接受古明梓的公开道歉,就是含泪拥抱古明梓。第四章 经过方璞光的努力,机关又来了一个小伙子。小伙子名叫刘剑东,三年前毕业于河西大学计算机专业,在社会上经了两年商。由于失恋所致,正当刘剑东被公司经理提升为部门主管的时候,他却参加了一年一度的公务员考试,跨进了河西省经济贸易局的大门槛。 刘剑东长得帅,一米七五的个头,一头秀美的发,鼻儿嘴儿标致地衬在瓜子形的脸上。按照刘剑东的风度和相貌,他的手里应该不缺女孩子。可刘剑东是个痴情的小伙子,偏偏爱上了他大学的同学张春红。张春红工作到了安都市地税局,管起了局里庞大的计算机控制网,每每见到刘剑东,不是挖苦就是揶揄。张春红对自己的职业充满了炫耀感,她让刘剑东参观了自己的主控机房,向刘剑东讲述了工作环境的优越,即使和刘剑东进行美妙的男女生活时也是神不守舍,喋喋不休地说着自己名目繁多的月收入,足足算下了三千多元人民币。刘剑东想着自己在公司老板手下做事的苦,起早贪黑地忙碌,走街串巷地奔波,到头来的工资还不足两千元。 刘剑东在张春红的面前矮半头,两人间的共同语言越来越狭窄,恩爱之后常常是无言的沉默,沉默的双方紧锁眉头,似乎都在想着自己的心事。这些心事又是什么?难道相爱四年越来越陌生的他和她吗?想想他们的第一次恩爱,是那样的慌张,那样的没经验,又是那样感受着对方的爱。如今这种爱的感受越来越淡薄,好似他们之间的那种恩爱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了。刘剑东清楚地意识到,他的爱在离他远去。这种远去的结果会将他们之间的命运抛向何方? 刘剑东有些怕,他怕失去他的爱。他想用结婚拴住他的心上人。然而他的提议激化了分手的速度,张春红不长时间领来了一个胖胖的男士,男士是地税局计算机中心的一位主任,吃皇粮的公务员。张春红在那位男士面前忸怩作态,打着飞眼通知刘剑东,他们下月要结婚。刘剑东受不了这样的打击,跌跌撞撞地离开了张春红,跑到一家酒楼喝了个酩酊大醉,竟然在大街的人行道上睡了一整夜,醒来的时候身上一无所有了。 一无所有的刘剑东只剩下清醒的大脑和失落的心。他决定改变他的命运。他也要当公务员,以自身的优势找一个比张春红还要漂亮的女孩子,以此来雪被抛弃的耻和辱。 就是怀揣这样的心,刘剑东来到了省经贸局。 作为政府职能机关,河西省经贸局有他至高无上的权力,可是从现代科技发展的角度出发,它的计算机软硬件设施有着明显薄弱的落后环节,偌大的机关竟然没有一个完整的局域网络,更不要说网络信息管理员的设置了。 刘剑东是一个大学科班出身的计算机高手,满以为进入国家行政机关会像张春红那样管理一套庞大的计算机网。没想到,他却被局领导安插到了秘书室,从事起与本专业千差万别的秘书职业来。秘书室里不缺少电脑设备,非常高档的台式机,非常漂亮的笔记本电脑一下子堆放了四五台。可是每一台电脑安装的竟然是简单的Windows系统和Word文字编辑软件,其余的什么东西也没有。机关里面除了闲人免进的档案室、计财处、劳人处和下设的经贸系统职业培训中心外,其他的职能处室连个网络宽带都没有。 刘剑东的工作是方璞光亲手安排的,方璞光是省经济贸易局的一把手,为刘剑东分配工作的时候却绕开了办公室主任王明伟,直接将他交给了一个相貌普通的同龄女孩。虽然方副局长再三介绍,这女孩是省经贸局的金牌秘书,名叫黄琳,可是对于一向目中无人、恃才自傲的刘剑东来说,他的脸上还是充满了鄙夷。他不明白,那个看上去非常干练的方副局长为什么要让他从事他毫不喜欢、毫不感兴趣的秘书职业?为什么不让他把省经贸局的计算机局域网建立起来,实现机关的无纸化办公?刘剑东不禁有些泄气,头一天上班便显示出懒洋洋的倦态。 更让刘剑东承受不了的是,堂堂的一个省厅行政机关,工资低得怕人,头一个月的薪水加补贴,发到手里不足一千元。刘剑东这才意识到,他的公务员算是考错地方了,因而更是一脸的沮丧一脸的愁,黄琳给他分配工作他也不搭理。 黄琳看到刘剑东一脸的不友好态度,自然不好说什么。她是一个腼腆型女孩,尴尬地笑一笑,也就悄悄儿把刘剑东的工作给做了。 方璞光很早便有了玩车的嗜好,当初在滨州市河滨区当书记的时候,方璞光就喜欢自己驾车玩,司机上班为他开车,下班的时候总是要把小车钥匙交给他。现在的司机小李年已而立,做起事来点滴不漏。方璞光上任以来平易近人,与群众打成一片,小李自然成了方璞光的朋友。闲时说些陈年往事,方璞光不失时机地说出了他的爱好,说出了他以前的司机与他相处时的莫逆,说出了他玩车的一些难忘趣事。小李万分机灵,就是从那一天开始,他将自己的工作重心进行了必要的调整。他不再以开车为主。他将小车的钥匙配了一把,交给了方璞光,每日里空闲的时候就是全力保养那辆高档的“宝马”轿车。 