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吃得那样香,他以为是怎样不寻常的美味,结果也不过尔尔,却将两只烧饼都吃完。北平大剧院年前刚花了大价钱翻修,到处焕然一新,贵宾室里更是美轮美奂,天花板上绘有西洋油画,叫那水晶大吊灯照着,富丽堂皇,沙发上,银线牡丹灿然生辉,而他们并肩坐着,吃烧饼。陆续开始有轿车停在剧院门口,代黎站在萧佑城身边,与他一同迎接来宾,优雅大方,表现的无可挑剔,与前几分钟小馋猫的形象,完全判若两人。宾客到齐,于剧院主厅落座,二楼包厢里分坐各国大使与夫人,一楼则是受邀而至的军政要员及各界名流,这样多的显赫云集,气氛却是难得的轻松。这一晚,维也纳皇家歌舞团首次亮相北平大剧院,带来经典歌剧《玫瑰骑士》,众人无不期待。开场前,代黎突然小声道:“我出去一下。”萧佑城没多想也没多问,直到全场灯光暗下,撒金大红帷幕拉开,她也没回来。《玫瑰骑士》的故事发生在19世纪的维也纳,玫瑰骑士在奥地利相当于中国的红娘,以代人转交银玫瑰传达爱情。故事中,青年伯爵奥塔维安与公爵夫人偷偷幽会,因为公爵夫人的表兄奥克斯男爵突然来到,奥塔维安只得装扮成女仆掩饰,却被奥克斯男爵挑中,替他向心上人苏菲小姐转送一只银玫瑰,送玫瑰时,奥塔维安与苏菲小姐一见钟情,历尽艰难,最终走到了一起。而男主角奥塔维安,通常是由女中音扮演。第一幕发生在公爵夫人的卧室,舞台布置得奢华无比,公爵夫人与奥塔维安正深情对唱,表兄奥克斯男爵的到来让奥塔维安不得不躲避,再出来时,已经是女子的打扮,立即叫人惊艳!因为扮演的是女仆,不若公爵夫人那般夸张华丽的妆容,浅紫长裙迤地,盘起的发间缀有洁白的茉莉,娇美动人又不失高雅,难怪奥克斯男爵也对其大献殷勤,细心的观众发现,女装出场的奥塔维安,身形与歌喉,分明与刚才不同,主包厢里的萧佑城,在奥塔维安女装出场时,瞬间僵直了身体,双目深沉,牢牢锁住舞台上那抹丽影。第二幕,伴随着由远及近的马蹄声,奥塔维安男装登场,黑色礼服,银色长裤,衬出修长身姿,帅气潇洒的表演,深情魅惑的眼神,优美低沉的歌声,不仅使台上的苏菲小姐暗动芳心,更叫台下所有的女士为之倾倒。许是歌剧太为精彩,许是光线太为暗淡,竟是没有人发现,主包厢里,萧佑城身边的位置,一直是空的。有情人终成眷属,歌剧在管弦乐轻快的演奏中落幕,掌声雷动,演员再次出场谢幕时,台前挤满了记者,闪光灯乱成一片,晃得人头晕眼花,却独独不见了主角奥塔维安。后台一间du立的化妆室里,礼服长裤无声落地,透过穿衣镜,可以瞧见一抹雪白修长的侧影,门锁突然被人从外面打开,萧佑城进屋后,随即将门关上,而她瞬间扑进他怀里。双臂勾了他的脖颈,她笑眯眯的问他,“我唱的好不好?”像开心炫耀又急待夸奖的孩子。萧佑城原本复杂的心情,见她这模样,便只剩下骄傲与宠溺,抱住她,吻她鬓角鼻尖细细的汗珠,“先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原本演奥塔维安的女中音,是我在维也纳的同学,她来北平有些水土不服,昨晚发烧伤了嗓子,今天没法上台。”“为什么不早说?”“我也是下午才知道的。”“开场前为什么不说?”她歪了脖子笑,“是不是很惊喜?”他沉着脸,“惊倒是有的。”