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屁,友情才没这么大的力量!根本就是为了泡妞!你是没见过林杨为了追余周周干过多变态的事儿,跟踪!跟踪啊,每天跟踪!我一坨坨的话堵在嘴边没说出口,忽然看到余淮如释重负的样子。“你怎么了?”“没什么,”余淮看向窗外,若有所思,“你说,这么大的事儿他都能说放就放,我还纠结个屁啊,我比他差在哪儿啊,对不对?”我眨眨眼,慢慢明白过来。余淮的这道坎儿,终于算是过去了吗?我笑:“得了吧,你就是看他也没法儿保送了,心里特爽吧?”“滚,”他被我气笑了,“好个心思歹毒的女人!”我们在校门口准备道别。才五点钟,天已经黑下来了。他在路类下朝我笑着摆摆手,转身就要走。“欸,余淮!”我喊他。他转过头,不解地看着我。“对不起。”我说。余淮的脸抽了抽。“你听我说,其实之前,我看得出你很努力地在调整自己了,可我还在旁边每天哭丧个脸,希望你能过来找我倾诉。。。。我觉得自己挺没劲儿的,你吼我的那句话是对的,我也想说声“对不起。””他笑了,一脸不在意。“得了吧你,这只能说明两件事,第一,我演技差;第二,一个大老爷们儿为这点破事儿缓不过来,真够丢人的,还迁怒于你,更丢人,行了别提了,赶紧回家吧。”我认识的余淮正式回归,依旧是当初那个少年。“你才多大啊,就说自己是大老爷们儿。”我笑。“哦,”余淮一拍脑门儿,“忘了你属虎,你才是前辈啊,我是大老爷们儿,你就是大老娘们儿。”“你才是大老娘们儿!”我把手中的空咖啡罐朝着他的脑门儿扔过去,被他哈哈笑着接住了。。四有的时候,北方的春天姗姗来迟。即使对四季更迭早就习心为常,春分谷雨,万物自有定时,又不是第一次见了,然而每一年,第一个季节,照样可以有某一个瞬间惊艳到我。比如一夜温润的雨下过之后,早上我无知无觉地走出门,风好像格外柔和,我置之不理,它再接再厉,我麻木不仁;终天它将路边垂柳的枝条送到面前,一抹刚抽芽的、令人心醉的绿,懵懵懂懂地闯入我的视野,轻轻拂过我的脸颊。我的目光追随着它的离去,然后就看到大片大片的新绿,沿着这条街的方向,招呼着,摇晃着。世界忽然就变成了彩色。那些兵慌马乱也限着冬天轰轰隆隆地远去。保送生和自主招生的笔试过后,各大高校的二轮面试也在春节前纷纷告一段落。我的北京之行变成了一趟废物之旅,可能我本身就没有学艺术的潜质,跟电视和电影都注定无缘吧,每所学校的排名都很靠后,基本没戏。我得很对不起我爹妈,虽然他们还是说意料之中,说没有关系,我却越来越为自己感到惭愧。有时候有课堂上睡着了,爬起来的时候,眼睛会有点儿迷糊。那几秒钟的恍惚里,我会突然想起程巧珍,想起那间四处漏风的砖房,这让我能在暖洋洋的教室里面忽然头脑一片清明,像是那天的风从北京一路吹过来,吹散了眼前的迷雾。成绩在磕磕绊绊中上升,每天晚自习过后,余淮都会和我一起悄悄地跑到行政区顶楼,因为那里方便说话,不会吵到其他上自习的同学,我每天都会整理当天算错的题目,余淮,一道一道地耐心给我讲,在我的逼迫下,他也不得不开始背诵文言文课文和古诗词,也许是不再有竞赛保送护体,他也学会了收敛,当我煎熬在黑色的冬天时,日子总是过得很慢,可一旦努力起来,有了起色,时间却走得飞快,像是生怕再给我多一点时间,我就会变得太过出色,一不小心吓到老天爷似的。全面奇怪的是,后来每每回想到那段岁月,总会觉得,时间慢得好温柔。我能清晰的加快起每一个晚上他讲了那些题,骂了我那些话,我又考了他那句古诗,他又背成了什么德行。如果非要我硬着头皮学理是在余淮身上两年时间,那他又何尝不是把自己很多宝贵的复习时间都浪费在了我身上。我们都从没因此而向对方索取什么。。第一次模似考试我考得很糟心,但是第二次就好了很多,满分750分,我勉强上了600分,去年一本分数线是582分,我看着这个成绩,激动得差点哭出来。余淮、韩叙、朱瑶和贝霖稳定性稍差一点,但大多数是第一名,余下的二个位置,韩叙和余淮轮流坐。我悄悄跑去跟张平谈心,表面上是分析我的模拟考试成绩,实际上另有所图。“张老师,最近压力很大吧。辛苦了。”我谄媚道。“还行吧,”张平叹气,“你们给我省点心就好了。”