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我耳际仍是听不到任何声音的。我心中不禁陡地一动:方天的脑电波十分强烈,远在地球人之上,所以,我才能感到他在想些甚么。而他也能以他的思想去影响别人,令得别人自杀,也就是说,他不必开口,就可以将他的思想传到我的脑中。那么,我不必开口,他是不是有办法知道我的思想呢?我低声道:“好!你准备一切,我进庭去,设法和方天联络。”小纳点了点头,我进了临时法庭,方天脑中对我的呼唤,我更加清晰地感觉得到了。望着他,不断地在脑中翻来覆去地念道:“放心,镇定,我已经有妥善的办法了!”在我接连默念了十来遍之后,我觉出方天的反应来了,我感到他在急切地问:甚么办法!甚么办法?我心中不禁大喜,因为这表示方天的确能将我的脑电波,还原为语言!我将每一句话重覆几遍,在心中默念:“等一会……会有突如其来的大雾你在雾起之际……便立即向庭外闯去……我会设法替你开路……在大门外……有车子等着,你直驶火箭……滚回老家去吧……”那最后的一句话,我倒并不是在这样的情形下,还有心绪来“幽默”一番,我是真正地要方天滚回土星去,因为他在地球上,给人的麻烦实在是太大了。在我心中默念的时候,方天一动也不动。等我默念完毕,又默念:“如果你已知道了我的思想,那么便请你点三下头。”方天的头,果然点了三下。这时候,主控官慷慨激昂的声音,已经到达了最高潮。他正在叙述,纳尔逊死后,如何在方天的办公室中,发现通电之后在太空舱中便会产生大量阳电子的事实,齐飞尔将军则全神贯注地听着。我心中在暗暗着急,因为小纳所说的浓雾还未曾来到!我当然不致于以为他在胡说,但是在如今这样的情形下,却不能不令人焦急。方天也在频频四面张望,当然他的心中,一定比我更急。又过了十分钟左右,主控官的控词,已将到尾声了,我也焦急到了坐立不安的程度,就在这时候,我听到门外有人在低声地叫道:“雾!好大的雾!”同时,我看到,在门缝中,窗缝中,丝丝缕缕,浓白色的大雾,正在迅速地蔓延进来,还不到两分钟,法庭中所有的人的足部,都已被掩没在浓雾之中了!我和方天互望了一眼,方天紧张得面色发育,双手紧紧地握着拳头。那突然而来,浓得如此出奇的浓雾,使得主控官也停止了宣读控诉书,法庭之中,人人都低头向下看着。浓雾像是泛滥洪水一样,迅速向上涨来,在不到半分钟的时间内,每一个人都只剩下了一半……下半身已没入浓雾之中了!根据浓雾上涨的速度来看,再有半分钟,方天就可以采取行动了!我站了起来,在每一个人都现着惊惶的神色中,我来到了门口。这时,眼前所见的,已是世界上任何地方所看不到的奇景了,在房间中,人人都站着,但是每一个人,都只能见到对方的头部,等于是许多没有躯干的头颅在浮动一样。我身子矮了一矮,使我全身都没入浓雾之中。我从来也未曾见过那样浓的雾,当身子全都没入雾中之后,我只能看到白色的一片,除了白色之外,甚么也看不见。我记住了门口的方向,轻轻地来到了门口,推开了门。此际,即使我直起了身子,也已全身在浓雾之中了,我等在门口,突然之间,我觉出有人在我身旁掠过,也就在这时,我又忽然听到了齐飞尔将军极其严肃的命令,叫道:“加强守卫!”我身子一横,阻住了门口,双手向前,猛地推出。在浓雾之中,我也不可能看到眼前的情形,但是凭我的判断,我认为刚才掠出的是方天,而如今我则是推开两个守卫的。果然,我的手推出,便有两个人大声喝道:“甚么人阻住去路?”我当然不出声,只是一躬身,向后退了出去。走廊和大堂之中,也弥漫着浓雾,除了能听到嘈杂的人声之外,甚么都看不到。