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眉公叹了口气:「本来以为中元节一过,部里人手能宽绰一点,不成想闹出这么一个惊天大案来,人手又被借走了。眼看皇上皇太后的生日和中秋重阳双节就要到了,人手恐怕一时半时回不来,赫廖两人的监视实在是难以为继啊!王大人,干脆向尚书大人建议,把赫伯权收监算了!」 我已经从宋廷之那里知道,赫伯权和丁聪之间没有直接的关系,抓他亦无不可。只是眼下他的用途已悄然发生了变化,倒不急于捕他归案了。 「赫伯权不是活得挺滋润的吗?那再让他逍遥几天,咱也尊老敬贤一回!」 「呸!我看你是怕皇太后大寿大赦天下,白白放走了这丫的才是真的!」蒋迟马上揭穿了我的企图。 陆眉公恍悟。三人闲聊起来,陆眉公少年时在江湖是做黑道买卖的,黑道上的奇闻逸事、规矩切口一一道来,我和蒋迟听得津津有味。 正说话间,我的顶头上司黄良匆匆赶来,说尚书赵鉴要召见我和蒋迟。 「他——明公……竟然就是当朝正二品刑部尚书赵鉴?!」 这真是出人意料的相逢!进刑部十余天却一直没见到的尚书赵鉴竟然就是在一品楼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个明公! 尚书的办公屋子很普通,和旁的屋子唯一的区别就是这间屋子只有一个主人。主人身材高大,面目清癯,顾盼之间甚有威严。 只是当我想起百花楼里鸨母的谄笑,我心头不禁一凉,虽然手握刑罚重权的一部首长有着不可告人的特殊爱好并不可怕,但可怕的是他并不是付钱的那一个,如此,司法糜烂的景象就可以预见了。 又联想起他对廖喜的回护,恍悟他们原来是一条线上的蚂蚱,廖喜敢对付身份大不相同的我,大概也是自恃赵鉴是他的后盾吧! 倒是赫伯权一直没逃,想来赵鉴和丁聪集团没有什么瓜葛。 赵鉴似乎有意无意地多打量了我几眼,显然他察觉到我和李佟有几分相像,不过,他很快集中精神,沉声道:「本官日前事务繁忙,无暇过问两位贤契在部里的情况。听郎中黄良奏到,说两位十分用功,这很好。两位身负圣命,自当谨遵圣意。不过,学以致用方为上,现有宁馨郡主被刺一案,数年来仅见,顺天府请求刑部协助,部议虽已派人协助顺天府破案,但机会难得,两位亦参赞事务,从中观摩学习,勿负圣望。」 「不错,他就是赵鉴!怎么,不像吗?看他的模样,没想到他这么滑头吧!」蒋迟没好气地道:「把咱俩圈进去,摆明了以后好替郭槐脱罪。你看,案子破了,咱不过是参赞事务,功劳没有多少;可一旦案子没破,皇上问话,这老狐狸保管会说,连咱俩出马都没破案,郭槐,嘿嘿,他可就多了许多回旋的余地喽。」 「和我发牢骚有个屁用,你倒是和皇上说呀!」心里却在琢磨,到底把不把那天晚上在一品楼发生的一切告诉蒋迟,回想起那晚赵鉴的话语,甚是冠冕堂皇,该不是当时他就对李佟的身份产生怀疑了吧? 赵鉴是少数几个知道我入京目的的朝中重臣,按照惯例,又要在他手下做事,他焉能不事先调查我? 富贵的公子哥、南京来的捕快,相似的背景很可能让他心生提防,才驳了廖喜的面子,说出义正词严的话语。 不过,李佟后来成为宁馨的夫婿,大概去了他的疑心,毕竟明目张胆欺骗皇上这样的事情,他料想我做不出来。 可今天再发现我和李佟有几分相像,他没准儿疑心再起,一旦密令刑部监督我和李佟,那可真是要了我的命了。 蒋迟却叹了口气,道:「别看他是个继嗣派的中坚,可对皇上却是死忠,性子直,还有点本事,而且在先皇的时候,他就和张氏兄弟过不去,眼下两方更是水火不容,皇上对他就挺客气,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皇上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我点头示意我明白了皇上的用意,把他放在刑部尚书的位子上原来是为了对付张氏兄弟。而继嗣派内讧,皇上也是乐得瞧热闹。 既然皇上有他的用心,那暂时还是先看看再说,别蒋迟一冲动,揭了赵鉴的老底,让赵鉴一下子就明白,我和李佟其实就是同一个人。 蒋迟环顾了一下闷热的档案库房:「不过,他总算做件好事,这鬼地方,我可待够了!白澜的应酬算算也该结束了吧,干脆让他讲给咱俩听,听故事可比守着故纸堆有趣儿多了。」 这两日来前军府道贺的人的确少了许多,不过我和蒋迟在给他的贺礼单子上已经注明,交接的日程表由他来定夺,想来他觉得时机未到。 「人家白澜才真是久别胜新婚哪,咱俩就耐心等吧!」【第十九卷·第十二章】第十九卷·第十二章 既然上峰派了差,两人只好走一趟顺天府。刑部相当重视此案,派出了一位郎中、一位员外郎和近十名刑部高手分别支持顺天府和西城兵马司,只是四大名捕之一的陆眉公却不在其中。 