她笑的更加开心,眼角眉梢全是自信的神采,纤细手指轻轻戳他的胸膛,“撒谎可是要长长鼻子的哦!”他一下就笑了,将她搂得更紧了些,抵上她的额,“唱的好极了,我很喜欢。”唇瓣自然而然相触,缠绵细致的亲吻,她正要换衣服,只穿一件宽大的绸质衬衣,雪白双腿环在他腰际,撩得他欲火焚身,却还有一场宴会等着他们,只能咬着她的耳垂,哑了嗓子发狠,“今晚别想睡。”宴会安排在萧家别院,提供中西自助餐点,乐队现场演奏,很是轻松随意。萧佑城与代黎回去到底有些晚,从后门进屋,上楼换了衣服,再出现时,萧佑城已是浅灰的中式立领装,难得的斯文俊秀,代黎则是一袭大红旗袍,金丝线绣出芙蓉纹,雍容华贵,引得宾客连连称赞。客气寒暄外,人们谈论话题的几乎全是刚才的歌剧,主角奥塔维安的帅气与美丽,也有人道:“少夫人,您与奥塔维安的扮演者有几分像呢!”代黎只是微笑,平常说话时,她的口音带一点南方的味道,软软糯糯的,加之她的身份,即便有人怀疑,也联系不到一起。陪着萧佑城各处应酬,好容易逮个空隙,代黎端了满满一盘食物寻个角落坐下,不远处,几位太太也在休息聊天,大约是因为隔了屏风,没有瞧见她,谈话的内容颇无顾忌。“今天这场合,韩总长怎么带个姨太太过来?”“也不能怪他,少帅在请帖上说携眷,韩太太都卧床多少年了,韩总长总不好自己来。”“你们瞧见姓沈那女人手上带的镯子没?满钻的!不过是个给人做小的,少夫人都没她这样明目张胆的嚣张!”“到底出身不好,上不了台面,听说从前还是少帅的女朋友,少帅怎么能看上她?”“长的漂亮呗!”“有什么用?还不是被踹了?”一阵哄笑。代黎将盘子里的食物吃完,起身再去拿,在餐桌旁遇到了沈纤,简单招呼一声,沈纤笑道:“少夫人真是好胃口,晚上也敢吃这样多。”代黎笑了笑,“我胃口一向很好。”再寻个位置坐下,不想沈纤也跟了过来,在她旁边坐下后方道:“少夫人不介意吧?”代黎端了一盘子的食物,沈纤只端了杯酒,过了一会儿,喝下半杯,沈纤才缓缓道:“我真的很羡慕你。”代黎没说话,沈纤似乎也并不要她的回答,看着高脚杯,仿佛自言自语,“这世上所有幸运的事情,大约都让你一个人得去了......我十四岁出来演戏,熬了这么多年,戏里戏外,真真假假,看似风花雪月,其实早就不相信什么真情实意,女人要钱要体面,男人爱的是年轻漂亮......你与少帅两个人,竟然认认真真在恋爱......”沈纤干笑了几声,辨不出悲喜,还想说什么,最终只一仰头,将酒饮尽,然后起身,脸上又换上多年不变的笑容,“打扰了,少夫人请慢用。”代黎酒量浅,宴会结束时有些醉了,握住一位大使夫人的手,一个劲的说感谢,萧佑城不着声色将她揽进怀,含笑道了歉,大使夫人倒是一点都不介意,直夸她可爱。将客人都送完,代黎转身回屋,抬脚就是一个踉跄,萧佑城赶紧扶住她,“喝了多少?怎么就醉了。”代黎却将他的手拍开,摇摇晃晃往前走,“没有,我没醉,就是有点晕。”萧佑城抢上前,将她打横抱起,她没有气力,抓他的衣襟,抓了几次没抓住,“你抱我做什么?我又没醉。”萧佑城没说话,大步穿过厅堂,仆人们在打扫,有器皿相触时发出的轻微声响,她的声音虽小,听的也清楚,“今晚看见沈纤了,她是不是还对你有意思......你一定以为我在吃醋,其实我没有......慢点,楼梯在晃呢!”回到二楼属于他们的房间,萧佑城放她在床上,“容庭轩下午去看你,他是不是还对你有意思?”