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言写意 作者:木浮生【内容简介】选——厉择良有点懒散地靠将头在椅背上,半瞌着眼,嘴角上翘,全然一副沉溺的神色。他的右手放在膝盖上,指尖随着音乐的节奏一起一落。那手指很长。细细一看发现它们真的长得极漂亮,指甲剪的很短,贴着皮肤被修的圆圆润润,透着种健康的粉红色。她忽地就想起那天早上他在楼梯间捉住自己的情景。可是就是这么漂亮的手指轻轻一发力扣住她的手腕的时候,却让人不能动弹半分。突然,写意覺得心尖“嘭——”地悸动了一下。文案:她只是觉得BOSS脸庞很销魂眼神很勾人就连那条腿也很特别于是就偷窥下没想到居然被误会成了公司跟踪女色魔。内容标签:豪门世家 青梅竹马 天作之和主角:厉择良,沈写意【正文】 1——1 小时候,写意见过很多弱不禁风的女同学,每学期八百米测试以后她们的脸色难看得要死,好像随时都要倒下,于是每次体测之日便是男生们大献殷勤之时,拥上去对体弱的女生嘘寒问暖,好不体贴,让人羡慕。可惜她偏偏跑个三千米都只是咳嗽两声而已。 隔壁有个姓黄的姐姐,有时邻居隔断时间看到她经常会感叹:“黄妮啊,阿姨几天不见怎么又长高了,水灵了。” 而这些阿姨一看到写意,则说:“小意啊,身体好,真健康。” 开始听得写意还沾沾自喜。后来,她才发现别人对她的赞扬只在结实和身体好两个方面。久而久之,她得出个结论。 原来,一个小孩如果样貌好,就夸她“漂亮”。如果身材高挑,就说“又长高了”。如果学习好,能夸“聪明、有出息”。如果个性好,可以说“多懂事多体贴父母的孩子啊”。如果前面四方面都不占,那么好吧,只能说“健康,身体好”之类的了。 人家都是学习第一,舞蹈比赛第一,演讲第一,每次亲戚问到她,只能不好意思地回答:“登山比赛第一。”而且是男女同组。 写意坐在车里望着路边的景色发呆,她回想幼时的自己那副啥样不禁莞尔。直到司机说,“小沈啊,到了。”写意才回魂归来。 她刚上楼就发觉律师楼气氛不对,好些人的做在外面也在偷偷瞄会议室的大门。 随即,门被打开,缓缓的走出一些人,最前面的是写意的女老板乔函敏。这律师楼是她与丈夫唐卫创办。如今她丈夫重病多日,这么大个摊子一直是她一个女人独自支撑。 接着第二个出来的,是一个年轻男子,身材修长高大,清俊隽秀,并且生的一双眼眸如灵动一般。他抬头环顾了下四周,目光缓慢而毫无停滞地扫过众人。然后,他身后的人与乔函敏寒暄几句便告辞。 那男子走路有些奇怪,确切是哪里奇怪也说不出来。在路过写意身边即将擦身而过的一刻,他察觉到写意目不转睛的目光很轻微地侧了侧脸,朝她很礼貌地微微一笑。他眼睛原本就是内双,所以晃眼一看好像是单眼皮,这么淡淡地扬起来含着一潭笑意,似乎能摄人魂魄一般。 其实,大伙前几天就已经听见传闻,唐乔要易主了。 “师父。”写意敲了乔函敏的门走进去。 “不要担心,今天只是来洽谈我们律师楼承担厉氏的法律顾问一事的。” 乔函敏的安慰并未让写意的眉目松弛。 “我知道你肯定在想,既然他们厉氏最近对律师这一行这么有兴趣,显然对唐乔也是虎视眈眈,为何还要和他们谈生意,是不是这样?” “恩。” “他们是大公司,合同谈成了对我们的经济压力有缓解。况且,厉择良刚从国外回来……就是刚才走在前面那年轻人,你也见到了。我听说过他,想见识下究竟是什么人物。” 说完,乔函敏低头准备看文件,却陷入了一翻沉思,突然又听到未立刻离去的写意说:“唐乔是师父和唐先生多年的心血,我们一定会坚持下去的。” 乔函敏不禁笑了笑,“谢谢。” 这件事情在忙忙碌碌中就让写意给忘了,并没有被她放在心上。 过了几日,她到办公桌前刚坐下。 “写意,我有话同你说,过来下。”乔函敏内线的电话。 “好的。” 她感觉乔涵敏说得很慎重,好像有什么事情要通知她。心里有些七上八下的,进她的办公室前顺便帮泡了两杯茶。 “什么事?” 乔函敏接过杯子,示意她坐下,“你知道我们和厉氏合作,那么就需要有一位长驻律师在他们公司。” “合同谈成了?”迅速地让写意有些意外。 “恩。”