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从哪里听说我是做过珠宝设计师?”范奶奶拷问孙女的胡掐从哪里来。“我,我和慎原都是一直以为这么觉得。”范淑霞说起自己和兄弟慎原小时候的这个桥段,可谓讶异极了,莫非这个乌龙自己和兄弟都陷进了许久,“小时候,我们进过奶奶的书房,有一回,在奶奶书房里发现一本书,上面的内页描画了一些图案,看起来像是玉佩什么似的东西,还有几页白纸是黏粘在书页里面的,也画了些东西,都是手工铅笔画的。”范奶奶确实第一次听说,感到困惑时仔细地追问:“哪本书?会不会是人家借给我们家的?”“应该不是吧。我离开家的时候,记得那书还放在奶奶的书架上。”关于这书的具体名字,范淑霞是不太记得了,但是能多少记到一些印象,道,“好像是一本佛家之类的书籍,书的封面写的繁体字,我都看不懂。”范奶奶听完孙女这个描述,脑子里似有模糊印象掠过,又是抓不住,只能回美国去看看孙女说的这本书是否还存在。“奶奶,你这次回美国,是由于慎原吗?”范淑霞又问。本来,范奶奶这回是铁了心,要在北京住上半年以上的,临时变了主意,只能是让人猜想不是美国的生意出了问题,就是先回美国的孙子出了问题。范奶奶知道孙女其实是关心自己兄弟,吐了实话:“慎原,在美国都没有回公司总部。公司总部的长老们都说他不务正业,我总得回去,给他把把关,震震场面。虽然我知道他这次回去不是为了公司。”兄弟恋上一个女生的事,范淑霞听说后,一直都是很吃惊的。她想不通范她一向脑袋聪明的兄弟是怎么了,怎么会突然喜欢上一个还在读书的学生。“这没有什么。”范奶奶对孙子这场恋爱,却是看的很开,“你年轻时不也迷恋过年长你许多的人?男人都是这样,喜欢年轻的,貌美的,我看那女孩也确实长得天生丽质,就不知能不能耐得住寂寞。”“奶奶?”“女人容颜易老,别看你兄弟现在很痴迷,将来三四十岁的时候能怎样,还难说。”男人出轨,一般都是在三十几到四十几,结婚的话,即是七年之痒。范奶奶是过来人,说实话,她不同情她孙子,只同情那个貌美的女孩。从古至今红颜祸水,有天妒红颜这一说。古代四大美女,没有一个是好下场的。范淑霞默默挖了勺双皮奶吞进肚子里,突然很庆幸自己很早就遭受了打击,脱离了轻狂,走进了部队。部队是个踏实的地方,一个比起纸醉金迷的外面世界,是块只更尊重成绩的净土。范奶奶再交代了孙女几声,自己一个人在国内要注意安全。范淑霞点头答应老人。之后,祖孙俩搭车回家。范奶奶回自己住的公寓。范淑霞则回到了部队大院的宿舍,明天继续要上班。因着今晚与蔓蔓碰过面,与奶奶又说过话,范淑霞有些睡不着觉,半夜里拧开了灯,打开电脑,翻找起以前自己在互联网上写的日记。翻了老半天,终于翻出那篇奶奶是设计师的日记文。其中,夹杂上传了几张照片。果然,其中有一张铅笔图,与蔓蔓挂的那个六仙桃极是相似。她怎么看,都觉得这张设计图有些奇怪。于是,用电脑的旋转图片工具,闲着没事三百六十度翻转设计图。转得她头都快自己晕了的时候,突然发觉这六仙桃上雕刻的仙桃纹理,寥寥几笔而已,却是好像几个数字。这?……蔓蔓冲个凉走出来,看见老公躺在床上,翘着腿,两手枕着脑勺,眼睛看着天花板。蒋衍在神游。“今晚听施特劳斯听得掉魂了?”蔓蔓坐在床边调侃老公。被媳妇戏侃的蒋衍,咳咳,轻两声嗓子,问回老婆:“我们的孩子听着觉得怎样?”五六千的胎教费,能不好吗?孩子敢说不好,她这个妈先打孩子屁屁。蔓蔓小媳妇一声不吭,像是憋着股劲,这股劲,还有和两孩子的大舅舅在打赌。