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逛起街来,没时没晌,可我没那么多时间啊!」我感慨道:「这都是茶话会闹的!再说了,我又不知道齐萝喜欢什么。」我转头对萧潇道:「要不,你干脆去问问宫难!」 「宫兄也是个大忙人。」李思笑道,显然他同样不愿意我和宫难有什么接触,沉吟片刻,道:「不若请柳元礼陪尊夫人走一趟宝大祥,他是看着齐姑娘长大的,当然,我调同盟会的人手可能更方便些,我的助手王炯——上届茶话会你该见过的——也是个见多识广的人物呢!」【第二十二卷·第五章】第二十二卷·第五章 李思执意与我同行,四人当天就到了杭州。 见到以齐小天为首的庞大欢迎队伍,我知道,至少在表面上,大江盟已经给了我足够的面子,表现出了足够的诚意。 「齐兄,我来晚了!」我紧赶了几步,上前一把握住了齐小天的手,诚恳地道。 齐小天说动少你能来,就是大江盟最大的荣幸,又说我离家日久,理应在家歇息几日。 「总算有人体谅我了!」我笑道:「成了亲的人就是不一样,齐兄想必已经知道胭脂阵的厉害了!」 齐小天哈哈大笑起来,他身后的公孙且、柳元礼等人也都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和众人寒暄了一番之后,我和齐小天把臂进了江园。酒席早已安排妥当,作陪的却只有宫难李思而已,而练无双则以主妇的身份招呼萧潇,看起来这完全是一场招待朋友的家宴,想来齐小天并不想一开始就切入严肃的话题。 我自然是先恭喜齐练两人好事得谐,祝愿他们花好月圆,随后便关切地问起齐放的伤势。齐小天说父亲并无大碍,只是需要闭关潜心修养,故而无法主持盟中事务,不得已他才暂代盟主之职。 「齐伯父吉人自有天相,只可惜无缘亲自问候他老人家。」 听齐小天说得轻松,我反倒怀疑起自己的判断来,莫非齐放和我那老岳父真是一招即斗了个两败俱伤?不过,既然说齐放闭关,不管是真是假,我此次都不可能见到他了。 掏出一瓶丹药递给齐小天:「这是我恩师秘制的疗伤圣药雪莲玉蟾丸,一日一丸,连服三十天,或许对伯父有所助益。至于你暂代盟主一事,我看倒是顺理成章,放眼大江盟年轻一代,谁还有你这般才学品行?」 「动少,你这顶高帽子可不好戴啊!」齐小天笑道。 宫难也道:「动少,今天咱们可说好了,不谈大江盟,也不谈武林茶话会,只谈……」 「不能只谈风月吧!」我接言笑道:「虽然北地胭脂的泼辣与江南佳丽的妩媚截然不同,不过,我在京城修心养性,绝足风月,就算想说,也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 「这倒是听小天说过了,说你在京城修练成了正人君子,蜗居陋室,素服简行,言行举止直追先贤,甚至连模样都变了……」宫难望了我一眼,笑道:「对了,你留的那撮八字胡哪?」 「媳妇嫌扎得慌,只好剪了。」 几人都大笑起来,齐小天感慨道:「动少这话实在,说来我们哪一个不是为了父母、妻子、儿女、朋友活着啊!没有亲人朋友,人活在世上还有什么滋味!」 「也不尽然!」李思反驳道:「这世上除了亲情,还有『权利』二字,唐家兄弟不就是为了这两个字才斗了个你死我活吗?官场更是如此!不说别的,单说这八字胡,丁聪、文公达乃至我未来的老泰山朗文同,他们个个蓄着这么一撮胡子,难道他们的老婆小老婆的就不怕扎?」说着冲我笑道:「你才从京城归来,想必更有感触吧!」 「藩司丁大人和朗知府他们也是情非得已,为官者首重官威嘛!」 「你怎么不重官威呀?」李思一撇嘴:「说穿了,还不是因为他们太看重权势的缘故吗?!你若是和他们一样,我们还得叫你一声王大人呢!」 「可这顿酒席大概也就没得吃了。」 「这么说,动少将来还是要在江湖上立命安身喽?」宫难紧追了我一句,齐李闻言,俱都目不转睛地望着我。 这其实是所有江湖人都关心的一个问题,在身后出现蒋迟的身影后,我将何去何从? 我的走向取舍完全决定了我的价值。重入江湖,我可能变得一文不值,因为我的师门魔门曾是江湖人人喊打的对象,虽然低调潜伏了这么多年,可毕竟恶名远扬,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都有可能演化成江湖联手围攻的局面,遑论有心人还可以有意制造事端,彻底把我从江湖中抹去。 金盆洗手,做个温柔乡里的花花太岁,这是许多门派所乐于见到的,当然,他们现在也就没有必要示好于我了,留着精神伺候蒋迟,回报或许更大。因为,缺少帮会依托,就算武功再高,我也掀不起多大风浪。 当然,我还可以身居庙堂之上,毕竟我是一榜解元,我的老师是赫赫有名的军神,我的知交里还有皇上心腹的宠臣。 一旦我决意为官,谁都无法预测,我究竟会搏得怎样一个前程。万一成了手握重权的一方诸侯,自身十大的绝强武功加上官场的庞大势力,就算灭了大江盟这样的江湖豪强也是举手之劳。 这样的结局是江湖人的噩梦,除非成为我的盟友。而阻止这种局面出现的关键,则是如何让我失去嘉靖的信任。 当然,蒋迟的出现已经说明嘉靖对我心存疑虑,只是朝廷人事变幻波谲云诡,当事人固然是「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外人更是如雾里看花,摸不着头绪,帝心难测,本就古有明训。 对我不信任,却又把掌控江湖的大权交给我,这些江湖人想必是绞尽脑汁也弄不清楚其中的缘由,只能瞎猫碰死耗子地押宝,究竟我日后是成王还是败寇。 「宫兄,严格说来,我并不是个江湖人,我是个读书人,那种盼望着『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的读书人。」我故意停顿了一下,让三人有思考的时间:「所以,我不会在江湖上讨生活,但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需要在江湖待多久。」 问题虽然一样,可答案却各有奥秘。我不虞宗亮会泄露我俩的谈话,多年的卧底生涯已经让他明白保守秘密的重要性,但眼前的三人却大不相同,他们表面上亲密无间,实际上却分别代表着大江盟、武当和隐湖三家的利益,我的话一旦说得不够严密,三家从不同的立场来领会,很可能得出非我本意的结论,他们又不是宗亮,绝对没有半点替我守密的义务。 三人都是心思玲珑的人,显然听明白了我的弦外之音。 李思抢着道:「这么说,倒是皇上非逼着你游历江湖,可我怎么听说,蒋迟离京南下,前天已经到了扬州了呢?」 「为君分忧乃臣子本分。」我瞥了李思一眼,他顿时反应过来,知道自己用错了词,讪讪笑了起来。 「至于蒋小侯,来得正是时候,他是徐公爷的女婿,有他在,总该少些打秋风的,我正好省点银子。」我续道,心中却暗忖,蒋迟来得这么快,会不会是嘉靖严督的结果呢?而江北的消息大江盟仅隔两天就已经得到了,显然它的情报网相当有效。 「动少,你真不在乎蒋迟现在就介入江湖事物?」宫难沉吟道:「一仆二主,绝非什么好事!」听似很替我着想,可实际上却是暗示我,武当大可以投入蒋迟的怀抱中。 「凡事都要有个熟悉过程,何况蒋小侯又不是江湖人。江湖水有多深,你们比我更清楚,根据你们的经验看,他需要多久才能了解江湖呢?」 「一两年足矣。」李思再度抢过话去,他的态度忽左忽右,让我着实摸不到头绪。 「总要两三年吧!」宫难毕竟是名门高弟,不愿睁眼说瞎话。 「那就折中一下,蒋小侯聪明过人,两年之内也该变成个老江湖了。不过,两年时间说长不长,可说短也不短,你们可以回忆一下,我的前任白大人头两年都做了些什么。」 三人的脸色都有些不自然。白澜推崇「善战者无赫赫之功」,从来都是暗中行事,知道他底细的寥寥无几,他的几项大举措比如江湖名人录、武林茶话会几乎都是和风细雨、收潜移默化之功的。 但随着他身份的暴露,早年的霹雳手段也渐渐被揭露出来,其中最典型的就是他一手导演的南海剑派的覆灭。 十几年前,南海剑派还是在南方武林中相当有影响的门派,它在江湖的地位不在两年前的春水剑派之下,一路诡异的「南海十三剑」也是武林赫赫有名的剑法,可它一夜之间就灰飞烟灭了。 白澜利用唐门意欲南下的心理,挑起它对付南海剑派的战意,并将南海剑派的机密情报提供给了唐门,甚至暗中派遣大批锦衣高手襄助,于是唐门不费吹灰之力就灭掉了对手。 可唐门还没有来得及品尝胜利果实,一系列对唐门极为不利的证据便出现在了唐老爷子的书桌上——继续南下,门内一多半精锐就要面临牢狱之灾。两相权衡,唐门被迫停下了南进的脚步,白白为白澜当了一回枪使,而那时白澜上任不过一年而已。 南海剑派与白澜无冤无仇,虽然派中弟子大多继承了行事乖张的传统,但它绝非作恶多端的邪门歪道,只可惜它的总舵就是白澜的家乡,白澜不欲家乡出现这么一个足以影响当地治安的门派,于是它就只好覆灭了。 一个丝毫不谙武功的书生却让偌大一个门派四五十号人转眼人头落地,这就是江湖执法者的威力。 