我对这个办公大楼的地形并不熟,一到了走廊之中,便有进退为难之势。我循着声音冲了过去,撞到了七八个人之多,终于到了门口。这时,浓雾不但弥漫了整座办公大楼,而且,以办公大楼为中心,正在四面散开来,当我闯到大门口时,我仍是甚么也看不见,只听到一阵车子发动声。我只盼刚才那一阵引擎声,正是方天上了车子之后,所发出来的。如果是那样的话,那么方天是毫无疑问地可以到达那枚火箭之上了!我继续向外奔去,奔出两三丈了,眼前突然清朗。我转过身,向身后看去,整座大楼,全为浓雾所里,而从浓雾之中,不断有人闯了出来。所有的人,似乎都被这一场突如其来的浓雾吓得呆了,根本没有人注意方天这时候在甚么地方。每一个人,在闯出了浓雾之后,都回头向自己闯出来的地方看去,连我也不能例外。这时,整座办公大楼,都已经为浓雾遮没了,而乳白色的浓雾,还在迅速地向外扩展,人们面上失色,相互以……的神色望着,不住地询问:甚么事,究竟发生了甚么事?是我明白这场浓雾是由何而来的,所以我自然比所有的人冷静得多。这时候,我才知道人类的智能,实在还是十分低下的,对于突如其来的事情,人类没有立即应付的能力,而只是惊惶,惊惶!要知道这时,从办公大楼的浓雾中闯出来的,全是第一流的科学家,军人和高级安全人员,他们尚且如此,若是这一场浓雾,生在有许多普通人的地方,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了,世上为甚么会有那么多暴乱和盲目的行动,也就不难理解,那全是人类自以为是“万物之灵”,但实际上邦还是十分冲动和愚笨的动物!我正在呆呆地看着所有人惊惶的神情间,突然有人在我的肩头上拍了一拍,我转过身来,站在我身后的,正是小纳。他向我眨了眨眼:“如何?”我低声道:“他已经走了。”小纳耸了耸肩,道:“我的新发明如何?”我皱了皱双眉,道:“好是好了,可是浓雾越来越向外扩展,何时才能消除?”他呆了一呆,道:“这一点我倒没有想到……”请到这里,他突然停住,面上也变了神色,我连忙问道:“怎样了?甚么不对?”他一字一顿地道:“我闯祸了!”我吓了一跳,道:“闯祸?”他拉着我,迅速地奔开去,到了离开办公室大楼已相当远的地方,才停了下来,道:“我所发明的『雾丸』,能造成大雾的原因,便是通电之后,利用电力,将触电媒剂散发开来,使空气中的水蒸气,凝结成为微小的水珠,从而成为大雾。”我道:“是啊,你已经成功了,这是一项十分伟大的发明。”小纳苦笑了一下:“不,失败了,因为照目前的情形来看,大雾形成之后,在空气之中,生出了连锁的反应,大雾竟继续蔓延……”我吃了一惊:“难道永远无止境么?”小纳道:“那我也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如果没有强大而干燥的烈风吹袭的话,这一场大雾,可能长久蔓延和持续下去!”就在这几句话之间,在办公大楼的几幢建筑物,也都已经没入了雾中!整个基地之上,乱成一团,指挥塔上的红灯,不断地闪耀着,示意一切工作都停顿了下来,因为发生了“突然的、变化不明的紧急变故”。我看到齐飞尔将军在忙乱地指挥着,几乎所有的车辆都出动了,防卫性的雷达网,加速转动,因为基地的最高当局,不知道这场大雾是不是敌人方面的秘密武器所造成的!整个基地中的工作人员,人人都忙成一团,只有我和小纳两人,因为根本不是隶属这个基地的,所以才没有事情做。小纳的面色苍白,呆了一会,突然道:“卫,我要去见齐飞尔将军说明白,这一场浓雾,只不过是我的恶作剧而已。”