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四重奏-6

“我昨天太高兴了，可我当时没什么感觉啊！我怎么跑你们家来了？”　　“把我的车吐的一塌糊涂，本来打算送你回家，可看你那样子我不放心，就把你拉我们家来了。”　　“我的天啊，实在对不起啊。我是——”　　“太高兴啦！”两人异口同声，话音未落我们一齐笑了起来！　　“没关系，车送路边的洗车行清洗去了，你赶紧洗漱出来吃早饭。”　　　　我和父母还有哥哥围坐在餐桌旁吃着早餐，林旸洗漱完毕走过来，很不好意思地说道：“叔叔，阿姨早，大哥早。”　　“来来，赶紧坐下吃。”父亲招呼着。　　“弈昕，赶紧给林旸盛点稀饭，昨天都吐光了，肯定饿了。”母亲吩咐着我。　　“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昨天和弈昕一起去酒吧看演出，一高兴喝多了。”我把稀饭端到林旸面前，看着她坏笑着。　　“女孩子在外面可不能喝那么多酒。”母亲说道。　　林旸很不好意思地端过稀饭，吃了起来。　　　　107　　街道上的汽车又排成了长龙，到处是喧闹的人声，我打电话约了林旸在后海散步。林旸穿着一件粉红色的棉布连衣裙，穿过道路两旁郁郁葱葱的树木，她低着头一跳一跳地走。我依然习惯性地走左手边的位置，林旸依然很自然地挽起我的右手臂，我们就像一对亲密的恋人一样徜徉在公园里的甬道上。路过的人看到我们，有的在窃窃私语。林旸看到依然对我很甜蜜地微笑。我问林旸：“跟我在一起总要被别人议论，你怕不怕？”林旸不屑一顾地说道：“怕什么？你又不是什么明星，又不是什么怪物，有什么可怕的。再说了，如果一个女孩子没有人谈论她，那多没劲啊。”走了一会儿，她想坐下来休息，于是我们两人一屁股坐在了路边的石凳上，林旸靠在我的身旁和我聊着她的一些往事。我很惊讶，诧异于她的主动，难道她也和我一样吗？我始终没敢开口问这个问题。也许，两个女孩子之间拉拉手，甚至拥抱在一起在一般人眼里是很平常的事，我又何必自作多情呢，只是我很珍惜和她在一起的时间，很享受她对我的依恋罢了。　　后海边上有许多卖花的孩子，几个孩子三五成群手里拿着花，穿梭在大人们中间找寻着情侣模样的人，“哥哥，买花送给姐姐吧！”一对一对询问着，推销着自己手里的鲜花。突然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哥哥，买支花——”，一束鲜花从我俩之间冒了出来。我转过头，小姑娘看到我顿时收回手中的花，转身就走了，边走边回头看。　　我喊住小姑娘，“小妹妹，你过来！”小姑娘有些迟疑地走回来。　　“你的花多少钱一支？”我问。　　“2块钱。”小姑娘看看我，看看坐在我身边的林旸。　　“怎么看见我就走了？”　　小姑娘有些不好意思，“我以为——我以为你是男的！”她很小声的说。　　林旸在一旁咯咯地笑起来，对小女孩说道：“有这么漂亮的男的吗？”　　看着在一旁笑个不停的林旸，我也被逗笑了。　　“你的花只卖给男人吗？”我反问小女孩。　　小姑娘低着头没有言语，摆弄着手里的花。　　林旸对我说：“好啦，呵呵——别欺负人家了。”　　我转头对林旸说道：“我怎么会欺负她呢？”　　林旸对小姑娘说：“别害怕，姐姐跟你开玩笑呢。”　　我从钱包里掏钱给小姑娘，买下她手中的花。林旸对小姑娘说：“钱你收下，花我不要。”小姑娘走出几步，把那一束花放在路边，悄悄地离去。我起身拿起那束花，一边舒展着手中鲜花的花瓣，一边抬头看了看走远的小姑娘。转身走到林旸旁边，骑坐在石凳上，看着林旸，两人默默地笑了笑。　　“送给你。”我把花捧在她面前。　　“谢谢。”林旸坏笑着。　　2008-2-15 19:58 迷茫　　108　　由于邬阳和大鹏去上海联系演出的事情，四重奏小组暂时停止了排练，所以林旸除了做家教以外时间很闲。我把她的经历告诉了父母之后，他们和我的想法一样，多请林旸到家里来做客，感受家庭的温暖，父亲说我们会把林旸当女儿一样疼的，我很感激我的家人，他们有着菩萨般的心肠。　　　　周末，我和林旸一起到百盛逛商场。回到家，父亲坐在椅子上翻看着报纸，母亲在厨房里做清洁。回到楼上我的卧室，我们把买来的衣服统统堆在了床上，一件一件地试穿。　　父亲走到我的卧室门口，“弈昕，前几天你说给我拿回来的电影盘呢？怎么找不着了啊？”　　“你到客厅的电视柜里找找。”我和林旸继续讨论着衣服的款式。　　不一会父亲又上来，“都找过啦，没有啊，是不是让你哥给拿走啦？”　　“没有，那些盘他都看过啦，要不您到我的写字台或者书柜里找找。”　　