而我也是隐晦地威胁三人,虽然我可能在江湖待不上多少时间,但是我一旦不顾及后果,一样有能力铲除我的敌人。 「两年间,一本江湖名人录问世,其内容扎实得几乎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足以流传后世,之后又推出武林茶话会,江湖十几年风平浪静,名人录和茶话会功不可没。」 我知道,让他们心里明白我话里的真实意思就足够了,面子还是要给这三人,于是自己曲解自己的话。 当然,这两项才真正是白澜接任后的一大发明,相比南海剑派的覆灭,自然更是广为江湖人称道。 「三位大概都能想像出来,白大人为了名人录和茶话会,到底下了多少功夫,动用了多少人手。当然,江湖也给了他绝大的支持,大家相互配合,武林才得以迅猛发展。十年间,十大门派的弟子数量增加了近三倍,门下产业的规模更是增加了五倍有余。」我顿了一下,笑道:「如果白大人采用的是另一条铁血道路,或者,大家都不配合他的话,而今的江湖又会是怎样一幅景象呢?」 「动少绕来绕去,还是把话题落在了茶话会上。」齐小天笑道:「看来,今天不谈茶话会,你是饶不了我啊!」 众人都哈哈笑了起来。 「实不相瞒,我三叔的话虽然没经过敝盟的首肯,可我的想法和三叔大同小异。」齐小天开诚布公地道:「这其中绝没有针对动少你的意思,相反,你迟迟没有就武林茶话会表态,我还以为你同样看到了茶话会的弊端,准备放弃它了,只是顾忌着白大人的面子,三叔的本意也是想给你找个台阶,结果好心办成了错事,可眼下敝盟却是骑虎难下了!」 「我承认,关于茶话会我想得简单了,我应该考虑到主持人的变化给各大门派带来的影响,提前个把月通知你们,不过……」我沉吟起来,不说话了。 齐小天一句话几乎就开脱了大江盟的责任,想来是早就研究好了应对之策,而他的理由,也颇出乎我的意料。 事实上,没有及早表明自己的态度,的确是我的失策,原以为十几年约定俗成了的东西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却偏偏被人在这上做了文章。 而因为消息传递需要时间的缘故,大江盟完全有理由说,齐功在发表不支持茶话会的言论之前,并不知道我已经在扬州宣布续办茶话会了。 宫难的眼里闪过一道讶色,显然他也是头一遭听到齐小天的这番说辞。他数度张开嘴想说话,却又数度把话咽了回去。 「有什么骑虎难下的!」李思再度摇摆到了我的立场上来,不屑道:「三叔不过是他个人的看法而已,有什么要紧?隐湖辛仙子魏仙子两人的意见还截然相反哪,人家也没觉得如何尴尬!」 「辛魏两仙子各说各的,全江湖的人自然都明白,那是她们个人的看法,与隐湖的立场无关,隐湖究竟是个什么态度,最后还要等鹿掌门拍板,无论支持也好,反对也好,都无损隐湖的声誉。我们大江盟则不同,本来三叔的意见敝盟正在研究——说白了是想弄清楚动少你的想法——可唐门主力突然进入敝盟的势力范围,敝盟的重心便转移到了唐门身上,结果不仅和唐门的一场误会让家父受伤,而且耽误了处理三叔言论的时机——动少要续办茶话会的消息随后便传得沸沸扬扬了,不明真相的江湖人见敝盟没人出面澄清三叔的话,定然以为三叔的意见就是敝盟的意见,敝盟是铁心想和动少唱对台戏了。」 齐小天苦笑道:「敝盟虽然冤死,可现在再改弦更张,三叔的颜面何存?敝盟的颜面何存?说不定,只好对不起动少了!」 本以为齐小天一番铺垫是为了给大江盟找台阶下,何况,我亲赴杭州也算给足了大江盟面子,可没想到他还是坚持自己的观点,我心中既恼怒又失望。 他奶奶的,你大江盟要面子,难道我王别情就不要面子吗?! 我心中暗骂了一声,却展颜笑道:「这确实怪不得齐三爷。不过,大江盟应该得到我要改革茶话会的消息了吧!」 宫难笑道:「别说大江盟,连我都听说了,只是动少,你的新方案似乎是治标不治本。茶话会的根本问题,不在于它对少林武当大江盟这样的大门派有无益处,而是它引发了各门派的对立情绪,破坏了彼此之间的信任关系,从而成为江湖不安定的因素。」他目光炯炯地望着我:「这是你也不愿意看到的结果吧!」 宫难的话一针见血,除了最后一句,事实上我们都明白,江湖越不团结,越是我所乐于见到的。江湖的均衡不是建立在大家都是亲戚朋友的基础上,而是彼此顾忌才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宫兄此言,我不敢苟同。」我正色道:「我的想法正好相反,茶话会不仅增进了各门派之间的彼此了解,而且提供了一个合法的宣泄渠道,两个门派有隙,不见得非要杀个你死我活,茶话会上见真章是条更好的出路。事实上,自从有了茶话会之后,江湖的争斗至少减少了一半。」 这是不争的事实,当然,这绝不仅仅是茶话会带来的好处,快活帮与十二连环坞的一战,黑白两道都损失巨大,唐门又被白澜用计捆住了手脚,武当也还没落在清风这个野心家手里,余下的谁也没有能力挑起事端了,直到大江盟和慕容世家羽翼逐渐丰满,清风也在武当立稳了脚跟,江湖才又重新动荡起来。 宫难微微一笑,刚想反驳,却听一直只有窃窃私语声的里屋突然传来苏瑾一声惊呼,接着就听齐萝讶道:「竟有此事!那……那淫……你相公他答应了吗?」【第二十二卷·第六章】第二十二卷·第六章 「慕容千秋那贼子真是恬不知耻,竟然要玉姐姐的女儿做他的儿媳妇,也不照镜子看看自己那副尊容!想都不用想,他儿子肯定强不到哪里去!」 齐萝坐在宫难身边,一付打抱不平的样子,生产后的她虽然还没有完全复原,可丰腴的她却散发着惊人的魅力,竟隐隐把其余三女都比下去了,宫难望着自己妻子的目光固然是温柔有加,就连李思的目光都不时落在她身上。 怪不得宫难私下在我面前表露出了对李思的反感,甚至齐小天看在眼里都隐隐有些不豫。只是,李思这厮为何毫无顾忌地这般放肆?他可真不像是隐湖的秘密弟子啊!我心中狐疑,却怎么也找不出答案来。 萧潇半开玩笑地提起了慕容千秋替儿子的求婚,齐萝忍不住跑出来问个究竟,于是弥漫在四个大男人之间的有些剑拨弩张的紧张气氛顿时缓和下来。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可不是君子的难道就要打一辈子光棍?人家也有要求嘛,可以理解。」我笑道:「就像你们家的宫如意宫大小姐,我就特喜欢,若是萧潇玲珑她们这一两年里能替我生个儿子,咱们做个亲家,如何?」 众人齐齐一愣,宫难夫妇更是惊讶地对望了一眼。 宫难迟疑道:「动少,你这玩笑可开大了。」 「如何是开玩笑!」我迅速权衡了利弊,越发觉得自己方才的灵机一动实在是妙不可言,便解下一只猴形玉佩递给宫难:「这是我师傅任公送我的生日礼物,我一直视为珍宝,贴身收藏,今番权当聘礼,若是一年内我房里人生下一子,当和令嫒结为夫妻,否则,就和钰儿珏儿结成姐妹,宫兄意下如何?」 宫难不知如何作答,求助似的望了一眼妻子。 齐萝眼珠一转,笑道:「老实说,我可不想和你这个淫贼做亲家,可玲珑是我的好妹妹、萧潇姐是我的好姐姐,若是她们三人的儿子,我倒可以考虑考虑。」说着,接过玉佩,小心收了起来,又道:「说来,儿女的婚事还是他们自己做主的好。」 众人听她模棱两可的回答,都不觉莞尔,我更是哈哈大笑起来:「宫兄,你真是好福气!你放心,我一定把儿子培养成材,像他老子这般文武双全那是最起码的要求,无论如何也要让他丈母娘和如意侄女满意,一看到他就心里喜欢。」 关系骤然变得亲近起来,齐小天、宫难和李思似乎都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究竟该如何调整自己的方案。 其实我也一样,这个没有多少约束力的联姻更多地是为了给大江盟和武当一个台阶,但他们究竟肯不肯借坡下驴还是个未知数,我也明白,他们需要时间去消化这突如其来的亲密关系。 于是,我绝口不再提茶话会三字,而齐小天三人更是唯恐避之不及,四人默契地把话题转移到了女人们喜爱的风花雪月上,一时间屋内欢歌笑语,气氛变得极其融洽,而唯一的不和谐因素,大概只是李思那双无所顾忌的贼眼带给其余三个男人的不快了,只是三个人的城府都相当深,谁也没有表现出自己的不满来。 「真的?相公,你……不是在哄奴高兴吧?」满脸倦意瘫软在我身下的萧潇听到我附在她耳边的低语,就像是吃了千年人参万年灵芝似的,一下子亢奋起来。 「以前相公没掌握其中的诀窍,可现在至少有一半的把握,不然,宁馨怎么那么快就有了身孕?」 「那……奴还要~」萧潇香汗淋漓的身子蠕动了几下,原本已经没了力气的一双玉腿复又缠上了我的虎腰,独角龙王很快就再度感觉到了那春露喜雨般的濡湿,随后就被绝代名器「朝露花雨」吃了进去。 自己无所出,一直是萧潇的一块心病。无瑕生产倒还好说,可连宁馨都有了我的骨血,诸女中追随我时日最久的她心头难免有些不是滋味,听说今天正是她受孕的好时候,她自然不肯放过了。 