方璞光有了自己的车,更是如鱼得水了。为了掩人耳目,他总是利用空闲时间匆匆来到黄琳的家。与黄琳温存之后便打道回府。虽然他也考虑到频繁光顾这种人眼繁杂的居民闹市可能带来的负面影响,可是为了得到妻子身上无法得到的那份情,他也只能疲于奔命了。 方璞光并没有白睡黄琳这个大姑娘,他解决了黄琳的入党问题。 入党几乎是突击完成的事情。由于国家经贸委文件的验证和古明梓的不断宣传,黄琳的出色才华得到了机关上下的全面认可。借着古明梓的口头宣传和不断表扬,方璞光在党组会议上提出了一个建议,是否考虑一下人才的培养问题,比如黄琳的入党问题,没想到常婧芳副局长第一个表示赞同。古明梓更是雷厉风行,从王明伟手上要去了黄琳的入党申请书,并且召开机关党委会,于是黄琳便走进了党的行列。 以后的局长工作会议,方璞光又提出了机关主任科员的人选,又是以“比如”的方式提到黄琳的名字,古明梓和常婧芳就会积极响应,于是黄琳的主任科员又变成了现实。 黄琳洪福齐天,好运连连。但是她最为关注的还是他的同事刘剑东,这一点方璞光比谁都清楚。刘剑东报到秘书室的第二天,方璞光曾提醒黄琳说:“这个小伙子离开计算机纯属于大文盲,所以我把他鼓捣到你手里,他想做好这份职业必须借助你,今后如何控制就看你的了。” 方璞光的意思黄琳懂。她这辈子还没有恋过爱,虽然方璞光让她品尝到了当女人的真实感觉,可这种感觉是野的,是男人玩女人的一种方式。她真正想要的是恋人,是丈夫,是给她温暖给她爱的精神柱梁。看到方璞光毫无解体他那已经破碎的家庭的意思,黄琳真的有些受不了。联想到自己的品貌自己的不足,她便做出了异样的打算,打算应下王明伟的求爱,建立一个家庭敷衍了事。可刘剑东的到来、方璞光的提醒又让她心猿意马了。她知道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如果说刚开始被方璞光玩弄的她处于被动状态,伴随着方璞光与她交欢的次数的增加,她的生活也不能不说掺杂着自身的生理需求。因为她已经离不开那种事情了,她从被玩的状态中感受到玩的快乐。没有方璞光陪伴的夜晚,她甚至彻夜不眠。如今这种失眠的代价换来了她面前的大红苹果,她又如何不想吃下去?或许这就是黄琳的心事,心事的症结就是如何打刘剑东这张陌生的牌。 而此时的刘剑东已经无法承受眼下的待遇,他面带三分的愠恼,直闯方副局长办公室,冲着埋头工作的方璞光就是一通火。 方璞光大度地笑笑之后为他倒了一杯茶,然后不紧不慢地说:“这个傻孩子,你的大学究竟咋上的?怎么孰轻孰重都看不明白?咱们这是国家行政机关,需要的不是计算机能手,是领导的参谋和助手,是一个称职的行政秘书。否则我招聘一些计算机信息管理人员不就结了?剑东啊,你是从三百多应聘人员堆里选拔出来的佼佼者,之所以能走进这所机关的大院落,不是因为你的计算机技术有多高,而是你外在的人品和气质。看到你我就想起了年轻时的我,因而有一种相见如故的感觉。我希望今天的你是昨天的我,也希望明天的你是今天的我,这话的含义你懂吗?能被我相中的人少之甚少,所以我不希望我这个河西省经贸局的当家人看走了眼,也希望你在秘书的岗位上学到一些难能可贵的知识,成为咱们局的有用之才。计算机技术人员在社会上多如牛毛,我走出省经贸局大院一抓一大把。可好的秘书就不容易找了,他是囊括政治修养、道德素质和文学才智于一体的综合型人才,这就是我招聘你的主要原因。我局秘书岗位设置时间不长,便感受到秘书的重要与短缺。黄秘书虽然是我局的优秀公务员,但她毕竟是个尚未婚配的女性,许多抛头露面的事情并不适合她,所以我选到了你。剑东,好好干,希望你能超过黄秘书,成为我的左右手。至于国家机关工资偏低的问题,我劝你再学一学范仲淹的《岳阳楼记》,对你会有新的启迪的。” 刘剑东就是这样似懂非懂地走出了方副局长的办公室。他左思右想也想不通,自己到这个国家行政机关里面干什么来了?难道不是想当官?既然是为了官,为什么不能忘记以前所学的计算机知识,把重心转移到为局领导跑腿办事写文章的繁杂琐事上来呢?他走进秘书室,来到了黄琳的身边。黄琳冲他莞尔一笑,指着旁边的转椅让他坐。黄琳正在用笔记本电脑写着一篇方璞光在省政府工作会议上的发言稿。阅读着黄琳娴熟的文笔,刘剑东的内心有些发怵。他在中学时期就不喜欢写作文,上大学又是一头钻进计算机的程序堆,整天游荡于C语言,徘徊于数据库,潜心挖掘IT的奥秘,更是与中国文字无缘了。心下的失意反馈到脸上,刘剑东不禁下意识地叹了一口气。 黄琳打字的手不动了,她抬起头,看了刘剑东一眼问:“你怎么了?” 刘剑东尴尬地笑笑说:“没,没什么。” 黄琳似乎看出了刘剑东表情失态的内在因素,下意识地问:“是不是……” 刘剑东没有回答,离开黄琳坐到自己的办公座位上,充满帅气的双眼怔怔地看着窗外。