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作很慢,但却非常坚定。这一切其实是馆长在高处看到的,那种不现实感,让他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但在他的内心深处,居然清醒地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他不顾一切地想要重新冲进自己的身体,努力了数次之后,左手伤口的刺痛感首先回来了,让他心下一喜,竟然成功了。可是他一睁开眼,看到的就是泛着寒光的利刃!而他的右手还未完全归他控制,眼看着,这锋利的剑刃就要划破他的喉咙——就在馆长几乎要绝望的时候,从黑暗中伸出一只修长洁白的手,轻巧地用食指和中指夹住了越王剑薄薄的剑身。馆长终于在这时夺回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权,满身大汗地跌坐在地,不停地喘着粗气。“我就知道,出了问题。”听不出喜怒的声音,淡淡地从黑暗中传出。馆长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他手中的越王剑被来人夺了过去,但他却没有半分想要拿回来的念头。笑话,自己杀死自己的经历,他可不想要有第二次。馆长平缓了一下呼吸,这才抬头朝来人看去。虽然想要谢谢对方的救命之恩,但更多的是想问他究竟怎么走进夜晚已经封闭的博物馆。可是他这一抬头,却生生地愣住了。来人正低着头捧着剑仔仔细细地看着,在展厅内阴暗微弱的灯光下,馆长只能看清楚对方半边脸。“你……是你……你……不是在埃及吗?”馆长结结巴巴地问道,他一开口,才发现他的嗓子已经沙哑得不成样子。来人微掀眼帘,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更加仔细地看着手中的越王剑,像是及其不放心这把剑有何损伤一般。馆长此时已经完全镇定了下来,这才发现站在他面前手持越王剑的男子,出奇年轻,根本不可能是他认识的那个人。原来是哑舍的那个老板。馆长松了口气,想重新站起来,却发现自己因为吓得腿软,一时还没有力气站起来。馆长也没出声求助,他不想再这个年轻人面前示弱。坐着就坐着吧,也可以多休息一下。这次虽然异常凶险,但他已经和古董打了多年交道,知道有些事情,是连科学也解释不了的,他也不求这辈子都能弄明白。所以当对方沉默之后,他也知趣地没有追问。见老板没有说话的意思,馆长索性盘膝而坐,打算闭目养神。他最近和一个道士学了几招养气的功法,本意是年纪大了想要修生养性,没想到最先用上的居然是压惊。“这把越王剑,本事勾践防身之用。”馆长刚闭上眼睛,突然听到这年轻的老板兀自开口说道。馆长没想到他会主动说话,诧异地睁开眼睛,抬头朝他看去。只见年轻的老板正摆弄着那把诡异的越王剑,来回翻看着。剑锋偶尔反射的光芒,照在他的脸上,更增添了肃杀之气。“其实越王防身的利剑,本就没有多少机会能用到。”老板抬眼朝馆长看去,他的眼神本来十分冰冷,但是在瞄到身旁的那个元青花瓷罐时,多年前的回忆涌上心头,目光不由得转为柔和。馆长点了点头,在春秋战国时期,王侯的剑某种程度上,更多的是象征意义。例如象征着霸权,号令天下;或者象征着身份,赏赐属下。若一个王侯身上防身的利剑需要派上用场,那不是他的护卫保护不周,便是……“难道这把剑,是越王自刎时候用的?”馆长忍不住接话道。结合刚刚那种差点横剑自刎的情况,让他不得不这么想。不过他立刻又摇了摇头道:“不对,勾践不是自杀死的。”老板勾起唇角微微一笑道:“勾践当然不是,但文种是。”馆长一愣,脑袋里的资料立刻就往外蹦。文种,春秋末期著名的谋略家。越王勾践的谋臣,和范蠡一起为勾践最终打败吴王夫差立下赫赫功劳。灭吴后,自觉功高,范蠡曾潜人致书文种,谓:“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越王为人长颈鸟喙,可与共患难,不可与共乐,子何不去?”文种未能听从,不久果被勾践赐剑自杀。赐剑自杀……赐剑自杀!馆长脱口而出道:“难不成,这就是当年的那把剑?”老板高深莫测地眯起了眼睛,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话。“你也说过,每个古董都有自己的生命,这点没错。其实我并不是手握着这些古董不放,只是哑舍里的这些古董,它们个个都是有灵魂的。”馆长扶着墙站了起来,默默地听着。“你不也说过,古董都是有生命的吗?”老板扬高了眉,略略提高了音调。馆长苦笑,他说这话的时候,可并没想到这东西真能有生命啊!老板淡淡道:“当然,我知道我们两个说的话的意思根本不同,古董虽然只是器物,但是存在了成百上千年,每件东西,都凝聚着工匠的心血,使用者的感情。它们有的虽然没有思想,但很多都已经有了执念或者愿望,就像这把越王剑。它的愿望,就是守护每一世的主人。凡是被它刺伤的人,必定会惨死。某种程度来说,这算是个诅咒吧。”馆长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难道,那个年轻的学生,就是越王剑这一世的主人吗?但是他又是怎么认出来的?凭什么确认的?老板知道馆长的疑问,但他却觉得没有必要解释那么多。他话锋一转,道:“我也知道对于没有思想的古董来说,博物馆大抵是它们最终的归宿,但是没有完成执念或者愿望的古董,简简单单地放在博物馆内,会非常的危险。谁也不知道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尤其是两件相冲的器物摆在不合适的方位时,更会如此。记住,有些东西不仅仅需要玻璃罩的保护,更需要双手的呵护。所以,这把剑,我拿回去了。”馆长垂头丧气,不管老板说的是真是假,他知道经过今天晚上这件事,他以后想从哑舍弄点东西出来,都要深思再深思了。老板轻叹了一口气,再也没有多说什么。他店里的古董,都是这类带有执念的古董。例如那面汉朝的古镜,就是为了让他主人能和相爱的女子见面,默默地在盒子里躺了两千年。虽然最终碎去,但还是让有情人相识相见,完成率心愿。至于那条香妃的手链,知道现在还没有完成它的愿望。而那根燃烧了数百年的香烛,如今仍悄悄地流着烛泪……当然,当这些古董们,完成它们的愿望时,若还保留着它们完整的形态,他自然会捐赠给博物馆。事实上,这些年来,他已经匿名捐赠过很多件了。只是这些,老板自认为不需要向谁解释,他从来都是率性而为,今晚和这人说了这么多话,也是看在以前的情面上,已经是极为难得的了。馆长见老板转身就要走,忽然间感到不安,急忙问道:“这把剑你拿走可以,但以后呢?