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蒋迟是要借小凤仙姐妹之口把消息传播出去,小菊仙却是一愣,滚在我怀里笑问道:「姐夫干么向你要人?」 我含笑不语,蒋迟却得意道:「你知道苏州秦楼吧?」 小菊仙一脸茫然,小凤仙沉吟道:「我听客人提起过,说是江南数一数二的场子。」 「那你知道这丫是秦楼什么人?」 小凤仙上下打量了我好一会儿,又想了半晌,突然道:「莫非……王大人是秦楼的东家?」 「聪明!」蒋迟赞道:「只少了个『少』字而已,这丫是秦楼的少东家,放着一尊现成的菩萨不拜,我才没那么傻哪!」 「怪不得王大人脸儿虽生,可这行里的规矩却丝毫不差。」小凤仙恍然大悟,笑道:「凤仙倒是贻笑大方了。」 「京城里倒真是找不出几个比这厮更懂规矩的人了。」蒋迟将手伸进小凤仙的衣襟:「好了,咱不说他了,子愚那座摘星楼估摸再有个把月就建好了,届时你去当个大管家如何?那老板娘是子愚的小老婆,原来也是你的同行,人好处的很。」 关于小凤仙的安排,蒋迟事先早就和我商量过了,而这也早在我的意料之内,对于这个情报来源,他自然要与我一同分享。 「我的小侯爷,还说跟你没关系哪,我看关系大的很,没准儿还有……」小凤仙瞥了我一眼,却没说下去:「大管家?听着倒是很诱人哩。」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跟子愚说说,给你一成干股。至于赎身银子,我替你出,李嬷嬷她若是连这么点面子都不给我,我就砸了这翠云阁!」 搞掂了小凤仙,两人离开了翠云阁。 向西望去,一眼就能看到在老兰家茶食铺子原址上拔地而起的那座颇为雄伟的摘星楼。 粉子胡同的地价太高,若是要建一处像百花楼、翠云阁那种占地规模的妓院,光是地皮就不下十五万两,我和蒋迟都无法承受,只好另辟蹊径,用一万八千两买下了兰家隔壁的两家院子,与兰家连成一片,准备建一座方圆几里内最高大的楼宇。 而按照宋廷之的建议,沈篱子、八千张四胡同房产的预售也进行的相当顺利,屋子还没卖出去三分之一,蒋迟当初买地加盖房子投入的两万五千多两银子已经全部收了回来,喜得他把收回的所有资金都投进了摘星楼的工程里,加上我和蒋迟手中握有的大工匠,又得到了蒋云竹的鼎力相助,仅仅一个月的光景,摘星楼已初具规模。 「可惜秀嬷嬷不能常驻京城啊!」蒋迟感慨道:「你那小老婆陆昕,我怎么看都不像是妓家中人,说你喜欢她的琴技吧,可听说秦楼有个琴神,你却没动心……」 「别和我提琴歌双绝,这两人是我心中永远的痛!一个移情别恋,弃我而去,一个让我吃了好几回闭门羹。我纵横花丛,无往而不利,偏偏就在这两个丫头身上走了两回麦城!」知道陆昕貌不出众,引起了蒋迟的疑心,我只好自揭伤疤:「东山,我像你这般大小的时候,也是天天走马章台,可现在我觉得,怡情山水、抚琴弄鹤,未尝不是人生一大快事!」 「吓,你才二十几岁,就想学陶渊明那厮?」蒋迟哈哈笑道,显然是听懂了我话里的意思:「不过,摘星楼有小凤仙坐镇,倒是不会出大纰漏,咱们哥几个再联系朋友捧上几回场,摘星楼大概就在京城坐稳当了。」 再往前走,就是通达车行了,望着进进出出的繁忙人流,蒋迟脸上渐渐浮起一层黑色,沉声道:「奶奶的,这次让廖喜逃过一劫,我实在是心有不甘!」 在我和蒋迟离开京城之后,廖喜、郭槐竟然联手破获了刺杀我和宁馨的刺客集团。按照供词,他们是被剿灭的宗设集团的一部余孽,为了行刺皇上而埋伏在粉子胡同的,没得到下手的机会,原本想在粉子胡同杀人放火制造骚乱,却发现了宁馨这个千金郡主,便临时更改了计划。 虽然供词颇多漏洞,可经过通译的甄别,证实抓获的两个人的确都是倭人,就连陆眉公亲自审问,都没审出别样的结果来,反倒是在大刑之下两人先后毙命。 而装扮成李佟模样的宁馨也不敢长时间地公开露面去兴师问罪,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廖郭两人把案子结了。 因为中元节那天刑部派去粉子胡同协助顺天府和西城兵马司的人正是我自己,皇上无法太过严厉地处罚廖喜和葛止野,只好罚了两人一年俸禄,一场大案就此消弭于无形之中。 赵鉴在刑部一手遮天,葛止野为人忠厚,顺天府的刑名又一向交给了郭槐,就算我对案子是如何破获的心存疑虑,也无法动用部府两级的刑侦力量来证实自己的怀疑,只能让蒋家表示了一通不满,说服皇上给案子留下了个继续追捕其他刺客的尾巴之后不了了之了。 我和蒋迟分析过,两人都认为关键人物是赵鉴,可皇上现在要利用他对付张家兄弟,好让继嗣派狗咬狗,所以一时不会让他离开中枢。 而有了赵鉴这个后台,想扳倒郭槐、廖喜就不那么容易,之前倒是我想的过于简单了。 不过,我倒不急于再挑廖喜的毛病,因为已经有人盯上了他——蒋逵原本以为自己这个西城兵马司的职位是手拿把掐,没想到竟是痴想了一个月,心里自然难受,眼下正想方设法除掉廖喜。 只不过廖喜不倒,通达就可以照开不误,而我和蒋迟又没有那么多精力放在车行上,于是我就听从了宋廷之的指点,干脆放手让老张自己先在京城组建起一家小型的商行,专门贩运奴儿干都司的皮货到京城。 蒋迟通过蒋云松的关系帮他打通边关军队的门路,又答应替他弄来上好的马匹,老张为了赶今冬这一季皮货生意,便拿着蒋云松的亲笔书信匆匆出关去了。 至于赫伯权,因为不想惊动洪七发,他又没有逃跑的意思,就暂且让他苟延残喘些时日。 又陪蒋迟去显灵宫看了看工程,说来好笑,区区一个修缮宫墙的工程干了一个多月至今尚没有完工的迹象,而工部竟然一点表示都没有。 倒不是说工部无能,其实他们不久就发现事情似乎有点不对头,可监工的吴所丞吃了大笔的好处,自然百般维护,又借口蒋迟不在京城无法取得联系,一直和上司扯着皮,而工部则认为这只是个费用不过二千两银子、工匠不过几十个的小毛工程而已,便没放在心上。 直到蒋迟回京,威胁工部说,皇上敬道如敬师,他们不尊敬道教就是对皇上不敬,自此工部再无人敢过问显灵宫工程一事。 「要不要进去拜会一下邵真人?」 我摇摇头:「还是不见的好,皇上敬他如师,咱们私下拜会,怕引起……」见蒋迟遽然而惊,旋即笑道:「再说了,看多了邵真人谦冲和旭的高人风范,我怕到时真需要让他背黑锅的时候,我连冤枉他的勇气都没有了。」 「没准儿还真不是冤枉他哪!」蒋迟不由哈哈大笑起来:「说起来,那天我实实在在当了回爷们,从早晨到……」 「打住打住!东山,我已经听你讲了八百遍了!」我苦笑道:「弟妹好歹也是个郡主,你就给人家留点颜面吧!」 「嘿嘿,我这不就是跟你说说而已嘛!」蒋迟讪讪笑道:「丫的我就不信,皇上他练了就没用!」 「你这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不到黄河不死心啊!」我笑道:「其实,用不着你自个儿说,昨儿我听宁馨讲,她们几个相好的郡主聚会,弟妹就把你好一顿夸,弄得大家都莫名其妙的,宁馨回来还问我究竟是怎么回事哪。」 「是吗?」蒋迟又惊又喜,随后搂着我的肩膀,低声淫笑起来:「我媳妇回来也说了,宁馨这丫头八成是怀孕了,她今年才十五岁吧?你丫的心可真够黑的了。我跟你说,动作快点吧!万一穿帮了,代王爷脸上可不好看,到时候那是谁说话都没用了!喂喂,你丫的别愁眉苦脸的装可怜了……怎么样,我就猜出来你没安好心!……好好好、行行行,我现在就去找我姑姑,他妈的谁让你是我朋友来着!」【第二十卷·第五章】第二十卷·第五章 其实,我和宁馨遇刺一案并不是全无收获,蒋迟就从他的那些狐朋狗友里发现了不少人才,其中出色的就有方家私塾的先生方青云、在鸿宾楼有过一面之缘的京西孩子王「瘦猴儿」侯宗、京城有名的包打听王大眼三人。 方青云老谋深算,长于筹划,很快就成为了蒋迟的智囊,王大眼和侯宗则擅长打探民间小道消息,加上在豪门深闺里乱窜的蒋烟和勾引男人的行家里手小凤仙,蒋迟在京城初步建立起了属于他自己的情报系统。 京城线人向来由锦衣卫统领管辖,而眼下的锦衣卫统领正是皇上的心腹张佐,不过一向谨慎的蒋迟竟然暗中组织起自己的队伍,显然是得到了皇上的默许。 随着对江湖的了解,蒋迟也渐渐重视起自身的安全来。 