黄琳会意地笑笑说:“不要紧,我帮你,保准你工作出色,备受领导表扬。” 果然如此,不知不觉间,刘剑东在省经贸局走红了,每日里不是陪着这个副局长开会,就是陪着那个副局长出差,大会小会没他似乎不成局,似乎缺少了美丽的风景线。就连刘剑东自己也实实在在地犯嘀咕,他的祖上烧高香,让他在眼下这个人生道路的转折期撞大运,被与他一无瓜葛二无关系的大局长瞄上,又如何不注定他的明天前途无量呢?他在机关大院出尽了风头,导致可怜的黄琳无事可做,除了替他写写文章,就是凝视办公室窗外的麻雀痴痴发呆。刘剑东内心有些发虚,他知道他的走红无形中阻挡了黄琳向上发展的路,无形中伤害了黄琳的自尊心。他害怕黄琳由此而翻脸,便想方设法地笼络黄琳的心。他请黄琳外出吃饭,黄琳笑笑说:“你以啥身份请我啊,我可是没有男朋友的大姑娘,莫非你想做我的男朋友?” 刘剑东被吓住了,说实在的,他可不想找黄琳做他的女朋友。这倒不是黄琳不入他的眼,只是黄琳长得不如那个张春红。如果让张春红知道了他们之间的恋爱关系,还不知道张春红如何挖苦他,奚落他。他知道黄琳是个非常腼腆的好女孩,可他的自尊告诉他,对象的选取绝对是超出张春红似的大美女,这个美女全经贸局只剩下了一个人,那就是机关打字员吕馨兰。吕馨兰做了一位民营企业老板的甜小蜜,如果不是前段时间突如其来的哭哭啼啼,不是啼哭中的吕馨兰向外透露她婚恋失败的悲哀,刘剑东还真的不敢将注意力转移到吕馨兰的身上。 刘剑东本想让黄琳做他和吕馨兰恋爱的中间介绍人,可是黄琳的话让刘剑东感觉到了不对头。直觉使他意识到,黄琳在心里已经爱上他了。 面对这种默默的爱,刘剑东的内心慌乱了。他不敢再欠黄琳的人情债,他想自己写文章,于是搬出黄琳所写的全部材料来,按照黄琳的写作模式,东拼西凑加点新内容,将方副局长的讲话稿递了上去。没想到方副局长大发雷霆,以从没有过的粗暴退回了刘剑东的文章。 距领导开会只剩下不足一个中午的时间,可是领导的讲话稿至今没着落,闹不好刘剑东由此要倒霉。刘剑东犯起了难,面对眼前的困境不知如何办。午餐铃声的响起吓出了刘剑东的一身冷汗。万般无奈,一向风度翩翩的刘剑东擦着脸上的汗,眼巴巴地望着准备出门的黄琳。 对于黄琳来说,她真的有心不管刘剑东的事。一个绣花枕头草包蛋,除了相貌招惹女孩子,还有什么真本事?虽然方副局长如此抬举刘剑东是她恳求的结果,可是刘剑东在她发出爱的提示的状态下,表现出少有的神经质和妄图摆脱她控制的不良心态,无形中激发起她的怨恨心理。她知道讲话稿退回是方璞光为刘剑东所做的下马威,因为这次会议的讲话稿黄琳昨天晚上就已经为方璞光准备了。然而黄琳毕竟是爱恋着刘剑东的善良女人,当刘剑东的窘态在她面前暴露无遗的时候,她的那颗感情淳厚的心蓦然间颤抖了。朝夕相处的日子里,刘剑东的一颦一笑已经深深地融会于她的心。她感到这种爱好强烈、好神圣,甚至与方璞光厮混的时候,每每都把身上的男人当成了刘剑东。她认为她做女人的感受是虚化中的刘剑东激发出来的结果。她在这种来之不易的感受中离不开虚化的刘剑东了。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虽然她与刘剑东没有肌肤之亲,可是她的性爱生活少不了刘剑东的存在。变相地说,刘剑东已经是她无法舍弃的恋人了。 在这种古怪心理的作用下,黄琳犹豫片刻,慢慢地回过头来,迎接着刘剑东充满乞求的目光问:“怎么,你……不想吃饭?” 刘剑东扑过来,失态地抓住黄琳的手说:“黄琳,再帮我这一次。我……” 黄琳脸儿一红,将白皙的小手抽了回来。她叹了口气,什么也没有说,悄悄儿来到刘剑东的办公桌前,默默地看起刘剑东所写的文章来。 就这样,黄琳经过一中午的紧张工作,将返工文章交到了刘剑东的手上。刘剑东小心翼翼地把讲话稿送交方璞光过目的时候,方璞光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半嗔半喜地说:“臭小子,昨晚干什么去了?就想这样混工作?再有下次的话,小心我给你处分。” 刘剑东毫无欣喜可言,他满脸的沮丧,差点儿说出让黄琳替他写材料的事儿。 方璞光是国家恢复高考那年从高中一年级直接考上大学的老牌大学生,由于家庭条件比较优越,大学时代在生活上资助了同宿舍一位叫江鹏的同学。江鹏出身不好,据说祖父是国民党的一位高级将领,蒋介石逃离大陆的时候走得匆忙,导致江鹏的祖父没能接走他的祖母和父亲。当时的中国镇反运动形势严峻,身为黑五类的江家母子在大都市里遭受常人难以想象的磨难之后,被政府遣送回原籍——一个黄土高坡的贫困山区。不过回到老家,江家母子的行动自由了许多,同宗同源的乡里乡亲对江家母子不但没有监督管束之意,反而为老大不小的江家后人娶了一个身有残疾的媳妇。