我知道,因为浙大和同济等几所大学的自主招生名额的事,张平被各种家长以各种金钱和权势软硬兼施地催逼,一段时间内都快神经衰弱了。“你放心,虽然是是指望不上了,但是咱们班肯定会出好几个北大、清华的高才生的,一定给你长脸。”“北大、清华,谁啊?”“余淮啊,”我脱口而出,“他肯定没问题吧,这成绩是不是没问题?是不是。。。。”我看到张平一脸坏笑盯着我“我要是没记错,好像咱们刚入学摸底考试的时候,你就拐着弯儿地来跟我要学年大榜,对吧?”“对,对啊,是我,怎么了?”我有点儿心虚。“没事儿。我当时就觉得咱们班耿耿心怀大局,没想到现在也还是这么关心同学,”张平笑,“挺好,挺好的,保持住。北大、清华周围有好多学校呢,你也加把劲儿,你考好了比他们都给我长脸。”“啊,真的?为啥?”“当老师和当大夫是一样的,他们属于从小身体健康型的,长寿也是应该的,跟我没关系。”张平拎起暖水瓶,往黄桃罐头瓶里面倒热水。“但是还有一些同学呢,类是脑癌患者,却在我的医院里康复了,活到九十九,你说是不是给我长脸?”……你说谁脑癌?在张平鼓励和促狭混合的哈哈大笑中,我落荒而逃。四月末的一个星期六,我忽热接到了余淮的电话,说要让我来学校一趟。我根据他电话里的提示,到了体育馆背后的小树林。这个地方地势比较高,形成了一个小土丘,以前的学长们给它起了个名字,叫晚秋高地。我走到树林边缘的时候仰起头,正午的太阳刚好在我对面的方向,我被晃得睁不开眼,只看到余淮在土丘上逆光站着,手里不知道拿着个什么东西,怪怪的。“神神秘秘地搞什么啊,”我抱怨,“我正在背生物呢,节奏都被你打乱了!”他好像是笑出声来了,很得意的样子。“今天可是植树节啊。”他会说。“植树节你大爷,植树节是三月十二日,现在都四月底了。”“咱们过阴历的植树节不行吗?”“你家阴历阳历差出一个多月啊!”我眯着眼睛骂道,这个精神病。忽然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儿。好像有什么念头在脑海里闪耀了一下,我没抓到。我朝他走过去,走了几步,又愣在了原地。他的左手里,抓着一棵小树苗。“我出门去买笔,看到我家小区物业在做绿化,不知道怎么就突然想起来你说过想要种树来着,他们工人偷偷卖了一株树苗给我,这么一棵破玩意儿要120块,幸亏小爷我身家丰厚,否则还不得英雄气短啊。你都不知道,把这棵树苗弄过来可是费了我吃奶的劲儿……你哭什么?”“你有病啊,”我抹抹眼睛,不敢看他,“都快夏天了种什么树!”“你跟我说要种树的时候还是秋天呢。”“那是两年前!”“小爷记性好,行不行?!”我没有特别想哭的感觉,真的,谁知道眼泪怎么就一直往外涌,跟不要钱似的。“你等会儿再哭行吗?物业的工人说要先种进去才能浇水。”我走过去,任由眼睛红得像兔子,跟他一起拿起铁锹,找了个空一点儿的地方,开始挖坑。树放下去填好土之后,我们在树的旁边立了三根呈等边三角形的木棍,余淮用从班里拿出来的绳子将它们和树绑在一起固定。我蹲在树坑旁,看着他把桶里的水一点点倒进去。“这是棵什么树啊?”我问他。“不知道。”他笑嘻嘻地说。我闷闷地叹口气。水渗进土地,湿润的表皮泛着黑油油的光。余淮扔下桶,拍拍收,说:“走吧。”“这就完了?”“你还想干吗?要不我再挖个坑把你也埋进去?”他转过头问。“这是你种的树,你好歹也要做个标记啊!”我急了,“小爷种的树怎么也是名门之后啊!”“得了吧你,”余淮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能不能活还不一定呢,要是死了你得多伤心,不如就不去管它,几年以后你回来一看,随便挑一棵长势最旺盛的,就把它当成咱俩种的,多好!”“你以后生孩子是不是也撒到大街上随便跑,十八年后从当年高考状元里挑一个最帅的,指着说这就是你儿子,让人家给你养老啊?!”“好注意耶!”余淮大笑。他不管不顾地下山了。我想了想,从书包里掏出平时用来削2B铅笔的小刀,在顶多只有三指宽的树干上一笔一划地刻字。这棵树未来要是死了,百分之百是我的责任。但我还是咬着嘴唇,用力地在上面刻下四个字。“你走不走啊!”余淮扯着大嗓门,在高地下面喊我。“马上就来!”我收起小刀,跑了两步,又回过头。那棵树在周围的树的衬托下,显得稚嫩得可怜。