父亲翻看着抽屉和写字台上的CD架，又转向书柜，“是这个吗？”父亲拿着几盒光盘，我依然和林旸捣腾着床上的衣服，不时的从衣柜里找出与之相搭配的衣服，“您先拿去看看！我试完衣服再帮您找。”“你说你们俩这是折腾什么啊，赶紧收拾收拾下楼帮你妈作饭去。”“知道了，知道了。”总算把父亲打发走了。　　　　“陆弈昕——你给我下来。”我突然听到父亲的一阵怒吼。赶忙跑出房间。　　“爸，怎么啦？您嚷什么呢？”看着父亲大怒的神情，站在客厅中央。　　“你给我下来，你自己来看看。”父亲一脸凶像，我不禁迷惑起来。　　我匆忙跑下楼，林旸跟在后面，母亲此时也从厨房里闻声跑了过来，“怎么啦？你这是怎么啦又？”母亲问。　　父亲取了一张光盘放入VCD机器中，电视的画面里出现了两个女人赤裸着身体做爱的场景，电视喇叭里发出阵阵叫床的声音，父亲将其余的几张光盘一一放入VCD机器中，雷同内容。我被眼前的画面经呆了，顿时，脑袋“嗡”的一声，像被人当头敲了一个闷棍似的，片刻反应过来父亲拿走的牛皮纸袋儿里，装着我前几天从晨曦那里借来的LES电影。看着父亲、母亲和林旸纷纷向我投来惊异的眼神，我的脑子里乱做一团，想着无数个辩解的理由，涌到嘴边却一个也讲不出来，那一刻我真想找个地缝儿钻进去，可惜没找到。都怪我一时疏忽，没注意父亲拿走的光盘，一切为时已晚。　　“混帐东西。”父亲推开母亲气冲冲地跑到楼上我的卧室，翻看着屋子里的柜子和抽屉，将书和光盘，还有衣物统统的翻出来，扔在地上和床上，嘴里不停地说着：“这个混帐东西，她这都是些什么东西啊？她这都是些什么东西啊？”母亲匆忙地跟在后面：“老陆，你先别着急，怎么了你这是，你把孩子的东西都翻出来干嘛呀这是？”我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不知如何是好。林旸把父亲扔在地上的光盘拣起来放到桌子上。　　“你去看看，看看你的宝贝女儿都看什么好盘呢，这个混帐东西！”　　父母争吵的时候，哥哥从外面回到家中。一进家门发现客厅里的电视开着，蓝屏没有图象，听到母亲和父亲在我的卧室里争吵着，便上楼走向我的卧室。　　“你们干嘛呢？怎么把东西全弄出来啦？”哥哥见满地狼籍不解道。　　父亲气得脸色发白，手在不停地哆嗦。见哥哥回来，更压不住怒火，冲到客厅，走到我身边伸手给了我一个耳光，哥哥见父亲气冲冲地，赶忙上前阻拦，喊到：“爸，怎么啦？有话好好说。弈昕，你怎么惹着爸啦？”　　“你问她有脸说吗？你都整天在家看什么盘呢？”说罢便拉着哥哥走到电视机前，父亲抓起遥控器播放光盘，电视的画面上出现两个女人一起做爱的场面，哥哥一惊。　　“你说我为什么打你？”父亲把纸袋儿里其余的光盘拿出来，一一的掰成了两半，“我让你看，让你不学好。”　　我扭头回到自己房间，林旸帮着我收拾散落在地上和床上的东西。　　“你说话啊？哑巴拉？”父亲依然咆哮着。　　“养你那么大，供你读那么多书，你就不学好？啊？就看这些污秽的东西，你想气死我是不是？”　　“你小声点！别嚷嚷！”母亲在一旁劝父亲。　　我一声不吭地低头收拾着东西，泪水夺框而出。　　父亲见我不做声响，跑上楼来，把我收拾好的东西重又全都扔到地上。　　“你哑巴了是不是？我问你话呢？”　　父亲气的手捂着心脏，母亲搀扶着父亲，“你想气死我是不是，你现在是翻了天啦，你看看你剪的这个头，我整个养了一个流氓，我所有的心思都白费了，你给我滚出去，滚——我看你还敢进这个家门。”　　“好啦，小心你的心脏病，别嚷嚷啦，我给你拿药去。”父亲转身跑去楼下。　　“混帐东西！”　　“爸，小心您的心脏。弈昕，还不赶紧走。”哥哥搀扶着父亲。　　我拿起外套，冲出了家门。　　　　109　　开车来到方姐的酒吧，一进门，晨曦拎着酒瓶和一个女孩在舞池中跳着贴面热舞，酒吧里的音乐声很大，方姐见我来了，便走到晨曦身边从她手中夺下酒瓶，晨曦拿了手包和我一起回到了她的住处。　　　　我躺在床上，手垂在床边，睁着眼睛发呆。晨曦从桌子上找出一盘磁带放到录音机里，音响里飘出的是Enigma的音乐，晨曦也听Enigma的音乐？在环绕着《Sadness》的房间里，晨曦脱掉外衣，穿着胸罩和内裤，倒了杯水放在床头柜上，“喝点水吧！”说完点燃一支香烟。背对着我坐在床边，仰头吐着口中的烟雾，“我很喜欢这歌，没事就翻出来听……”　　“我也喜欢。”　　两个人静静地在屋子里欣赏着音乐，各有所思。　　“你前阵子去哪啦？”　　“一个朋友那。”　　“怎么不告诉我一声？”　　“有必要吗？你不也是神出鬼没的吗？”　　“算你狠！那你怎么还让我来你家？”　　“呵——我只不过是自以为是罢了！”　　