我一把拉住他:“别去,我佩服你的责任感,但是却不必要。”他苦笑道:“我怕齐飞尔将军,会认为那是敌对国家的阴谋,而下令报复!”我摇头道:“事情还不致于那样严重,你若是一向他说明,方天还能走得脱么?你也脱不了干系!”他叹了一口气:“我绝想不到我研究的东西,竟会有这样致命的缺点。”我安慰他:“你可以继续研究……”我一句话才请到一半,突然,一阵刺耳的“呜呜”声传入了耳中,那是发最紧急的信号,我和小纳两人,都不禁一呆。只听得在警号声不绝中,各处的广播器中,都传出了惶急的声音:“紧急命令!在M十七号火箭旁的人员,立即退避,现在发现该枚火箭的燃料,正在自动焚烧,火箭可能发生强烈的爆炸。紧急命令,紧急命令!”在乍一听到警号的时候,我和小纳两人,都不禁吃了一惊。但是在听到了那一个紧急命令之后,我们都不禁放下心来。“M十七”火箭,就是那枚预定来向土星发射火箭的代号,如今的情形,当然是方天已经到达那枚火箭,而且已发动火箭的证明了!我们,不约而同,向那枚火箭奔去,因为只有我们两个人才知道,这枚火箭是绝不会爆炸的,它将一飞冲天,直达土星!这时候,用“世界末日”四字,来形容整个基地的情形,并不为过。我相信第三次世界大战,即使爆发,紧急混乱的情形,怕还不如现在之甚!浓雾仍在扩展着,而且正如小纳所说,空气中的水蒸气,产生了连锁反应,扩展的速度,成倍数地增进,已有一小半基地,陷入了浓雾中。同时,紧急信号仍不断地响着,附近M十七号火箭的人,迅速地奔过,而在M十七火箭的基地,灼热的火花,已开始喷射,巨大的钢架,开始倒下。这本来是基地中常见的情形,但是以往,每一枚火箭发射,都是经过周密的安排的,但这一次,却是突如其来的!我和小纳两人,向着和众人完全相反的方向奔着,来到了方天的办公室中。我们将门窗都关上,并且开着了空气驱湿机,以防止在室内结集浓雾。我们发现有一具仪器上的红灯,正在不断地闪耀,而且还发出持续的“嘟嘟”声。我记得方天曾向我说超过,这具仪器,便是可以收听到远自土星上所发出的语言的长程宇宙通讯仪。方天并还说过,这具宇宙通讯仪的储备电力,只够八日八夜用,在他到达土星之际,还恰好有十分钟的时间,可以向我报告土星上的情形。我走近这具仪器,按动了其中的一个掣,我立即听到方天的声音,道:“卫斯理,我希望你能听到我的声音,我就快回土星了,我们永远地分别了!”他重覆地讲着那几句话,我没有法子回答他,因为那具通讯仪是只有接收的部份的。我和小纳,一齐站在窗口,向外面看去,这时,像泛滥的洪水一样的浓雾,已经蔓延到了M十七火箭的基部。在浓雾中,从火箭基部喷出来的火光,更是壮观之极,突然之间,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过处,M十七火箭冲天而去!在M十七尾部冒出来的浓烟和火焰,与浓雾纠成一团,我们抬头向上看去,发觉M十七冲天而去的速度,在任何火箭之上!同时,那具通讯仪上,传来了方天兴奋之极的声音,道:“我升空了,我升空了,我可以回到家乡去了,卫斯理,你一定听到我的声音了,是不是?是不是?”我这时自然看不到方天,因为那枚长大的M十七火箭,也已迅速地飞出了视线之外。但是我相信方天的面色,一定因为兴奋而呈现着极度的蓝色,这个蓝血的土星人!在基地中,浓雾继续蔓延,但是在惊惶之后,已渐渐地安定下来。我们打开了通向总指挥处的传话器,只听得齐飞尔将军正在发布命令:“M十七火箭自动飞向太空,原因不明,基地上的浓雾,已证明没有毒质,只是由天气的突然变异而产生,所有人员不可外出,留守在原来的办公室或宿舍中,食物的供应,将由专车负责,直到浓雾消散为止,负责防务的人员,应加倍小心,以防敌人飞机来袭……”我和小纳,在沙发中坐了下来,其时,浓雾从门缝中、窗缝中,一丝丝地钻了进来,虽然驱湿机在工作着,但是房间中,也蒙上了一层薄雾。