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没有办法。如果早期发现还好,她现在是心衰了,说明里面的病变应该是很重了。当然,具体,还有看进一步的检查结果。”赵文生和那教授一样,检查都不用,光是看林佳静这幅样子,都能判定出是心衰的表现,“如果需要外科治疗,要找个专科医生给她开刀,我是不行的,我擅长的领域不是这类。”“找外科医生找谁?”蔓蔓抓着老公的袖子,眼睛直勾勾地望着赵文生。赵文生扶了下眼镜,不紧不慢地说:“这要看是找哪个医生,然后,要看医生能不能排出手术期来。她这样年轻,当然最好是找个比较好的医生给她开刀比较好。”“我爸认识阜外的医生,我拜托我爸去找阜外的医生,你看行吗?”蒋衍请教他的意见。“阜外当然可以,阜外在这方面的技术是一流的。”赵文生欣然赞同。得到专家的建议,蒋衍打电话给蒋父,蔓蔓在旁边听老公与公公沟通。蒋梅从厨房里端了几杯水出来给客人和病人,看到小儿子蹲在药箱边,小家伙有兴致要翻一翻玩一玩的样子,手举起拍下儿子的脑瓜:“回自己房间去。爸爸工作的工具不能乱动。”小嘴巴不满地瘪:“我没有吃完饭呢。”说着,在妈妈来抓人前,溜回了饭桌。蔓蔓循着孩子的声音一瞧,发现彭芳来了,问道:“她不是在大学军训吗?”“今晚她有事请个假回来。”赵文生少言两语带过,扶着的眼镜,却显得心思不宁。似乎能接到表哥发来的示意,彭芳缩回了探长的脖子,连出去客厅和蔓蔓打招呼都不敢,端起碗扒起饭。小东子爬回她身旁的椅子上,瞧瞧她,小鼻子一皱:“你喜欢我妈妈做的饭吗?”彭芳觉得这孩子问的怪,却也答:“喜欢。”“喜欢,那我们离开这么久,你只吃这么少?”彭芳一身冷汗爬背,缓慢转过头,看见两只勾着得意的小眼珠子,干巴巴地扯扯唇角:“我这不缓一下,再吃吗?”耸起两条小眉头:“姐姐这么爱撒谎可不行。”彭芳只差抓条白纸巾向小家伙挥挥,高举白旗投降。然而,小家伙是说对了,她这饭,真是吃不下了。心里这会儿是乱成了一团麻,见林佳静病成这样,如果他知道了会怎样。想想,都觉得挺后怕的。被扶起来喝水的林佳静,感觉是好一些,打量屋内时,很快发现在食厅里吃饭的人影。这个背影?她记得,很记得,头一次从窗口望下去,望到和他在一块的那个女孩。虽然长得不怎样,却是很让人妒忌。那是她生平第一次妒忌上一个人。妒忌的缘由是什么?她也搞不清楚。太多的因素,比如,身份,生活背景的差异,让对方能轻而易举获得长辈的喜爱,而不像她,被人厌恶。意识到背后有一道炙热的目光射来,彭芳咬住了筷子头,低下眉,揪紧着。……大院门口“陆上校。”哨兵在看见君爷出现的时候,敬礼。君爷一个示意的眼神,要他们不要搞出动静,以免惊动到外面的人。门外的大街,路灯明亮,杜宇的那辆小轿车静悄悄地停靠在路边线内。温世轩在车旁徘徊,低头,两手心不断地摩擦,显出一丝焦躁和不安。突然听到靠近的脚步声时,温世轩若被惊慌的动物,仰起头。来到这个男人面前,近距离看着,眼睛、眉毛、鼻子、衣服,一遍遍,是在脑海里重复地滤过,最终剩下的那个壳,怎么看,都是和记忆里的那个人几乎是一模一样。况且他知道,认错温世轩的人,似乎不止是他。他自认,能很理智地站在这个男人面前,与对方说话,结果他发现办不到。他恨透了这张脸,纵使明知道不是温世轩,都无法抑制对这张脸的情感。“你——”温世轩在夜里,像是看得不是很清楚,歪着头,瞧了许久,做出一副仿若才记起的样子,“你是蔓蔓的大哥吧?”温世轩表现的平静,镇定,十分的容易惹火人。他终于明白他妹妹专和他搞对抗时那种温吞吞的性子从哪里养成的,无疑,是这个男人潜移默化中教出来的。“是,我是蔓蔓的大哥。