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眼神儿一直盯在李穿石身上,这叫他浑身不自在。洗玉笑着问:“爸,您这么瞅着穿石干什么呀?瞧,都把它看毛了。”掌柜的硬着声的问:“穿石,你跟我交个实底儿,你跟那个小野到底是什麽关系?”李穿石赶忙说:“爸,您可千万别多想,我跟小野也就是公事上的来往,哎,谁叫我会说日本话呢,小野有事儿找别人不方便,可不就找我吗?您也知道,日本人不好得罪,他一旦开了口,我就不能不应付呀。一不留神得罪了,他们一句话,就能砸了我的饭碗子呀!”掌柜的这才不说什么了,闷闷地琢磨着。李穿石把那几张照片又递到掌柜的眼前说:“这照片来先叫您看看,心里好有个底儿,好歹您去警察局瞅上一眼,就算应付日本人了,兴许那个刺客压根就不在这里边呢。”掌柜的不情愿地拿过照片,一张一张地瞟着,我赶紧凑到在掌柜的身后瞅那照片。这工夫,陆雄飞和叠玉、怀玉也都凑了过来。看着看着,突然掌柜的手微微一抖,我定神看去,哎哟!我的妈呀!那照片上就是那个蒙面刺客呀!挺秀气的脸膛,下巴上一条紫红色的伤疤,眼睛里闪着凶光……没错,就是他!我瞟了掌柜的一眼,见他没动声色地将那张照片翻了过去,我也就没吭声,可心里头“砰砰”乱跳。李穿石机灵得很,他赶紧问:“爸,您可得看仔细呀,万一看走了眼,把那个刺客漏过去,日后日本人知道了,咱们可是担待不起呀!刚才那个人——是不是呀?”掌柜的又将那个蒙面刺客的照片拿到面上打量说:“乍一看,有点像,可仔细瞧,又不是,德宝,你好好瞧瞧。”我连连摇头:“不像,是不像!李穿石说:“爸,您再好好瞧瞧,兴许就是这个人呢。”掌柜的说:“穿石,这人命关天呀,是就是,不是就不是,认错了人,咱可就造孽了。”李穿石点头说:“您说的对,可那个刺客是小野的仇人呀,咱万一要是把他漏过去,可就把日本人得罪死了呀!哎,大姐夫,大姐,你们说是不是呀?”怀玉冷冷地插嘴说:“就算是认出来,咱不能卖了人家呀,他敢跟日本人拼命,就是个英雄好汉。”李穿石:“可是他是个杀人犯呀,放过了他,不但得罪了日本人,也得罪了东北军呀!”叠玉说:“咱们能不能不得罪这个人呀?”陆雄飞冷笑:“哪有这美事儿?如果那个刺客真在这里边,只有两条道儿,要么把他交给日本人杀了,要么得罪日本人。”洗玉说:“穿石,不管怎么着,他在利顺德饭店也算救了我二姐一命呀。”李穿石对洗玉说道:“我看这事儿呀,还得替咱这一大家子人着想,万一得罪了日本人和东北军,爸的生意还怎么做?今后的日子还能安生吗?”陆雄飞撇嘴说:“话又说回来了,你要是不跟小野多嘴,哪有这无尽无休的麻烦?”李穿石拿白眼珠瞥了陆雄飞一眼:“我这不也为全家人着想嘛,在日本人那儿落个人情嘛……”怀玉一脸瞧不起的样子,冷冷地甩出一句话就往自己屋里走去:“怎么咱们家的人都惦着要拍日本人的马屁呀?”陆雄飞立刻叫起来:“怀玉,你说话可得好赖分开呀,我跟日本人来往,就是为了作生意赚钱,别人怎么跟日本人起腻,那是别人的事儿?”李穿石拉下了脸说:“大姐夫,您说话可别带钩儿呀,我跟日本人打交道也是市政府给的差事……”洗玉赶紧冲陆雄飞说:“这时候一家人就别说两家话了呀,穿石不也是为了咱们全家好嘛……”陆雄飞冷言冷语的:“我看呀,是为自个儿好吧?”李穿石说:“大姐夫,您说话可得把心搁在中间呀”陆雄飞还嘴道:“我说这话偏吗?你如果不是为了拍小野的马屁,多那个嘴,能有今天这个麻烦吗?”怀玉又转回头来说:“小野知道也罢,不知道也罢,反正咱们家不能干缺伤天害理的缺德事儿!”