但它一定会活下去,会长大,会等到之后的某个学弟学妹来它的树荫下乘凉,像我看到洛枳的那句话一样,看到我刻下的这四个字。四个字,两个人。耿耿余淮。我们这一届的毕业典礼是在高考之前的五月末。余淮觉得这种行为莫名其妙,我却非常能理解。我还记得和简单、β一起观摩过的上一届的毕业典礼,那一派心不在焉和死气沉沉,真是令人泄气。还是我们这一届的安排比较好。这是个多么浪漫的决定。楚天阔和林杨两个人的升旗技术比洛枳强多了。国旗稳稳地升到旗杆顶端,广场上的风善解人意地吹来,将红色的旗面对着我们舒展开。我没有站在队伍里面,在张平的默许下,我拿着我的相机穿梭于升旗广场的前前后后,捕捉每一个认识或者陌生的同学的瞬间。昨晚整理了一下移动硬盘,发现里面竟然已经有了六千多张照片,都是高中这三年拍下来的。我把手轻轻放在上面,感受着移动硬盘工作时转动的震撼,好像六千张照片里面有六千多个故事在七嘴八舌,热热闹闹地讲述着自己。典礼临近结束时,团委**忽然一声令下,广场另一边响起翅膀的声音。白鸽,呼啦啦地飞上天空,像一片银白色的幕布从广场的一侧升起,蔓延向远方,将我们都笼罩在其中。人**中爆发出经久不息的掌声和欢呼声。名毕业生,1517只鸽子。我呆站在原地,忘了拍照。一种难以言说的感动充盈了我的心间,三年的时光也跟着鸽子一起飞向远方,再也不会回来了。β、简单、徐延亮,毕业快乐。余淮,毕业快乐。耿耿,毕业快乐。最后一堂课,张平还在讲台前絮叨着高考的注意事项。“考号条形码,我再说一边,考号的条形码是最重要的,2B铅笔忘带了可以借,条形码丢了就没法儿考试了,这时往卷子上贴的,不贴谁也不知道你是谁!考了也白考!都拿好了吗?”“拿好啦。”班里响起稀稀拉拉的回应声。“都去文教店买一个透明的、带封条的整理袋,拿来装高考用具挺有用的。条形码、身份证放在里面,一眼就能看得见,每次临走前就不用再麻烦地检查了。“怕低血糖的女生,当天可以带两瓶水,其中一瓶是补充糖分的,饮料啊蜂蜜水啊都可以,紧张的时候喝点儿甜的非常有用。冰镇瓶子容易蒙上水汽,最好提前带块手帕或者毛巾把它包上。“别嫌老师烦,我再强调一遍,做完选择题就涂答题卡,千万别涂串行,检查完了再去做填空和大题,每年都有忘涂答题卡的糊涂蛋,都别给我掉以轻心……“考完语文可以睡一觉,数学在下午三点,特别容易犯困,让你们家长到考点周围订个钟点房啥的,中午睡不着也躺一会儿,闭目养神……”我从来没见过张平这么唠叨。他终于说完了,又拿起讲台上的纸从头到尾看了一边,也觉得没什么遗漏了,满意地笑了笑。“还有什么问题吗?”没人举手。不知道是谁先哭了,情绪像凶猛的流感,抽泣声响起在教室的各个角落。我低下头,不想让眼泪掉出来。转过脸看到余淮低着头,紧紧咬着嘴唇。张平却没哭,他依旧傻兮兮地笑着,一口小白牙在他的肤色和黑板的衬托下,耀眼极了。“哭啥,哭啥,好好考,考完我带你们一起出去玩。你们知不知道啊,我第一次带班,你们有时候真是气得我想放火烧了教室啊,不过话说回来,可爱的时候也真可爱。老师也谢谢你们了。”张平朝我们笑着鞠了个躬,大家哭得更凶了。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耿耿,新生报到那天,你是不是给大家照过一张合影?”我点头。当时我也坐在这个靠窗的最后一排角落,在张平的召唤下,羞涩地站起来,从这个角度给全班照了第一张大合影。“来来来,有始有终,我们来照最后一张合影!”我拿着相机站起身,所以人都回过头,一双双小兔子一样的红眼睛看向我。只有张平依旧比着V字手势,三年过去了,他看上去还是一个欢乐的农村青年。“咔嚓”一声,五班在我的相机里定格。再见了,高中时代。我和余淮一起去学校对面的文具店买张平说的那些考试用具。走出来的时候,已经漫天霞光。“你紧张吗?”我问他。余淮摇摇头,又点点头。“还是有点儿的。真希望赶快过去。”他笑着说。我们并肩看着小街尽头的晚霞,直到天色昏暗,路灯一盏盏亮起。“走吧,我送你回家。”他说。初夏的风带来丁香的凄迷香气。我抬眼看着前面的男孩,时间好像悄悄回到了三年前,他也是穿着这件黑T恤,拎着我的两兜子练习册,一边抱怨一边灵活地在车流中穿梭过马路,陪着我走上回家的路。