他和白澜不同,一来白澜素有文声,与江湖人打交道,自有一种儒雅雍容的气度,时刻提醒着大家,他是个读书人,而江湖人向来对读书人都十分敬重。二来其所作的江湖名人录相当公正,江湖人把他当作史笔来看,对他并没有什么恶感。 蒋迟则是三教九流无所不交,很容易被江湖人接受,但正因为如此,江湖人同样容易忘记他那高贵的身分,一旦冲动起来,对他使出江湖人的手段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尤笠,你就不能给我介绍两个好使点的人?」蒋迟没好气的说。 见我手中长剑仅仅画了半个圆弧就破了八极门掌门尤笠两个亲传弟子的联手攻击,蒋迟不由得一脸沮丧。 一旁尤笠干笑道:「小侯爷,我这两个弟子您再看不上眼的话,那只剩下小老儿我和谢总镖头勉强能入您法眼了。像王大人那样的高手,天底下一共才十个,平常遇都遇不上哪。」 另一旁如意镖局的谢朴也道:「其实要说这人也不是就找不着,可王大人不是下了京都禁武令了嘛……」 「你们俩跟着我?」蒋迟上下打量着尤谢二人:「这主意倒也不错……」 尤笠和谢朴在京城都有一份不错的生意,闻言顿时傻了眼。 半晌,尤笠才讪笑道:「小侯爷,您雄姿英发,带着我们两老头未免……」 谢朴也随声附和,又道:「尤兄,你前些日子不是收了个弟子吗?不仅根骨好,力气又大,人又俊俏的像个小相公似的,莫不如把他献给小侯爷,然后让王大人指点一二,不比跟咱们学强上百倍?」 于是,唐八股就这么出现在了我和蒋迟面前,从没见过他的我一眼就认出了他的身分,因为他的气质和女装的唐三藏有很多相似之处,只是他比他大哥更纤细更秀美,甚至与李思那厮相比都不遑多让。 「奶奶的,比任小七还细腻好看哪。」蒋迟眼中闪过一道异彩:「别情,那就拜托你了。」 我自然找理由推脱了一番,但最后还是收下了化名韩文的唐八股做记名弟子,不过,他当时并没有和我一起回隐庐,而是被蒋迟拉走了。等再见到他的时候,已是半个月之后的事情了。 离开蒋府回到隐庐,却意外地见到了宁师姐的弟子李芦。见她一脸焦急,我立刻明白了个大概,果然李芦告诉我,说她师傅要生了,比预计的足足提前了十天。 「通知你师公了吗?」话一出口,才想起蜀王让栩因为妹妹授封公主,特遣其弟入京道贺,昨日抵京,恰逢皇帝狩猎于郊,白澜便陪着小舅子出城拜谒皇上去了,便问:「稳婆呢?」 「苏师姐去请了。」李芦道:「师傅说请师叔过府,以镇邪气。」 我知道师姐家里没有男丁,怕出意外,便让李芦先回去,说我随后就到。 急匆匆赶到口袋胡同的住处得意居,借着夜色,我索性连装束都不换了,就直接带着解雨、魏柔直奔宁府而去。 莫大娘见我到了,这才稍稍松了口气,陪笑道:「多亏夫人在京里还有大人这门亲戚,不然……」话没说完,就听屋子里传来稳婆的叫声:「家里人都死哪儿去了,快来人帮忙啊!」伴着她尖叫声的是宁师姐痛苦的呻吟。 事后我才知道,我带着解魏两女是多么的正确,而当我在院子里徘徊了近两个时辰之后,看到疲惫不堪的两女的时候,只剩下了心疼,我甚至没听到婴儿的啼哭,也没听到莫大娘的报喜。 「恭喜老爷,是个小少爷,母子平安。」 等搀扶着两女上了马车,我这才回转过来,和莫大娘商议了一番这几日的安排,告诉她如果有事,随时通知我。 这时,稳婆过来道喜,她显然是把我错认成了男主人,不过我也懒得去纠正她了,打赏了五十两银子,稳婆便欢天喜地地走了,而我也没注意到,莫大娘那若有所思的目光。 「听说是什么臀先露的,不是魏姐姐和我拚命输给她内力,还没这么快就生下来哪。」解雨毕竟是医道世家出身,又经历过无瑕生产,率先从那震撼人心的一幕中恢复过来,一边讨功劳,一边按住我在她周身滚走搡拿的手:「我歇几天就好了,别再把相公你也累坏了,这两天怕是有得你忙了——她,生的该是我们家的大公子吧?」 「别胡说!不告诉你们她是我师姐,是白澜的外室吗?」 「哼,保不准是怎么回事儿哪,人家看那个莫大娘的眼神儿可有点古怪。」解雨撅着小嘴儿嗔道。 「雨妹妹,那位宁姑娘修炼的确是光明教的心法。」 自从献身于我,魏柔就以光明教来称呼我的师门,多年的正统教育让她无法说出「神教」两个字来,而像我一般「魔教」「魔门」的乱叫又怕我心里不高兴,也亏她知道魔门的古称,这才解决了她心里的一大难题。 当然,她素知我虽是魔门弟子,但对魔门却没有多少敬意,这也是她在发现爱上我之后,并没有产生多少抗拒心理的重要原因之一。 但出手去救一个与己无关的魔门弟子,她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点不自在,加之女人生产的过程确实惊心动魄,从产房出来后她便一直沉默无语,直到听解雨怀疑宁白儿的身分,这才开口说话。 「就算真是相公的师姐又如何,那无瑕姐姐还是、是……魏姐姐,你不知道吧!无瑕姐姐生珏儿、钰儿的时候,比宁姑娘还要费劲,足足生了五个时辰哪。」 虽然因为易容的关系,看不出魏柔脸色的变化,可她闻言却是又向我怀里靠了靠,显然她的心里有了些感受。 回到得意居,等解雨宁馨她们都睡了,她偷偷跑来了书房。 「害怕了?」 蜷在我怀里的魏柔轻轻点了点头。 「宁师姐今年三十四了,无瑕比宁师姐还大一岁。女人一过三十,生产就一年凶险似一年,老天爷就是这么安排的,谁也没办法。可我的心肝宝贝,你才多大呀,二十岁呀!虽然你身子是纤弱了些,可一旦怀上了孩子,相公保证,就算不能像宁馨儿一样丰满,也绝不会差多少。」 想着魏柔怀孕的模样,已经沉睡了的独角龙王又蠢蠢欲动起来,轻轻摩娑着怀中佳人柔嫩纤细的腰肢,我调笑道:「何况,你相公是天上文曲星、武曲星下凡,有诸佛庇佑。你看,相公不在家,你无瑕姐姐生了五个时辰没生下来,等相公一进家门,珏儿、钰儿就呱呱落地了。」 我手掌在她眼前晃了几晃:「有相公在,你生个孩子,真就是易如反掌哪。」又伏在她耳边笑道:「阿柔,想不想给相公生个儿子?」 「师弟,谢谢你了。」 宁白儿毕竟是江湖有数的高手之一,虽然三十多岁做初产妇大损她的功力,可她明显比普通人恢复的快得多,等三天后我再度见到她的时候,她已经能起床下地活动了。 「嘿嘿,师姐,我这可是未雨绸缪,万一宁馨儿生产的时候我不在京城,就要师姐出手护持了,你要是出点什么事儿,我到时候找谁去啊?」我边说边俯身抱起那一团肉似的婴儿:「来,笑一个给舅舅看。」 「你这张嘴啊!」宁白儿微微一笑:「身边有好几个高手,还用的着师姐?」目光落在婴儿身上,眼波变得极是慈祥,只是隐约藏着一丝落寞:「……舅舅?听说师弟也是个孤儿……」 我心中微微一怔,名义上我的确是由师傅带大的孤儿外甥,但实际上我父母俱在,弟弟妹妹也有好几个,而且我早已经做舅舅了。 可听宁白儿话里的意思,竟是想把师姐弟的那个「师」字去掉,虽然我本能地想回避这个话题,因为多这么一个姐姐,势必就多一份牵挂,可她眼神中的那一丝落寞却深深打动了我。 想起这几个月来对我的照顾,心头一热,遂笑道:「谁说我是孤儿啦?我这不还有你这个姐姐么!」 宁白儿不由大喜,立刻叫进苏湖李芦和莫大娘等丫鬟仆妇,让众人认我这个舅老爷。 等众人退下,她从柜子里翻出一只锦盒递给我,笑道:「弟弟,这是姐姐的见面礼,你可不能拒绝喔!」 接过锦盒,就觉得有些份量,打开一看,在洁白的丝绒里静静躺着一对筷子粗细的乌金手镯,手镯上雕着奇异的花纹,那繁复的图案竟让我眼睛为之一花。 六只小拇指节大小的宛如铃子花般的铃铛均匀地挂在手镯上,那铃铛非金非铁的不知是什么做的,和镯子一样乌黑,却泛着妖异的光芒,彷佛是在无尽的黑暗中闪动着的妖魔眼睛,直有夺人心魄之功。 「护花铃?!」我眼珠一缩,把这件星宗镇宗神器送给我,师姐这分明是想把星宗宗主之位强加在我脑袋上啊! 「姐姐,你的见面礼实在太重了,我可承受不起,且不说星宗宗主向来都是女子,光是想想你和祖师姐都要叫我宗主,就要折我寿了。」 「我神教行事向来不拘礼法,弟弟你可别读死了书!何况星宗宗主虽然向由女子担任,但绝非教规所定,想我神教创教依始并无三宗,其后虽有日月星三宗并立,可你太师祖李道真也曾掌理日月二宗,那弟弟你执掌星宗又有何不可?」 