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D2红尘@秋之屋 东方闻人皱紧眉头:难道自己猜错了吗?可是阿福明明说他是遮著面容的啊。 “一个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又在我的眼皮子底下鬼鬼祟祟的家夥,除了是叛徒,难道还有其他的理由可以解释吗?詹姆斯,你可要慎重啊,做了这麽多年的生意,切莫在阴沟里翻了船,你的那些长辈,可没有一个是吃素的啊。”东方闻人“语重心长”的劝道。 詹姆斯闻言笑了起来:“原来你说的是这个啊,其实仇先生只是因为自小得完天花後,面貌丑陋,羞於见人而已,在我面前也是从不除下帽子口罩的。再说,东方啊,你的那些得力的人有哪个是我不认识的,所以这点你放心,绝不是你的手下了。” 东方闻人嘴上虽没说什麽,心中这一惊却著实非同小可,自己竟然猜错了,这个姓仇的南洋富商,究竟是何许人也。 干笑了两声,他把目光移到桌子的报纸上以掩饰尴尬,却赫然发现一条消息:“留日画家狄青龙先生定於後日在好友洛丹平的画楼旧址再次举行个人画展。以下是相关的几条消息。 宛若一石激起千层浪,东方闻人的心里,就仿佛是被人用重锤重重的敲了一下,他连詹姆斯的留饭也不吃,匆匆赶回家里。著人去打听画展的事。心中激荡不已,明明不是洛丹平的画展,可是他却怎麽也无法平静下来。【红尘】 长夜---17 或许是因为五年前洛丹平掀起的那阵西方画热潮早已在人们的脑中生了根,因此这次狄青龙的画展也是热闹非常,人们在观赏的同时,也不由唏嘘感叹,想起五年前的洛丹平,也是这般才华横溢,却不知为何,突然间便消失无踪。 东方闻人缓步行进在楼梯间,看到先前的几副旧画仍是挂在那里,只是已擦拭干净,不由百感交集,吩咐下人出钱将那几副画全部买了下来。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人影映入了他的眼帘。 杜银烟一身素装,在小丫头的陪同下,款步走了进来,一个英俊青年立刻迎了出去。东方闻人知道那便是狄青龙了。见他们相对无言,满眼蕴泪,显然也是因这画勾起了对洛丹平的思念,心中一阵抽痛。一时间,竟嫉妒起那么正大光明的思念来。 狄青龙带着杜银烟上楼,向他讲解着每副画的含义,两人谈的投机,东方闻人长叹一声,不肯再看,虽然知道那两人是坦诚的友情,可是他却觉得他们背叛了洛丹平似的,甚至为这背叛而欣喜不已。因为这意味着,洛丹平以后将只是他一个人的了。 狄青龙的画风较之洛丹平,又成熟了一些,却少了一份清新自然。但或许因两人是好朋友的关系,所以笔法上十分相近。只是再怎么相近,却全然寻不回对洛丹平的那份感觉。看了一阵,东方闻人叹了一口气,转身下楼。在经过杜银烟的身边的时候,他看到了两人仇恨的目光。 得意的冲他们笑了笑,恨又怎么样,毕竟他才是最终占有了丹平的那个人。身子不用说,若论心,恐怕此时的洛丹平想的也不是对杜银烟的爱,而是对他东方闻人的恨吧。爱是永远敌不过恨的。如此说来,他岂不是占据了洛丹平的整个身心。 这样一想,他就更加得意了,虽然心底有一丝莫名的苦涩,不过这并不影响他的好心情,来到楼下,再次环视了一圈。这里从今以后便不再是那个男人的纯净气息了,再也不值得留恋了。 他转身就要向外走,就在这个时候,一张洁白的宣纸飘飘然落下,就落在了他的脚边。上面是零零落落的几笔素描。从简陋的线条来看,显然这张素描还没有完工。 东方闻人心中大震,却见狄青龙一个箭步抢上前来,从他手中慌张抢过那副素描,强笑道:“闲余涂鸦之作,倒让东方先生见笑了。”语气恭敬,全不似先前的仇视。 东方闻人紧紧盯着他的眼睛,直到看的他不敢再直视自己,额头上有微微的冷汗渗了出来,他才粲然一笑:“窈窕淑女,君子好俅,狄先生爱美之心,也没什么不可告人之处,何须如此紧张呢。