以后这把剑还会不会……”他想问还会不会来取他的性命,但这话实在是太过荒唐,饶是馆长活了这么多年见过这么多世面,仍是没能厚着脸皮问出口。在他迟疑之间,老板已经转身打算离去,后背衣服上盘踞的红龙忽然出现在馆长的视线内,晃得他一怔。多年前的那人,身上也有着这一条深红色的龙。馆长的脑袋嗡的一声,也不知道怎么了,忽然想起他那日推开哑舍门时,那人好像笑着说了一句话。到底说了什么?他怎么想不起来了?红龙渐渐地朝黑暗中隐去,张牙舞爪,就像是活的一般。此时,黑暗中传来了一声轻笑:“放心,这把越王剑,是有剑鞘的。”馆长自然不知如果这把越王剑重新回到剑鞘内,将会又有几百年沉睡的日子。他只知道,他想起来了。那天,在他推开沉重的雕花门之后,那人愣了片刻之后,笑着对她说的那句话,是“好久不见”……馆长在黑暗中站了许久许久,终于有力气挪动自己的身体,找到了在角落里的拐杖。等他再次抬起头时,却发现展厅内没有碎掉的玻璃罩,没有元青花瓷罐玻璃罩上的血手印,也没有大理石地面上的血迹,甚至连鉴定室的保险柜内,那个装着越王剑的锦匣都没有了。馆长还不死心,走进监控室,却见值班的保安一反常态地昏睡不醒。他也不着急把他们叫醒,单独把今夜的监控录像调了出来,却发现根本没有他经历的事情录下来。没有血手印,没有越王剑,更没有凭空出现的老板。在整个没有声音的画面上,只有他一个人疯疯癫癫地演着默剧。可是馆长却知道,这一切都是真正发生了的。因为他的左手,那没有处理过的伤口,仍然在缓缓向外渗着血……第六章 哑舍·山海经“听说这里是古董店,不知道这里收不收东西呢?”方秋推开那扇比她想象中更沉重的雕花大门,还一会儿才适应了那阴暗的光线,跳动的烛火,散发着古典气息的柜台内坐着一个年轻的男人。他穿着一身黑色的中山装,相貌平凡,右肩上绣着一个栩栩如生的深红龙头,炯炯有神的龙目好像还随着她的走动而缓缓移动。“收到。”年轻的老板放下手中的书,抬起头来冲她微笑。她的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发觉这老板笑起来,就像是换了个人,浑身散发出一种神秘的气质。方秋赶紧低下头避开他的视线,走过去把怀里的报纸放在了柜台上。“这些是我搬家的时候从旧箱子里翻到的,不知道有没有什么价值。我觉得放在家里不太好,直接扔掉又觉得太可惜……呃,老板你先看看吧。”方秋一边说着,一边把报纸打开,露出了里面零零散散的一些竹片。她正要把报纸全部展开时,却感觉到老板呼吸一滞,竟忽然按住了她的手。方秋吓了一跳,一抬头发现对方根本没看她一眼,只是死死地盯着报纸里的竹片。方秋挣开老板的手,看着他小心翼翼地把报纸一点点剪开,忽然会想到刚刚接触到的对方的手非常冰凉,不似正常人的体温。“这些竹简,你多少钱肯卖?”老板仔细端详报纸里静静躺着的那些竹片,淡淡地问。方秋一愣,她本不指望这些破竹片能卖多少钱,她更想知道这些竹简到底是什么来历。“这些竹简写的是什么?”她问完不禁一笑,这竹简上的文字是篆体,普通人又怎能一眼就认出来呢?可是年轻的老板很快就给了她答案:“这上面写着的是《山海经》,看内容应该是《山海经》的《海内北经》。”方秋微微有些失望,她还以为这上面会写着武林秘籍、宝藏地点什么呢!原来只是一本流传已久的古书简。“喏,老板你开个价吧,我收拾的时候不小心弄断了三根,剩下的那些估计也不全,只是零散的……”方秋还想继续说下去,便从老板口中听到了一个大大超出她预计的数字。惊得她倒抽了一口凉气,这数字对于还是学生的她来说,简直无法想象。“怎么样?可以吗?”老板抬起了头,第一次认真地把目光落到她身上。方秋来之前原本是准备好讲讲价的,但一想到那个天文数字,便很没骨气地点了点头,生怕对方后悔。这些本来是家里的垃圾啊!若不是她坚持要拿来,早就被母亲丢掉了!还没回过神,方秋便发现这个年轻的老板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一个黑漆漆的陶罐,往柜台上一倒,哗啦啦倒出好多捆紧紧捆着的百元大钞。方秋的眼珠子都快突出来了,哪里有人这么随便就把巨款放在店里的啊!“放心,这些钱都是现在流通的,我以前店里放的都是金锭,不过即使给你金锭,你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老板把柜台上的钱往方秋的方向一推,便转而低头研究那些竹简去了。方秋无语了半响,伸手确定了一下这些钱都是真钞,不由得更加紧张起来,难道她就这么抱着巨款一路走回家?老板见她呆了好久,抬起头,疑惑地看着她问道:“还有什么事吗?”方秋干咳了一声,试探地问道:“能不能……给我一个塑料袋?”不然这么多钱她要怎么拿着走!“哈喽!我来啦!我今天路过汤包店时,发现新推出了一种灌汤包,就买来试试看!咦?人呢?人呢?”医生提着两盒热乎乎的灌汤包,意外地没在柜台后发现老板的身影。他不以为意地把饭盒往柜台上一放,摞在一起的饭盒掉下来一个,压倒包着竹片的报纸上,顿时听到“咔嚓”一声细微的脆响。“你在做什么?”阴森森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话音未落,老板便一阵风似的出现在柜台后,面色不善地看着压在报纸上的饭盒。医生背后一凉,急忙道歉:“我以为只是报纸而已,没想到里面还有东西,这、这……多少钱?我赔你!”医生双手合十,咬着牙道。若是他知道这堆竹简的真实价格,非要吐血不可,他卖身几年都还不清。老板把饭盒小心翼翼地移开,发现竹简断了一根。无奈叹口气,其实也怪他没及时把竹简收好脱了水的竹简无比脆弱,每根竹简止有一厘米宽,长二十多厘米,质地已经软若面条,根本不能整根提起。所以他转到内室去找个盒子准备装起来,没想到就离开这么一会儿,这家伙便来了。老板凤目一眯,随后又无奈地叹了口气,“罢了,断就断了,这是它的命。”他一生见过破碎毁掉的古董无数,若是每个都斤斤计较,那他也不用再想其他事情了。毕竟医生也是无心之举,他再生气也没用。医生松了口气,他了解老板的脾气,既然说无所谓,那必然就是无所谓,可他终究弄断了人家一根竹简,心里总有些内疚,医生开始想着如何补救,他小心地看着那根竹简,问道:“这个应该可以粘起来的吧?对了,这上面都写的什么?”老板凑过去看了一眼,缓缓念道:“环狗,兽首人身。一曰蝟状如狗,黄色。这是《山海经》的《海内北经》。”“兽首人身?那岂不是个怪物?科学上不成立啊!”医生皱着眉,幻想狗脑袋长在人身体上的模样,随即耸耸肩道:“反正只是个传说而已,见怪不怪了。”老板正想说些什么,却突然住了口,双目紧盯医生背后。医生被看得莫名其妙,刚想回头看一眼,却被老板一把抓住手腕往店走廊奔去。医生身不由己地跟着他跑了起来,他从未见老板这样焦急,就像……就像身后有什么东西追着他们一样。