“你怎么不问我今天为什么来找你？”　　“公司破产啦？心爱的人被人家抢啦？总之遇到心烦的事情啦，你想说自己就说了。”　　“你借给我的光盘让我爸发现了。”　　晨曦咯咯地笑了起来。她回头看着我，我也一下笑了出来。　　“真他妈背！”　　“正好出柜，哈哈——”　　“这回是出家，我被轰出来了。”　　“所以就摸到我这来啦！”　　“你不愿意我马上就走。”　　“你找我不就是排解郁闷吗？你情我愿。”　　我抬头愤怒地看着晨曦，晨曦扭头看着我愤怒的眼神，将口中的烟雾一股脑儿地吐向我的脸。我气愤地刚要起身，晨曦趴在我的胸前：“你可别说真的爱上我了啊，呵呵——”手指在我胸前划来划去，“很多事大家都心知肚明，太明白了破坏气氛。我最讨厌那些假正经的人。”我盯着晨曦，晨曦暧昧地望着我，手柔柔地游走于我的脸庞和腰间。　　　　“我喜欢你，你很聪明。”　　我低头亲吻着她的头发，额头，直至颈部。　　“聪明的女人招人烦。”　　我抱着晨曦亲吻着，转身把她压在身下，一只手抚摩着晨曦的身体，一只手解开她的胸罩，并将手向她的内裤里伸去。晨曦的身体随着我的手在其下体的抽插运动，而有节奏地起伏着，近而变成肆无忌惮的扭动，发出旁若无人的呻吟，我相信她的室友肯定全听见了。　　　　110　　父亲终于被我气的病倒，住进了医院。病房的走廊悠长而有些昏暗，尽头的窗口外艳阳高照，一枝鲜绿的树枝轻轻地摇晃着，明暗之间仿佛两个世界，走廊内的静谧夹杂着来苏水的味道，有些让人窒息。病房里母亲和哥哥在床边照顾着父亲，哥哥在给父亲削着苹果，母亲提着暖瓶在给父亲倒水，我站了一会始终没有勇气走进去，转身离开。刚走到楼道拐弯处，“弈昕！”母亲叫住了我。我没有说话，母亲也没有再说什么，她拎着暖瓶走到我前面，进入了水房，我跟随母亲走进水房。　　“进去看看爸爸。”　　“妈，我还是不进去了。”　　母亲沉默着，水滴滴答答落下，我看着母亲不语，心中愧疚万分。　　“妈——”　　“别说了，你不是小孩子了，妈相信你做事有分寸。”　　“妈，我——”泪水充满了我的眼眶。　　“跟爸爸道个歉，别耍小孩子脾气。”话音为落母亲径直走回病房。我静静地看着母亲的背影，泪水夺眶而出。　　　　111　　母亲似乎隐约察觉到了我的性倾向，母亲很善良，通情达理，我们从没正面谈过我的事情，她掩饰了自己的悲伤，反复跟我说，路是你自己选的，只要你幸福，妈妈一定会祝福你。看着母亲的悲楚，我心酸了。我悲伤着，我这个做女儿的究竟给父母带来了些什么？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是无尽的牵挂，无尽的担心，我多希望我能像天下许多女儿那样，嫁个丈夫，生个孩子，逢年过节时，领着爱人，带着孩子，拎着烟酒茶糖，回家去看望双亲，和他们一同享受天伦之乐。　　我始终没有开口告诉父母真相，多少次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这是一件熬人、累人又缠人的心事，关于光盘的事情，听母亲说父亲再也没有提起，我相信他一定怨恨我，这怨恨源于他对我深深的爱。人人都说我长的像父亲，就连走路时的毛病都是一模一样。从小到大，哥哥一直抱怨父亲重女轻男。我无法想象，我更不忍开口告诉他们，告诉他们——你们的女儿喜欢的是女人，告诉它们——你们的女儿是一个同性恋者。我说不出，我不忍心去伤害善良的父亲和母亲。　　　　112　　我坐在办公桌前，在笔记本上敲打着计划书，电话突然响起来，是李波打来的。　　“喂？”　　“弈昕，是我，陆叔儿的病怎么样啦？”　　“没什么了吧，可能还需要在医院里静养一段儿。”　　“手机怎么老关机啊？你那小秘说你去外地了，去你们家也没人，怕你出什么事。”　　“没什么事，我哥和我妈在医院照顾我爸呢，公司有几个项目要谈，我前几天去外地了，挺忙的，谢谢你关心我啊。”　　“说什么呢，嗨——对了，我们哥儿几个打算周末去户外野营去，你也去吧，顺便散散心，别把自己搞的那么累。”　　“去哪儿啊？”　　“听说开放了一段残长城，没整修过的。”　　“好啊，什么时候出发啊？”　　“星期五下午走，开上车啊，带上睡袋。我允许你带个情儿，呵呵——”　　“呵呵——你就缺德吧你，到时候去酒吧找你们！”　　　　放下电话，我坐在椅子上想了想，盯着电话，拿起话筒，拨通了林旸的电话。　　“喂，林旸，我是弈昕。”　　“嗨，你好！你跑哪儿去啦？”　　“没去哪儿啊！哦，前几天去外地了，工作上的事情。”　　“有没有跟陆叔叔道歉？”　　“不说这事儿啦。好久没去看你们排练了，最近还好吗？”　　“挺好的，你呢？”　　