就算杜小姐曾与我有过婚姻,又与丹平有过一段情缘,也早已是昨日黄花。狄先生切莫顾虑才好。”他一边说,一边紧盯着狄青龙的脸色。 狄青龙被人揭破心事,竟微微舒了口气,含笑道:“虽如此说,到底有伤颜面,还望东方先生替我遮掩才好。” “一定一定。”东方闻人颌首,目光飘向黑漆漆的楼上,沉吟了半晌,才问道:“狄先生是在这顶楼上作画吗?” 狄青龙连忙点头:“正是在楼上,东方先生怎么会知道呢?” “看这纸落下的方向,胡乱猜的。”东方闻人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楼上黑暗,点蜡烛的时候千万要小心啊,若是引起火灾,毁了你这张脸,可就失去亲近杜小姐的机会了。”说完,他一脸笑意的离去,留下狄青龙在原地怔怔站着。直到杜银烟笑着喊他:“喂,你这人真是的,我正看的高兴,一回身,你就没影子了。”他才回过神来。 坐在车上,东方闻人面色凝重,阿福小心翼翼的看着他,也不敢象平日一样多话,忽闻东方闻人问他:“你说那个南洋富商是戴着帽子和口罩的是吗?” “是啊。”阿福心中惴惴,心道:公子又不知想起什么事故了,可怜我还是没有象样的资料可以交出去。看来等会一顿苦头是免不了的了。 东方闻人却不理会他,喃喃自语道:“詹姆斯也说他因面貌丑陋,羞于见人,从来没看过他真正的样子。”他忽然命令司机:“转方向,我要到詹姆斯那里去。”[caihua] 长夜---18 东方闻人静静的坐在红木椅上,悠然自得的品着一杯香茶,他的对面,是看不到真正脸色,全身都罩在黑色长袍里的乌鸦。 “东方,你联合了詹姆斯和威连,林锦堂,搞出这笔所谓的大买卖,究竟有什么目的?” “没有啊。我是生意人,做笔大生意难道有什么错吗?”东方闻人很无辜的摊手,只是看似憨厚的笑却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了目光中得意的光芒。 “你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我。你以为我不知道,这笔耗资巨大的买卖,足以让一个富商陷入死地,难道你真要逼死他吗?”乌鸦咬牙切齿的道:“我真不明白,你的心难道是钢铁做成的吗?” “他,他是谁?乌鸦,莫非你的话里有玄机不成?”东方闻人浅浅的笑:笑话,他很快就会实现自己的愿望,谁也不可能让他放手。谁都不行。 乌鸦霍的站起身来:“东方,你给我记住今天的事,日后你要求我,看我怎么折腾你。”说完,他一甩黑袍,气咻咻的离开了。 ********************* 与此同时,画楼昏暗的楼上,两个青年男子也在进行一场争论。 “丹平,这样太冒险了,东方闻人太狡猾,何况他昨天说的那番话着实古怪,如果这是一个陷阱,你将万劫不复你知道吗?” 一脸累累伤疤的青年男子,竟然就是消失了五年的洛丹平,只听他平静的道:“我却认为这不是一个陷阱,东方闻人被我抢去了三笔大生意,令他在商界中的地位骤然下降,他做的这笔买卖,只是他急于挽回形象的被迫行动。如果我再把这笔生意弄到手,他就彻底的失败了,彻彻底底的失败,你知道吗?青龙,我等这一天,等了五年,整整五年啊。” “丹平,你被仇恨冲昏了头脑吗?”狄青龙仍试图劝说他:“你可知道,你现在抢了他三笔生意,手里只剩下百分之三十的周转资金,我虽然不懂做生意,可我也知道你再把这笔生意弄到手,资金周转可就十分困难了,一下子就会陷入死地的。何况他昨天的那番话,我总觉得他已经知道你在这里了。” 洛丹平苦涩一笑:“不会的,你我笔法十分相近,别说他不很懂画,就是懂的人,也未必能看出来。至于生意上的周转,我认识很多银行家,到时候他们自然会帮助我,这么大的生意,他们巴不得贷款给我呢。