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节:月棠记(13) 13 转眼春天到来,重光过了三个月早孕期之后,身体和情绪逐渐稳定下来。她回到农场去住,早已戒掉香烟,不再碰任何烈性酒,抑郁平息,同时也彻底隐匿起来,不见外人,不再工作。她与他一起种了芭蕉,欧洲绣球,蜀葵,栀子,青竹。与他一起围起篱笆,搭起藤架。清祐教她怎么搭葡萄架,移植幼苗,以及为树剪枝浇水。她种藿香、薄荷、三七等草药,在墙边种牵牛花、凤仙、太阳花,是她童年时印象深刻的家常花卉。在清晨,摘下金银花枝头初绽的绿色花苞,收集起来,给清祐泡水喝,采摘菜地里的新鲜蔬菜,准备饭食。晚上他工作回来,与他一起散步,看天边晚霞,帮他按摩肩背,照顾他,无微不至。 她依旧如同初识他的时候一样,眼睛总是默默跟随和关注着他的身形。这个高大结实的男子,他走路的样子,说话的样子,做事的样子。所有的一切在她眼里看来,都如此妥当。仿佛这个人来到这个世间,他的身体,他的内心,是为她而生。 找到一个温厚纯良的男子,与他同床共枕,相濡以沫,生儿育女,白头偕老。即使一个女子,原本能尽力做到高处不胜寒的华丽,但能带给她安宁的,最终还是为爱的男人生一个孩子。就是这样朴素自然的本性。合理的道。重光觉得能这样看清楚自己,放低了自己,对一贯自我意识极为高蹈的她来说,反而是一种获取。这个男人是值得托付的。他能够照顾她和他们的孩子,他有能力给他们依靠。有一个纯洁鲜活的新生命,陪伴他逐渐老去的生活,增加乐趣和对尘世的责任,又有什么不好。她怀着这个孩子,格外心安。 她对他说,她会花一段时间给予孩子和家庭。当然,以后还是要做事。她觉得自己从来也不是典型的家庭主妇。以后也不会是。她得到了恩赐,心里有愿望,实现了它们。要什么,便有了什么。那是因为她一直遵循和坚持某种道的指引,内心顺服恭敬。她理应为别人做更多的付出。 在这个春季,她看到此起彼伏,如浪水席卷而来的花朵。墙头蔷薇,枝叶繁盛,花苞累累。颜色有粉红,白色,深红三种。当她早起,打开洗手间的窗子,准备洗脸,梳头,看到它们在一夜之间零星绽放,如同一种约定。探手出去,折了一朵,黄色花蕊挺立着,小小花瓣重叠。梳完头发,用发夹把它别在发鬓边。这一个春天,重光的头发因为怀孕格外的漆黑,闪着光泽。它们即使在她夜晚睡觉的时候,也在兀自生长。就如同她肚子里安静的胎儿。她看着蔷薇,觉得孩子也许是个女孩。清祐说她怀孕之后就一直显得比以前好看。h t t p : // hi. baidu .com /云 1深 无2 迹 花园里栽种的果树,樱桃,杏子,梨,桃,都已经结出青涩的小果子,隐藏在树枝间。菜地里生长着的菜苗。白色丁香一簇一簇盛开,有辛辣的芬芳。黄色雏菊最多,在草地上大片连绵,还有紫色的紫云英,大片的蒲公英。金毛犬喜欢它们,踏上草地四处嗅闻。满架的紫藤开得热闹,一串串紫花肆意攀援,干谢之后,留下一地灰白色余烬。路边随处可见紫色鸢尾,它们开得密密麻麻。鸢尾开谢之后,芍药开始开放,大朵红花十分妖娆。 初春时分,有玉兰。然后是樱花,桃花,再是海棠。到了夏天,会有洁白的茉莉和玉簪,大簇紫薇,木槿,扶桑,一池塘的荷花。这一年,重光看过很多棵树,看到的果实和花朵,无法数算清楚。她带着身体里面的孩子,看泥地里露出尖顶的幼笋,无花果手掌形叶子下隐藏着的幼果,香椿树清香微红的嫩芽,池塘里活泼游动的小鱼和鲜艳肥大的锦鲤。这所有在生长着的幼小的繁盛的事物。她的身体,也在感受这样的蓬勃活力。这日益沉重的身体,因此显得格外沉静和坦然。它和滋生孕育的土地,属于同一质地。它本该如此。 