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白凝视她片刻,将她的双手包在自己掌心,声音中有了笑意:“怪我。”许诩低头不吭声。见她如此沉肃模样,季白心里咯噔一下。如果许诩要打掉这个孩子,季白其实不会太意外。她才刚毕业,年纪也小,之前从无生孩子的打算。加之性格独立,事业心又重,很有可能做出这样的取舍。可季白从小接受的教育,堕~胎这种事就不应当发生。而且他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女人去打胎?对身体伤害太大了。他抬眸看着她安静而苍白的小脸,心头的柔软渐渐蔓延。但说服她留下孩子,也是毋庸置疑的事。沉吟片刻,刚想开口,却见她忽然抬头,一脸坚决的看着自己。季白心口倏地一紧。许诩盯着他,开口了:“还需要去医院复查确认,不过□不离十。”顿了顿说:“如果怀了,坦率的说,不管你怎么想,这个孩子我都要生下来。”窗外的天空露出微白颜色,周围的一切寂静如梦。季白看着她那双清黑澄澈的眼睛,心头唯有阵阵暖流轻快的激荡着。也许是见季白沉默不语,许诩微蹙眉头,一板一眼继续解释:“我做这个决定是经过周全考虑:二十五六岁是女性最佳受孕年纪,堕胎对身体有一定伤害。而且这毕竟是一条生命,我不能接受……”“好。”低沉醇厚的嗓音,打断她的论述。季白一把将她扣进胸膛,低头就吻下来。唇舌热烈的纠缠片刻,他才放开她,黑眸依旧近在咫尺盯着她,沉沉含笑:“既然你想生,我当然听你的。”许诩忍不住也笑了。其实验出怀孕后,她整晚心情都有点沉重。虽然当机立断决定生,但到底事关重大又没有任何准备,如何能轻松下来?季白此刻毫不掩饰的欢喜和赞同,着实令她宽慰不少。季白抬头看着墙上的钟:6点,离上班还有两小时。这几天白天都不能请假。“换衣服,现在就去医院。”“嗯。”许诩洗漱的时候,季白已经换好衣服,打电话给朋友,联系市妇幼医院。一切安排好后,他拿起桌上的车钥匙,往门口走了几步,又转身回来,打开抽屉,拿出藏在一叠衣服里的戒指,揣进兜里。——天空阴雨绵绵,大清早医院里冷清而寂静。两人在妇产科等了一会儿,就来了位医生。检查结果很快出来了,每项指标都很符合标准,确认怀孕无误。两人回到车上时,雨还下个不停。天色也亮起来,整条街湿漉漉的像是笼罩在水雾里。季白并没有马上开车走,而是将车停在医院外的林荫道上,握着她的手,静静望着雨帘。许诩也沉默着。这个消息到底来得突然,她有很多事需要琢磨。季白也在琢磨:最近都在忙案子,但必须抽个时间,去她家里提亲;原本想先举行订婚仪式,也可以省了;案子一结束就筹备结婚,但时间太紧迫,无论怎样,可能都要大着肚子举行婚礼了……他的手也伸进口袋里,握住了戒指盒。此情此景实在太普通太不浪漫,但他嘴角的笑意还是有点抑不住。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刚想把戒指拿出来,就听她说:“三哥,结婚的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季白心头微动:“你说。”手在口袋里握着戒指不动。许诩转头望着他,目光坦诚:“怀孕是怀孕,结婚是结婚,我们不必为了孩子提前结婚。我们俩说到底只相处了半年,虽然我已经非常爱你,但婚姻是一辈子的承诺,还是要慎重。我们现在还处于一开始的蜜恋期,应该对彼此了解更多,再磨合一段时间,感情稳定成熟,水到渠成再考虑结婚。