代黎颦眉,“庭轩......庭轩的女朋友是Susan,不是沈纤......我很清醒......”他笑着捏她的小鼻头,“在这坐一会儿,我去放洗澡水。”“哦。”她很乖的点头,萧佑城走进浴室不久,她却跟了过去,倚在门边,“喂,我跟你说......”“什么?”他一边调试着水温,一边微笑着看她。她的神情却有些迷惘,大概忘了要说什么,无辜看了他半天,嘟囔一声“热”,开始低头脱衣服,待他将浴缸里的水放满,她才解开三颗盘扣。他将浴室的门关上,帮她脱衣服,她身上有红酒的香味,混着体香,与浴室中温热的湿气一起,侵袭他的每寸肌肤,偏偏,她的眼神还是慵懒迷蒙。他忍不住,低头吻她,纠缠她软而香的小舌,她发出模糊的呻吟,身子在他怀里不安扭动,他扯去她的旗袍,她却突然推开他,“我有话跟你说......”“明天再说......”他呼吸急促,继续吻她,不一会儿,她又将他推开,“我有话说......”他重重的喘息,舌尖描绘她的唇形,“想说什么?”“你......怪我吗?”他愣住,看她不知被酒气还是热气熏成红苹果的小脸,笑道:“你醉了。”“我没醉!”她试图认真的看他,无奈总看见重影,只好摇了摇头,又摇了摇头,“你别以为我醉了才跟你说这些话,我早就想问了,早就想问的,我没醉。”脱去她最后贴身的衣物,他将她抱进浴缸,“洗澡。”“我就知道。”她低下头,突然一语不发。待他在她身边坐下,想揽过她,却发现她的身子在微微的抖,强行抬起她的脸,果然看见她咬了唇,泪水已在眼眶里打转,他立即心慌意乱,心都揪了起来,“宝贝别哭!别哭!”他这一哄,她的眼泪刷的一下就掉了下来,哽咽着,“过两天......父亲的忌日......父亲......”他揽她在怀里,轻抚她的背,“不是说好了不再想吗?都过去了,不是你的错,乖,都过去了。”她在他怀里摇头,呜呜的哭,“当初是我要离开......还回来......因为这个回来......我知道你会......我没法原谅自己......我是最自私的,最自私的......”她每说一句,他的心就跟着紧上一分,原来,她的心结并未打开,一直怀着对他、对他父亲的歉疚,借着醉意,才敢说出来......他满满的只是心疼......捧起她哭皱了的小脸,温柔的吻她,“宝贝儿,怪我,怪我当时没说清楚,那件事跟你没关系,不许钻牛角尖,我从来没有怪过你......我等你四年,是我愿意等,等一辈子我都愿意,跟你没关系,懂吗?宝贝儿,我们现在在一起,这才是最重要的,嗯?听话,不哭了。”她还是摇头,眼泪还是啪啪的掉,“佑城......佑城......”他抱她,吻她眼角的泪,“我在,在呢。”“我爱你。”她的眼睛是肿的,鼻子也是红彤彤的,满脸的泪水,还不停的吸鼻涕,挑在这个时候告白,实在是不浪漫。他心头却猛的一窒,半天才回神,欢喜又激动,拿热毛巾擦她的脸,“终于肯说了,小坏蛋......”专注她伤心哭泣的模样,声音渐沉,“你知道的,我为你,什么都愿意......”“佑城......对不起......”“再说我生气了。”“佑城......”“不许说对不起。”“......你欺负我......”她撅嘴,哭得更凶。“好,”他丢掉毛巾,紧紧压上她的身体,吮吸她修长的脖颈,“那我就欺负你......”......宿醉,头疼,她醒来后开始哼哼,他被吵醒,帮她轻轻按摩额际,她问他,“怎么会在这里?”