「况且……」她稍作停顿,目光灼灼地望着我:「我神教与隐湖小筑明争暗斗百余年,从未占得上风,其间双方数对弟子相恋却无一得善终,李太师叔祖更是被自己的恋人尹雨浓砍下了头颅。而今,姐姐终于看到了三宗归一的希望,看到了隐湖臣服的希望,姐姐又怎么会吝啬区区一个星宗宗主的名号呢?」 「喂,做姐姐的也用不着这么夸自己的弟弟吧!」 「弟弟你还要瞒我。」宁白儿白了我一眼:「那天出手护持我的两个女孩——你说她们都是你的房里人,其中那个陆昕,内功心法十有八九就是隐湖嫡传秘法心剑如一,而且她功力之精湛甚至在姐姐我之上,试问除了隐湖和我神教星宗,天底下有哪个门派能训练出这等出色的年轻女性高手?陆昕,她即便不是谪仙魏柔,在隐湖的地位也绝不会比魏柔差多少!她竟然是弟弟的女人,做姐姐的怎么能不兴奋呢?」 我大吃一惊,明白若非因为魏柔成为我的妾室太过匪夷所思的话,师姐大概就会直指陆昕为魏柔了。 不过,从魏柔表现出来的功力来判断她的出身这我还能理解,可她是如何识得隐湖秘传心法的呢? 虽说我和魏柔已有了夫妻之实,可我至今并不知道隐湖心法的奥秘,我从来没问过或试探过,她也没有主动告诉过我。 我知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得到魏柔是机缘巧合的结果,在她内心深处其实还有许多东西需要时间来慢慢化解,就像她对魔门的看法,至今还深受隐湖思想的影响,而在两个人没有完全达到心灵契合水乳交融的境界的时候,试图去窥视对方的隐私,很可能心生误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你师傅逍遥公没有和你提过吗?」宁白儿面露诧异之色:「百年来,我神教和隐湖顶尖高手之间的对决就不下十次之多,彼此对对方的武功心法特点已是相当了解了,甚至还彼此借鉴过对方的武功。你修炼过我星宗绝技天魔销魂舞吧!它就曾借鉴过隐湖的剑舞。那心剑如一的运功心法相当独特,内力如剑,全在一点突破,瞬间的威力极其巨大,这个秘密我神教守护使以上的高手全都知晓。只是……」她沉吟了一下,才接着道:「那天陆姑娘是为救我而非对敌,运用的方式自然有些不同,而且,她的心法中似乎有天魔变的影子,让姐姐我有些吃不准,不然,单从内功心法上,我就能猜出她是隐湖子弟。」 我恍然大悟。师傅除了故去的那天之外,绝口不提隐湖,自然也不会提什么隐湖武功的特点,甚至我知道自己修炼的就是魔门武功那都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 老师阳明公只是师祖的记名弟子,虽然武功没少传他一样,甚至师傅也把日宗重宝翌王弓都交给他保管,但看来他并不真正了解也没有必要了解魔门的内幕。 而我的泰山大人萧别离,他最关心的是我肯不肯去集成魔门,至于隐湖武功有什么特点,一向心高气傲的他怕是没多少兴趣去琢磨吧! 「她真是魏柔?!」宁白儿听我说出了陆昕的身分,不由惊喜异常:「隐湖未来的掌门竟是我神教宗主的姬妾!弟弟,就凭这一点,你已经拥有了统一三宗的最强有力的武器了。」 「姐姐,我绝不会拿阿柔来做交易,也请你替阿柔守秘。」我正色道,旋即笑道:「隐湖未来掌门?大概和阿柔无缘了。」 「这个自然,就是白郎,姐姐也不告诉他的。」听我并没有完全拒绝一统魔门的建议,宁白儿微微一笑:「不过,魏姑娘身分特殊,姐姐总要送她件特殊的礼物吧!」 她拿起那对护花铃,将一只戴在自己腕上,却把另一只戴在了我的手腕上,示意我站远一点。 她轻轻晃动藕臂,那手镯上的铃铛便发出清脆的响声,响声随着她忽快忽慢的动作忽而高亢、忽而低吟,形成奇异的曲调,那曲调不似中土所有,反是充满了西域风情。 我脑海里不由自主地现出萧潇轻歌曼舞的身影,随即醒悟过来,这对护花铃竟可以大幅提高天魔销魂舞和天魔吟的对敌效果,果然不愧是星宗镇宗之宝。 宁白儿手臂一收,铃声戛然而止,我刚想说话,却见她手腕突然快速地抖动起来,护花铃发出尖细的啸声,几乎与此同时,我腕上的那只护花铃竟然令人吃惊地响了起来。 「咦,共鸣?!」 「对,这才是护花铃真正的秘密所在!」宁白儿赞许地道:「两百步内,只要不是布满了障碍物,两只护花铃就可以相互激荡起对方的铃声;没有障碍物的话,一千步内仍可彼此感应;熟练了之后,甚至可以大体判断出对方的方位,所以这对手铃又叫作同心铃。」 「这么神奇?」我讶道。 宁白儿含笑颔首:「这护花铃需要特殊的心法来驱动,白郎手无缚鸡之力,留在我这里也可惜了这件宝贝。弟弟,魏姑娘是你最心爱的人吧?送给她吧!只要你们不是分开得太远,你就多了几分把握来保护她——别管她是什么十大,就算她武功天下第一,也喜欢被自己的丈夫呵护啊!」 她把手铃摘下来重新放进锦盒,推到我面前:「你也别把它当作什么星宗的镇宗之宝,它只是姐姐的一份心意而已。」 我欣然接过了这份特殊的礼物,笑道:「那姐姐千万别和我女人说起它的特异之处,一句『送给最心爱的人』,准会引来醋海风波,后患无穷啊!」 心里明白,我若能一统魔门,星宗的这件神器落在门主手里自然是可以接受的结果;而若魔门统一无望,我也不会自私地把这件神器留在身边,等苏湖李芦成长起来之后,自然会把护花铃归还星宗,就像当初师傅把翌王弓给了老师阳明公一个道理,而这大概就是我这位新姐姐敢放心大胆地把护花铃送给我的原因了。 再看她一脸如释重负的表情,我不由苦笑道:「姐姐,你还真是心疼我这个弟弟啊!」【第二十卷·第六章】第二十卷·第六章 「江湖上几乎每个女杀手都有一段伤心往事吧!」 隐庐书房的长榻上,白秀边亲吻着我的胸膛边感慨道:「梅大姐、『紫狐』姜宝儿、『碧落黄泉』严落碧、『虞美人』虞秋水,在出道之前,哪一个不是吃尽了苦头,受尽了凌辱!可像贱妾这样能得到爷的垂青怜爱的,在江湖上却几乎闻所未闻。」她声音有些哽咽:「能有今天的幸福日子,贱妾那些苦日子捱得也算值了。贱妾只是伤心,没能给爷留下一处干净的……」 「只要你的心是干净的,爷就喜欢。」我打断她的话,柔声道。 一句话让白秀泪如雨下,她边哭边狂吻着我的身子,从胸膛到腿间,从腿间再到脚趾,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表达她的感激之情。 我明白她的心情。这几日,她已将往日的杀手生涯和盘托出了,其间充斥着强暴、轮奸、虐待和背叛,就像她说得那样,那是一部惨不忍睹的血泪史。 这些往事就像盘踞她心间的毒蛇,随时啮咬着她的心灵,只有把它们都赶出来,她的心灵才能得到救赎、变得安宁。而在她眼中,我就是老天爷派来拯救她的使者。 等她心绪渐渐平静下来,我搂着她,一边抚摸着她乳上的一道疤痕一边道:「说起来,我先要谢谢干娘,没有她,我怕是还见不到你哪。」说着,我似乎是陷入了回忆,目光变得悠远而深长:「遇到干娘,大概是我这一辈子最幸运的事了。」 「贱妾也是。」白秀像个小女孩似的痴痴地望着我,下意识地道:「没有六娘,贱妾怕是和十二连环坞一起葬身太湖了。」 「我也不可能像现在这般在江湖里如鱼得水。」我笑道:「和干娘接触越久,就越觉得她深不可测,放眼当今江湖,我还没想到有谁能比得上她的。高山仰止这种话,在我看来,就是专门用来颂扬干娘的。」 「爷,你也不比六娘差啊!六娘私下里净夸爷来着。」 「干娘夸干儿子,天经地义,我就是有一分好,也被她说成了十分,当不得数的。就像梅流香,被干娘一调教,武功足足提高了两成,我就没这本事。对了,阿秀……」我顺手在白秀硕大的圆臀上拍了一巴掌:「你比梅流香年轻十岁,获益怕是更多吧!这几日看你床上的疯劲儿,名人录上那个六十九的位子一准儿是骗人的,你内力不输于玲珑、招式之熟练甚有过焉,就算对上百花帮的易湄儿,我都敢肯定最后赢的必定是你。」 「这还架不住爷折腾哪。」她爱不释手地搓揉着壮大的独角龙王:「易湄儿?人家可是新名人录上排名三十九的高手,足足比贱妾高了三十名,贱妾怎么比得了人家?」 「吓,你是我干娘的记名弟子,又是我王动的私窝子女人,有什么比不了的!她也不过是清风的小老婆嘛!」 白秀噗哧笑了起来,梨花带雨,倒别有一番风致。 我像是想起了什么,不经意地道:「对了,易湄儿的身分那么隐秘,干娘是怎么查出来的?