我们第三次在我家楼门口道别。“等一下!”他走了两步又转回来,从塑料袋中掏出刚买的黑色碳素笔,说,“把袖子撸上去。”我愣了一下,很快心领神会。他在我的左胳膊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对号。“还有五天才高考呢,我要洗澡怎么办?”“用胶袋贴起来,防水。”好主意,我点点头,接过他的笔,说:“来,你的!”他也把短袖卷上去,我照例还是先装模作样地扎了一针,然后画了个大大的对号。“加油。”他点点头,看着我,笑了。“我想和你考同一个城市。”我脱口而出。他只是很短地讶异了一下,似乎并不是奇怪我会这样说,而是奇怪我会说出口。“我知道。”他说。你知道,你知道什么?“耿耿,我……”余淮十二分认真地看着我,路灯在他背后用橙色的光芒明目张胆地怂恿着。声音断在晚风里。“算了,好好考试吧,”他认真的表情瞬间松动,哈哈笑着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等考完试再说吧。以后有的是机会说。”我好像有什么预感,心中满是温柔。好,我等你。以后有的是机会,听你说那些没说出口的话。“后来呢?”老范说着启开一瓶啤酒。“你高原反应刚消停点儿,又喝,找死是不是?”我抢过酒瓶走到离车稍远一点儿的地方,把酒瓶倒过来,咕咚咕咚地都倒进了土里。“你他妈玩什么行为艺术啊!青藏高原物质多紧张,有你这么浪费的吗?”他急了,“林芝海拔才多少,跟纳木错差远了,我早就适应了!”我走回他身边坐下,往身上围了条毯子。“咱还拍不拍?”我抬头看看天。“有云,还是拍不了,”老范朝峡谷的方向望了一眼,“要说从林芝的盘山公路这个角度,想拍到南迦巴瓦峰,真要在来之前上柱香。早上还是个大晴天,一开拍就有云,真他妈邪门了。”“以前《中国国家地理》不是搞过中国最美山峰的评选吗,南迦巴瓦这几年都被拍烂了,怎么还来拍?”“嘘!”老范竖起食指,“让王大力他们听见 ,非抽你不可。你不懂。你觉得拍人有意思,他们觉得拍景才有趣,一丁点儿光线的变化都能看出不同来。王大力这都是第七次进藏了,我听说以前为了等南迦巴瓦,他在车里睡过三天,全靠军用压缩饼干活过来的。”我看向远处那个胖子的背影,预言道:“王大力最看不上现在的手机摄影,老古董一个,instagram(手机应用)能要了他的命。我们都咒他以后非娶个爱自拍的媳妇儿不可,就是那种拍小龙虾都要加个阿宝色滤镜的姑娘。”老范哈哈哈哈笑了足有半分钟,然后又不甘寂寞地点了支烟。我不动声色往旁边挪了挪,立刻被他敲了脑袋。“不过话说回来,拍景还是得王大力他们来,你一小姑娘不合适,风吹日晒的,皮肤都糙了。乖乖调组回去拍明星吧,虽然常碰见各种事儿逼经纪人,好歹赚得多呀。”我笑笑,没说话。“欸,我问你话呢,怎么讲一半不讲了呀,后来呢?”“什么后来?”“不是轮番讲初恋吗,你磨磨唧唧跟我讲的都是些啥呀,我连人名都记不住。所以到底怎么了,谈了没?”我失笑。“没。”回北京后我就打算辞职了。最后一项工作是专访,主编让我和老范搭档,去采访一颗最近这两年冉冉升起的新星。“什么人啊?”我一边擦器材一边问,“演电视剧的还是演电影的?”“是个很年轻的编剧,圈内新秀,这两年蹿得很快。”老范把录音笔从充电器上拔了下来,装进包里。“写过什么?”“不是写商业片的,拍独立电影的,其中一个片子得了柏林电影节最佳编剧呢,讲青少年犯罪的。”我把相机包的拉链拉上:“话说,独立电影到底是什么意思啊?听说好几年了,我一直没太搞明白。”“你不是跟我说你还考过电影学院吗?这都不知道?”“所以没考上啊!”老范笑了。他这人就这样,你在他面前不怕露怯。我近公司后一直都是他罩着我,给我讲各种门道,人特好。“最早指的是那些独立于好莱坞八大电影制作公司的、自己拉投资自己拍的片子,不用听投资人瞎咧咧,自由。搁咱国家,说的就是题材比较偏,不商业的那种。”“那就是文艺片咯?”老范气笑了:“我他妈就知道你语文老师死得早。”我瞪他:“别胡说!我语文老师去年真的去世了。”张老太去年心梗去世了。这个消息还是简单打电话告诉我的。虽然高中毕业后我就没有再回过学校,张老太这样与我关系并不亲密的老师,这辈子本来也很难有机会再见到了。