乔函敏随即看着她。 “要派我去吗?” 她很聪明立刻就猜到了。 乔涵敏说:“写意,若是你觉得不愿意,就……” “不。我愿意。不过我不是房产的专业律师”。她知道厉氏旗下主营的方向房产。 “只是需要你处理些日常事务,不和专业沾边。” 写意笑笑,“那没问题。革命同志一块砖嘛,哪里都是一样的。况且他们公司在崇文路,离我家还挺近的。” 这天,写意被特许提前下班。收拾好一些去那边办公必用的资料,打车回家路过崇文路的厉氏大厦时,写意抬头看了一眼这摩天大楼。 从今以后,要和那个姓厉的男子相处了。她忽然想到那天和他擦身而过的情景,不仅是她,恐怕全场的女性都要晕倒了。 晚上她刚闲下来却接到她负责的一个遗产案当事人孟梨丽的电话。这个孟梨丽是黄家的当家黄世贤的续弦,上周黄世贤刚刚过世。两个子女就和她争起遗产了。 她有些力不从心地换了衣服打车出去,她虽然已经将这个事情转给了吴委明,但是还是不放心准备去看看。 她按了黄家的门铃,管家客气地引她入内。 孟梨丽看见是她,原本无助的双眼好象突然抓到救命稻草一般,显然是正有人来踢馆的。 “她这种女人,凭什么分我们父亲的财产?”正巧遇到他妹妹黄家卉站了起来,指着桌子上散开的照片怒道。 那是一叠私家侦探拍摄的孟梨丽与一男人在一起的照片,片中二人谈笑风生,肢体亲密。 写意瞟了那些东西一眼,有些头痛地说:“孟女士,是黄先生死前唯一合法妻子,况且还有遗嘱。一都是合法的,这无庸质疑,其他事情说明不了什么。” 事后,孟梨丽解释:“那个人他只是我同乡,有时候和他聊些家乡话,让我觉得心里就不那么苦闷了。”她解释,“如果不是当初我遇到世贤,如今说不定还只是一个背井离乡的打工妹,所以我并不会不珍惜这一切。”世贤便是过世的黄先生,那俩兄妹的父亲。 写意不经意地挑挑眉。 “其实我并不想和他们兄妹闹成这样,只是他们一直不接受我,以为我害死他们父亲,又骗他签了遗嘱。”一个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继母,突然分去一半的财产,如今怕是更难接受。 “以前世贤在世的时候就跟我说,他们要是难为我或者我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事情,就打电话找唐乔律师楼的沈律师。谢谢你。” 写意微笑:“其实今天我已经将你的案子转交给吴律师,明天大概律师楼会通告之你,如果你同意,他会过来和你重新签个协议。” “怎么?” “我被调到了厉氏去上班,一时不能负责你的事情。” “哦?恭喜你,厉氏很有名气,好好发展。”孟梨丽即使这样说,语气里也不无遗憾,她挺喜欢写意这个女孩。 1——2 第一天从唐乔律师楼到厉氏上班,写意起的很早,以至于早到了许久。她便一个人坐在大厦外绿化带的椅子上等待预约的时间。 曾经有人对她说过,约会一定不能早到许多,这会让对方一眼看出你很紧张或者很迫切。 小小的路边公园里,几株桃花树开的缤纷灿烂。芳草间,有几位老人打太极,这个时候孩子却很少。一辆银色轿车缓缓在大厦楼前停下,下了一个人后才开进下面的停车场。 写意远远看去,下车那人竟是厉择良。一套简洁的深色西装穿在他身上显得格外服帖,不知何故,他嘴角微微笑地缓缓躬下身去拾什么东西。写意微微抬头定睛,居然是飘落在路边未被清扫的花瓣。 写意却无意再看,起身着手寻找吃早饭的地方。 “我是唐乔律师楼的沈写意。”用过早饭,到了时间,她没有出入的工作证,便在总台自报姓名。 总台接待道:“沈律师,请您直接进去,电梯口有林秘书接待您。” 他们早已准备。 果真刚到电梯间,便有位姓林的秘书等她。直接便把写意带入为她预先准备的办公室。待写意放下东西,又领她看环境。 “走廊这边是洗手间。” “这边是茶水间。若是你要喝什么冰箱里基本有。当然你也可以让我送去。” “底层有员工食堂。你的饭卡在办公桌的抽屉里,还有临时工作牌。正式的员工卡需要你提供照片的电子档案后才能办妥。” 走到尽头一个没有标识的房门的时候,小林说:“这是一间私人休息室,是厉先生的。” “哪个厉先生?”