蒋衍是把头凑过去,耳朵贴在媳妇的肚皮上,听了好一会儿,两孩子都好像只是在睡觉。这两个小东西,真不卖他这个老爸的面子。蒋衍郁闷的,也想打孩子屁屁了。最好是两孩子快点出生。蔓蔓在老公的魔手向孩子伸出来时,先拎起了老公的衣领子,道:“能睡的孩子长得才快。”蒋衍悻悻地收回头,躺回床上。“我听说你昨晚请欢儿吃饭了?”蔓蔓拍下老公懒惰的肩头。“谁告诉你的?”媳妇消息挺灵通的,是谁通风报信。“我妈呗。”陆夫人能知道,又是中间君爷在通风报信。“我发现你哥在外面真能吃。”蒋衍回想起昨晚上的用餐,在老婆的饭馆里面,君爷不像是在家里吃饭,吃了好多的菜。计算下来,貌似四个人里面,仅君爷一个人,就吃了两个人分量的菜。到最后,一群人不得不加菜。“我哥那是吃得高兴时,就觉得特别好吃。”蔓蔓不以为意。“你哥喜欢吃你饭馆的菜?”蒋衍不是傻的,马上听出里面的玄机。“他那不是喜欢吃,是——吃着‘高兴’。”蔓蔓这话是咬牙切齿地说。蒋衍听明白了:“你哥是吃着我花的钱,特别的高兴,因为我的钱是你的钱。”“你聪明就好。”蔓蔓夸老公一句。蒋衍忽然想到个问题,觉得有必要先给媳妇打个预防针,翻过身,一本正经地看着媳妇:“我说蔓蔓,你哥,该不会到时候和白露姐姐结婚摆宴时,都定在【画饼充饥】吧?”蔓蔓脑子里的小算盘根据老公说的这话,噼里啪啦打了一通后,立马嗡,看似要运算过度冒烟了。看媳妇有可能被到来的天价数字震呆了,蒋衍把媳妇一搂,安慰安慰。蔓蔓怒:“如果他敢拿那张优惠卡报销婚宴——”“不就区区几百万吗?”“区区几百万!”她哥点的是鱼翅鲍鱼,龙虾鸟珍,茅台法国庄园红酒!反正大话是她放的,不是他放的。“蔓蔓——”蔓蔓很快镇定了下来,不能自乱阵脚:“你说的没有错,不就区区几百万。他一辈子,也就结那么一次婚,我这个当妹子,理应送他一个几百万的豪华盛宴。”蔓蔓小媳妇变身女王,豪气万千。说起来,她蔓蔓不怕请她这个哥婚宴,就怕她这个哥,迟迟不知道把婚礼拖到什么时候,搞得她爸妈对抱孙子这事着急,然后注意力全往她孩子身上来了,给她莫大的压力。于是和老公说起了孩子取名字的问题,说着说着,嘴头上难掩一丝沮丧:“你说,我们该怎么和爸妈说,想自己给孩子取名。”“你想自己给孩子取名?”蒋衍对媳妇这个念头,倒是挺惊奇的。“怎么?你不想?”“起名是个累活。”蒋衍不是想做爸爸的偷懒,而是想,既然孩子名字这么重要,让有经验的长辈们花心思,集思广益,到最后他和媳妇从中间挑个最好的,不是更好吗。老公说的也是道理,可是蔓蔓被初夏打击的这口气,未能吞下。看出点端倪的蒋衍,朝她脸蛋上掐掐:“怎么?你想好孩子的名字了?”蔓蔓是不怕在老公面前说的,虽然被初夏批的一文不值的两个名字,开始一五一十讲述起自己伟大的构思:“东子不是叫东子吗?你看东子取了这个名后多聪明,多乖,多孝顺。我们的孩子将来像东子一样,不是很好很省心吗?”蒋衍其实想说,他姐姐当年给儿子取名东子,和东子长大后多聪明多乖多孝顺完全没有关系,不过,他还是很有耐性地先听媳妇说完她的伟大构想。“既然东子的名字这么好,我想好了,我们孩子的名字,一个就叫做南南,一个叫做西西。”蒋衍眨巴下眼:“东南西北的南?东西南北的西?”“是。”蔓蔓的两只眼睁得老大,等着老公一句赞美之词“瞧我孩子的妈想的这两个孩子的名字多伟大”。蒋衍是想夸老婆,可总得夸得不留痕迹,不能让媳妇看出他其实是浮夸风,于是琢磨了好一会儿,装得很是慎重地下结论:“我在想,你这两个名字冠在我们孩子头上后,最大的好处是,一旦我姐和二姐夫再生个孩子,可以直接取名为北北。”