你怎么会在这?”他慵懒的嗓调别有深意地问。温世轩脑壳卡了下,方是找到应对的话:“我,我这是没事四处兜兜风,刚好走到这附近。”“兜风到这里,是想见我妹妹?”“没有,不是。”温世轩慌慌张张的,生怕他察觉到什么。自己没有做亏心事,但是,养女都把一切安排的好好了,他不想节外生枝。在他前面的,这个养女的兄长,他知道的,从第一次见面即知道的,对方讨厌他。后来他从陆老头等人的片言断语,大致能知道些情况,好像是他和一个男人长得像,使得他们误会了什么。磨了磨嘴唇,直肠子的人当然不会拐弯抹角:“我想你都知道是场误会了。我和那人根本没有一点关系,根本不认识那个人。”风,一阵,从路面肆过。冷冷的,一声细哼,若一泡烟,点起:“是的,但不管有没有误会,我们先后给你送过去了几笔钱款,都是答谢你这么多年来抚养我妹妹所花的消费。你一直不收,为什么?是嫌钱不够吗?”“钱,不需要。”温世轩仿若是没有听出对方的语气,摆手,摇头,“我现在自己都有钱,足够我生活了,不需要别人资助。而且,我从来当蔓蔓是亲生女儿看待,没有想过要抚养费。”“是,你把她当你亲生女儿的替身,但你有没有想过她终究不是你的亲生女儿,你想什么时候,才愿意对我妹妹放手?”温世轩方是听出了点端倪,一怔,一惊,磨唇:“这——我已经把她送回你们家了。”“可她的心在你那里,因为你仍纠缠着她不放。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想说,我们可以和平共处。但是,对我,对我们陆家来说,我们办不到,我们没法和其他人分享唯一的女儿。”温世轩再愣了愣,张开无声的口,是想吐出为什么。路灯下,君爷的脸不是冷的,黄色的灯光,像是给他的那层冰颜涂上了层暖色,说出的话自然不然不是恫吓,不是威胁,只是一番肺腑真言罢了:“不要问我为什么。你自己也有女儿,你心里很明白。亲生骨肉口口声声认别人为亲,你自己能否接受?反正,我们陆家是无法接受的。更何况,是我们先对不起她,让她离失,她只有完完全全的归来,我妈,我爸,我爷爷,我,等一众家人,才能抚平这心里的伤害,能淡忘掉当年那些不堪的事情。而你,是在这其中最大的阻碍。”温世轩皱紧了眉。让他放手养女,有可能吗。这种感觉,只要一想,都觉得好像要再次痛失那个孩子一样。对方说的没错,他是把养女当成那个死去的孩子的替身了。“怎么,不愿意?”见他许久没有说话,眸,重镀上一层冰。早知道的,这个男人,怎么可能为了一点钱就放弃他妹妹。这个男人一点都不傻,知道,一个孝顺的孩子,比任何东西都有用,是千金都买不回来的。“让蔓蔓自己决定。”温世轩说。他尊重孩子的意见。如果孩子需要他留在她身边,他说什么都不会走。他养了她这么多年,她给他带来了的安慰岂止是物质上的,他想作为一个养父好好地报答她。听到他这话,粗重的一声喘息,好像欲冲出栏杆的野马,生生地压住,暗冷的声音道:“好。既然你不喜欢钱,那我会等,我们会等,等你是需要到什么,我们陆家总会能满足你的。”温世轩迷惑地眨了下眼:他连钱都不要了,眼前这个信誓旦旦的人,底气从哪里来。对此,对方只是旋身一转,在离开前,不忘吩咐他说:“你我今晚见面说的话,不要告诉给其他人。”意思是不要告诉蔓蔓吧。温世轩点点头:“我不会和她说的。”他也不想,让两家的矛盾再扩大了。……赵文生家里含了片药后,林佳静的情况好转了不少。蒋衍和蒋父谈妥,蒋父即刻打电话联系了阜外的内科主任,同意明天让林佳静入住阜外的病房。先进内科,看看情况再说。“谢谢你,赵大哥。”看事情都安排妥当了,蔓蔓对赵文生自然是千言万谢。赵文生对这个谢,可不敢接受,送他们两夫妻出门时,道:“以后有这种事,你还是先找你哥吧。