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替他累。”蔓蔓老实道。初夏回头,拿眼角打量她:“你哥出去这么长时间,你想他不?”“我想我老公都来不及,哪来得及想他。”话答的如流,心口的心跳可不是一回事。上次那个破碎的玻璃杯子,到至今仍把她吓得。幸好后来又来了通电话报平安,不然她两夜都得睡不着。没瞧出她异状的初夏,嗯嗯点着头:“这样的哥,是挺令人烦恼的。想他,他回来,你还有罪受。”谭母走了进来,对她们两个说:“歇一歇吧。你们两个是要做妈妈的,适度干活是可以,但不能累着。”蔓蔓觉得手中这面弄得差不多了,对死党说:“初夏,你和伯母先去坐,我这里快弄完了,让人放进烤箱就出去。”听这样说,初夏随了谭母出去,先去给她弄点补充营养的。范慎原进来时,看到她满头大汗,连忙递上条毛巾:“先擦擦吧。”“嗯。”蔓蔓把毛巾两半叠成一半,擦了会儿脸和脖子的汗,仍觉得热,有些透不过气。主要是中午两三点厨房里温度高,蔓蔓是孕妇怕着凉不敢开空调,情愿热着。但只有这个时候,厨房是少点人的,能让她做实验。范慎原帮她将弄好的一铲子面点搁进了烤箱里,制定好时间后,和她一块走出去。“非得急着走吗?不能和家人再谈谈吗?”一边走,一边范慎原对于她家里的这种决定,也是皱着眉头。“我妈知道我干什么,没有什么意见。”实际上,她做的菜品有些主意,都是家里陆夫人给出的意见。陆夫人要不是碍着丈夫的地位怕被人说,早想出来帮着女儿干了。陆司令,心疼女儿,向来对女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陆欢,想讨她欢心,对姐姐恭敬不如从命。只有她哥,一个臭鸡蛋的脾气,谁都讲不通。“不如我出面,和你哥谈谈。”范慎原出这个建议,是出于很想和君爷当面过过招。蔓蔓哪知道他是温家的人,忙说:“别。我丈夫都奈何不了他。没人能奈何得了他。”君爷是那种刚柔并济,能把所有反对他的人招安拉进自己的同盟里,然后把炮火调过来对准她。至于她这个哥,为什么偏偏对她不用怀柔政策,她也想不通。见她抵触这么厉害,范慎原先作罢,接着看她是满脸通红,有些担心她会热感,扶她到一个阴凉地方坐下,不能开风扇开空调,手里拿了把蒲扇慢慢地帮她扇风。谭母和初夏坐在他们对面,看到范慎原亲自给蔓蔓扇风,都取笑起来:“范经理,你小心一些,她家里那些人,个个都是爱妒的。”范慎原本来就把蔓蔓当自家姐妹看,眉宇一提,挺是坦荡:“这有什么?我和她年纪相差这么多,我把她当姐姐,她老公不会想到那方面去的。”提着一锅解暑的绿豆粥进门来的温世轩,听到他们的这番谈笑,咧嘴,呵呵地傻笑:“范经理说的是。阿衍回来,我会和他解释清楚的,误会不了。”俨然,温世轩把范慎原当家里人看了。初夏捂着嘴儿,对他们的话,笑个不停:“你们以为啊?她老公是不误会了。可是她哥她弟呢。她弟弟,那个爱妒的心不比她哥小。我告诉你,范经理,要是被她弟弟知道你在他姐姐面前争宠,你小心些,她弟弟是跆拳道黑带,上次揍得她老公的大哥两个熊猫眼。”温世轩愣住,傻眼。范慎原听初夏形容的陆欢这般恐怖,不觉地举起手,抹抹额头的汗和两个眼睛,说:“他跆拳道黑带,我是柔道黑带。”蔓蔓对此要死党见好就收,对范慎原说:“范经理,我弟弟不是个傻帽的看谁打谁,你别听她瞎说。”“那是,她弟弟是上北航的。”初夏撅着嘴,非要和她顶,就是看陆家人霸道的行为不大顺眼。一人一碗绿豆羹端着,说笑不断,浓浓的温情在中间流满。此间,一辆吉普车离开了汇报的单位。高大帅开着车,送几个爷回家,边请示:“我听我朋友说,我们回去的路上新开了一家饭馆不错,要不要吃了再回去?”