你就放心吧,我虽然恨他入骨,可是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也是我一点点的打拼出来的。我心中有数。” 洛丹平确实不象狄青龙所猜测的那般是被仇恨冲昏了头脑,他把东方闻人和其它三家的合作想了又想,确定可行后,这才去找詹姆斯。 詹姆斯一口拒绝的态度不但没让洛丹平失望,相反他十分的高兴,这件事越难到手,就表示它的真实性越大,如果真是陷阱,东方闻人自然希望他上当,虽不至于蠢到一口就答应,但还会给他留下商量的余地,如今詹姆斯态度坚决,没有转圜的余地,反而激起了自己的斗志,立誓一定要把这笔生意抢到手,给东方闻人致命的一击。 兴匆匆的回到画楼,却在拐角处募然停下脚步,他呆呆的看着不远处正在谈笑风声的狄青龙和杜银烟。 不知狄青龙说了什么有趣的话,惹的杜银烟开怀大笑,一对俊男美女站在轻柔的春风里,看在洛丹平的眼里,映得整个春天都失去了颜色。 曾几何时,自己也和银烟这样的站在一处,洛丹平不无伤感的想,随即醒悟过来:洛丹平,你在想什么?这样不是很好吗?银烟枯木般的生活,也该重新发芽开花了。难道你愿意看她如五年前一样死水般的沈静吗? 低头摸了摸自己藏在口罩里的丑陋的脸,再想到如今被仇恨占满了的心,他暗暗告诉自己:“是时候放手了,现在的自己,已经配不上银烟了,青龙能重新给她幸福,正是最好的事啊。”不断的说着要高兴高兴,可是心里还是忍不住泛起一丝苦涩。 就在不远处,角落里停着一辆黑色的车子,东方闻人坐在车里,默默的看着这一幕诡异的情景,嘴角边露出一丝志得意满的微笑:“丹平啊,你觉悟吧,这一生你只能和我在一起。”又看了看那对出色的男女,他心中暗道:“或许我应该玉成他们的好事,让你更清醒的认识到这一点。” 长夜---19 东方闻人眼看着洛丹平一步步的落入他的陷阱,一切都按照他的计划在进行着,报纸上露出他内部资金发生周转困难,詹姆斯等人顺理成章的对他产生怀疑,然后倒戈到洛丹平一面。他冷眼看着洛丹平不知死活的将这笔生意全部接下,心中终于长舒了一口气:没有机会了,再也没有机会翻身了,丹平,你是我的了,从今以后都是我的了。26ED9CDF4红尘@秋之屋 只是他也想到了,依洛丹平的烈性,如果不找出一个牵制他的人,后果不堪设想。杜银烟已和狄青龙暗生情意,而且洛丹平对她用情至深,真要再拿她威胁,两人之间的结可是一辈子都别想解开了。 眼看洛丹平完全走进陷阱,他一声令下,开始收网,同时又找到一个银行家,指示他贷款给洛丹平,数目不必太小。他知道洛丹平是一个感恩图报的人,就算是破产,也一定会想尽办法还这个银行家的钱,这样自己就有了牵制他的人。相信经过这一次后,洛丹平也会乖乖的呆在自己的怀里了。 他打的如意算盘的确不错,看洛丹平也看的很准,一切都如他所料想的那样,只是看洛丹平不停奔走求助,人一点点的憔悴下来,心里的滋味也不好受,他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商场无情,他也不知道令多少人一败涂地,家破人亡,可以说东方闻人是踩着多少人的尸体一步一步的走到这个顶峰的,他从来不觉得那些人可怜,成者王侯败者寇,一切残忍的事实在他看来都是理所应当的。究竟是什么时候改变的呢?他问着自己,却发现自己也找不到答案。 ******************* 倚着画楼的窗子,洛丹平失神的望着窗外的景色,又是一年落叶飞,秋天这么快就到来了吗?就象自己的人生,春天总是象昙花开放般短暂,每当自己以为就要盛放时,凋谢却总是那么突然的就来临了。 桌上的电话铃声响起,他叹息了一声,或许自己真的该做一个决定了,这副破败,从来都不能由自己控制的身子,在偿还完这最后一笔债务后,就应该让他彻底的凋谢了,毕竟秋天到了,冬天想必也不会远的,正是凋谢的季节不是吗? 