媳妇虽然行动不便,可为江家生了一个聪明伶俐的孩子,这个孩子就是小江鹏。小江鹏知道自己生在何样的家庭,打记事起他便收起了天真可爱的笑脸,伴随着贫困和孤独忙碌于家务,埋头于书本。除了放羊割猪草,就是受教于祖母的怀抱。祖母是一位学识渊博的老人,几乎将礼仪道德、文化艺术等知识毫无保留地传授给了自己的孙子,正是这种良好的启蒙教育,让江鹏的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遥遥领先于所有的孩子,成为出类拔萃的佼佼者。高考发榜,江鹏顺利地走进了大学校园。然而走完十年教育之后,祖母病逝,母亲卧床,家里更是一贫如洗了。当时的大学虽然全免学生的学费,可是生活费用还得学生自己想办法。为了解决饥饿难题,这个会拉小提琴的农村学生向他的同学兜售祖母留给他的心爱之物——小提琴。为了坚持完成学业,夜深人静的时候,这个已经身无分文的贫困学生走出宿舍大楼,跑到垃圾堆里寻找食物。翻腾垃圾的过程中被同宿舍的方璞光发现,从那以后方璞光将父亲寄给他的优厚的生活费用分一半交到江鹏的手上,又通过学生会将江鹏卖掉的小提琴赎了回来。江鹏重新得到祖母的遗物时抱着方璞光的肩头哭了,江鹏向方璞光发誓说:有朝一日他得志的话,会竭尽全力报答方璞光的救命之恩。或许这话只是说说而已,大学毕业,江鹏因出身不好分到贫困山区当老师,还有何资格报答方璞光。随着时光流失,方璞光将他的同学江鹏忘到了脑后。没想到,今非昔比,十八年之后,江鹏再一次出现在方璞光面前的时候已经是美国一家公司的大老板。他是继承了祖父的遗产,做大了自己的事业,向搭救过他的方璞光报恩来的。他邀方璞光和他一起干事业,做他公司的总经理,并且全力资助方璞光一家移民美国。 在移民的问题上,方璞光与李秀娟再一次发生了矛盾。由于争执不下,方璞光没有拒绝老同学的邀请,他以最高规格的礼仪接待了江鹏,好似跟班随从一般,陪同江鹏游山玩水,又使尽浑身解数,在张金龙的撮合下,竟然让省委杜书记接待了方璞光这位不够接待资格的老同学。 省委书记接待江鹏之后,张金龙当着古明梓的面半开玩笑地批评方璞光,如果论起违纪的话,那么方璞光的这一次行为应该受到处分的。方璞光回答说:“江鹏是我大学最要好的老同学,他是为我全家办移民来的,单就这份情,就是撤我的职,我也要违这个纪。” 方璞光没有受到任何处分,可他也没有跟随老同学移民美国。 方璞光的这种做法气坏了一心想要出国的李秀娟。李秀娟大闹方璞光的同时竟然辞去了市妇联的工作。在这样的要挟之下方璞光还是无动于衷,于是李秀娟跑到古明梓的办公室,亮出胳膊、小腿上的青疤控告方璞光,说是方璞光对她施行家庭暴力。古明梓查看青疤的症状不像是人为所致,联想到与方璞光关系恶化的起因,对方璞光实施家庭暴力一事不做任何处理,便以出差下基层为借口,带着秘书刘剑东躲了出去,气得李秀娟将状纸告到了张金龙那里。张金龙想到李秀娟这样闹下去,会对方璞光带来不必要的负面影响,于是当起了和事老,做起方璞光家庭矛盾的调解工作来。 在张金龙的调解之下,方璞光与老同学江鹏取得了联系,答应女儿小英在江鹏的资助下去美国读书,失去工作的李秀娟随女儿同往,照顾女儿在美国的饮食起居。 方璞光的家庭闹剧终于以李秀娟的出国画上圆满的句号。这一句号的完成好似天大的喜事一般,方璞光的脸上一天到晚笑容可掬。 黄琳第一次来到方璞光的家里,第一次看到方璞光家庭生活的真相,第一次看到装修如此富丽的大住宅。她的那颗钟情于方璞光的心又死灰复燃了。她想做这座房宅的女主人。第五章 凭着一片诚心,古明梓与方璞光的关系缓解了。 这样的诚心来自于古明梓在机关职工大会上的检讨和向方璞光的公开道歉,来自于古明梓与方璞光的握手言和,来自于工作中古明梓对于方璞光的随声附和。方璞光心里明白,古明梓之所以如此,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他原本不是阿谀奉承之辈,至于工作中的失误纯粹是方璞光的妻子挑闹的结果。如果古明梓的头脑稍微灵活一些,何至于落入李秀娟为他设好的圈套?由此而论,古明梓的确是个笨人“王老大”,这样的“王老大”能够深居宦海数年而不沉溺,恐怕在整个河西省也是一件少有的罕事。 方璞光断定性情内向的古明梓并非勾心斗角的行家里手,他想到了张金龙的谆谆教诲,想到了古明梓全力帮他的点点情怀,不禁放下敌对情绪,也能往来于古明梓的办公室,与古明梓谈天谈地谈工作了。 谈论工作的过程中,方璞光与古明梓携手巡视基层,在地方上相互间引见自己昔日的同事与朋友。朋友相聚,方璞光看到了古明梓的另一面,内向的个性全然消失,滔滔不绝的鸿篇大论充满了自我表现欲,宾馆客房的休闲娱乐,古明梓的牌瘾竟然彻夜不消,什么“挖坑”、“拱猪”、“斗地主”,几乎无所不通,无所不会。