她想她在某一天,会给孩子讲述她阅读过的关于地理和自然史的书里,所有充满神怪和令人惊奇的故事。比如锡拉夫曾到达过的群岛之一,他看到非常多的玫瑰花,有红色,黄色,蓝色,白色等各种颜色,他在大衣里放了一些蓝色的玫瑰花,大衣着火了,烧掉了所有的玫瑰花,大衣却安然无恙。这些玫瑰花用处很大,没有任何人能将它们从这块玫瑰花圃里带出去……还可以与孩子一起背农谚,“三月昏。参星夕。杏花盛。桑叶白。河射角。堪夜作。犁星没。水生骨。”或者“高山有崖。林木有枝。忧来无方。人莫之知。人生如寄。多忧何为。今我不乐。岁月如驰……”读古诗是愉悦的事。也许在孩子幼小的时候,她就可以背着她一起去旅行。她会在小女孩子的裙边上亲手刺绣小鸟与花朵,一如她的母亲曾经为她做过的。 清祐问重光,你有帮孩子取过小名吗。重光说,叫月棠。花园里有两棵西府海棠,是清祐在去年栽种的,今年开出满树重重叠叠的粉白花朵,如云霞般绵延,十分芳香。“月上海棠”是一个词牌名,但因为它美,重光一读就记住。她在夜凉如水的庭院里闲坐,看到一轮圆月浑然高挂,花树璀璨,月光照射在暗沉的花朵和树叶上,闪烁出细碎的鱼鳞般光泽。白色流浪小猫轻悄地从竹林里跑出来,在院子里穿梭而过。青蛙在荷塘里叫着,伸展出来的绿色荷叶上滚动发亮水珠。重光轻轻把手搁在肚子上,孩子正在她的身体里活跃地嬉戏蹿动。此刻她们共有一体。 是的。世间任何平常的美好的事情,也就是如此了。 终。第26节:安妮宝贝与王朔宝贝安妮宝贝近照 安妮宝贝与王朔宝贝 文/城市假日报 金丹丹 最近总是有人抱怨说无书可读。本周这样的窘境有了大改观。王朔和安妮宝贝,都出了新书。在书中,他们不约而同细细道来自己的身世、家庭、感情,而笔法也有了很大的不同。 19日,安妮宝贝第一本杂文集《素年锦时》出版。一贯习惯冷峻的她在这本新书里渗透了暖色调,清淡道来她的童年、家庭、故乡、写作、世相,文笔洗练,喜欢她的人可以在字里行间读出她的改变,十月份将为人母的她越来越淡然平和。 下周一,王朔新书《致女儿书》也将出版。这本集子是王朔在2003年写给女儿的。继《我的千岁寒》后王朔开始打煽情牌,在书中,他讲父母对女儿的感情。王朔说,这本书将是他最能引起读者共鸣的书。本书的责编说她读到这本书不由潸然泪下。人内心最真实的东西,足够打动你。 她在慢慢变美好 还有她的字 朴素的一年,花团锦簇的时分 上世纪90年代开始接触网络的人,大概都会被安妮宝贝的小说影响。安妮宝贝总是在描述都市里人与人之间的冷漠、渴望、暴孽,对生命的挣扎和无能为力。我们读到小说里冰冷的句子,看到那个总是穿白棉布裙光脚穿球鞋眼神明亮的女子和剃平头喷KENZO香水的男人,觉得得到了安慰。 2004年的《二三事》和《清醒纪》,2006年的《莲花》,到现在的《素年锦时》,渐渐在这些文字里看到这个原来暴躁、经常陷入绝望的女孩子在不同地方独自走路,也许时间的沉淀和长时间的行走让她的心一点点明朗,理解了以前没法理解的,心一点点安静下来,所以笔下的文字少了浮躁和决绝,不那么鲜血淋漓,是清冷、通透的。 安妮宝贝这样解释“素年锦时”:无非是朴素的一年,花团锦簇般的时分,有一种珍惜当下、及时体会的意味。 一次清谈,都是关于自己 她写她的家乡宁波。南方的大宅,青砖黑瓦。屋檐下有燕子筑巢,窗边竹竿上晾满各式家常衣服。孩童嬉戏的笑声穿过悠长弄堂。 童年时光总是充满了充沛的日光,和小朋友打架,夏日午后拿母亲给的零钱去街对面的冷饮铺买冰绿豆汤,晚上把简易桌子搬到路上来,喝点酒吃吃海鲜聊聊家常,便在凉风中躺倒在躺椅上。冬日的图书馆里会有绽放的腊梅,清冽的气味。 她说,“我尝试做一次清谈,且谈论的都是关于自己。