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衍和媳妇猫在门口,都有意亲眼目睹下君爷的手艺。蔓蔓是吃过君爷做的菜,君爷实际做饭的样子还没有见过。君爷有洁癖,怕会弄脏衣服,系了做饭的围裙。看到大舅子系起围裙有模有样的,蒋衍惊讶地拍拍与自己一块偷窥的媳妇,小声说:“你看你哥的样子,我觉得去你饭馆当大厨师长都没有问题。”她哥有顺风耳的。蔓蔓忙拿手捂住老公那张嘴。果然,君爷咳一声,在动刀之前,往门口处扫了一目。蒋衍眼疾手快,将媳妇护到身后,躲开了大舅子的雷达。但如此一来,他们夫妻两人想继续观看君爷的厨艺表演,是不行了。只能是竖起耳朵,听着厨房里一阵阵刀子跺在刀板上的响声,不大不小,很是愉悦。而且不到几分钟,刀声落毕,水哗哗声一过后,君爷是走了出来。蔓蔓被老公拉着走,溜的快,不然,还得被她哥抓个现行的。目送君爷的背影,浑身整洁利索,完全不像刚进过厨房宰过一只鹅,让人不免心起疑惑。蒋衍和媳妇溜进厨房里,实地观察君爷的战绩。陆夫人找来的两只大盘子,所有鹅肉切得整整齐齐,分开在两只大盘子里。鹅肉的切面,都是按纹理分割,看起来非常光滑,有肌肉感,引人垂涎三尺。面对如此优秀的大舅子,蒋衍只能竖起一只大拇指,问老婆:“你哥,还有什么不会的?”她哥,几乎是个全能完美男。使得她未来嫂子白露,全军第一美人的白露姐姐,都在君爷面前只有自愧不如的份。蔓蔓耸耸肩膀:“太完美不好。会衬得嫁给他的女人,很惨的。”媳妇这话,极大地安慰了他这个老公的虚荣心。陆夫人看着女儿女婿在旁打情俏骂,欢笑阵阵,眯起眼一块笑了会儿,却也觉得女儿说的没错:儿子太优秀,是给周围人造成的压力太大了。完美的,几乎无所不能的君爷,才不怕人家在背后指着他说太优秀,他的理念是,自己优秀,才能带动周围人跟着他一块优秀。要是其他人知道他这想法,八成都得汗滴滴:君爷,不是所有人都想和你一样优秀。不过,优秀这东西,真是有些传染性的。中国有句古语,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在陆家周围算是有个比较典型的体现。和陆家混在一块的人,子子孙孙,一个个都是奋发图强,不会让人看不起。就蔓蔓观察到的陆家周围的圈子,都是很有名堂的人。压力,远远不止来源于她哥。按照陆司令的指示,陆夫人把饭菜用碗碟装好,搁在一个大托盘里,端到客厅,让受伤的马顺和先吃。马顺和,在这时候与陆司令又聊了一阵。马顺和说:自己是进城来找工作的,漫无目的走到这里,可能是饿坏了肚子,才摔倒在车前。提到找工作,陆司令想起了自己小区里面好像有在招工,问起刘秘书证实这个事。刘秘书说:“我看是的,在小区物业那里,有在招小区内的环保工人。主要是上楼给人家收拾垃圾。工作不重,要求不高,只是可能工资低了些。”“你有身份证吗?”部队大院里招工,定是要比外面一些不三不四的单位正规一些,至少务工者的身份证必须有,陆司令问马顺和。马顺和解开上衣口袋,搜出身份证,递给陆司令查看:“就这个。”陆司令看了下他的身份证不是假,知道了他叫做马顺和,笑着说:“那好,马兄弟,明天,我这个同事,带你去这里的物业公司看看,如果双方都觉得合适的话,你可以找到了个落脚处了。”“谢谢。谢谢。”马顺和连声道谢。马顺和?走出厨房来到客厅的君爷,在旁瞅到马顺和那张身份证上的名字,瞳仁缩紧,一时,却是想不起,究竟这名字是在哪里见过的模样。