不是赵大哥自谦,你哥是大医生,在大学里已是高材生,医术比赵大哥高许多。”蔓蔓对赵文生的调侃,一句话都不敢吭。等他们把病人带走了,蒋梅关上门,对旋着药瓶盖子的丈夫说:“蔓蔓夹在两家之间,也不容易。”赵文生抬头看看老婆,叹口长气:“这事,你别小看,肯定没完。”“怎么说?你不是推卸了吗?不是推到阜外了吗?”蒋梅半怨半嗔地说。“你知道我读专时,是在阜外临床见习实习的吗?阜外现在的小儿科中心主任,都是我导师。”听到丈夫这一说,蒋梅“啊”低呼:“你有这层关系,怎么不早说?”“我怎么说?我都说了这事我不能插手。所以我知道阜外是好地方,病人去那里治疗是好事。但是,这事八成是瞒不住。阜外的人,她哥都认得的。阜外的院长,还要经常找白队和她哥。”赵文生扬着的眉,是显得很无奈,“阜外的前身,可是解放军部队的医院。老一层的关系都挂着呢。”“这么说来。”蒋梅似是从里面听出一丝以前的痕迹,愣,“不会是我爸当年在阜外住院做支架的事,蔓蔓她哥都知道吧?”“当然都知道。你爸当时手术时,陆科的电脑上是全程的现场转播。就生怕出点什么意外,毕竟是亲家。”赵文生说到最后摇头。蒋梅闭上了口:都说君爷很厉害,但是怎么个厉害法,她都没有见到过。现在一听,果然是很厉害,做事都不着痕迹不动声色的。“陆科是那种不说,但做的多的人。”赵文生起来后,是多个心眼,警告下老婆,“虽然他是我大学同学,可是,他连我的面子都不卖的。”“他能卖谁的面子?”蒋梅纯粹是随口一掐。赵文生却是当了真,一本正经地说:“姚爷是他最给面子的人。但是,只要说到他妹妹这件事上,姚爷的面子他都不会给的。不然,姚爷不会在他们两兄妹之间,这么难做人。可如今这件事,不仅踢到了陆科的铁板,还踢到了姚爷的铁板。”食厅里,应着这句,不小心咳出了一声。赵文生斜视到表妹那边,似有意无意地说:“我先警告家里头,这件事,谁都不要插手,闭紧嘴巴。”表哥警告的话,彭芳都收到了,只觉得心头一个咯噔,苦涩拉开了嘴角。蔓蔓他们送林佳静回到门口上车时,君爷早已不见踪影。温世轩半句未提,他们也就不知道君爷出现过。“怎么样?”温世轩问养女。外甥女病成这样,若不能治好,他也不好和林文才交代。“爸,别担心。都安排好了,今晚你帮佳静收拾东西,明天一早,送去联系好的医院入住病房。”蔓蔓说。有养女这番话,温世轩心里安实了。第二天,送了病人进医院,蒋父也到了,和有关系的病区主任打了招呼。这个主任慈祥和蔼,待人温和,看来是个不错的人,马上安排林佳静进了病房。阜外的病床流转快,在院外等着入院的病人多,病人一入院,都是尽快安排检查和治疗。流程进行的很快,第一二天,抽血,心血管彩超等各项基本检查,都做了。几天后,检验报告一一出来。医生的意见是,病人有二尖瓣脱垂,并且有关闭不全的现象,她这是慢性病急性发作,最好是联系外科。“必须开刀吗?”得到这里的医生是和赵文生一样的意见,蔓蔓和温世轩都是眉头不展。眼看这事是没法瞒林文才了,由温世轩直接打电话告诉林文才,要林文才以最快的速度从家乡赶过来。下午,温世轩跑去买日用品,和张罗家里头,因为林文才要来,东西先得准备好。蔓蔓在病房里陪林佳静。这几天用药下来后,林佳静看起来挺好,都不喘,和平常人看来没有什么两样。对于她病情需要开刀才能根治的事,蔓蔓也就没敢和她提起。阜外医生一通电话,打到了君爷的办公室。君爷叫了姚爷进办公室,把从阜外那里传来的病历,摊到了姚爷面前,说:“这事,我看由你来处置比较好。虽说这人和我妹妹有点关系,但实际上,最难办的是宝儿。”阜外的医生,并不是认识林佳静而与君爷先通好气的。