这样婚姻才能更稳定、更持久、更幸福。当然,孩子还是随你姓。”——窗外的雨淅淅沥沥,路上的车辆越来越多。季白望着许诩,沉默不语。他早该料到的,未婚先孕在她心里,根本不算个事。她希望感情更成熟再结婚,也符合她谨慎迟钝的个性。其实他一开始也是打算先订婚,可以明年再去领证。不过,她直愣愣的那句“我已经非常爱你”,又叫他心头阵阵悸动。两人都没说过“我爱你”这样的甜腻话,谁想她今天不经意的脱口而出。只是……按她这么说,将来儿子都满地跑了,他也不一定有名分?那他作为男人,也太失败了。他当然不会让这种事发生。沉吟片刻,他柔声开口:“许诩,结婚的事当然要你愿意才行。不过你也不用太早下定论——你看,现在刚怀孕,生孩子还得一年时间。到时候我们也相处快两年了,那时候你的想法肯定跟现在不一样。你刚跟我好的时候,应该也没想到现在会‘非常爱我’吧?我看可以到时候再决定。这才是慎重负责的态度。”许诩心想确实是,点头:“好。”季白微微一笑,不再涉及这个话题。虽说是缓兵之计,说服了她到时候再决定,稍稍有点怅然,口袋里的戒指又得继续雪藏。但他倒不是很忧心——且不说到时候必然父凭子贵,她自己半年就非常爱他了,再过一年,肯定离不开他。两人都没再说话。季白将车开得格外平稳,在车流中穿行。遇到红灯,徐徐停下。他一侧眸,见许诩又拿出了凶案照片在看。季白原本没在意,过了一会儿反应过来——这胎教着实血腥。可她身为刑警,根本不可避免。最后季白还是开口:“能少看就少看一点。”许诩却有点发愣,根本没答。忽的抬头看着他,眼睛里有熠熠亮光:“我想起在哪里见过相似的画面了!”——季白和许诩开车行驶在城市公路上时,相距甚远的某个房间里,另一个女人,正迎来每天最惊恐战栗的时刻。女人被穿上条浅蓝色连衣裙,整个人十分白皙干净。而她手腕脚踝都被锁在床上,根本就下不了床。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男人走了进来。女人全身微微一抖,往床里缩了缩,却只能看着他走近。男人朝她笑笑,先脱掉自己的衣服,露出赤~裸精壮的身体,再将她抱进怀里,一件件褪去她的衣衫。等她如羊羔般躺在他面前,他却不急着征服,而是俯下头,沿着她的皮肤,一寸寸闻下来。“你很香。”他低喃。女人勉强笑笑,全身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男人看在眼里,并不生气,从桌上端起杯水,递给她。女人脸上浮现悲戚神色,却只能接过喝下。很快就有了反应,雪白的身躯阵阵潮红,她听到自己抑不住的呻~吟。男人坐在床边,静静注视着她扭动的身躯,喉结慢慢滚动着。过了一会儿,他拿出照相机,闪光灯不断,将她迷蒙的双眼、潮湿的私~密,都清晰记录。而后他将照相机往边上一丢,握住她的腰,低头咬住一侧饱满红~蕊,狠狠就撞了进来。空旷寂静的房间,**撞击的声音连绵不绝,一场荒糜的沉沦,仿佛永无尽头。“喜欢我要你吗?”“喜欢……喜欢……”女人的声音像呜咽又像欣喜。“叫我。”“老公……老公……”“还有呢?”“我爱你……我爱你……”……——季白和许诩直接开车到了省厅,找到许诩的师兄——孙清林的办公室。孙清林看到他们,有点意外,微微一滞后,问:“季队,许诩,有什么事?”许诩将凶案照片递给他:“师兄,这个现场你有印象吗?”孙清林接过一看,神色骤变。许诩在警校时,协助教授重点研究美国案件,亚洲案件主要由孙清林负责。所以许诩有印象在哪里看过类似照片,却不像孙清林如此笃定。他很快从档案柜里拿出一盒资料,放到两人面前。