“还可以吧，最近公司的事情比较多。”　　“呵呵。老总嘛，当然要忙的了！”　　我有些支支吾吾：“恩——周末做什么？”　　“这周邬大师开恩，他有事儿，放我们鸽子啦，呵呵——”　　“哦，那和我一起去野营怎么样？”　　“去野营？呵呵，你们公司组织的？”　　“不是，我，还有乐队的几个朋友，上次在酒吧你都见过的。”　　“真的？邬阳不去吗？”　　“他有事不去，就我们几个！”　　“好的，什么时候走？需要带什么吗？”　　“不用带什么，我都带齐了。哦，对了，拿一件厚点儿的衣服，晚上郊区会比较冷，周五下午我去接你。”　　“太好了，好久没出去玩了，那我在宿舍等你。”　　“到时候见。”　　“BYE！”　　挂掉电话，想着林旸的声音里充满了兴奋，我的脸上露出一丝欣喜，翻看着记事本，突然发现本子上记着，周五邬阳约了我到家里给父亲修琴，于是给邬阳打通电话，告诉他我周末要陪客户，改天再修。　　2008-2-15 19:59 迷茫　　113　　李波这小子总能找到些好玩的去处。我们开着两辆大切（切诺基），直奔怀柔。经怀柔县城向西，绕过慕田峪环岛直行继续向西大约300米，路口右转，沿着路标到达顺通虹鳟鱼养殖中心，仰面朝天，山顶上巍然耸立的箭扣长城映入眼帘。　　提到长城，人们自然会想到八达岭、慕田峪，那里的城墙固然雄伟，但是少了长城特有的苍凉，北京怀柔境内有很多未经修复的野长城，现在开放了一些景点，正是这些原汁原味、没被后人包装成商品的长城吸引了大量的游客。这里没有雕琢的风景，听李波说从慕田峪到黄花城连绵数十公里，除慕田峪外其余都未经任何整修，原貌依存，每一块青砖都印刻着历史的痕迹。　　东连慕田峪，西接黄花城，与响水湖一山之隔，“登临鹰飞倒仰绝壁”，三道来自不同方向的长城在北京结汇聚，甚为壮观。此段长城多筑于险峰断崖之上，因此成为现今保存下来的古长城中特色最鲜明的段落，以雄奇险峻而著称。听来过这里的朋友说：在箭扣，不用好相机，照样拍出好片子！　　箭扣长城分南线、北线，我们商量了一下，选择了南线。大家心情都很愉悦，在这段古老的残长城上攀爬着，手挽手，大家很是兴奋，郊外自由新鲜的空气，没有都市的纷扰与嘈杂。南线山势极其陡峭，几乎是直上直下，由此登上长城便会联想到鲁迅先生的话：“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沿着断垣残壁、穿过矮树丛杉，踏着先人的足迹探访着每一个饱经风霜的城楼。大家调侃着，到处留影。　　天色渐渐暗下来，大家精疲力尽地从山上下到一段相对平整，干净的地方。　　李波说：“今儿咱就在这安营扎寨了。”　　林旸说：“这儿不错，很安静，又能看日落。”　　哥儿几个有的安装帐篷，有的给气垫打气，我和林旸则在一边的石头上准备着晚餐，一天的行走大家都有些疲倦了，围坐在一起吃吃喝喝。　　夜深了，大家都回到帐篷里睡下，养足精神准备第二天的跋涉。　　　　114　　第二天，我们开车绕到了北线，但我们已无力再去征服那绵延的巨龙，将车子开到神堂峪峡谷中，在溪中的巨石上晒着太阳睡一觉，想必是爬过长城后最美的事了，天是蓝的，水是绿的，青山翠谷尽收眼底。　　我和李波坐在汽车的发动机盖子上喝着啤酒。远处帐篷外，林旸和乐队的其他几个人在玩扑克牌。　　“你爸得什么时候出院啊？”　　“已经出院了，昨天我哥刚把他接回家的。”　　“还不说话？”　　“说，但好象——哎，不说了。”　　“来，干一个！弈昕，我觉得你妈挺开通的，让她说服说服你爸。”　　“没戏，我觉得说开了，我妈能接受，我爸要是知道我喜欢女人，不是他跳楼，就是他把我推下去。”　　“哈哈——毕竟这是在中国。”　　“在哪儿都一样！干——”　　“人家好多国家法律不是都允许同性恋结婚了吗？还是国外环境宽松些！你干脆移民算啦！”　　“国外也和国内差不多，不被接受，除非你去瑞士，荷兰，再说了，家里人呢，说的轻巧。”　　“呦呵？良心尚未泯灭。”　　“去你的！”　　“中国人被礼教束缚了几千年了，传宗接代是个重任啊！”　　“有时觉得身上总象有一座无形的大山压着，喘不过气来，好象总是在迎合着别人，让别人开心，从没做过我自己。总是按照别人所谓的正常活着，我喜欢女孩就不正常啦？操！”　　“哈哈，你在公司也这么骂人？”　　“也骂，但不敢骂这么难听的。这不是跟你在一快儿吗？”　　“哈哈哈哈……”　　“你爸没少给你介绍对象吧！”　　“他就认准邬阳了，没给我介绍过别人。不过我也这岁数了，迟早的事儿！”　　“想没想过以后怎么办？总不能这么下去吧！其实邬阳人不错，年轻有为，你就从了吧。”　　“邬阳好是好，可——可我喜欢的是女人啊？实在不行，你跟我结婚怎么样？