按部里的说法,陆眉公他已经再三请求退休,部里虽然没答应,可轻易不想劳动他老人家了。 「王大人,小侯爷,不是下官发牢骚,那李大人是苦主不假,可也不该插手此案哪,一连放走了好几个人,万一案犯就在其中,下官这里的一番心血岂不全白费了?」郭槐诉苦道。 我一听这厮竟借机推卸责任,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可心里也明白,自己的确给他留下了攻讦的口实,也怪我心太急,着急建立自己的情报网,却又小看了郭槐的能耐。 「得了吧老郭,你那一明一暗的把戏别人不知道,我还不清楚?」 蒋迟现学现卖,倒把郭槐唬住了:「李子愚干过刑名,他能不知道要避嫌吗?我看哪,大概他是被你明的那一手给骗了,怕你找替死鬼糊弄他,才点拨点拨你,告诉你,人家是个明白人,糊弄不得。」 蒋迟和李佟沾亲带故,替李佟说话自然不奇怪,可一眨眼就想出这么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来,我心里都忍不住暗赞一声。 郭槐望着传说中的花花公子,目光颇为惊讶,半晌才讪讪道:「原来如此。可李大人放走的案犯中,有两人确实有点嫌疑。」说着,把郭大路和风大虾的名字提了出来。 「粉子胡同的郭铁匠?那丫的唯一兴趣就是打铁,怎么会是凶手?啊,怀疑他卖兵器给刺客?废话,我的佩剑还是他卖给我的哪,那刺客脸上又没写上字,有钱不赚,他是傻子啊!切!」 「风大虾?说书的?外乡人?李佟认识他师傅?嗯,师傅是师傅,他是他,这件事,倒是李佟孟浪了,这样吧,」他转过头来问我:「王大人,郭大人可能不好意思再出面抓人了,要不咱们去查查他?也好让郭大人放心。」 「为了乡试,我在应天住了很长时间,就那时认识了晁启正,说起他在酒楼茶肆的名头,就像白牡丹和小凤仙在秦楼楚馆一样,响亮的很。他门下弟子我虽然不熟悉,可风大虾的说书风格和他很相似,该是一脉相承的,这就像江湖里少林寺教不出武当派的功夫一个道理。」 「可他出过手……」 「没错,不过真正出手的另有其人,他只是对着死老虎下刀子,大概是他说书说多了,总幻想自己是个大侠,又看月儿一姑娘家的都敢挺身而出,就热血沸腾大脑一时冲动起来,说来当真好笑。」 「丫的人家可是为了救你邪!」 「所以我才帮他一把。不过,连自己几斤几两都不知道的莽撞人,往往好心帮倒忙,郭槐打他一顿,倒不见得是坏事。」我微微一笑:「再说,他一直替我宣传我的英雄事迹,我心里挺感激他的,本尊不好意思去救他,只好让分身李佟出手了。何况,这小子走街串巷,是上好的线人才料,日后你我都用的着。」 见我说得如此坦白,蒋迟疑心尽去。见到被包扎得成了布人儿似的风大虾,蒋迟也有些恻然,问了几句,也都没出事先准备好的范围。 倒是风大虾见到我,不免有点紧张——他还不知道我和李佟其实是一个人,心里害怕我知道他的身份,不过他掩饰得很好,蒋迟便没发现他有什么异常。 架不住蒋迟的央求,我和他在翠云阁小凤仙的闺楼里调查起当日的情景来。 没多久,他那些三教九流的朋友就纷纷聚集过来,小楼里顿时热闹起来,而小凤仙则摆出主妇的架势,热情招待众人。 蒋迟不提刑部的茬儿,只道为了亲戚出头。这些人当中,不少就是在粉子胡同混生活的,七嘴八舌地倒也说了不少连我也不晓得的细节,可惜一时还看不出哪一条有助于案情的分析。 蒋迟也不表态,最后只让众人再去仔细打探消息,一旦有结果,他重重有赏。 躲在小凤仙卧房的我不禁暗叹蒋迟聪明,我被刺一案,竟成了他考量这群狐朋狗友能力的借口,这其中必然会有人脱颖而出,成为蒋迟吸纳的对象。 「但愿唐门那个小子能有足够的运气和实力。」 我正若有所思,蒋迟和小凤仙搂抱着走了进来。小凤仙看了一眼衣衫整齐、鬓发一丝不乱的妹妹小菊仙,笑道:「小侯爷,你看人家王大人多君子,哪儿像你……」 「吃惯了人参果,任谁对涩口的青苹果都没了兴趣,女人么,熟透了才有汤有水有滋味。」蒋迟随口道,气得小菊仙追着他直打。 「竟是这样!」小凤仙微微有些诧异:「我看大人面生,以为是被小侯爷强拉来的,不想原来是我妹妹不入大人法眼。」 「这么说,来翠云阁的朝廷命官想必为数不少吧?」 自己面生,当然是有人不面生,想起赵鉴都去嫖妓,这些京官该是远比我想像中的胆大妄为,即便这里是天子脚下! 而官员敢流连勾栏,妓院就是消息的重要来源,如此算来,倒是可以考虑偷偷在京城开上一家,既可生财,又能获得消息。 听到妓院里禁忌的话题,小凤仙警觉地瞥了蒋迟一眼,蒋迟却笑道:「别情,你丫这是来京的时日短,不知道京城的状况。