方璞光认为自己对古明梓缺乏必要的了解,他只是看到了古明梓的表面,脱去伪善外衣的古明梓难道还是一个黄琳所谓的“真正的共产党人”吗?不,凭他多年在官场行走的经验而论,古明梓和他一样,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好似找到知音一般,方璞光与古明梓的关系更加密切,借助去省纪委开会的机会,也能跑到古明梓的家里坐客了。这时候的方璞光更是愕然,古明梓这套不为富丽的房宅里竟然挂满了出自他本人手笔的字画。那形式怪异的狂草,那温文而雅的行楷,那独树一帜的小篆,无不述说着古明梓清高与潇洒的个性。方璞光痴痴地看着墙上的字画,充满怨艾地说:“老古,你不够朋友,这么大的才华,你怎么掩盖得严严实实?” 古明梓微笑说:“这算什么啊,只不过当年在县上任职的时候,跟着一位书法老师涂了两天鸦。后来又疏于练习,逐渐手生了。” “谁说的,我看这‘江塬’的质量赛过了名家,什么时候给我提上两笔,让我装裱到家里。” “可你家我还没有去过一次,那一年你乔迁,我都做好了贺礼,可你不吭不哈就悄悄搬进去了。我还以为,我的身边又多出一位梁鸿生了。” “不会吧,有那么严重吗?”方璞光大笑说,“我可不是梁书记,朋友到我家,我欢迎还来不及哪。老古,改日我请你,弥补乔迁时的怠慢。” 周斯媛将超市里购置的凉菜摆上了饭桌,古明梓从酒柜里拿出一瓶“XO”系列的法国名酒说:“当年在地方任职的时候,朋友送了两瓶这样的酒,由于酒味怪异,无法下咽,所以这一瓶放置到现在,今天你来了,咱们把它报销了如何?” 方璞光拒绝说:“不要,不要,这样不好,我又不是贵客。” “在我眼里你就是贵客。” 古明梓打开了瓶盖,将红色的酒液倒进了方璞光的酒杯。 方璞光开玩笑地说:“家藏名酒,看来我们的古特派员也不是梁鸿生啊。” “当然不是,我就是我,只要不有求于我,谁给我送礼我都接。礼尚往来嘛,要么老祖宗为什么要发明‘待人接物’的成语呢?待人接物的意思就是与人相处,如果想要与人相处,不待人不接物能成吗?” 古明梓与方璞光碰杯之后抿了一口“XO”,立刻表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表情。这样的表情引逗得方璞光哈哈大笑。 古明梓痛苦地说:“璞光,这酒就是难喝嘛。今天我用这样的酒款待你,就是想让你与我同甘共苦的。” 在古明梓看来,饮用“XO”是件痛苦的事儿,可是方璞光倒是喝得有滋有味。也难怪,古明梓的官场生涯如何与方璞光相提并论,他一生副职,何时独当一面,自然不如方璞光潇洒风光了,否则为什么他能练就一手好书法? “XO”的后劲大,方璞光在品酒交心之后的不长时段里显出了醉意,脸儿红得像块大红布,说出的话逐渐脱离了思维的轨道。他大骂省委杜书记,将赵和豪那么一个牌位放置省经贸局,导致他的正职待遇至今无法解决。临行的时候方璞光的行动有些失常,方便的时候竟然走不到卫生间,古明梓连忙搀扶方璞光,亲自解开方璞光的裤带让方璞光行方便。方璞光大受感动,又语无伦次地说起古明梓的好处,这种好处就是古明梓在他困难之时的帮助,这种帮助永远铭记于他的心头,他庆幸遇到古明梓这样的好搭档,如果有朝一日局长任命下来的时候,他一定要建议省委省政府,将古明梓调任省经贸局,让古明梓来做他的党组书记,因为古明梓是一个“真正的共产党人”。 “真正的共产党人”一词说得古明梓和周斯媛莫名其妙,周斯媛以为方璞光醉得不省人事,连忙拿来方璞光的羽绒服,像服侍自己的丈夫似的,亲自为方璞光穿衣。 方璞光大受感动,眼含热泪说:“老古,你真有福气,能有个这么温柔、这么贤惠的夫人。” 这时候响起了门铃声,司机小李带着满身的寒气走进古明梓的家。看到方璞光醉得不省人事,也是万般惊愕。因为在他的印象中,方璞光与古明梓是一对势不两立的仇敌,怎么须臾之间方璞光会酒醉古堡呢? 古明梓非常清楚小李的惊愕所在,他有些恼怒地命令说:“发什么愣,快点扶住方局长。” 就这样,古明梓和小李将酒醉的方璞光搀到了楼下的宝马轿车里,并且送到了方璞光的家。 对于悄悄儿进行反贪斗争的古明梓来说,这一次暗中调查似乎并没有得到他所想象的结果,因为方璞光的家普普通通,除了房子大过了天,装修较比平常人家高档不到哪里,购房带装修,恐怕三十万元的费用称之不上巨资豪宅,因为他古明梓也能掏出这样的三十万元。 难道方璞光一生清白?还是他没有参透其中的猫腻? 半年来的秘密察访,古明梓已经摸到了张金龙一双儿女纨绔生活的真相,益发感到张金龙的经济来源有问题。他一直以为问题的根源出自于方璞光之手,出自于方璞光尽售三家国有企业所获取的不义之财,否则方璞光的妻子为何屡屡跑到省经贸局寻衅滋事,为何要挑闹出古明梓与方璞光的矛盾?