医生的脑海刚闪过这个念头,便听到了身后沉重的脚步声。还真有人在!可刚才明明没人进来!古董店走廊里没有任何光源,医生忍不住拿出手机当手电筒,往后一照,回头看了一眼,然后脑袋嗡地一声,变成了空白。虽然仓促之下没有看得太清楚,但那模糊的影子确实是人的身体加一张恶狗般可怕的脸孔!狗头人身!环狗!这怪物居然真的存在!而且居然就在他们的身后!医生顿时觉得脚下发软。“别晕倒,否则我可背不动你。”老板淡淡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说起来,这事还得要怪你。”医生听到老板的声音里没有多少情绪的起伏,反而安心了下来:“难道……是我弄断的那根竹简?”“是的,我早就看出这些竹简有古怪,不过没想到竟然是《山海经》的初稿,而且每根写着怪兽名称的竹简内,都封印了一种怪兽。幸亏你没有弄断写着地点的竹简,否则你被瞬移到昆仑、青丘国之类的地方,就再也回不来了。”老板淡淡地解释道。医生被吓得不敢吱声,心里想着老板该不会其实巴不得他被瞬移走吧?这是他才发觉古董店后的走廊居然狭长得出乎意料,两人跑了这么久都没看到尽头,又过了一会儿后,老板才停在一个房间门口,推开门带着医生走了进去。医生松了口气,刚想把房间的门关严,却被老板阻止了,只留下一条门缝。“站在墙角,别乱动,否则出了什么意外我可不救你。”老板冷冷地吩咐道,“还有,最好把眼睛也闭上。”医生赶紧照他的话去做,紧紧贴着墙角站着,却舍不得闭上眼睛,反而四处张望。他这才发觉这房间并不大,和上次他发现人鱼烛的房间很想,但这个房间里什么都没有,也并没有什么奇特之处。耳朵里听着走廊上的脚步声渐渐逼近,医生看着老板站在房间中央什么都不做,饶是他对老板充满信心,也不禁紧张起来。“啪!”房门被一只长满毛的手狠狠拍开,一个黑乎乎的影子出现在门口,毫不犹豫地踏进了屋内。医生目测它的高度足有两米,体型更是健壮的可怕。他紧张地屏住了呼吸,心里开始想着装死会不会有效果。“叮……”一声缥缈的铃铛声忽然响起,他们站立的地面,突然间整片都随着铃声亮了起来。医生这才发现,他们所在房间的地面竟是用一整块完整的玻璃做成的,玻璃下面,是一大片看起来非常古老的砖石。而发光的正是这些砖石上刻着的稀奇古怪的符号和画像,竟不知道是什么颜料制成的,在黑暗中发出莹绿色的光芒。医生这是也看清了环狗的样子,它的身体与其说是人身,不如说更像是长满毛的大猩猩,脑袋长得很像一只狼狗的头,一双泛着绿光的眼睛正恶狠狠地瞪着矗立在屋中央的老板。“叮……”铃铛声再次响起,玻璃下的砖石突然光芒盛大,瞬间照得整个房间如同白昼一般。医生不知道为何那些砖石居然能发出那么强烈的光,作为医生,他知道这些光的亮度已经开始威胁到了他的视力了,当下也顾不得看个明白,赶紧闭上双眼。只感到一阵白光过后,再次睁开眼睛时,玻璃下方的砖石又发出荧绿的光,正慢慢地灭了下去。老板还是站在那里,那可怕的环狗已经不见了。“这……这是怎么回事?”医生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嗓音沙哑得可怕。“没事了,这房间底下的砖石,是上古一处祭坛的遗迹。每块砖石都封印着一个上古怪物,也就是说这些砖石都有着封印的能力。本来也不抱什么希望,幸亏环狗被封印了几千年,已经没有什么法力了。”老板说完,便头也不回地朝外面走去。此时他们脚下的砖石已经完全灭了下去,屋内一片漆黑,医生也来不及确认环狗是不是变成了这些砖石之一,但一想到他脚底下砖石之多,封印着的怪物之多,一刻也不敢呆,连忙追着老板走了出去。可是医生没有发觉,就在他刚刚站立的地方,有一块砖石并没有完全暗下去,随着他的步伐,那点光芒,竟透过了那层厚厚的玻璃,像一只萤火虫般追着医生的背影而去,最后落在了他的肩膀上。老板若有所觉,回头看了一眼,那点光芒却立即躲到医生身后,老板并没有发现任何异样。看着老板的背影,医生不禁小声地自言自语。虽然那片上古遗迹帮了老板的大忙,但他居然这么轻松就把几千年的怪物给封印了,到底谁才是怪物啊?不过,那环狗长得也太可怕了点吧,一点都不美型,若是长着一张哈士奇的脸……医生抖了抖,觉得那会很搞笑……像是能听懂医生的话,医生背后那点光芒闪烁了一下。老板走得很快,等医生绕过玉屏风重新回到店里时发现老板正面色凝重地看着柜台上的竹简。医生这才想起来,断掉的竹简不止他弄断的一支。“三青鸟、吉量马、穷奇……”老板喃喃自语着,“这三根竹简都是那个女生刚刚弄断的,看来有的忙了。”医生掏出手机搜索,一下子就搜出了这三种怪物,“哦哦!三青鸟是长着三只脚的小青鸟,吉量马就是拥有火红颈鬣金黄眼睛的白马,都很温和的。不过那个穷奇……哇靠!长得那么凶猛!是长着翅膀吃人的老虎?如果在这个在城市里出现,肯定会上大新闻啊!”老板却摇头道:“不一定,穷奇能听懂人言,而且被封印了数千年,也许在外形上有所变化,力量也会有所削弱。”就在他们讨论的同时,方秋正小心翼翼地抱着一塑料袋的钱往家走。家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微弱的叫声,一只白绒绒可爱至极的小白猫摇摇晃晃地走出来。方秋不禁停下了脚步。穷奇举起自己瘦弱的爪子,想在这个擅自把它抱起来的女人身上留下些印记。可是它悲哀地发现,自己被封印了数千年,几乎被舜帝取走了所有力量,现在的他,只是一只无害的幼兽。“嗷呜——”靠!连它本来威武有力的叫声居然都和猫咪一样微弱!但穷奇郁闷地发现这个女人竟对它的叫声异常欢喜,不顾它的强烈反对把它抱进了屋。喵喵喵——它不要啊!它好不容易才从那么高的窗户里翻出来的!这女人别想再囚禁它!而且,这女人和千年前侍奉在舜帝身边的那名女巫长得一模一样,难不成这么多年,她一直没死?穷奇想到当年被捉弄的下场,更是扭动着身子想要逃开,可是它的力量在几千年中早就被耗干了,根本没办法逃离。不过……穷奇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它被这女巫抱在怀里,一股醺然的味道直冲鼻腔。它好像……有几千年都没有喝过人血了……好饿啊……好想喝啊……穷奇在方秋怀里蹭了蹭,怎么肯放弃这么好的机会,转了个头吭哧一口便咬住了她的手腕。牙齿接触到那血的瞬间,穷奇立刻为之一振。嗯……好新鲜好美味啊……穷奇一边先把尖牙挪开,一边偷瞄这女巫是否会袭击它,却发现她一直纵容地笑着看它,并加快脚步走进屋内,这才把它放下来,又递给它一小碟清水。“嗷呜……”呜……它不要喝水,它要喝血!它刚刚只是舔了一口而已!碟子往前放了放,穷奇却一直盯着推碟子的那只还在流血的手腕。“嗷呜……”让它再舔一口吧!它好饿啊!碟子又往前放了放,穷奇却看都没有看一眼。它伸长了头,近一点,再近一点,似乎都能闻到那有人血液的香味了……啪!