“昨晚你醉了,我们没回家。”她顿了半刻,“我醉了是什么样的?”“话特别多。”她又顿了半刻,“我说什么了?”“你说......”他故意停了一会儿,“你说,你爱我,没有我你活不成。”她往后一缩,颦起小八字眉瞪他,“骗人的吧!”他大笑着吻她,不管她怎么躲,总是被他亲到,她反击,挠他的痒,她熟悉他的身体,知道哪里最敏感,而他也同样熟悉她的身体。两人在床上嬉闹了大半天,终于都累了,她窝在他怀里喘息,“佑城......”“嗯?”“昨晚做了个梦。”“哦,现在开心么?”“开心。”“开心就好。”她勾了他的脖颈,吻他。天气突然间热了起来,似乎转眼就入夏,代黎近日来情绪总是莫名的起伏,晚上经常睡得不安稳,偏偏萧佑城又忙,晚归不说,有时候半夜一个急电就将他催走,她最恼睡觉时被吵醒,与他闹了几次脾气,差点要分房。这晚官署又开紧急会议,北军高级将领悉数到齐,一开始争论的极为激烈,后来僵了下来,整个会议室里安安静静的,没有一个人说话,长圆桌的顶端,萧佑城坐在那里,大约是因为燥热,衣领胡乱扯开,脸色紧绷,低下的人更是缄默无言,不敢出声。 【13019.CoM】就在这时候,秘书室的刘洋探进头来,“少帅,您的电话。”萧佑城头都没抬,孙辅刚要示意他下去,刘洋又道:“少夫人打来的。”孙辅回头,果然看见萧佑城的脸色缓了一缓,起身交代了一句,离开了会议室,几分钟后再回来时,会议室里的气氛已经轻松了许多,有几个平时与萧佑城相熟的年轻将领,甚至开起了玩笑,“少夫人打电话来查勤么?回头少夫人要是不信,我们都能作证,今晚少帅一直在开会,哪都没去!”众人哄笑,萧佑城也笑,“这两天辛苦大家了,今晚就到此为止,明天有消息再议。”他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钟,默婶昨天回乡下去了,家里就她一个人,客厅里只开一盏落地灯,灯罩上的芙蓉花纹,浅浅映在她脸上,她抱了软垫蜷在沙发里,已经睡着了。想必睡的不稳,在他抱她时就醒了,揉揉眼,“几点了?天亮了么?”他却反过来责问她,“为什么睡在这?非让我心疼?”她皱起眉,扭了头不理他,到了床上,她更是翻身向里,萧佑城几乎忙了一天一夜,累极了,也没怎么哄她,只是抱她在怀里,很快就睡着了。经他一折腾,她倒是消了几分睡意,晚上她自己做的炒饭,没吃完就吐个一干二净,过了大半夜,这会儿竟是饿的厉害,轻轻挪开他,去厨房,将剩下的半碗饭热热吃了,这才舒服了一些。再回到卧室,发现他和衣就睡下了,帮他脱了衣服,又拿热毛巾给他擦了脸,最近他总是这样累,她是心疼的,只是有时候自己也控制不了,总向他发脾气。他这一觉睡得极好,第二天醒来时,竟然已是下午。她不在房间,干净的睡衣裤整齐叠放在床头,散发着温暖清新的阳光气息。他洗完澡,一身清爽的下楼,客厅里没人,餐厅里没人,突然想吓她一吓,屏息走向厨房......厨房采光极好,有一整面落地的玻璃墙,墙外是个小花园,栽了几株木本绣球与一棵半大的金桂,皆不在花期,只见郁郁葱葱的绿色,展现出深浅不一的色层美,阳光宛如金粉般洒上叶面,于绿意中泛出富丽堂皇的金黄色调,像是一幅明丽的西洋油画,厨房里的人,就仿佛站在画中央。