写意没多想,脱口就问。这里应该很多人姓厉。 “是厉总,”小林笑笑,“但是他不喜欢别人这么称呼他。” “林小姐是厉先生的秘书?” “是的。” “那公司都是让总裁秘书接待新职员或者新聘律师吗?”那人力资源部的人都干什么去了?但是,写意将后半句咽了下去。 小林好耐性地保持微笑,“这个,只能说厉先生对我们和唐乔的合作无比重视。”她笑的很有职业气息。 多日下来,写意发现这不但不是个闲职,而且还需日夜超负荷运转。 工作时接到电话。 “写意,是我。” “?”写意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杨望杰。”他只好自报姓名,语气略微失落。 “啊。”写意解释,“我忙晕了。”这人是同事吴委明的亲戚,是上次被吴委明撮合的相亲对象。建筑师,现在一家地产公司任职。 写意没想到才过几天就将人家跑在脑后。 “还没吃饭吧?” 吃饭?写意望向窗外,夜色已深,而她一个人埋头在电脑前却全然不觉。 “一起吃个饭吧,我立刻来接你。”杨望杰说。 写意做完手头工作,关掉电脑,收拾东西准备下班。 她出办公室走到电梯间,那里还有一个人也在等电梯。 是厉择良。 男子听见脚步声转过头来,看见写意,便微微一笑。 “厉先生。”写意先打招呼。 厉择良点头示意。他们俩没正式打过照面,他认识她或者不认识她,两种情况都很正常。 “叮咚——”电梯门打开。 厉择良示意写意先请。 写意没有谦让。 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 两人并肩站着望着前方,电梯的内侧擦得很亮,可以映出两人的身影。写意不自觉地看过去,她穿着高跟鞋也只够他的耳朵那么高。 电梯缓缓下降。他的嘴角和眉目常年带笑。 会不会很年轻就有笑纹?此刻的写意不禁腹中冒出这样的疑问。 “沈小姐,这么晚才下班。”厉择良终于开口。看来他记住她了。 “手头上有些工作刚刚做完。”写意一边说一边摸了摸头发,她紧张时就不自觉地有这个小动作。 她手放下的时候,厉择良透过镜面反射,目光不经意从她面上扫过。 “外头好象在下雨。”厉择良说。 “啊!”写意有些意外他这句话,“我身体很好,不怕。” 出口之后,写意顿时觉得自己回答的有些傻冒,又有些自作多情,也许人家只是学习英国人的礼仪,想谈论下天气。 厉择良不禁笑了,他笑时,只是嘴角微微上扬,牙齿一点未露,有些含蓄却又不做作。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平易近人?写意心中嘀咕。 她刚到一楼,就见杨望杰在出口处等她。 杨望杰和厉择良两人互相点头示意。原本杨望杰平日与其他人相比,才貌均高人一翻,此刻与厉择良站在一处却显得处处平庸。 杨望杰自己虽有觉察,但不介意,面色坦然。 写意走到杨望杰伞下,与厉择良告辞。 他们的车调头过来,看见厉择良仍然在等司机的车。写意不禁有些奇怪,为何他这样的人却从不自己开车。 “这位先生的腿,好象有些毛病。”杨望杰一面开车一面看了眼窗外的厉择良说。 “呃?” “虽然站着的时候看不出来,但是一走路还是有些奇怪,加上他转身也特别慢。”杨望杰解释。 写意猛然转过头去,看着说出那句话的杨望杰,面色震惊,好半天没回过神。车走了许多米,她才恍惚地转过头去看。厉择良身影已经不太看的清楚,似乎依旧撑着雨伞站在弥漫的烟雨中。 她竟然没看出来,也从未听人提过。 “哦?那个人就是厉择良?”吃饭时,杨望杰才知道方的才男子就是厉氏的老板。 “他是地产界的传奇。”杨望杰笑,“他下手一向快、狠、准,都成了我们这一行的风向标。两年前,新区的开发让厉氏名声大震。” 这个,写意在乔函敏为她准备的材料上读过。 前些时候政府开发新区,业兴集团拍了地盘,准备一展宏图,给楼盘定位成高档住宅。哪知道新区虽然环境好,配套却不行,高档线路行不通。第一步在期房预售上就吃了亏,结兴果资金运转不佳,交房日期一拖再拖,几乎成了烂尾楼盘。待业想甩掉转手时,业内开发商已经不敢涉足。 