只是传份病历过来,因为林佳静的病情,适合一种临床手术前用药,这个药现在进入了临床二期实验,如果病人同意,可以试用这种比较便宜的临床药物。君爷这边的人,是负责监控这种药物的临床研究,当然需要去看一看病人。这个消息,姚爷也是第一时间接到的,望着桌面上摆着的那份病历,狭长的眸睐眯了好一阵,分不清是什么情绪,道:“行。我带个人过去瞧瞧。”见他起身离开,君爷在他背后追上一句:“如果需要帮忙,尽管开口。”大概是怕他念兄弟情感当断不能断吧。姚爷冷冷地提了下帽檐:“不用!”当姚爷的电话打到陈孝义手机里时,陈孝义在大学里,正站在军训大学生训练的大操场旁边。今天是太阳不晒,天空飘洒起了几点小雨,不会儿有乌云密布大雨瓢泼的趋势。操场上,军训教官们,先是本着锻炼学生的意志,并没有因为几点小雨,停止训练。现在正在进行的训练是,趴地,扛枪,学习瞄准,用的是没有装实弹的枪。对于学生来说,第一次摸枪,都是很兴奋的。但也有一些学生,因为着特殊的生长环境,并不如他人表现的特别昂奋。比如姚子宝。本人女兵和男兵是要分开练的,但是这个班的女生实在太少了,仅有的五个人,全一块归进了一个班,和男生混在一块。一排是十个人一组。彭芳,就地趴身在姚子宝旁边。陈孝义能看见,整个早上,自从她从家里回来后,都表现的对军训心不在焉,时而将目光放在姚子宝身上。这个感觉,给人很不正常,因为昨天下午,他才听她和她表哥通电话说要断绝和姚子宝的一切关系。她在担心什么?负责督促的小七,注意到了他的视线,走到彭芳后面,掌心拍了下彭芳头顶的军帽:“在看什么?敌人不是在你前面是在你左边吗?”年轻的教官这话,逗得全班同学,同排的,后方的,全部哄堂大笑。彭芳伸出只手,把被教官拍的帽子拉下帽檐遮住脸,尴尬得要死:怎么教官这么眼尖呢?她都是偷偷看的,都没有表现出来。她哪知道,军人的两点零视力,不是和人家开玩笑的。何况,有个专门盯着她和姚子宝的。一声压低的醇厚的男性嗓音,明显有别于学子的成熟魅力,夹杂在其它笑声中,隐约,同时十分敏感地传进她耳朵里。悄悄,惊异的,眼角抬起,注视到了站在场边上的人。那个年轻的军官,似乎,从那天开始,一直在盯着她。墨黑的,幽谧的眸子,似缄默的天空,有些寥寞。她知道,当这个年轻军官走进他们这群学生的视野后,引起了许许多多各方面的议论。议论得最多的,要属那些女同学了。帅哥。英俊的闷骚男。可怕的制服诱惑。这些,都是那些女同学对他的评价。比起小七,小七长得也不差,但是,论起那种个人魅力,小七远远比不上他。他是个缄默的,随时能迸发出力量的人,如一头狡诈的善用脑子捕猎的美洲豹,用一个词形容,为卧虎藏龙。他的名字叫做陈孝义,在他出现不到半天里面,同学们依靠人肉搜索搜出来的。不止如此,女同学们不遗余力再继续深入调查下去,最少是要搜出:他单身,据闻没有女朋友。陈孝义恐怕自己都没有想到吧,他面对的不是一群简单的计算机系学生,而是一群可怕的女黑客,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将他体重、身高、爱喝咖啡还是爱喝茶,喜欢什么内裤,都调查的一清二楚。谁让他是这批教官里面,最近她们看到的军人里面,最神秘且最让人想一探究竟的帅哥呢。不过对陈孝义来说,只要,不被查出他是姚子业派来制约姚子宝的人,无所谓。似乎是触到了她射来的视线,陈孝义抿紧始终紧闭的唇,压下那声无意中在喉咙里发出的低笑。她是聪明的,未免已经察觉出了些什么。比起姚子宝,她能更令他心生警惕。雨,忽然哗的下大了。教官命他们都把枪交上来后,集中到附近的教学楼里躲雨。大颗的雨点,像冰雹砸下来,很快绿色的军训服的肩头背后湿了一大半。