外面有句话说的好,说外省籍的京官,个个是『题个号,娶个小,搂着姑娘睡到早』,大家早他妈的见怪不怪了。」 他拧了把小凤仙的粉腮,接着道:「京城物价腾贵,就说我这心肝宝贝,一天的用度没个三五两银子绝下不来,所以外省籍京官少有带家眷上任的,不然,一大家的吃穿用度得花多少银子,那官俸才几个钱啊!可没有家眷陪着,这些当官的总不能天天告了五个指头消乏儿吧,宽裕点的就在京城娶个小妾,不太宽裕的,隔三岔五来勾栏院里快活快活,大家彼此心照不宣,谁也不用笑话谁了!像你姑夫桂大人,上有皇恩浩荡,下有你这个外甥财神爷支撑用度,那是极特殊的例外,当不得数的。」 「『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这也难怪了……」 苏州和扬州毕竟只是一府之地,大小官吏不过几十,大多数又是本地人,与京城截然不同,虽然心里大致猜到了原因,却不如蒋迟说得透彻。 他结交三教九流,对社会上层下层都有了解,看问题就有根有据。 不过叫他这么一说,我越发坚定了在京城开妓院的决心。 「女为悦已者容,人家还不是为了小侯爷?这会儿子倒嫌人家花得多了!」小凤仙俏脸含嗔,愈见勾魂。 「不多,绝对不多!」蒋迟嬉皮笑脸道:「只要那银子都变成了心肝宝贝身上的细皮嫩肉,再多花一倍银子俺也愿意!」转头却对我苦笑道:「别情,你总该明白俺为什么要赚钱了吧!」 「不如赎了凤仙姑娘……」 「小侯爷家的门槛儿太高,奴家可高攀不起。」小凤仙笑道:「再说,奴家已经习惯了翠云阁的生活,万一按耐不住红杏出墙了,小侯爷不打死奴家才怪!」 她竟是和庄青烟一个调调,想来是喜欢这迎来送往的生活。 就像庄青烟曾经对我说过,每次和我欢好,都恨不得立刻从良跟随我,为奴为婢也在所不惜,可过了几日,见到陌生的男人,就忍不住想像,那新鲜的肉体该是什么滋味,就算能守得住,心里也难受得紧。 可苏瑾哪……我心头微微一痛,她……也是这种人吗? 蒋迟看来早知道小凤仙的想法,不以为忤,笑着对我道:「反正满头都是绿帽子了,多一顶不多,少一顶不少的,今儿就便宜你了,我在一旁给你擂鼓助威!」 小凤仙姐妹被蒋迟半真半假地吓跑了,蒋迟见房里没人了,嬉笑颜色去了大半。 「别情,你是不是在动妓院的脑筋?」 我点点头,我故意流露出来的心思,果然没能逃过他的眼睛。 「东山,最初我就是因为在风月场里扔了太多银子,才想起为什么自己不开上一家,至少可以有使不完的姑娘。可蒋家六大少爷虽然个个都喜欢女色,蒋家却似乎并没有介入这一行,是不是顾忌皇家的名声?」 蒋迟点点头:「别说妓院,像盐茶这等生意,蒋家都是不能做的。不光是蒋家,就连一向张狂的张氏兄弟也不敢经营妓院。不过,妓院却是天下消息最灵通的地方……」 「蒋家做不得,我能做,只要借点银子给我,你就全当放了高利贷。不过,届时姑娘的缠头,你可是一文都不能少啊!」〓〓〓〓〓〓〓〓〓〓下期预告 白澜逐步将权力移交给王动,许多鲜为人知的江湖隐秘渐渐揭开一角。 吐故纳新,王动表面上对白澜的班底加以改造利用,暗地里却在京城布置起自己的情报网。 唐天威死、唐天运降,唐门内乱平息,重伤的唐天文承担起内乱之责,将掌门之位传于唐三藏,王动遂获唐门全力支持。 宁馨奉子成婚,得偿心愿,却不得不与心爱的丈夫暂时分离。金秋十月,王动离开京城,再入江湖。【第二十卷·第一章】第二十卷·第一章 「又要开妓院,相公你是不是嫌家里的姐妹还不够多?」 正屋西厢房里檀香缭绕,轻烟雾霭中,怀里的赤裸佳人虽是一脸薄怒却愈见可人,柔滑的小手捉住独角龙王一掐,不像是惩罚,倒像是撩拨似的。 「对,狠狠儿罚它,都是这丫惹的祸!」 我「嘿嘿」笑了两声,嘴唇粘贴少女的香肩,左顾而言他:「雨儿,卸了易容吧!让相公好好稀罕稀罕你!」 「就不,馋死你!」少女斩钉截铁地道,可目光却透着几分心动,见我脸上露出刻意做作出来的失望,她终于松了口:「重新易容要花一个多时辰哪,又不一定和以前完全一样,保不准就被宁馨看出来,她……太精明了。」 我心底轻轻一声太息,解雨如此评论宁馨,责任大半倒是在我。 没把解魏的真实身分告诉宁馨,在两女眼里,就是连我自己都没完全信任她。 可我心里的苦处呢?无论是解雨还是魏柔,身分一旦暴露,都足以震动整个江湖,我岂能不慎之又慎! 敏锐地感觉到我的心理变化,解雨机灵地闪身出了浴桶,没多久,一张倾城倾国的绝世容颜笑吟吟地出现在我的眼前。 「雨儿,怪不得叫你怜花公主!在你身边,不管多么名贵娇艳的花朵,下场都只有一个——无人理睬,真是好可怜啊!」 听我曲解怜花真义,解雨笑得花枝乱颤,藕臂搂上我的脖颈,一团雪腻便死死抵在我的胸前。 毕竟方才和魏宁许三女欢爱几近中宵,两人又温存了半晌,我渐觉困倦。 