他们下飞机时十一点,在机场吃了点东西,赶回单位做汇报,出来时两三点,肚子饿得咕咕叫,回家怕会麻烦家里人。在路上吃了再回去未尝不可。高大帅在京城里朋友众多,经常被朋友拉着去尝新鲜,非一定是有名富贵的酒楼,吃出来的东西物美价廉,他的朋友个个都算得上是饮食圈里淘宝的行家。“什么店?”知道高大帅口味信誉良好,答应了的爷们,问起仔细。“上上周才开业的,叫【画饼充饥】,素菜为主。”高大帅一边开车,一边找路,找到了商业街的停车场,开进去停车。几个爷从车里出来,不会儿,先看到了门面气势磅礴的天下第一饭庄。“我看这装修的不错啊。”赵文生提着眼镜,仰头看天下第一饭庄的金黄大匾,赞叹。爷们其实饥肠辘辘,只想找个地方吃,对价钱都不太在意。出国回来,风尘仆仆,都想轻松一下。再说只是点家常菜,到哪里吃都不会太贵吧。可高大帅一摆手,道:“别看这店装修成这样,如果你上网去查评价,会发现最多只有两星,菜品毫无特色,宰人的陷阱一大堆。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老板。”姚爷听到他这话,又是摇着指头教育了:“你出任务,居然是时时刻刻都想着回国吃了。”“没有,就昨天知道要回来了在英国上网查的资料。”高大帅慌声澄清清白,“而且,我这不是给爷们先开路,让爷们回来不用饿着吗。”“好了。”打断他像长舌婆的唠唠叨叨,君爷真是一样有些饿了,举目四望,“你说的【画饼充饥】在哪里,连影都没有见着。”“高大帅。”赵文生也有点怕他带他们去拥挤肮脏的小店,“好吃是一回事,但哥们现在想求一个环境好点的地方。”“赵大夫,知道你爱干净,放心,这家店,干净得能与你的消毒室相比。”高大帅拍打胸脯保证自己的美食家名誉,遥指街头拐角一处二层红色建筑,“就那里。”一行人走到饭馆面前,看古色古香,朴素并不奢华的门面,好感倍增。进到里头,地方宽阔。这个时间段,本来哪里的饭馆都是像打烊的状态,门前罗雀。然在这里,能见到不少人三三两两地各占一桌,品尝甜点,年龄是各阶层都有,老少皆宜。说明这里的饮食如高大帅说的:口感既符合潮流,价钱经济又实惠,老百姓最爱。找到一处对窗的位置坐下,没有空调,窗口吹进来的风,都很凉爽。赵文生先一口赞出来:“好地方。”姚爷抬起头,望见墙上明码标价像是在拍卖的艺术作品,狭长的美睐微夹,一丝盖不住的惊艳。惊的是,在现代被工业文化覆盖的大都市中,极少能看到这样一个继承老祖宗风范的地儿。他记忆中有这样的地方,也是传承百年的老店,绝不是一个新人。“老板是哪里人?”赵文生代两个爷问。帮他们三个烫着杯,高大帅说:“老板挺神秘的,说是美国留学回来的,拿了MBA。”蔓蔓和温世轩身在幕后,外界只能挖出代言的范慎原。“美国华人老板?”赵文生在美国近期呆的时间长,对唐人街印象很深,因此对能接受是华人老板这个逻辑。君爷低头,是翻起了菜谱,一页,又一页,翻了两页后,眼睛盯在一道菜上,久久没有离开。高大帅以为他是想用这道菜,忙让服务生记下。其他人又点了几道菜,高大帅让服务生交代厨师赶紧做。一壶普洱茶倒进爷的茶杯,浓郁香气。姚爷指尖点着桌面,看赵文生一只手在摆弄桌上插着朵鲜花的小瓷瓶,最终,赵文生从那个瓷瓶的光滑度和设计、图样等分析,判定:“花是真的不是假花。瓶,绝对是手工做的,瓶上的彩绘,是艺术家的作品。这个老板真有雅兴。在唐人街,都见不到。”京城中如此处处一个细节都有雅兴的老板,别说赵文生,爷他们两个都没有见过。但是,他们印象里有一人,却是很符合想象。“陆君。”姚爷想的是差不多了,悄悄凑近君爷,“我记得你看的那道菜,是你妈当初在家里给你庆生做过的,干妈想做的菜样在这世上可以说是独一无二的。”