一张张照片,美好得就像生活里的画。一个个年轻漂亮的女人,蜷首侧卧,躺在草地上、土地里、森林中、溪水旁……连衣服的风格,都跟死者白安安类似,都是暖色调,看起来无比清新柔和。孙清林坐下来说:“这是三年前香港的‘天使杀手’案,目前查知受害者八人,未知受害者数目不明。全都是22-25岁企业白领,都失踪一段时间,最后死于氰化钾中毒。这个案子当时在香港很轰动。”季白和许诩都点头。他们都听过这个案子,只是没有深入了解。孙清林又拿起白安安的照片:“凶手当年被警方追捕,坠海身亡。有人说他死了,也有人说他潜逃出国。但是看到这个照片,我几乎可以断定,凶手即使不是他本人,也是他的狂热模仿者。”季白和许诩都是一静。许诩问:“师兄,你重点研究过这个案子,有他的犯罪心理画像吗?”孙清林:“我不仅有他的心理画像,我有他的全部资料和照片。”语气愈发沉重,“他是霖市人。”他很快找出一个文件夹,递给两人。照片上的男人很年轻,穿着简单的白衬衣和西裤,打领带,留着平头,棱角分明脸庞上,有俊朗英气的五官,薄薄的唇角,还有温和的笑意。孙清林:“冯烨,案发时22岁,今年25岁。因为成绩优秀,以全额奖学金考入香港大学建筑系,毕业后在某上市企业任职员,获得香港居民身份。案发后证据确凿,被全港通缉。后来就失踪了。”他叹了口气,“如果真是他没死,回到霖市……”季白问:“有他在霖市的地址吗?”“有。”他翻出页资料递给两人。——半个小时后,季白将车停在市里一家老国营企业的宿舍小区外,同时调集几名刑警,在周围戒备。冯烨的资料,两人已传回刑警队,通令全市搜捕该人,同时联络香港警方,获取更多资料。大伙儿得到这个消息,振奋的同时,心情更加沉重。沿着老旧小区的狭窄道路往里走,季白脚步一顿:“要不你回车上等着?”许诩瞥他一眼:“没必要。”季白便不再劝,只叮嘱其他刑警,加倍当心。这案子的凶手是心理变~态者,许诩的工作将起到非常重大的作用。他身为刑警队长,不可能让她置身事外。只能将她保护得更好。冯烨的家在六层,开门的是他的舅舅。是一位四十余岁的清瘦男人,厂里的技术员。“冯烨还有其他亲人吗?”许诩问。他答:“没有,他的父母早年就死了。”迟疑片刻问:“警察同志,你们想调查什么,香港的案子……已经过去几年了,冯烨不是也已经掉进海里死了吗?”大家当然不答。季白说:“我们想看看冯烨的个人物品。”舅舅点点头,把他们领到阳台,指着阳台一角的杂物:“很多都扔了,剩的都在这里了。你们看吧。”也许是不愿多聊,转身刚想走,季白又问:“最近还有没有其他人来找过冯烨?”舅舅有些诧异:“没有。当然没有。”“那家里有没有发生过什么异常?”舅舅有点意外的看着他:“你怎么知道?上个月,遭过一次贼。当时是半夜,我听到动静跑到阳台,人已经不见了,东西翻得乱七八糟。但是没丢什么。”季白和许诩都是心头一凛。这个贼,会不会跟冯烨有关?舅舅回答完问题,去前厅了,季白和许诩拿起冯烨的东西,仔细翻看。约摸过了半个小时,季白忽然一愣,将一张照片递到许诩面前。是冯烨的高中毕业照,他站在后排正中看起来比孙清林处的照片多了几分稚气清秀。许诩没看出异样,目光快速扫过照片上所有人,看到前排的女生,心头微惊:“姚檬?”季白点头:“他们是同班同学。”只见照片上的姚檬留着垂顺长发,穿着校服长裙,那时候就显得娇艳动人。许诩:“我回警局就跟她联络,看她是否了解冯烨的状况。”两人继续翻照片,却都是冯烨小时候照片,并没有有价值的线索。季白又拿起旁边的一堆书开始翻看,忽的一怔,将一张照片抽出来,递给许诩。