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檬的声音几近干涸:“你还是没说——为什么要找上我。你就这么恨冯烨?毁了他,还要毁了我?” 林清岩静默片刻,轻声反问:“跟他没关系。你这样独特,我爱你,我真的爱你。” 姚檬心头已痛得麻木,呆呆看着他不动。冯烨却冷冷的说:“是吗?你跟我生母是什么关系,你没有告诉过她吧?” 林清岩和姚檬都是脸色一变,冯烨脸色铁青,似乎说出这个事实,也让他觉得艰难耻辱:“后来我才知道,当年他是她名义上的义子,也是她的……” “住口!”林清岩一声低吼,眼睛里全是狠意,突然就松开姚檬,抬枪射向冯烨!姚檬条件反射往后一撞,林清岩手一抖,这一枪就射到了天上。情势危急,季白再无迟疑,一枪精准点射林清岩的眉心! 四野寂静,昏暗的天不知何时又飘起了细雪。季白从岩石后冲出来,拿枪对着地上林清岩的尸身,将姚檬护进怀里。姚檬伸手捂住脸,僵如木偶,哽咽无声。而冯烨长长吐了口气,终于体力不支,仰面倒在雪地上,看着遥远的夜空,沉默不语。 直升机强烈气流,刮得树林哗哗作响。数盏探照灯,从各个方向射过来,将山岭照得通亮如昼。刑警们来回跑动,检查收集每处证据,将林清岩的尸体搬离雪地。 冯烨还是通缉犯身份,戴着手铐被送上了救护车。关门前,季白走过去,对他说:“我会如实向上级和香港警方陈述今天听到的一切。” 冯烨点点头,唇边泛起苦涩笑容,朝季白伸出手,季白紧紧跟他一握。 许诩和姚檬虽然虚弱,但都只是皮外伤,被并排放在担架上,送上同一辆车救护车。季白和大胡守在她俩身边。季白握着许诩的手不说话,许诩将他的手牵到自己肚子上。 “不会有事。”季白沉声说。 许诩点头:“不会有事。” 姚檬一直怔怔望着天花板,许诩转过头,轻轻握住手:“谢谢你姚檬,救了我和孩子的命。” 大胡也在边上说:“没事的姚檬,都过去了。”季白也目光温和的望着她。 姚檬沉默片刻,眼泪大滴大滴掉下来。哭了很久,握紧许诩的手,朝季白和大胡轻轻点了点头。半年后。 五月的霖市,温暖中已经有了一丝炎热。不过今天清晨刚下了一场小雨,薄薄的阳光里,空气清新甘洌得叫人浑身舒畅。 季白抄手站在机场出口。他今天难得的穿了套纯黑的西装,站在人群中,高大俊朗如男模。可表情气质又相当沉稳硬朗,只引得路人侧目。 季白没等多久,就见舒航、猴子几个,各自拎着个小行李箱,悠悠闲闲走出来。看到彼此,大家眼中都露出喜色。 舒航最先开口:“哎约,成了孩子他爸就是不一样,瞧这春风得意的样,处处彰显人生赢家风范啊!” 大伙儿都笑,猴子则说:“那是自然,买大送小,季三做什么事都精。” 季白淡笑:“没办法,人运气要是来了,挡也挡不住。” 众人顿时笑骂声一片——实在太嚣张了! —— 一共三辆车,把发小们从机场拉回市区。季白自己开了一辆,舒航坐在副驾,猴子跟另一个坐后头。他们都来过霖市,不过此时正值凉夏,城市格外郁郁葱葱、清新宜人。猴子说:“这比北京又干又燥又上火的天气强多了。” 季白还没答,舒航就接口:“这是什么地儿?这是季三的福地!” 另一名发小笑着说:“不过说真的,前年季三哥回北京,还说没女朋友呢。这才不到两年功夫,证也领了,孩子都满月了。刑警都这样么?快准狠啊。” 季白心情很好,答:“快吗?遇到合适的那个人,两年我都嫌太慢。” 这话有点酸浪漫,且又有炫耀的嫌疑,剩下三人交换个眼色,一起“啧啧啧”表示羡慕嫉妒恨鄙视……等等复杂的情绪。啧完之后,心里倒都有点唏嘘,他们都没成家呢,还真有点羡慕季白。 合适的那个人。不是谁一辈子,都能遇到合适的那个人。不管你是天之骄子,还是平凡草根。真的要多一点运气,才能有幸佳偶天成。满月宴定在市内一家酒店。