【153】沙子盖不住金子陆夫人对厨艺的创新,堪称一绝。而且陆夫人闭门不出,只有家里人和少数亲朋好友能尝到她亲手做的菜。两个爷额头抵额头,说了几句悄悄话。另外面对面坐着的高大帅和赵文生,面对面,干杵了会儿眼。这边,应顾客要求,厨房极快地炒好了几个热菜上桌。询问了爷的意见说是不喝酒,高大帅要对方上几个白饭,一边向几个爷介绍:“这里的是荷叶蒸饭。”“样样都做得精致,我想菜也必定精致。”赵文生搭上话,是觉两爷突然都默了声很是蹊跷。两爷维持一种默态,各人拾起一双筷子,筷子头伸过去的,又是同一盘菜。此菜名叫大虾炒滑蛋,加入绿嫩笋丝以及臭豆腐调料,光是看卖相,黄绿相间的浅色系在夏天里尤其爽目,几点红色妆点让菜品更鲜艳能抓人眼球。高大帅流了口水。两爷目光别具一格,一下手就是好菜,待瞧瞧这味道如何。姚爷是筷子尖蘸了点滑蛋兼粉碎的臭豆腐,入口后似乎连口动都没动,食物应该是入口即化。狭长美睐眸光闪烁,手执筷子的手指不动,似惊讶又似平静,总之,有些莫测高深的脸孔。其他人能见的只是他刚尝那一口,是把筷子尖蘸到的一点调料都舔得干干净净。由此推断说菜品是不可口是不可能的。另一边君爷所夹,为滑虾一条,唇齿轻嚼慢咽,吃香斯文讲究,好像吃的是一道什么毒蛇猛兽似的,再是小心翼翼不过。吃完,也是好像把余味含在了口里,冷峭的眉宇,半蹙半疑的模样儿,冰冻三分的面孔僵了三分钟,最终,忽然,啪,筷子头搁在了碗沿。那筷子头,也是干干净净,没见一点余料剩余。两爷这幅状态,可把高大帅和赵文生看得既是惊又是急。于是,这两人急急忙忙跟着起筷,两双筷子同伸向两爷刚尝的那盘大虾炒滑蛋。高大帅在要把菜一口塞进口里前,先顿了下,先看着对面的赵文生吃。赵文生人是斯文,但在这点上不拘小节,一口菜肴在嘴里只嚼了两下,眼镜片上一亮,连赞:“好吃!在其它家也吃过大虾炒滑蛋,但和这家的味道完全不能比。臭豆腐香味十足,看有红色辣椒妆点,但是完全没有辣味,不知是什么做的。所以整盘菜清爽的味道没有被破坏半分。香味又去除了滑蛋与大虾的油腻。”听这么一说,高大帅方是把菜也搁进肚子里,尝试之下,不说究竟是不是赵文生口里所赞的极品美味,但最少这味道是没有问题的,就不知为何惹得两爷是那般的表情相。“不合口味吗?”见两爷那筷子头要么在半空要么在碗沿,一动不动了许久,高大帅心里惶惶,问。这马屁,是他昨天想到现在的主意,千万可别拍错了。相较他,对面的赵文生不是负责拍马屁的,不管爷口味合适不合适,先填饱自己肚子再说。况且,在他看来,这口味吃起来无论安全美味度都绝对是没问题的。要说问题,肯定是与这些无关的事。两爷对高大帅的问题本是呈现一幅沉思状,一个眯眼一个冷目,再等看到转瞬间赵文生已经一人横扫了盘中的一半时,眸光骤闪,有了危机感。“我说,赵大夫,你这是饿死鬼投胎吗!”高大帅向来吊儿郎当的调侃多出了诧异。是未想,斯斯文文的人,吃起东西来,虽也是斯斯文文,但下手极快。一筷子下去,一筷子起来,瞄准最美味的大虾,精准无比。姚爷扬眉似飞柳,似是无奈地侃了:“文生,你这是把手术刀都对准饭桌了。”“我一直都觉得奇怪,他戴眼镜的眼睛,居然能看小儿科。”君爷难得跟着侃一句,因为实在眼前这盘菜的消化速度太快了。“你们不要歧视戴眼镜的,人家现在狙击手都有戴眼镜的。照样远距离毙了你。”赵文生指扶银光闪闪的镜架,斯文中露出吃人的狡黠,“再说,不吃,是对不起自己。对美味不下手,是蠢的行为,是违反人类的行为,是自甘落后的行为,是想把自己饿死的行为。”“停停停!”高大帅忙叫停,等赵文生再说下去,其他不动手的,都是猪牛羊了,“赵大夫我知道你是医学专家,哲学理论学的好。