古明梓始终疑惑李秀娟的撒泼事出有因,这样的因果同样来自于方璞光,因为方璞光不可能不会意识到手机里女人声音的子午卯酉,李秀娟闹剧里的另一个主角只能是方璞光本人。一场苦肉之计的最终目的不就是李秀娟的出国?李秀娟的出国不就是转移不义之财的最佳方案?否则蹦出一个江鹏做什么?江鹏的报恩难道真的那么纯洁吗? 调查的失败让古明梓再一次陷入困惑不解的境地。 这就是纪检工作的艰难,弹性地改变出现的断层,断层的困惑能否打破表面现象的否定? 刘剑东转眼混到了省局大秘的份儿,如何不在他的同学圈里荡风波?自从刘剑东陪同方副局长出席省委工作会议,被一位列席参加的同学发现后,刘剑东走大运的消息好似流行感冒病毒似的,很快感染到与他来往不来往的每一位同窗学友的身上。于是,他的宿舍走马灯似地来了一拨又一拨的男女同学,结婚没结婚的全都带上了自己的伴儿,一个个最关心的还是刘剑东婚恋的事,好像谁都想要知道,张春红抛弃刘剑东之后刘剑东是如何生活的。 刘剑东内心颇为尴尬,因为他忘不了与张春红的情,也就无法接受新的女朋友。难道他当着众多同学的面说出他痴情的心态吗?如果那样,他刘剑东在众多学友的面前还如何抬得起头?正是这种自尊心理的驱使,刘剑东强行压抑内心的失落,谎称自己有了一位女朋友,是机关大院的牡丹花。刘剑东将目光瞄在了机关打字员吕馨兰的身上。 然而新的难题又接踵而来,那些拜访刘剑东的男女同学没有见到刘剑东女朋友的面,似乎不肯罢休似的,竟然向刘剑东发出了学校毕业以来的第一次Party邀请。既然是参加同学聚会,就要有女朋友陪伴相随。不管吕馨兰是真的还是假的失恋了,刘剑东都想请吕馨兰做他一晚上的女朋友,帮他应付同学Party的场。刘剑东犹豫再三,最后咬咬牙,敲起了打字室的门。 打字室没有任何反应。 刘剑东又不甘心地推了一下打字室的门,这才发现房门紧锁。刘剑东以为打字室里没有人,正要转身离去,门却开了,吕馨兰身着一件红毛衣,满脸通红地站在刘剑东的面前。 刘剑东下意识地环视了一下打字室。打字室里窗扇紧闭,帘帐低垂,显得颇为昏暗。昏暗之中更加突出了电脑屏幕对比度的色彩。 刘剑东被吕馨兰拉到了室内,他感到了供热暖气为打字室带来的燥热。一时间借着电脑屏幕的亮度,看到了办公室主任王明伟。 王明伟也穿着一件上档次的羊毛衫,从沙发上慢悠悠地站起来。他摘下衣钩架上的休闲皮装,满脸阴冷地与刘剑东打招呼。 刘剑东直觉意识到,王明伟对于他的出现颇为恼火。他的大脑在思考,思考吕馨兰与王明伟之间的关系,思考他们是否在恋爱。前一段时间,刘剑东只是听说吕馨兰与一个大款的恋爱土崩瓦解的事,怎么两天半的工夫,吕馨兰就与王明伟恋上了?可这样的恋爱消息为什么没有人告诉他? 刘剑东满脸尴尬地说:“不好意思,我实在不知道,你们谈。”身体下意识地后退两步,被吕馨兰拽住。 吕馨兰嗔怪地说:“谈什么呀!我们是在说工作,你别神经兮兮好不好。”又对王明伟说,“好了,你走吧,有啥事情以后再说。” 王明伟无可奈何地白了刘剑东一眼,气哼哼地离开了打字室。 王明伟如何不生气呢?他是办公室的主管领导,是一个事业发达的单身男人。虽然说他在企业的时候曾经有过一个家,可是家的概念毕竟成为虚无缥缈的过去,今日的他毕竟是个单身汉。他手上有两张牌,一个是美女吕馨兰,另一个是才女黄琳。吕馨兰走马灯似地谈恋爱,几乎不给他一丝儿插针的机会。才女黄琳相貌平平,却瞧不起他这个拖油瓶的顶头上司。他看出了黄琳拼命工作的野心,以为黄琳是想干大事,不想过早地谈恋爱,一边耐心地等待,一边在社会上寻找新的目标。结果新的目标没找到,黄琳惶惑孤独的心却得到了无形的慰藉,这种慰藉就是刘剑东的到来。正当王明伟主观臆测黄琳与刘剑东之间有着某种微妙的亲密关系的时候,他的机会终于来了,吕馨兰对一位大款动起了真感情,失恋的打击折磨着吕馨兰失落的心。王明伟在吕馨兰精神痛苦的状态下走进了吕馨兰的生活,得到了吕馨兰的共鸣。然而良好的开端刚刚起步,吕馨兰对于王明伟关门关灯拉窗帘的不良居心没有表示出强烈的反对,没有过多地拒绝他的拥抱的时候,这个一身帅气的刘剑东却破坏了他的好事。 王明伟怨气十足,吕馨兰却兴奋已极。数日来,吕馨兰也为自己的婚事伤脑筋,因为她的年龄已经到了二十五岁的坎儿,因为她把自己的一切一切都无偿地送给了那个大款,因为她在男女厮混的过程中品尝到了男欢女爱的美感,她必须找到一个差不多的男人,解决这些令她烦恼令她棘手的问题。在没有合适人选的情况下,她没有拒绝王明伟的爱情进攻。可是这种半推半就的态度并不等于她不想寻找新的爱情目标,她的大脑一直徘徊着刘剑东的身影。只是刘剑东与黄琳形影不离,她也不好辨析他们之间的关系,不好轻易接近刘剑东罢了。