她穿了件白衬衣,只穿一件白衬衣,衬衣很大,一定是他的,虚虚笼在她身上,反倒勾勒出妖娆的身材,最上面一粒扣子没系,领口开敞直到胸前,能看见精致的锁骨,一点点乳沟,颈间挂一条项链,是他从法国为她定制的,链坠是金色的c-h-r-i-s,她的英文名;肩膀完全撑不起衣服,衣袖一层层卷上去,一直卷到臂弯,裸露出纤细小臂,在忙着做什么,手上全是面粉;衬衣下摆遮至腿根,将一双修长匀称的美腿全都露了出来。阳光穿过玻璃墙,将地板照得明晃晃的,闪着水光一样,也照在她身上,白衬衣透了光,隐隐有些半透明,不仅能瞧出内衣裤的颜色,若隐若现间,还能瞧见完美的胸型、不盈一握的小蛮腰、圆翘的臀......初夏的午后,厨房里异常的安静,她在厨台上揉着面团,手下似乎有声音,又似乎没有......“叮”的一声响,他呼吸一乱,将将从梦中清醒般,见她戴起手套,半踮起脚尖打开烤箱,几乎给他个背影,却开口:“看什么呢?”他笑,没有说话,她已转过头来,扮个鬼脸,“比我还能睡!桌上给你留了饭。”他还是笑,不动,看着她,她低头一看,脸上突然晕出粉红,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刚才不小心弄脏了睡衣,楼下刚好有你的衣服。”他笑着走过去,“在做什么?”“戒指饼干,给你做的。”他略一挑眉,“是你自己想吃吧?”微微嘟了嘴,她偏头,“不吃拉倒。”他已从身后抱住她,这样阳光满室的下午,她的身子竟透出丝许凉意,真真是冰肌玉骨,他俯身,在她耳边低喃,“给我做的,为什么不吃?”那语调,那声音,分明是在调情。她心头一荡,未留神,他的掌已经抚上了她的修长,轻轻的抚蹭,若即若离的触感,如同在她心中挠动,她曲臂给了他一肋,“别闹!吃饭去!”他仍在她腿侧抚摸,另一手则去解她衬衣的扣子,她有些慌,“不行......唔......”已被他翻过身子,吻住。她手上全是面粉,不好去推他,身子又被他紧紧箍住,只得承受他的吻,相濡以沫般的缠绵,渐渐意乱情迷,待她回神时,衬衣已经无声委地。她急喘着气,看他褪下她的内裤,“佑城......”透明玻璃墙外,洒满夏天慵懒阳光,这样的空气让人心收不下,风吹动树叶轻轻沙沙的响,就像他眼底,跳动的迷人火花......她无法拒绝,最后只是细声道:“轻点......”大理石地板上,白的黑的,落下他们的衣衫,狂热的吻沿着她修长的脖颈,来到她的胸前,或舔、或咬、或吸、或吮,她已忘了手上还有面粉,攀住他的背,将他抱在怀里,身后抵着的大理石厨台,于火一般的热情中,给了她些许冰凉。他突然抱起她,放她坐上厨台,未待她反应,他已屈膝半跪,分开她的双腿......“佑......佑......”她紧张,口干舌燥,他们早已亲密无间,只是从未如此清晰的,看着他,看进自己的最私密。而他已经吻了上去,舌尖游移。酥麻感瞬间将她吞噬,呻吟溢出,脖颈后仰,身子颤动着微微弓起,连十根脚趾头都悉数蜷起,玻璃墙外一整片油油绿意,在微风中欢喜摆动,仿佛能看见绣球开花,闻到金桂飘香。他抬头,对上她的视线,她半眯了眸,以眼角斜他,眸中仿佛水光潋滟,又仿佛慵懒不经,俱是叫人窒息的性感撩人,洁白光裸的身子,只剩下颈间一条金色项链,c-h-r-i-s,chris。他起身,深深的进入,她哼了哼,扭动身体,稍稍调整了坐姿。一波快过一波的刺入,她攀住他的肩,不时的提醒,“轻点......轻点......”他一手揽了她的腰,一手于两人结合处轻揉,“弄疼你了?”