穷奇感到自己的脑袋被那只手按到了清水里,大有不喝就不让它抬头的架势。呜……不要按得那么低嘛!她不知道它的鼻子和嘴离得很近吗?呜呜呜%它要变成第一只被淹死的穷奇了!快来人,救命啊!呜……它现在宁愿回到被封印的竹简里啊!这个阴险的女巫!她是在报复刚刚自己被咬了吧?同一时间,医生拎着一个鸟笼和一袋垃圾从哑舍走了出来,经过角落的垃圾堆时,他把那袋垃圾扔了进去。一直潜伏在他背后的那点绿幽光赶紧附在了塑料袋上。直到周围又重新静下来后,那点荧光才再次飘起来。在飘过一个被丢弃的宠物杂志时,照亮了杂志封面上的一直威猛的哈士奇,它正表情严肃地趴在地上。那点荧光在杂志旁边转来转去,像是在研究这只哈士奇犬到底长什么样子。然后在一阵绿光大作之后,从小巷里走出来一直漂亮凶猛的哈士奇,两眼的绿光隐隐若现。哈士奇嘴里叼着那张原来包着山海经的报纸,低头嗅了嗅,记住了这个味道,然后辨认好方向,快步而去……穷奇脸臭臭地被按在沙发上,浑身的毛都湿乎乎的,本来很小的身体就只剩下骨头架子,越发显得可怜。被差点淹死在浅浅的碟子里之后,它被带到一个更深的水盆里,这女巫用热水把它泡了一会儿,并且用什么可以起泡沫的东西洗遍了它全身。现在正一手用毛巾擦干它,一手举着一个可以发出巨大噪音和热风的法宝对着它使劲吹。呵!这女巫,经过了这么几千年,竟然连法宝都升级了!难道特意等它封印解除后,才用尽各种方法把它折磨死吗?穷奇差点要为自己掬一把同情泪了,它怎么这么可怜,只不过喜欢喝人血而已,又不会伤及人命,就这点爱好都被舜帝追杀好几年最后又被封印在竹简里数千年,好不容易解脱了,竟落入了这个女巫的手中。呜呜喵……好想哭啊……一会儿一定要马上逃走!穷奇自怨自艾了好半天,都没发觉身上的毛全部都干了,回过神时,发现自己面前摆放着一盘粉色的东西……闻闻味道,好像是肉……“小家伙,饿了吧,不知道香肠你能不能吃。不过看你的样子连我的手腕都能咬破,说明已经长牙了嘛!”穷奇歪着头听着,虽然它不知道香肠是什么东西,但是闻上去好香啊……嗷呜,穷奇发现自己很骨气地流下了口水,然后忍不住吃了一口。嗷嗷!好好吃!“小家伙,慢点吃,想吃的话还有很多呢!”穷奇感到那女巫的手抚上了它的后背,虽然它很讨厌别人碰自己,但是看在这么美味的香肠份上,暂时还是忍了吧!“叫你什么呢?你这么白,就叫小白吧!”穷奇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小白?它可是大名鼎鼎的穷奇!几千年前让人类闻风丧胆的穷奇!怎么能取这么没品位的名字?不!不对!她有什么权利给自己取名!穷奇当下连香肠都顾不上吃了,抬起头来挥着爪子抗议。“哈哈!看来这个名字你很喜欢,小白,小白!”抗议得累了的穷奇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决定不再和这个女巫计较,反正它吃完这盘香肠后就要溜走,到时候谁管她叫自己什么?于是便低头闷声继续吃。“小白,我有事要出门一下,你在家要乖哦!对了,听说今天会下雨,还要把窗户都关好……”穷奇根本没去听方秋说了什么,更专注地解决着盘子里的香肠,好不容易吃光舔干净盘子,它满足地用爪子洗了洗脸,打算大摇大摆地走出门。当它走后一扇门后,猛然看到面前出现了一只无比可爱、毛茸茸的小白猫。穷奇如临大敌,弓着身竖着尾巴盯了好久,才发现那居然是自己!嗷!这女巫真厉害!居然有这么强大的照妖镜!不过,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这么可爱了?穷奇举起爪子闻了闻,满身都是香喷喷的味道。这样一点都不吓人了!但……好像……感觉也不错。穷奇拍了一下脑袋,心想应该趁没人的时候溜走了才对!结果它在屋里奔走了好半天,才悲哀地发现,窗户都关得紧紧的,它又一次被囚禁在这里了!哼!欺负它发现没法力吗?但是可不要小看它的破坏力哦!穷奇举起小爪子,露出尖锐的指甲,舔了舔粉红的小鼻子。“啊!家里怎么了?难道是遭贼了!”穷奇趴在被它抓得面目全非的沙发上,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嘻嘻,它可是把这个屋里能抓烂的东西都抓烂了,能摔碎的东西都打翻了。这下这个女巫肯定会把它赶出去了吧?穷奇正洋洋得意地打着小算盘,却发现那个女巫拿进来一个漂亮软绵绵的小房子,端端正正地摆在自己面前。“小白,这是给你买的窝哦!还有,这个是给你买的猫砂和便盆,记得要在这里上厕所哦……”方秋一脸阳光灿烂的笑容,似乎已经把被穷奇弄得乱七八糟的房间忘得一干二净了。穷奇无奈地用爪子捂住脸,蜷起身子。看来这个女巫是坚持要把它囚禁到底了!正思索着要不要换另一种方法偷溜,却发现一盘灰不溜秋的东西放在了自己面前,吞了吞口水,听这女巫说,这盘散发着诱人香味的东西叫猫粮。呃……它好像刚刚又跑又跳,运动了好久,肚子又饿了……穷奇很没骨气地再次把逃跑计划抛诸脑后,低头快乐迪啃起猫粮来。“乖,真乖……”方秋一脸怜爱地摸着穷奇的背。“嗷……喵呜喵呜……”被摸得很舒服的穷奇一面直哼哼,一面吃个不停。“哼!瞧我看到了什么,这不是穷奇吗?居然学猫叫!我们上古神兽的面子都被你丢光了!”一个冷硬的声音忽然传来,穷奇浑身的毛都警戒地竖了起来。是谁?穷奇扫视了一下周围,发现从那女巫的身后,走出一只高大威猛的狗。“环狗?你居然也出现了?这里是我的地盘!滚!”穷奇弓起了身,充满敌意。虽然刚刚它还要费尽心机地逃出去,但一有外人入侵,它的第一反应就是驱逐。“你的地盘?嘿嘿,不好意思,我也被舜帝身边的这位女巫捡回来了。所以说,这里也是我的地盘。”环狗低下头,用一种穷奇无法想象的谄媚表情,去蹭了蹭那女巫的腿。不要脸!穷奇愤恨地在心里大骂。方秋咯咯地笑着,揉着环狗的头,带着它去浴室洗澡。穷奇想到刚刚自己所受的酷刑,便凑过去趴在门口,想看环狗究竟是如何反抗的。谁知环狗居然一动不动,任凭女巫在它身上冲热水、涂奇怪的香喷喷的泡沫还拿着热风筒吹……穷奇看到,环狗朝它别有深意地笑了笑,然后借机在女巫的手上舔了舔,顺势舔到了女巫手腕上之前被它咬伤的地方……穷奇浑身打了一个冷战。它怎么忘了,环狗是出了名的奸诈,它肯定也是为了女巫的血刻意靠近她的。它之前只是超过了一点点,就觉得有无穷的力量,若是喝下一口的话……穷奇嗷呜医生,猛然朝正在环狗扑了过去!女巫可是它先发现的!穷奇和环狗在浴室大打出手,这要是放在几千年前它们都法力充沛时,那肯定就是天摇地动的大战了。但现在在方秋眼里,不过是一只猫和一只狗打架。一会儿大狗把小猫按倒在地,一会儿小猫用爪子挠大狗的耳朵跳上它的后背,一会儿一起滚在水里同时变得狼狈不堪,一会儿又都跳出来抖着身上的水然后继续互掐……喵呜和汪汪声不绝于耳,在狭小的浴室里来回起伏着。