拿起电话,他淡然的道:“方经理,你放心吧,那笔钱我一定会还给你的,我已经找到办法了,三天内你就可以收进去了。” 狄青龙一脸沉重的走了进来:“丹平,跟我和银烟一起走吧,你在这里,实在让我担心啊。” 洛丹平一笑:“不必了,我虽然栽了一个跟头,但已经想出应付的办法了,现在我最担心的就是你和银烟,你们一走,我就可以放心的施展拳脚了。” 狄青龙仍是担忧:“你想到什么办法了呢?事实不是很明显吗?丹平,虽然你和我都不愿承认,但是东方闻人确实要比我们高出很多啊。” 洛丹平强笑一下:“我知道,可是我做了五年的商人,怎么会被这个打击就击倒了呢?方经理的钱我已经筹到了,现在只要你和银烟离开,我就没有了顾虑,东方闻人的卑鄙,我太了解了,他一击不能得手,会用你们来威胁我的。” “那,你已经决定了吗?”狄青龙仍然犹豫的问,心中为自己的自私而惭愧,因为他是真的希望能携银烟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洛丹平丑陋的脸上虽然看不出表情,可是那双眸子中的坚定,足以让狄青龙知道他的决心:“是的,我已经决定了,青龙,我唯一的希望,就是银烟能从你的身上得到幸福,我已经耽误了她一生中最美的时光,如今我是无法补偿她了,只有靠你了。” 狄青龙惭愧的低下了头:“可是丹平……” “没有可是。”洛丹平握住他的手:“青龙,你和银烟都是我最爱的人,不要去想其它的了,看到你们能够快乐,我也就别无所求了。好了,你快去收拾东西吧,离开这里,越远越好。在磨蹭下去,倒不象是个男人了,也不符你一向的性格啊。” 狄青龙带着毫不知情的杜银烟离开了上海,他知道自己自私,但是银烟和丹平确实是不可能在一起了,所以不知道反而要比知道幸福。只有这样劝说自己,他才觉得自己的良心能获得一点安慰。 长夜---20 东方闻人从楼上看到洛丹平面容平静的走了进来,他几乎是小跑着下了楼梯,全忘了在这之前自己是怎么告诫自己不要流露出任何情绪来的。 依然是夕阳的微光,笼罩着一张被刻意毁坏了的丑陋的脸,东方闻人心中猛的一痛,硬生生停下脚步,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好重新装上高傲的面具,扯出一个优雅的微笑:“洛先生,哦,不,应该是仇先生,您大驾光临寒舍,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刹那间,洛丹平以为自己是眼花了,他怎么可能从这个男人的眼中看到一份深刻的思念,那种眼神,自己多少次想起银烟的时候,募然回首,镜子里映出的便是这样的眼神以及一张丑陋的,充满了仇恨的脸。 等到看到东方闻人一贯的嘴脸,他不禁笑了,自己果然是眼花了,理了一下思绪,他镇定的道:“东方先生,我不得不佩服你的高明手段,你看我看的很准,所以我失败了,不过我不明白的是,如今的我,难道还有什么东方先生能看上眼的东西吗?” 东方闻人一言不发,倏的将他打横抱起,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邪笑道:“有啊,怎么没有,要知道,你这副身子可是我五年来唯一念念不忘的东西呢。”本该深情的话语被他刻意的扭曲过来,笑话,他东方闻人怎么可以对一个弱者示弱,告诉他自己这五年是如何的思念他吗?恐怕连老天都不相信吧。 洛丹平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很快又平息下来,冷笑道:“怎么?五年不见,你已经饥不择食到这种地步了吗?若说以前的我还有一副好皮囊,但现在的我能有什么吸引你的呢?还是说,你爱上我了?”太清楚东方闻人的骄傲,洛丹平当然知道“爱”这个字是践踏对方自尊的最佳工具。 有一点地方变了。