许诩一看,也愣住了。是姚檬的单人照。她穿着警校的制服,坐在阳光树荫下,正低头看书。行人在她身旁留下剪影,而她恍然未觉。这看起来,像是一张几年前的偷拍照片。V57章是夜,月色温凉,秋意湛湛。姚檬的住处是市区一套两居室,林清岩也在,跟姚檬穿着同款家居服,高大又清爽的样子。两人看到季白和许诩上门,都有点意外。四人在沙发坐下,林清岩微笑站起来:“我去泡茶,你们聊。”看到冯烨的照片,姚檬的神色有片刻凝滞。“我们是高中同学。‘天使杀手’案我也听说过,但并不是很了解。出什么事了?”姚檬可能有危险,当然不会瞒着她实情。许诩拿出份案件基本资料,递给她看。姚檬静静看完,脸色有些发红,点头:“我知道了。但这跟我有什么关系?”看到那张偷拍照片,姚檬微怔。季白问:“你们私交如何?”“普通同学,交往不深。”这时林清岩端着茶走过来,看到三人凝重神色,在姚檬身边坐下,柔声问:“怎么了?”姚檬抬头朝他笑:“没事。他们找我了解以前一个同学的情况。”又聊了一会儿,季白和许诩站起来:“那我们就不打扰了。”姚檬也笑着站起来:“我送你们。”转身对林清岩说:“我很快就回来啊。”三人一路沉默,一直走到小区外无人的林荫道,姚檬轻声说:“许诩,咱俩说会儿话。”许诩点头,季白看一眼两人,先走回车上坐着。两人找了张长椅坐下,许诩静静望着她。姚檬抬头看一眼明朗的夜空,抿嘴笑笑:“刚才清岩在,我不想说。不过不说,你们去学校调查也会知道——我跟冯烨……高中谈过一段时间恋爱。”许诩心头微震。尽管刚才看得出姚檬有所隐瞒,但她也没想到两人竟然有过这种关系。姚檬的声音静静的:“跟这种禽~兽谈过恋爱,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许诩看着她讥讽的表情:“你……很爱他?”姚檬一怔,笑笑摇头:“怎么会?那时候年纪小不懂事。”是爱吗?姚檬也不知道。对季白,是倾慕中夹杂着浓浓的崇拜,被拒绝后自尊心虽然受伤,但也不会痛得死去活来,只是终究有些落寞。所以此刻谈及与冯烨的恋情,下意识也想避开他;对林清岩,是成熟、稳定的归宿感。他的魅力和气质,深深打动了她。然而无可否认,他的金钱和地位,也是姚檬会考虑的东西。他更像是姚檬挑选的结婚伴侣。可是冯烨?十七八岁的热烈、冲动,两个同样优秀的少年,当时觉得爱得不能自已一定要一生一世,回头再看,不过付诸一笑。他贫寒的家境,他固执的性格,还有他即将赴香港读书,都是姚檬当年跟他分手的原因。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对于当年这份纯粹的感情,每当想起来,还是会心头钝痛滞涩。而这种感觉,是季白、林清岩都不会带给她的。后来听闻“天使杀手”案后,这种痛,就变成了深深的厌恶。连带着,对任何强~奸犯,姚檬看都不想看一眼。许诩静默片刻,问:“他当时是否表露出心理变态倾向?”姚檬摇头:“那个年纪的男孩,都是桀骜又冲动的,他算不上特殊。而且我们只好了一年,了解其实不深。”感情来得浓烈,但更多时候都是懵懵懂懂,自以为是。许诩又问:“那性方面呢?他有什么癖好?”姚檬垂头:“我们没有发生过性~关系。”说完一怔,跟许诩对视一眼。两人都想到了。这样意味着她更危险——因为如果真的是冯烨回来,他还没得到过姚檬。许诩:“我让队里派人24小时保护你。”“不,不要。这样会影响我的工作。”姚檬蹙眉。警察保护当然会引起旁人注意,传出去公司老总是变态杀手的觊觎对象,杂志社也不必开了。但许诩还是不放心。