此刻,厉择良插了进来,以超低价收购,然后将周围的荒地农田一起签下,从引进名师名校做起,将整个区域进行的配套开发,把整个新区变成的主城区卫星城。这么大的手笔,稍有闪失,厉氏三代家产便毁于朝夕之间。但是,他却成功了。这一年,厉择良26岁。 “如今,业兴还是在A城各处小打小闹做小买卖,而厉氏却已成业内霸主。”杨望杰感叹。 从餐厅出来,雨已经停了,使得夜里的空气格外清新。 写意突然有了好心情,回家途中和杨望杰去超市买点日用品。付钱后,突然听见有人叫,“沈律师!” “向小姐,你好啊。”写意认识她,是以前的一个当事人向文晴。 “好久不见。” “你在这里上班?” 向文晴穿着后台管理人员的深灰色制服。 “是啊。”她笑,“这个工作没有以前轻松,但是我还挺喜欢的。” “朱安槐没有再找你麻烦了?” “是的。谢谢你,沈律师。要不是你,我如今还不知道何如是好。” “不用谢。”写意回绝,语气真诚。 维护女性在社会中的正当权利,是她做律师的初衷。 路上,杨望杰问她:“这么漂亮的一位女士,也会有官司缠身?” 写意叹息,平常人很难看出向文晴的磨难。 “许多人都有艰难的往事。” “哦?我倒是好奇了,可以说给我听吗?” “没关系。向文晴从不避讳自己的过去。” 车过了路口的红绿灯,向写意的公寓方向开去。 “她刚出大学便在辉沪银行工作。” “年轻人梦寐以求的大公司。” 写意没过接话,继续道:“哪知老板家的小公子多次对她进行肢体骚扰,文晴迫与无奈向公司投诉,朱少爷恼羞成怒派人将她毒打,并且险些被毁容。然后,我做了她的原告律师。” “后来,朱安槐获刑四个月。”杨望杰在报纸上看到过这条消息。 写意轻描淡写的用几句话娓娓道过两个女子的缘分起始,却不提其间有多少的艰难困苦。 “你也得小心朱安槐这个人。”杨望杰说。 晚上,难兄难弟吴委明来电话问候写意。 “去大公司的日子滋润否?” “都是人吃人的社会。” “被厉择良那样的高手吃,总比我在这里继续被离婚官司折磨心志得好。” 听他提起厉择良,写意突然想到一件事情。 “厉择良是……”话到一半,顿觉得不礼貌,于是改口,“他的腿有什么毛病吗?” “好象是多年以前在车祸里受过伤。” “天!你们怎么都知道,就属我最笨。”她只有同吴委明相互揶揄的时候,语气才会变孩子气。 1——3 翌日,写意又一次早到了公司。 她坐在小公园往日停留过的那个椅子上,看见厉择良从车上下来。他同往常上班时一样,没有在底层停车场下车。 如今写意细细一看,他的右腿果然有些毛病。但是具体是哪里不对,一时也说不上来。只不过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瘸子,但是确实是右脚走动的速度比左脚稍微慢些,提脚的时候也略低。 他上了两步楼梯,进了大楼。 写意随后跟了去。 他绕过电梯,走进了楼梯间。 无疑,他要爬楼梯。心中下了这个结论以后,写意瞠目。怎么可能?他的办公室在23楼。就算是她这个健康的人,也会累的要死。 但是厉择良确实行动了。 楼梯上完一层会转个一百八十度的弯,前面便看不见后面。于是写意轻手轻脚跟随其后。 两人一前一后,楼梯间里回响着厉择良的脚步声。他的脚步先是快得让写意跟不上,渐渐地便慢了,后来慢到有些蹒跚。于是,写意会在拐角的墙这边等他,等他那渐缓的脚步声上去了,才拐过去。 忽然之间她明白了为什么他选这么早来公司,一个人在这漫长的楼梯里挣扎。这个男人,在商界即使只用双手便能翻云覆雨,但是依旧有那么一点不愿让人察觉的自卑。 19楼。写意累得头昏眼花时,仍不忘记望一下楼层。然后,她第三十七次,拐弯。突然,她一抬头便愣在原地。 厉择良停在那里,面对着她,将她逮了个正着。 此刻的写意披头散发、蓬头垢面,鞋子早就脱下提在手上,全身是汗,全然是一个狼狈十足、并被当场捕获的跟踪狂。 “沈小姐,好兴致,大清早爬楼梯。”厉择良戏谑着说。 他累过之后脸色惨白,说话时无严厉的语气,但是配上他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却让写意听起来忽觉脖子后面阴风阵阵。 