但都是哥们,你这样掠夺自己兄弟食物,你下得了手,我看着也忒残忍了些。”赵文生眉扬,两袖一卷,清风傥荡:“这能怪我吗?我有抢吗?是他们孔融让梨?”“他们孔融让梨你不跟着孔融让梨,这种传统美好品德你不学习?”“问题是你这梨让了一圈个个都不吃,最终不是让梨自己烂掉,浪费食物,清高不是这种做法的。”高大帅瞠目结舌的,赵文生这口才不叫好,叫什么都能扯,比他更能扯,扯淡超人。转头,不与赵文生口头争锋论剑了,因为自己明显只有输的份,爷的马屁需得继续拍,请示领导:“爷,不合口味吗?不然,换个菜,换个菜馆?”耳听高大帅的马屁拍到要论厨师不分青红皂白一干子打死换菜馆,赵文生插话了:“我觉得这味道这地方都挺好的,挪地儿麻烦。”这高大帅即是慈禧前面的李德全转世投胎,哪管这地儿这味道怎样,更重要的是爷的心情怎样。当即,手要拍桌子,喊服务生结账挪地方。这时,对坐的姚爷忽的先开了声,眸光对着入门大厅九雀朝凤屏风后面依稀闪过的影子是飞逝而过,影子闪得过快,只抓得住点感觉,却足以让他对君爷说:“谁说要挪地方了?文生都觉得好吃的东西,我们怎会觉得不好吃?”马不停蹄再塞一口菜的赵文生,差点被姚爷这话噎得,没有辣椒都得呛到,赶紧喝口水:“姚科,在学校里,你和陆科吃菜都比我挑剔。”“你刚不是说我们孔融让梨吗?我和君爷也不敢自称是孔融,只不过和孔融一样吃惯了家里菜,不适应外头。”姚爷睫毛一飞一飞的,比姑娘家都要艳三分的眼,射出来的光是毒死你。高大帅听得不甚明白,只知道姚爷这话一出,定是不用换地方了。谁不知道姚爷的话君爷都得听一半的。赵文生却是蓦地顿了筷子,有丝惊诧地望了下桌上的菜。眼镜后的眸子微闪,似在使劲儿地回忆什么。然,君爷点的这道陆夫人在家里做过的菜,是在上回君爷的庆生宴上,赵文生还在美国,没能回来品尝,无从想起。而高大帅这种脑筋,即使吃过了一模一样的菜,都联系不起。原因很简单,即使相貌像,但陆夫人做出的口味,与这里大厨根据菜单仿着做出来的口味,差别仍是极大。再有,明显这道菜是在陆夫人的菜品上再加了一些改良。比如滑蛋里加入笋丝这一招,陆夫人本人的菜品里面就没有。然而种种如此,都不能掩盖一个事实,即是,做这道菜,或是这里设计这道菜的主人,与陆夫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不然,是很难想到把臭豆腐这一要属加在这里头,这种不属于大陆任何菜系的特殊做法。姚爷示意的意思一清二楚:勿打草惊蛇。君爷听得明白,他们这次是无备而来,想抓人也无从下手。“吃吧。”君爷重新起筷,眉目清冷,一如既往不辨喜怒。可其他人都听得出他把问题先搁下的意思,于是都三缄其口,这时,饭桌终于恢复到了正常人吃饭的形态。两爷沉静了。蹿躲在九雀朝凤屏风后面的初夏,可是活活地吓出身冷汗。姚爷那刚刚锐利地一瞥,幸好她闪得快,以她怀孕妈妈的身份,能闪得犹如武侠里的女飞贼,自己都佩服起自己,摸起了心跳。蹑手蹑脚,转过身,是回到了二楼众人聚集的办公室。一伙人,喝完了一锅绿豆汤。歇得差不多,温世轩正收拾碗锅,要抬下到下面厨房清洗。范慎原见到拦着他,道:“温叔,你歇着,我让个工来拿。”“不用了,就这点活儿,我都干习惯了,又不重。”温世轩一点也不介意地说,“而且,今天天气热,来喝甜品的人挺多的,我刚才上来时,都见下面有点忙不过来了。”下午的时候,因客人不多,饭馆经营采取了轮班休息,服务员厨房工也相对于正餐时分的时间段少了将近一半人数。范慎原听了温世轩这话仍不依,要帮温世轩抬锅下去。明明这锅与几个碗一点都不重。