蔓蔓眨了眨眼后,兴奋地捶打老公的肩膀:老公,我们太心有灵犀了。这个主意,简直是太棒了!有哪家孩子能像我们这样,东南西北都全有了。全国全世界都找不到第二家!隔着几栋楼里的赵文生,猛地打了个喷嚏,皱眉扶了下眼镜:有谁在背后说他坏话陷害他吗?他想都没有想到吧,老婆的弟弟和弟媳,已经先暗自决定了他未来孩子的名字。蒋家孩子东南西北,一应俱全,整个一世界版图。蔓蔓想着都觉得自己和老公太伟大了,高兴得不能言语,赖在老公的怀里握紧拳头,势必要将这个世界版图的愿望达成。蒋衍觉得还有个事,似乎得和媳妇说说,想到昨晚吃饭时大舅子那个郁闷模样,道:“蔓蔓,你知道你哥给个新生儿动手术吗?”蔓蔓是没有听过,很是新奇,不过,她哥本来就干这行的,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你有时间,可以去看下那个孩子,你不是很喜欢小孩子吗?”听了老公如此神秘兮兮为自己大哥说了一通后,蔓蔓第二天,和母亲报了个信,找辆车,跑了趟君爷的单位。在走廊里遇到徐美琳,徐美琳看到她来访,热情地问:“是找陆科吗?”“不。”蔓蔓忙举起指头贴住嘴唇,嘘一声。徐美琳扬个眉:“找姚科?”姚爷也不能找,会被她哥发觉。“找赵组长?”找赵文生太麻烦。迎面看到拿着文件低头走过来的范淑霞,蔓蔓一指:“我找她。”徐美琳唤:“范医生。”范淑霞听到声音抬起头,眼睛看到蔓蔓,忽然像是被震了下似的,一脸呆呆的。蔓蔓走到她面前,以为她这是因为自己突然出现吓到,连忙对她解释:“是这样的,我听我老公说,我哥收治了个小病人,你能不能带我去瞧瞧。”范淑霞看了她会儿,方是拉回了神,声音有些拉长显得心不在焉:“行——”两个人向徐美琳打过了招呼后,往小病号的监护室方向走。孩子开完刀,到现在,其实差不多过去一周了,身上各种插着的管道,已经拔得差不多。孩子仍躺在监护病房里,只是为了以防万一,便于观察。孩子现在的情况看起来是很好的。隔着玻璃窗,蔓蔓能看到小病床上一团小小白白嫩嫩的小东西,什么都是小小的,粉白粉白的,尤其是小指头动一动,或是小嘴巴张一张的模样,可爱得不像话。蔓蔓看着都觉得太感动了,尤其想到自己两个孩子即将要出生。如果这孩子真是她哥救的,她第一次对她哥感到肃然起敬。“小棉花喂了水没有?”听见一个护士这么问另一个护士。小棉花?指的就是这个小病号?小床上的一团小影,白白的,团团的,是很像一朵棉花。而且,小嘴唇张着,低低的绵绵的一声唔,像极了猫咪,软绵绵的,直软到人心窝底了去。多遭人疼惜的孩子。听着小棉花这个可爱的外号,看着这个棉花团似的孩子,蔓蔓却是蓦地感觉心里面被针扎了下。“小心点喂。陆科可是很重视这个孩子。”某个人这么说。她哥对这个孩子万般重视。不提医者父母心这一层,她哥对这孩子明显还有另一层感情在里面。蔓蔓几乎不用仔细去推想,都能在脑子里一刹那浮现起这样的画面:在一个小乡村里,一个小小的娃,像这个孩子一样,连声音都软绵绵的,若一团可爱的棉花团。那是,很多人,与她说起过的,有关她小时候的样子。她留在她哥心里面的模样儿。现在,她似乎亲眼看到了这一切。“蔓蔓。”站在她身旁的范淑霞,突然的一声。蔓蔓如惊弓之鸟,语声都略显慌措:“怎么了?”瞬间,她真怕她哥这会儿走来或是姚爷等人谁来能看见,她眼里泛着的微波。范淑霞似乎却是根本没有注意过她,低着头,好像只在自己的世界里面,自顾说着话:“你脖子上挂的玉佩,能不能给我看看?”