小说让人过瘾,因为它能搭起华丽舞台,有灯光,有角色,迷幻诡异,精彩纷呈,作者本身是戏子。清谈是一个人站在角落里,灯光刚好打在他的头上,他说着说着,也就不是十分清楚,自己究竟是在对别人说,还是对自己说。” 而同样生在南方,并年纪相仿的我们看着看着,也就不分明,我们在看她的记忆,还是我们自己的记忆。 “要当母亲了,心态肯定会有很多不同。”出版人路金波谈及安妮宝贝的改变,言语间都是欣喜之情,“她应该正在一个变化过程里,变得越来越美好。这本书是淡然的,带着世俗的热情。” 得到花好月圆的内心 杂文集最后的3万字小说《月棠记》第一次触及都市婚姻话题,也被打造成中国第一本有声书。CD主体是配乐朗诵,主题歌《素年锦时》由洛兵创作,丁薇演唱。 低调的安妮宝贝一直拒绝透露任何有关个人生活的东西,对自己的生活状态,即将出生的孩子闭口不提。但一直读她的读者在这篇小说里,看到了她自己,看到她的花好月圆,也很开心。 她也提出了自己的人生道路:“一个人岂能为他在世间所获得的爱与理解,而无感恩之心?而首要的是,在我们生活的底处,做好朴素真实的自己,并以此得到花好月圆的内心。这才是一个人能够获得道路的前提”。 他开始掏心扒肝 这只对女儿 “很多心思对你说才说得清,比自言自语更流畅,几次停下来想把这本书变成给你的长信。坦白也需要一个对象,只有你可以使我掏心扒肝,如果我还希望一个读者读到我的心声,那也只是你。” 读完《致女儿书》封面的这一句,也许你就会眼眶发红。 书封面上是童年的王朔女儿,童花头,笑容甜美。 王朔也只有在谈及女儿和自己的爱猫时,这样温情脉脉。 这本书本是王朔给女儿写的,03年完成。书中涉及自己的家世、父母、历史、对女儿的爱。本书编辑刘稚说,“这本书和王朔以前的书都不一样。这本书他讲他自己,讲的都是真话,他的内心最真实的部分。尤其对女儿的感情,我读了都流泪。”王朔说,这会是引起读者共鸣最大的一本书。 “王朔是很有勇气的。这些是他很私人的一些东西,原来并不准备拿出来的。都非常真实。作为一个中国人,情感上都有很多相通之处。” “他女儿还没看到过这本书呢,可能他还在等给女儿看的适合的时机。” 自序(节选) 人老了就没皮没脸了。我必须承认到岁数了。随时都有破罐子破摔的念头倏起忽落。这小书拿出来发也属于破摔一类。觉得自己挺不要脸的。谴责久了就想:就这么不要脸!想当遗书写也是真的三年前。写了不发死后再发顶遗产的决心下过也是真的。显然真的也不是多宝贵,说话就贬值。因为,人不死,老活着,时间嗖嗖的飞过,瞧着还要且活一阵儿,就要从长计议了,事儿不大,只是中年危机、焦虑什么的,没到生死关头,自己把自己个儿想紧张了,自己给自己个儿制造了一恐怖气氛。总的说来,出这书再次证明了我是不甘寂寞的、虚荣的、拿亲情出来卖钱——那怎么了?我就这样。瞧不惯我别买呀。就跟你多正经似的。谁也没求着你。我这书不想男的看。男的一肚子脏心眼儿,张嘴儿就是脏问号。我这书是写给女性亲属看的,女儿嘛。希望读者,有相同经历,心路心路的,是五、六、七、那三个十年代的,上世纪。八九以后的想看,上世纪的,也不反对——是女的就成。我认为女的比较关心人,本身的潜在可能,能聊到一块去。男的分工好像是管物质交易、社会关系那一部分,所以特爱比较价格,分高下,什么都放在一起比,特讨厌。我们这里是聊可能性,潜在的,本来就闹不明白还没到可以拿来交易的程度的东西,男的插进来猛一听经常听不懂,还得装什么都懂,比谁都懂,就他懂就他对,知道好歹例外,傻精傻精的一个个的在我看来。 有一天聊小时候的愿望,我说我特想被人养起来一直其实,别人说你这心理完全是一女的心理,我想了想,说:还真是。这也没什么丢人的。