东方闻人暗想:是什么呢?眸子依然清澈,气息依然干净,五年的经商生涯和仇恨并没有为他染上一丝一毫的污点。那是什么呢?看着那双凛然无畏的眼睛,他募然明白过来,是性格,最初的洛丹平是软弱的,然后因为自己的强暴而变的坚强起来,可是那个时候他仍不懂得如何对抗自己。但现在,他多了一丝狡猾,一份圆滑,如今的他,已经知道该如何对着自己的弱点痛下杀手了。 “你知不知道这样的你只会更加燃烧我的欲望。”他低头在洛丹平耳边轻轻而邪恶的道:“即使你失去了美丽的容貌,可是我不得不承认,这样的你仍是我最想得到的。” 狂妄的撕开洛丹平的衣襟,东方闻人仍是用霸道的手段宣泄着自己急于占有这具身体的渴望,他其实很想先和洛丹平叙叙寒温,吃一餐饭,先一步步化解一些两人之间的恩怨。而不是想现在宛如一个强奸犯一般急色,谁知这一切在见到洛丹平的时候,就全都走了样,尤其看到他那似乎了无痕迹的对抗,一下子戳中了自己最不愿意承认的心底深处,他就无法忍受,迫切的想要在肉体上征服这个自己想了五年的洛丹平。 银红色轻纱的床幔垂了下来,灯火映出两具交缠着的身体,激烈的征服与反抗,却将两个人更加的拉近,仿佛是纠葛了无数个轮回,终于在这一世交集了。 熟悉的痛楚如潮水般袭来,东方闻人的巨大,在过去了五年的时光后,又再度埋在了洛丹平的体内,他舒服的呻吟了一声,心中如烟花炸开来般,说不出的畅快绚烂。 洛丹平失神的望着那张陶醉在情欲中的脸,最终还是这样的结果,挣扎有用吗?没有用,没有用为何自己还要挣扎,只为了表达自己对没有爱的欲望的鄙夷吗?只是这样做,究竟有意义吗?自己还是要在这个身下象女人一般承受欲望的狂风暴雨。 何时才能解脱呢?是否死了就会解脱,这样来说,死亡其实是一件很轻松的事啊,为什么有那么多的人惧怕它呢?他凄然的笑了,还是说,死亡只有对自己这种永远得不到解脱的人,才是一件美丽的事情。 “在想什么?”东方闻人细细抚摸着那丑陋脸上的一道道伤疤,洛丹平知道吗?这些刻在他脸上的伤痕,同样也刻在了自己的心里,刻了整整五年,已成为了烙印一般的存在,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难道说,自己真的已经爱上了这个男人吗?甩甩头,他立刻否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爱情,他最鄙视的爱情啊,怎么可能在自己身上发生。 他似乎在恐惧,他在害怕什么?难道这世上也有他害怕的东西吗?洛丹平饶有兴趣的想着,分散掉注意力来缓解身后的疼痛,而且,自己虽然已抱定了必死的念头,可是他还是想在死前知道,这个男人,他斗了半生却从来没有胜利过的男人,害怕的东西是什么。 “你……有……害怕的……东西吗?”一边剧烈的喘息着,洛丹平一边问,间或夹杂了几下令东方闻人心旌神荡的呻吟。 东方闻人没有说话,只是不停律动着自己的身体,表面上看来,就好象他是沉浸在情欲中而没有听到洛丹平的问题,其实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他是在逃避这个问题的答案。 很多东西事后想想,便是在这种逃避中不知不觉的失去了机会,再也无法挽回。[红尘] 长夜---21 大结局。 清晨的阳光透过一尘不染的窗子,丝丝缕缕的照射进来。 东方闻人睁开眼睛,第一眼便看到睡在身边,眉毛仍因为痛苦而紧皱着的洛丹平。就连他也没察觉到,自己嘴边在瞬间就绽出一抹开怀的笑容。 真奇怪啊,这张脸若是生在别人身上,自己避之惟恐不及,可是在洛丹平的身上,他却只觉得心痛,丝毫不觉得厌恶,想占有他一辈子的想法,依然根深蒂固的植在心底。 精神抖数的起身,他没有叫醒仍睡着的洛丹平,自己走出房间,吃了早餐,本想等洛丹平起来后和他聊上几句,却接到詹姆斯等人的电话,因为设计这个陷阱多得这些人之力,实在不好意思不去应酬,吩咐仆人给洛丹平做点滋补的东西后,他就离开了。 