陆夫人将菜盘子转给刘秘书,刘秘书把饭菜端到马顺和面前。陆司令招呼马顺和:“兄弟,吃吧。”饿得肚子咕咕叫的马顺和,立马抓起筷子和碗,连菜都没有夹,先扒起白饭,竟是在没有菜的情况下,把一碗白饭先扒干净了。拿着空碗,发现其他人都看着自己,脸上浮现一丝尴尬:“我见这饭挺香的。”陆司令之前是看他吃饭的样子若有所思的,甚至有些入神,听见他开口,忙让人把电饭煲都端出来,让马顺和吃个够,又对着马顺和说:“兄弟,饭,菜,不够的话,都尽管出声。还有,别光是吃饭,还有菜。”马顺和马不停蹄地点着头,一边点头,一边是手脚忙乱地添饭,菜倒是没有吃多少,只顾着吃饭,不会儿,一个电饭煲里几个人食量的白米饭,都被他挖了大半。司机小李走到一边,咕哝了声:他都不问问我们吃了没有。刘秘书对他们这些年轻人,是无奈地瞪了一眼。陆司令听到他们这些年轻人的话,倒是很沉重地背着手,走回了书房。老实说,马顺和只吃白饭的样子,是令他想起当年家里遇难的时候了。什么东西都没有的吃的时候,连一口饭都是香的。等马顺和吃完饭,陆司令交代刘秘书,今晚先给马顺和在这附近的旅馆找个房间住,钱这边替他出,还有明天去小区物业应聘的事,一定要帮马顺和办妥。刘秘书心知陆司令这是体恤马顺和这样进城务工无依无靠的人,点着头,带了马顺和离开。陆夫人和女儿走过去,收拾马顺和吃完后留下的碗筷,一瞧,菜剩了大半,反倒是一电饭煲里的白饭,都几乎挖的干干净净了。蔓蔓心里也有所想,想起了很久以前自己在温家时,家里只吃地里挖出来的番薯,连米饭都没有的吃,那时候媛媛都没有出生。后来改革开放日子好了,各种进口大米,涌入市场,老百姓那时候说到最贵最好的大米,是泰国米。哪像现在,什么米都有,现在的人提倡健康要吃糙米不吃泰国精米了,搞得糙米反而不便宜。煮饭来不及,大家都饿了,会饿坏肚子的,时间要快,陆夫人煮起了面条。当晚,一家人,连同司机小李和回来的刘秘书,都吃起了简单的面条。陆司令对家里人因自己的事陪自己吃起了面条,深感歉意地说:“改天,爸带你们去吃馆子。”“爸。”几个孩子齐齐说,埋怨陆司令这个老爸太见外。“没事。”陆司令表现的挺慷慨的,尤其对女儿女婿说,“我都听说了,你们大哥有一张饭馆优惠卡,吃多少,都只要一分钱。你们爸,掏这一分钱,还是掏得起的。”陆爸一句话,当场让陆家兄妹两个,齐齐差点摔了碗筷。蒋衍终于明白:媳妇和大舅子的腹黑本质,是从哪位身上遗传下来的。这边,马顺和在刘秘书妥当的安置下,住进了就近的旅馆里头。等刘秘书一走,他就四处打听起了陆司令是什么名头。陆司令的大名,周近的人哪有不知的。听说是市里领导,而且是军区副司令员,马顺和拍起大腿,想:好啊,真是个高官呢,就不知道他本人知道不知道他家女儿是这幅德行。到了第二天,刘秘书依照原有的计划,一早过来接他去小区物业处。保洁员的工资如刘秘书所说的,包食宿,但是基本工资只有一千五左右。马顺和想着自己主要目的不是这里的工作,一口答应下来。刘秘书不知他目的,只觉得他这人中肯老实,等马顺和与物业签订了合同后,回报给陆司令的汇报也是这么讲的。宗归,见过马顺和的,都认为马顺和是个吃苦耐劳的人。早上,君爷和姚爷是一块去单位上班的。姚爷有听说昨晚上陆家的动静,在路上,问起君爷是不是有这回事。君爷肯定了有这回事,道:“叫做马顺和。”“马顺和?”姚爷一句反问。令君爷打起了警惕,问:“你是不是见过这个名字?”