我就拿自己当一女的要求了。我们女的从小挨坑,每月疼半拉礼拜,不太关心谁比谁精,都你们精行了吧,你们知道什么和什么互相一换就能多出几张纸来,这几张纸拿哪儿去都能还换出东西来,就你们家纸多,你们机灵,比人会算,叫人精儿,简称鸡贼。 我们比较关心谁比谁——人比人,有什么不同,不一样,好多点,还是坏多点,不比货!疼有多疼,疼一般什么时候来,来的时候多长,什么时候能过去,实在过不去怎么办?小说、文学就是聊这个,分析人、还有性的。所以女的爱看小说,也懂小说,简称知音。 男的一边呆着去,看你们能解决什么问题——问题还不都是你们闹的,一帮假鲁!真瞧你们谁和谁打起来了,一天到晚互相比,比实力,比装备,互相拍唬,互相吹。小说,你们看不懂,这是写人的,不是写武器的。 是为序。从今儿起——也不是今儿了,明儿,甭管几儿了吧,写到哪儿算哪儿,聊到哪儿算哪儿,心口如一,这不算,就算矫情,也罢。到此为止。话是说不完的,小声说永远有人听,闻着味儿的来了学了去,就叫文学了。再聊更飞了。9月1号星期六。跟自然比,艺术首先就是赝品了。文学,字儿,以笔划描情状物,首先是视觉艺术一大类了;但是没颜色,缺东少西,写出来就掉色儿,也只能挂一漏万,当心理线条吧。就快唱了。试看今日之世界,声相、视觉双璧齐飞,其他艺术形式苍白也在其中了。如果硬要自我定义,我定此书为阴暗心理小说。但是,光明源自黑暗,光子本为湮灭产物或曰:现象。第27节:安妮宝贝倾诉前世今生 《素年锦时》:安妮宝贝倾诉前世今生 文/京华时报 朴昌伟 作家安妮宝贝首部杂文集《素年锦时》日前由作家出版社出版。全书以四季分章,谈论身世、家庭、童年以及对自然、生命、社会等方面话题的感悟与杂想。昨天,安妮宝贝在接受本报专访时称,以杂文的形式谈论自己的人生、品评世间的人与物,是到了一定年纪、心境落定后的一种必然。 体裁:杂文是一种表达方式 《素年锦时》是安妮宝贝出道7年来的首部杂文集。对于书名,安妮解释说:“这本书的书名是指清素岁月锦绣时分。整本书有时光流转般的基调,平和朴素,时时流动,每一个瞬间又是十分郑重的。”安妮表示,虽然名书取做《素年锦时》,但这本书里没有特定的时间顺序,想到哪里写到哪里。 此前安妮多写小说或散文,对于此次改写杂文,有读者猜测多是因为安妮体力不支,此前曾有消息说她怀有身孕,或暂时没有好素材而为,《莲花》就是在旅途中寻找素材的结果。对此,安妮给予否认,她说写杂文只是一种不同的表达方式,“从《彼岸花》开始,我就一直保持着一年一部小说,一年一本散文的节奏。这次写杂文,也是保持之前的一个节奏,与文体或素材没有关系。再说《莲花》并非是在旅途中寻找素材,我去西藏墨脱是长久以来想要做的一件事情,和写作无关。” 内容:宁静时分倾诉前世今生 《素年锦时》以冬秋夏春分章,每个章节都有各自的主题,集中讨论和描写特定的话题及细节。书中作者除了谈论自己的身世、家庭、童年外,还讨论写作和作品,其中涉及天分、交际、孤立、圈子、争议、价值观、读书、世相、人情、个人态度,等等。 安妮将她的身世、家庭、童年、交际、争议等和盘托出,这在她此前的作品中是前所未有的,对此安妮解释说:“人过了一定年龄,心境落定之后,总是有些事情想要说一说的。选择在一本安静的书里,安静的时分,就可以说一说。那些好奇的读者也可以从中了解我的前世今生。” 在《池塘》一节中,安妮写道:“我幼时,是个害羞敏感的女童。家里来客人,就躲起来,从来不主动叫人……不喜欢哭,但却顽固。厌恶什么,或喜欢什么,都会一直执拗下去。感情太过执著……对有些事情有特别的抵抗,更多的时候,独自玩耍,也不觉得自己孤单。”