你得帮我啊！”　　“我靠，从小到大有这好事你就找我干！”　　“那是，够哥们儿吧！”　　“对对，肥水不流外人田。”　　“哈哈哈哈——干——够哥们。”　　“不过，你爸可看不上我。嗨，你想象一下有那么一天，咱俩手挽手的走进你们家——”李波挽着我的胳膊。　　我坐在发动机盖子上，李波单腿跪地自言自语道：“叔叔，请您把弈昕嫁给我吧！你爸说‘滚，你小子哪配的上我闺女，白日做梦！’叔叔，弈昕说了非我不嫁，要不她就娶个女孩，您看——你爸气冲冲的说‘臭小子，去死吧你，我宁愿弈昕娶个女孩回家！’”　　“哈哈哈哈……”我们两个爆笑起来，我把手中的易拉罐丢向李波。　　“没想到都21世纪了，我到当起地下党来了，去LES吧怕熟人看见，不敢追求自己喜欢的女孩，我现在的心理是不大正常了！”　　“嗨，你说实话，你是不是喜欢你带来那个女孩啊？”　　“哪个啊？”　　“我靠，看来身边女孩太多了，就那个音乐学院拉小提琴的那个。”　　“哦——你说林旸呀。”我笑了笑，继续喝酒。　　“进展怎么样啊？”　　“没什么进展啊，我们是好朋友。”　　“赶紧的啊，我看那女孩不错，人靓，还会拉小提琴，不错。要是我有一个这样的女朋友，操，我非得血栓了。”　　“哈哈，你看你那点出息。她父母都不在了，我爸妈把她当做女儿一样。”　　“我操——看不出啊，也是苦出身。那不正好吗？还省得她父母反对呢！呵呵——”　　“哎，不知道她是不是LES呢！”　　“真喜欢，就加油，错过了你会后悔一辈子！不过你还是先探探，万一人家不喜欢女人，你再把人家给吓跑啦！哈哈——”　　“滚，吓跑了她，你就得嫁给我，哈哈——”我们互相打闹着。　　夕阳落山，眼前一片美景，人影昏暗，李波站在车顶上大声唱着歌：“我爱的人，已经有了爱人……我爱的人不爱我，爱我的人，我不爱……”　　“真难听，走调啦！”　　李波拉起我：“来——一起唱，这多过瘾，省得你老郁闷！”　　“我爱的人，已经有了爱人……我爱的人不爱我，爱我的人，我不爱……”两人站在车顶，声嘶力竭地唱着，声音飘向远方。乐队的几个成员听见我们的歌声，远远看着李波和我拿着啤酒站在汽车上唱歌，起哄到：“我操，成不成啊，这俩大仙！”　　三儿脱下外衣拿在手里晃动着：“母狼下山啦！！！”　　林旸站起身向我们挥着手。　　　　115　　真是天空不作美，在返城的途中下起了瓢泼大雨。雨大的实在没法继续前行，我将汽车停在公路旁的一处空地上，车窗漆黑一片，林旸和我坐在车里，雨刷器快速地左右摇摆着。我一次次地拨打着手机：“不行，还是拨不出去，没信号！”　　“那怎么办啊？”林旸露出焦急的神情。　　我还在摆弄着电话：“喂，李波——听的见我说话吗？喂——”　　我对林旸说：“你别着急，雨太大了，没法开，估计他们也在哪儿躲着呢！”　　我将车窗试着摇下了一点，试图让手机能够接收到信号，但大风加着豆大的雨点吹了进来，我赶忙关上车窗，用手弄着头发上的雨水。　　“别打了，我们就等雨停吧，淋湿了该着凉了。”　　说着用手绢帮我擦着头发和脸上的雨水，我望着车窗外不敢直视林旸的眼睛，瞬间碰触到林旸的手，有些紧张和不好意思，急忙说到：“我自己来，自己来！”顿时车内的气氛变得有些暧昧。我打开广播，零点的爱情节目。两人都躲避着对方的眼神。看着车窗外的雨。谁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116　　我把车内的灯关了，我的脸一定红的很难看，车内的电子表在黑暗中荧荧发亮，林旸靠在座位上，头顶着车窗的玻璃，睡着了。我转过头静静地看着她，无法入睡，一会趴在方向盘上，一会仰靠在座位上。突然一声雷响，林旸被惊醒了，我赶忙凑过去：“没事吧，吓着了吧？”　　林旸紧紧地抱住我：“吓死我了！”　　我抱着她拍了拍她的背：“没事，继续睡吧！”　　“我刚才做了一个梦。”　　“坐着睡不舒服吧，要不到后面睡吧！”　　林旸点了点头：“你也睡会儿，明天还得开车呢！”　　“那我给你当枕头！”　　林旸笑着：“好啊！”　　我把林旸的座位降平，帮她从前排的两个座位间跃了过去，我打开车门上到后面的座位，又是一头的雨水。我坐好，林旸躺在座位上，头枕在我的腿上，继续睡着。我假装靠在座位上睡觉，等林旸睡着了偷偷的睁开眼睛注视着如此接近的林旸，我的心立刻砰砰地加速跳动，内心更难以平静，几次凑到她的脸旁又躲开了，我的目光转到窗外，雨下个不停，好象每滴雨水都落在我干涸的心田，我开始感谢起老天下的这场及时雨。　　我低下头看着躺在自己怀里的林旸欲罢不能，头上的雨水顺着头发滴落在林旸的脸上，我小心翼翼地擦拭着，手轻轻地抚摩着林旸的脸，慢慢滑向她的身体，林旸在睡梦中身体微微地在颤抖，林旸开始游移在我的怀抱里。