写意擦了擦汗,心中暗自狡辩,“哪里哪里,和厉先生你的兴趣一样,难怪这么巧。”但是,他是她和整个唐乔的衣食父母,况且她心知理亏,不敢反驳,只好在心中小声嘀咕两句以求得自我平衡。 然后,两人默然对峙。 沉默。 这种长久的沉默让写意有些心虚。 毕竟,她偷窥了他的秘密。 她清了清喉咙,决定率先打破僵局。 “一天锻炼一小时,健康工作五十年。”她只好冒出这么一句话,不管准不准确,但是对于任何吃人血汗的资本家来说,后半句大概都比较顺耳中听,“我今天的一小时时间到了,厉先生你继续。” 写意说完之后,迅速绕过厉择良,准备朝19楼出口奔去。 “沈律师。”没想到擦身而过时,厉择良却一把拉住她的胳膊。 写意惊讶地看着他。 “你好像对我很好奇。”厉择良眯着眼睛暧昧地笑,却没有放手的打算。 写意无法动弹的手腕被他死死钳住,整个脸涨的通红。 这个姿势让她觉得实在有些暧昧。 “我……我……”她平时和吴委明拌嘴的伶牙俐齿全然不见,我了半天,最后终于眼珠一转想出这句:“我们厉氏集团的全体女性,上到六十岁的保洁大嫂,下到十八岁的小妹,都对厉先生你好奇。” 厉择良挑挑眉。 “你是全体女性员工的偶像,因为厉先生你英明神武,英俊非凡,英勇盖世,英雄气……”还剩一个“短”字在口,写意急忙打住。 厉择良脸色恢复,嘴角带笑。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这男人就是自恋狂一只。 写意不禁一阵腹诽。 突然,楼递间的门推开,进来一位穿着保洁服的大嫂。 她看见厉择良时点头说:“厉先生,您早。” 语罢第二眼她看见写意,第三眼看见他俩的亲密姿态,大嫂显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迅速地退了出去。 十分钟后,漫天绯闻的厉择良,又多了一件。 老天! 写意逃回自己在21楼的办公室后,懊恼的要死,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以前,写意刚到唐乔不久,已和那位找杨望杰买婚房的周平馨成为好朋友。 一次,平馨的新衬衣型号稍微有些紧,不料一抬手,胸前的纽扣蹦开。搞得在场的两位男同事,怔忡半晌,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尴尬地把脸别开。 平馨满脸通红地躲进洗手间,写意迅速为她找来针线。扣子订上去以后,平馨却死活不肯出洗手间的大门,哭的象个泪人,说自己再无脸见人。 “平馨,这没有什么。人人都会有丢脸的时候,过了就算了。”写意劝她。 “以后再也没脸见同事,我长这么大还没有这么尴尬过。” “哦?那你太幸运了。我从小是个冒失鬼,比这尴尬的糗事多了。” “不可能,写意你开我玩笑。”在周平馨的眼中,写意是比较干练的人。 “我念中学的时候,有次穿了条新裙子去学校。”写意有怕说的不够详细,补充道,“是那种半截,松紧的短裙,上语文课老师叫我回答问题,结果站起来时短裙被凳子上的什么地方挂住,如果站直了裙子就会被拉下去。当时我只好弯着腰半蹲着回答。那个年纪我特别内向,不敢跟同学说。下课后也一个人傻坐着,直到放学值日的同学都各自打扫卫生没人注意才敢自己慢慢取。” 见平馨的脸色略有好转,写意继续又说: “还有一次,已经读高一了。我去上数学奥赛的训练班。里面有个毕业班的学长,是我高中的暗恋目标,所以才专门挑了他旁边坐,中间隔了个过道。那天,正好这男生迟到,他从一进门就看见我盯着他看,于是他也一路走来盯着我看。直到坐下,还时不时望我一眼,我当时心中兴奋得不得了。” “然后呢?”平馨好奇地问。 “我要去喝口水润润喉,继续跟你讲。”写意将她不知不觉地引出洗手间。 在茶水间,写意拉她坐下,接着说:“我心里偷乐,但是表面上还是装着专心听课。没想到过了几分钟,那个男生趁着老师写黑板的当口,很严肃地传了张纸条过来。我当时按住狂跳的心脏,小心翼翼地将纸条展开,里面写了句话。” “什么话?”平馨急忙问。 “同学:你的连衣裙穿反了。” 扑哧两声,不知是过道上路过了什么人和周平馨一起笑了出来。 “写意,你是最好的故事大王。”周平馨说。 “这些事情真的全都发生在我身上。” “但是那个时候你还小,小孩子出糗总不太难堪。” “小孩子?那个年纪在自己仰慕的人面前丢一次脸,连活下去的勇气都会失去掉。” “那现在那个男孩儿呢?” “不知道,”写意瘪嘴,“样子和姓名不知为何全都想不起来了,但是对糗事还有印象。” 周平馨笑。 这件事情,写意如今想来历历在目,但是当时对周平馨的话也许真的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例如现在,她就确实不想再出现在厉择良的眼前。 搞的不好,那个男人还要误会她有跟踪癖。 不知道早上自己为何一时鬼迷心窍,跟在他后面爬楼。 写意有些烦躁地揉揉额角,才摸到自己一头乱发。 她不爱留刘海,只是简单地将直发束成马尾扎在脑后,而她发质天生就硬,而鬓角的新发既多又坚韧不屈地不服约束,稍微不扎紧便会垂下来。 所以,她每天不厌其烦地要整理个三四次。 写意经过早上的一阵折腾不但一脸油光,连衬衣也黏糊黏糊的。四月的天气里,需要她将这些忍受到下班时间是何等痛苦。 但是,又有什么办法。 1——4 周末,写意陪同事周平馨去看房。 平馨已订婚,正为婚期准备新房,看了几处独独对江边的几处房子满意,但是价格又令人咂舌。 两人下楼开电梯时,遇见有两人从电梯出来,写意礼貌地朝右边挪了两步。 “写意?好巧。”却见其中那个身材高大的男人问。 “杨先生。”是杨望杰,写意笑笑,打了个招呼。 “你们来看房?” “我陪朋友来。” 杨望杰点点头。 写意不便多留,想再按电梯告辞,却没想杨望杰又转脸问平馨,“小姐看中哪处呢?” “这一层C座。” “正好啊,我们公司在这里能拿到内部价。” 平馨听闻脸色一喜,却望向写意拿主意,因为他是她的朋友。 “方便吗?”写意没想到他会这么热心。 “没问题,这房子是我们公司的项目。” 结果在杨望杰的引见下,平馨欢天喜地地签了约。 周末,杨望杰再约写意,碍于那日的情面她不能再有借口了。 “你额头上有个疤?”吃饭时,杨望杰不经意看见写意的额角。 “恩?”写意一时没反应过来。 须臾,她才想起来他说的是什么,抬手摸了摸那到疤,说:“有点破相。” 右边额角一道粉红色的疤痕延伸到发际,并不显得十分突兀,所以写意也没有刻意用刘海遮盖起来。 杨望杰突觉自己的冒犯,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写意却并不介意大口吃起盘子里的东西。 “合你胃口就好,这家的菜做的不错。但是我表姐总嫌太油腻,她生了孩子以后就一直吃素。” “那是吴太太好福气。我们要是不吃肉,哪来力气给人卖命,赚钱谋生。” “表姐夫总在家说你能干,却没想到真实的你这么有意思。” 饭后,写意去补妆,洗手间里进来两个女子边走边谈话。 “如今这个年代,寡妇比年轻姑娘还吃香。” “可不是,有财产又经过世面。无老无小,只有大笔嫁妆。” “也不怕前夫从棺材里爬出来,向她索命。” “……” 碎碎叨叨下去,写意没有兴趣再听。刚回大厅,就看见几个人在争执。 “你这贱人,有脸拿着我父亲的钱在外面养小白脸!”有人叫嚣道。 写意转过来,才发现被堵在一边的是孟梨丽,原本苍白的脸涨成红色,一个亮片小手袋捏在手中,被十指拽得紧紧的。 与她同来的男子,身材高大却隐隐站在他身后,并无半分要为她挡驾的意思。写意才恍然想起,她们方才说的就是孟梨丽。 黄家兄妹得理不饶人的样子,声音越来越大。 “家卉,回去说吧。”孟梨丽挣扎着,鼓气勇气才挤出这么几个字。 黄家卉小娇惯,一见一向软弱的孟梨丽居然反驳她,怒气更盛,“如今你倒还要脸了,我们黄家的人早就被你丢光了。” 语罢,她便扬起手来眼见就要掴到孟梨丽,却见写意冲上去挡在中间。“啪——”的一下,那一掌自然打在了写意脖子上。 “沈律师!” “写意!” 孟、杨二人同时惊呼,惊动全场。 杨望杰立刻过来扶她。 “你——”黄家卉些悔意。 