解雨心疼,话语不免带着愠意,言辞之间隐刺宁馨狐媚,最后又转回到了开妓院一事上。 「车船店脚牙,虽然情报来得不如勾栏院快,可都是平实的买卖,看看秦楼,那些妖冶女子的目光,都似乎要把相公你吃了似的……」 「这回你相公可要学『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了,有了你们姐妹,我已经没有多少寻花问柳之心了。」 「哼,那宁馨怎么回事?兰月儿又是怎么回事?没准儿,相公不把这李宅变成竹园不善罢甘休哪!」 「你相公又不是铁打的。」我噗哧笑了起来,解雨掐着我坚硬如铁的分身,说怎么不是,它就是。 两人又闹了一会儿,才抹干身子钻进碧纱橱里,许诩只呓语了一句,也没听清楚说的什么,就又沉沉睡去。 「既能赚钱,京城有什么风吹草动的相公也能知道,这样的好事,相公岂能不干!眼下真正该让你这女主人担心的,是谁来管理京都秦楼?按照相公的想法,明着和蒋迟合伙开一家,暗地里还要再收购一家,说起来,京城事实上是一明一暗两家秦楼。京城达官贵人云集,又向来藏龙卧虎,颇多奇人异士,相公在江南又鞭长莫及,坐镇京都之人无论经营头脑、交际手腕都得是上上之选,可这样的人才……」 「六娘啊!」解雨也乏了,迷迷糊糊道。 「六娘……」她当然是最佳人选,可她肯离开苏州吗?连新近开业的秦楼松江号她都基本交给白秀打理了。 其他五位师娘则为师傅和我操劳了大半辈子,又都不是喜欢经商的人,松江的织染铺子已经够她们忙的了,我可不想再增加师娘们的负担。 而心目中另两个理财的高手无瑕和素卿,我又舍不得把她们孤零零地放在京城,何况素卿还另有重任。 宋廷之倒亦是上佳的人选,可惜他只能隐藏在黑暗中。 算来算去,能够摆在台前替我主持京都秦楼的大概只有眼下在松江的白秀最为合适,隐于幕后的那一个则一时还找不出合适的人选。 「宁馨?她好歹也是个郡主,岂能插手风月?」其实我心里明白,宁馨已经不可能按照我的预期老老实实地待在京城,她今儿晚上缠着我要学易容术,用心已是昭然若揭。 「魔门呢?」 「宁师姐确是一把好手,可我不放心白澜。其他能稳得住阵脚的都是和师傅同一辈的老人,怎好劳动他们?而年轻一代的弟子按照武承恩的话来说,除了我之外,都还没成长起来,老的老、小的小,派不上用场啊!你们唐门呢?能不能有一半个管用的?」 提起唐门,解雨突然精神一振:「相公,昨晚你回来,说是见到大哥了,可你的神情……」 这小妮子好敏锐的观察力啊!我心底暗赞一声。可唐三藏再三叮嘱,商议的事情,绝对不能告诉妹妹,我只好笑道:「我是叫你大哥那副易弁而钗的形象闹得心烦,可你大哥却似上了瘾,别说,他女装起来和你还真像啊!」 「原来是为这个!」解雨心情一松:「好在,大哥十月就要……成婚了……」替大哥庆幸的同时,睡意也不知不觉地袭上了她的双眸。 「大舅哥十月成婚?!女方是谁?江湖上怎么没有一点传闻?这家伙的嘴可真严啊!」问清楚女方是蜀中一户官宦人家的千金,我在胡思乱想中也渐渐沉入梦乡。 早晨见到魏柔,她神色开朗了许多,悄悄一问,果然是月信悄然而至,听她抚琴有如春风吹彻江南绿,我心中反倒有点怅然若失。 「你脸色不大好。」蒋迟边啃着西瓜边道:「心里烦是吧!这也难怪,三个女人一台戏嘛!我跟你说,有时候我就想,这家有妒妻也清净,不用看一群女人阴阳怪气地打嘴仗。何况,这方面管得严,别的自然就百依百顺的。可惜,妻不如妾,妾不如偷,男人的贱脾气想改还真不容易哪!」 随手将瓜皮扔进桶里,他一抹嘴道:「可话又说回来了,这世上总有那么几个女子让你魂牵梦挂的,你恨不得把她藏在金屋子里,别人多看她一眼,你都会难受好半天……」 「东山,你这可是经验之谈啊!」心下却狐疑起来,看他对待小凤仙,不过是当一玩物而已,美艳如小凤仙者他尚且不放在心上,究竟是谁家女子让他这般牵挂? 「随便说说而已。」蒋迟笑道:「好了,感慨已经发完了,咱该去赴白澜的约了。」 「回到京都才发现,自己还是最爱眼下的悠闲生活。热血江湖少年游,江湖不是属于我这样的中年人,而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 在白府幽静的书房里,白澜悠闲的就像窗外无拘无束地爬满了整个木架子的青藤。 他不疾不徐的声音配合着优雅的手势,看起来竟是那么潇洒,彷佛武林茶话会的那个白澜重新复活了似的。 「江湖本是江山一隅,虽然它有自己的规律和法则,但是,它大不过世俗社会的规律和法则。别情、东山,你们说,对江山社稷你最大的祈盼是什么?」 「国泰民安。」 「正是!」白澜赞许道:「这话拿到江湖,就是朝廷需要一个歌舞升平的江湖,而这样一个江湖,必然是一个各种势力相对平衡的江湖。」 