我刻意现出了独角龙王的真身,弄得萧潇几乎魂飞魄散,不是我留出几分内力护着她,她早就昏死不知几回了,好在这奇异的心法原本就支持不了多久,我的分心更是大大缩短了时间,她总算在欲仙欲死中等到了我激情巅峰的到来。 「死丫头,这么喜欢孩子啊?」 我爱怜地抚摸着爱妾的玲珑玉体,她虽然倦极了,可看到从花蕊中流出的与往日截然不同的浓稠液体时,她却飞快地蜷起腿,将两足挂在了我的肩上,双手捂着私处,似乎是怕我种下的种子白白流出来浪费了。 「哪个女人不想替自己心爱的男人生个孩子呢?」萧潇痴痴望着我,呢喃道。 不知怎的,我突然想起了苏瑾,想起了她在流产后说的那番话来,她也是想给那个男人生个孩子,可现在她已经弃他如敝履了——李思显然不是让她怀孕的那个男人,这世上的女人,或许还是像她这般善变的更多一些吧! 熟悉我就像熟悉自己一样的萧潇显然发觉了我的细微变化,把我的手按在了她雪腻的酥胸上。激情过后的雪峰上的一点嫣红依然翘首挺立,轻轻一捻,就捻出女人柔媚的娇吟。 她身子正是极度敏感的时候,花唇立刻又蠕动起来,可能是感觉到身体里的东西要流出来,她轻喘着示意我停手,媚眼如丝地道:「说来,竹园的每个姐妹都羡慕死了玉姐姐,不仅有亦女亦妹的玲珑姐妹,还替相公生了一对那么可爱的女儿,就连干娘看着都眼热,有天奴去初晴楼,就听干娘向玉姐姐请教,是如何做的产后保养呢!」 换作几个月前,我大概早就出口询问六娘此话的用意,或者猜测是不是秦楼有姑娘没做好防范措施以至怀孕了,可我眼下心里虽是一动,却把话题转移开来:「严格说来,无瑕的春水心法还没有你修练的玉女天魔心法高明,此番我去京城,遇到星宗宁师姐,她玉女天魔心法的造诣甚至还在我之上,得到她的指点,许多精微之处豁然贯通,你底子深厚,勤加修练,不出三年,即可与无瑕比肩,何况……」 估摸我的种子也该种得差不多了,我放下了萧潇的双腿,把她搂进怀里,一边细细体会着她的柔美娇嫩,一边笑道:「何况,女人生产固然大损气血,但同时也让女子的胞宫彻底成熟,只要恢复得当,武功还可更上一层楼!」 「怪不得奴觉得齐姑娘的武功颇有精进哪,原来如此。」萧潇恍然大悟,旋即又迷惑起来:「可无瑕姐姐……」 「傻丫头,忘了无瑕早就生养过了吗?若是生一次孩子武功长一成,武功天下第一的大概就是头母猪了!」 萧潇噗嗤一乐,可笑容犹挂在脸上,心思却不知飞到哪儿去了,只听她呢喃自语道:「奴倒是想替主子生上十个八个的哪……」说着说着,她实在坚持不住了,带着一脸的憧憬和满足沉入了梦乡。 见萧潇睡熟了,我轻轻脱开身来,裸着身子下了碧纱橱。虽然已是秋意正寒,可室内里却是温暖如春,火炉里的木炭虽然不如皇家的贡品红萝木炭那么名贵,可效果并不差多少,督司衙门的豪奢由此可见一斑。 和齐小天的会谈除了订下了一门亲事之外,并无其他进展,虽然大江盟的立场已经明显发生了变化,但齐小天并没有给我任何承诺,因为大江盟真正当家的,还是他爹齐放。 为了让齐家父子尽快地讨论这门亲事带来的新变化,我谢绝了齐小天的邀请,以要向武承恩提亲为由,离开了江园,迳直来到了武的官衙。 不巧的是,武承恩和武舞俱不在家,武承恩陪来杭视察漕运的李钺去了,已经两日未归;而武舞的亲外公去世,她只好跟着妈妈回老家建宁奔丧,几日前就离开杭州了。 好在武舞早就告诉她爹说我要来提亲,而武承恩私下更是早就同意了这段姻缘,便交待家人,万一我这两天来了要好生招待,于是,见我这个准姑爷到了,阖府上下无不恭恭敬敬,伺候得极其周到。 听下人们议论,说老爷对其他四个姑爷可从来没这么看重过,这不禁让我想起了平素甚少想起的武舞。武承恩能放下面子接受女儿做妾的事实,除了看好我的将来以及同门之谊外,大半还是武舞死磨硬泡的功劳。 浪女回头金不换啊!我心中轻轻一叹。见识到回娘家暂住的大小姐和寡居在家的三小姐的风流,我知道武舞的放浪实是武家的传统,而她如今的守身如玉越发显得难得。 这样的女孩该比苏瑾更值得我珍惜吧! 我心底刚涌起一丝自责,就听门口传来轻轻的脚步声,接着就有人「卜卜」的轻轻敲起门来,一问,却听一个娇滴滴的声音道:「公子可曾安寝?」 「多谢大姐挂念,在下已经睡下了。」我一听便知是武舞的大姐武柳,心道,这淫娃虽然外表一副名门贵妇的模样,可自我进了武家大门,她眼角眉梢就俱是挑逗之意,眼下终于忍不住要红杏出墙了。 只是我向来对别人的妻子不感兴趣,所谓淫人妻女者,妻女必遭人淫,我可不想头上带着几顶绿帽子,只要嫁了人,纵然是齐萝那样的天仙,我最多也只是在心里想想罢了,何况,我对武舞刚生出一番愧疚之意。 「那……四夫人是不是生病了,怎么听她一直咿咿呀呀的?」 「是啊,我刚才才治好她的病。」我心头一凛,虽然我和萧潇欢好的时候六识难免大幅度下降,可武柳能接近我的住所,显然身怀不俗武功,毕竟她爹是月宗的高手,方才和她照面的时候,自己倒是疏忽了。 「姐姐也病了,弟弟发发善心,也帮人家治治,好不好?」武柳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妖媚,我顿时明白过来,她竟然用上了天魔吟。 班门弄斧、不知死活!我心头一阵冷笑,大概武承恩并没有告诉自己的女儿,我是魔门日宗宗主,一旦我使出天魔吟进行反击,除非我接纳武柳,否则,功力差我太远的她大概一生只能沉迷在想像和五个指头带来的快乐中,其他任何男人都无法满足她的欲望了。 「那大姐你听好了,沉香四两、广枣四两、檀香二两、紫檀香二两、红花二两、肉豆蔻一两,文火煎半个时辰,服下立见奇效!」 撵走了几乎恼羞成怒的武柳,我立刻开动六识,周围细微的动静又重新回到我的感知里,夜风紧、霜露冻、枯枝落、寒鸦啼,还有……屋顶若隐若现的呼吸。 屋顶有人?! 这人是高手! 我又惊又疑,听到这呼吸的节拍,我就知道屋顶上的人有着一身高强的内功,只是这呼吸为何如此深浅不一,以致被我轻易发现了行踪?难道,是刚才我和萧潇一番云雨勾起了他的情怀? 细细倾听,一股熟悉感觉涌上心头,我心里蓦地大动,莫非是……? 我甚至连衣服都顾不得去穿,突然使出十成功力,一展身形向外激射而去,就听窗纸「嘶啦」一声被撕开一个大洞,而我已如一缕青烟直飞向屋顶。 昏暗的星空下,屋顶上的那个蒙面黑衣人又惊又羞地望着赤身裸体的我,只是蕴含在比天上所有的星辰都明亮的一对眸子里的欢喜和相思却是惊讶和羞赧根本无法遮掩的,就在我心中的猜想得到验证的一刹那,那蒙面人已如夜鸟归林一般飞快投进了我的怀抱。 「相……」 刚吐出一个字,我已经掀开了黑色的面纱。面纱下是一张完全沉浸在喜悦中的天仙一般的容颜,那微张的红唇转眼就被我的双唇擒住,她「嘤咛」一声便翘起了脚尖,紧紧搂住了我的脖子;我的大舌头刚刚伸进她嘴里,她就将滑腻的丁香乖乖献了上来。 「阿柔,」我拚命地啜着女人的香舌,彷佛要把她的心啜出来吞进肚子里,心里满是说不出来的欢喜:「我的心肝宝贝,你终于回来了。」 感受到我的狂喜,女人搂得我越发紧了,而一滴一滴的热泪也越发连成了串,终于,哽咽变成了啜泣:「相公……呜呜……人家……想死你啦~」 「相公也想死你了……哈啾!」我紧紧抱着女人深情地道,只是寒风吹过,我觉得浑身发冷,一哆嗦,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这才想起来自己竟是未着丝缕。 世上没有几个女子能让我如此忘形,而来人却是其中之一——她正是与我分别了近两个月的魏柔! 「看相公急的,也不怕认错了人!」虽是埋怨,可女人梨花带雨的脸上却透着掩饰不住的欢喜,依偎着我走向屋檐,然后拉着我一跃而下。 「怎么可能错认了你!」 「幽冥步」和「流云诀」似乎天生就是一对,两人身法配合得相得益彰,宛如凌空渡虚的仙人一般飘然下落,我轻松的甚至有余力开口说话,只是我霸气十足的声音在魏柔耳边回荡,却惹得她呼吸一浊,身法一乱,猛的向地面沉去。 我使劲一拽,魏柔这才清醒过来,身子曼妙地飞向窗户,而我却急速向下坠去。魏柔轻舒藕臂,玉手搭住窗棂,莲足一勾,我眼明手快地一把握住那方满四寸的香莲,不仅借力止住了下坠之势,而且身形顺势一展,抱着心爱的女人一起翻进了屋内。 两人跌落在厚厚的波斯地毯上,魏柔刚想起身,却被我按住肩头,两人复又吻在了一处,直吻到胸腔里的空气已然耗尽,两人粘在一起的嘴唇才恋恋不舍地分开。 「相公——你坏死了~」满面潮红的女人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自己已是罗衫半解,飞快地爬起身来,掩住酥胸,害羞地瞥了碧纱橱一眼。 「自家姐妹,怕什么?」我立刻明白了魏柔的心思,她是个矜持的女子,与宁馨解雨连床欢好已经是她的极限了,这还是因为宁馨的出身与江湖毫不相干、解雨又是个处子的缘故,若是让萧潇看到她这付模样,她大概要羞死了。 我拉上窗帘,吹灭了蜡烛,屋子里顿时黑得伸手不见五指。