当时想问她,一忙,后来却忘了。」 「练家是梅大姐负责的,具体事宜贱妾也不清楚,只是好像很久之前,大概三四年前吧!我就听梅大姐提到过练家的名字。」 虽然我有了思想准备,可白秀的话还是让我心头猛的一震,脑海里不禁响起了那晚六娘的话语:「……魏柔无意中流露出来的情报让我对易湄儿的身分产生了怀疑,就派梅娘前去练家和百花帮的所在地湖州暗中调查……」 六娘骗我?!我大脑顿时一片混乱,可当时的惊讶却清晰地从记忆中浮现。 梅流香要在那么短的时间里侦得这么重要的情报,不知要付出多大的代价——这是我当时的真实感受! 而白秀的话显然合理了许多,几年的努力搜集到的证据,才证明了百花帮和练家的隶属关系。 只是六娘她为什么把最重要的结果都告诉了我,却偏偏在这个明细上做手脚呢? 镇定下来,心中很快就有了两个答案,只是这两个答案竟是如此的天差地远、南辕北辙。 作为师傅的六妾,她和我的老师阳明公、岳丈萧别离一样,是师傅留给我的最宝贵的遗产。阳明公是亲自找到了我的头上,而她则是和我巧遇在太湖湖畔,在证实了我的身分之后,开始全力支持我。 这正是我判断出六娘是我的六师娘之后我一直以来的想法。 由此,六娘为了日后助我征服隐湖,关注整个江湖包括关注练家自然也就顺理成章了,因为这是隐湖在江湖的地位所决定的。对于当时并不熟悉江湖的我来说,适当降低获得情报的难度,会大大增强我的信心,而事实上,我的确曾觉得六娘无所不能,胆子大了,心思自然也就灵动起来了。 而且,我还能举出无数的例子来证明这个答案。但同样的,很多疑点也渐渐浮现出来——师傅为何单单把辅佐我的任务交给了六娘? 另五位师娘难道不能胜任吗? 她们哪一个不曾是叱吒风云的人物?就说大师娘墨夫人吧!她武功不在全盛时期的无瑕之下,一身奇技淫巧甚至比六娘都有过而无不及,既然有心让我走江湖路,为何白白弃而不用? 再说,六娘她为何隐于太湖边的一个小镇达十几年之久?以她的实力,早十年进军苏杭这样的大城市也不会有一丁点问题,苏杭消息的灵通程度数倍于栗子镇,难道需要韬光养晦到了可以完全忽视利益的程度了吗? 还有,六娘究竟姓字名谁?出身何门何派?为什么五位师娘都不认识她,甚至我翻了大半的刑部和白澜留下的机密档案也没发现江湖上有她这号人物?连老南南元子和少林弃徒高光祖都被我查出了破绽来,六娘她可是一代宗师级的人物啊! 然而把这些疑点放大得出的结论却让我不寒而栗——六娘的脸是假的、六娘的名字是假的,甚至六娘的身分也是假的,她并不是像她所说的那样是师傅的六妾。 那么,她是谁?为什么会知道那么多魔门的秘辛?为什么要帮助我,甚至只有付出而不求半点回报? 白秀不愧是江湖顶尖的杀手,她超出寻常的敏锐竟然发觉了我心灵的波动。 她诧异地望着我,目光越来越迷茫,那迷茫中似乎还有几分不解,半晌,她终于呻吟出声来:「天哪,爷你……你不会是在怀疑六娘吧?!她可是只差把心窝子都掏给爷了!」 「你想哪儿去了!」我不满地瞪了她一眼:「我只是奇怪,干娘究竟用了什么法子,让你的武功暴涨了两成还多!我问过干娘,她说那法子对我没用,我想也对,若是我武功也能提高两成,怕是孙不二在我手下都走不满十招,天下第一的名头还不落在你爷的头上啊!」 脸上若无其事,心底却猛的涌起一股愧疚,不管六娘是谁,她对我的好却是一桩桩、一件件实实在在的,若连六娘都怀疑,那天底下还有几个能让我信任的人呢? 「依我说哪,」白秀顿时松了一口气:「看她对爷,比旁人对亲儿子还亲,就像、就像贱妾对爷似的……」我骂了她一句胡说,她也不分辩,改了话题道:「其实,虽然贱妾的刀法提高了很多,但内力并没提高多少,毕竟早过了女人修炼内力的年龄了。六娘只是教我们怎么更合理地利用内力,说穿了,只是一句老话而已,就是『与其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说起来,像贱妾这样的杀手早就明白这个道理,可说用在内力上,那还是在六娘指点之后才领会的。」 「原来如此,那……就让爷来试试你的两扇门刀法究竟练得如何吧……」 离开隐庐,正欲去刑部,却正碰上两天未曾露面的蒋迟。他告诉我有事先别回部里,我便跟着他去了他家里。 见端茶送水的是个伶俐小厮,我蓦地想起唐八股来,便问:「怎么一直没看见韩文?我在京城可没多少日子好待,早给你训练出个人来,我早放心。」那唐八股怕叫人看出了破绽,内力被他大哥唐三藏以唐门秘传心法封住了七成,早一天跟我修练,他才能有借口早一天恢复功力。 「他正养伤哪。」 「养伤?」眼前闪过唐八股那貌比子都的容颜,我心中隐隐生出一丝不妙。 「他自宫了。」蒋迟嘿嘿笑道。 「自宫?!」我背上顿时「唰」地生出一层冷汗,一甩手把蒋迟推出去好几步:「你丫的对他干了什么?!」我声色俱厉地道,心下又惊又怒,唐三藏托我照顾他六弟,可他竟然被人阉了,这让我如何向唐三藏交待?! 「喂喂喂,你丫这是怎么啦?不就是一小相公吗?怎么,你也看上他了?」蒋迟踉跄了两步才站稳,不由诧异地望着我。 「辣块妈妈的,我就是喜欢后庭花,也他妈的不去摘男人的!」我心头一凛,知道自己反应过激了,连忙用话补救:「我最受不了这点了,是朋友你赶快去洗洗手,算我求你了!」 「亏你还说自己是一达人哪!」蒋迟这才释然,一撇嘴哂道:「你就是少见多怪!京城里的达官贵人有多少好这口儿的呀!不说别人,就说先皇正德帝,后宫三千,可照样喜欢江彬钱宁,还有今……」 他突然停了下来,打了个哈哈,转了口风道:「韩文这小官儿,比女人还细腻哪。」 「那也用不着把人家给阉了啊!」 「嗳,这可不是我逼他的,他是自愿的!」蒋迟甩了甩手上的水,旋即笑道:「当然,他若是不自宫的话,我也要想办法阉了他。太启说他貌比子都,可别情你知道子都是什么人吗?方先生告诉我,说这子都在史上还真有其人,是汉朝一个大将军霍光的小相公,可他却偷了霍光的媳妇,嘿嘿,我他妈的可不想弄得自己头上绿油油的。」说着,他眼中闪过一道冷厉的光芒。 我不期然想起了女装的唐三藏,对蒋迟的话便信了大半,叹了口气,道:「东山,可惜我教你的十三经了,竟被你拿了去对付男人!」 「瞧,叫你闹的,差点忘了正事儿!」蒋迟一拍脑袋,凑到我近前,压低声音道:「我才从宫里出来,真像你说的那样,皇上他练了十三经之后并没什么长进。他明日申时要驾幸显灵宫,口谕你届时觐见,估摸是要问你十三经的事儿了。」说着,他又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这是我姑姑给代王爷的亲笔信,你托个得力的媒人走一趟山西吧!代王爷面子有了,婚事没有不允的道理。」说着,他嘿嘿笑道:「也算我功过相抵了。」 「我看就你当媒人最合适了!」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蒋迟哈哈笑了起来:「大同女子天下闻名,我还真想去见识见识,可惜啊,一当官儿就身不由己喽!我给你找个人,你看我二弟蒋远如何?」 「自然是求之不得!」 这倒是我的真心话,我的化身李佟在京城本来就不认识几个有份量的人物,蒋家中人可以说是眼下最合适不过的人选了。 只是,蒋家不怕日后把戏被拆穿,代王爷找他们算帐吗?还是这一切其实都是皇上的安排呢? 当晚,我就秘密造访了义父邵元节。次日,在显灵宫一密室里,我和邵元节按照计划发生了激烈的争论,那艰深的理论、晦涩的名词直让嘉靖如坠五里雾中,不过,到最后他总算听明白了,他确实需要固本培元,而如何来修炼,似乎是邵元节的理论占了上风。 「这么说,朕还是要等上三年五载的,才能有子嗣不成?」 「回万岁,若能将洞玄子十三经去芜存精,即可与龙虎大法相辅相成,以收事倍功半之功,贫道断言,不出三载,后宫必传佳音。」 「启禀万岁,洞玄子十三经博大精深,微臣只要按吾皇所需量身订做修炼功法而已,岂如邵真人所言之『去芜存精』?」 「量身订做?」 少年随口反问了一句,苍白的脸上并无什么表情,对他来说,这等文字游戏、口舌之争大概每天都会发生在朝会上,已经是司空见惯了。 