现在刘剑东闯进了她的一亩三分地,她如何放弃这一千载难逢的机会?不管刘剑东与黄琳的关系如何,她都必须向刘剑东表白,用强烈的动作语言表明她的一颗爱慕的心。吕馨兰满脸通红,迫不及待地关上房门,打开了室内的装饰灯。 吕馨兰的头型有些乱,她一边对着穿衣镜梳拢自己的美发,一边娇昵地说:“这里有些热,你把外套脱了吧。” 刘剑东更加困惑,他不知道吕馨兰为什么让他脱外套。他在检点自己的行为,这种行为会不会伤害到那个年龄已经不小的离婚男人,会不会影响他今后的前程和命运。说真的,他刘剑东虽然想找上一个比张春红漂亮的女孩,可是他的顶头上司染指的女人就是一个绝色天仙,他也会毫不犹豫地予以回避。 吕馨兰是个带钩子的女人。她锁上了房门。她没有拉开紧闭的窗帘。她在精心打扮,打扮的目的何在?能说这二人世界里不是向刘剑东展示自己的美色?刘剑东如坐针毡,感到他应该速速离去,速速出现在王明伟的面前,消除王明伟心中的不快与猜度。 刘剑东说:“吕馨兰,你在!”伸手去拉上锁的房门。 吕馨兰好似疯了一般,不顾一切地扑过来,从背后抱住了刘剑东。 刘剑东的心不由得一沉。他妄图挣脱吕馨兰的拥抱,不想吕馨兰没有松开拥抱的双手,反而将脸贴在了刘剑东的脖颈。 刘剑东的心跳出了花。他慌张地说:“馨兰,别这样,王主任会不高兴的。” 吕馨兰娇嗔地捶了刘剑东一拳说:“你胡说什么呀,我和王明伟什么关系也没有。他今天向我求爱,我没反对,他关了电灯来抱我,我正在拒绝的时候你就来了。事情就这么简单。” 吕馨兰哭了,泪水洒在了刘剑东的脖颈:“我知道,你爱我,只是无法摆脱黄琳的纠缠,否则我的打字室你为啥一趟也不来?我也知道,你这一次来是想向我表明你的心,由此而建立我们的恋爱关系。” 吕馨兰的哭诉激发起刘剑东的爱。刘剑东被这种爱的表白所鼓舞。情的震撼产生出他从没有过的冲动。他抱住泪眼婆娑的吕馨兰,深情地吻了吕馨兰的嘴。 刘剑东的同学Party是在古城大酒店举行的,占据了一个偌大的休闲大厅。大厅的正前方是一副醒目的横幅,上书《1998届河西大学自动化控制专业三班同学联谊会》,联谊会会场正前方落一舞池,霓虹闪烁,乐曲悠扬,舞池四周为坐落有序的对角餐桌,餐桌上摆放着各式甜点果品,衣着齐整的宾馆服务小姐往来穿梭,备至有加。四位男女主持是这次联谊会的召集人,他们是大学时代社会活动比较频繁的人物,在会场的入口地段迎接着应约参加Party的每一位同学,将这些同学和携伴而来的家属安排在指定的餐桌位置上。 当刘剑东和吕馨兰走进晚会会场的一刹那,立刻吸引住了已经到场的男男女女。和刘剑东有着学友身份的宾朋纷纷离开自己的座位,与刘剑东寒暄,向刘剑东问候,彬彬有礼地询问刘剑东身边的绝色女子的名姓和职业,本能地流露出羡慕和嫉妒的目光。 气氛的渲染,带出了吕馨兰娇美的笑。如果说此前的吕馨兰对刘剑东的认知度停留于肤浅的“帅男”印象上,那么现在的她则更深一层地认识到刘剑东在同学中的地位和影响了。她庆幸今天所产生的爱的冲动,庆幸刘剑东在恋爱问题上的犹豫不决。她看到了黄琳悲愤的目光,也看到了刘剑东面对她的伴随,向黄琳所流露的愧疚的表情。那是在他们走出机关大院的时候,无意中撞见大门口站立的黄琳。黄琳似乎知道了他们的行动,泪水汹涌的脸上是咬牙切齿的恨。面对这样的恨,刘剑东愕然了,脚步怯懦地停了下来。吕馨兰看懂了刘剑东与黄琳的微妙关系,断定他们之间有一段极不平凡的爱,或许这种爱的结局就是刘剑东对于黄琳的背叛。此时的吕馨兰,内心所拥有的是胜利者的喜悦,她把自己的脸贴在了刘剑东的肩上。刘剑东的身体颤抖了一下,下意识地想要躲开吕馨兰的依靠,然而吕馨兰早有预料似的,胳膊紧紧搂住刘剑东的腰,双眼紧盯着黄琳充满痛苦的脸,流露出灿烂旖旎的光芒。 吕馨兰笑语寒暄说:“黄琳,还没有回家呀!等谁哪?” 黄琳没有回答,失态般地捂住了泪水模糊的脸。 刘剑东想要上前安慰,然而他犹豫了一下,又下意识地绕开了黄琳,依依不舍地向大街走去。 黄琳的哭声传到了刘剑东的耳中。刘剑东茫然地站住,回过身来走了两步。当这种无主的步伐被吕馨兰强行制止的时候,刘剑东恍然大悟一般,又慌慌张张地招手拦住奔跑的出租汽车。 刘剑东对黄琳充满了爱。在爱的控制下,刘剑东失态了。 吕馨兰的心蒙上了一层嫉妒的阴影。她不知道刘剑东与黄琳的感情发展到了哪一步。她看得出,这种爱的割舍将永远萦回于刘剑东的心头,将在刘剑东的心头插上一把明晃晃的刀。她的心甚至有些发软,甚至想把刘剑东交还给失去精神柱梁的黄琳。但是爱是自私的,她把刘剑东还给黄琳的话,她的内心将产生何样的感受何样的失落?难道这种善良的举动能换回她的失去?吕馨兰咬了咬牙,怕失所爱地抱紧了刘剑东的腰。 刘剑东是一个优秀的男人,优秀的男人必须寻找美丽的女人。这就是吕馨兰遭遇爱情的根本所在。 