彭芳没有和其他同学抢着跑进教学楼里,而是几乎变成队伍里最后的一个,是不知觉地眺看姚子宝的身影,落在了后面,因为心里茫然,不知所措,是不是该和他说林佳静的事。表哥要她别说,可她心里总过意不去。最后一个迈上台阶,前面的同学都熙熙攘攘进了课室里面,左臂被伸出来的手一握,她方是发现还有个人。陈孝义,始终站在台阶上,似乎在等着她最后一个到,是想和她说话。“出了什么事?”他的声音低沉,好像陈酿多年的老酒,富有味道。她似乎不用想,都知道他这前头不搭后语的话问的是什么,刚张嘴。“你等等。”他一个手势制止了她说,以军人特有的姿态,迅速背身,接起了手机通话,“姚科,是,我在学校。”姚科?姚子业?她脑子里顿闪过一个等号,心里一下咯噔:果然。“嗯,我知道了,到阜外碰头是不是?好的,我现在打车过去。”他继续说。阜外,岂不是昨晚上表哥他们说好林佳静住院的地方,这事岂不是八成姚爷都知道了。心头,犹如乱马奔腾,慌措的马蹄在心间乱踩,无一处踏实。他一回头,刚好扫见她脸上一丝惶然,心中思索:看来,不需问了,他去到那就知道是怎么回事。缄默的眉宇稍紧,于是一只手伸过去,先是把她帽檐上滴水的帽子摘了下来,从口袋里取出了条蓝色的手帕,擦拭她脸上几颗雨珠。舒服的,柔软的丝帕,点过她额头,眉毛儿,红扑的脸颊,她怔怔地看着他,不会儿就臊红了脸:他,他这是干嘛?是教官关心学生吗?他最终,把丝帕塞进她手心里,说:“你表哥我认识。现在秋季,感冒了容易得肺炎,好好照顾你自己。”他既然认得姚子业,认得她表哥,倒也不奇怪。她握住他帕子,想起去还他时,他是已走下台阶两步,准备是要去登车了。结果,他回过头来对着她的一眼,让她忽然又失去了声音。他的眸子,幽,冷,却出奇的,在这时候好像对她带了点温柔:“我出去的时候,你不要去接近他。我知道你是个好姑娘,心地善良,做事没有想到自己,但是,一切等我回来再说。”说完这话,他拉开车门上了车。车,开的很快,不会儿即消失在了她视野里面。她杵着,许久在脑子里盘旋他说的话:她是个好姑娘。这是第一次,有人没有误解她和姚子宝的关系,说她是个单纯的好姑娘。【169】出国刚走进教学楼里,爬上楼梯,半截楼梯拐弯处,仰头看,姚子宝站在上面的阶梯上,打量着她。看来是潜伏在楼梯里都看到她和陈孝义在说话了。“你认识他?”她转开视线。“你为什么不说话?心虚吗?”他这话,反倒令她困惑了。回过来的一眸,望着他,清晰地能看见他扶着眼镜架的手指像是出了层汗水的油滑,使得眼镜架扶起来又落下去:“我不说话,是不知道和你说什么。”是,他本身突然来问她,已经很奇怪。他不是讨厌到她不让她和他说上一句吗。“那你在今天从家里回来后,一直看着我做什么?”他蹙起眉,对她这硬邦邦顶回来的话,十分的不悦。“我看你了吗?”她压住心底的惊慌,佯作一副淡然的可笑的口气,“你别自以为是了。昨天你说的那番话,你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说到这,她是压低了声音,认认真真的语气与他说:“你想怎么做是你的自由,我彭芳,和你一样,不喜欢受任何人拘束。我有我自己的路要走,至于与你有没有交集无所谓。也就是说,纵使你哥和我表哥是大学同学,不一定我们非得做成朋友。”他知道,她不是软弱的女孩子,但是依然没有想到她会突然说出这样一些绝情的话来。这,不大像是他想象里面的她。她不是喜欢他吗?心里为这个想法一跳,忽然,他意识到自己是不是过于一厢情愿了。两家家长为他们牵线,不一定,他非要喜欢上她,但不一定,她非也得喜欢上他。只是,之前的种种迹象似乎表明,她对他有好感,不是吗?“姚子宝。”