“不,只是乍一听,好像有点印象。”姚爷狭长的睐微夹,一时一样记不起。两爷一路开着车去单位,都默默的,似乎都在努力想在记忆里搜出有关马顺和这个名字的线索。然而,他们本来事务繁多,杂,且乱,哪能事事都记得那么清。有关当初调查金美辰的亲生父母,扫过金美辰亲爸的名字叫做马顺和,仅是一眼,哪能记得住。马顺和就此在小区里面住下,工作,每天早上五六点钟起来,打扫公共卫生,一直忙到晚上六七点。这里的小区居民,都是部队里的干部和家属,素质高,连个哨岗,对他都很有礼貌。马顺和干了两天,第一次感受到完全不受气的环境,被这种环境所感染,要不是身负的是女儿的任务,他几乎都忘了要给女儿报仇出气这个事。何况,陆司令每天回家,路过,只要见到他,都会主动停下车或是停下步子,问他干得怎么样,需不需要帮忙,甚是关心。刘秘书还遵照陆司令的命令,给他送来被子等生活用品。见陆司令这么好,马顺和更是气蔓蔓不争气给自己的爸抹黑。关于蔓蔓,马顺和见的机会不多。蔓蔓现在,有了君爷的那番谈话后,都变得小心翼翼的,几乎二门不迈,天天,只在对面自己娘家串门,不然,在家里给小孩子织过冬的衣物。日子,过得相当安静。马顺和能见到她的机会,除了她陪陆夫人出门在小区里面买菜,不然,要等她自己下楼扔垃圾。蔓蔓下楼扔垃圾,一般是家里垃圾存的太多,选择在下午四五点钟的时候,太阳不是很晒,院子里小孩大人不多,不会发生冲撞。马顺和看她这般谨慎,越觉得她心怀不轨,不是个好家伙。到了那天,是周五下午,陈孝义在这边单位的房子定了下来,刚好和君爷他们一个大院。原在石家庄部队的行李,都让人用车运了过来。他提前请了两个钟头的假,准备回家收拾屋子。他没有私家车,坐的是公交车。刚下公交车站,看见另一辆公交车跟在后面进站,车门打开后,两个熟悉的人影先后从下车的车门闪现。正是彭芳和姚子宝。姚子宝走在前面,彭芳走在后面,两人之间刻意保持一定距离,两人手里都拎着个行李袋或是背包,看来都是趁大学里面周末,回家探亲。陈孝义刚想躲,然来不及。两个学生,都看见了他,齐齐是一怔之下,站住了脚,两双像锥子似的探究的目光,简直是要把他脸上戳出个洞。“陈教官?”彭芳疾走两步,叫。陈孝义想,都住一个大院子里了,迟早得碰上,也就不选择继续藏躲了,回过身,向他们两个含头。姚子宝眉头皱起,疑问的眼神打在他脸上,似很吃惊,又似是洞察出了些什么,喃道:“你住这?”陈孝义简单地点下头,暂时不准备告诉他之前的缘由。彭芳听到他说是住到了这里,三两步,跑到他面前,红扑扑的苹果脸笑开:“陈教官,你住这了,我们寄去石家庄的信你还能收到不?”面对她这故意的戏侃,陈孝义沉着应对:“当然能,一直都能。”陈石头即是陈石头。彭芳想抓起脑勺来。耳听陈孝义继续对他们两个说:“我住这里的事,不要和你们同学说。”姚子宝对同班同学那些追星行为,一点兴趣都没有,不会凑这个热闹,冷冷的:“嗯。”彭芳则是,在左右再三犹豫之下,慢吞吞地吐出:“行吧。”陈孝义站在原地,本是想问他们两个关系怎么样。不过,看他们这样刚下车那情况,怕是好是好不到哪里去差也差不到哪里去,若仔细过问了,还怕会引起姚子宝的反弹。这一想,他刚毅的嘴唇抿紧,走开。两个学生,跟在他后面,穿过了大院门哨。蔓蔓慢慢的,小心地踩着楼阶,一手扶楼梯扶手,一手拎着袋垃圾。每次扔完垃圾,她会在院子里有树荫的地方,来回走走,当做散步。走到了垃圾桶边,把垃圾一扔,拍拍手。