几天没碰她,也许他的力道过于猛了。她低头,轻轻按住小腹,“没有......你轻点......”放慢了速度,也放轻了力道,午后的阳光,碎金子一样,穿过她的发,落在她的眼角眉梢,有几缕发汗湿了,贴在额前,他轻轻帮她拨开。她的唇,红嫩肿胀,阳光下微微泛出光泽,本来雪白的身子,如今尽数染上层红晕,像一朵盛开的粉百合,细密的汗水凝于肤上,那是花瓣间晶莹的露珠。随着他的每一次律动,柔软在她胸前跳跃,娇艳花蕾沾有湿意,而遍布凝脂的点点樱桃,更是他爱她痕迹,许久过后,他埋首在她颈间休憩,她唤他,“佑城。”“嗯。”他懒洋洋的应。“我明天去上海。”“不行。”他想都不想,一口回绝。“我不是问你,是告诉你。”他抬头,皱眉,“最近是不是太惯着你了?”她眯了眼笑,像只抓到耗子的猫,那样得意,“不是最近,你一直惯着我呢!”突然的进入让她猝不及防,惊叫一声打他,“让你轻点!”却还是极为柔顺的迎合,待他终于平静下来,她也累坏了,瘫在他怀里,“嫂子昨夜生了个女儿,我得去看看。”等了半天没有回答,她吻他,撒娇,“十天,十天就好。”“五天。”“七天,再不能少了。”他叹气,“我让孙辅安排飞机。”“不用这样兴师动众,我已经差人去买火车票了。”“最近山东有些不太平,听话,让我省点心。”“哦。”她低头,乖乖倚在他怀里,“从上海回来,我有礼物送给你。”他握住她的纤纤十指,吻她的发,“我也有礼物要送给你。”第二十八章 惊变上海滩陈小引推门而进,干净明亮的病房中,妻子李秀芳含笑斜倚在床头,一旁的婴儿床边,代黎睁大了眼,好奇看着,“哇!她会动呀!”“快看快看!她挥小胳膊了!好小的拳头!”李秀芳笑出声来,陈小引也笑了,两个女人同时抬头看他,李秀芳温柔开口:“你来了。”代黎也唤了一声,“小引哥哥。”陈小引将汤罐放上床头柜,给李秀芳盛了碗汤,问代黎:“今天的鸡汤熬得不错,要喝一点吗?”“不了。”代黎又低头去看小婴儿,“晚上杨妈要给我做好吃的呢。”“怎么还像个孩子。”语气中浓浓的宠溺,李秀芳看一眼丈夫,很快低下头,默默喝汤。代黎真像个孩子那样,一个劲的问这问那,有关婴儿的,有关产妇的,趁着陈小引出去的机会,李秀芳终于忍不住问:“黎黎,你是不是怀孕了?”微微红了脸,代黎笑的腼腆又幸福,按住小腹,“应该是吧,还没有看医生。”“恭喜恭喜!”李秀芳坐直了身体,“你这是第一胎,可得小心身子,少帅放心你自己过来?”“他还不知道。”大概是想到了那人,代黎神色间全是甜蜜,“对了,不要告诉小引哥哥,否则他也该赶我走了。”眸中一黯,李秀芳仍是微笑,她出身书香门第,性子很是温婉沉静,年纪比代黎还要小上几岁,却已为陈小引生了两个女儿。陈小引回来后不久,天色也晚了,代黎起身告辞,陈小引要送她回去,代黎笑道:“同我客气什么?陪嫂子吧!”送走代黎,陈小引坐在床边,李秀芳唤了几声他才听见,“什么?”李秀芳笑道,“我想吃海棠糕,你去买一点,顺便送黎黎回去。”陈小引点头,服侍李秀芳睡下,“那你先休息一会儿,我很快回来。”陪着小婴儿一整天,代黎想必是累了,上车后不久便歪在车座上睡着了,在代府大门外停下车,陈小引并没有唤她。这一片巷道,还是从前的老样子,因为在租界,行人稀少,夕阳的光,透过路边高大的法国梧桐,于路面落下斑驳晃动的影,知了的鸣叫声聒噪不停,似远似近,偶尔也会有黄包车经过,隔了车窗,只听见极轻的车轮咿呀声。