「江湖虽有正邪黑白之分,可对朝廷而言,江湖上只有一种人——江湖人。无论是正是邪,江湖人都是以武犯禁。所谓『救人于厄,振人不赡,仁者有乎;不既信,不倍言,义者有取焉』,不过是正道白道粉饰自己的美丽言语;长剑在手,快意恩仇,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更是黑道邪道蛊惑人心的可耻笑话。」 蒋迟频频点头,而我则冷汗涔涔。虽然我并不认同江湖人的所作所为,可白澜生生剥去江湖人的外衣,却让与江湖血脉相连的我心头忍不住一阵撕裂的痛。 「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也好;是烧杀抢掠,为非作歹也好,当江湖人的剑出鞘见血,他就是个罪犯。除了官府的执法者,大明律没有赋予任何人向他人动武的权利,不管他是以正义之名行侠,还是以邪恶之名作乱。」 「不过,一位高人说过:『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这是江湖乃至江山的不变铁律,妄图一笔勾销江湖的存在也是不切实际的幻想。太祖高皇帝高瞻远瞩,定下了以江湖制江湖的妙计,而今已经百多年了,江湖再没发生像前朝末年那样的大动乱,其中的奥妙就是平衡两字。」 「掌控江湖的关键其实就是这两个字,所有的行动也都围绕着这两个字,目标也只有这两个字。为了这两字,掌控江湖者也要像江湖人一样,无所不用其极。」 「无所不用其极?姐夫,我怎么听着糁得慌!」蒋迟笑道。 「东山,我给你讲两个例子吧!」白澜说着转过头来对我道:「别情,你对江湖尚算了解,你说,近五十年来,有哪几场战役直接影响到江湖大势?」 「叫我说,自然首推以隐湖为首的白道与魔门的那一战。魔门战败销声匿迹,至今元气未复;隐湖虽然得到了无上荣光,不过斩杀魔门门主李道真的尹雨浓自己却归隐了,白道实力更是大损,江湖为此平静了二十几年。」 「然也!」白澜点头称是:「别情你对这一战或许更有感触吧!其实,个中秘辛就连我都无法弄清楚,不过,李道真乃魔门中兴之主,行事作风虽然有相当值得商榷的地方,可对门下约束之严远在历代之上,与『魔』字相去甚远,却为何激起了白道声势浩大的打击?」 「莫非这一切都是……众口铄金的结果?」 「相差不远了。」白澜赞许道:「这一战,至今依旧余波未平。只是毕竟年代久远,真相都湮没在了时光的背后。别情,你可还有其他例子?」 「那……还有二十年前快活帮的覆灭。快活帮的实力不在眼下的大江盟之下,而当时却没有类似慕容世家的门派与之抗衡,结果却很奇怪,它在与实力不明的十二连环坞一战中离奇覆灭。」 白澜微笑着对蒋迟道:「东山,你可要好好注意听,别情他是话里有话啊!」 一直嬉笑的蒋迟面色庄重起来,沉吟道:「那我就来解读一下。眼下大江盟的实力,不在历史悠久的三大门派——少林、武当、唐门之下。少林武当向来少问江湖,唐门则偏安于蜀中一隅,若不是有江北慕容世家与之抗衡,大江盟打着侠义的旗号,很可能席卷整个江湖,成为中原武林当之无愧的霸主。」 十天下来,蒋迟对江湖大势已有了大致了解,一番话说得有板有眼,白澜不由点点头。 只是这样已是蒋迟的极致了,他皱眉问道:「快活帮有如此实力,在江湖上又没有对手,为何不去进一步扩大自己的实力,争取霸主之位?那十二连环坞是什么东西?既然能让快活帮全军覆灭,为何说快活帮没有对手,十二连环坞不就是它的对手吗?」 等我解释了一番,蒋迟才恍然大悟:「原来是恶人们颐养天年的地方,可既然没什么危害,快活帮为何去攻打它?有力气没处使啊?」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快活帮讨伐十二连环坞,却也能说出几分道理来。不过,当时的连环坞,实力至少差快活帮一半,却将快活帮一举歼灭在太湖里。」 「所谓有道伐无道,必胜也,当初快活帮帮主萧雨寒也是这么想的,可他没想到,他面对的不是一个十二连环坞,而是朝廷。」 「那是我前任翻云覆雨的杰作。先用女子迷惑萧雨寒之心智,那女子身分特殊,却是他的五师娘。背德乱伦之下,她怀了萧雨寒的骨肉,不得不死了,萧雨寒为此伤心欲绝,心有死意,斗志就去了大半。其次,连环坞得到了我前任情报系统的全力支持,以有心算无心,一场大胜已经板上钉钉的事情。」 听到白澜匪夷所思的话语,就连蒋迟都惊讶起来:「奶奶的,再怎么说,十二连环坞也是一群恶人啊!」 「因为有了恶人,那些侠义道上的江湖人的人生才有了目标,才不至于整日里无所事事。无事则生非,这个浅显的道理东山你想必应该明白吧!