在确定了东方闻人已把钱如数汇给了借钱给他的银行经理后,洛丹平舒了一口气,终于,终于把自己欠的最后一笔债还完了。环视着精致豪华的房间,目光最后落在床上尚未消退的欢爱痕迹上,他苦涩的笑了,强忍着身上的疼痛来到窗边,仔细看着这个带给了他无数不幸和伤痛的城市。想让他看到的一切都成为自己人生里最后的风景。 窗台上,一盆兰花正在盛放,他爱怜的看着那娇艳欲滴的花朵,心中默默的叹息着,想到这朵兰花最终也会象自己的生命一样在最灿烂的日子里凋谢,便忍不住伤感起来。一滴泪落到花朵上的瞬间,一把刀也被他无声无息的送进了自己的心口。一个盛放到极致的生命,静静的倒在了那盆盛开的兰花下。 ******************* 东方闻人兴高采烈的回来,心中告戒自己,这次一定要控制住自己丑陋的欲望,要先和洛丹平共进一顿午餐,然后要和他谈谈这些年来的经历,细想想,他还没去过南洋呢,听说那里是个好地方,不知道丹平对它是怎样的一个评价,或许两人可以联手在那里再拓展出一片更广阔的天地呢。 问过佣人,得知洛丹平今天还没出过房间,他不禁暗道:“看来昨晚真的是把他累坏了,以后自己可要节制一点。”一边想着,一边来到了昨晚两人共度的房间,还没进房门,便闻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血腥味道。 他心中一惊,再想到洛丹平的性子,一颗心直直沉了下去,一脚踢开门,,望见地毯上平躺着的人儿,触目惊心的一滩艳红,映得盛放的兰花都失去了颜色。 “啊啊啊啊。”一阵尖锐的叫声震动了整个东方公馆。东方闻人从来没有象今天这样恐惧,将软绵绵的身体紧紧抱在怀里,探探鼻息已经没有了,大骇之下他甚至忘了该做什么,还是佣人跑过来,摸了摸心口道:“公子,还有一丝热气,快送医院吧。” 手术室外,东方闻人心急如焚的等着,此时的他第一次露出孤单无助的表情,毕竟面对生死,纵使他有万贯家财,无双权势,也帮不上任何忙,一切都要听天由命。 灯很快的就灭了,医生一脸遗憾的走了出来:“对不起,东方先生,你们送来的太迟了。我们也无能为力,还请节哀,预备后事吧。” 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东方闻人平生第一次,跪倒在黑暗的长廊上,嘴角边犹喃喃念着:“我不信,我不信,他不会死的,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怎么会在今天……”话还未完,他眼前一黑,昏倒在众人的面前。 当东方闻人再度睁眼,已是五天后的事情了,醒来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到处寻找洛丹平,直到佣人告诉他,洛丹平已在乌鸦的帮助下入土为安后,他才放声痛哭起来。4060B4072B1262红尘@秋之屋 失去了,永远的失去了,再也不可能有挽回的机会了。此时的东方闻人,才体会到什么叫肝肠寸断,什么叫悔之不及,只是任他如何痛苦,都不可能唤回洛丹平年轻的生命了。 从此以后,东方闻人一改以往张扬的性格,他不再出入声色场所,也不再出席各种宴会,虽然他还是控制着整个大上海的经济命脉,但是他确实变了,所有与他有过接触的人都明显的察觉到了这一点。就连阿福都认为,心如死水是东方闻人目前的最佳写照。 ************************ 秋雨连绵不断,东方闻人推开窗子,一股清新的气息迎面扑来,今年的上海真是多雨啊。他默默的感叹,想起明天就是洛丹平的祭日,即使已过去了一年的时光,每思及洛丹平的故去,他仍是觉得一阵锥心刺骨的疼痛。 