玉佩?早在上回被挟持时,被人拿走了。现在她脖子上都空空的,不挂任何东西。不过范淑霞怎么知道她有玉佩。“上回,刚好在你弯腰捡东西的时候看到。”范淑霞说。蔓蔓记起了这回事,与上次一样奇怪她怎么会对陆家的六仙桃玉佩感兴趣。范淑霞不能把话说的太多,因为现在她自己都不敢肯定是怎么回事,只是昨晚上把那副图仔细研究起来,觉得那里面暗藏的,可能是什么重大的秘密。而如果真有什么秘密,是牵涉到他们范家,这意味什么,她不敢去想。毕竟君爷对他们范家的态度很不好。蔓蔓见她又是迟疑起来,眯眯眼,主动问:“怎么说?”范淑霞没来得及怎么诓她话,手机是响了起来,她只好匆匆走到一边接听。看这来电号码,且是个陌生号码,令她皱个眉,怕是个推销广告的,迟疑了会儿才接起。“喂。”“范小姐吗?鄙人姓古,是你父亲的故人,想和你谈谈,还请你先不要把这事告诉其他人。”范淑霞惊讶的,捂住了话筒。【184】归来在京城里找一处地方,不是故宫这类世界瞩目,说容易不容易,错综交错的高架桥都有可能把人弄晕。范淑霞颇费周折,方找到了对方所说的咖啡馆。进去后,见一个身着西装白发古稀的男人坐在约好的五号桌。她走过去坐下后,再细细打量对方一番,发现对方年岁虽大,却气质很好,拎起水壶给她冲花茶的动作带尽了皇室风味的优雅。“是古先生吗?”范淑霞低声地说。“是的。”老人说,长满皱纹的脸微笑,笑容一样富有气质。范淑霞小心捧起茶杯,用眼角继续观察对方:“你在电话里说的那些事是真的吗?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的。”“你父亲是不是我们的朋友,证据已经握在你手里面,就是你看到的东西。”“你说那些设计图?”“是,那都是我家夫人的作品,落在你父亲的手里是完全巧合。”“巧合?”“也就是说,本不该在你父亲手里的,可能因于某种缘故,你父亲看见了,很是好奇,就把它们收藏起来。”范淑霞皱了皱眉:“你意思是我父亲偷吗?”老人笑容深浅,俏皮似地加了一句:“也可能只是你父亲在我家夫人的垃圾桶里捡到的东西。”不管怎样,范淑霞对于诬告自己死去的父亲的人,并不感冒,粗声问:“那你找我做什么?”“那些设计图现是在范家里吧。”“是又怎样?”“既然是我家夫人丢了的东西,别人捡了也没有多大用处。”老人道。范淑霞狡黠地勾了下唇角,咬定地说:“既然你们说是没有用的东西了,为什么要找上我?这么急匆匆地找上我,不会是因为我打了电话去瑞士银行寻找一串号码符合的密码箱,惊了你们的动静?”“你真是说对了一半。”老人抬头望了望她一眼,笑容恬淡,“我家夫人对于一个即使自己丢了的东西,哪怕是被他人捡到,都是很不高兴的。虽然她不知道你父亲这么做的缘故是什么,但是看在你父亲拿了东西后是藏了起来并没有将其公布于众,她始终认为你父亲的品德是值得信任的。出于此,她让我来到这里,和你说明白,你有责任继承你父亲的良好品德为这事保持沉默。”范淑霞其实对于自己误打误撞弄出来的事实,即使是要说出去,也不知道能和谁说。她只是想知道,这事会不会伤害到自己身边周围的人。这个才是最重要的。至于父亲过去做了什么事,父亲已是过世的人,人家都说死者为大,她不喜欢追究,甚至知道真相后对死者产生埋怨什么。“我想知道,如果我保持沉默,有什么好处和坏处?”“坏处几乎是没有的。”老人淡淡地道,“因为你和你的家人并不缺钱,对吧。”如果这秘密只是关系一笔财富,范淑霞知道自己和家人都不是贪财的人,她摇了摇头。