餐厅经理闻讯赶来,将几个人劝进后方工作间。但是黄家兄妹却从后门离开。 写意接过服务生拿进来的冰袋,发现孟梨丽的男伴在事发之前,早已不知去向。她便下意识地回首看,见杨望杰还在,心中升起一些安慰。 虽然她对他没有那方面的意思,但是在这个时候有位男士在身边心中总是不太落寞。 孟梨丽尴尬地解释:“我只是……一个人有些寂寞。人都有寂寞的时候。” 写意笑笑,没有答话。 不。 寂寞是锦衣玉食后的产物。如果一个人一周工作七日,每日超过十二小时,为了生计与人杀得头破血流,哪会还有时间去寂寞。 寂寞,是富贵病。 杨望杰开车送写意回家。 “还疼吗?” “不疼了。”只是一巴掌而已,她没有那么柔弱。 “你对那位孟女士的事也太上心了。” 写意笑了笑,“是我多管闲事。” “不过,我感觉你也许是在保护那位黄小姐。” “她不知道这一掌落到孟梨丽身上,又会有多少风言风语。”写意摸了摸脸颊的五指印,她因疼咧嘴那刻,唇间露出一排白色小贝壳一般的牙齿,亮晶晶的。 顿时,杨望杰对她有了加倍的好感。 傍晚,写意加班后回到公寓,瘫在沙发上,四肢累的好象要从身体脱离出去。也许很多人觉得她走去替人家挡那一下觉得不可意思。但是她自有她的道理。 写意拨了个往B市的长途电话,“东圳,是我。”她说。 讲完电话后,衣服刚仍进洗衣机,又听见手机响个不停。她回客厅拿起电话,是杨望杰。 “写意!快看电视!十点的本市新闻!!” 他从来没用这种语气说过话,非常急迫,所以写意没有多问,急忙照做。 “目击者称,车祸发生后,肇事车辆迅速离开。车牌经警方查询后证实是其伪造……”新闻画面播放着一段车祸消息,一辆黄色的蓝宝基尼撞在高速路边的安全栏上,车边站着一位失魂落魄的女子正被警察询问。镜头一转打在正面,写意在屏幕上看见她的脸——黄家卉 往日她那种倨傲蛮横的神色全然不见,吓成青灰的脸色在闪烁的交通警灯下,极其难看, 写意惊讶地捂住微张开的嘴。 “知道她在什么医院吗?” “你等等。”杨望杰说。 五分钟后,他再来电话,告诉写意医院地址。 “你可是要去?” “恩。”写意说。 “那我陪你。” 半个小时后,他们在医院的急诊室见到黄家卉 她坐在特护的病床上,穿着的粉色上衣已皱得不像样,全身一阵一阵地颤抖,身边的私人助理和佣人放东西、办手续、和医生说话,却无一人想起来陪她说话,舒缓她的情绪。 “黄小姐。”写意走去唤她。 “沈律师,”她抬起头来,“是她想要杀我?” “不,不可能。”孟梨丽没有这个必要。 “一定是,她暗中一定恨我入骨。” “……”写意竟不知任何回答她,一家人能到这个地步,着实令人瞠目结舌。 正好,杨望杰从值班医生处回来,写意抽身出去。 “说她没有大碍,只是一些皮外伤。” 写意听闻,松了口气,随即却问:“真的只是意外?” 杨望杰耸肩,“也许吧,但给人的感觉想是威吓。” 翌日,写意在办公桌的报纸上看到车祸的占去大副版面。新闻里分析,黄某最近刚接受大笔遗产,已济身本市嫁妆最丰盛的单身女子之一。从种种迹象表示该事件有点像仇家示威、警告之类的。黄家卉也算本市风云女子,自然细碎的八卦都能成为孱头。 2——1 某日,吴委明和写意谈论话题。 “写意,你猜我以前的理想是什么?” “如花美眷,儿女绕膝。” 吴委明咳了一下,“这个也算是理想之一。但是还有长远些的。” “目光长远些的话,难道是成为百万富翁?其实我觉得刚才那个算是大部分正常人的目标了。” “我就不能崇高一些。” “还要崇高一点的话,就是愿世界和平?”吴委明听闻后,白了她一眼,写意忙又改口说:“或者是你想要解放全人类?” “……” 吴委明沉默稍微,然后说:“写意,我发现你对女性尚可,但是对男性则非常刻薄。” 写意一瘪嘴,“你要在这种地方谈论伟大的人生理想本来就有点奇怪。” 此刻,两人刚上完洗手间在卡拉OK的大厅坐着闲聊,唐乔的其他同事则在里面引航高歌。 说话间,一个女子从左边一个包间出来,手里拿着电话。她步履蹒跚,显然有些醉了。 “不!你不要这样!”女子借着醉意,朝着电话喊。 “你不能这样对我,英松。”女子带着哭腔说,身体渐渐沿着墙角下滑,蹲到地上。 