戴着保洁员鸭舌帽子的马顺和,一直都在垃圾桶周近的位置动作,听到垃圾桶的地方传出一声扑通,赶忙抬起帽檐,望过去,果然是看到了蔓蔓。蔓蔓扶着腰,在附近阴凉的大树底下,伸伸手脚,呼吸屋外新鲜的空气。风徐徐地吹,现在的气候不凉不热,很是舒坦。惬意,让她眯起了眼,仰起头,看着那从树叶缝隙里洒落下来的阳光,见着那一颗颗金斑,像星星一样,想起了一本书叫做天上落下的星星,一时是望的有些入神有些入迷。见时机到了,马顺和悄然从灌木丛后猫着腰过去,走近到她身后。背后,猛地是被一只手一推的时候,她猝不及防,完全是没有预料到,眼瞧自己迎面是要摔到地面上,她两只手慌忙是先抱住肚子。而她这个动作,忽然是让马顺和想起了自己一样怀孕的女儿,脑子里不知是什么样的念头一闪而过,自己都捉不清是怎么回事时,他的手已经是再次伸了过去,这回是将蔓蔓的手臂一拽。蔓蔓于是没有向前跌倒,而是向后跌坐在了地上。可是仅这一下,都已经把她吓出了周身大汗。马顺和看她跌倒了,并且路口拐弯处有人影走过来,慌张地跳进灌木丛里。窸窸窣窣的一阵响,对于警觉性很高的军人来说,很难逃得过耳朵。刚好走到路口的陈孝义,猛地一皱眉,步子一顿朝声音的方向走来。跟在他后面的姚子宝和彭芳,都注意到了他突然奇怪的动向,不由吃疑什么事,伸长脖子跟着他过去。绕过拐弯口,三个人,都是看到了坐在地上的蔓蔓,于是都面色一变。“蔓蔓姐!”彭芳惊呼一声,手里的行李袋掉地上。姚子宝扔了手上的背包,跑过去,然动作显然没有前面的陈孝义快。“嫂子,嫂子!”陈孝义迅速来到孕妇身边,膝盖半跪下来,先抓起她一只手查看她的情况。摸着她的脉搏跳得很厉害。陈孝义抬头,对跟过来的两个学生下令:“赶紧找人开车过来!”姚子宝皱着眉不是不乐意他的指令,然而,当碰上他那双抬起来的和他哥一样凌厉的眸子时,心里一凛,是记起了这个人再怎么不讨他喜欢,终究和他哥一样是军人,于是旋身,撒起腿跑到门哨求助。相比下,彭芳是有些慌措了起来。她跌跌撞撞地跪到蔓蔓面前,看蔓蔓这个满身大汗的样子很是吓人,感觉自己整颗心都快和蔓蔓一样跳了出来。“你行李袋里有毛巾吗?”陈孝义问她。问了一声,对方没有反应,他向她转过头,看到了她惊慌如小兔子的一双眼睛,眉宇拉拢,加大了音量:“彭、芳!”她被他的厉声拉回了神。“去,拿条毛巾过来!”陈石头的声音,在这时候更显得硬邦邦的。她可以想象成他这是要她冷静。于是她的情绪,被他浇了这样一盆冷水后,逐渐地抚平了恐慌。本就预备在表哥家里过周末,毛巾自然有带。从行李袋里面搜出毛巾,递到他手里,方是发现,其实他掌心里有一层微汗。陈孝义承受的压力其实比她还大。蔓蔓的脉搏很快,这么快,随时都可能出事的。而且,蔓蔓是他战友的老婆,是他领导的妹妹。沉重的压力如山倒一般,压在他两道眉宇上。毛巾擦上蔓蔓苍白的都是汗的脸,再唤,声音十分焦切:“嫂子,嫂子!听得到我说话吗,嫂子?”被陈孝义的指头在穴位上狠掐了两下,蔓蔓涣散的眼神,似乎收了回来有了些焦距,抬起,看到他的脸,好像辨认着。“嫂子,知道我是谁吗?”“陈、陈少校。”蔓蔓的唇张了张,声音很细弱,接着,目光立马放回自己的肚子上,“孩子,孩子呢——”“孩子我想暂时没有事,你下面都没有出血。但是,我得送你到医院里去做检查。”陈孝义说。听到说孩子可能暂时没事,蔓蔓急促的呼吸缓了些,可是面色仍很难看。姚子宝叫着门哨开来了辆车,停在了他们面前。一个门卫拉开面包车车门,陈孝义和另外一个人将孕妇抬起来,抱进面包车里面。