“好了,别打架了,小白,你是不是也要再洗了一遍呢?”被甩了一身水的方秋忍无可忍地拎起穷奇的后颈,把它们分开。“小白?嘿嘿,这名字还真合适你啊!”环狗裂开嘴,无声地嘲笑着。穷奇冷笑了一声,“你也别对你的名字报什么希望,这女巫的品味可不怎么样!”一猫一狗正用眼神厮杀,只听方秋唠叨道:“大黑,你别欺负小白了,都是一家人了,你们要好好相处哦!”大黑?环狗瞪圆了眼睛,不敢置信这女巫居然给它起这种名字!穷奇毫不客气地一边笑一边打滚。“抓到了抓到了!”医生兴奋的声音从树上传来,不一会儿便跳了下来,手上拎着一个古朴的鸟笼。鸟笼里,有一只长着三只脚的小青鸟,色泽亮丽体态轻盈,正清亮地鸣叫着。现在正是深夜,三青鸟的鸣叫声一下子传出去很远,余音绕梁。医生好奇地观察着这只三青鸟,发现它身上大多数的羽毛都是青色的,但头和翅膀的尖端却是赤色的,双目是玄黑的,只有他巴掌大小,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到它腹部的那第三只脚。“老板,你怎么知道在梧桐树上挂鸟笼,就能抓到三青鸟?”医生伸手想要摸一摸这只神鸟的羽毛,却差点被它啄到,幸亏他缩得快。老板轻笑道:“三青鸟乃凤凰的前身,凤凰栖梧桐,这附近的公园里正好只有这么一棵古梧桐树。而这鸟笼肯定会钻进来的。”医生看着手中的鸟笼,犹豫地问:“这么漂亮的小鸟,难道也要被封印吗?我看资料上写,这鸟儿以前只不过是西王母的信鸽吧?”“传说,舜帝为了维护自己的统治,便把所有的神兽怪兽盒除炎黄子孙之外的种族国家,都一一灭掉了。我们的历史也由神话时代进入了人类时代。只是我没想到,以舜帝之能也只是把这些奇异事物全部封印在《山海经》的初本里。”老板叹了口气,心想他得到的也只不过是《山海经》的其中一卷《海内北经》,其他还有十七卷之多,也不知道散落何处,最好在某处地底深处掩埋着,永远不要被人发现才好。看着医生正乐此不疲地逗弄三青鸟,老板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我想养它。”医生见老板看了过来,连忙把鸟笼抱在怀里,生怕被他抢走。老板像是早就知道了他要这么说,有些无奈地说:“这鸟儿以前在西王母那里都有专人伺候,娇生惯养得很,跟你家里养的那条狗不一样。你每天工作没日没夜的,能伺候得起它?”医生犹豫了一下,但还是不肯把鸟笼交还给老板。三青鸟好像听懂了他们在争执什么,眨着小小的绿豆眼深情地看着医生,又用红色的头蹭了蹭医生放在鸟笼上的手。医生把鸟笼抱得更紧了。看着他这么警戒的样子,老板不禁扬起了笑,“好吧,这鸟笼也空了上千年了,我帮你在哑舍里养着。不过鸟食的钱你要自己出。”医生忙不迭地点点头,一直这么大点的小鸟食量能有多少?他养得起!“不过现在把这鸟儿借我一下,我要通过它来找吉量马。”老板走近医生,低头对鸟笼中的三青鸟说:“你应该认识吉量吧?它在这里乱跑很危险。如果它愿意的话,我这里有犬封国的竹简,可以帮助它回到家乡。”医生听得心惊肉跳,心想幸亏他弄断的是环狗的竹简。若是写着地域的竹简,就相当于一个被封印的异度空间,进去恐怕就很难再出得来了。当然,对他来说那是末日,而对吉量马来说却是最好的选择。三青鸟歪着头想了一会儿,展开翅膀扑扇了两下,婉转清亮的鸣叫声冲破云霄。幸亏他们所在的地方是远郊的公园,周围全是树林,,夜深人静,否则肯定会被人瞩目。没过多久,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树林的间隙处出现了一匹白马。红色的鬃毛金色的双瞳,正是他们要寻找的吉量马。不过医生怎么看怎么觉得这吉量马的脸长得很像传说中的神兽草泥马……他甩了甩头,把这个荒谬的想法抛出脑海。“现在就差穷奇了吧?奇怪,长着翅膀的老虎在城市里应该比鸟和马还醒目啊,怎么都没有相关的新闻出来?”老板眯起了双眼,淡淡地说道:“我之后又查了一些资料,发现穷奇并不简单。他本是西方天帝少昊的不肖子,也就是说,它可以变成人形。”医生一愣,顿时觉得浑身生寒,“能变成人?那就糟了,怪不得在城市里没有老虎的踪迹,它肯定是变成人了。在城市里找人,那岂不是大海捞针?”老板深思了半响,皱眉道:“也许……也许它会在那个地方。”穷奇静静地趴在它的新窝里,此时已是夜半时分,它还没有半丝睡意,正睁着圆滚滚的大眼睛想着心事。它确定这女巫拥有好多强大的法宝。例如那只要一旋转就能出火的台子,可以冰冻东西的大柜子,还有那个不知道关了多少人在里面的小箱子,那女巫居然封印着那些人专门给她唱歌跳舞演戏看!太邪恶了!它该怎么办?老老实实地在这里呆着?可是它不甘心!就在它的不远处,环狗变成的哈士奇也丝毫没有睡意,黑暗中两只泛着绿光的眼睛正贪婪地看着睡在床上的方秋。“喂,大黑,不如我们和解吧!”穷奇舔了舔爪子,站了起来。“你才大黑!你全家都大黑!说!你想怎么个和解法?小白?”环狗也站了起来,抖了抖身上的毛,气势威猛。“我们的目的都是那女巫的血,又不需要太多,我们又何必为敌呢?她才是我们的敌人,不是吗?”穷奇笑咪咪地说道。环狗想了想,也不得不承认穷奇说得没错。“我体积小,所以我先来啦!”穷奇见环狗还没回过神,便蹭地一声跳上了方秋的床,朝正在酣睡的女巫匍匐前进。一个人在睡觉的时候是最不设防的,她要趁机喝她几口血。虽然她给自己吃的香肠和猫粮都很美味,但比起她的鲜血,那可就差远了!环狗虽然觉得不对劲,但又怕惊醒方秋,只好围在床边打转,也无法阻止穷奇前进。近了,又近了……只要再一步……穷奇已经来到了方秋的肩膀处,打算俯下身在她的脖子上吭哧来一口。但它错估了枕头的柔软程度,竟一脚陷了进去,然后整个身体朝方秋的颈窝摔了过去,并成功地惊醒了对方。环狗赶紧用爪子捂起了眼睛。嗷呜!它死定了!穷奇感到自己的后颈被那女巫抓住,吓得它直哆嗦。“小白,你想和我一起睡啊?嘿嘿,那就来吧!”方秋睡眼惺忪地说,嘻嘻笑着把穷奇拎进了被窝,和它同枕而眠。喂喂……这样也可以吗?穷奇满脸黑线,僵硬着身体一动都不敢动,生怕是这个女巫的什么把戏。环狗则在床下急的直跳脚,心底直骂穷奇太奸诈了!穷奇僵直许久,都没有发现有什么异状,胆子便大了起来。它往被窝里挪动,找到了她手腕上被它咬伤的地方,又轻轻地咬了上去。好美味……穷奇贪婪地吸允着,只是舔了一口,便发觉自己的身体好像发生了变化。果然是在舜帝身边侍奉过千年的女巫,她的血比什么灵丹仙草都强多了!不过也可以理解,她家里有这么多法宝,又有那山海经的竹简,说不定就是舜帝的后代。穷奇迫不及待地从被窝里钻了出来,借着月光看到自己的身体上开始出现了黑色的斑纹,背后的翅膀也呼之欲出。看来这女巫的血果然有巨大的魔力,穷奇不顾环狗不满的低吼,又钻回被窝里舔了一口血。