见他透过镜片用一种困惑且骄傲的眼神像是要洞穿她内心的秘密,她眉头很是揪紧,“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和那个女孩对你做的事一模一样,因为其他人喜欢你们,你们认为就可以任用这种喜欢伤害对方。”他的脸蓦地一变,青白之后是黑了起来:“喜欢不是能勉强的,是自愿的。”她没再说话,话到此,没有任何可以说了。有人就喜欢被人这样用心“虐待”,有人则不喜欢罢了。而她是属于那种不喜欢的人,成全他人,给自己一片碧海蓝天未尝不可。那种说苦苦追求,等对方回心转意的痴情女她做不来,现在的女性,没有几个能办到。至于说痴情了,非要得到对方,从一个心里有了其她女人的男人手里抢回男人,没有几个手段哪里能达成。这些,她都看得很清楚很明白,她不想为了所谓的一份感情沦落成这样一个道德败坏的人。一步步,迈上台阶,擦过他身边。“你是不是瞒着我什么!”他的声量,响在她耳畔,故意的,特别的大。在他心里,喜欢的女孩是高尚的圣洁的,她,是那个作恶多端的,不堪的。本想告诉他的心情,全没有了。“姚子宝,你别忘了。我表哥我姨妈是什么人。你还没有资格对我大吼大叫。”杏眼瞪圆他一眼,离开,连再看他一眼都不会有。姚子宝却觉得她今天完全像变了个人,要说她态度变成到这样,还是在她刚和陈孝义好像说了什么话之后。陈孝义,究竟是什么人?想干什么?……见有雨,蔓蔓伸手去推拉病房的窗户。回来,走到病床边,倒了杯水。林佳静躺卧在病床上,没有发作,闲着没事时,翻起了教科书。“佳静,多休息,别累着。”蔓蔓念叨她。林佳静朝她没事地笑一笑,问:“蔓蔓姐,等会儿姐夫会开车来接你吗?”现在,蔓蔓都是尽可能抽时间来陪她,但是,常常来,怕会引发陆家的意见,就不敢呆太长时间,下午见时间差不多,大都是提前先走。不过,今天养父不在,可能会等到养父回来,让老公来接自己。“你在这里坐会儿,我去找护工让打点热水。”看热水壶里没有水了,蔓蔓叮嘱她不要乱走,出了病房门口找人。走到病房外头的走廊,刚没有走几步,看见从电梯里出来一群人,里面两个穿绿色军装的人特别显眼。蔓蔓顿住,想背过身躲都来不及,并且,她疑问着对方怎么会到这里,是巧合,还是冲着来的。面对面,她对着走向自己来的姚爷。姚子业快走到她面前时,拿下了沾了几滴雨水的军帽夹在腋下,露出那张姣好的俊颜,十分勾人注目。姚爷无论站到哪里,都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引无数目光聚集。可今儿的姚爷俊容有些漠,美丽得完美无缺的线条透出一线生冷,却是有几分汉子的硬朗,使得那些看过来的目光见势不好,又急忙收了回去。姚子业的目光,自然最终落到她身上,这次只是轻轻一落,抿紧的唇角似是惯性要扯一扯酒窝,然僵硬地抿住了原状,泯灭了柔和的目光掠过她后,落在了前方。站到她这里的他,似乎不是对着她,是在等,等前面从医生办公室里急急忙忙走出来的人。蔓蔓往回一转头,看到了一个女医生带着两名学生向他们这方向走过来,她认得,那女医生是林佳静病房里几个病人的主治医生。“姚科,您好。”女医生笑容满面地走过来,边是和姚爷殷勤地打招呼,边是介绍身后的两个学生,都是研究生博士生到临床研习的。姚子业与女医生后面两个毕恭毕敬的学生打过照面后,同样简单向对方介绍身后的人:“陪我来协助工作的陈孝义少校。”陈孝义是属于默不吭声的那种人,从某种程度上,只要他不开声,躲在明星般的姚爷后面,纵使一样出色都没有人注意。一个善于藏匿自己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