老人得到她这答复,神情似有所松缓,笑容浅开:“所以呢,坏处对于你们来说是没有的。只剩下只有好处。”“哪些好处?”“比如说,如果以后因为这个秘密发生一些事情,都不会与你们发生关系。你们的人身安全,都是有保障的。”这个好处,说进了范淑霞的心坎里了。“我可以确定如果我保持沉默,我身边的人,我的家人,还有——”她的欲言又止,指的还有蔓蔓。蔓蔓是佩玉的人,受此牵连的可能性应该比较大,不像,她只是无意中发现。“我们夫人一直在观察这期间的事情,这点你不需要担心的。可以保证的是,我们对于你、你的家人、你的朋友都是不会造成威胁的。”老人说完这话,开始质问她,“所以希望你能告诉我,除了你之外,还有谁知道这件事情。”“我兄弟慎原,但是我想,他可能早已忘却了这件事。”范淑霞很记得,自己兄弟范慎原不像她,对于发现的这几张设计草图并不感兴趣,他认为是粗糙之作,不值一提,“还有我奶奶,我告诉她是在我们家的书房找到的。但是,她回去后能不能循着我给的线索找到,不清楚。”听到她都把事情交代清楚了,老人点头:“明白了。”……这段时间,温媛住进了温世轩被她买的新房子,而温世轩本人极少在这个新房子里住。后来,温凤姊借口说温浩雪她们的房子太窄,主动与温世轩提出想搬来和媛媛一块住,帮温世轩打理家务和照顾女儿。温世轩没想多,以为是大妹子体贴他和他女儿,并且自己有责任照顾失去了倚靠的大妹子,答应了下来。在温凤姊搬来后,温家的人,以各种各样的方式,也都蹭进了新房子。这里面,当然包括了许玉娥。如此一来,温世轩更少来到这个他花了大价钱买的新房子。许玉娥认为这是前夫害怕看到自己,或许是对她有愧疚有旧情,心里有了底气,一方面,是对小女儿益发的好。毕竟,她现在没有丈夫指望了,只剩下一个亲生女儿。温媛一下成了众星捧月的对象,为了准备她的早餐,许玉娥甚至与温凤姊都能打起架来,一个说是中餐有营养,一个说是科学配比的西餐才有营养。而在她们两个吵架的时候,多的是有渔翁得利的人。温凤妹给小儿子塞了个热腾腾的小笼包,是许玉娥跑大老远的老字号买来的。温少涵一边咬着包子,一边对小笼包说三道四,说是太干。许玉娥一转身,发现自己给小女儿买的小笼包和豆浆,全进了温少涵的肚子里,气得伸手过去,径直打到温少涵的脑瓜上。温凤妹见她打了自己儿子,嘭跳起来,嘶喊:“你敢打我儿子!”“他吃了我女儿的东西,我怎么不敢打他!”“他是温家唯一的男孩,你敢打他,我和我大哥告去。”“你告,你有本事你告。我告诉你,你大哥,我老公,只有媛媛一个孩子。这房子,这一切,都是媛媛的,所以你生男孩都没有用,他什么都不是!”温凤妹耳听对方踢中了自己的软肋。她是生了个儿子,但是,在现代的法律社会里,男女平等,她亲戚的钱赚的再多,首先继承的也不可能是她儿子。而且,她老公一点都不像温世轩勤劳吃苦,爱游手好闲,根本不可能有发迹的奇迹。“谁说的!至多,我和我老公说,把少涵过继给大哥养。反正,大哥都没有孩子了,他难道会不想传承温家的香火吗?”恼羞成怒的温凤妹豁了出去与许玉娥争。反正儿子始终是她亲生的,过继不就个手续。许玉娥冷冷地哼:“有没有你这样不要脸的?贪钱贪到你自己的儿子都不要了!”温少涵听说自己的妈都不要他了,却是没有一点感觉,只说:“如果大舅给我好吃好用的,比我妈我爸给我的东西好,我认大舅当我爸不是不可以。反正大舅人好,比我妈我爸好。”极品!她当年怎么会嫁进这样一个有极品传统的家庭!许玉娥为自己年轻时浪费在温家这些人身上的蹉跎岁月万分痛惜,一口气被温少涵这话哽的,差点提不上来。