谭母望着笑着,与身旁的蔓蔓说笑:“我看这范经理,是真想把你当姐妹看了,你看,他都把你爸当爸孝顺。”“范经理是尊老爱幼。”蔓蔓答,眼中对于范慎原对他们父女表现出来的种种特别,是有一点疑问。范慎原终拦住了温世轩,抢过温世轩手里的锅正欲抬出去,接着,是与匆匆闯进门的初夏差点撞了个正着。孕妇最大,范慎原急忙退两步。谭母看见,惊异时,跳起来说女儿:“慌慌张张的做什么?撞到人了都不知道。”初夏吐了下舌头:“对不起,范经理。”“没事。”范慎原宽宏大量,说笑两句化解气氛,“阿姨你别说她,她是看到她老公来接她了,这心里急着呢。”这话倒是提醒了初夏。她本是要下去接老公的。要是她老公什么都不知道,匆忙在饭馆门口停车,匆忙闯进来,和正在楼下享用饭点的爷们来个四目相对。这可够精彩了!冷汗爬上身,赶紧先摸出手机慌张拨打起老公的电话。众人见她神色慌里慌张,而且不知要做什么,都停了声,顿了眼,范慎原都站在门口处停了脚步,一个个看着她。来不及了。杜宇那头刚接上老婆的电话,不满地说:“我这在开车,都说了快到了,你就不能等一两分钟吗?”“我这打电话给你就是要告诉你,你千万别开回来!”初夏是破嗓子大喊。杜宇那头,都被老婆的喊声震聋耳朵,跟着大声问:“你说什么?我这都快到了我们饭馆的巷子口了,你叫我不要开回来是什么意思?”急得是嗓子冒火,心跳直蹿,初夏狠跺下脚:“你赶紧踩急刹车先拐出去。拐出去了我才能和你说,听我的,不然我回家收拾你!”听到老婆声称回家收拾自己这般重大,杜宇忙踩了个急刹车,反转方向盘,倒出差点杀进去的巷子口,找到一块地方先停下车轮,问:“怎了?”办公室里,谭母听到女儿当着一众人的面说要收拾老公,忙是走上前瞪眼女儿:“都几岁大的人了,没大没小的,要当妈的,还在外头当别人的面前都说了些什么混账话?”“妈!”没有时间和母亲吵,初夏着急地拨开谭母,是与死党对上目,道,“蔓蔓,你哥在下面。”初夏急得像是干哑的声线,说出这话时有点像冒哑炮,但是,仍足以震得一场子的人,除范慎原,个个都像踩到了老鼠尾巴,尖叫不敢,又不知往哪里做动作,在原地乱跳。老婆这个惊人消息,电话对面屏息静气聆听的杜宇也收到了。他猛地一直眼,仿佛是老鼠遇到了猫。老婆说的对,他要是真闯了进去和当猫捉老鼠的爷面对面,爷不捉他,他回去,都要负荆请罪。本来停着的小车快速掉头,一溜烟地跑了。“这,这,这——”谭母三句这活像唱京剧的,带足了感叹词,手指,缓慢地指向蔓蔓,“是来抓她的?”“我看不像。他们在楼下吃饭。”初夏说。在楼下吃饭?说明不是一门心思来抓蔓蔓的。但为什么爷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蔓蔓对自己的哥提前回国,都很讶异:自己这个腹黑哥,连自己的妈都骗。“因为我们的生意太好了,做的饭菜好吃。”谭母扶住额头,得出比较正确的推论。纸盖不住火,还不如说是沙子盖不住金。手艺好,无端端的,把爷都能给惹来了。众人无可奈何:总不能为了不惹爷,有意放着大把钱不赚吧。“现在怎么办?”初夏紧张地问。“溜。”蔓蔓挺是淡定地吐。反正她每次做了“坏事”,在她哥面前溜的机会可是会少。说起来,她也只有在她哥面前敢做“坏事”。她蔓蔓是良家女子,从某方面而言,之所以干“坏事”,都是被她哥的臭鸡蛋脾气给“逼”的。范慎原搁下锅,走了过来,说:“有必要吗?不如,我下楼去和他们谈谈。”娃娃脸极是严肃,有为了蔓蔓愿意赴汤蹈火的精神。初夏和谭母猛眨眼:瞧吧,我都说,这个兄弟之间的妒忌心,比当老公的还要强。“范经理,不用了。”蔓蔓急忙摆摆头。她哥的脾气她最清楚,范慎原下去为她说话,绝对只会是火上加油。