几个人匆忙上车,一群人,急着将蔓蔓送到医院里头。开车的司机问:“送到哪家医院?”“我单位。”陈孝义一面指挥,一面是记起了要先通知家属。姚子宝这会儿先掏出了手机打他哥的电话了,嘟嘟嘟,打了一阵,姚爷不知什么事没有接。陈孝义要照顾观察病人,只好让他继续打,说:“找徐护长。你哥可能在手术室里头还没有出来。”姚子宝一愣,问:“你怎么知道我哥现在在干什么?”陈孝义没时间和他解释。彭芳直接拿过他手机,按照陈孝义说的科室号码打。不会儿,接通了,留守办公室的徐美琳接到了她的电话,证实了陈孝义的说法:“姚科和陆科都在忙,没法接电话。有什么事吗?”姚子宝看着陈孝义的目光,瞬间加深了一抹疑惑和一丝尖锐。彭芳对着手机说:“蔓蔓姐摔倒了,现在要赶紧送到医院去。”徐美琳当然知道蔓蔓是谁,听见怀孕的蔓蔓摔倒了还得了,慌张扔了话筒,跑进办公室里叫:“方医生,不好了,快点,到楼下去。”于是,当送蔓蔓的车开进君爷的单位时,方敏等一群人,都赶到了楼下。车门一打开,上面无关的人先下来,方敏跳上了车。看到车上有陈孝义在,方敏问:“她怎么摔的?”“我也不知道她怎么摔的。”陈孝义说,想保持冷静的声音却禁不住一丝火急,对她说,“脉搏很快,我担心要心律失常。”听他这样一说,方敏忙在口袋里掏出听诊器,从病人衣襟里面伸进去听头,听病人的心跳和呼吸。只是听了一下,她脸色都变得和蔓蔓一样苍白起来,喊道:“先拿颗药过来。”有人跑上去拿急救的口服药,等药拿下来时,病人已是半闭上眼,方敏掰开病人的口,将药塞进病人口里舌头底下。等病人稍微缓口气后,再把病人移到了面包车外等候的车床,然后送进抢救室里去了。彭芳和姚子宝看着眼前的人忙碌,都帮不上忙。两个人一块坐在了外面等候的长椅上。彭芳长一声短一声,为蔓蔓忧心忡忡。姚子宝抬起头,深深地瞅了她一眼,想问的话几乎是滚到了唇边。前面,可能是先从手术室出来的自己的哥,是连手术衣都没有脱,从楼道里跑了过来。“哥!”姚子宝站起。彭芳急忙跟着站起来。姚爷在要推门进抢救室前,看到了他们两个,转头给他们一句命令:“你们给我呆在这!”【178】自己报这个仇姚子业进门,一眼望到躺在床上的人,那张闭着眼的苍白小脸让他心头一恸,直奔到床头。伸手一抚,先摸到了她额头上,感觉有一点点发烧,呼吸也促,一时间心里的疼痛与怜惜不言而喻。“姚科?”方敏和陈孝义,看着他脸色很难看,不敢大声说话。“这是怎么回事?”姚子业一转头,望向了他们,一向温和优雅的美睐在这一刻显得咄咄逼人,“谁送她来的?”“是我。”陈孝义答。“你说说看是怎么回事?”“我具体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过去的时候,已经看到她跌坐在地上。至于是不是她自己摔的——”陈孝义在姚爷那双逼视的眼眸下皱着眉宇,“我有听到一阵异于寻常的响声,但有可能是风吹过的声音。”姚子业看出他没有丝毫的隐瞒,尤其是后面一句,于是一张美丽白皙的俊颜镀上了一层火怒的青色。他知道的她,是比谁都要珍惜自己孩子的人,是多谨慎的人,怎么可能自己摔了?方敏忙在旁补充着说:“她来到以后,心跳太快,我给她含了一粒药,不敢给她静脉注射。姚科,不然你给她先看看。”这句话,才让姚子业想径直冲出去缉拿凶手的念头收了回来,迅速伸出手,接过身边的人递来的听诊器,挂上耳塞,将听筒熨了下自己掌心确定温度不会太低,从她敞开的衣襟放进了她胸口的地方。