我试探着低下头轻轻地啄她的嘴唇，她并没有拒绝，我更加大胆起来，林旸似醒非醒迎接着一切。学迅即在身体里沸腾起来，一股股热浪撞击着全身，于是我们热烈地亲吻着，渐渐地，渐渐地，我看着林旸慢慢睁开的眼睛，躲闪着我的目光，脸上泛起阵阵红晕，林旸微微笑着注视着我，然后将头贴在我的鄂下，闭上了眼睛，我紧紧地抱着怀里的林旸。　　　　车窗外的雨渐渐地小了，天边也泛起了微白，我轻轻地扳开车门，把一个靠垫放在林旸的头下，走出车外，把外衣脱下来盖在林旸的身上，将车门轻轻地关上，四下望了望，舒展了一下疲倦的身体，深深地吸了一口郊外新鲜的空气，清晨一些山林的鸟儿开始歌唱。我走到公路边，看了看前面的道路转身走回车外，透过车窗看着睡的甜甜的林旸，我轻轻地打开另一侧的车门，从盖在林旸身上的衣服中取出香烟和打火机，坐在门边点燃一支香烟，用手在车窗上画了一个桃心，幸福地笑着。　　2008-2-15 20:01 迷茫　　117　　回到城里，我没有再联系林旸。回到朝九晚五的生活后，林旸不再出现在我的身边。我不止一次地问自己，林旸到底会不会接受我呢？她到底会不会接受一个女人的爱呢？这个问题我真的是不好回答，因为有很多种感觉都是很模糊的，你可以理解是恋爱，也可以怀疑它不是。我正落入此中，所以我无法坦然面对。她依然忙着四重奏的排练，我依然忙着公司的项目，生活似乎没有太多改变，只是我会在不经意间，回忆起箭扣之行所发生的种种，让我莫明地快乐着。　　　　118　　周末，我被林旸和母亲拉去逛街，三人手里拎着大包小包，有说有笑地走出商场。　　“去肯得鸡吃吧！来来，把东西先给我，我放到车上去。”我把所有的东西放进车里。　　母女三人一齐走进肯得鸡店，“天啊，这么多人！”我不禁大呼，人多的在排队点餐。　　“你们先找个座位吧，我去买东西去。”母亲和林旸四处张望着在找座位，肯得鸡店里人坐的满满的，恰巧旁边一桌客人吃完了，母亲和林旸坐下，我边脱外衣边询问着母亲和林旸：“吃什么？”　　“我要薯条和土豆泥。”林旸说道。　　“妈，你呢？”　　 “看着买吧，我也不怎么饿。”母亲说道。　　我转身去排队买东西。不时地转头看看林旸，跟她挤眉弄眼，两人相视而笑。端着买好的食物走过来坐下。我伸手揪了揪林旸的小辫子。　　“啊——讨厌，你手上有没有油啊？”　　“嘿嘿，正好给你焗焗油，你看你头发干的。”　　“挺大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似的，没个正经样儿。旸旸，你看阿姨这头发红吗？”　　 “您刚染过的？”　　 “恩，白的太多啦，上星期我去焗油，那小姐非劝我然这个颜色，说显的年轻。”　　 “恩，挺好的，我染的也是红的。”林旸捋着长发给母亲看。　　 “你这不怎么明显，我这怎么这么红啊？”　　 “您这是刚染的，我这头发都染了三个多月了，在阳光下边或者亮的地方看也特别红。您这还行，不是特别明显。”　　 “我怕人家说，那么大岁数了还那么招摇。”　　 “呵呵——看您说的。”　　 “弈昕说染的不好看。”　　 “啊？头发呀？您看您就头顶和下面染了一点，染的也不均匀。”　　 “我以前都是焗的黑油，再染其他颜色，小姐说不好挂上颜色。”　　 “挺好的阿姨，染点颜色显得年轻。”　　 我把番茄酱挤到芙蓉汤的盖子上，说道：“赶紧吃，逛了半天累死啦。薯条你的。妈，这个玉米棒和香芋甜心是你的，老年食品，呵呵——”　　 “旸旸，你看见没，整天喊我老太太，这不又来个老年食品。一叫你陪我逛个商场就喊累死了，这才走多会儿啊？”　　 “阿姨，您一点也不显老。”　　 “妈，您可真过分，那不是您爱吃吗？啊！陪您逛一上午您还说我不是啊？”　　 “哈哈，回家打她，阿姨！”　　 “得啦，你一年365天，陪我逛过几次商场啊？旸旸，回头你帮阿姨买那染发剂，我就省得老去理发店了。”　　“那您自己染的了吗？妈您看这样行不行，我把林旸娶回家，让她给您染头？”　　“竟胡说八道。没正形！”　　 “哈哈——你敢娶我吗？阿姨回头您染头发就叫我。”　　 “弈昕啊，从小管的她太多了，生活方面什么也不会，哎——你要叫她买个化妆品和衣服给你参谋参谋，她？她早就不耐烦的跑一边去了，你就别指望她！”　　 “阿姨，你想逛的时候就叫我，只要我不上课，不排练，都能陪您。”　　 “嘿？拉拢我妈是不是？”　　 “啊——哪有。”林旸很无辜的笑着。　　 “还用拉拢啊，每次买东西不都是人家旸旸陪我去的，你就知道忙你的事。”　　 “啊，妈，谁是亲生的呀？”　　 “两个都是我的闺女。