这一点,立马获得了其他人的连番点头。最坏的结果是范慎原这一闹,蔓蔓要终身“软禁”了。众人很铁地否决了范慎原的提案,范慎原无奈之下,只得加入了他们“溜”的作战方案。“怎么溜?”初夏再提出问题。谭母老道,快速指出了一条逃亡的快捷通道,以游击队发现敌情后快速反应的状态说:“温叔的小货车都是停在厨房后门口。我们下楼后,直接穿过厨房,从后门口走。”这会儿,蔓蔓都要佩服起当年自己选择这地方时,竟然都想到了逃亡这一步。因为,刚好下楼梯的楼梯口,对着大厅有一面墙阻隔了客厅里客人们的视线,而厨房的门,恰好开在楼梯口的侧面。“走走走。”一群人拎着包,像那打游击的,先下去个人望风,然后一溜串地下了楼。两个孕妇比平常下楼梯都要小心。下到楼梯口时,径直往左去,即是厨房门了。但众人耐不住好奇,包括蔓蔓,都在不自觉中悄悄地将头伸出一点,往半边墙旁边立着的九雀朝凤屏风里的孔眼儿望出去,寻找到初夏指的那个方向。君爷冰寒的背影,以及姚爷妖孽的脸,和赵文生、高大帅,都是不难认的,在哪里都有强大的存在感。根本不需要找,一下就能吸引住人的眼球。她哥来了,姚爷在,刚娶了她二姐的二姐夫也在。蔓蔓的心几乎是跳到了嗓子眼。君爷是猛然觉得背后有一阵清风掠过,异样让他缓慢地回过头,望到那张九雀朝凤屏风,然后面似乎空空的,什么都没有。“君爷?”高大帅跟在爷后面好奇地探脑袋,伸长脖子,同样看不到一点东西,问。姚爷的筷子伸过去,敲中他碗沿:“你看什么看?领导要看的东西领导都没有发话,你能看吗?”高大帅悻悻地缩回头,这会儿,他再傻冒,都觉察得出两爷的心情貌似不悦。赵文生斯文庄重的眉毛凝起,望着一桌子的美味佳肴:道道菜都很好吃,好吃到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是挺像在哪里吃的饭?抓不到目标,君爷把头转回来。突然,他刚望去的地方,传来一声巨大的闷响,好像什么东西摔落在了地上,可能是铁锅之类。大厅里的顾客,纷纷抬起头,寻望了会儿,见没有异样,转回了头。而此时身旁随巨响嘭站起来的冰冷身影,浑身透发的巨大寒气,让高大帅一口茶呛到了肺里:“咳咳咳,君爷?”“陆君!”眼见对方是要爆了,姚爷摔下筷子,起来急追。形势不妙,赵文生和高大帅也都摔了筷子,追着跑过去。“哎——”服务生见四个客人直奔厨房重地来,着急地伸手拦挡,“这里是厨房,外面的人不准进的!”手,不费吹灰之力一拨,推开了所有敢此刻挡在面前的人,以最快的速度撞开厨房的门。厨房里面,几个戴着厨师帽穿着厨师衣服的人,都抬起了头转过了头,用一双双惊诧的目光望着来者。如高耸的云峰屹立在门口的男人,有着俯瞰的傲气,以及让人不禁寒战的冷气,鹰一般锐利的视线,在厨房里巡视了一圈,俯瞰在每张惶恐不定的脸。没有找到可疑的人选,只看到一个小工蹲下身,捡起一个在地上打滚的铁锅。“这是怎么回事,小刘?”在气氛达到了僵点,整个厨房的寒气因为男人找不到目标要变成冰窟时,门口立着的几个人背后,忽然传出一声。“范经理!”被君爷推开的服务生,宛如看着天神降临一般,望向出现的范慎原。范慎原是从后门一溜小跑跑回到了前门,从前门走进来的,狂命的跑步速度,让他额头出了几滴汗,好在天气热,大家只误以为他这是刚从外面出差回来。姚爷和赵文生、高大帅此时都已回头,把视线从厨房,转到了这个新出现的男人身上:衣冠楚楚,有点年轻的小白脸。但那双富含深色的眸底似乎不能小看。姚爷对着他目光一闪而过。范慎原也谨慎地看着他们几个,都是一身军容,不立而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