黑暗赶走了魏柔的羞涩,待我上前再度搂住她,手探进她怀中握住一只涨大的酥腻椒乳的时候,她不仅没有躲闪,反倒环住我的虎腰依偎进了我怀里,那火烫的脸颊紧紧粘贴了我赤裸的胸膛,一边深深嗅着我的气息,一边满足地轻声呻吟起来。 「好心肝,干么躲在屋顶不下来,难道你不想相公啊?」 「怎么不想,奴都想死你了!」 黑暗中的魏柔迸发出火一般的热情,那大胆而亲昵的话语里满是相思,竟是我从来没听她说过的,樱唇更是狠狠亲着我的胸膛。 「都怨你!」她嗔道:「定是相公你挑逗了那个淫妇,她才前前后后来了六回,奴要是进来,万一叫她看到,以后还怎么做人!」 说着,她咬住我的乳头,含糊道:「还好相公悬崖勒马,不然,若是你放了那淫妇进门,奴……奴就再也不理你啦!」 「你舍得?」我手指捻住一颗蓓蕾,伏在她耳边调笑道,知道她方才定是在屋顶上忍得苦了,才把一肚子怨气发泄到了武柳身上。 魏柔被我的魔手弄得激灵打了个冷颤,娇喘连连,哪里还顾得上说话,半天才嗔道:「奴是舍不得,可奴在外面等了一个多时辰,相公却一点都不怜惜人家……」 「冻坏了吧!」我握住她的柔荑,输了一道内力过去,女人舒服地轻哼了一声,我遂笑道:「说你是个傻丫头,你还不信,也不动脑筋想想,武柳她算什么东西!就算她来个十遍二十遍的,相公也只会让她吃足闭门羹而已,又岂会发现你?再说,发现了又如何,你是我媳妇嘛!」 「可、可……」 「你是怕萧潇吧!」我一把抱起魏柔来到了碧纱橱旁,伸手掀开了碧纱橱的帷幔,床榻上隐约可见一具玲珑的女体,那悠长的呼吸谕示着主人已经睡熟了。 把魏柔放在榻上,解开枕边的一只锦囊,一道青朦朦的毫光顿时从锦囊口中射出来,碧纱橱立刻亮了起来。 「啊呀!」魏柔猝不及防,萧潇雪白的胴体便尽落在她的眼中,她慌忙别过头去,闭上了眼睛,小手捶打着我的胸膛,一个劲儿地埋怨道:「坏死了、坏死了、坏死了……」 夜明珠光里,魏柔娇羞的模样一览无余,我心头一阵火热,反身把她压在身下,扳过她的脸,让她仔细看着萧潇。睡梦中的萧潇媚态惊人,宛如高唐神女,魏柔眼中不由得闪过一道艳羡的异彩。 「巫山云雨梦高唐,你萧姐姐美吧!」我伸手撩开魏柔的衣襟:「等会儿,你就和她一样了。」 噙住一只挺翘的乳珠,魏柔原本就是象征性的抵抗一下子都消失不见了,推着我肩头的小手顿时变换了位置,一只插进了我浓密的头发里,将我的脑袋按在自己胸前,另一只胡乱地在我背上游走,双腿紧紧绞在一处,身子更是火烫。 嗅着熟悉而又陌生的脂香,啜着滑腻而又香甜的紫葡萄,抚着彷佛最上等的丝缎一般的光滑肌肤,听着女人宛如天籁的轻声娇吟,我一时不知是在天上还是在人间。 魏柔似乎经受不起我的轻啜慢吸抹复挑,鼻息越来越重,身子也不安分地扭动起来。可就在我刚解开她的裙带,手还没来得及插入她裙子的时候,她突然向下一滑,藕臂方缠住我的脖颈,身子一僵,然后不由自主地抖了起来。 这么快就来了? 女人的娇吟就是战场上催人奋进的号角,让我热血澎湃,粗鲁地一把撩起她的裙子,也不去脱她的小衣,只并指如刀,一下子便划开了棉布亵衣,一缕奇异的香气便扑面而来;稀疏的乌草间,一朵粉嫩的牡丹正含露怒放,花露汩汩而出,连绵不绝,打湿了花瓣,打湿了小草,就连那朵雌菊都掬着一汪花露,在夜明珠晶莹的光泽照耀下,泛出乳白的颜色。 魏柔紧闭双眸,清雅脱俗的脸上满是动人的颜色。似乎是羞不可抑,她把螓首深埋在了我的肩窝,可一双粉腿却悄然向两边分开去,只是方张开了一半,独角龙王已经锐不可当地挺进了正在翕张的雌花里。 「相公——」 魏柔脖颈猛的向后一扬,喉间发出一声高亢的呻吟,随即一口咬住了我的肩头,才让那足以惊醒阖府所有人的叫声停了下来。 小别胜新婚,已尝到情爱滋味的她竟是如此不堪我的挑逗,虽然两个月的休养生息让她的花道宛如未经人道的处子,连龙王都感觉到了那份异常的紧窄,可高潮带来的巨大欢愉,还是让她的每一寸媚肉都热泪盈眶地迎接着君王的驾临。 我一边心肝宝贝的乱叫着,一边享受着魏柔罕见的疯狂。虽然无力再让龙王现出真身,可她的花心本就比旁人来的浅,加上她的小屁股死命向上凑送,龙头自然每每都击在她的花心上,每一下都让她发出颤抖的鼻音,而我的肩头也随之一痛。 二十几下后,她的花道突然剧烈地收缩起来,一道大得出奇的力量一下子裹住了龙王,竟让它动弹不得,随即,一股浓腻的花精伴着女人垂死般的呻吟狠狠击在了龙头上。 男人最快乐的,莫过于看着自己的女人在自己的指挥下,一步步地登上巅峰,我紧紧搂着心爱女人颤抖的娇躯,感受着我带给她的巨大快乐,心里说不出的温馨满足,只是这好心情却很快就被异样的情况搅乱了。 魏柔的花精虽然稀薄了许多,可却是一泄再泄,竟似没有穷尽。我心中顿时一惊,魏柔虽然武功冠绝诸女,却最是不堪床笫之事,莫非是久别乍欢,竟激的她脱阴了不成? 心念一动,我飞快地点了她小腹上四处大穴,可花精却依旧淋漓不断,我这一惊非同小可,手掌忙不迭地贴在了她的下丹田上,一面将一道沛然内力输了过去,一面小心翼翼地抽出了独角龙王。 看到龙身上满是红色,又嗅到一缕淡淡的血腥气,我这才恍然大悟,后来的东西哪里是什么花精,分明是女人行经时的经水! 「死丫头,你不要命了!」 女人经期是我的禁忌之一,特别是来潮的那一两天,我最是忌讳,见到血红的颜色,我声音不由得严厉起来。 回过神来的魏柔正听见我的呵斥,茫然失措的表情刚浮上脸庞,就看到了血淋淋的龙王,顿时明白过来,慌忙垂下眼帘,转头找来一方手帕,也不敢看我。 她只是细心揩拭着龙身上的血迹,一边怯怯的道:「相公,你生气了?……别生气嘛,奴……奴也不知道它怎么今天就来了,算日子还有六七天哪……」 我立刻反应过来,魏柔绝非有意挑战我的禁忌。她的经期本就不准,特别是在宋素卿旗舰「妙之丸」覆灭的那场松江海战中,她在经期中受了冻,之后日子越发诡异莫测,而且淋漓不断。 不过,她偷嫁过来之后,阴阳调和,潮信渐趋稳定,此番再度提前,想来是这段日子阴火郁结,旧疾有复发之势,加之胞宫受到猛烈刺激,月事遂提早来临。 看她低眉俯首,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我就是有满心的怒火,此刻也冰消雪融了。 扯来堆在脚边的一条浴巾,温柔地替她抹去周身的细汗,我柔声道:「别怪相公语气重,相公也是为了你们好,也是心疼你们,经里行房容易落下疾病,甚至可能影响日后怀孕生子,阿柔,相公可还想让你替我生上七八个儿女哪!」 「奴知道……」魏柔的眼泪这才扑簌簌地落下来,俏脸埋进我怀里,呜咽哭了起来,听起来是那么的委屈。 我只好放出温柔手段,千哄万哄,总算把她哄的破涕为笑。 「奴都想死相公了。」她一边吻去流到我胸口的泪水,一边用细若蚊蝇的声音倾诉着相思:「每天一睁眼,奴就想,相公是个勤快的人,这时该起床了吧,或许连早饭都吃了、功夫都练过了也说不定;到了夜深人静,奴又想,相公是个风流的人,这时该和姐姐妹妹们欢好了吧,可相公是个有情有义的人,绝不会忘了不在你身边的那些像奴一样可怜的小女人。相公,你想人家了吗?」 「想!」魏柔深情款款的独白一下子感动了我,我只觉得心头一酸,眼泪差点落了下来。 忍不住拉着魏柔的小手放在胸口上,我动情地道:「感觉到了么,阿柔?我的心,你就住在这里,只要它还在跳动,我就一直在惦记着你。」 女人感动得又哽咽起来,不住地亲吻着我的心口,半晌,她牵着我的手同样覆在了她的心口上,抬起红肿的双眼,深情地望着我:「奴知道,相公心里装着竹园和得意居的八九个女子,每一个都是那么难以割舍,奴是其中的一个已经心满意足了,可相公千万记着,奴的心里,只有相公一个,皇天后土可以作证,今生今世、来生来世乃至生生世世,奴与相公不离不弃,生死相随!」 不离不弃,生死相随! 听她许下生死诺言,我内心深处的那点疑虑一下子都烟消云散,就连师傅和隐湖的恩怨情仇都一下子变得轻如鸿毛,人生有终,恩怨亦有终,可生生世世的诺言却没有尽头。 一切言语在此刻都失去了力量,我只是紧紧把佳人搂在了怀里,两人静静体会着心灵交会的动人和美丽,良久,这份宁静才被萧潇打破。 「谪落人间的仙子才最美丽。」我背后传来萧潇的感叹,随即是真心的祝福:「恭喜你了,柔妹妹。」【第二十二卷·第七章】第二十二卷·第七章 「这是时下最流行的鸳鸯眉哪!」梳妆台前,萧潇替魏柔勾完了眉毛上的最后一笔,波斯铜镜里映出一个娇美如画的佳人,只是容貌却与魏柔的本来面目大相迳庭。 我舒服地躺在太师椅里,适意地品着吓煞人香,目光却始终不离萧潇和魏柔,佳人梳妆,本就是让人百看不厌的美景,何况她俩都是我心爱的女人。 「这样……行吗?」魏柔回首问我,虽然易容膏遮住了肌肤的颜色,可她眼中却分明透着一丝羞意,虽然昨夜并不是她头一次一床三好,可自己的羞态毕竟尽数落在了萧潇眼里。 「相公娶了个百变娇娃哩!」我笑道:「阿柔,你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雨儿见到,怕是要看得目瞪口呆了。」 