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射了进来,在朦胧的月光下,方秋的被窝竟然突然鼓了起来,然后一个银白色头发的英俊男子掀开被子而出,他甩了甩柔顺的头发,笑得一脸开怀。已经好久没有变回人形了!穷奇露出两颗小虎牙灿烂地笑着。他摸了摸脑袋,发现上面还有两只毛茸茸的老虎耳朵,身后还拖着尾巴——虽然还没完全变成人类,但这已经让他非常高兴了!他低头,发现自己是赤着身子的,便大大咧咧地从旁边拽过一条浴巾围在腰间,又拍了拍一旁龇牙咧嘴的环狗,低头开始研究起熟睡的女巫来。这女巫的血果真有着古怪!他的法力并没有恢复,却可以解开身上的兽封印……穷奇摸着下巴思考着,突然发现,这女巫好像长得非常的美丽,他记得,她的名字,好像叫方秋。嘿嘿嘿……今天被她折腾得那么惨,看他怎么整回来!穷奇龇着两颗尖尖的小虎牙,故意做出面目狰狞的样子,缓缓靠近熟睡的方秋,瞪着她下一秒睁开眼睛,被吓得花容失色的样子。可是,等了好久,对方都睡得一脸坦然,微张的嘴里还流出了口水……而穷奇则保持者张牙舞爪的姿势,连脖子都开始酸了。靠!这女巫真的有那么强大的法力吗?怎么越看越呆呢?和几千年前的她完全不同啊!穷奇忍不住用留着长长指甲的手戳了戳方秋的脸蛋,发现对方竟翻了个身,便继续睡。“穷奇!快让开,该我了!”环狗的两个前腿趴上了床,朝穷奇示威道。穷奇摸了摸下巴,当然不肯轻易让开,仗着环狗不敢把方秋吵醒,自己又恢复了人形,便更加有恃无恐。穷奇正想接着戏弄环狗,头上的两只耳朵忽然动了动——门外的花园里……好像有些不同异常的动静。穷奇轻易地打开窗户,飞身朝楼下跳去,一点都不在乎这里其实是三楼。穷奇飘然落在草地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他威风凛凛地叉着腰,抬头向上看了看他跳下来得高度,却忘了自己只围着一条浴巾摆这样的POSE有多么滑稽。他还得意地想,原来逃离那个女巫也并不是那么难嘛!干脆就这么一走了之算了,虽然有些怀念她给自己吃的那些香肠和猫粮……“穷奇,果然是你。”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从黑暗中突然传来。“谁?”穷奇挑了挑眉,有点意外。他现在恢复人形了,还能有人认出他?他完全没注意到头上的老虎耳朵和身后的尾巴,轻易就能泄露自己的身份。他朝声音传出的地方看去,却发现那边一团漆黑,什么都看不到。他又向前一步,才勉强看清黑暗中好像有一条深红色的龙正不怀好意地盯着自己。“你是谁?”穷奇低声喝道。这种被人宰暗中觊觎的感觉,让他非常不爽。“我是谁不重要。”黑暗中,那人轻轻笑了一下,“不过,你应该认识这个东西吧?”一只白皙的手从黑暗中伸了出来,而那手掌中光彩流溢的玉玺,他一辈子都玩不了。穷奇寒着一张脸,“舜帝的玉玺?你是来封印我的吗?”穷奇咬牙切齿,他尽可能地拖延着时间,一边环视四周,用眼角的余光来辨别哪里可以逃走。但他悲哀地发现,唯一的出口那里,明显可以看到一截白色的衣角,这人居然还有同伙!若他法力恢复了的话,面对舜帝的玉玺,也许还有一拼之力。但现在的他,就算只是站在舜帝的玉玺面前,都觉得呼吸困难。靠,早知道就多吸几口那女巫的血了!他可不想再被囚禁几千年啊!“封印?”黑暗中的人笑了笑道,“公主把你从封印中解除,自有她的用意。我岂敢违背她的意愿?”穷奇一愣,咦?那女巫原来是公主吗?怪不得血液那么特殊……她果然是舜帝的后裔?而这两个就是她的随从?因为他要逃走,才出现的吗?穷奇的脑袋本来就不太灵光,被关了几千年都有点发木了,又被当猫养了一段时间,一时间有点运转不能。但他还是听出来事情是有转机的,连忙问道:“那你们要我怎么做?”“很简单,发个毒誓,绝对不会伤害时间任何一个。以后一定要听公主的命令,绝对不能违背她的意愿。如果她逝去,就要找到她的转世,然后一直守护她。”黑暗中的那人毫不犹豫地说。穷奇盯着那即使在黑暗中也五彩流溢的舜帝玉玺,在被封印几千年还是做人家宠物的两种选择中挣扎了一个眨眼的时间,便毫不犹疑地把自己卖了。“对了,环狗也在这里。”穷奇不甘心只有自己被禁锢,毫不犹豫地出卖了环狗,还生怕那人没看到,一边指一边大喊:“喏,他就在那里!”“臭小子!”正准备从楼道里偷偷溜走的环狗闻言,气得冲了出来。他舔了方秋的血后,完全恢复了人形,根本不像穷奇那样还带着动物的耳朵和尾巴。如果不是穷奇指出,根本没人会相信这样一个冷酷威严的帅哥是只狗头人身长满毛的怪物。黑暗中,那人又笑了笑,把手中舜帝的玉玺指向环狗。当环狗看到那散发着流光溢彩的玉玺时,只觉得巨大的压力扑面而来,冷汗簌簌而下。之前在那个古怪的古董店里,他差点就被封印起来,若不是在场还有一名普通人,让他可以依附,恐怕他现在已经变成了一块冰冷的石头。所以他绝不怀疑面前这个有能把他重新封印起来的力量,当下也立即学着穷奇发了一个毒誓。环狗刚刚发完毒誓,就听到楼道里传来了方秋焦急的声音,她深情地喊着“小白”、“大黑”的名字。环狗闻声立即变成了哈士奇的模样,耷拉着尾巴。穷奇也郁闷地变回了一只柔弱的小白猫,然后不爽地发现,黑暗中走出来的那人,只是一个长相很平凡的年轻男人。他之前看到的那条深红色的龙,竟只是那人黑衣上的一幅绣品。穷奇龇着牙,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被骗了?但当他被这个人轻松地抱起来时,对方冰凉的体温,竟让他生生地打了个寒颤。——这人并不是普通人!穷奇顿时觉得自己刚刚的决定是非常明智的。“小白?你怎么跑出来了?大黑也跑出来了?咦?老板?”方秋跑到花园中,发现她的小白居然在一个人的手中,而那个人竟是今早古董店的老板。老板笑得一脸亲切,把手中的穷奇递过去,“我只是路过,发现这只小白猫很可怜,没想到是从你家跑出来的。小白?嗯,这名字很适合他。”穷奇无语,把自己的脸埋在方秋的怀里,一想到这个白痴的名字要跟着他一辈子,顿时觉得很无力。环狗也郁闷不已,耷拉着脑袋没有精神。“呃……谢谢……”方秋虽然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但都这么晚了,小白和大黑找到了就好,“那我先回家了。”老板看着方秋的背影,非常好心地建议道:“这小猫和狗狗,再过几个月就会长大了,到时候记得要替它们做节育手术哦!否则家里会被弄得一团乱的。”言罢,还生怕穷奇和环狗听不懂,加上一句古文翻译道:“喏,节育手术就是‘豮豕之牙,吉’。”“嗷!嗷!汪!汪!嗷呜——”穷奇和环狗凄惨的叫声响彻了整个夜空……“这样就行了?不用封印他们?”医生从院子门口传了过来,擦了擦汗。老板笑了笑道:“封印?用那片残留的上古遗迹来封印环狗都失败了。至于穷奇,他可是西方天帝少昊之子,凭我一己之力是无法封印住他的。