然而见不到是一回事,离世了是另一回事。比如我见不到的余淮。我曾经发狠,告诉自己这个人死了。可真的死了是不一样的,张老太去世的消息让我心里特别难受。简单无意中提起,说:“欸,你记不记得,以前余准还被张老太罚站过呢。”她说完就后悔了。我笑笑,闭上眼睛平复了一下心情,装作不介意地接卞去说:“是啊,他老跟张老太作对。不过如果他听说,也会非常难过吧。”我跟老范赶到了国贸的星巴克,找了个沙发座“怎么不到好点儿的环境拍?”我先对着周围人和老范都拍了几张。“人家自己要求的,这个地方对她有特殊意义。这个编剧好想家境挺苦 的,一路奋斗上来不容易,大学时候打工,总路过这家星巴克,当时觉得要是能进来抱着笔记本喝咖啡,真幸福死了。”“作家记性就是好,”我笑,“这故事真励志,改改就能去湖南台选秀了。”老范笑了: “这个故事可以当切入点,好写稿子。”“行吧,环境不重要,就是光线差点儿,得好好修图,不过重要的还是人本身。”我低头浏览了几张照片的效果。“是啊,”老范伸了个懒腰,“所以你看我这个人,怎么样?”“话题转得太生硬了吧。”我笑。“那是你不想接,”老范看着我,没有笑“要是你想接,连个由头都不需要,可以直接聊。”我看着他,脑子在飞速运转着,嘴里却一个字也蹦不出来。他哈哈笑着,摇摇头,示意这话题可以过去了。我记不清这是老范第几次在表白这件事情上打擦边球了。他没有正经表白过,正经表白很傻,我们所有人这么觉得。如果两个人彼此都有意思,几番暗示就水到渠成了;有一方没这个没意思,那也不尴尬,不耽误继续插科打诨当朋友。比如我和老范。我是没意思的那一方,我感谢他的点到即止,更感谢 他想得开锐利的告白只造合少男少女,急着将自已剖开给对方看,容不得模棱 两可,给不了转园空间。只有他们才在乎一句话的力量,放在眼神里、放在动作里都不行,必须说出来,必须。所以没说出来的,就什么都不算了。比如七年前的我和余准。老范看我又发呆了,捏起桌上的杂志在栽眼前晃了晃。“哦,”我回到状态,刚才说了那么半天,我都忘了问,这人叫什么? ”我这话题转换得更生硬,老范笑了,没继续揶揄我。“叫潘巧珍。”“什么? ”我震惊的表情还挂在脸上,就看门口穿着白T恤、黑裤子的女 生,挎着天蓝色的巴黎世家机车包走进来。圆圆的脸比之前消瘦了些,露出尖尖的小下巴、,朝我们笑起来还是当年的模样。程巧珍没有认出我。很尽职地拍完了几张照片之后,老范和她聊得火热,我就在一边玩手机。他们采访结束的时候,有男生过来和我搭讪。“不好意思,请问……”他指了一下我的桌上。老范转头朝我笑:“行啊你,屡试不爽。,’我把桌上的东西递给男生,说了句不用谢。“什么?”程巧珍还和当年一样活泼热情,“什么屡试不爽? ”“我同事,”老范指指我,“教过我一个在星巴克被搭讪的快捷方式,就是把iPhone充电器立在桌上最显眼的地方。”程巧珍笑起来。“这个经验真不错,太有生活了,我要记下来,以后写剧本的时候 有用。”她竟然真的拿出笔在本上写了起来,真勤奋。我本能地拿起相机把她歪头写字的样子拍了下来。这么多年了,抓拍 的习惯还是没改。“对了,”我说,“程**您看看刚才拍的照片,有没有满意的?我们选 一张配合专访发出去。”程巧珍看了我一眼,挑好了照片。一张是正面照,一张是我刚才的抓拍。“你拍人真的很有天赋……我能不能问一下,你是不是叫耿耿? ”她问。我不好意思地笑笑,点点头:“刚才没好意思套近乎。”“你们认识啊?”老范指了指我们,“那好,我有点儿事儿回公司了,先撤,耿耿你们聊着。”老范走了,我和程巧珍坐到她刚刚釆访的沙发座上。“果然是你! ”她惊喜地叫道,“我听声音才听出来,你变了好多。”我本能地转头朝旁边玻璃看了 一下自己。头发长长了,用-根笔随随便便地盘在脑后,掉下来不少碎发,老范还说这个范儿挺随意的,好看。这几年东跑西颠地拍片,皮肤晒黑了,人也瘦了很多,五官立体了点儿,好像的确不一样了“不只是长相,还有气质,”程巧珍沉吟了一会儿,“你真的变了很多,不像当初那个小孩了。”我回想了一下,明白她的意思。当年站在程巧珍面前的我,躲在爸妈身后,做什么都不在状祝中,和程巧珍一比,可不就是个孩子。“恭喜你啊,熬出头了。”我客套。“做喜欢的事情,不算熬。”