「相公最会夸人了。」虽然知道我言过其实,可魏柔还是笑逐颜开:「熟能生巧,贱妾只是这些日子用的勤了些——人家不想再让别的男人轻易看到我的真面目了。」 「我倒要替他们喊冤叫屈了。」我笑道,随即微微一皱眉:「阿柔,你还没见到你师傅吧!」 昨夜光顾着一叙离别之情,她离开京城之后发生的一切我还没来得及问,不过,她要易容待在我身边,除了因为茶话会的缘故,她不欲过早暴露我俩之间的关系外,很可能尚未见到鹿灵犀,否则,不管鹿同不同意我俩的婚事,她都会第一时间告诉我。而鹿灵犀虽然和她断绝了师徒关系,可我和她都还是习惯地把鹿称作师傅。 「相公真是神仙。」魏柔投来赞许的目光,可眼底却闪过一丝困惑:「贱妾给师傅留下了师门的紧急联络暗号,请她回隐湖,可一直没等到她老人家。倒是辛师叔看到暗号,赶了回去。」 「辛师叔还是第一次跟人家发那么大的脾气。」说到这儿,魏柔的声音渐渐低落下来,隐约能听出她心中的歉意:「她定是失望得紧,可事关相公的前途命运,贱妾、贱妾……」 「阿柔,真苦了你了。」我站起身来到魏柔身后,抚着她的香肩柔声道。 魏柔靠进我怀里,静静依偎了一会儿,才续道:「相公不必担心,辛师叔毕竟是看着贱妾长大的,气消了也就没事了,何况,她老人家大概猜到了贱妾和相公的关系,知道贱妾是为了相公才忤逆她的。相公若是怜惜贱妾,等日后遇到辛师叔她老人家,替贱妾赔个不是,不就什么芥蒂都烟消云散了吗?」 她说着,一双妙目紧紧盯着我,那目光里满是哀求之色,显然是盼着我应允下来。 萧潇虽然知道我师傅和隐湖之间有着难解的恩怨,可此刻却也站在了魏柔一边,轻轻摇了摇我的胳膊:「辛仙子固然对相公有成见,可她毕竟是柔妹妹的师叔啊!」 「相公又不是小肚鸡肠的人!」我瞪了两女一眼:「只要辛垂杨不为难阿柔,我道个歉又何妨!」 「师叔怎么会为难人家!」魏柔顿时喜上眉梢,笑语盈盈地道:「就算她这次真的生气了,可骂归骂,心里却着实替贱妾着想,那个同时在两地发布消息的主意就是师叔她想出来的,说她不能违背自己的意愿表示赞同的意见,但也要让人家对得起相公,至于贱妾师门究竟何去何从,一切都交给师傅定夺。」 这倒是颇出乎我的预料,我不禁轻咦了一声,对辛垂杨也不免产生了些许好感,大概她久在江湖行走,更懂得人情世故,也更懂得我的价值吧! 拉过一把椅子坐下,将魏柔抱在腿上,我调笑道:「你师叔是不是看出来你已经是相公的人了?」 「相公!」魏柔羞的一下子钻进了我怀里,再听到萧潇的噗哧一笑,她越发不肯抬起头来,半晌,才细声道:「相公,你还说哪,人家当时叫师叔她老人家看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才好哪!」 这是意料中的事情,魏柔稍一易容,或许能瞒过旁人,甚至连鹿灵犀都可能疏忽了,我却从没想过能瞒得过辛垂杨,毕竟就像魏柔自己说的那样,辛是看着她长大的。 可奇怪的是,魏柔该和辛更亲近,然而她心目中的母亲却是近几年甚少相见的鹿灵犀。 「那……既然已经到了苏州,怎么不在苏州等我?害得相公多想你好几日!」见魏柔羞得玉颈生粉,我适时转移了话题。 「人家岂会不想留在苏州!」魏柔嗔道:「只是那些无聊的江湖人听贱妾出面支持相公,个个好奇的很,人家怕被人看出破绽,坏了相公的大事,只好离开苏州。再说,贱妾本来以为,江湖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本门的意见又不统一,师傅她定是要回到门里问个究竟,可最终还是没等到她。听说相公要来杭州见齐盟主,贱妾实在忍不住了……」 她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不可闻,可其间深情却是昭然若揭,我虽然已经大致猜到了其中的过程,可听她言语中的浓浓情意,还是忍不住轻怜蜜爱起她来。 「也真难为了柔妹妹!」萧潇大概也没想到魏柔为了我竟然付出了那么多,不禁感慨道。 听到萧潇的话,魏柔才从我的温存中清醒过来,微微侧了下身子,让偷偷探进她衣服里的我的魔手更加隐蔽,当然也更加方便了。 「贱妾在杭州等了两天,才等到了相公……」 「我和萧潇先去了宁波。」我笑道。 魏柔恍然大悟,道:「这就对了,贱妾听说唐门大小姐夫妇现身潇湘馆,当时就猜相公十有八九参与了此事,只是雨妹妹的那个护卫让人摸不着头绪,一时不敢肯定下来。」 「别提这厮,一提他我就来气,他把我都给骗了!」 当然,我只是说说而已,其实,我心里对老南有着说不出的感激,他不仅义无反顾地站在了我这一边,而且我心知肚明,孙不二能对我另眼相看,多半也是他的功劳。 「等事情了了,我非叫上咱全家——不,全家还不够,连秦楼的弟兄一起算上——去他那儿白吃白喝,直把他吃死为止。」 「这么说,那个护卫竟然是……南浩街老三味的南元子?」魏柔聪明过人,沉思片刻就得到了答案,只是这答案颇是出人意料,她不由得惊讶起来:「贱妾和相公还在那儿吃过鸡丝馄饨和鸭血羹哪,怎么没看出来他竟有如此高明的身手?」 「这厮可是孙不二的传人,最拿手的就是扮猪吃老虎了。」我恨恨道:「且不说他。阿柔,你这些日子数度往返于你师门和苏州,莫非,隐湖就在苏州左近?」既然魏柔对我一心一意,我已无丝毫顾忌,再忍着不问,反倒显得生分了。 「相公终于肯问起人家的师门了。」魏柔不由得嗔了我一眼,想来我这一问她已经等了很久:「贱妾师门的确离苏州不远,只是,相公能不能猜到,人家师门究竟在什么地方呢?」她歪着脑袋笑问道,毕竟她还是个年方二十的女儿家,心情一愉快,人就活泼顽皮起来。 「你这丫头,倒考起你相公来了!」我右手在她乳上微微一用力,她呼吸顿时一窒。 「隐湖,顾名思义,一定是和『湖』有关。」 关于隐湖,白澜言之甚少。其实隐湖是最早知道白澜身份、同时也是最早与他合作的门派之一,双方打了十几年的交道,白澜却只告诉我,隐湖不出南京、浙江两地,其余的都欠奉了。 「苏州左近虽然湖泊众多,大大小小十几个,可若能让一个门派以『隐』字为名,则不出太湖、淀山两湖。阳城湖、长荡湖乃至漓湖不可谓不大,但失之水势平荡,一览无余。」 「淀山湖湾岔繁多、水道崎岖,又有面积广阔的芦苇塘,确是隐踪匿迹的佳处……」 我故意停顿下来,可魏柔却只是含笑注视着我,丝毫不为我的话所动,似乎是在说,我猜到这些并不出奇,而想从她脸上看出点门道来自是没什么希望了。 这丫头还真有点争强好胜呢!我心里暗笑,本来是想让她自己揭开谜底,此刻我却改了主意。 「不过,我更看好太湖!」我沉声道:「虽然我不清楚隐湖的历史,可从它的武学上看,你师门的这位创始人必是惊才绝艳的一代奇人,其心胸之广更是江湖罕见,这绝非三步一湾五步一岔的淀山湖所能培养出来,她也无法忍受淀山湖的小家子气,唯有太湖浩荡千里的浩淼烟波才是她的最佳归宿。」 「原来相公早就猜到了,怪不得不来问人家哩!」魏柔嗔道。 「我也是方才听你的那番话才猜到的。」我解释道。 魏柔释然,说隐湖分做两处,对外一处就在太湖湖西隶属常州府宜兴县的一个名叫下邾的小镇上,挂着回春堂药局的牌子经营湖产药材,是江南著名的药材商。 另一处则在太湖中的一个不知名的小岛上,岛子不过十顷土地,早在几十年前已被隐湖全部购下,所有新近和引退的隐湖弟子都居住在这个小岛上,当然,人数并不多,最多的时候,也没超过二十人。 「下邾,老马车行的快马四个时辰之内就能从苏州跑到下邾了。」我感慨道,下邾到应天也只是一个白天的功夫,几乎等于在白澜的眼皮子底下了,可白澜发动那么多人手来调查隐湖,却没查出它的下落,想来隐湖的伪装真的是做到家了。 当然,更接近事实的或许是白澜和隐湖达成了什么秘密协定,让他放弃了调查隐湖的努力,就像他因为宁师姐的缘故而最终放弃了对付魔门的念头一样。 「回春堂,那可是江南数得着的大药局啊!一年赚得的银子不比宝大祥、霁月斋来得少,光是养颜灵药『和合保春丸』这一付丸药带来的收益,可能就比庄青烟或者冀小仙带给秦楼的收益还要多。」我笑道:「当初,因为雨儿的关系,我曾想过在江南开上一家药铺,还打过你们回春堂的名医叶国桢的主意,没想到他竟是自家人。」 「谁跟你是自家人呀~」魏柔听着心中欢喜,媚眼如丝地撒娇道。 「你说还能有谁!」我把玩着她娇嫩的雪丘调笑道,微微敞开的衣襟里隐约透出月白束胸,虽说针脚极其细密精致,可却是普普通通的棉布裁减成的。 「隐湖偌大的产业,怎么舍得你这个小公主粗服布衣的呢?」 魏柔闻言收起了笑容,正色道:「勤、俭二字乃是师门严训,一日未嫁,就要遵守一日。何况,回春堂虽然每年收益颇丰,但其中至少一半用于赈助各地灾民,四十多位出嫁的弟子也需要师门的照顾,她们每年都会得到师门的资助,算算一年下来,自然所剩无几。」 我不禁大吃一惊,魏柔绝不会跟我说谎,说隐湖每年都用大笔银子赈灾,自然是千真万确的事情,可数十年下来,江湖乃至朝廷竟无人知晓这足以惊天动地的义举,隐湖主事人的心胸怎不让我肃然起敬! 