掌柜的给吵得心烦,喝道:“都甭吵吵了!这事儿呀,你们都别掺乎,这里边有没有那个人,只有我最清楚,警察局那边,我知道去说什么。”这一来,大家伙都闭了嘴,半天,李穿石轻声问:“您打算……”掌柜的说:“实话实说呗,这照片上,没有哪个人!”李穿石:“爸,您可千万千万……”掌柜的说:“就是有什么万一也是我兜着,没你的事儿。不过,今天我也把话撂在这儿,今后咱们家谁要是再出去多嘴惹了祸,就别说我赵如圭翻脸不认人!”李穿石赶紧说:“爸,我知道了。”掌柜的又冲大伙儿叮了一句:“你们都听清楚了!”我赶紧点头。陆雄飞见掌柜的眼光盯在自己身上,忙说:“老爷子,我陆雄飞是什么人您还不放心吗?”掌柜的这才点头:“那咱们就一言为定了。”见掌柜的已经有了大主意,全家人都不再吭声了。李穿石拿着那些照片也出了家门。我听见陆雄飞悄悄跟掌柜的说:“爸,李穿石这事儿办得可不地道呀,这明明就是在日本人哪儿把您给卖了呀!”掌柜的不吭声。陆雄飞又说:“一到节骨眼上就替日本人打算,什么人品呀?洗玉跟这种人过一辈子,悬呀!”掌柜的知道,陆雄飞打心眼里就不愿意李穿石进这个家门,就说:“没那么邪兴,他个官场上的人,不过是想在日本人那儿落个好罢了,往后咱们多提醒着他就成了。德宝,明天的买卖不做了,你跟我去警察局。”我对掌柜的说:“掌柜的,明天我还是别去了吧——”掌柜的叹气道:“人家点了咱们爷们俩,不去不成呀。”我再也不敢说什么了,可我心里头实在是害怕。见我在屋里偷偷抹眼泪儿,怀玉走进来说:“德宝哥,反正这事已经叫咱们摊上了,躲是躲不过去了。你就壮起胆子爸去,叫日本人也看看,咱们中国人到了什么场面上也不皱眉头。”我悄声对他说:“那些照片里就有那个刺客,赶明儿我见到了他,我心里害怕呀!”怀玉听了,惊讶地睁大眼睛:“真的?我都想亲自去瞧瞧!”我说:“你以为是个好差事呀?一边是小野,一边是杀他的刺客,你叫我怎么办?我就怕到时候晕在那儿。”怀玉说:“上次去日本军营,那么渗(应当是病框)人的场面你都见过了,回来却跟没事儿一样,说你是英雄好汉也不为过嘛。”怀玉说话就是受听,她这么一夸我,不但眼泪儿没了,而且还真找到了点那种当英雄作好汉的感觉。当天晚上,掌柜的过了半夜也没躺下,又听见他在自个屋里跟娃娃哥念叨什么。虽然掌柜的是见过世面,精于应酬的人,可明个一早到警察局去可不是个轻易能过关的场面。真的见到那个蒙面刺客认还是不认?不认,瞒得过日本人的眼睛吗?想必掌柜的一夜也没合眼。《玉碎》第十一章转天一早,掌柜的就带着我朝警察局走去,想起上次在日本军营见过的场面,我心里头又一个劲儿地发颤,看见路边的茅房,就想尿尿。掌柜的皱起眉头说:“瞧你这出息……”我说:“一会儿在警察局看见那个人我怎么说呀?”掌柜的说:“我怎么说你就怎么说呗,不就几十个人吗?你就挨个儿摇头。”掌柜的说:“德宝,这日常啊,人是不该说瞎话,可到了有些节骨眼上,还非说不成。今天咱们说个瞎话,就能救一条人命,那你就挺直了腰板的说。况且,对日本人说瞎话,不算是罪过。你可听好了,呆会儿进了警察局,你心里头再哆嗦,表面上也得给我打起精神来。”我应着声,可心里头还是“砰砰”乱跳。走到二区警察局大门口,王巡长早就在那儿等着呢,连连说:“赵老板,我就知道您会来,快进去吧,都在里边候着呢。”进了警察局,头一眼就看见了小野,还有几个日本保镖。李穿石也在,正给他和警察局的官们当翻译。见到我们走进来,李穿石对掌柜的打了个招呼,又赶紧对小野说了句什么。小野转过脸打量着我们,脸上像是灌了铅,比那天在戏园子里可是凶了许多。