离开席还有一段时间,季白直接把舒航几个领到楼上房间,自己折返家去接老婆孩子。 舒航几个是坐不住的,酒店房间有什么好坐的?洗了澡换了装,一群人衣冠楚楚的下楼瞎逛。 酒店很大也很新,花园里绿植遍布、阳光斑驳,幽静又漂亮,倒叫人心思徜徉。舒航叫来服务员,开了个休息厅,在里头喝茶聊天打牌。休息厅里铺着红绒地毯,放着几张布艺沙发。一整面落地玻璃正对着花园,美景尽收眼底。 舒航今天手气好,一落座就连赢三把,颇有些愉悦的以胜利者姿态环顾一周,却发觉输得最狠的猴子正抬头瞟着窗外,一脸心不在焉。他也循着猴子的视线看过去,愣住了。 不仅他愣住了,边上一个男人抬手撞撞另一个人的胳膊,全都抬头看过去,一时竟没人顾得上出牌了。窗外晴空万里,碧蓝如洗。日光遍洒草地和湖面,落下点点璀璨柔光。一个很年轻的女人正从绿树后步出,徐徐走向湖边。她穿着条藕色长裙、同色系细跟凉鞋,黑色长发如绸缎垂落。舒航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头发,没刻意拉直,也没有烫染,漆黑柔顺、寸寸光泽,轻贴着女人白皙如玉的肩头。而当女人微微侧转脸,长眉如墨,双眸盈盈,令所有人心头一凛。 酒店玻璃是单向透光的,所以众人能把女人看得清清楚楚,女人却没察觉他们的存在。只见她款款走到池边,望着寂静的水面,眉头轻锁。她本来是极美极清艳的,这一蹙眉,又透出几分疏离淡漠的气质。就像原本通体发光的羊脂玉,有片刻的黯淡,却更加楚楚动人。 她兀自在湖边长椅坐下,怔怔出神。这头,众男在短暂的沉默后,气氛明显热烈了几分。猴子目不转睛盯着她:“肯定不是季三这边的,他哪有我们不知道的女性朋友?我勒个去,阿拉蕾小嫂子,竟然还有这么给力的亲友!”季白一进休息厅,就见这帮老小子,巴望着窗外的姚檬,热烈的讨论着。 一见季白,立刻有人问:“季三,她谁啊?你小姨子?” 其实倒不是他们少见多怪,在场哪一个眼睛都毒,什么美女没见过?但正因为这样,姚檬的美在他们眼里才是独特的:明媚中透着英气,柔美中却有一丝颓靡,更显神秘。男人怕的就是女人神秘,越吃不透,越心痒难耐。加之此情此景,姚檬的出现是个突然的惊喜,大伙儿也有点起哄的意思到里头。 季白看一眼姚檬,林清岩案刚过去半年,她一直深居简出很低调。于是答:“她是许诩的朋友,你们可别招惹。” 大伙儿都嘿嘿笑,有人说:“晚了!猴子已经去了!” 季白蹙眉,环顾一周,果然没看到猴子。他可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主,绝不能让他去骚~扰姚檬。只是此时宾客已经陆续进场,季白还得招呼,于是手一挥:“不开玩笑——去个人,把他给我拦了!”他正经交代什么事,在这帮发小里还是很有效力的。立刻就有几个人站起来,这时一直沉默端着茶在喝的舒航也起身:“我去吧。” 舒航办事靠谱,季白放心,点点头,跟他一起往外走。到了走廊分岔路口,两人方向不同,舒航走出两步又转头问:“对了那姑娘叫啥?” 季白正跟几个警局同事打招呼,侧眸看他一眼,答:“姚檬。” —— 舒航熟知猴子的秉性,很快就在距离姚檬数米外的林荫道上,找到刚刚从服务生手里接过两杯酒的他。 “季三找你,急事,赶紧去。”舒航正色道。 猴子半信半疑,把酒还给服务生,跟着他往回走。到了休息室门口,舒航脚步一顿,猴子就径直先走了进去。 “逮住!开席前不准放出来!”舒航一声令下,里头几个男人笑哈哈的把猴子给按回牌桌旁,舒航转身就走。有人问:“舒哥你去哪儿?” 舒航答:“季三叫我帮忙。” 他迈着轻快的步子,回到池水旁,也从服务生手里要了两杯饮料,走向姚檬。休息厅里的众人看得目瞪口呆。