不过你放心,他们发的毒誓都带有契约效应,若不遵守的话,自己就会被反噬,肉体消逝,灵魂永远无法超生。”“以?我还以为你是靠那什么舜帝的玉玺呢……”医生不解。“这个吗?”老板把手掌一翻,舜帝的玉玺静静躺在掌心。黑暗中,老板的笑容越发显得高深莫测。“呵呵,谁告诉你,哑舍里没有赝品了?”“……”第七章 哑舍·水苍玉宁琪琪是被痛醒的,腰上传来的剧痛,让她倒抽一口凉气。她睁开眼睛,就看到头顶上四处旋转的镭射灯,耳边回荡着碧昂斯《listen》的歌声。哦,对了,她今天是和朋友约在KTV唱歌的。可她为什么会躺在地上,腰部还那么痛?啧,这里的味道还是那么令人难以忍受。除了烟味,好像还有一种很难闻的味道。像一股血腥的味道。宁琪琪想爬起身,却发现自己的身边好像还躺着一个人。她很自然地转了个头,愣住了。因为,她看到和她面对面的躺在那里的人——正是她自己!宁琪琪看到自己双眼圆睁,扩散的瞳孔里却没有任何映像,脸色惨白,似是有点发青,头发披散,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奇怪,包厢里怎么有面镜子墙?而且自己怎么会这么一副死样子?是因为她今天出来得太急,都没好好打理自己吗?宁琪琪自嘲地笑笑,却忽然间从背脊升上一股战栗感。她分明笑了,可是镜子里的她并没有笑!这不是镜子!宁琪琪猛地坐了起来,一眼就看到“她”的胸口上插着一把水果刀,白色的荷叶边衬衫,是自己最喜欢的,此时却显得那胸口的刀伤更加恐怖。胸前未干涸的粘稠血液仍慢慢地往外涌着,打湿了本来就是深红色的地毯。包厢里四处散射的镭射灯讽刺地打在“她”的身上,竟有种恐怖的美感。“Listen to the sound form deep within. It's only beginning to find release……”包厢内碧昂丝的声音在静静地流淌着。宁琪琪想要尖叫,但她却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了。她已经死了吗?她现在是幽灵吗?可是为什么她还感觉到自己腰部很痛?宁琪琪鼓起勇气,伸手朝躺在旁边的“自己”探去,可是还没碰到“自己”的脸,就停了下来。因为她伸出去的,是一只骨节分明的、男人的手!宁琪琪呆呆地看着眼前的手,想动手指,发觉这只手也随之动了动手指。宁琪琪颤抖着,这只手也跟着颤抖。宁琪琪僵硬地转过头,发现在隔音墙的一片反光玻璃上,出现一个惊恐的陌生的男人的脸……不对,并不是完全陌生,她在哪里看过这个男人!男人的胸前挂着一个坠子,是一个被钉在十字架上的受难基督,基督耶稣的身体是一块苍色的玉雕成的,耶稣受难时的神情被雕琢得栩栩如生,甚至连身上的鲜血……鲜血?等等!宁琪琪惊恐地看着面前的这只修长白皙的手上,沾满了鲜红温热的血。“There is someone here inside,Someone I thought had died so long ago.Oh,I’mscreamin out……”包厢内的《listen》一遍又一遍地播放着,不知道唱了第几遍,宁琪琪终于颤抖着伸出手,不死心地放在“自己”的鼻子底下,绝望的确认“自己”确实是死了。她根本不记得之前发生了什么。她只记得她和朋友来KTV,她中间去了趟卫生间,回来时走错了包厢,好像看到了什么……然后……然后就痛醒了……她怎么死的,怎么变成了男人,她一概不知道……稍微冷静下来后,宁琪琪发现她正面对一个更大的谜题——这包厢只有她的尸体和现在的她,而她新身体的腰部还被刺了一刀。她肯定自己不会是凶手,那么嫌疑犯就只有她现在寄居的这个男人!也就是说,她现在既是被害人,也是犯人?宁琪琪呆滞地坐了一会儿,机械地从“自己”的裤兜里掏出纸巾,仔细地擦干净水果刀上的指纹和手上的鲜血之后,起身拿起挂在墙上的长风衣,连向躺在地上的“自己”看最后一眼的勇气都没有,穿好风衣遮住腰部的伤口,低着头朝外走去。她记得这个KTV有个后门,可以直通向一个僻静的巷子……宁琪琪心慌意乱地低头走着,腰部的伤口让她只能慢慢地挪动着脚步。“先生,你有没有看到一个女孩?穿着白色的衬衫,个子不是太高,长得很可爱?”忽然有个人拦住了她。宁琪琪慌乱地抬头看去,发现对方正是她的好朋友罗珈!看来是她很长时间没回去,所以罗珈才出来找她。“先生?”罗珈感觉这人的眼神有些奇怪,虽然长得挺帅的,但脸色泛着青气,给人感觉很不安。而且还有些眼熟……宁琪琪低头看着她,张了张唇,想告诉她自己身上发生的一切,但理智却阻止她开口。最终宁琪琪摇了摇头,艰难的说道:“对不起,没看到。”从她口中说出的声音有些嘶哑,但低沉好听。罗珈皱起眉,上下打量着换了个男人身体的宁琪琪,显然对眼前这个看起来很可疑的男人产生了戒心。宁琪琪知道罗珈平时很爱看推理小说,柯南更是她的最爱,难保她不会看出什么端倪。于是她不敢耽搁,推开罗珈,急急忙忙朝KTV的后门走去。沿着阴暗的楼梯走下去,当走到僻静的巷子里时,她再也坚持不住,跌坐在地。她掀开风衣,借着微弱的灯光,看到腰部的血迹已经濡湿了整件衣服,裤子上也满是鲜血,宁琪琪知道自己的性命已经危在旦夕,如果不赶紧治疗,她马上又会死第二次,但她现在的情况,是绝对不可能去医院的!这时,她风衣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Listen,I am alone at a crossroads. I’m not at home in my own home……”手机的铃声居然还是碧昂丝的《listen》,声音大得整个巷子都能听的到。可恶!她不想被人发现啊!宁琪琪摸索着想要把手机关掉,这时似乎有人蹲在了她面前,她因为失血过多而神志不清,无助地伸出手去,呢喃道:“不要去医院……救救我……”对方好像说了什么,但宁琪琪却没有听清楚。她在昏迷前,似乎听到了罗珈惊恐至极的惨叫声,紧接着就是刺耳的警笛声,呼啸着朝她这个方向而来。“你又捡奇怪的东西回来。”老板从柜台后抬起头,淡淡地说。“不是东西,是人啦!好像是在巷子里被流氓刺伤了,但钱包和手机都没被抢走。”医生毫不客气地把捡来的男人放在店里的案几上,查看他腰间被刺的伤口。老板皱了皱眉,自然不是因为看到了那个狰狞的伤口,而是在担心那张明代的蟠纹镶金紫檀木案几被弄脏了无法清洗。“怎么不送去医院?”“他昏迷时说不要去医院。幸好我刚出外诊回来,随身带着急救箱。”医生把男人的上衣全部褪去,“老板,你店里不能再亮一点了吗?这么暗我怎么救急啊?”“不满意的话,慢走不送。”老板懒懒地扫过去一眼,目光却在瞬间定住了。唉,将就吧。医生叹了口气,却突然发现老板站在他面前,死死盯着男人胸前的项链吊坠。医生好奇地看过去,“被钉在十字架上的基督像?怎么是玉做的?