掌柜的冲他点点头。小野凶吧吧的拿手指头指着我们说:“你们的,一定把刺客找出来!”我心里挺害怕,也挺窝火,妈的,这是在华界地面上,而且还是你求我们,你还这么穷横?可我嘴上还得连连应着,不敢让他看出一丁点的别扭。掌柜的只是微微点头,没吭声。二区警察局的一个警长走过来,命令我们必须仔细辨认刺客。有,认不出来不行,没有,认错了也不行,不得马虎。说着就带我们向里边院子走去,小野和那几个日本人紧紧跟着后面。抓来的嫌疑犯都囚在警察局的院子里,有十几号人,都是二十多岁到四十多岁的男人,他们都底着头蹲在地上,一根绳子打着死结串绑在每个人的手上。见警长带我进来,看守的警察们就吆喝那些人起来,一溜成行的顺墙根站定。警长指着那些人对我们说:“开始吧!可看仔细了!”我瞟了一眼掌柜的,他稳稳当当的脸上啥表情也没有。我好象也镇定了些。那些人虽然什么打扮的都有,但大都像受了惊的兔子,惶惶地的立在那里。突然,我眼睛一刺,脑子“嗡”的一响,在人堆里,果然见到了那个刺客,高条儿的身材,清秀文气的脸膛,下巴上一道深紫色的刀疤……没错,是他!顿时我心里就乱了套,我使劲儿地装作没事儿一样,可是那个刺客眼神儿偏偏就跟我的眼神撞到了一起,我只觉得脸上涨的利害,火烧火燎的。我偷偷瞧掌柜的,他好像什么也没看见似的。见我在走神儿,警长吆喝了声:“嘿,你发什么傻呀?快看呀!”我忙点头,眼睛虽然瞅着那些人,可脑子乱成一锅粥,心口“扑腾,扑腾”的砸的慌。小野鬼的出奇,他好像看出我心里的事儿,就逼着我的眼睛看,还凶问道:“他在这里的!是不是?!”我想着掌柜的的嘱咐,摇头,心口都颤成一个了。小野也摇头,叫:“他在这里的!是不是?!”我还是摇头,两条退软成了面条,要不是使劲儿的撑着,早就一屁股坐在地上了。小野冲我大声吼叫:“他在这里的!他就在这里的!是不是?!”我还是摇头。这时,掌柜的开了腔,他说:“小野先生,他还是个孩子,哪见过这阵势呀?您这一吓呼他,他眼神就更不灵了,就算是他万一看走了眼,不还有我嘛。”小野和几个日本人立刻把眼神转到掌柜的脸上。小野说:“对,对,赵老板也见过那个杀人犯的。就请赵老板仔细辨认吧。”掌柜的点头说:“我会的。”说着,掌柜的拿眼神在那些人脸上认认真真地扫了一遍。小野问:“赵老板,有没有那个人?”掌柜的不回答,说:“您别急,我得再好好瞧瞧。德宝,跟我到跟前去瞅瞅——”他带着我走到那些嫌疑犯跟前,一个一个打了个照面,好像很认真似的,看一个,摇一次头,再看一个,又摇摇头,当走到那个刺客面前,瞧见他的眼神儿跟掌柜的的眼神儿碰到了一块儿,我好紧张,一颗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可掌柜的脸上还是跟刚才一样。那个刺客脸上也是一付坦然的样子,其实,我猜得出来,他心里也是绷着劲的,生怕掌柜的把他指认出来。终于,掌柜的照样儿摇了摇头,再去看下一个,挪身子的功夫,我看见刺客眼睛里闪出微微的水光来。掌柜的认认真真把几十个嫌疑犯都看了一编,也认认真真的摇了几十次头。小野还不死心,一再追问是不是看漏了眼。还说:“赵老板,你们一定要看清楚,如果罪犯从你们眼皮底下漏网就很不妙了!”我心想,我真的把刺客指出来,掌柜的会怎么说?还有怀玉会怎么看我呢?一想到怀玉,我心里“咯噔”一下子,我怎么忘了,这个刺客是她的救命恩人呀!她不是说,他是英雄好汉,还想见见他吗?我若是把他指出来,日本人肯定是要杀了他,见了怀玉我怎么说呢?