谁对我好，我就向着谁。”　　 “那也不能——做人真没原则。”　　 “把你嘴堵上，让你说。”说着，伸手把一个汉堡塞进了我的嘴里。　　“哈哈哈哈……”母女三人笑的很开心。　　突然，我的手机响起来，母亲说到：“得，我就怕她手机响！准又有事！”　　“嘿嘿——”我朝母亲笑了笑接听电话。　　　　“喂——陪我妈在外面吃饭呢！怎么着？”　　“行，你等我会儿，我马上回家。”　　　　“妈，邬阳说要给爸修琴，我先回去了，你们吃完上哪啊？”　　“你就甭管我们啦，赶紧走吧，一会吃完我们俩接着逛。”　　“还没逛够啊，烦不烦啊？那我先走了啊！”我站起身。　　“又没让你跟着去，我跟旸旸看看染发剂去。”　　“慢点开车。”林旸说道。　　 我快步走出了肯得鸡门口，手里拎着外套。　　　　119　　周三，哥哥带着父亲到医院做例行检查，一切正常。晚上，邬阳带着鲜花和水果来家里看望出院的父亲。　　“邬阳来啦！”母亲把邬阳让进屋子。　　“阿姨好。”　　“呦——邬阳来啦！”父亲从卧室里走出来。　　“伯父你身体怎么样啦？听阿姨说你病了，最近忙着排练也没顾得上来看您。”　　“这老太婆，嘴真快，我是老毛病了，来来——坐下，你们什么时候演出啊？伯伯可等着看呢！”　　“快了，下个月8号，正好星期六，您和阿姨还有弈昕一定要来给我们捧场啊！”　　“别给我提她，快把我气死了！”　　“弈昕又惹您生气啦？”　　“我是白养了这么一个女儿啊！”　　“呵呵，您是刀子嘴豆腐心，弈昕一直可都是您的骄傲啊！”　　“不提她也罢！唉——你们进展的如何了？”　　邬阳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们都各忙各的，哦，不过她经常来琴房看我们排练。”　　“抓紧点，你们都老大不小的了。你是太腼腆，弈昕这孩子性格跟我是的太犟，是缺少了点女孩子的温柔。”　　“我很欣赏弈昕的性格。”　　“那就好，你们要是能走到一起，那我就太高兴了。”　　我躲在楼上写着计划书，静静地听着他们的谈话。　　　　120　　2001年9月8日，北京音乐厅，邬阳和四重奏小组公演的日子。　　我和父母站在门口，“伯父，阿姨你们来啦，这是票，我得赶紧进去了，演出一会就开始了。”邬阳穿着演出服从音乐厅里跑出来。　　“大师，今天够帅的啊！”　　“呵呵……”　　“赶紧进去准备吧，好好演啊！”父亲说道。　　“我们给你加油！”母亲说道。　　“一定！”邬阳转身跑进音乐厅。　　　　121　　四重奏在台上演奏着，观众爆满，成员们一个个神情饱满，尽情地演奏着。我目不转睛地看着台上的林旸，穿着演出服的她显得格外的动人高贵。谢幕曲是邬阳特意选的我最喜欢的《阳光照耀着塔什库尔干》。将近两个半小时的演出结束后，全场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四重奏成员一齐向观众致谢，很多观众跑上台去献花。　　　　观众渐渐地散场，邬阳跑下台来和我们打招呼。　　“太棒了，真没想到啊！”父亲拍着邬阳的肩膀。　　我拥抱着邬阳：“大师，快给我签个名吧！”　　“哈哈，没正形！”母亲说道。　　正说着，林旸也从台上跳了下来，“伯伯，阿姨好！”我也给了她一个深深的拥抱，表示祝贺。　　“今天旸旸很漂亮啊！”母亲拉着林旸的手。　　父亲对我说：“你看看人家。”　　“总算没白费劲，凡响还不错，”邬阳提议：“一会我们庆祝一下吧！”　　“你们去吧，我跟你阿姨先回去了。”　　“别啊，咱们一起庆祝。”邬阳说道。　　母亲挽着父亲的手臂：“你们年轻人一起玩吧，我们老家伙就不参与了。”　　“那我先送你们回去！”　　“不用了，我们打车回去，你们好好玩！”父亲说道。　　父亲和母亲转身走了。　　我招呼着林旸和邬阳：“走，叫上白杰和大鹏，咱们一起吃饭去。”　　“大鹏早就跟他媳妇跑了。”　　“白杰呢？”　　“刚才在后台，他说他家里有事先走了。”林旸说道。　　“不是吧，这俩人真不够意思，那正好咱们三个去吃。”　　“算啦，我就不当电灯泡啦！我先回去了。”林旸收拾琴箱。　　我很不情愿地急忙说道：“别啊，说什么呢你，咱们一起去。”　　林旸拎起衣服和琴箱调皮地说道：“今晚你们好好二人世界吧，我回家睡觉去喽，BYE-BYE！”话音未落，与我们挥了挥手。　　邬阳朝林旸挤了挤眼睛、挥手：“BYE-BYE！”　　我刚想上前去追，被邬阳一把拉住：“好啦，终于可以单独和你吃个饭了！” 我很无奈地看着林旸的背影消失在后台。　　2008-2-15 20:03 迷茫　　122　　我和邬阳在长安街边上的一个小饭馆吃了晚饭，他很高兴，喝了很多酒，把他送回家已经是深夜十一点多了。