过了一会儿,就见姚檬客气而疏离的朝舒航笑笑,转身走了。舒航迈开长腿,不紧不慢跟上去,脸上挂着有点痞的笑:“哎哎,别走啊……”这天的满月宴进行得很顺利,无论是警局同事、季白的发小,还是许诩警校的那帮严肃而牛气哄哄的师弟师妹,大家兴致都很高。白胖粉嫩的小宝贝虽然只短暂露面,但特别给面子的朝大家无意识的微笑,惹得众人欢声雷动。 季白的父亲、大哥、二哥都来了,安排坐在单独包间里。季母虽然没有来,但是让季父带了个大大的红包过来,还给了许诩一套首饰。 许诩现在也被季白同化,明白了婆媳相处不可操之过急。季白陪着她,给婆婆打了电话,她们的对话依旧客气而平和,其他的,只能等日久见人心。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小宝贝已经两个月。 许隽也已经伤愈出院,虽然人削瘦了几分,精神倒是抖擞。只是脑后添了道暗红的疤。每次许诩拨开他的头发看到,都会沉默心痛,摸了又摸。而许隽会淡笑安慰她:“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哥哥我将来福气好得很。” 这天是周六,季白依旧去加班了。许诩还在产假中,跟许隽在家带孩子。说是两个人带,其实许隽只要周末有时间过来这边,大包大揽全干了。许诩见他这么喜欢外甥,自然让他们多亲近。 季白下班回家,就见许诩单手插裤兜里,另一只手拿着尿不湿,微笑站在一边,许隽正弯腰低头,英俊的侧脸格外专注,在给孩子换尿片。 季白跟许隽打了招呼,就把许诩手一拉,带到房间里。生完孩子的许诩胖了一点,皮肤却更白了,在季白眼里,比原来还要匀称可爱。每当看到她笑眯眯的小样儿,季白就很有……亲她的冲动。 将她扣在门后一顿亲,许诩脸色绯红:“哥还在外头忙!” 季白埋首在她肩窝:“让他忙呗。”许隽虽然喜欢外甥喜欢得不行,却也有不当电灯泡的自觉。见季白回来,很快就告辞了。小宝宝也被他哄睡着了,当真是二十四孝好哥哥好舅舅。 夜间凉爽静谧,季白在书房处理完工作,回到卧室,就见许诩端端正正坐在桌边,拿着一堆卷宗,有滋有味的看着。 卷宗是他应许诩要求,从警局带回来的。自林清岩案后,许诩已有大半年没接触任何案子。按她自己的话说:“都快憋坏了。” 她看得很专注,连季白进来都没听到。季白看她一眼,开始脱衣服。 很快就脱得只剩个短裤,季白缓步走过去,双手从她背后环过去,撑在桌面上,低头凑到她耳边:“没其他事想干?” 许诩这才抬头看着他,怔住。 微黄的灯光从他头顶洒下来,硬朗英气的脸近在咫尺,高大身躯在灯下显得越发修长柔韧,每一寸肌肉,仿佛都透着隐隐的热力,跟她挨在一起。 许诩的脸微微一热。算起来,怀孕期间两人就没做几次。怀孕后期到现在,两人更是自制的没有越雷池一步。 当然,现在已经可以了。 季白见她已经接收到信号,满意的起身,从边上拿起条浴巾:“我先去洗澡。” 他一进浴室,许诩想了一会儿,把手头的资料一丢,拉开衣柜,开始找睡衣……嗯,久旱逢甘霖,干柴遇烈火,是该选套有情~趣的助兴。正拿着几套比较,忽然听到浴室水声停下来,季白的声音悠悠传来:“老婆,我忘了拿浴巾。” “哦。”许诩刚想起身给他找,忽然反应过来——他刚刚明明就拿了条浴巾进去的。 许诩忍不住笑了——他的暗示,还真是明显啊。低头看着床上的几套各有千秋的熟女睡衣——穿哪套进去? —— 自从搬到一起住后,季白专门叫人换了个超大的浴缸,抱着许诩在里面翻滚都有空间。听许诩应了声,他就继续靠在浴缸里,双臂搭在浴缸边沿,优哉游哉的等着。 过了一会儿,听到熟悉而轻巧的脚步声渐近。毕竟忍了大半年了,季白单单望着门口,喉咙和身体都同时有点发紧发烫。 门被推开,许诩走了进来。 