倒是他身后那个弱不禁风的丽人饶有兴趣地望着我和邵元节,而她白皙脸颊上的一抹桃红昭示着她并非一点都没听懂两人的争论。 我从义父那里得知,此女乃嘉靖宠爱的妃子之一顺妃张氏,在后宫的地位仅次于陈皇后,与另一宠妃方氏并列。 少年修习龙虎大法,至少有三分之一的时候由她陪伴,深受皇恩雨露;而我计策成功的希望,正寄托在了此女身上。 当然我现在是目不斜视,只是用眼角余光观察着张妃,印证着义父对她的评价。 「正是,万岁万金之躯,九五之尊,自然与臣下不同。」我恭声道:「微臣斗胆请求万岁,允许微臣在京之时伴驾显灵宫,以确定万岁修炼效果,来修正功法中应当增加删减的内容。」 「准卿所奏。」 我心中大喜。和义父一番表演,已经让少年自己得出了结论,他求嗣非一日之功,准予我伴驾,那么至少在一年甚至两年内,我安全无忧,而由此我也得到了接近后宫的机会。 大事已定,邵元节便请少年驾临别室,他的弟子玄玉和一宫女早在那里等候多时了。 少年每次来显灵宫,都是先观摩一场云雨实战的演出,然后再去密室把所学功法用在随行的嫔妃身上,只有今天的行程被我打乱了。 邵元节身怀异宝,不欲让少年心生自卑,故而每每遣玄玉出战,他则指点少年如何行功。 而玄玉虽然和他师傅一样身怀三大名枪之一的「金刚杵」,可他毕竟年少,且身世坎坷,早年颠沛流离,影响了他身体的发育,眼下只具雏形而已,比之少年还略有不足,如此一来,就不会刺激到少年的自尊心了。 望着在云床上翻云覆雨的一对少年少女,我的心思却飞到了密室里。提起全身功力,通神的六识极力捕捉着密室里张妃的一举一动,等云床上云收雨散,我才收了内力。 「爱卿为何一言不发?」少年奇怪地问道。 「回禀万岁,龙虎大法虽然艰深,可万岁爷天资过人,并不需微臣饶舌多言。微臣只需观察其行功之法,以十三经补其缺漏即可。」 少年得意地一笑,吩咐我和邵元节在此等候,他施施然进了密室。 邵元节示意玄玉带着宫女出去,别室里只剩下我俩。两人相视一笑,邵元节刚想说话,我手指搭在唇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后趺坐云床之上,再度提起了六识。【第二十卷·第七章】第二十卷·第七章 「皇上怎么说?」蒋迟一脸急色地问道。 「我把邵真人拖下了水,大概没事儿了。只是……」我拍了拍手中的几本书:「这些日子怕是有的忙了。」 「《黄帝内经》、《金匮要略》、《神农本草经》、《千金方》……喂喂喂,别情,这、这好像都是医书吧!你闲着没事儿研究这玩意干么?」 「还不是因为你!」我苦着脸道:「我且问你,皇上他向邵真人修习龙虎大法所为者何?」 蒋迟诺诺了两声才道:「当然……当然是为了子嗣了。」 「就是嘛!」我肚子里暗笑,蒋迟胆子再大,也不敢明说,皇上修炼龙虎大法其实太半是为了淫乐而已:「十三经乃是御女之术,当初教你是为了你家中琴瑟和谐,不是为了能让你生儿子的。可皇上却是为了子嗣计,十三经再好,它也是南辕北辙啊!我只好从医术上下手,看看能不能找到诀窍,配合十三经,让皇上既可求得子嗣,又有助于龙凤相谐。」 蒋迟却一脸的不以为然,显然他很了解自己的表弟:「别情,我跟你说,十三经如果真的对皇上有效,那你就坚持下去。至于医术,你能比得过太医院里的御医吗?」 「事在人为嘛!」我当然明白蒋迟话里的意思,看来他对我倒真有些朋友之谊,可事关我一生的福祉,我只好再利用他一次,好事先在皇上心里作些铺垫了。 「……长生至慎房中急,何为死作令神泣,忽之祸乡三灵灭?这是什么屁话!」我朱笔一挥,这行口诀旁边顿时多了「愚昧」两个字。 怀中解雨不由咯咯笑了起来,一旁的魏柔捧起另一本书,随便翻看了几眼,笑道:「妹妹你看,在这还有哪。」 说着,把书递了过来,解雨接过一看,那页书上写满了「狗屁」「废话」「白痴」之类的评语,更是笑得前仰后合。 「咱们相公可是个大淫贼哪,和淫贼说什么清心寡欲,岂不是对牛弹琴?」 「大胆,你相公是那么浅薄的人吗?」我唬着脸道。 「嘻嘻,人家说错了还不行吗?」解雨笑道:「相公钟天地之灵气,万中无一,那些写给凡夫俗子们的东西,岂能用在相公头上?」 「嗳,这就对了,凡事都要因人而异嘛!若是相公也去学什么『养心莫善于寡欲』、『年二十而四日一御,三十而七日一御』的,你们这帮丫头还不得馋死啊!」 「谁馋了?要馋,也是柔姐姐她们。」解雨的反驳却引来了魏柔一阵粉拳,我趁势将魏柔也拉进了怀里,坐在了我的另一条腿上。 「相公只是想告诉你们,别把老祖宗的东西都当作金科玉律至理名言,动也动不得是批也批不得的。就像武功,无论是唐门隐湖还是魔门,百年来都在不断的汲取借鉴别派的武功来完善自己,如果自以为是故步自封的话,早被江湖淘汰了。」 两女深有感触地点点头,我拿起一本书来:「雨儿,唐门也算是医道世家了,你该知道罗田万家吧!」解雨点点头,说当初在家的时候,还见过万家家主万筐。 「据说万家儿妇科当世第一,万筐长子万全眼下就在太医院里当御医,这本书就是万全所着的《广嗣纪要》。」 魏柔闻言俏脸嫣红,解雨则嗔道:「无瑕姐姐一生双女,宁馨她也有了身孕,相公神勇得很,还要看这劳什子书干么?」 「相公神勇可不等于皇上也神勇啊!」我笑道,把书翻到了「协期第五」一篇: 「先说正事儿,你们来看这段。」 那是一段歌诀,歌诀云:「何为种子法,经里问因由。昨日红花谢,今朝是对周。蓝田种白玉,子午叙绸缪。三五成丹桂,二四白梅抽。」 「看懂了?」 两女微微颔首,俱是娇羞不已。她俩都是读过书的人,而且和寻常大户人家的女儿不同,她们读的不仅仅是《烈女传》和《女训》,而是经史子集均有涉猎。 这歌诀并不晦涩,两女俱能看懂大意,特别是解雨,她虽是专攻外科,兼修内科,但儿妇科也略知大概,看得更是明白。 「那阿柔我问你,什么叫『三五成丹桂,二四白梅抽』?雨儿,你不许帮腔!」 「相公最会捉弄人了!」魏柔大羞,不由嗔道,旋即求援似地望着解雨。 解雨非但不救,反而落井下石,嬉笑道:「人家也想听姐姐的高论哪。」 「阿柔,这里都是自家人,你害的哪门子羞?」 对上我炽热的目光,魏柔很快就投降了,悄然偎进我怀里,把脸埋进了我胸膛,细声道:「此句说的是,妇人……经水止后三、五日……受孕为男,二、四日受孕为女。」 「错!」我斩钉截铁地道。 魏柔一愣,螓首微抬,一双俏目怔怔地望着我,眼波里满是迷惑。 解雨也皱眉反驳道:「相公,柔姐姐解释得完全正确啊!你怎么说她错了呢?」 「阿柔解释的是没错,可歌诀本身就错了。」 「不可能!」解雨脱口道:「我记得孙思邈《千金方》、张仲景《金匮要略》、陈自明《妇人良方》里都是这么说的,那孙思邈人称药王,张仲景更被人尊为医圣,他们总不能都说错了吧?」 「医圣药王又如何,孔圣人还说错过话哪!别的相公不敢说,可论对你们女人的了解,孙药王张医圣怕是和你相公还有一段距离哪。」 想来解雨精通医术,故而对张孙两人抱有极大的信心,闻言不由得撇了撇小嘴儿,似乎在笑我说大话;倒是魏柔听我语气坚决,脸上越发迷茫,似乎不知道该信谁的好了。 「雨儿你别不信,且看相公如何驳它。」我正色道:「古训有云,『不肖有三,无后为大』,但凡求嗣,首先求子。如果按此歌诀所说,三五成丹桂,就是说,生男生女是可以控制的话,那么普天之下即便生的不都是男丁,至少每家每户的头一个孩子也该是男孩占绝大多数吧!可这符合事实吗?」 「对啊!」魏柔眼睛一亮,而解雨却眉头顿锁,深思起来。 「况且,妇人真是这几天受孕的吗?」我哂笑道,将两女扶好坐直,问道:「雨儿阿柔,你们且看看对方与往日有何不同?」 两人虽不解我的用意,却依言对望了几眼,解雨笑道:「柔姐姐还是柔姐姐啊!哪儿有什么不同啦?要说不同,也就是她把易容卸了而已呗。」魏柔也道解雨亦是如此。 「敷衍了事!」我一人给了一巴掌:「你们再给我好好看看。」 两人这才仔细地端详起对方来。说起来也真有点难为她俩了,两人平素都是以易容后的面目出现在对方面前的,只是今天宁馨带着许诩去赴宜伦的邀约去了,机会难得,我便要两女卸了易容,犒赏一下自己的眼睛,结果两女各自面对着一副相对陌生的绝美容颜,光顾着欣赏对方去了,哪儿还能看出有什么不同? 