相比之下,师娘们每年立春设七日粥厂的善举简直都不值一提了。 我整了整魏柔有些凌乱的衣衫,示意她站起身来,然后我当头就是深深一拜。魏柔吓了一跳,慌忙闪身避开,只是身法却不似往日那么灵动。 我肃容道:「阿柔,我不是谢你,也不是我谢你,我是替那些灾民谢谢你的师门。」 「若是师傅和辛师叔她们能听到相公这句话,那该多好啊!」听出我的真诚,魏柔眼中顿时闪过一道欣喜的光芒:「辛师叔就不会再误解相公只是个……是个……」 她停了下来,想必是辛垂杨的话相当激烈,她既不想伤了我,也不想两人之间有可能好转的关系再度恶化下来。 「你这个傻丫头啊!」我不由得莞尔,真是应了师傅常说的一句话,女人有了男人,就再懒得动脑筋了。 敬佩隐湖的义举并不见得就能弥合我和隐湖在人生理念上的差距——就像杨廷和、费宏乃至桂萼,他们当中的每一个人都希望国泰民安、国富民强,可这并不妨碍他们在朝廷中争得你死我活——我还要享受我的奢侈生活,这是我的智能和辛苦所应该得到的奖赏,就算我以后或许要为官一任造福一方,那也是我的公职,而公与私对我来说自然是截然分明的。 重新搂过有些不明就里的魏柔,武柳就带着丫鬟送早餐来了。下人面前,武柳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态度从容不迫、和蔼可亲,彷佛昨夜那个夜奔求欢却被我拒之门外的女人并不是她,只是看到魏柔和窗户上的那个大洞,她才露出惊疑的表情。 「大姐,别担心,督司衙门重地岂是别人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这不过是一场意外和误会而已。」我一语双关地道:「何况,大姐得到岳丈大人的真传,寻常贼子也不是大姐的对手。」又问她爹武承恩可有消息。 武柳仔细打量了魏柔一番,才摇摇头说武承恩是陪李钺去宁波了。 去了宁波?我一怔,运河只到绍兴上虞,李钺他一个漕督去宁波作甚?!不过我很快就品出滋味来,看来是李钺接任兵部尚书已成定局,正好顺路视察一下海防重镇宁波。 不然,武承恩和他都是正二品的朝廷大员,虽说朝廷重文轻武,可也没有如此巴结讨好的道理。 看李钺一路南下的行程,我就知道没个四五天,武承恩是绝对回不了杭州的。虽然昨天在大江盟并没有得到满意的结果,但一两天内,事情必见分晓,而我之后还要赶往武当作进一步的说服工作,中间还要和蒋迟商议茶话会的诸多事宜,若是等武承恩回来,时间就相当紧张了。 押上我尚未出世的儿子的幸福,我对解决茶话会这件挠头的事情充满了信心。事实上,由于错误地估计了形势,特别是在隐湖发出不同声音和铁剑门失去战斗力的双重打击下,武当、大江盟外加恒山的反武林茶话会联盟已经显得有些力单势孤,而一旦无法得到江湖的全面响应,蒋迟又不支持他们的话,那么与我对抗到底未免有些得不偿失。 眼下他们的上佳之策,自然是忍下一口气与我修好,让我抓不住把柄正面对付他们,忍上个三两年,等蒋迟接掌江湖,便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当然,修好也是有前提的,不然,武当百年声望,大江盟十载威名必然大损于这场反覆中了。 我深知这一点,心中固然恨之入骨,却不得不处处留有余地。所有指责的话语,都是针对身为当事人的齐功和清雨,并没有上纲上线,涉及两派。 改革茶话会,亲赴大江盟都足以表达我的诚意,而昨日「和亲」一议,更是给了两派偌大的台阶——既然大家已经是自家人了,岂有再反对我的道理? 我正暗自计算着行程日期,却听武柳含笑问我道:「贱妾想让萧四夫人和陆姑娘陪我去趟宝大祥,不知公子可否割爱一天?」说话间,眼神颇有些期待和求和的味道。 「大姐太客气了。」我含笑点头表示同意,她毕竟是武舞的大姐,既然有心求和,那昨夜的事情我最好还是权当没有发生过:「您是武舞的大姐,公子两字万不敢当,不如叫我别情吧!」 武柳嫣然一笑,可我腿上却顿时挨了两脚,女人吃起醋来,还真是不分人物场合。瞥了武柳一眼,见她虽然风流放荡,可穿戴打扮却十分精当得体,显然对珠宝首饰的选择有着相当的造诣,说是要两女相陪,不过是找借口彼此亲近一下罢了。 我便随口问道:「大姐是自用,还是送人?」 「姐姐的婆婆快要过生日了,总要选一件得体的礼物。」武柳解释道。 我「哦」了一声,心道,哪有这么巧的事情,八成是托辞,何况我记得武舞曾说过,她和婆家的关系并不融洽,给婆婆买贵重的礼物,大概她还没那份孝心。 武柳定的是娃娃亲,当初夫家秦家也是个和武家门当户对的官宦人家,只是后来武承恩飞黄腾达,十几年竟累迁升至一方督司,而秦家却是家道中落,时至今日,两家地位已是相差甚远了。 好在武承恩念旧,两人才顺利完婚,武承恩更是把女婿秦宝昌调入了军中。秦人物才学俱是平平,可在武承恩的提携下,还是一路平安地升至了杭州左卫副千户。 不过,这似乎并没有给武柳夫妻俩的感情带来什么好处,不然,她也不会一年当中倒有两三个月住在娘家,而且十有八九是给秦宝昌戴上了几顶绿油油的帽子。 「姐夫也是个大忙人吧!」我替武柳找了个理由:「剿倭那段时间,我接触到了许多军方人物,知道这些带兵打仗的将领一年到头极为辛苦,几个月不着家也是寻常事情,家里自然要大姐多费心操劳了。」 「别情,还是你体谅大姐。」武柳闻言,颇为意外地望了我一眼,随即感慨道:「宝昌新近调任三江千户所千户,虽说三江所离杭州也不算远,可毕竟不能轻回,留在杭州的一大家子人,哪个招呼不周了,别人都会说我这个大媳妇的闲话,唉,想想还是五妹命好……」 「不管怎么说,姐夫升官是件大好事。」 听秦宝昌调任三江所,我倒有些同情起眼前这个青春正艾的少妇了,三十如狼,正是女人最需要雨露滋润的时候,可她却要独守空房,的确是寂寞难耐,不过,我可没义务来抚慰她的寂寞芳心。 而秦宝昌这千户升迁的也有些奇怪,千户所多为世袭,若非犯下大错,一所千户等闲不会落入他人之手,于是随口问起三江所原来的千户究竟是死而无嗣,还是犯事儿了。 「是犯事儿了,原来的千户王孝据说是勾结倭寇,已经下狱了。」 听王孝这个名字有些耳熟,我想了半天,才记起曾在邸报中见过,这个名字和前任浙江头领线人王仁的名字并列一处,心下恍然大悟,原来这个王孝正是被蒋迟的岳父、魏国公徐辅徐公爷铲除的王氏一党中的骨干分子。 王氏一党的首脑是浙江都司都指挥佥事王嵩,王嵩不仅因事得罪过徐辅,而且仗着自己家族在浙江根深蒂固,又和建昌侯张延龄是姻亲,根本不把上司武承恩放在眼里。 此番徐辅借口王仁勾结倭寇走私贩私对付王家,武承恩自然是落井下石,暗中推波助澜,结果徐、武两人齐心合力,竟把王家在浙江的势力连根拔起,王嵩、王仁更是被徐公爷请旨处死,王孝和堂哥王仁关系密切,自然也逃脱不了株连的命运。 「原来是王嵩一案,我在京城就有耳闻。」我沉吟道:「大姐知不知道王嵩死后,是谁接任他的位置?」 「是南京五军都督府派来的人,王家垮台后,几乎所有的空缺都是南京那边来的人填补上的,浙江都司这边得到实惠的,除了宝昌和二妹的夫君之外,就只有乐茂盛一人了。」 听到乐茂盛的名字,我虽然心中闪过一丝不快,不过很快就释然了,毕竟他和武舞的那一段早已成了历史,而以他的军事才华,除非刻意打压,否则他渐渐跻身军方高级将领的行列也是理所应当,而刻意打压,又很可能把他打到对手的阵营里去,一旦重新崛起,自然对武家大为不利,还不如把他控制在自己的手心里。 我更关心的是徐辅的动作,他利用王嵩一案在浙江都司大肆安插自己的人马,除了为其孙徐鹏举日后继承爵位铺垫人手之外,也是为了女婿蒋迟的缘故。 徐辅虽不知道武承恩和我是同门的师叔师侄,但两人有可能成为翁婿他却一清二楚,明白一旦我俩联手,日后蒋迟想要打入浙江就要大费一番周折了。 可徐辅哪里知道,我和武承恩的关系却是相当微妙,而其中的关键,就是武舞和她父亲之间曾经相当暧昧的关系。 武舞并不隐讳她那段放荡的历史,而我也的确是先征服了她的肉体,才征服了她的心。不过,她始终没有说,究竟是谁盗走了她的红丸,可种种蛛丝马迹却把这个嫌疑人指向了她父亲武承恩。 魔门推崇阴阳双修,特别是星宗的两大绝技天魔销魂舞和天魔吟,都需要男人加以护持,萧潇是在我的指导下进行修练的,而宁师姐为了修练天魔销魂舞,也曾和钱萱的父亲、精通房中术的钱宁结下一段露水姻缘。 武舞虽然武功低微,却有修练过天魔销魂舞的痕迹,那么因为魔门门下弟子凋零一时找不到合适人选,武承恩不得已亲自出手护持则成了顺理成章的事情。 我虽然藐视礼法,甚至还娶了玉家母女三人,可这并不代表我认同血亲之间的混乱关系,就像师傅在我心中是父亲一般的存在,于是师娘们便成了我心目中的禁忌一个道理。武舞父女的关系让我不愿意与武承恩沟通,他就不知道王嵩一案的幕后还有我的身影,结果反倒便宜了徐辅。 「岳丈实在不该轻易就把这些空缺拱手送给他人呀!」我感慨道。 