季白看到她第一眼,身体上焦灼绷硬的感觉,骤然强烈得就快要爆掉——许诩全身上下,只围了条浴巾。人看起来比浴巾还白还软,薄红着小脸,走到他面前:“喏,给你浴巾。” 季白眼中陡然升起沉沉笑意,一下子从水里起身,将她打横抱起,反手关上了浴室门。 一室痴缠。(老墨:哈哈哈) 完事的时候已经大半夜,季白心满意足压着许诩,继续在她身上四处细细的亲吻回味。 过了一会儿,想起件事,对许诩说:“舒航追了姚檬快一个月。” 许诩微微一怔:“他不用回北京吗?” “他公司最近的项目在霖市这边。”季白脸上浮现笑意,“他说已经被姚檬拒绝了十多次。” 许诩点头:“肯定的。”想了想,叹了口气问:“你觉得他们合适吗?” 季白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舒航嘴是贫点,心里主意比谁都深,比谁都正。合不合适,是他们的问题。”顿了顿说:“也许现在还不合适,不过姚檬总要朝前走。”`结果真是说什么来什么,第二天季白刚下班回家,正想跟老婆亲热,就接到舒航的电话。 与以往的嬉笑懒散不同,今天舒航的语气有点凝重:“姚檬过去的事,我都知道了。” 季白静默片刻——对于姚檬的事,他一直避而不谈。不过他也知道,如果舒航有心,肯定也会找人查清楚。 “那你还追不追?”季白问。 舒航没有马上回答。 跟季白打电话这会儿,正是日落时分。他的车停在一家咖啡馆门口。 咖啡馆是姚檬的,每天下午,她都会到这里楼上坐一会儿。舒航追人追得密不透风,自然是一清二楚。 此刻他就坐在车里,看着姚檬从咖啡馆走出来,依旧是那样美丽而温和。 “再说吧。”他挂了季白电话,静静的,隔着车流和人潮看着她窈窕的背影。 忽然,街对面驶来一辆宝马敞篷车,徐徐停在姚檬面前。姚檬朝车里的男人露出甜美的笑容。 舒航的眼睛登时看直了。驾车而来的是冯烨。他穿一身笔挺西装,刮掉胡子后,整个人恢复曾经的英俊高大,又也许是因为饱经磨难,眉宇间又多了几分同龄人没有的沉砺硬朗。他走下车,替姚檬打开副驾车门,含笑看着她上车。 林清岩死后,警方彻底搜查了他的家,终于在某间紧锁的地下室,找出了所有证物——氰化钾、催~情药、锁链,还有许许多多被害人生前的照片。其中还有当年“天使案”八名受害者的照片。再加上季白等人的供词,冯烨终于洗脱了罪名。 只是当年还有其他数名失踪者,资料和尸体都没找到,也就无法确定是否与林清岩有关。警方只能推断是被林清岩藏在其他地方,具体情形已经无从知晓了。 而按照林清岩的遗嘱,他庞大的财产全部留给姚檬。不过根据香港律师的估算,其中大约有三分之一是继承自秦总,也就是冯烨的母亲。姚檬同意将这部分财产分割,归还给冯烨。一些移交手续正在办理中。而他们俩分别被林清岩所害的事,也在曾经熟悉的朋友间传开了,大家都是义愤而难过的,亦重新接纳了冯烨的归来。今天冯烨来接姚檬,就是约了几个高中同学,在他的别墅聚会。 见姚檬坐好,冯烨柔声说:“晚上我准备了烧烤,还有你最喜欢的焦糖布丁。” 姚檬:“谢谢。” 傍晚的阳光还有点烤人,冯烨一低头,就见她纤细的脖子在阳光下晶莹如玉,微一凝神,将手搭上她椅背:“热不热?要不要合上车盖?” 姚檬微笑摇头:“没事,晒晒太阳挺好。” 冯烨点点头,手搭在她背后不动,微微侧转目光,就见后头那辆凯迪拉克里,那个高大清秀的男人依旧盯着他们。冯烨认得他——季白的朋友舒航,上次满月宴,有过一面之缘。 两人目光在空中遥遥交错,冯烨朝他淡淡笑笑,只笑得舒航心头一股闷气往上蹿。冯烨已经发动车子,带着姚檬绝尘而去。 —— 冯烨新买的别墅在霖市近郊,这里绿树繁茂、幽静雅致。几个朋友一起坐在花园里烧烤、喝酒,聊天,谈及当年,都是不胜唏嘘。 