见她不出声,姚檬笑笑说:“你放心,我每天两点一线,公司到家里,而且平时都跟同事在一起,清岩也经常接我,想要诱拐我,还是不容易的。而且,你们现在也不确定就是他吧?他坠海身亡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顿了顿又说:“这样吧,我回去就把这件事跟清岩提一下,就说是我中学时的骚扰者,让他安排两个保镖给我。你就放心吧。”许诩这才点头。许诩和季白驾车离开后,姚檬在小区门口发了一会儿呆,才回到家中。一进门就见林清岩拿着本书,坐在沙发上静静看着。姚檬微微有些发怔。三十五岁的男人,既有长辈般的儒雅温润,却又安静清俊如干净的青年。她走过去,靠着他的肩膀。林清岩放下书,将她搂进怀里:“宝贝,没事吧?”她将头埋在他胸口,仰起脸笑笑:“没事啊,跟许诩聊得久了一会儿。”——接下来的十几天,警方抽调大量警力,对冯烨进行全省搜捕,依旧无果。针对受害人白安安的调查,也没有进展。刑警队众人的神经一天比一天紧绷,害怕哪天就突然冒出第二个受害者。只是案子没破,生活还是要过。季白并没有将许诩怀孕的事告诉队里的人,目前案件紧张,不可能还因为私人的事,叫大家分心。他只告诉小赵——许诩最近身体不太好,让他平时替自己留意,小赵自然满口答应。队里的杂事都是他管,有他留心,许诩在生活细节上倒是得到不少照料。不过,虽然案件紧张,许诩的怀孕状态可谓是顺风顺水,除了开头几天有点恶心,很快就一点事也没有了,每天都精神奕奕,脸色也红润了不少。季白则说,这是自己的强壮基因正在改变许诩的体质。这天中午,大伙儿到食堂吃饭。因为工作太紧绷,吃饭时是难得的放松,所以反而会聊得比较积极。食堂人多,季白怕许诩被碰着,让她坐在位置上,按她平时食量,给她打来饭菜,就在她身旁坐下,边吃边听其他人聊天。许诩一直安安静静吃,也没引人注意。过了一会儿,忽然推推季白。季白转头一看,盘子里空空如也,今天吃得倒挺快。“吃好了?我陪你上去?”许诩:“我还要这么多。”话音刚落,大伙儿全看着许诩——她食量小是众人皆知的事,今天战斗力简直逆天了。许诩微赧:“今天有点饿。”大伙儿当然不能让女孩子尴尬,都笑着是该多吃,平时吃太少。大胡插科打诨:“嫂子还在长身体,饭当然要吃够。”大伙儿都笑,季白淡笑拍拍大胡肩膀:“有眼光。”——吃多的后果就是犯困。为了让许诩能休息好,季白专门跟局里申请了一间宿舍,让她每天中午能小寐片刻。午后的房间,温热又寂静,楼道里也是静悄悄的,窗外有树枝轻轻摆动。许诩靠坐在床上,季白搂着她的肩膀,目光自然而然落在她还很平坦的小腹上。“我看看长了多少肉。”他起了兴致,俯头过去。许诩一低头,便见他英俊的侧脸贴着自己,俊朗乌黑的眉目格外温和。许诩忍不住伸手摸摸他的短发。只是怀孕才两个月,当然是什么也看不出来。季白刚要抬头,却瞥见她的胸。她今天穿的是件白衬衣,玲珑又贴身。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还是角度原因,竟显得比平时要饱满逼人。季白起身,埋首到她领口,在一片雪白的酥软上落下一吻:“都长这儿了吧?”许诩失笑,轻轻抓住他的衬衣衣领,凑过去安安静静的吻着他。就在这时,季白电话响了。两人瞬间松开彼此,同时看着手机。是老吴:“头儿,刚刚发现了第二具尸体。”——季白等人赶到案发点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这是与上一处弃尸点相距数十公里的山区,位置要更偏僻。