此是他时隔这么多年第一次听她的心跳。回想她出生那会儿,他的手,摸在她小小的胸口上,偶尔一摸,和她哥一起,两个小孩摸了许久。因为大人都说她不知道能不能活过来,他们作为小孩子被告知,一个人不能活,死了,是摸着胸口的地方没有了心跳。她的小心脏,在他和她哥的掌心下,扑通扑通。现在他耳塞里传来那一声扑通,即把他此前的记忆给勾了起来。他和她哥一样,要不是因为她,都不曾想到从事医学。所以,努力了这么久,把她都给找回来了,却没法把她救回来的话,是无法想象的。一霎那万种心绪浮上心头,他必须吸口气,敛起心神,方能集中注意力在听头上,告诫自己现在是什么身份。听头虽不冷,然触到她皮肤上,仍让她打了个激灵。蔓蔓睁开了眼,挪开的眼皮里,第一眼,看到了那倾国倾城的半张俊颜,他完全没有看到她只注意在听头上的眼神,严峻冷漠,他身上象征着无限冷静的绿色手术衣,都令她感到一阵害怕,这股子惊骇让她几乎全身都要打起阵抖来,只要一想到她哥曾说过的话。指尖急匆匆伸过去,是把他的手臂一抓。力道,指尖的颤抖,都因为他穿着的半袖手术衣,直接是抓到了他赤露的肌肉里头,什么情绪都传达的一清二楚。他回过身,转过头,正好与她的眼珠子对上。“姚大哥。”乞求的声息。他的心里面,只是对上她一双好像无助的眼神都软塌了下来。把耳塞摘下来后,他另一只手握住了她抓着他的手,摸到她掌心上那层薄弱的皮肤,轻轻用指尖地揉了揉,这个安抚的动作,是他很久很久以前,在她小时候,就和她哥经常做的,特别在她心里不舒服的时候。“没事的,孩子暂时没有事。”知道她最担心胎儿,他先说孩子的情况。她这次主要是母体受到了惊吓,导致心跳过快。“囡囡,既然你都知道孩子没有事了,你自己必须先安定下来,不然会影响到孩子。”听到他这么说,她却是依然一双眼睛惊魂不定的,发出刺目的亮光,执拗又认真:“我哥呢?”“你哥在给病人动手术,暂时没有办法出来。”“告诉他没有?”再一声紧迫的追问。终于听出她担心的是什么,姚子业细眉拧索,摆了摆头:“他在工作,我们不敢告诉他。”“别告诉他,姚大哥,别告诉我哥。”她急促的,狠力地抓着他的手。“囡囡——”他一直皱着眉。“姚大哥我知道你难做,但请你别告诉他。你知道他性子的。我不要他知道这次意外。我很好。我真的很好。”为了强调这些话,她一声一声的重复,声音沙哑,明亮的月儿眼里泛起了微澜的波光。他知道,自己和她哥一样,终究是拿她没有办法的。谁让他们欠了她太多。深思会儿,他回头,对着室内知情的人吩咐:“这事先不要告诉陆科。”然后,又叮嘱在旁候命的徐美琳,把这个命令赶紧传给外面那些同样知情的人。徐美琳匆忙接了命令出去,以免君爷下手术台的时候被人告知。方敏和陈孝义,都面露些难色:“姚科,这——”“我已经听了下她的心区,暂时没有杂音,只是心速过快,给她一些口服药,观察母体和胎儿几天。告诉陆科,只是让陆科过于紧张而已。”姚子业道。姚爷的话,别看姚爷平日里温温和和的,真较起劲来,是能和君爷没完的那种。也因此,只有姚爷的话,君爷是听得进去的。想再提反对的人,只好都作罢。亲耳听到姚子业这样安排后,蔓蔓这颗心,总算能安下一半,缓缓地吐出口气。可轮到姚爷来问她了。轻轻地抚摸她的额间,他低下脸,认真而小声地询问:“囡囡,告诉姚大哥,究竟发生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