可听我的口气,却分明是与平素有异,解雨看了半天没看出门道,便胡乱道:「柔姐姐,嗯,看着比以前可亲多了,真的就像、就像人家的姐姐似的;脸色么,也比以往红润了,眼神也不那么锐利了,反倒有点……有点慵懒……」 「雨儿,你果然目光如炬!」我哈哈大笑起来,魏柔一羞,偎进我怀里嗔道:「雨妹妹又何尝不是哪。」 「宝贝儿,你们说的太对了,不错,就是慵懒,可你们知道这是为什么吗?」两女俱是摇头。 「『天地氤氲,万物化醇;男女构精,万物化生。』天地生物,必有氤氲之日;万物化生,必有乐育之时。」我见两女似乎没听懂,便解释道:「相公出身农家,农家有农家的好处,那时相公年纪虽小,却见惯了牛马交配、猫狗打架。这些畜生平常都老实的很,可一发起情来,就变得淫荡无比,而只有这时候交配,它们才能受孕。可怎么知道它们发情了呢?别人都说,你看,狗儿撒尿了、猫儿叫春了,这就是发情的症状,可相公有相公的办法。」 我把两腿稍稍并拢了一下,让羞怯已极的两女靠近一点,接着道:「来,你们把眼睛都闭上,放松……放松……好,闭上嘴,用鼻子呼吸,对,深吸一口气,吸——说吧!你们嗅到了什么?」 两女白皙的脸颊顿时飞上了一抹桃红——六识极其敏锐的两女该和我一样从她们的对方身上嗅到了一缕异样的气息,心思聪慧的两女也显然明白了这气息的含义。 「你坏你坏!」解雨羞得边擂粉拳边嗔道,魏柔更是转身欲逃,却被我一把搂住了纤腰。 「很特殊的气息吧!」我得意地笑道:「这——就是妇人发情的气息,而现在正是你们最易受孕的时候!」 很快,榻上就多了三具赤裸的躯体,两个如花似玉的绝色美女一左一右偎在我怀里,正羞不可抑地望着我举在半空中的双手,我每只手的拇指食指间都有一滴花露,那是刚从两女的羞花里采摘来的,手指一张,花露拉出两根长长的银丝,在阳光下闪着晶莹的光芒。 「雨儿经水已过九日,阿柔你经期绵长,经水方过三日,可你们几乎是同一天来经,又同一天绽放莲宫,那万全的种子歌诀岂不是胡说八道吗?」 一番云雨,魏柔不堪挞伐,四度泄身,泄得身子烂软如泥,连手都抬不起来了,还没等解雨替她易好容,就已沉沉睡去。 而解雨则依旧精力十足,我便让她誊写起诸女的月事起止日期和易孕时日来。 「相公,这个张卿又是谁呀?」 解雨写完最后一笔,把墨迹吹干,将那本崭新的帐册簿子仔细收好,纵体入怀,笑问道。 「是皇帝顺妃张氏。」 「莫非相公你真要替皇上乞子?」 我「嗯」了一声:「为了配合义父,我只好钻研钻研这门妇科了,毕竟皇上是以求子之名向义父学习龙虎大法的,有了子嗣,对大臣们也是个交待,义父的地位也会更加稳固,咱们的安全也就多了一层保障。」 可我心里却隐隐有种不安,文弱的嘉靖帝同样喜欢文弱的女子,听义父说,陈皇后、方妃等一干皇上亲近的人都和张妃一个模样,全是些弱不禁风的病美人,而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想那宫里的其他嫔妃也不会强到哪儿去,男女俱弱,自然难以受孕。 何况医书上也说了,但凡求嗣,妇人贵重而贱轻、贵厚而贱薄,就算男强女弱,受孕也不容易,医圣药王的话固然偶有错失,可这一条怕是千真万确了。 抚着怀中佳人的秀发,不知怎的,我突然想起了自宫的唐八股,转而想起了汉大将军霍光的监奴冯子都。 上位者?我心底响起一声哂笑,无德无能的上位者戴上一顶绿帽子大概也是咎由自取吧……【第二十卷·第八章】第二十卷·第八章 「三哥,你坏死了,怎么不告诉我,你请蒋家去提亲了?害得我被她们笑话!」虽然语带嗔意,可宁馨喜滋滋的脸上却满是幸福:「嘻,太后还下了懿旨,人家可比大姐二姐还风光哪。」 「其实我该去一趟大同,亲自向代王爷求亲,可你也知道,眼下我实在是分身乏术,好在大哥对我知根知底,让他替我美言几句吧!」 「他能不替你说话吗?」宁馨白了我一眼:「他还心急火燎地等着娶李依哪。哼,你倒是安排得周详!」 宁馨已经知道李依就是白牡丹了,而李依对宁馨这位未来的堂嫂兼小姑子也是用心结纳。 宁馨虽然与嫂子蒋氏交厚,可也不敢轻易怠慢这个未来的小嫂子兼小姑子,毕竟不管真假,李依已是我的堂妹了,她再嫁给自己的大哥,亲上加亲,对宁馨自己自然有莫大的好处。 「不安排周详,我都不敢离开京城。」我一语双关,望着不远处的那座高大楼宇:「不过,我怕是既等不到摘星楼的开业,也等不到沈篱子胡同的竣工了,这一切届时都要交给你了。」 果然是一语中的。四天后,蒋远带回喜讯,代王爷同意了婚事,随后充耀请旨入京。 九月初六,宁馨入门,婚礼颇盛,后戚蒋氏家族几乎倾巢出动,锦衣卫指挥使张佐亲率部曲到贺,而最有面子的事情自然是章圣皇太后亲赐一对玉如意恭喜新人了。 七日后,我纳陆昕、兰月儿为妾。蒋迟到贺并带来皇上口谕,封陆氏安人、兰氏孺人。 次日,蒋迟纳百花楼名妓姚碧莲,席上正欢,清河侯府来报,说世子蒋遥于正午时分卒,而那正是姚碧莲向大妇南平郡主徐菡叩首的时刻。 蒋逵情难自禁,顿时失声痛哭。我怕他情绪激荡,说出不妥的话来,偷偷弹酒如箭,点了他的大穴,看起来他就像悲伤过度而昏厥了一般。 众人七手八脚地把他抬到了别室,我又偷偷解了他的穴道,输了一道真气助他平复心绪,他这才安静下来,随来人一同回府去了。 婚礼自然被搅得没了半点喜庆气氛,可主人对此却浑不在意,从偷置外室被媳妇暴打,到媳妇主动替他纳妾,所有的面子全扳回来了,婚礼不过是个过场而已。 「不是有句老话说什么福兮祸兮的吗?没准儿叫我大伯家这场白喜事一冲,我这红喜事就更红了。」 可等贺客们都离去了,蒋迟单单把我留了下来:「日安病故,太启势必成为世子,子愚你可得小心了。」 「我好歹也是个仪宾了,蒋逵他奈我何!」我笑道,又问:「倒是你突然娶姚姑娘,怎么事先也不打个招呼?」 「谁让你这几天忙得像个龟孙子似的!刚把宁馨娶回家,就又纳了陆兰两女!」蒋迟数落道:「要是让代王爷知道你这个女婿这么荒唐,不气得吐血才怪哪。」又补了一句,说别人他早在三天前就打了招呼。 「不是我急,我总感觉到我在京城的时间不太多了,当初皇上定下了三个月的期限,还有二十天就到了,而宁馨身怀六甲,身边需要人照顾,陆昕、兰月儿没名没份的住在我家里也不方便。」心道,这还没忙完哪,若不是因为说好九月初就能抵京的希珏至今未到,怕是还有一场婚礼等着我哪。 「恐怕连二十天都没有了,听皇上的意思,是要你十月前就离开京城,因为武林茶话会还要照办不误,名人录也要按时修订,就算是照搬白澜那一套,也得事先准备一下。而我随后也要更名南下,现在不娶碧莲,怕是又要等好几个月了。再说了,」蒋迟邪邪一笑:「我这也是一举两得嘛!摘星楼下个月就能开业了,顺手拆拆竞争对手的台,这样的好事我怎么能放过哪?」 「三哥,人家也要跟你去江南!」 孕期反应渐强的宁馨变得既暴躁又多愁善感,一听我很快就要离开京城了,情绪顿时就低落下来,一个人赌气在闺房里乱砸东西,不一会儿屋子里就一片狼藉,我难得的低声下气地左劝右劝,她却不理,我不由心火渐起,刚想发火,她却停下手来,扑进我怀里,悲悲切切地哭了起来。 「你是我的夫君,是我肚里孩子的父亲,两个人为什么非要分开?!我不管,无论你走到哪里,就算是天涯海角,我都要跟着你!」 望着宁馨梨花带雨的俏脸,听着她情真意切的语言,我心头忽地一热,一丝丝愧疚霎时间在胸中弥漫开来,那些叱责的话语也被我咽回了肚子里。 虽然只是短短两个多月,这女孩不仅成了我的妻子、怀了我的孩子,而且更重要的是,她对我已是情根深种了,可我哪…… 「馨儿,我的乖宝宝,你是想和相公快活一时,还是想和相公快活一世呢?」 「如果总是要和三哥分开,我宁愿快活一时!」 「短暂的分离只是为了长久的相聚,馨儿你相信相公吧!短则一两年,长则两三年,我们就可以长相厮守,生同衾、死同穴了。」 宁馨这才止住了悲声,可很快她又吃起醋来,道:「三哥,我知道你怕皇帝哥哥怀疑你的忠心,可你能替魏柔找个替身,为何就不能替我找个替身?!」 虽然陆昕本来就是个子虚乌有的人物,可嫁进门来的那个陆昕却更是假上加假。 没有和师门取得谅解,特别是没得到鹿灵犀的祝福,魏柔自然不肯擅嫁,因为在她心目中,鹿灵犀不仅是她师傅,更像是她的母亲。 真正和我拜堂的是被我以秘密手段从教坊司解救出来的钱萱,而魏柔则离开京城奔赴江南,拜见鹿灵犀去了。 