武柳说她爹又不想一辈子待在杭州,我顿时醒悟过来,原来我这位岳丈大人志向不小,不肯终老于督司一职。他此举不但卖给徐辅一个人情,而且暗示自己没有多少政治野心,好让对手失去警惕。 只是苦了我一个人啊!我不由得暗自苦笑,真是一着棋差,满盘皆落索! 浙江的线人网是十三布政使司中被破坏的最严重、被渗透的最厉害的一个,亟待重建,可偏偏我瞩意的杭州通判李之扬已经明确告诉我,他对接替王仁的角色不感兴趣,殷家倒是很感兴趣,可宝亭千叮咛万嘱咐,说不到万不得已,别把殷家牵扯进这江湖争斗中,我只好把殷家放在一边。 本来还想用王家留下的空缺吸引其他人才,可没想到徐辅的动作那么快,看来是想逼我只能向蒋迟求助,而徐辅那么痛快就答应支持茶话会,未尝不是对我的一种变相补偿。 可浙江对江湖和我来说都太重要了,我实在不甘心让别人卡住我的脖子,即便这个人是蒋迟!心有所思,目光不由闪烁起来。 「别情,听说你要升任苏州通判,还要替朝廷掌管江湖,可有此事?」武柳突然问道。 我遽然一惊,知道一时疏忽,忘了武柳的存在,被她发觉了我的异样。只是听她说出「掌管江湖」的话来,饶是我晓得她身怀不俗武功,心里还是不由得愣了一下,只是脸上却露出淡淡的笑容,问她是如何得知这个消息的。 「爹爹和乐茂盛闲谈,被我无意当中听到了。」武柳解释道。 我心里叹息一声,若是乐茂盛和武舞没有那段往事,他倒是一个相当合适的人选,可惜他对武舞始终未能忘情。其实武舞虽然美丽,却不似解雨魏柔那般天上难觅、地上难寻,就算在武家,她四个姐姐的相貌也都和她在伯仲之间。 想到这里,我心中突然一动,三小姐武月正孀居在家,如果能撮合这两人结成夫妻,岂不两全其美! 可我刚起了个头,武柳便笑着打断了我的话:「爹爹早就提起过此事,可两人俱都反对,乐茂盛说非五妹莫娶,三妹则看不上乐茂盛的为人,其实……」她突然停下来,迟疑地望了萧潇魏柔一眼,似乎有所顾虑。 我眼珠一转,将手伸到了她面前。她眼中不由自主地流出一丝荡意,轻抬颢腕,纤纤玉指飞快在我手掌上写了起来。 死弟弟、坏弟弟,既然不理会姐姐的一番痴情,为何又来挑逗人家…… 这是什么呀!我狠狠瞪了她一眼,就要把手抽出来,武柳这才一笔一划慢慢写开来。 「其实,乐茂盛是不喜三妹两度克死丈夫,而三妹则嫌他是个银样鑞枪头,这是五妹说的,她说跟了弟弟你之后,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男人……」 我沉着地点了点头,手缩了回来,心里却把武舞骂了个狗血喷头,可我能猜到,这话定是当初武舞刚尝到欲仙欲死的滋味而忍不住和姐姐炫耀时说的,倒也不能怨她什么,因为那时她还是个只知道追求云雨快感的疯丫头。 而武柳和武月见到我都大献殷勤,大概也是因为武舞的那番话,让她们姐妹都想见识一下,究竟什么叫真正的男人。 「可惜了乐茂盛这个人才……」我自言自语了一声,随后问道:「记得岳丈大人有两名弟子,除了乐茂盛外,还有一位杨兄……」 「你是说杨俭大哥吧,」武柳神色一黯,低声道:「就在上个月,杨大哥在海上遇到风浪,船倾人亡了。说来都是天意,其实那时候,调他赴任都司衙门断事司断事官的调令已经上路了。」 「将军难免阵前死,杨兄也算死得其所!」看武柳的神情,我知道两人关系非浅。只是叹息归叹息,自己因为乐茂盛而产生的灵感也就此告吹了。 「莫非你又想撮合杨大哥和三妹?」武柳大概是听我话里颇有惋惜之意,不由得错会了意:「我们武家出了个五妹也就够了,难道还让三妹也去做人家的妾室?」 「大姐你误会了。」我虽然并不惧怕武家的势力,可这话传到武承恩的耳朵里,却会平白惹来一顿麻烦,未免太过冤枉,我不得不解释道:「我本是想请杨兄助我一臂之力,他是岳丈的弟子,自然是一家人,足可以信任,只是没想到,杨兄已经故去了。」 武柳恍然大悟,眼珠一转,试探道:「请杨大哥帮忙?莫非,是想让他帮你掌管江湖?」 我微笑不语,心里却暗赞一声,这女人虽然淫荡,却是心思玲珑,比她妹妹武舞可聪明多了。 那边武柳低头沉吟起来,脸上阴晴变幻了几回,突然抬起头来,目光灼灼地望着我道:「我也和爹爹学过一点武功,你看我来帮你,如何?」【第二十二卷·第八章】第二十二卷·第八章 「相公如何答应她了呢?她根本就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嘛!」武柳欢天喜地地走了,可魏柔却吃起醋来。 「昨天见相公撵她走,还以为相公真的收了心哪!」就连一贯向着我说话的萧潇也偷偷埋怨了我一句。 「相公真是冤死了!」我苦着脸道:「你们姐妹早把相公的心占的满满登登了,哪儿还有空闲地方去装别人?武柳她愿意舞剑,那就让她舞好了,正好累死她!」 魏柔武功冠绝诸女,然而醋劲也是诸女之冠,在京城的时候我已然领教了,这也是我当初始料不及的。 本以为最能吃醋的乃是解雨,可她在唐门这个大家族里已经看惯了女人们的争斗,知道什么醋该吃、什么醋千万不能吃,虽然言语无忌,却极少争风吃醋,就算吃,那醋吃的也只让我觉得她可爱,绝不会生出一点厌烦之心。 宁馨亦是如此,尽管她因为年纪小,有时候管不住自己的脾气,行事便带着颐指气使的娇蛮味道,可她懂得进退之道,何况,在得意居她是正妻大妇,就像宝亭在竹园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一样,这让她的自尊心得到了许多满足? 而魏柔哪? 我凝望着梳妆台前的魏柔,易容膏虽然遮去了她宛如天仙的容颜,却遮不去她娇嗔的眼眸和噘起的小嘴,看到她一脸嗔意,真无法把眼前的她和那个从容淡定的谪仙联系在一起。 这才是她女儿家的本色吧! 江湖上的魏柔,行事如剑——剑入鞘,则锋芒不露;剑出鞘,则锋芒毕露。然而,这不是作为女儿家的魏柔的本性,而是作为隐湖未来掌门的魏柔的要求。 在我身边,她终于可以放纵自己了,甚至不必想她的责任和她的义务,隐湖的目标是江湖安宁,这也是我的目标,虽然手段大相迳庭,可最终是殊途同归,她只要快快乐乐地做一个女人就足够了。 女人哪有不吃醋的,我嘴角悄悄扯出了一丝笑意——不错,我是讨厌女人之间争风吃醋,可我更喜欢魏柔的率真和善良,虽然每个新近接近我的女子都可能会遭到她的白眼,可一旦彼此了解了,她就会袒露出她宽容而真诚的心,就像昨天夜里,她最后亲亲热热地喊萧潇「姐姐」一样。 「姐姐,你看相公他笑得那么暧昧,定是又想干什么坏事了……」 「干坏事,也得先紧着你们姐妹。」我随口调笑了一句,正色道:「阿柔,不是相公贪恋武柳的美貌——相公有你们姐妹已经万事足矣,你们切不可妄自菲薄,把相公也看扁了——以你们的聪明才智,该明白她掌管浙江线人网的诸多好处。」 「人家当然知道!」魏柔闻言不由转嗔为喜:「武柳的武功至少比武姐姐高出两成,加上她武家大小姐的身份,的确是个合适的人选,而且传递情报的途径也安全可靠,别人也不容易怀疑上她。不过,要她抛头露面去组建线人网,怕是有许多不便之处;何况,她行为举止似乎颇为放荡,实乃线人之大忌。」 一旦弹出儿女私情,魏柔立刻显露出她敏锐的洞察力,她所说的两点,也正是我最担心的。 「阿柔,你说得不错,控制线人最怕遇到美人计,对女间尤是如此。女间一旦动情,后果不堪设想。不过,武柳也有两大优势,一来她毕竟是大家闺秀,又阅人颇丰,眼界很高,能让其真正动心的男人没有多少,即便有,我们也很容易发现,毕竟优秀的男人和美女一样都惹人瞩目,这样一来,我们还能争取到时间提早做些准备,不至于像王仁那样满盘皆墨;二来她举止放荡,想用男女之事要挟她也不容易,一旦惹火了她,很可能遭到她的疯狂报复,对方不得不有所顾忌。」 「叫相公这么一说,倒还非她不可了。」魏柔白了我一眼,嗔道。 「相公不是不想另请高明,可问题是,哪儿有比武柳更合适的人选?老实说,听她想出头做事,我当时都恨不得上前亲她一口。」 「姐姐你看,相公到底露出狐狸尾巴了!」魏柔不依道,却惹得萧潇抿嘴直笑。 抱着两女温存了好一会儿,我才接着道:「对于使用武柳做线人头领来说,如何来组建浙江的线人网可能更棘手。」我解释道:「一省的线人网,可以由头领线人自己组建,也可以由江湖执法者组建完毕之后移交给头领线人,这主要看江湖执法者和头领线人之间的信任程度和配合是否默契,当然,更多的是双方分别组织多个纵向的、单线联系的线人队伍,然后进行合并。」 「因为一省头领线人的身份数据是朝廷的机密——比如王仁,就算是武承恩,至今也仍不知道他的身份,也不清楚王嵩一案的背景——在头领线人组建线人网的时候,为了保守秘密,通常要花相当长的时间,我可等不了那么久,何况武柳的身份限制了她所能接触到的人物,由她来实施的话,时间可能更长。」 「可相公在浙江却没有多少资源可以利用啊!」魏柔显然明白我的意思,轻轻蹙起了蛾眉。 「也不尽然。」我道:「浙江下辖十一府、一州、七十五县,看似数目繁多,其实江湖门派聚集之地只有杭、湖、甬、温四处,掌握这四府,则浙江武林尽在囊中。