就说我因为害怕,把救过她命的英雄好汉指给了日本人了,她今后还会瞧得起我吗?肯定不会了,叫怀玉瞧不起的日子我还怎么过?!再说了,这事儿传出去,天津卫的老少爷们都知道我赵德宝把一位要杀日本人的好汉卖了,我往后还怎么在街上走动?还怎么在人前起起坐坐?决不能干那事儿的!可是,今天要说没有那个刺客,小野会不会相信呢?看来我得装,装的跟真的一模一样才能混过去,反正他也钻不到我的心里去。想到这儿,我把心一横,对李穿石说:“你跟小野先生说,害怕归害怕,可要真的看见了刺客,我决不会不言语的,这个理儿谁不明白?当今连南京政府蒋主席,连张少帅都跟日本人客客气气的,我德宝缺心眼儿呀?偏要跟日本人过不去?恼了日本人,我还想不想过踏实日子了?再说,我也不能害了掌柜的呀。”警长冲掌柜的和我一摆手,我跟掌柜的赶紧走出警察局院子。一边拔腿往外走,一边心说,我的妈呀,总算过了一关。出了大门,我瞅见掌柜的脸色煞白,赶紧问:掌柜的,您怎么了?掌柜的说:“没,没事儿——”话儿还没落音,只见他身子就一软,险些栽倒,嘴里紧着说:“德宝,快,快扶我一把。”我赶紧扶住他,一边问:“掌柜的,怎么了?”掌柜的使劲儿拉住我的胳膊,努力站直了身子,运了好一阵气儿,总算缓过神来。见我睁着眼睛瞅着他,怪不好意思地自言自语:“哎,咱们爷儿俩今天就是睁着眼说瞎话呀,说不好就得掉脑袋啊。”后来听李穿石说,小野还不死心,通过日本总领事传话儿,要把那些嫌疑犯带回海光寺军营去接着审,这事报到市公安局,当时的市长兼公安局局长是张学良的弟弟张学铭,他们张家跟日本人是国恨家仇,能听小野的吗?自然就没答应。说事儿是在华界地面上出的,人是是在华界地面上抓的,既然没有证据说人家犯了法,就得立马放人,这样,那个蒙面刺客总算是逃过了一劫。小野挂着玉观音挂件,竟然在枪子儿底下检了一条命的事儿很快在天津卫传开了,拍日本人马屁的报纸还说什么日本皇军有观音菩萨保佑,枪子儿都打不死。后来,一家报纸不知道怎么弄到的消息,在报上说,那能挡枪子儿的观音挂件儿是“恒雅斋”送给小野的。嗬,连着多少天,一拨接着一拨的主顾都挤到“恒雅斋”来买观音挂件。特别是海光寺日本军营的、东北军营的也都来了不少买主儿,都说要那能挡枪子儿的观音挂件儿。眨眼的功夫,原来库存的几百个观音挂件,一件儿卖八块现大洋,都卖光了。掌柜的就赶紧吩咐静海那边再琢出五百个玉观音挂件,送到大悲院开了光,价钱长了三成,也就是几天的时辰,又卖出去一大半儿,可是赚了不少的银子。“恒雅斋”买卖一下子这么火,那些同行们眼睛就红了。锅店街“万昌”的胡老板逢人就说,“恒雅斋”的赵如圭是专门为日本人琢了个观音挂件,又专门到大悲院去开了光,求观音保佑日本人逢凶化吉,万事如意等等。这话儿传来传去,就成了“恒雅斋”的赵如圭救了日本人小野一命。谁都明白,这在老百姓眼里可不是个好名声。糟蹋掌柜的这些瞎话,到“恒雅斋”抢着来买观音挂件的人都听过,也都传过,可谁也不会跟掌柜的念叨一句实话。我和“恒雅斋”的伙计们也都听到了,也不敢对掌柜的说,到后来,满天津卫的人都听见了那些话了,只有掌柜的不知道。还是赵如璋在掌柜的面前把事儿挑明了。那天,赵如璋借着到家里看老太太的机会就冲掌柜的说冷话儿:“兄弟,全天津卫都知道了,你救了日本人一命呀,这下‘恒雅斋’可是出了大名了。”掌柜的听着这扎耳朵的话就来气,但是对自己的亲哥哥,他还是尽量缓着口气:“哥,您怎么也听那些见风就是雨的闲话儿?观音挂件儿挂在小野脖子上,偏巧给他挡了子弹,怎么是我救了日本人一命呢?”