到墓地祭奠完洛丹平,他在回转的路上忽然想起乌鸦,又想到自己昏过去的那些时日,洛丹平的丧事多得他之力,而自己却还未曾感谢过他,便命司机调头,直奔乌鸦在郊外的别院而来。 乌鸦因为是顶级巫师,别院也如主人般神秘阴森,东方闻人还是头一次踏足这里,看到迎出来的乌鸦,他本想露出一个笑容,谁知眼泪却不争气的先流了出来,登时使那个本该优雅的笑容变的苦涩无比。 乌鸦看他那个样子,到了嘴边的训斥的话便吞了回去,也叹了一口气道:“进来说吧。” 踏进黑色调为主的屋子,乌鸦沏了一杯茶来,两人相对而坐,彼此看着,满心话竟都化做无言哽咽。良久,乌鸦方道:“算了,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忘了吧,总记着也没什么好处。从前的东方闻人不也是很好吗?” 东方闻人摇摇头:“不会忘记的,也不想忘记。我只是后悔,有关他的记忆竟全都是些不堪往事。而上天竟不肯给我弥补的机会。或许这正是对我的报应吧。” 乌鸦一怔,很久才起身道:“好象下雨了,我把衣服收回来。” 东方闻人也茫然跟着站起身,才发现外面真的又下起了小雨,他出了屋门,准备向乌鸦告辞。 乌鸦看他回来,愕然一愣,虽然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还是可以看出来他的身形一僵,东方闻人正感奇怪,却发现在那件被收起的黑衣里面,竟夹着一个白色的衣角。 回到车上,他仍然为乌鸦的紧张感到好笑,不就是在屋里藏了个人嘛,有什么好怕的。笑容倏忽止住,藏了个人,他猛然吩咐停车,然后转回头问阿福:“我昏倒的时候,你们谁看着乌鸦为丹平办的丧礼?” 阿福茫然答道:“没有谁,当时我们都在公子身边,急的不行,所以丧事都是他一手办的。公子,怎么了?” 东方闻人身子也颤抖了:“好家伙,竟然瞒了我这么久,险些被他骗过了。”想起乌鸦曾对他说的话,自己总有求他的时候,此时才明白这话中的含义。只是恨自己竟愚蠢至此,直到如今才想起来。 天上的雨仍缠缠绵绵的下着,乌鸦看着跪在雨里整整一天的东方闻人,叹了一口气,对身边的秀丽青年道:“我说过,我只保你到他发现真相的一天。去吧,丹平,你现在已经不用费任何心力就可以报复他了。呵呵,说句实话,我很想看看他的傲骨铮铮转化为绕指柔的一天呢。” 洛丹平无语,又听乌鸦说道:“丹平,还有谁如此深刻的记得你呢?应该只有他吧。这也是你的命运啊,如果真的见不到你,东方会发疯的,到时会发生什么样残酷的事,我也说不准啊。” 洛丹平轻叹了一声,转身离去,乌鸦却知道他等于已经是默许了。对着窗外的东方闻人道:“你小子倒是好福气啊,只可怜了丹平,希望你日后能用真情感化他吧。不过那也是你的事了。”想起东方闻人以前的种种:“算了,再让你跪一夜也不过分。” 夜黑如墨,东方闻人身体虽然一向健康,也禁不住淋了一天一夜的雨,身子已是摇摇欲坠。就在这时,门忽然开了,传来乌鸦没好气的声音:“进去吧,他在里面等你呢,这回你再不珍惜,我也没办法了。” 东方闻人朝他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沙哑着声音道:“谢了,兄弟。”从他身边走过,屋子里,是最思念的人在等着他。 乌鸦舒出一口长气,恩,想他当日费尽心力将丹平救活,又暗暗下药让东方昏迷了五天,好让自己把丹平藏起来。至於那张被毁去的脸,总算在百了那个顶级医师和自己这个顶级巫师的手中恢复原貌,如今总算这番工夫没有白费。 遥望仍是一片漆黑的天边,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不过乌鸦知道,长夜将尽,那温暖的阳光就要降临人间了。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