伴随着音乐的涌动和宾朋的嘈杂,服务小姐将刘剑东和吕馨兰领到了一个对角餐桌跟前。餐桌上已经坐有二人,一个肥头大耳的男士,一个膨胀肚腹的孕妇。刘剑东扫眼一看,竟然是他昔日的女友张春红和那个地税局主任身份的丈夫。 张春红已经失去应有的美色,一张娇嫩的脸上爬满了憔悴的印痕。她的双眼痴痴地看着刘剑东,即使她的丈夫推了一下她的臂膀,她也没有摆脱失态的折磨。 吕馨兰是个局外人,在她坐到张春红对面的一刹那,就辨出了这个孕妇与身边的刘剑东之间的感情纠葛,不禁心下说道,都说小白脸子感情不专一,看来刘剑东的确是个害女人的尤物。她向刘剑东望去,刘剑东的脸上不知何时走来许多仇恨的成分,洁白的牙齿咬歪了英俊的下唇,咬出了一脸的丑。 吕馨兰害怕刘剑东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她拉了一下刘剑东的手,示意刘剑东坐下。刘剑东这才换上一脸胜利的笑。他紧挨着吕馨兰坐下,上下打量着面前的张春红。 张春红在刘剑东挑衅的目光下落下了眼泪,她哽咽地问:“东,你好吗?” 刘剑东揶揄地说:“好啊,我还能不好吗?有这么好的女朋友,我不好谁又能好呢?” 吕馨兰的脸一红,再一次拉了一下刘剑东的手。张春红的丈夫如坐针毡了。他看了一眼张春红,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或许不想参与张春红和刘剑东之间的感情纠葛,借故上洗手间的机会躲开了。 丈夫的离去让张春红有了一个感情发泄的机会。张春红哭出声来,“嘤嘤”的哭声如丝丝的二胡曲乐,凄楚而忧伤。在丝丝的幽怨声中,刘剑东不知所措了。 吕馨兰于心不忍,轻轻儿抓住张春红的手,关切地问:“大姐,不要紧吧?” 张春红急忙擦去脸上的泪花,勉强笑道:“没事,我这是高兴,能和老同学共进晚餐,是我梦寐以求的事。” 张春红的丈夫坐回到座位,看看刘剑东,再看看饮用点心的张春红,感到他们的脸上恢复了平静的表情,不由自主地吐出了一口大气。 联谊会正式开始,主持人上场说道:“各位学友,各位宾朋,这是我们计算机系自动化控制专业九八三班毕业以来的首次大聚会。在这里,作为联谊会的召集人,我首先要感谢这次Party的四位活动经费捐赠人,他们是:张春红出资两千元,刘剑东出资一千元,周启农出资一千元,黄玉山出资一千元。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感谢这四位学友的慷慨解囊。” 在一片掌声之中,刘剑东露出了茫然的表情。他困惑地看着主持人,小声嘟囔:“奇怪,没人管我要钱呀,我啥时候掏一千块钱来着?” 张春红和她的丈夫对视了一下,露出一脸神秘的笑,这笑容真切地表明了一切。 吕馨兰拉了一下刘剑东的衣袖,嘴儿向张春红努了一下。 刘剑东恍然大悟,失声问道:“红红,难道这钱……” 张春红白了刘剑东一眼,目光里充满了对昔日恋人的眷恋与幽怨。刘剑东好似不甘心似的,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是看了一眼张春红的丈夫,又气馁地低下头去。 主持人的话语传到了刘剑东的耳中:“我们班毕业的同学经商的多,或许这样一定会孕育出将来的大经理、大老板、大科学家。但是值得庆幸的是,我们中间也不乏从政人才。就目前而言,我们中间已经出现了地方政府官员的苗子,他们是刘剑东、王立云、唐秉辉三个人,尤其是我们的帅男刘剑东,不但是政府的公务员,而且是咱们省经贸局局长的贴身秘书,未当官已经显示出官的威力了。” 张春红是一位多情的女人,她的情绪再一次笼罩在激动的状态中,泪水再一次涌出了眼眶。或许她的自我意识到了冲动的顶峰,下意识地咬了一下失血的下唇,说了一句“洗手间”,匆匆忙向场外跑去。张春红的失态带走了许多人的目光,在这些目光的驱使下,张春红的丈夫也离开了座位。 吕馨兰深有感慨地说:“刘剑东,你可真是当之无愧的情圣。” 刘剑东明显意识到吕馨兰言语中的挑衅成分,不无辩解地回答说:“什么呀,是她当初抛弃的我。” 吕馨兰明显误会了刘剑东辩解的本意,以一种陌生的目光凝视了一下刘剑东,然后鄙夷地一笑,也避瘟疫似地离开了刘剑东。张春红的丈夫在场外的走廊踱步抽烟,他的情绪看上去很糟糕,以至于吕馨兰从他的身边走过他竟然没有觉察到。吕馨兰对张春红充满了神秘的感觉,她来到了走廊尽头的女卫生间,在洗脸池边遇见了掩面痛哭的张春红。 吕馨兰倚着洗脸池,轻声问道:“你还爱他?” 张春红慌忙洗脸,掩饰自己的痛苦。吕馨兰不失时机地问:“听刘剑东说,是你抛弃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