不远处的树荫底下,有几个小姑娘在跳格子,粉衣裳黄衣裳花衣裳,俱是羊角小辫儿......那个时候,她也梳着羊角小辫儿,却常常同男孩子玩在一处,弹弓玻璃球,都是拿手的。到了傍晚,大概就是这个时间,他出来寻她,叫她回家吃饭,她脸上总是红扑扑的,衣服却是永远的干干净净,男孩子们每每跟在身后起哄,“哦!陈小引领媳妇回家咯!哦哦!领媳妇回家咯!”那是生命中最美好的时光,可惜当时并不知道。身边有响动,她醒了,双颊点了胭脂般娇俏动人,似有芬芳流动,懒懒打个哈欠,“到家了呀!”“嗯,到家了。”陈小引喃喃重复,转头,窗外,夕阳正好,梧桐依旧。位于上海英租界的代府,四年多来,一直由杨妈并两个丫鬟守着,代黎自幼在这里长大,自然处处熟悉亲切,吃完饭上楼,房门一推开,馥郁芳香立即扑面而来,打开灯,只见床头、茶几、妆台,柜边,一束束鲜红玫瑰,于水晶花瓶中,争芳吐艳。她料想他必有电话打来,沐浴时分外留意,却未能等到,洗完澡,在床上看了会书,迟迟翻不过一页,终于忍不住,拿起话筒,先打回家里,果然不在,又打给官署,接线员换了几个,最后由第一侍从室的刘洋接过来,方才道:“少夫人,真是对不住,少帅下午去青岛了,事情隐秘没几个人知道,并不是他们刻意欺瞒。”她当然不会介意,问过青岛的号,再打过去,那边也是换了几个接线员,一会儿核查身份,一会儿又推诿不知,总之是找不着人,代黎想起来上海前,他说起最近山东不太平,突然就担心起来,满屋子的红玫瑰,浓郁的香气迫得人喘不过气,心中慌的很,一阵阵的反胃,心烦意乱,偏偏电话那头还在支支吾吾,她“啪”的一下就挂了。打开窗,在窗边站了好一会儿,户外清新的空气稍稍平复了她的心情,泡了杯咖啡,只端在手里,没喝,好容易熬了半个小时,电话铃响,她几步冲过去接起,还有些急喘,“喂?”“少夫人生气了?”他的声音沉沉的,隐有几分笑意,就像是清晨从他怀里醒来时,听他道一声早安,她心中忽而平静下来,只因听到熟悉的声音。轻而柔的风,将玫瑰的清香吹送满室。她许久没有做声,他这才开始慌,“真生气了?这次青岛之行决定的仓促,两边都没能安排妥当......我好好的,什么事都没有。”这才是她关心的。她低低笑出了声,抱了电话偎在床头,他也笑了,“花还喜欢吗?”抽出枝玫瑰深深一嗅,醉人的香,她撒娇,“少帅送花都不会,每次都满满一屋子。”“嗯。”他似乎深表赞同,“可你已经嫁了我,后悔也来不及了。”她哼了一声,他几乎可以看见,她撅了嘴得意又不屑的可爱模样,真想她。她舒服的倚在床头,同他聊些细碎的琐事,道:“你差人送来的玩具收到了,嫂子说你很会宠孩子。”“这便叫会宠孩子?等以后我们有了自己的孩子,看我怎么宠他。”“怎么宠啊?”她将手放在小腹上,软绵绵问他。“宠着你那样。”温柔的低语响在耳边,仿佛他就在身边。“那岂不是要被宠怀了?”她傻傻的坏笑。“家里已经有一个被宠坏的小家伙,不介意再多几个。”他的语气有种宠溺的放纵,温水一样使她沉于其中。她轻轻抚着小腹,“佑城......”“嗯?”“......我想你。”纤细手指绞了电话线,压出浅浅的红印。他一愣,旋即笑了,声音低的有些哑,“怎么抢了我要说的话?想我就回家。”可你又不在家,话还没说,听他似乎同别人说了句什么,她问他:“怎么了?”“我要去开会。”