写意越听越觉得这声音耳熟,于是再仔细打量了下那女子的背影。 是她。 写意急忙站了起来。 “你认识?”吴委明问。 “她是厉氏的总裁秘书。” 写意扶起她。 “林秘书,我是沈写意。” 小林抬起头,泪眼婆娑,精致的妆已经哭的昏花。她点点头,表示自己还清醒。 吴委明正准备推门去通知小林包厢里的其他朋友。 “不要。”小林阻止他,“我不想别人看见我这个样子。” 吴委明看见写意的示意以后,轻轻离开,回到同事那里。 随即,写意陪小林去洗手间洗脸,然后回到大厅的沙发上。前前后后小林没有再说一句话。擦净脸上残妆的小林,配着湿红的双眼,顿时少了些白日里的伶俐。 许久之后,小林心情慢慢平静,才开口。 “我是个失败的女人,人家明明不爱我,我却恰恰要强求。” 她在厉氏做事一直干练精明,此番讲述自己那不得志的爱情都是简明扼要、一针见血。但是,却让写意好气又好笑。 当对方爱情不顺,应该怎么说? “你年轻漂亮,美丽大方,前程似锦,忘记他,以后肯定会找的到更好的。”或者说,“没关系,只说明是他没有福气。” 这些写意酝酿在胸中的话,忍了忍却没说出口。 这些旁边人“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劝告,一定没有任何效果。于是,她干脆什么也不劝,准备倾听。 “他说他不会爱我。” “他是有妇之夫?” 小林摇头。 “年纪有差距?” 小林继续摇头。 “性向有问题?” “……” “那他有什么原因?” 小林这回没有立即回答。 须臾,写意恍然,她们并不算熟识,自己问的太多。 “我想回去。”小林揉着额头说。 “你喝了酒,不能开车。”写意提醒她。小林乖乖掏出手袋里的车钥匙给写意。 “我……”写意立刻摆手,“我从不开车。” 于是,两人打车到了小林的住处。 “嗓子疼吗?” “还好,就是头疼而且有些晕。”小林描述自己的不适。 “好象有些发烧。”写意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 “我找一找应该还有感冒药。” “不用了。我有私人秘方。”说完,写意眨眨眼,“药到病除。” 说着,写意就去厨房找鸡蛋和米酒,一会便听见炉子烧得“仆、仆”地响。 她又伸个脑袋出来问,“小林,你喜欢蜂蜜还是红塘。” “蜂蜜。”小林狐疑。 几分钟,写意端了碗专治感冒鸡蛋酒,然后笑眯眯地看着小林喝下,接着留下自己的联系方法,才放心得离开。 她刚出大楼,便接到吴委明的电话,才想到走的时候忘记跟他们打招呼。 吴委明没好气地说:“写意啊,你就象个好管闲事的居委会大妈。” 写意正要反驳他,却见一个男子站一动不动站在远处。那男子一副坚毅的面孔有些眼熟,却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他站在那里,凝视着楼上的某个地方。写意随他目光寻去,是小林的那个方向。 “喂——”吴委明在电话另一头喊。 “别看不起大妈,”写意回过神说,“连你家的女王陛下和公主殿下都有光荣地转型为大妈的那一天。”她挂掉电话,准备叫车。 电光石火间,她忽然想起那个男人,他,便是日日为厉择良开车的那个司机。 回家的途中,她又细细回忆临走前小林说:“他说他要报答人家,所以不想爱我。” 写意鼓起腮帮子吹了口气。这个年代了,还有这种人。 周一早上,她又早到了,然后目睹了厉择良的专车到达。 这次,她没再做跟踪狂,而是按了电梯去负一楼。结果,车子停在那儿,但是那人却已经离去。 第二天,写意在食堂突然遇见那个男子。 他和人一同走在前面,写意想叫他,却不知道如何称呼,情急之下只好叫:“司机先生。” 公司食堂有些空旷,所以让她的叫声显得还比较响亮。 那人回过头来,狐疑地看着写意。 “沈小姐,有什么事?”他自然认得写意。 “想借司机先生你说几句话。” 这时,男子旁边的一个同事乐了,“小姐,这是人事部的季英松,季经理。不是司机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