那时宁馨已经入门了,我自然不能再瞒她。而她虽然是练青霓的记名弟子,可她毕竟不是江湖人,出身又高贵,并没有把魏柔的江湖地位放在眼里。在她心目中,或许魏柔那个江湖绝色榜第二的名头才更有份量,好在接替魏柔扮演陆昕的钱萱容貌的确不算十分出色,又对她相当尊敬,两女相处的就还算愉快。 不过,现在,宁馨她总算猜到了几分我安排魏柔替身的目的,顿时醋意大发。 「相公何尝没想过?可惜你生得实在是太美了!找人代替陆昕容易,可找个和你一般出色的人物,怕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哩!而易容术把人往丑里打扮容易,想易容出你这么个大美女来,简直就是痴心妄想了。」 宁馨一阵气结,我又道:「何况,你还怀着身孕,路上颠簸,一旦出了事情,你我岂不后悔一辈子?你放心,只要我一得着机会,就回京城看你。」 「反正总是你有理!」宁馨狠狠白了我一眼,知道我所言不虚,眼下也只能接受这个现实了:「那……这半个月里,三哥我要你天天陪着我!」 「郡主……她也挺可怜的……」坐在我身边,和我一起去见蒋迟的钱萱突然小声道。 我一怔,她对皇亲国戚们不是相当厌恶甚至仇视的么,怎么突然同情起宁馨来了? 钱萱因为家遭剧变,饱受人情冷暖,故而心志极为冷静坚强,不过十七岁的花季少女,心态却比无瑕白秀还苍老,连我都是在动用了从未对身边女人使用过的魔门秘法之后,才击破了她的心防,因为我知道,想要融化她内心的坚冰需要相当长的时间,可宁馨是怎么打动她的呢? 察觉到我诧异的目光,钱萱微微转了转头,朝窗外望去。 阳光透过车窗上的竹帘,照在她消瘦的脸上,那宛如刀削的侧影彷佛有她膝上名琴「太古遗音」的影子,只是不知是我的错觉,还是她易容的时候不小心,我总觉得她脸上的线条要比前些日子圆润柔和了几分。 半晌,她才转回头来,直视着我,微微一笑,道:「陆昕,贱妾喜欢这个名字,以后,贱妾不再是钱萱,而是陆昕了!」 「陆昕?」我心头一喜,笑道:「难道你现在不是陆昕吗?」 「子愚,你那小媳妇的琴弹得是好听,可赶鸭子上架地让春丫儿她们也跟着练这玩意,猴年才能派上用场啊!」蒋迟迷惑不解地问道。 还没等我说话,小凤仙已经一指头点在了他额头上:「我的小侯爷,亏你还在风月场里厮混了那么久!你也不想想,当初白牡丹和宁白儿靠什么起家的?不就是人长得俊点儿,又会弹琴吗?你不好这口儿,可好这口儿的大有人在,特别是那些当官的大老爷们,最喜欢在姑娘面前卖弄学问、吟风颂月了,能投其所好,自然有银子可赚。再说了,白、宁两人被人赎了不知所踪,教坊司那个钱萱也神秘失踪了,京城里现在缺的就是操琴的好手,真能培养出个白牡丹第二来,摘星楼还愁没有生意?怕是就要把你门槛踏烂了!」 「操!你当我不知道啊!可你丫的看看,这些人里,哪个能赶上白牡丹的一半?依我看,还不如培养出个小凤仙第二实用哪!」对被人神秘赎走的白牡丹,蒋迟至今耿耿于怀。 「一半儿有一半的用处。」我接言道:「说起琴来,这玩意易学难工,没有个三五年的苦练,别说白牡丹了,就连我媳妇都赶不上。但通常学琴的人都有个毛病,自视清高、洁身自好,如果白牡丹早肯下海的话,百花楼早赚个满钵是金,在京城风月场里独占鳌头了。」 蒋迟插言说:「就是就是!」 我没理他,接着道:「春丫儿她们现在学琴,只是提高她们身价的手段而已,毕竟咱们是冲着朝廷那帮大老爷的钱袋去的,总不能人家说一句『春眠不觉晓』,你给人家对一句『处处蚊子咬』吧!」 蒋迟挠挠头,说这倒也是。 我一招手,喊过来一直侍立在我身后的风大虾:「京城最年轻的名嘴风大虾大家都认得吧!他是江南第一嘴应天一笑楼楼主晁启正的亲传弟子,我今儿请他来给你们讲讲,人家江南地头上现在都时兴着什么。」 风大虾虽是头一次进蒋府,却不卑不亢,给大家作了个罗圈儿揖后,不疾不徐地道:「小侯爷,要说江南风月场上的变化,小人不敢妄论,不过,说书这一行有什么动向,小人却是清楚的很。」 「自古以来,男人说书,女人唱曲,至今京城还守着这个老规矩。可在江南,说书这一行已经有了新花样,以往都是一个人说书,现在则出现了两个人在一起说书的了,甚至还有一男一女对说的,原来一个人说书的时候,男人说女话,大家都觉得别扭,现在男说男、女说女,精彩何止一倍!」 「你是说,让春丫儿她们去练说书?」蒋迟一脸匪夷所思。 「练说书也需几年功,不比学琴来得快。」我摇头道:「但我想了,既然男女能在一起说书,为何不能在一起演戏?看两个男人在台上咿咿呀呀的,我就厌烦!若是能加上几个女孩,表演诸如《思春》之类的戏,根本不用什么唱功不唱功的,只要扮相俊俏点、动作大胆点,不轰动京城才怪哪!」 众人眼睛一亮,齐声叫好,蒋迟手舞足蹈地道:「对对对,再来点妖精打架的情节,呵呵,真是让人想想都兴奋啊!子愚,你这家伙还真有一肚子鬼主意哩!」他转头对一年近六旬的老儒道:「方先生,这话本曲子就交给你写了。」 「本子没问题,只是,」老儒瞥了我一眼,沉吟道:「此事有关风化,还望小侯爷谨慎从事。」 「不怕!」蒋迟笑道:「这东西只能新鲜一时,不等朝廷有意见,不是遍地开花,就是自生自灭了。而咱们抓的也就是这一时,开业的时候,总要有点新鲜玩意吸引客人吧!真正考功夫的,那还得看嫂夫人和凤仙训练姑娘的手段。」 正说话间,下人带着蒋烟来到了后花园的凉亭。见有外人,她几乎让人无法察觉地轻轻皱了下眉头,随即那窘迫的神情就湮没在了热情的笑容里。 「还是小侯爷这儿最好,天天高朋满座的,让奴家少跑了多少路呀!」跑到姚碧莲跟前,低低和她说起了悄悄话,说得姚碧莲不一会儿就晕生双颊,轻颔螓首。 她嘻嘻笑了两声,又和小凤仙嘀咕了两句,随后拉着陆昕的手,抛了个媚眼给我:「李大人,那天不是说好了么,带奶奶们去选几样首饰,奴家可是眼巴巴地盼着哪。」 「吓,你替殷家拉生意,还真是不遗余力啊!」 就在九月初一,殷家为明、清河侯蒋云梅为暗的宝大祥顺天号正式开业了。甫一开业,就遭到了积古斋与京城数家中小珠宝行的联手围剿。 积古斋从山西调来一名大档手,不仅将订做饰物的价格降低了近两成,而且大大缩短了顾客的等待时间。张鹤龄兄弟更派出了头号心腹、银钱总管司聪坐镇积古斋,协调与钱庄的头寸调度。 宝大祥虽然也从江南调来了一名大档手,可因为开业过于仓促,局面始终未能打开,而据蒋迟说,宝大祥至少有三成生意是靠蒋烟走家串户拉来的。 「柳大官人看得起奴家,让奴家做管事,奴家怎么也得对得起人家啊!」蒋烟半真半假地笑道:「听说大人正四处为摘星楼招兵买马,那姑娘们的行头能不能由宝大祥提供?」 「没问题,具体事儿你和我媳妇商量去吧!」 蒋烟的话让我不期然地想起了苏州霁月斋的掌柜李宽人和柜台宋三娘,并不是宋廷之嫡系的李宽人最后和宋廷之一样成为了我旗下的大将,反倒是宋廷之心腹兼情妇的宋三娘却背叛了他别投他人怀抱。 虽然宋廷之不知道那奸夫是谁,可我却已经猜到了,而大江盟能那么顺利的接管霁月斋,宋三娘该记首功了。 看蒋烟偷偷给蒋迟使了两回眼色,我知道她定有重要事情想报,便知趣地告辞了,而心中总算确定下来,蒋烟已经彻底地投向了蒋迟。 至于蒋迟没像我预计地那样在娶姚碧莲的同时把她也娶了,大概正是因为她超群的能力让蒋迟无法找到能替代她的人选吧! 「蒋小侯爷他人很聪明啊!」出了蒋府,风大虾若有所思地道,似乎不小心踢到了一块小石子,那石子激射而出,正打在我的足踝上。 「风大虾,别试探我的耐心,就算你师傅是高君侯,我一样可以杀了你!」我冷冷地扔下一句话,若无其事地朝前走着。 风大虾呆若木鸡地站了半晌,见我上了马车,这才快步跑了过来。 「上车吧!你现在也算是京城里的名人了,我可不想让别人觉得我怠慢了你。」 风大虾正襟危坐在我的对面,连靠在我身上的钱萱——现在该叫她陆昕了——都不敢多看一眼:「大人,明月楼的容老板果然来找我了,问的也和大人猜测的一模一样,小人就按大人的吩咐,暂且回了他。只是,」他迟疑了一下子,又道:「大人,小人虽然武功低微,可恩师传授过许多识人的法门,依小人看,这个容老板分明是个练家子……」 「我只关心明月楼都接待了什么客人,去的朝中大臣又有哪个?谁和谁经常在一起,谁和谁见了面都不说话?