比起当年性格桀骜的少年,冯烨的性子也温和内敛许多,一直坐在姚檬身边,非常自然而然的照料着她。这时就有同学打趣:“你们俩当年阴差阳错分开了,现在就不考虑再续前缘?”说完大家都笑,冯烨也笑,手搭在姚檬椅背上,黑眸静静看着她。大伙儿看他的表情,也都会过意来,善意的笑着。 姚檬笑笑,却说:“都是过去的事了,不要再提了。翅膀烤好了吗?” 冯烨微微一怔,其他人立刻圆场:“烤好了烤好了,给!” 吃了一会儿,冯烨进屋去拿其他食物。姚檬跟大家聊了一阵,把包放在椅子里,起身进屋,去上洗手间。 别墅里灯火通明,她沿着走廊往里走。刚走几步,忽的停步。 右手边房间门微掩着,但是依旧可以看到墙上挂着几幅照片。有冯烨跟两位老人的合影——姚檬认得是他的聋哑父母;也有当年高中毕业照;还有她的一张巨幅艺术照——那是当年两人相恋时,冯烨省下半个月的伙食费,掏钱让她拍的照片。 她轻轻推开了门。 这里看起来是一件陈列室,除了照片,还摆放了很多物件——老旧的照相机、书籍,还有些小雕塑摆件。 就在这时,身后响起冯烨低沉温和的嗓音:“很多东西都丢了,能找回来的没多少。随便放了些在这里。”姚檬转头朝他微笑:“以后再添置更多东西。” 冯烨没答,颀长高大的身躯倚在橱柜边,低头看着她不出声。屋内的气氛变得有些暧昧。 姚檬当然明白他的想法,只装没看到,颇有兴致的看着橱柜上的一排玩偶。那是人面木雕,用橙黄圆润的木头雕成,都是圆圆的可爱的娃娃脸,栩栩如生。眼睛的部位用的是黑色的皓石,小嘴里似乎还镶了瓷还是玉石,透出些莹白的光泽。 她自然而然岔开话题:“这是哪里买的?很别致。可以拿起来看看吗?” 冯烨拿起一个递给她:“当然。一个朋友亲手做的,送给我的。” 姚檬赞叹:“你朋友手真巧。”放下玩偶:“出去吧。”刚走向门边,腰间一紧,被冯烨又拉了回来。 姚檬呼吸一促,条件反射伸手推他。冯烨的臂膀非常有力,搂着她不放,只低头看着她。英俊的脸被灯光镀上一层朦胧光泽。“小檬,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无论是在香港工作还是逃亡……我没有停止一天爱你。能不能给我个机会,回我身边来?” —— 姚檬和几个同学从冯烨别墅出来时,夜色已经很深。车刚开出一小段,在一个岔路口,她就跟其他人分别了。 她没有马上回家,而是把车停在路旁。这是条大路,灯光明亮,旁边许多小店,不少人在路边吃宵夜,气氛热闹又欢快。她静静坐了一会儿,给许诩打电话。 许诩刚把孩子哄睡着,季白在洗澡,她拿起季白今天刚从警局拿回的一叠资料,正要看。一看号码是姚檬,笑了:“打电话不是因为舒航吧?” 姚檬也笑了:“他不是问题,我现阶段不会接受任何人。”顿了顿,说:“刚刚冯烨提出复合,我拒绝了。” 许诩想了想:“正确的决定。” 姚檬往车椅里一靠,望着头顶星光璀璨的深蓝夜空:“为什么?你怎么看他的?直接说。” 许诩答:“他不是良配。少年时心高气傲,后又颠簸流离三年、在森林里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当然这不是什么绝对的缺点,但是你们俩背负的东西都太多,你以后还是有个全新的开始,比较好。”姚檬微微一怔,轻声答:“我其实没想那么多。只是过去就过去了,我对他没有感情了。” “哦。也对。” 这反应让姚檬失笑,原本有些失落的心情,也愉悦起来:“好吧,快去陪我干儿子吧,过几天来看你,挂了。” 两人都挂了电话,许诩因为她,又想起了林清岩案,把季白刚带回来的资料先放到一旁,从抽屉里拿出之前的卷宗,又看了起来。 —— 姚檬挂了电话,把手机放回包里,正要发动车子,忽的愣住。 打开包,她又仔细翻了翻,才发觉家钥匙没在了。