何况,快活帮的崛起已经打破了江湖的平衡,要恢复平衡,快活帮只有覆灭一条路可走了。」 白澜说得轻松,可背后你死我活的较量却决不轻松,支持连环坞动用的不是一个两个人,而是一个庞大的情报系统,可事后江湖上竟然一点传闻都没有,那些人的命运…… 我不寒而栗,不禁想起了南元子,这个固执地以为所有一切都是因为他的帮主是个感情懦夫的汉子,如果听到白澜这番言论,该作何感想呢? 「如此掌控江湖,我总觉得落了下乘,所谓上攻伐谋,白公以名人录和武林茶话会来吸引江湖人的目光,才是上上之策,甚至茶话会举办的时间白公都考虑的十分周详。」 「哦,是吗?」东山诧异道,白澜却微笑不语。 「名利害人。」我笑道:「古有二桃杀三士,就是为一个『名』字。一个名人录将江湖人心弄得四分五裂,人心不齐,江湖对江山社稷就没有多大危害;再来一个武林茶话会,不仅让大家沉迷于无聊虚幻的排名中,又把野心家的野心压制了十几年。」 蒋迟皱着眉头:「说那些排名弄得大家明争暗斗、面和心不和的,这还好理解,可它怎么来压制野心家的野心?」 我把近几届十大门派的排名说了一遍,解释道:「十大头三位隐湖、少林和武当相对来说都是名利之心较轻的门派,未必有争盟中原武林之心,但十大排行一出,哪个门派想号令中原武林,他至少要表现出和头三位相差无几的实力,江湖才能信服,这可不是一朝一夕能够达到的。」 「至于茶话会的时间选在冬天,更是相当巧妙的安排。江湖人也是人,也要生活,春夏秋三季多要忙于生计,特别是农家弟子占多数的那些门派更是如此,一年四季中,唯有冬季最为空闲。人一忙,自然无暇他顾;闲下来,则易生是非,茶话会安排在十二月,各门派就要早早冬训,以期在排行榜上争出个名堂;茶话会后,则是新年,弟子们都要回家过年,等过完了十五重新回到门里,还要花些时日收拢因为过年而玩野了的心,这正月可就一晃而过了,二月一开春,大家又要忙于生计了。」 蒋迟恍然大悟,不由赞道:「姐夫,你这主意也忒绝了。」 「别情能领会其中奥妙也是不易。」白澜含笑望着我,而蒋迟因为角度的关系,并没有发现白澜眼中闪过的一丝意味深长的眼神。 「循规蹈矩有时候是种美德。」我大致猜到了白澜的意图:「既然武林茶话会和名人录已经深入人心了,那索性就让它们成为江湖的一部分吧!而我和东山的任务,就是守护住江湖这来之不易的宁静。」【第二十卷·第二章】第二十卷·第二章 「宁静?大江盟和慕容世家都杀得血流成河了,你丫的还说江湖宁静?!马屁也没有这么个拍法的呀!」躺椅里的蒋迟一边喝着冰镇酸梅汤,一边不满地道。 「不管我说什么,白澜也和江湖无关了,何必吝啬几句赞美的话呢?再说了,皇上明见万里,眼下江湖什么样子,怎么能瞒过他的眼睛!」 「丫的,拍完了白澜又拍皇上,我从前怎么没发现你是个大马屁精?」 「你是不满我没拍你马屁吧!」我心底一阵黯然,脸上却挂着笑容,扬了扬手中厚厚的两大本名录:「好了,东山,别废话了,有了这份名单,咱们就可以按图索骥,重新组织起江湖情报网。」 经过一百多年的经营,朝廷已经在江湖布下了庞大的情报网,从十三布政使司到各府各州各县,从少林武当这样的名门大派,到车船店脚牙娼这些下九流的营生,无不闪动着朝廷线人的身影。 为朝廷服务的线人多达五千余人,许多家庭已经成了线人世家,其间虽经几次大的江湖动荡,但基本能保持情报网的完整,就像快活帮与十二连环坞一战,虽然损失了近三百名线人,但在白澜接手之后,已渐渐补齐了。 除了京师之外,其他十二省每省都有一名头领线人,一名执法线人;府县各有一名头目线人,头领线人和头目线人负责统领全省、府县的情报系统,将情报按等级或快或缓地报给朝廷统领江湖的执法者;执法线人则负责处置本省那些违规的线人,而且直接听命于江湖执法者。 至于京畿重地,因为事关皇上安全,线人向来由皇上心腹锦衣卫统领亲自掌管。 由于有朝廷的暗中支持和畅通的情报来源,那些头领线人和头目线人大多发展成了当地颇有势力的豪强。 其中不少线人头领的地位都是代代世袭相传,就像高七的生父就是苏州的头目线人,高七的大哥就继承了父亲的职位,而高七天生的线人本事,也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这句老话的最好诠释。 当然,朝代更迭,岁月变迁,许多线人世家没落了,甚至一夜之间就灰飞烟灭——在朝廷和江湖的夹缝中求生存,他们并不像表面上的那么风光。 但由于他们在当地大多根深蒂固,历任江湖执法者多是采用安抚手段与他们合作,只是在事关切身利益的几个地区换上自己的人马。 白澜出身南海,妻子宜伦是蜀王的妹妹,因此广东、四川两省就是他经营的重点,曾经在武林名噪一时的南海剑派被他一手剿灭了,唐门南下的念头也被他扼杀在萌芽中。 