赵如璋怪怪的笑:“可满天津卫都是这样传嘛,再说了,无风不起浪,那观音挂件总是从‘恒雅斋’出去的吧?”掌柜的就喊起来了:“瞧嘛病?!我赵如圭行得正,走的端,犯法的不干,有毒的不吃,嘛病也没有!”掌柜的一句有毒的不吃,扎了赵如璋的肺管子,他火了,嗓门比掌柜的还大:“我赵如璋没大出息,不就是抽几口大烟吗,可我守大节,我爱国!决不当汉奸!”掌柜的也恼急了:“谁是汉奸?你今天把话儿说明白了,谁是汉奸?!”哥俩个吵闹起来,伙计们不敢上去劝,几个小姐上前去劝可又劝不住,终于惊动了楼上老太太,便叫璞翠跑下来看下面出了什么事儿了?见老哥俩个你一言我一嘴吵得厉害,璞翠也看呆了,便上楼告诉了老太太。老太太走下楼来,也不问醋打哪儿酸,盐打哪儿咸,劈头盖脸把哥俩儿数叨了一嗵,赵如璋这才住了嘴,出了门,掌柜的气的几天都是绷着脸。在警察局看见那个刺客的事儿,我对家里其他人什么也没说,但全跟怀玉撂了底儿,那是晚上在我的屋里,家里人都睡了,我就从头到尾给她讲了一遍。怀玉直冲我挑大拇指儿说:“德宝,我爸爸够仗义,你也算是条好汉了!”我对他说:“你猜,我为什么不指出来他呀?怀玉问:“为什么?我说:“就是为了你呀。他救过你的命,我死活也不能卖了他呀。”怀玉挺感动,说:“德宝,你是为我才担这风险的,叫我怎么谢你呢?”我见她脸上、眼里都是柔柔的,心里那股劲儿就又上来了,就说:“真想谢我?”她说:“当然了。”我抖起胆子说:“那……能不能再让我亲你一下……”怀玉脸红了,说:“你坏……”我求她:“就亲一下,一下。”怀玉沉了沉说:“真的就一下?”我点头:“就一下。”她说:“那好吧……”就闭上眼让我亲。先是轻轻的亲了一下,没等她睁开眼,我就紧紧的抱住她,没命的亲她那又暖又烫的嘴唇,摸她的鼓鼓的奶子,她用力气推了我一阵儿,推不动,就慢慢不推了,由着我亲她,摸她,还由着我把舌头伸进她的嘴里搅,后来她的舌头也叫我嘬了出来,又由着我在牙上边咬,在舌头上舔……那只蝈蝈在头顶上“蝈蝈,蝈蝈”的叫得欢喜,我整个人都似漂在了温乎乎的水里头,悠悠荡荡,晕晕乎乎,心里就念叨着那句词儿:酥香软玉,酥香软玉……突然,怀玉不知道从哪儿来的邪劲儿,猛地推开了我说:“不行!不行!”我才发现我已经把她的裤腰子扯开了,我下边那东西也硬挺挺地顶着裤子。怀玉红着脸跑回了屋,我一个人坐在炕上发傻,心里那个叫舒坦呀,原以为再没可能跟她亲热了,却不成想她又让我第二回亲热了她,她是真真的喜欢我,真真的喜欢我德宝的呀!这要是在野地里,我就会吼几嗓子:怀玉喜欢我!怀玉真真的喜欢我呀!《玉碎》第十二章那天,因为下大雨,天上乌云滚滚,还没到天黑的功夫,可已经是不点灯就看不到人影儿了。掌柜的琢磨着这鬼天气八成没什么客人上门了,吩咐我早早的上了窗板、门板,准备关门吃饭了。就在这时,郭大器一身湿淋淋地走了进来。一见他,我就傻了:“哎哟,我不是说您就甭来了——”郭大器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我说到做到,一定要给你们掌柜的磕头的。”说着,郭大器又给掌柜的跪下磕头。听了这一番话,掌柜的也不禁湿了眼睛,他赶紧扶起郭大器说:“小伙子,快起来,快起来,您这份情我领了——我赵如圭不是不讲情义的主儿,小门小户的生意人,惹不起一点的麻烦呀,再说,这儿也常有东北军和日本人来买玉器的……这钱,您还是拿着,赶紧走吧!”郭大器总算收下那现大洋,说:“往后,我会还给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