联系到她现在拒绝热闹、抗拒喧嚣的性情,安妮认为,童年几乎决定每个人一生的基调。 在《男子》这一章节中,安妮对当下的男子品评可谓尖刻,认为见到的男子多是聪明而不善良,善良而不通透的人。同时她也给出了好男人的标准:他首先是一个有趣的人,应该聪明而善良,质朴但是不俗。安妮坦言,她所定义的好男子也是她理想中的伴侣。“我觉得现在这个时代的喧嚣纷乱,造就价值观的混乱,以至男男女女的性情和品位都发生许多杂乱的变质。我自己对一些值得尊敬的品格还是有个人原则的。” 主题:传递内心素淡感受 在自序中,安妮说她是采用一种清谈的方式来写这本书。她说,清谈的方式,本身就带有一种自说自话的意思,“我信任所有真实自然的语言,没有矫饰,没有虚浮,有的只是在生活和情感中的逐渐沉淀。没有什么比一个人对自己自然真实地说话,更为令人觉得安全。”安妮说,在她写完冬章节的《南方》《日影飞去》《女童》的时候,曾经想过这些文字是否过于独立和细微晦涩,因为对读者来说,那可能是无法参与的记忆经验。但后来很多读者反映是喜欢的。 安妮说,《素年锦时》是一本自足的书,因为它是一个人自己在说话。“它传递的就是这样一种清净素淡的深入内心的感受。也许是因为这些人与事,虽然看起来很个人,但又是带有人性普遍层面的探讨和描述。每一个人最终应该拥有一种能力,那就是往内心深处探索真实、朴素和思考力的能力,这是这本书所要传递的意思。” 文风:真实的表达不受约束 有读者阅读完该书后认为,行文风格很像散文,而不是杂文。对此,安妮表示,她自己也觉得它就是一本散文。“也可以叫它杂文,都无所谓。文体所负载的思想和情感才是最重要的。至于形式,不需要太明确的分类,那反而是一种束缚。所有真实自然的表达,都是不拘一格,打破界限的。它会流动,会超脱。” 对写小说与写杂文的区别,安妮认为,小说让人过瘾,因为它能搭起华丽舞台,有灯光,有角色,迷幻诡异,精彩纷呈,作者本身是戏子。杂文式的清谈是一个人站在角落里,灯光刚好打在他的头上,他说着说着,也就不是十分清楚,自己究竟是在对别人说,还是对自己说。 对于当下安意如等为数不少的作家、网络写手,纷纷学习或模仿安妮宝贝的文字与叙述风格,安妮表示并不介意,“一个人因为喜欢一个作者,而从开始模仿他入手写作是比较自然的轨迹。但如果他们模仿了一两次之后依旧没有走上属于自己的路,就会浪费天分和时间,这是十分可惜的。”安妮说,她希望这些作者应该尽快摆脱掉别人的影响,走自己的路,拥有自己的方式。“一个人最终应该发明属于自己的东西,那才叫创作。” 有读者十分好奇安妮宝贝的生活状态。安妮介绍说,她在写作的时候一般会集中精力专注工作,不写作的时候则享受平淡生活的细微美好。“现在我比较长的时间住在郊外,因为喜欢有泥土、能看到空旷蓝天的地方。有一片土地可以种花、种菜,这样让我觉得与天地的相处比较和谐。我会长时间散步,阅读很多书,搜集好的电影、音乐、书籍和绘画作品,看画展,听音乐会,去古玩市场看旧物,做家务,做手工,照料猫狗和鸟……要做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太多。生活本身有发掘不尽的乐趣所在。” 接下来,她想写一个古代题材的小说,但这需要足够的时间做准备。“这只是一个设想。我一直在阅读古书,十分喜欢,以前的时代让我觉得比较美好。”第28节:《素年锦时》一个人对自己的清谈 安妮宝贝:《素年锦时》一个人对自己的清谈 文/广州日报 刘放 我们所生活的这个时代,是一个平静的心情很容易会被击得粉碎,为之奉献的事情很轻易会受到质疑的时代。 就是在这样的一个时代里,安妮宝贝,成了都市里很多人为之沉溺乃至为之疯狂的名字。