不过,由于南直隶关系错综复杂,加之不欲引起皇上的猜忌,虽然他在应天府待了十几年,只与南直隶的头领线人保持着密切合作的关系。 「别情,那你准备从哪儿着手?」 「当然是南直隶了,我老家扬州、现在的居所苏州都隶属南直隶,大江盟、慕容世家的主战场也是南直隶,南直隶局势一稳,不仅我大后方安全了,江湖也平静了。何况,南直隶又不是白澜的心腹地盘,更换头领线人他也不会有什么想法。」 「瑞孚祥林家?这可是个很难缠的对手喔!」蒋迟边翻看名录边沉吟道:「呵呵,还跟我沾亲带故呢!我媳妇叔爷的三房是林家的姑奶奶……哦,这还有一个,林家的二小姐是我岳父侄子的小妾,嘿嘿,别情,这事儿可不好办,我那老岳父很护犊子啊!」 「别人不好办,可在东山你手里,却是好办的紧,只要弟妹修书一封,讲明其中利害关系,自然手到擒来。」 「……利害?」蒋迟小眼眯了起来。 「东山,看到这份名录,你该明白咱们手中的权力究竟有多大了。你也知道,我是个性情疏懒不求上进的人,爱好的是金钱美女,而不是这手中的权力,干个两三年,囊中丰厚了,房里女人也收集足了,我就该告老还乡,过我的放荡淫靡生活去了,届时接替我的,必然是你蒋东山。当你成为江湖执法者的时候,林家头领线人的身分对你来说,是利大还是弊大呢?」 「多谢多谢!」蒋迟遽然一惊,坐直身躯,拱手谢道:「皇上最忌恨的就是上下串通一气了,老子可不想触这霉头。」旋即眨了眨眼,笑道:「不过,你这恶人的身分也跑不掉,总得给我媳妇一个写信的借口吧!」 「那索性把浙江的王仁也捎带上,大江盟这两年发展的如此迅猛,而白澜得到的情报却相对滞后,我怕这丫的早就被大江盟收买了。他家中有军方背景,我出面搞掉他麻烦的很。再说了,杭州是我岳家的根据地,总要给点好处——人家也不能白嫁个女儿给我吧!」 应天林家和杭州王家随后的遭遇竟有天壤之别。徐公爷与王家的后台本就有矛盾,正好借机将其拉下马去,打翻在地;而林家虽然辞去了头领线人的职位,但新人没有继任之前,他还负责着南直隶的情报工作。 当然,这一切我并不知晓。事实上,那段时间,我和蒋迟也不在京师,而是去了山东。 山东因为靠近京畿,虽有土匪响马,但公开活动的江湖势力并不庞大,而且大多遵纪守法,线人们的工作轻松愉快而有序,正适合初出茅庐的我和蒋迟。 头领线人韩德重是济南府有名的大地主,精明但不失豪爽,一下子就博得了我俩的好感,而他也倾囊相授,将他如何管理头目线人、头目线人又如何管理线人,如何分辨情报的真伪、如何判断情报的轻重缓急、如何传递紧急情报,甚至如何利用得来的情报发家致富都一一道来。 我俩则用他这个实例来与白澜讲解的精要相互验证,大致了解了线人的管理流程。 忽倏进了八月,我俩终于完成了此行的任务。十几天下来,两人在济南府住的已经有些厌烦了,便不多停留,即刻赶往京师。 这倒不是韩德重有意怠慢,相反他已是刻意逢迎,甚至还买了几个伶俐丫头服侍我俩。可蒋迟正在修炼洞玄子十三经,不敢开荤,而我则对那些庸脂俗粉完全失去了兴趣。再说,一听到鲁人那大葱腔调,我俩就什么欲望都没有了,济南府又不比京师繁华,实在是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了。 和我们一起上路的是老马车行的二掌柜老张。我在离开京师的时候,就给孙不二书信一封,向他透露了合作开办车行的想法,请他有时间来济南一趟商议合作事宜。 孙不二却精明的很,给了老张五万两银子让他便宜行事,自己却根本不露面。 老张虽然憨厚,可毕竟在商场摸爬滚打了几十年,又极明白孙不二的心思,说钱可以用,他老张人也随时听我差遣,甚至让他在新车行里管个事儿都可以,但想打着老马车行的旗号则一切免谈,我和蒋迟见孙不二人情面子都给足了,倒不好让他太为难,只好把老张留了下来。 老张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哪儿有好吃的、哪儿有好玩的,他无不知晓,蒋迟就像捡了个宝贝似的,稀罕的不得了,一路上,问东问西,颇不寂寞。 不过,老张嘴里江南女子的妩媚妖娆、西域胡姬的异国风情,也把蒋迟撩拨的欲火中烧,离京师愈近,他愈见兴奋。 「奶奶的,憋了一个月,我他妈的现在看见头母猪都兴奋。」 「可你并没有变成一头公猪啊!」 算算日子,今天正好是蒋迟修炼十三经满一个月。歇脚的沧州虽然地方不大,可挑出几个美人还不成问题,然而蒋迟却没有一丝寻花问柳的意思,让我大感惊讶。 其实十三经有个二十天打基础也就够了,当初是怕蒋迟连二十天都坚持不下来,故而多说了十日,没想到他真发起狠来,也是个坚忍不拔的主儿,这也颇出乎我的意料。 