此时暮色朦胧笼罩大地,尸体就躺在一个山洞前的树林中,同样静美,同样诡谲。法医正在初步检验尸体,季白许诩隔着几步远,皆是沉默不语。赵寒报告:“死者李恬甜,24岁,音乐学院研究生。一周前失踪。因为她是跟同学在校外租房住,平时又经常夜不归宿、自己出去旅游,所以同学也没在意,没有报警。”这是法医也起身走过来:“死亡时间前天8点至12点间,跟上一具尸体的状况基本一致,只是时间长,腐化程度要更高一些。另外,□的裂伤更重,有些伤口疑似死后造成的,需要进一步鉴定才能确认。”众人都是心头一凛,大胡低声骂道:“靠,更变~态了。”——季白正在周边树林地面勘测,一回头,就见许诩走到自己身边,默默站着,紧蹙眉头。“怎么了?”许诩抬眸望着他:“虽然说冯烨掉海生还的可能性很小,但是之前我还怀疑凶手可能是冯烨,毕竟作案手段太像了。但今天出现第二具尸体,我反而觉得不是他了。”季白露出微笑:“继续说。”许诩答:“除了外形气质相近,两名死者还有个很大的共同点——她们失踪一段时间,都没有引起身边人注意。凶手似乎不知不觉就将她们诱拐了。我认为这不是偶然。凶手应当在诱拐前,对她们俩进行了一段时间的跟踪观察,非常了解之后才下手。这也符合他建立亲密关系的心理。”“然后?”“这就出了问题——李恬甜失踪是在一周前,这个时候,我们已经针对冯烨,抽调大批警力进行追缉。市内几乎每条街上,都有便衣进行巡逻。交警的监控系统也全天候发挥作用,如果是冯烨,他怎么能躲过我们的密集搜捕,在市内完成跟踪、诱拐这些复杂的步骤呢?而且按照你上次的推论,凶手应该有相对空闲的时间、一辆车、一间房子。可是冯烨被香港、大陆还有国际刑警通缉,他如果流窜到霖市,应该也过得很潦倒,能够这样有条不紊的犯案,具有很大难度。所以我现在倾向于凶手另有其人。无论他是什么动机模仿冯烨作案,他都成功的扰乱了我们的视线。”两人说话的空档,老吴等其他几个资深刑警也围了过来。听她说完,众人也纷纷点头。大伙儿经验都丰富,这些天搜捕下来,跟她也有同感。季白看着许诩:“冯烨案对你的最大价值,是帮助你去理解凶手的作案心理。我们不能假定冯烨是罪犯,而应该当成全新的案子和凶手去侦破。而物证,才是确定罪犯的首要根据,你们看这里。”大伙儿都是一怔,季白低头看着之前正勘测的地面,这里土质松软,有零星的落叶。他蹲下来,轻轻拂开落叶,泥地上赫然出现大半个清晰的脚印。大伙儿顿时振奋不已。很快就对脚印勘测完毕。季白沉声说:“凶手穿42码鞋,冯烨的资料是44码。”有人疑惑问:“会不会是凶手留下假的脚印,混淆视听?”老吴也蹲下端详着脚印,答:“不会。首先,白安安案发后,头儿就下令封锁消息。凶手并不知道第一具尸体已经被我们发现,没必要故弄玄虚留下脚印;其次,从脚印深度看,应当是背负了重物的,脚印恰好也正对尸体方向,所以应该是凶手背尸体时留下的。这里落叶较多,所以凶手一时未察觉,留下这个宝贵的脚印。”——这天大伙儿收队已经是半夜。虽说依然不知道凶手身份,但至少排除了冯烨的作案可能,同时也获知了关于凶手的一点线索。一回警局,季白就对赵寒说:“跟姚檬说一声,让她不必太担心。”大伙儿也都点头。虽说姚檬离开警队,但小姑娘要是被变~态杀手盯上,也太可怜了。如今至少可以放心点了。赵寒打电话过去时,姚檬正在林清岩家里。夜深了,她和林清岩本来已经熟睡,见是警局电话,她走出卧室,带上门,一直走到客厅玄关才接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