对很多人来说,安妮宝贝式的忧郁,安妮宝贝式的沉默,安妮宝贝式的麻布长裙,似乎就是他们所有人心目的“另一面”。甚至有一种说法认为,安妮宝贝是女性作家写小说的“三个顶峰”之一:第一个是张爱玲,那个演尽末世繁华的女子;第二个是王安忆,那个纤细而精致的女子;最后一个就是安妮宝贝。 今天,继《莲花》售出60 万册之后,安妮宝贝随笔集《素年锦时》出版。对于这本新书,安妮宝贝表示,她把这本书看作是一次清谈,一个人对自己的清谈。 “这是我对自己的清谈” 广州日报:新书取名为《素年锦时》,好像有点拗口,为什么取这样一个书名? 安妮宝贝:我把这本新书看作是一个人对自己的清谈。我在书里, 谈论了身世,家庭,童年,回忆中消失的南方,流失,生命的客观性,剥离回忆的黑暗和光亮之处,将之呈现在多年新旧读者的面前。书中另一部分内容,讨论写作和作品,涉及天分,交际,孤立,圈子,争议,价值观,读书,世相,人情,个人态度等。整本书的结构,是以春夏秋冬来分章的,每个章节都有各自的主题,集中讨论和描写特定的话题及细节。整本书有时光流转般的基调,平和朴素,时时流动,每一个瞬间又是花团锦簇的。所以这样来起名。 广州日报:你刚才说到新书里有“时光流转般的基调”,你的写作生涯好像也已经有 10年了,能不能讲一讲怎么走上专业作家道路的经历? 安妮宝贝:我是 1998年开始写作的。有读者喜欢,很多人读,自然就一直地写下去了。我不做任何与自己不相符合会觉得吃力的事情。 广州日报:“安妮宝贝”这个笔名是怎么来的? 安妮宝贝:刚开始写作的时候,完全是无心插柳柳成荫,这个名字就是一个很随意很无所谓的代号。后来想改会有些难度,因为读者已经习惯了它。究其本质上,名字也不代表什么。 “我的作品不是女性文学” 广州日报:你自己觉得自己的作品为什么会受到欢迎?如何看待和评价自己迄今为止出版的作品? 安妮宝贝:我的读者群,年龄和身份跨度很大。我想不同年龄不同身份的人,都在我的作品里各取所需。我也一直很习惯读者在小说中猜测和想象一切。那是属于他们的空间。他们可以把自己放在我的小说里面对号入座,比如《莲花》中的内河,良生,善生都是如此。我想他们遇见一个以真诚朴素的态度写作的作者,与之产生内心和情感的联系,这是很难得的邂逅,所以会一直持续地阅读。 广州日报:很多人认为,安妮宝贝的文字在性别定位上注定只能以女子为阅读主体,“如果男人都喜欢安妮宝贝的文字,那这个世界基本上就完了。”你怎么看待这个说法? 安妮宝贝:没有那么绝对。我的读者群里男性很多。给我写信的读者里,有大部分都是男性。我在书店里,也会看到男子在翻阅我的书。我的作品并非只写给女子看的,不是女性文学。 广州日报:你的作品中的人物似乎大多外表冷漠、内心狂热,隐忍着叛逆的激情,为什么?跟自身经历有关吗? 安妮宝贝:无可否认,我书里的人物一直有孤僻倾向,他们有自我反省的习惯,对这个世界有距离感。他们是一些与大多数人背道而驰的人,因为他们追索真实的事物,不认同幻觉。 作品与作者本身未必一定要有什么联系。所以,以书中人物的性格去猜测作者本身,可以是读者自己的小小乐趣,但不需要去求证。一个作者会过着他自己的生活,与任何人无关。 广州日报:你好像在某篇文章里说自己“不容易陷入平淡的爱情”,怎么理解这句话? 安妮宝贝:这应该是早期作品里的句子。人都会有一种当时当刻的想法和观点,但它一定会随着时间发生变化。我现在觉得平淡的爱情挺好的,只要是能给人以安慰和幸福的爱情,不管是平淡的,还是激烈的,都是好的。(记者 刘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