我向小纳一笑:“我们就留在这里等吧,反正食物会由人送来的。”小纳摊了摊手:“如果我父亲还在生,我闯了这样的大祸,他一定会狠狠地责骂我的。”我想了一想:“不会的,为了要使方天回到土星,我想他也不会责怪你的!”小纳听了我的话之后,默不出声,他面上的神情如何,我也没有法子知道,因为浓雾已经完全侵入,我已看不到他的人了!我也沉默着不出声,只有那具通讯仪中,不断传来方天兴奋的声音,我将声音调节到最低,以免被其他人注意。方天在叙述着太空黑沉沉的情景,忽然之间,他高呼道:“我经过地球卫星了。”那是他已经经过月亮了,方天的声音,也停了下来,显然在经过了月亮之后,太空中是出奇的静,出奇的黑,他根本没有甚么好说的了。送食物的人,按时送来食物,我和小纳两人,在方天的办公室中,也未曾向外走动过。在总指挥处的命令中,我们知道,基地方面,不断地设法想驱散浓雾,但是却办不到,浓雾已经蔓延出数百里以外了。如今,唯一的希望,便是寄托在一股即将感到的强大的、干燥的季候风上,希望这场季候风可以将浓雾驱散。那时,已经是四天过了。在这四天中,方天的话并不多,他只是提到,他在太空之中,遇到了两艘显然是发自地球的太空船,但这两艘太空船,都已失去了控制,显是船中的太空人已经死去,成为太空中的游荡儿了,他没有说出这两艘太空船是哪一个国家发射的。到了第五天,他说在太空中找到了他同伴的尸体。他的同伴,就是同他一齐在地球迫降时受伤,将那具导航仪给了井上四郎之后便飞回太空等死,被人认为是自月亮上来的那个土星人。第六、第七天,方天所说的话更少。而季候风正在向基地的方向吹来,有报告说,在季候风的前锋,和浓雾接触的时候,浓雾立即散去。预期在二十四小时之内,季候风便可以吹到了基地了。那也就是说,在方天到达土星的时候,我们也可以在浓雾之中解救了出来了。我认为一切事情,到此已告终结,我已经在盘算,事情完了之后,我一定要安静的休息,而且绝不离家,这次的事情,就是因为离家到北海道去滑雪而闹出来的!在我们这样想法的时候,小纳也松了一口气,道:“好了,事情终结了!”谁都以为事情就这样完了,可是出乎意料之外,却还拖上了一个尾巴。虽然那事情的变化,和我、和小纳、和所有的地球人看来没有关系,但是和蓝血人方天有着极大的关系,所以我仍要记述出来。在第八天,方天的声音,又不断地从宇宙通讯仪中,传了出来。他因为快到土星了,所以说的话,不免有点杂乱无章,尤其是在他到达了土星之后,由于意料之外的事情,使他过度地惊愕,更有些语无伦次,我全部照实地记在下面,请读者注意。以下引号中的话,全是方天说的,引号中的“我”,也是方天自己。第八天的下午,正在静寂中,方天的声音,突然叫了起来,道:“我看到了那可爱的光环了,它是浅紫色的,宇宙之间,再也没有一种颜色,比环绕着我们星球的光环更美丽的了,我向它接近,我向它接近,我的太空船穿过了它……”“咳,它的电荷为甚么比我所熟知的超过了数十倍呢?这……这……这……”(这时,在和方天的语言同时,又有一阵震荡声传出,大约是他的太空船受了震荡的缘故。)“那一定是土星人有了新的发现啊,我看到土星了,这是我的星球,卫斯理,我开始降落了,我回到家乡了!时间和我计算的,相差了四分钟,也就是说,我只可以有六分钟的时间向你叙述土星上的情形,过了六分钟,通讯仪的储备电力便用完了,而地球人是没有法子补充的,我们也就永远音讯断绝了,除非再有土星人到地球上来……”(方天的声音,显得愉快之极。)