她摇头,说得坦诚。是这样的。是这样的。我也是这两年才终于明白这个道理的。高中的耿耿就很煎熬。后来髙考分数却很理想,志愿也报得出彩,考上了北京一所不错的理 工类大学,学生物制药。这个专业在我入学那年还是大热,出国容易,也适合在国内深造,制药企业研发部门收入普遍不错,又稳定。我爸妈都说,耿耿就是这一点好,关键时刻,从不掉链子,中考也是,髙考也是。然而上了大学之后,那些专业课让我比在髙中的时候还痛苦,还煎熬。 我本来就没什么自制力,本性又爱逃避,第一学期就有好几门功课是60分,低空飞过。这种GPA就甭想出国了,除非找中介砸钱。我爸说的对,耿耿同学的确在大事儿从不掉链子。可是每次我的短暂幸运,给自己制造的都是更大的痛苦。我在命运的十字路口掷色子,总能投中大家心目中最火热光明的那条路。却走得鲜血淋漓。毕业前实在没有毅力考研了,投了一些世界500强的跨国企业,兢兢业业地填网申表格,写了无数opening questions (开放式问题),每一次的 自我介绍回答的都不一样。谁让我连自己什么德行都越活越不清楚了。很多外企的网站都不好登录,为了抢带宽,我有时候会在凌晨两三点 的时候拿出笔记本在宿舍上网,一直写到天亮。闭着眼睛睡不着,脑子里转悠的都是那些问题和self-introduction (自我介绍)。这时候,脑海深处总会响起一个声音,带着笑意,穿过教室闹哄哄的人声音浪,千里迢适到达我耳边。他说,耿耿,你真有趣。很多工作申请连简历关都没过,看来都是成绩的错。所以我在我爸的期望下,拫考了北京市公务员。竟然又中彩了。它意味着铁饭碗,意味着北京户口,意味着一种没有恐慌的人生 然后就在我入职三个月整的那天早上,我辞职了。没发生任何大事儿。我自己都有点儿记不清了,那天早上好像是在下雨,我躺在床上思考我们科长那篇讲稿到底要怎么改,忽然听见和我合租那姑娘起床刷牙的声音。身体深处有另一个耿耿忽然活了过来,她拒绝这样活下去。我很难形容清楚这种感觉。大学的时候,我就在业余时间帮学生会、各社团拍照赚外快,找我的人越来越多,熟人介绍熟人,朋友搭线朋友,大四的时候,我已经帮很多淘宝模特儿和红不了的三线小艺人拍过不少写真,零零碎碎赚了几笔小钱。辞职后,我就正式到了现在的时尚杂志工作,到这个月正好一年时间。现在我又有了新的想法。我和程巧珍在咖啡馆坐到天渐渐黑下来。“所以你要离开北京了? ”“嗯,回我家乡去。”“舍得北京吗?”我耸耸肩:“有什么舍不得的。大城市有大城市的好,小地市有小城市的妙处。”她若有所思地揽动着手中的咖啡:“那天我在网上看到一句话,觉得很有趣。”“什么? ”“在小城市工作,就像收到一张五十年后的死亡通知;而在大城市,则像是攥着一张虚构的藏宝图。”我琢磨了一下这句话,笑笑。在不上不下之同徘徊的人有很多,可有时候再美妙的句子,拆开看也不过是更精致的抱怨罢了。我已经抱怨得足够多了,我不想再抱怨下去。“你回去想做什么? ”程巧珍问。“开个最俗气的婚纱照和艺术写真的影楼。伹是是没店面的那种,私房摄影师。”“什么叫没店面的那种? ”程巧珍来了兴趣,又习惯性地拿起了她的笔。“节约成本啊,”我讲起自己的计划,免不了兴奋得有些手舞足蹈,“我是要和去年釆访的一个网络红人合开店的,利用她的粉丝和号召力,主打特色摄影,反正我拍人虽然不专业,但是还算有一套,用样片吸引第—批顾客,我还是很有信心的。后面的东西就靠网络和人际间的口碑传播了, 这是要凭本事说话的。”程巧珍瞪大眼睛听着,笑意越来越浓。“没有店面就节约了很多成本,拍情侣之间有故事的特色写真其实也花不了多少钱,取景大多在校园或者两个人交往过程中有纪念意义的地点, 所以很有得赚。而且每次拍摄都不一样,作为摄影师我可以飞来飞去,对 我来说也不乏味。”我一口气说完,喝了一口红茶,突然听到程巧珍说;“咔嚓”。“什么?”锆程巧珍托腮看着我:“我要是会照相,真的好想把你刚才那个样子拍下来。你的眼睛都在发光。你知不知道有多少年轻人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眼睛里就已经没有光芒了?”我有点儿尴尬:“名编剧说话就是不一样。我就是说起赚钱开始两眼发绿光而已。”