“哦,去吧,我也困了。”“好好睡觉。”“嗯。”她点头,模样儿乖得不得了,可惜他看不到,“你挂。”“你先挂。”她笑眯眯将电话挂了,满心的甜蜜思念无处宣泄,抱着枕头在床上滚了几滚。想他,想告诉他,他们有了孩子。日出日落,又一个夜晚,上海城南姜宅里,一名脸色蜡黄,头发花白的老人,半眯了眼,斜卧在烟塌上,塌边一灯如豆,暗弱的光,方才让老人心安。缭绕的烟雾之中,老人遥想当年,他姜爷跺一跺脚,整个上海滩都得震上三震,提到姜爷,谁不是又敬又畏?便是洪三与代默祥,对他也是敬让三分。可自从失了南方薛长复这样一个大靠山,北军政fu又处处制肋,青合帮眼看着一天不如一天,现如今在上海滩,人人只识得一个陈老大,谁还记得姜爷?几个义子又只知道窝里斗,没一个能成大器!姜成心中哀叹,虽然杀了代默祥,到底还是没能斗过海天帮,终究是输了。年近古稀的老人,警觉到底不如从前,姜成沉浸于过往,许久后才发觉屋中有人,烟枪一抖,厉声喝问:“谁?”灯亮起,一盏壁灯,暗紫透出仿宫纱罩,光线同样微弱,却能瞧见屋中央,一抹修长身影斜靠于椅背,双腿交叠而坐,一手闲闲搭于扶沿,一手把玩桌上果盘里的银质小刀,小刀于纤纤十指间飞速转动,在暗夜,划出一道道美丽又可惧的银色弧旋。有道是人越老越怕死,饶是多年来见惯了惊险场面,姜成心中仍是突突直跳,艰难做了几次吞咽,“是......侄女?”来人“扑哧”一笑,竟有几分少女的娇憨,“姜伯伯还记得我?”这般语气,这样的场面下,只能让人更加紧张,“当......当然”坐直身子,借着昏暗的掩映,姜成悄悄伸手至枕下,“侄女深夜来访,不知有何贵干?”代黎不紧不慢道:“有一笔账,想同姜伯伯算一算。”姜成握住了枪,只觉得眼皮直跳,“侄女啊,伯伯与你父亲一向交好,虽说从前有些小过节,可我们混帮派的,打打闹闹也是平常......啊!!”闷声一响,伴随着左腿剧痛,姜成不由颤抖着惊呼出声,“来!来人啊!”不知从何时起,代黎手上多了把枪,乌黑的枪身,流转无声光华。放下枪,代黎微笑,“不用费力了,现在不会有人进来。”忍住痛,姜成倏地从枕下掏出枪,对准代黎,他也知道,若是真的开了枪,萧佑城陈小引都不会放过自己,手不免发抖,代黎又是扑哧一笑,“拿稳咯,别哆嗦!”话音未落,一道银光闪过,姜成痛呼,两声响,枪随着银刀落了地。无计可施,姜成半蜷在烟塌上,按住流血的伤口,语似悲凉,“侄女啊......伯伯是派人暗算过你,可......只是想吓唬吓唬你,从没想过要杀你啊!”代黎站起身,敛了笑容,眸色冰冷,周身渐渐生出杀气,“当年爸爸的车,是你动的手脚。”说完又是一枪,打在姜成右腿上。姜成这才知道事情败露,知道多说无益,今晚怕是在劫难逃,忍痛咬牙道:“我,我不过是替人办事......真正的主谋......”“薛长复。”姜成再是一惊,她竟也知道,“还......还有......日本人......”代黎皱眉,她只听父亲提到姜成与薛长复,并不曾听闻什么日本人,“谁?”“薛长复......一直,同日本人,合,合作......近,近卫家......”失血过多,姜成晕了过去。屋外传来脚步声,代黎迅速翻过窗,纤影很快消失于夜色。出了姜宅,一辆车突然停在代黎面前,开车人唤了声,“少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