“我的太空船下降了,啊,我熟悉的山川河流,啊,费伊埃悉斯……那是土星上最高山峰的名称:勤根勒凯奥……那是土星上的大湖,是我们最美丽的山,最美丽的湖!“我离开我久违的土地越来越近了,我看到大的建筑物,我要降落在我自己国家首都的大广场中,我正成功地向那里飞去,奇怪得很,我离开地面已十分接近了,为甚么没有飞行船迎接上来呢?为甚么没有人和我作任何联络呢?”(方天的声音,这时已变得十分迟疑。)“我着陆了,十分理想,甚至一点震荡也没有,卫斯理,从现在起,我出了太空船,可以有六分钟的时间,向你报告土星上的情形……”(我和小纳两人,都站在通讯仪之旁,用心地倾听着。可是,方天突然尖叫起来!)“啊!这是甚么?是人群来欢迎我了,卫斯理,在通向广场的所有街道上,都有人向我的太空船涌过来,我是被欢迎的……啊!不!不!不!这是甚么,这是甚么?“这是甚么,他们是甚么?他们是甚么?卫斯理,他们是甚么?”(我和小纳,相顾愕然!)“他们是甚么?他们不是人……是我从来也未曾见过的怪物他们围住了我的太空船,我……认不出他们是甚么来,他们像……是章鱼……他们的手,长得像链条一样,他们的眼中……泛着死气,啊,土星已被这群怪物占领了……“不!不!这群怪物是不可能占领土星的,他们越来越多,他们全是白痴,只知道一个对一个傻笑,我的天,我的天,他们是人,是土星人,是我的同类,是土星人!“我认出来了,那个爬在我们国家缔造者的金属像上的,是首都市长,他是一个庄严的学者,但这时他不如一只猴子,我回来作甚么?我回来作甚么?卫斯理,你说得对,土星人全是鄙劣的小人……”(方天不断地喘着气。)“在我离开土星的时候,便已经知道,七个国家,几乎在同时,都发明了一种厉害的武器,土星上是没有战争的,但是对毁灭性武器的研究,却又不遗余力,那种武器,能破坏人的脑部组织,使人变为白痴,而且使人的生理形态,迅速地发生变化……”(方天的声音,越来越沉重。)“但是因为这种毁灭性武器,即使是试制的话,如果试验的次数多了,也会引起如同使用同样恶果,所以七个国家之间,订下了协定,大家都不准制造,可是……现在……现在……”(方天在呜咽着。)“现在显然是谁也没有遵守那个协定,每个国家都在暗中试制,土星的空气变了,土星人变了,变得了还不如猿猴的白痴,变成了怪物,卫斯理,我怎么办?我回来干甚么?我回来干甚么?”(方天在声嘶力竭地呼叫着。)“这不是我的家乡,这不是……我的家乡在哪里,我的家乡,我可爱的家乡……”方天的话显然还没有讲完。但是通讯仪上的红灯,倏地熄灭,他的声音再也听不到了。我退后一步,坐倒在沙发上。我不知道方天的结果如何,他或许是又驶着太空船,直飞向无边无际的太空,再去寻找他失去了的家乡,或者他步出太空船,在已变了质的空气影响下,他也变成那样的怪物,或者,他会在那群白痴的攻击中,连人带太空船,一齐毁灭,或者……我没有法子推测下去,因为土星离地球实在太远了,可不是么?强烈的季候风依时吹到,驱散了浓雾。没有人知道这场浓雾的由来,我和小纳,也离开了基地,他要回欧洲去,我则回家来。每逢晴朗的夜晚,我总要仰首向漆黑的天上,看上半晌。我无法在十万颗星星中找出土星来,我只是在想:方天究竟怎样了?有着高度文明的土星人,自己毁灭了自己,地球人会不会步土星人的后尘呢?我这样呆呆地站着,每每直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