我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写字台前，趴在桌子上，眼睛呆呆地看着钱包里林旸的照片，卧室里只有台灯散发着柔和的光芒，显得有些昏暗。点燃一只香烟，打开音响，把音量调到很小，背景音乐斯美塔纳的《我的生活》响起，我把一把小提琴从箱子中取出，轻轻地放在桌子上，仔细地端详着，从抽屉里取出一块绸缎布小心翼翼地擦拭着，然后跟着音乐做起拉小提琴的手势，随着音乐陶醉地模仿着。突然音乐嘎然而止，该死又跳闸了，屋子里一片漆黑，看了看四周，叹了口气，下巴贴在桌子上，深情地望着眼前的小提琴，手指轻轻地抚摩着琴弦。我抱着琴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手抚摩着小提琴，眼睛慢慢地睁开来，四下非常安静，我起身把琴放回琴箱，穿好外套，拎着琴出了家门。　　　　123　　开车来到了音乐学院的宿舍楼下，站在车外，仰望着林旸宿舍的窗口，窗口依然亮着灯光。　　我走到楼道门口，对正在锁门的老太太说：“阿姨您好，我想找一下林旸。”　　“这都几点了，宿舍锁门了，有事明天再说吧。”老太太一脸的不高兴。　　“我有急事，麻烦您帮我叫一下。”　　老太太指着门口贴着的广告纸说：“学校有规定，十二点锁楼门，你看看现在都几点了，有急事也得明天再说。”　　“真有急事儿——您就通融一次。”　　“不行不行，有什么事也得明天再说。”　　“我爸爸生病了，心脏病，我是来叫我妹妹的，麻烦你给叫一声吧！”　　“啊？叫她管什么用啊，你找谁啊？”老太太边说边翻看着桌子上的电话本。　　我赶忙趴到窗口说道：“林旸，住5楼的。”　　看门的老太太拨着电话号码：“喂？叫林旸赶紧下来，楼下她姐姐找，她爸犯心脏病了。”　　我在一旁偷偷地笑着。不一会儿，林旸穿着睡衣从楼道里跑了出来。　　“弈昕？怎么是你。”林旸看见我显得有些惊讶。　　“你姐姐找你！”老太太指了指站在窗边的我。　　我赶紧招呼林旸坐到车里。她看着我，“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怎么回事？陆伯伯又病啦？”　　“别担心，我爸爸没事！”　　“我还纳闷儿呢？我哪来的姐姐啊！大晚上的你怎么跑来啦？”　　“看门那老太太不让我进，我只好骗她我是你姐姐了，呵呵——”　　“够坏的你啊，我都睡了，吓我一跳！”　　“呵呵——”　　“有事吗？”　　我猛踩一脚油门，将汽车开出了音乐学院宿舍楼。　　“啊，上哪啊，干什么去啊？”　　“反正骗她说爸爸病了，就别回去了，我想跟你聊聊！”　　“天呐，都几点啦，你明天不上班啦？”　　“不见到你我今晚过不去啦！”　　“呵呵，说什么呢！晚上和邬阳如何庆祝的？”　　“现在就我们两个，不说别人可以吗？”　　我将车子开到附近的一处公园，公园四周静悄悄的，车灯在夜空中一闪一闪。两个人静静地坐在车内，月亮悬挂在我们的头顶上，这该是一个怎样醉人的夜晚啊，不管是不是恋人，我都会不由自主地想拉起坐在身旁女子的手，搂起她的腰。　　林旸突然问了句：“弈昕，怎么了，你们是不是闹别扭了？”　　我赶忙说：“林旸，我们不谈邬阳好吗？”　　“好吧，可你得告诉我你怎么啦？”　　“晚上吃完饭回到家，我就一遍一遍地听斯美塔纳的《我的生活》，然后我学着你的样子，随着音乐拉着拉着，音乐很美，真的，我以前从没那么认真地听过四重奏。”看着林旸我的心情平静了许多。　　“呵呵，这首曲子我也很喜欢。”　　“可是音乐突然停了，我发现我的屋子特别的安静，我有些害怕，幸好有它。”我把放在后座里的小提琴拿在手上，“我就抱着它，抚摩它，可我无法让它发出美妙的声音。我就跑来找你了。”　　“呵呵，你要学小提琴？”　　“不是，这是送你的！”　　林旸把开琴箱取出小提琴：“啊，意大利产的，这把琴很贵的！”　　“以前都是它陪着我的，现在把它送给你，因为你可以给它生命。你可以让它发出美妙的声音！”　　“不行，我不能收！这太贵重了！”　　“别拒绝我好吗？林旸——”　　“弈昕，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啊！”　　“林旸，我其实不爱邬阳！以前我爸爸让我和他学大提琴，我一直当他是大哥的，你明白吗？”　　“他很喜欢你的！你们之间怎么了？”　　“这我知道，可我心里喜欢的是别人！我跟他不可能的，你知道吗？”　　“这样啊，那邬阳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