他们都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吃什么样的美食?是自己花钱,还是有人替他们付帐,花费又是多少?至于他们老板练不练武,那是刑部王大人操心的事情,京都禁武令是他颁布的而不是我。不过,你在江湖上还有那么一点知名度,容老板很可能很快就发现了你的身分,甚至可能以此来要挟你,反过来让你打探摘星楼的消息,届时你就将计就计,我会提供给你适当的情报的。」 我顿了一下又道:「你不必担心容老板向王大人告发,王大人和蒋小侯是穿一条裤子的,而我和蒋小侯是亲戚兼朋友,就算王大人知道你的身分,他不给我面子,也得给小侯爷面子。不过我警告你,既然摘星、明月两楼要在粉子胡同大有作为,少不了大把的漂亮姑娘,少年戒之在色,我不想你像软脚蟹似的出现在台子上。」 风大虾在中途下了车,陆昕见他渐行渐远,道:「此子天份极高,日后成就怕是还在王宝林之上,相公对他……是不是太严厉了?」 「我何尝不知!只是哪儿有时间去拉拢结交他啊!」我叹息一声,心道,对你又何尝不是如此,只是霸道用在了床上罢了:「小昕,今天我第一次听你抚琴,果然精妙无比。只是你姐姐是江南曲凤梧一派嫡传,而你的手法与她颇为不同,不知是出自何人门下?」 「贱妾是宁师的弟子,而宁师的琴技习自京城第一琴师柳万长,可惜柳师十年前已经故去了。」她微微一笑:「相公能听出此中的分别,想来宁师所言不虚。」 「原来你是『北柳』的再传弟子啊!」我笑道,知道我那干姐姐没少在陆昕面前夸我,不过陆昕极有主见,大概现在才信了她的话。 「京城卧虎藏龙,能听出破绽的还有他人,比如刑部尚书赵鉴,他就听过你姐姐抚琴。虽然你几乎没有可能再公开操琴了,但你要开门收徒,别人就能从你徒弟的手法上听出你的来历。所以相公要传你一些简单的曲氏技法……」沉吟了一下:「京城除了我姐姐之外,柳万长可还有其他传人?我请他收你为徒,好让你的柳门技法有个出处。」 「柳师当年有六大弟子,可惜两人早夭、一人被杀、一人犯罪被发配辽东、一人被建昌侯所虏,下落不明,再就是宁师了,而柳师两子俱未习琴。」 「这么说,柳氏一门已是烟消云散了?」我一皱眉:「那屠三泰和舒秀呢?他俩与柳万长俱是北派宗师,号称北派三宗,技法应当相近吧!」 「相公你这是什么时候的老黄历了?」陆昕轻笑了一声:「屠三泰终身未收一徒,而且已经故去快二十年了;舒秀也故去五六年了,她倒是在京城教过许多名门闺秀、大家小姐,但听说都未得其真传,只在晚年收了两个得意弟子,一个是百花楼白牡丹、一个是教坊司柳如眉,可白姐姐失踪了,而贱妾和柳如眉又太熟,怕她看出破绽……」 「北派三宗师早都死了?」我一怔,师傅给我讲解琴技的时候,还屡次提起过三人,没想到俱已作古了,可既然如此,那练无双的琴技又是和谁学得呢? 宁馨的嫂子蒋氏看来就是舒秀比较优秀的记名弟子,而练无双能指点她,她那时候的琴技就该和舒秀相差无几了吧! 压下心头的疑念,我沉吟道:「既然舒秀的学生众多,那就冒充她的弟子吧!今儿回去,你就开始和李依学琴。」【第二十卷·第九章】第二十卷·第九章 「爷,这儿合您的心意吧?」徜徉在假山花树中,白秀得意地道。 一个多月前,这里还是八千张胡同一处普普通通的四合院,经过翻修改造,门脸虽没什么变化,只在大门上多了一块不足尺半、刻着「江南居」三字的铜牌,可内院已是面目全非。 中间的大院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江南风格的回廊影壁、假山怪石和花草树木,迷宫一般的回廊和影壁将正房和东西厢房隔成七个独立的单元,每个单元都布置得像家一般,家具摆设都是依照江南的式样精心打做的,挂轴壁画也是我模仿苏州大家唐寅的笔法画的,甚至连厨娘都是从江南请来的,进了这座「江南居」,还真像是回到了妩媚多情的江南。 这是我和解雨白秀商议了一下午的成果,京城风月场所众多,如果没有特点,很难打开局面,三人都认为必须舍弃那种「大而全」的思想,考虑到想吸引的客人主要是那些达官贵人,最后取得了一致意见,走「小而精」的路线。 不仅是环境与别处大不相同,就连姑娘都是费尽了心思千挑万选的,一对没落大户的姐妹千金、两个被判死刑的官员的小妾,还有一个卖身救父的落魄大儒的女儿,五女俱都容貌出众、知书达理,当然,在白秀的皮鞭下,她们也学会了如何去取悦男人。 每个姑娘都配有两个从大同购得的稚婢,过着她们曾经经历过的那种锦衣玉食、呼奴喝婢的生活,等待着钻穴逾墙的浪荡子们的光临。 而对男人来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妓、妓不如偷,江南居外表没有一丝风月的味道,看起来就像是普通的大户人家,姑娘们就像深宅大院里的小姐,让男人们有种偷情的快感,勾引他们在此流连忘返。 「很不错!」我由衷地赞道:「怪不得干娘放心让你独当一面。」 「贱妾这还不都是为了爷嘛!」白秀边替我宽衣边撒娇道。 两人搂抱着滚上榻去,一番云雨事毕,一脸满足的白秀摸着我依旧壮大的分身讨好道:「爷,都是贱妾没用,要不爷你收了秀喜、贵喜吧!她们姐妹可是贱妾在大同替爷……」 「阿秀——」她话还没说完,我已经瞪起了眼:「虽然你没进我家门,可也得守我家规,女人不许争宠,也不许暗地里搞小动作固宠,不然,仔细我家法伺候!」 虽然被我训斥了一通,白秀却高兴起来,先言辞恳切地检讨了一番,然后说起此次大同之行的收获来了。 「恒山派在大同很有声望,与当地官府的关系也很好,特别是最近两年,官府甚至拨款修缮了通往恒山派玄清观的上山道路。」 我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心里明白,这不奇怪,皇上崇道,结果天下所有的道观都跟着受益。 「真正的恒山派弟子并不算多,大概只有三四十人,但玄清观内观里的女弟则有一百五六十人,而且几乎都是十五六岁以下的女孩儿,不少人眉散乳高,已非处子了。」 见我眉头拧起,陷入沉思,她停顿了一下,才接着道:「内观规矩森严,非乞子的妇人不得进入,贱妾也是托言求子,才进得内观的。」说着把进内观的过程和所见所闻一一道来。 其实山西的头领线人阎川已经差人送来了两份关于恒山派的报告,不过内容虽远比白秀走马观花看到的情报详尽,可因为白秀本身就是杀手出身,又受到六娘的熏陶,留意的细微之处却是阎川万万不及的。 阎川的报告已经指明了恒山派拥有近千亩田产,也说明它收养了大约一百五十名孤女。但报告上并没有说,她们竟然能吃到白面米饭,甚至还有鱼有肉;也没有说,排水沟能看到胭脂水粉的痕迹。 千亩良田,年景好的话,可收田租千石,最多不过一千银子而已,加上信徒们的供奉,一年能有二千两就顶好不过了,也就是说,练青霓要把所有的收入都投进这些女孩的嘴里,才能维持白秀看到的生活水准。 这样的结论显然荒谬,恒山派必定还有其他的赚钱途径没被阎川所侦缉到,或许,山西的线人网出了问题也未为可知,因为按照白秀的观察,我隐约察觉到,恒山派有贩卖人口的嫌疑,可从报告上看,却是什么问题也看不出来。 练青霓接掌恒山已经十二年,收容孤女也有七八年的历史,虽然规模是逐年扩大的、虽然也有观里女子长大出嫁的记录,但白秀几乎没看到几个年纪稍大的女孩,这不免让人迷惑,难道那些长大的女孩都嫁人了?那她们都嫁给什么人了?怎么嫁出去的? 阎川的报告上未提一字,白秀待的时间太短,也无从得知。 「阿秀,你看玄清观可有男人出没的蛛丝马迹?」 白秀在我怀里轻轻摇了摇头:「贱妾当时也怀疑,可并没有发现男人的踪迹。而且,这几年玄清观扩张的厉害,从练青霓接掌恒山时的不足五亩到现在足足占了近二十亩地,房屋近五十间,贱妾一时也无法查清楚。再说,若是僧道淫乱,寺观则多有密室暗道,更不易被人发觉了。」她妖媚一笑:「就像咱这江南居,谁知道它地下暗道纵横,又谁知道它和左右邻居其实都是一个主人呢?」 「那,大同风俗是否很开放,为何观里有那么多女孩破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