“大嫂,我说你和个不懂事的孩子计较什么呢?”温凤姊对他们无聊的干架很是无聊,趁着许玉娥的注意力被妹妹引开,赶紧冲好了一碗麦片,去敲卧室的门叫温媛出来吃。敲了半天不听回应,却是从隔壁房间里走出来的温浩雪,坐到了餐桌边上,把她刚冲好的麦片挪到自己面前,对她说:“大姑,你别敲了。在你和大婶吵架的时候,媛媛提着书包出门了。所以这碗麦片,我帮媛媛吃了吧。”温凤姊回身的时候,看温浩雪已经拿着勺子不客气地把麦片舀了大半碗,同是气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旋身冲回到餐桌朝她吼:“你吃啊,吃什么吃,不怕你现在已经这么胖了,再吃,还能嫁的出去吗!”楼上宛如菜市场大妈们喋喋不休的吵闹,每天早上都会上演一通。怪不得自己的爸温世轩说什么都不会想到这里来,怕是看到一眼都要头痛的半死。温媛想。拎着小书包,她出了小区门口后,截了辆出租车。今天她是向学校请了半天假。私立学校的好处在于,更注重学生的成绩,只拿学生的成绩说话。她成绩好,又是学校领导亲自面试招进来的,班主任放她自由。她如今经常是上半天文化课,再用半天时间去学画画。温世轩有钱了,有条件给她请好的美术老师。她不像蔓蔓只攻国画,事实上,她对西洋画更感兴趣。现在担任她个人美术指导的老师,是一名从国家艺术部门退休下来的女教授叫楼向晴,曾经漂洋过海,在海外办过多个个人画展。最好的地方在于,这位老师不像雷文斌,一昧地批评温媛的画说只有技艺没有灵魂,相反,她高度评价了温媛的画,认为一个画家如果没有技术只有灵魂,画的东西,永远他人都无法欣赏。温媛在她的鼓励下,倒是画出了一两幅至今她自己都觉得最好的作品。在出租车上,她接到了一通电话。“我现在出机场安检口了,到我们碰面的地方大概需要两个小时。你或许可以到其它地方先逛逛。”“不用了。”温媛说,“我刚好可以安静地先读读书。”对方喉咙里是模糊不清地冷笑一声:“不知道的人,听你这么说,还以为你真是个三好学生。”“我本来就是三好学生,拿的奖状比我姐拿的要不知多多少。”对方对她这话,只是又哼了两声,道:“行吧,我们见了面再说。”温媛对对方的这句哼不以为意,他们约见面的地方,本来就不是什么咖啡馆饭馆之类,而是一个图书馆。她在图书馆看书不是很正常的事吗。今天不是周末,不是图书馆阅览室的高峰期,温媛找到了两本自己感兴趣的书,翻开后仔细地阅读起来。时间不知觉地过了多久。一个修长的人影立在她旁边,瞄了眼她翻阅的作品,道:“都高三生了,不想着做功课,看起了课外读物,闲情逸致,看得出你对自己的高考成绩一点都不担心,是对自己的能力胸有成竹,还是另有策略?”听到他的声音,温媛抬起头,抿着嘴角笑:“好久不见了,杨先生。”此刻站在她面前的人,正是杨修。去趟美国,却不幸落进牢狱之灾,这些传闻,似乎都与现实不怎么相符。至少,她现在看到的杨修,与她以前见到的人一模一样,笔挺整洁的银色西装,斯文俊雅的相貌,在哪里一站,都是一表人才,吸引人的目光。杨修在她身旁坐下来后,温媛可以看到坐在对面的两个女孩子,都捧起书掩住红彤彤的脸,时而窥着帅哥的样子。温媛朝她们两个投去意味深长的一记目光,两个女孩收到她这目光后,都哼一声,不情不愿地拿着书离开这张桌子走到了隔壁。温媛为此叹口气:她倒不是非要阻碍她们仰慕帅哥,只是她要和他说的话,不能让人在这么近的距离窃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