而在四府中,又以杭、湖两府为重中之重。从浙省全局来看,我老师阳明公的门生故旧遍及各地,从老师那里就可得到许多官场士林的情报,而且不必经过武柳之手。」 从王仁倒戈一事上,我已经看到了原来线人网的最大弊端,一旦头领线人背叛,全省糜烂,局面根本无法挽回。 白澜曾经下令十三布政使司的头领线人派出得力人手打入各大门派,大江盟是被点名的几大门派之一,可现在,打入大江盟的线人大概早就被清洗光了,就算没被清洗,也失去了线人的作用——谁知道他的情报是真是假呢?这种损失是我根本无法承受的。 因此,在几个重要省份,我都要建立另外一条情报渠道,以防不测。虽然它耗资巨大,但关系我的身家性命,我也只好咬牙认了,好在六娘冒着生命危险赚来的宗设的棺材本还剩下不少,够我折腾一阵子的了。 「杭、湖、甬、温四府中,杭州虽然是大江盟的根据地,可同样也是相公拥有资源最多的地方。且不说殷家在此拥有广泛的人脉,实在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我可以动用它的力量,就说高七的岳家在这里也扎下根了,他的大舅哥卢子瞻是名举人,又是做古玩字画生意的,交游相当广泛,而且已经答应替我打探杭州士林商界的动向。」 萧潇迟疑了一下,插言道:「相公,可高七他实在太宠着明鬟了,此番去嘉定赴任,就只带着明鬟,却把卢氏留在了竹园。相公你知道,孙大家她……」 「你放心,相公心里有数,高七此举乃是我授意的。」我笑道。 回到江南后,光一个茶话会已经弄得我焦头烂额了,实在没时间去调查处理孙妙一事,只好和高七做扣引蛇出洞。 高七虽然宠着明鬟,可他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卢氏是贫贱夫妻情深意重,而我则让他从一个混混变成了官老爷,孰轻孰重,他自然清清楚楚。 萧潇恍然大悟,魏柔却不明就里,孙妙又是她的琴技师傅,不由关切地问道:「莫非孙大家有什么不妥?」 「孙妙九成九是个线人,只是不知道,她究竟是谁的人马。」我叹息一声:「孙妙和苏瑾还不同,苏瑾至少落籍在秦楼,不管秦楼如何放纵她,行动总归受限制。可孙妙却是个完完全全的自由人,来去皆自由,能让这等人物甘心效命,她背后定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竟是这样!」魏柔眉头再度拧起,她明白,既然我这么说,定是掌握了相当有份量的证据,不由得感慨道:「人家还记得她隐约透露过,相公是这世上最懂她琴的人了。」 「可她叫琴绝,不叫琴神,因为琴并不是她的全部,在她心目中,有比琴更重要的东西。」 「是啊!」大概是想到了自己,魏柔的眼波一下子轻柔起来。 「所以,孙大家背后的人倒也不见得如何了不起,」萧潇道:「为了心上人,女人真的可以付出一切。」 「能让孙妙动心,这样的人物已经很了不得了!」我长长吁了口气,似乎是想把「琴歌双绝」带给我的忧伤尽数吐出:「好了,不说她了!还是来看看浙江的线人网,对于卢子瞻,我更多的是想用他做幌子来掩护其他的线人,毕竟高七和我的关系路人皆知。」 「杭州除了卢家,还有武承恩,我当初虽然没把武柳计算进去,可知道武承恩他无论如何都能给我一些支持。李之扬虽然拒绝出任浙省头领线人一职,但他不是因为我缺少让他动心的实力,而是他想走官场正途一步步爬上去,自然不愿意和江湖扯上干系。不过,由于与知府文公达不睦,他还要仰仗我在官场上的关系,故而他已经同意尽量给我提供方便。」 「李之扬掌管杭州刑名,一府捕快衙役狱卒皆听他号令,他睁一只眼闭一眼,无论是谁负责杭州的线人网,都会事半功倍了。」魏柔笑道:「原来相公早已开始在杭州布局了。」 「这只是铺垫而已。杭州这里千头万绪,却缺了个提纲挈领的人物,不像宁波,虽然关威脚踏两条船,可丁聪那艘破船已经四处进水,他即便不弃船,也不会死守着与它同归于尽,何况,他还有一堆把柄在我手里,算起来,四府中最不用我操心的就是宁波了。」说着,我嘿嘿一笑:「你相公和宁波还真是有缘啊!」 魏柔知道我说的是剿倭时的一段经历,不由嫣然一笑。那时她化名陆昕寄身潇湘馆打探情报,从中体会到了另一种自由的生活,而潇湘馆一役,又迅速拉近了我俩之间的关系,对她来说,宁波是个具有特殊意义的城市,就连陆昕这个名字都成了她的最爱。 「温州那边的情况也比杭州乐观些,我在剿倭营结交的朋友曾亮已经调任盘石卫镇抚司镇抚,即便他不能出面统领温州的线人网,但温州是海防重镇,军队具有强大影响力,可以借口剿倭将温州那几个门派全部压制住,甚至可以考虑像苏州那样,把他们从城里赶出来。最难的是湖州,湖州练家是个具有百年历史的大家族,又躲在暗处经营了二三十年,早把湖州经营的如同铁桶阵一般,泼水不进,或许比大江盟还难对付。」 其实六娘早在湖州布下了人马,只是她一再叮嘱我,秦楼的情报网只能我一个人知道,对其余人,就算是竹园诸女也要保密。 我明白她担心什么,虽然竹园诸女绝不会背叛我,但很多情报却是无意中被泄露出去的,就像魏柔,单单从她对消息的不同反应上,鹿灵犀、辛垂杨或许就能察觉出什么蛛丝马迹来。 「其实,我师门……对湖州倒是十分熟悉……」魏柔犹豫了半天,终于开口道。 「我知道。」我打断了她的话,虽然我急于了解隐湖的一切,可我不想让魏柔背上出卖师门的心理负担,她把我放在师门之上,已经让我很满足了。 「你知道?」魏柔顿时吃了一惊:「相公,你怎么会知道?」 「因为回春堂在湖州设有分号,也因为李思很了解湖州。」 「回春堂在湖州有分号不假,可这与李思何干?」魏柔一脸狐疑,不由脱口问道。 「阿柔,记得咱夫妻俩切磋武功的时候,你曾经说过,隐湖心法以『心剑如一』为尊,而轻功身法则以『流云诀』为上,相公没记错吧!」 魏柔点点头。 「那么,隐湖究竟有多少人懂得『流云诀』呢?」 魏柔想都没想,就说有七人,除了她和鹿、辛之外,还有两位师叔祖、一位师伯和一位师姐,只是说着说着,神色却黯然下来,低声道:「『流云诀』是师门最上乘的武功,尹师祖在创下这门轻功后就立下规矩,凡是修练过它的弟子都要终老师门,可贱妾却触犯了这条门规,师傅和贱妾断绝师徒关系,正是贱妾咎由自取。」话音未落,她已反身扑进我怀里哭了起来。 我温言抚慰了半晌,她才止住悲声,复道:「当然,这世上还有一人懂得『流云诀』,就是相公你。不过,这并不是贱妾背叛师门私传武功,而是相公聪明绝顶,一看就会,而且还能举一反三。」 「殊途同归嘛!」我大言不惭地道,心中却暗笑,就算我的确是个天才,可若不是你这丫头一招一式地喂我过招,再怎么殊途同归,我也生编不出这套「流云诀」来,当然,我也投桃报李,让你这丫头把「幽冥步」学了个七七八八。 可心里好笑,脸上却不敢露出分毫,正色道:「那么,阿柔,我告诉你,现在已经有第九个人身怀『流云诀』这套隐湖视为珍宝的轻功绝学了!」 「啊?!」魏柔一呆,旋即猛然直起了腰身,惊叫起来:「这——怎么可能?!」还没等我说话,她眼中射出难以置信的光芒:「李思?难道是李思?他……他可是男人呀!」 「不错,正是李思!只是,」我苦笑道:「阿柔,你相公我也是个活生生的大男人啊!」 「相公你当然不一样了,你是人家的相公嘛!」魏柔飞快地道:「可穆师姐她从没踏入过江湖半步,李思又是谁的丈夫?」 说到这儿,她似乎想起了什么,语气突然一窒,一脸的匪夷所思:「莫非……是师傅或是师叔破例收了男弟子?」【第二十二卷·第九章】第二十二卷·第九章 「……就在三藏使出『天狼七星变』偷袭他的时候,他施展了『流云诀』中的『停云』、『云卷』两式,不过,距离实在太近了,他虽然躲过三藏的三把飞刀,可余下两把还是伤了他。」 等魏柔渐渐平静下来,我开始讲述五天前宁波潇湘馆的那一战,那一战的结局江湖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她自然也知晓了,可其间过程江湖传言都语焉不详,她就不甚了了。 「贱妾记得,李思曾使用过『幽冥步』中的身法『闲庭信步』。」我点点头,魏柔沉吟道:「可面对『天狼七星变』,生死关头他使得却是『流云诀』,这么说,『流云诀』才是他的本门武功了。」 「相公也是这么想的。」我一边轻轻抚着魏柔的后背,助她平复激荡的心绪,一边沉声道:「其实,武学到了『流云诀』这个层次,殊途同归亦是必然,可天道归一,变化却万千,所以,我师傅的『幽冥步』、你师门的『流云诀』,乃至武当的『梯云纵』、唐门的『飞花逐月』,固然可能会有某些招式极其相近,甚至一模一样,但『流云诀』始终是『流云诀』,『幽冥步』还是『幽冥步』,两者不可能混为一谈。何况,李思把『停云』『云卷』两式运用得妙到了毫巅,显然他在『流云诀』上曾下过一番苦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