真是奇怪……不过我还带长命锁呢……”他一边说着,手上的动作却一点不受影响,快速利落。“这不是普通的玉,是水苍玉。”老板不知道从哪掏出一颗拳头大的夜明珠,本来昏暗的屋内立刻亮了起来。“水苍玉是什么玉?”医生大喜,用镊子捏着老板的手指,往他的那个方向扯了扯。“玉色似山之玄而杂有文,似水之苍而杂有文。这句里就含有山玄玉和水苍玉两种玉石名称,古时候,诸侯王公佩戴山玄玉,大夫官员佩戴水苍玉。”老板眯起双眼,低头仔仔细细地看着那个沾了血迹的基督像。医生在一旁看着老板的双眼泛着夜明珠反射的绿光,觉得老板似乎很想把这个基督像占为己有?不行,这人还没死呢!怎么可以杀人越货?医生轻咳一声,手上加快速度,开始缝合伤口,嘴上继续发问:“你说的是我国古代吧?可这是个基督像吧?难不成那官员喜欢洋玩意?”“《但以理书》,第十章第六小节,吾神基督的身体是水苍玉……呵呵,真是有趣的古董,水苍玉对于灵魂的吸附能力最强,往往可以让无主冤魂附依在上……咦?这玉料好像有些熟悉……”老板在他身后低声说着什么,但医生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了,他正在专心缝合男人腰间的伤口。睁开眼睛的一刹那,宁琪琪觉得自己像是从什么模糊的噩梦中醒了过来。她居然梦到自己死了,而她还附身到杀人犯的身上!“你醒了?”一个清冷的男声忽然传来,让正在发呆的宁琪琪一怔,才回过神打量自己究竟身处何地。屋内只有昏暗跳动的灯火,视线所及的古物,让宁琪琪瞪目结舌。要不是坐在柜台后那名男子拿着刚出版的畅销书,她真以为自己穿越了。宁琪琪试着坐了起来,这才发现在她身边的躺椅上还躺着一个人,正一脸疲惫地睡着了,好像就是她昏迷前遇到的那人。她看着手上打的吊瓶,便知道自己被他救了。“谢谢……”宁琪琪刚开口说话,就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虽然已经意识到自己不是以前的自己了,但骤然听到自己发出的是男人声音,还是不能接受。“你好,这里是哑舍,我是老板。”坐在柜台后的男人站了起来,他穿着一身黑色的中山装,右肩上绣有一条栩栩如生的赤龙,一双炯炯有神的龙眼好像在紧紧地盯着她。一阵风吹过,她才发觉到自己上身竟然赤裸着没有穿衣服,惊呼了一声连忙把毯子裹在身上。虽然一个大男人做出小女生扭捏的动作怎么看怎么……恶心,但就算她现在的身体是男人,她还是不习惯上身不穿衣服啊!正当宁琪琪不知如何是好时,那个老板突然说了一句话,让她惊呆了。“姑娘,能告诉我都发生了什么事吗?”宁琪琪赶紧拉开自己身上的毯子看了一眼,自己没变回来啊!这人怎么看出来她其实是个女的?“噗,老板,你眼睛长哪里去了?管这么个大男人叫姑娘?”医生并没有睡得太沉,宁琪琪起身时他就醒过来了。他带上眼镜,检查了一下伤患的情况,皱眉道:“虽然你的伤口我帮你缝合好了,但保险起见,你最好还是去一趟意愿吧。”宁琪琪却对他的话置若罔闻,只结结巴巴地向老板问道:“你……你怎么知道我是女生?”医生正巧在给对方换绷带,对着那平坦的胸肌,医生如遭雷击,“你……你是女生?”他怎么看怎么觉得面前的这位是个纯爷们啊!“我想,一切都是因为你身体上带着的这个水苍玉基督像。”老板淡淡地说道,“你可以讲讲你的遭遇,说不定我可以帮你。”宁琪琪迟疑了半响,终是把她遇到的整件事都对这两人全盘托出。由于回忆到自己睁开眼睛就看到自己尸体的那一刹那太过于恐惧,宁琪琪忍不住哭了出来。医生看着一个一米八的高大男人哭得梨花带雨,两手握拳,一脸娇憨地揉着眼,不由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但待她讲述完之后,还是抽了张纸巾递了过去,“也就是说,你现在其实是个杀人犯?”“我是被害人耶!等等,你是相信了我说的话?”宁琪琪停止哭泣,瞪大双眼。“嗯,相信了。”医生看了眼身旁站着的老板,他并不是相信她,而是相信老板。虽然移魂附身的事情很诡异,但再诡异的事在老板身边他也见过。突然医生皱了皱眉,他发现老板衣服上的红龙怎么好像动了?呵!他发誓,刚刚那条龙的尾巴动了一下!这是不可能的吧?医生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肯定是自己没睡好眼花了!“请问,这里有没有镜子?”宁琪琪轻呼了一口气,虽然不能保证这两人真的相信自己说的话了,但能有人倾诉一下,也让她心里好过多了。老板点了点头,从旁边的多宝阁上拿下来一面古朴的铜镜。宁琪琪深吸了一口气,把铜镜翻了过来。在模糊的镜子里,浮现了一张俊逸的面孔。儒雅俊秀,刚刚二十岁出头的样子,而且,看起来有些面熟。宁琪琪忽然想起来一人,吃惊地放下铜镜。医生从柜台上拿起老板刚刚看的那本书,递到了宁琪琪面前。“没错,如果我没记错,这本最近大卖的推理小说《listen》,就是‘你’写的。”在书的封底上,印着一张帅气飞扬的俊脸,就和她刚刚在铜镜里看到的一摸一样。宁琪琪盯着面前的镜子。颇大的落地镜里,照出一个容貌俊美但脸色苍白的男子,清晰得连睫毛都看得一清二楚,让宁琪琪无法逃避。据说,镜子里的这个人,叫萧寂。大名鼎鼎的推理小说家萧寂。宁琪琪现在是在医生的家里,那个好心的医生收留了自己,她腰间的伤口已近开始愈合了。医生白天会出门上班,不算大的屋子里就只剩下她一个人。可是,她总感觉这屋里并不只有她一人,这种感觉在她照镜子时,便越发的强烈起来。宁琪琪看着镜子里那张脸,就像对着一个陌生人,但偏偏这张陌生人的脸,会随着她的表情变化而变化。宁琪琪忍不住去碰触胸前的那尊水苍玉基督像,那个老板说,她的灵魂附身到萧寂的身体上,是因为这个挂饰,可是这挂饰怎么看都很普通啊。“我应该在做梦吧……”宁琪琪皱着眉,叹了口气。“我倒宁愿是在做梦。”一个突兀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宁琪琪只觉手心里的基督像突然发热,定眼一看,赫然发现镜子里多了一个人!“啊!”她尖叫一声,跌坐在地,再看她面前,空荡荡的哪有别人!可是当她的视线再度落回镜子上时,一个和她现在的身体一摸一样的男人,正优雅的站立着,微微俯身,看着摔在地上,狼狈的她。“唉,好歹我长得这么帅,你别浪费我的身体啊!”那人夸张地叹气道。镜子里现在有两个萧寂,一个是实体,一个是虚体。那个人和镜子里的她一样的笑容,一样的五官,甚至连穿的衣服都一样,只是看起来是半透明的,像鬼魂。“你……你是萧寂?”宁琪琪觉得自己已经强大到无论再出现什么状况,都可以冷静对待的地步了。所以就算大白天看到鬼魂,她也不是很在意,只是朝四周张望了一下,确定这鬼魂只能在镜子里看到,在空气中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