“你知道我在说什么。我相信你也有过眼睛里没光芒的时候。人能有勇气找到自己想从事的事业,不被其他虚浮的东西绑架,是很艰难,很幸运的。”我这次没有再用插科打诨掩盖我的羞涩。一面之缘,谢谢你懂得。“欸,对了,我能不能入股啊?我钱也不多,你要不乐意就算了,需要什么帮助,一定找我。”我眼前一亮,今天真走运。这件事情要是真做起来,当然需要钱。我和程巧珍又聊了一个多小时,把合作的框架大致确定了一下。我们都是刚毕业才一两年的女生,到底还是嫩得很,尤其是做生意,谁都没有经验,所以策划得格外谨慎。但是到底会如何,还要看未来。程巧珍又重复着感慨说我变了,变得风风火火了,不再是个迷茫地地去听从爸妈的要求跑去北京考编导的小女孩了。是吗。我笑。随便吃了几口饭,走出饭馆的时候,我忽然觉得既然自己背着器材,不如顺便去“扫街”。拍路人始终是我闲着无聊的时候最喜欢做的事情,听说在日本这样做是会被抓进警察局的,幸亏我生在中国。我坐在鼓楼大街的马路边,背对着国家图书馆古籍馆,低头一张张翻看刚才照的路人。这个点儿都是从北海公园出来的大爷大妈,每个太都带着点儿怡然自得的骄矜,跟年轻人一比较,显得特别有精气神儿。某一张里面,大妈和大爷两个人并排走,大爷手里还拎着一个小马扎, 笑嘻嘻的,大妈却刻意跟他隔开一点儿距离,在旁边朝他翻白眼。吵架了?还是快要吵架了?老头儿在公园里下棋下得忘回家了?还是跟哪个老太太搭讪被抓包了我喜欢拿着一张陌生人的照片而编造背后的故事,这让我短暂地忘记了自己的生活已经很久没有发生过故事了。关于我的故事,好像都发生在过去。我忽然想起程巧珍跟我道别的时候,挥着手,轻轻地说了一句:“加油,耿耿。”加油,耿耿。是这四个字猝不及防,击中了我以为已经坚不可摧的心脏。有多久没有人跟我说过这四个了?最后一次是什么时候?是不是五年前的某个晚上,华灯初上?短发微胖的耿耿,站在自己家的楼门口,听着某个男生对她说:“耿耿,加油。”他有话要说,却没有开口 。他说算了吧,以后有的是机会说。可我什么都没有等到。有些话没有说,那就算了吧。有些故事还没讲完,也就算了吧。第五十八章 有些故事还没讲完,也就算了吧(N0.315 一 No.319)我记得高考的那两天,全市大雨。那段时间又多了很多的哥免费搭送迟到考生的感人新闻,也多了很多因为暴雨误事而被考场拒之门外的悲剧。我和其他同学都不在同一个考点, 所以考试中没有遇见任何一个同学。关于那场我用了前十九年来奋战的考试,我已有些记不清了。印象中最深刻的事情,是考完最后一门理综之后,我随着人潮往外走,看到一个 瘦瘦的女孩子蹲在某个教室门口哭,抱着一个监考老师的腿说,她再有半分钟就涂完答题卡了,只要半分钟,求求你,否则我的人生都毁了。那是个看起来很羞涩的女孩子,却当着来往的人**哭得那么滑稽,那么无所顾忌。她的眼镜滑下鼻梁,我至今仍然记得她的眼睛,淸澈的,泛红的,绝望的。她只是蹲在门口,不出去,好像这样髙考就没有结束,她还有机会回头补救。“求求你,否则我的人生都毁了。”我没能多做停留,人潮裹挟着我向外走。连续两天的暴雨在髙考结束的那天晚上放晴。电台报道,很多髙中生都在今晚各大饭店聚餐狂欢庆祝,可是我没听说振华有这样的事情。明天就能到学校去拿标准参考答案了,没有确定结果之前,谁愿意过 早地狂欢,留给自己一场可笑的乐极生悲晚上,我给余淮打了个电话,相约明天同一个时间去学校拿答案。我说我很紧张,比髙考的时候还紧张一万倍,说着说着在电话里已经有了哭腔。因为我的脑海中,那个女生哭泣的样子挥之不去,我发现我回忆起来的时候手竟然会抖,嗓子也因为紧张而变得很痛很痛。余淮在电话那边安慰我说:“别怕,明天我在你旁边壮胆儿,要是不髙兴就掐我胳膊,往死里掐。”我始终记得,他那时候对我讲话的语气多了一层平时没有的亲昵,还有一点点放肆。他问我:“你胳膊上的对号没有洗掉吧? ”我说:“没有。”余淮就笑了,说:“我也没有。”他说:“这就对了,还有我呢。”我忽然就不怕了。我吿诉自己,无论如何高考结束了,它都不会毁了我的人生,因为我本来就没太大可能考出很好的成绩。但是随着它的结束,还有些更美好的人和事情在等着我,比如余淮的语气,那到底预兆着什么,我可能知道,却不愿意想太深,生怕透支了那重喜悦。