回想起来,是在花园起身上厕所,把包往椅子里一放,也许就是在那时候掉出来了。 要掉头回去找冯烨,姚檬微微有些尴尬,但也不会太在意。抬头看了看,这是条单行道,反正距离冯烨家也不远,于是锁好车,步行回去。 夜色幽深,灯光明亮。这是城中最好的别墅区,每隔一小段,就有保安执勤站岗,旁边也有一排奢侈品商店,还在营业。她沿着林荫路,一步步往冯烨家走,很快就看到了他家的铁门。正要走过去按门铃,隔着镂空雕花青墙,却见冯烨一个人坐在门廊的躺椅里,手里拿着个刚刚她看到的人面玩偶,嘴角有淡淡的笑意。 姚檬微微一愣,站在原地,看着他不动。就见他拿起那玩偶,靠近唇边,嘴对着嘴,轻轻一吻。月色极为清透明亮,玩偶嘴里那一片瓷白得像牙齿的东西,闪烁着柔和的微光。 姚檬忽的心头一抖,静默站了片刻,缓缓的、无声的退走了。 —— 同一时间,季白洗完澡回到卧室,就见许诩把资料页全部拆开,整整齐齐铺了满桌,目不转睛的看着。 “又在看林清岩案?”季白柔声问。 许诩叹了口气,说:“老公,你记得吗,我跟你讲过,林清岩死之前说,他是在谭良杀了第三个人后,才找谭良顶罪。后来我们分析案情就觉得,氰化钾这种毒药很难搞到,林清岩可以在香港从黑市买;谭良只是个普通大学毕业生、普通守林员,他能从什么渠道购买?我们一直没查到。 刚刚我又翻了之前的卷宗,对比了一下,第三起案子跟前两起模仿得太像了。所以我们当时只能认为,谭良恰好是论坛达人,恰好熟知“天使案”的一切,恰好碰到林清岩作案、引发了他的犯罪冲动,然后用同一种手法,模仿林清岩作案。这么多的巧合,让我心里不太踏实,总觉得哪里还不对。看的卷宗次数越多,这种感觉越强烈。” 季白点点头,她说的也是他的心头疑虑。摸摸她的头:“我们再看看卷宗。” 他在她身旁坐下,顺手就拿起被她放在桌上的、今天刚从警局带回来的资料。这是下班时赵寒递给他的,说是下午刚收到的、香港方面传来的天使案后续资料。 他原本神色沉静,拿起看了几行,脸色一变,迅速看完后,抬头看着许诩,沉声说:“香港方面,一星期前从公海里,打捞出一批尸骨。经过DNA检验,已经证实,属于当年‘天使案’失踪的其他九名受害者。从尸骨看,她们全部被肢~解,有的器官被取出,牙齿被拔掉。” 许诩心头一惊,接过资料,越看神色越凝重,喃喃说:“这不可能是林清岩做的,完全不符合他的犯罪标记,更跟他的犯罪心理相去甚远。这只可能是另一个人做的。” 她猛的抬头,与季白对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的震动。 当年的香港,还有另一个变~态连环杀手? 作者有话要说:故事有完结的一天,故事里的人物,人生还在继续,永远有查不完的案子,正文到这里全剧终,老墨觉得就可以了。新文跟本文,也不会有任何关系。亲爱的大家:《蜗牛》自4月1日开坑至今,连载2个月,今日正文全部完结。这文是老墨第一次尝试此类型题材,存在很多不足,但是大家一直非常鼓励老墨,我才能比较顺利的把这个文写完。你们也是老墨这样的专职作者,能够继续写下去最大的、真正的支柱。谢谢大家!好了,我们又完结了一部,可以朝新的故事进发了。后期番外更新:今天完结后,老墨休息3天,下周四(6号)开始更新番外。番外可能是隔日更,因为下周还有榜单字数任务,大概会更新2万字以上的番外。再次诚挚的感谢大家的喜爱和支持。老墨的文还有很多不足,但是一部部写下来,也在不断寻求更适合自己的风格和故事,我希望这条路能够一直走下去,也希望大家能陪着我走下去。天天读书网(www.book.d78i.com)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