虽然他还什么都没有说。我说过我会等。领答案的时间在早上九点到下午三点。我和余淮约定的时间在九点半,他说半个小时内肯定该领的都领完了,那个时间不用排队。可我的手机没电了,早上闹钟没有响齐阿姨来叫我的时候已经九点半了。我连忙给手机充上电,跳下床去洗漱。我爸告诉我不要慌,吃个早饭,他会开车送我去领答案。他话还没说完,我已经拎着书包叼着手机冲出了门。我在路上给余淮打了好几个电话,想告诉他我会晚到一会儿,可是他都没有接电话。我冲到收发室的时候已经十点十五分了。我拿好答案,在表格上签好自己的名字,看到余淮已经签过了,于是再次给他打了一个电话。还是没有人接。我坐在晚秋高地旁边体育馆的树荫下等了很久。我们种的那棵树居然顽强地活着,我在髙考前最后的复习阶段时常会跑去轻轻地摇动一下它的树干,发现它扎根扎得很稳,没什么好担心。真好。手中的答案迟迟不敢翻开。手机本来就没充满,只剩下一点点电,我不敢乱打电话,怕他回来的时候找不到我。我最后发了一条短信,说我在晚秋高地。刚发出去,手机就没电了。我猜余淮也睡过头了,像我一样;转念又想到,名册上已经有他的签字了。但是也有可能没带手机啊,所以才找不到我的。我想。所以我不应该着急。他刚答应我要陪我一起对答案,他就一定会来。?我的屁股都坐麻了,晒的头晕,只好站起身回教学楼里躲一躲。我在收发室门口,看到徐延亮正在拿着我们班领答案的签名册进行核对。“诶,耿耿,”徐延亮朝我笑了一下,“你已经领了对吧?嗯,我看一下,那就差三个人没有拿答案。”“你看见余淮了吗?”“他早就走了,”徐延亮说,“他九点就领了答案,我们一起对了一下,他看得很快,看完之后什么都没说就走了呀。”“出校门了?”“当然,我看着他打车的,”徐延亮诧异“怎么了?”没怎么,我摇摇头。?那几天的事情我真的记不大清了。对答案没什么好怕的,我坐在家里很快就算出了总分的范围,出乎意料的好。我爸不肯相信,非要拿着我自己做出的那份答案去学校再让张平帮我估一遍,还把我默背写下来的英语和语文作文都拿到他认识的市教研员那里去估分。结果估算出来仍然不错,比去年的重点本科线高出好几十分。我爸妈小心翼翼地琢磨了很久,在给我报志愿的问题上不知道操碎了多少心,招生会去了无数个,我爸把脑子里还记得的那点儿博弈论的知识都用上了,我只是无动于衷地坐在家里。他们问我自己想去哪儿,我说都行。只要是北京。谁都不知道余淮的情况,我问过朱瑶,也问过徐延亮,没有任何人听说过。上交志愿表的那天,我走进张平的办公室,和其他几个同学一起将表交给他,然后一直站在办公室角落等着他身边叽叽喳喳的家长和同学们一波一拨地来,一拨一拨地散去。他的忙碌终于告一段落,将志愿表理了又理,临出门才看见我。“耿耿,你怎么没走?”“张老师,”我努力让自己不要显得情绪太激动,“我想问一下,你知道余淮去哪儿了吗?”张平垂下眼睛。“余淮复读了。”他说。即使我猜到了,真的听到这句话时,还是有锤子砸在心里的感觉,疼。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声音不要抖:“那他在哪儿?”张平叹口气:“他已经不在振华了。余淮也属于高分复读生,他的成绩上清华肯定没戏了,他又不想报其他学校,所以咱们邻市的实验中学就重金把他挖走了。你也知道的,那个实验中学最喜欢花钱挖振华的高分复读生,为了帮他们学校冲击清、北名额,说不定还能捞到一个状元呢。余淮去那边是个好选择,复读班是住校全封闭的,他可能已经入住了。”我说:“我知道了,谢谢老师。”张平点点头,有些担心地看着我。他说:“耿耿,别难过。”你知道什么啊,就让我别难过!我忍着没有掉一滴眼泪,但直到今天,闭上眼睛都还能记得起那一刻张平的眼神。确切地说,是他不忍心看我的那种眼神。?我忍着没有哭,本来就已经穿的这么文青了,还坐在鼓楼大街马路沿儿上抹眼泪,估计不出五分钟,就有流浪歌手过来给我唱《北京,北京》所以我没哭。我只是笑话自己。我在西藏的时候,为什么没和老范说这个结局呢?可能就是因为我自己都觉得丢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