「媳妇优先、媳妇优先。」蒋迟嘿嘿笑道:「她也馋了一个月了,好东西怎么着也得给她留着啊!」 凉风徐徐吹过,蒋迟适意地眯起了眼睛,只是他猥亵的笑容里依然残留着一份真情,这让我不禁想起了竹园和京城的诸女。 是啊!媳妇优先!我暗叹一声,这话糙理不糙,我从浪荡的淫贼变成洁身自好的正人君子,恐怕也不单是因为绝色美女吃多了的缘故,心底不知什么时候生出的那份责任感才是主要原因吧! 不过,被一阵环佩叮咚声吵醒的蒋迟很快露出了他的本来面目,那副猪哥面孔证明他只是对母猪具有抵抗力而已。 而我的头则立刻变得老大,因为从客栈别院门外走进来的那个宛如天仙的绝色佳人不是别人,正是六尺须眉唐三藏。 「什么,他有了郡主就抛弃你了?这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美人,看本少爷替你讨回公道!啊?别情,你不用这么看我吧……好好,我怕了你了,清官难断家务事,你们慢慢聊,少爷我累了,睡觉去也!」 见蒋迟讪讪离去,我才苦笑道:「三藏,你怎么扮女装扮上瘾了?」 唐三藏沉默了片刻,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却道:「别情,我是来跟你道别的。六叔已经答应和我爹全面合作了,唐门在京中的人马除了六弟之外,也已经全部撤离,只是还有些尾巴,我只好拜托给你维护周全了。」 「你放心好了。」我点点头,缓缓道:「有我在,就有唐门在。」 白澜并不晓得我和唐门的关系极其深厚,在私下给我介绍江湖形势的时候告诉我,官府已经摸到了关于唐门贩卖七连环的一些线索,甚至陆眉公和他已经搞到了相当数量的七连环,只因为唐天运为人谨慎,在加大了贩卖数量的同时,也改变了七连环的药性,结果始终没有抓住他的手脖子(注:北京方言,意即没有抓到犯罪现行)。 我得到这个消息之后,立刻通知了唐三藏,他自然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开始着手将唐门人马撤离京城,而这也很可能成为了他说服唐天运的重要筹码。 出于个人的目的,也因为七连环涉及诸多王公贵族的隐私,白陆两人并没有公开七连环一事,反而把它隐匿了下来,并把白澜手中的全部七连环用在了龙潭镇众豪身上,至于大圣门孙章的死只是狡兔死走狗烹而已,陆眉公缉凶更是贼喊捉贼了。 名义上说,是为了给我接班创造条件,其实我心知肚明,白澜和陆眉公是需要一个平静的江湖好体面地退休,而且他们并不敢真正面对唐门惨烈的报复。 对他们而言,唐门远比大江盟、慕容世家可怕的多,大江盟只要齐放父子一死,树倒猢狲散的前景可期;而慕容虽称世家,历史也不过四五十年。换言之,两者都是十足的冒富,在江湖并没有多少根基,全靠强势人物的个人武功和魅力维系帮派的团结,与唐门那种血脉相连的百年世家根本无法相比,唐门只要有一个漏网之鱼,白陆两人恐怕就睡不安生。 他们真正寄予希望的,是我这个身怀绝强武功的江湖执法者能将唐门连根拔起,因为在他们看来,只有我才不会惧怕唐门的血腥报复。 「让我对付唐门?白澜这次可是错打了如意算盘。」在心中暗忖的同时,我望着对面的唐三藏,他那张只比自己的亲妹妹、江湖第一美女唐棠略逊一筹的娇颜上隐约透着一丝奇异的情绪。 「那眼下就只剩下我大伯这一个难题了。」唐三藏也不道谢,只嫣然一笑:「他若肯隐居起来不问世事,那是最好不过了,可三弟是他的心头肉、是他的全部希望,三弟一死,谁也无法预测大伯会有什么反应,六叔不肯南下去劝大伯,只好我去苏州了。而此去苏州,无论结果如何,我怕是都要在蜀中待上很长一段时间了。」 我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唐天威精通毒术,唐三藏此去实是吉凶未卜。 输则恐怕连命都保不住;赢则唐天文很可能借机摆脱唐门数权分立、门主势弱的境况,唐门内部必将有很大的整肃动作,这必然需要唐三藏回蜀中助其父一臂之力。 何时唐三藏真正掌握住唐门了,他才可能重出江湖,而这可能是一年半载,也可能是三年五年。 于公于私,我都该助唐三藏这一臂之力,于是提笔写了封信交给他:「你拿着信去秦楼找我干娘,她应该能给你一个很好的建议。」又解下随身的玉佩塞进他手里:「听雨儿说,你十月就成婚了,这个权当贺礼了。对了,你未来岳家到底是干什么的?」 「女生外向。」唐三藏无奈道,把岳家的情况简单介绍了两句,旋即一笑:「别情,你对我还真有信心啊!」 「废话!」我正色道:「我在江湖没几个朋友,你可别让我失望哦!」 「走了?」「走了。」「你怎么忍心让她走了呢?!」「他要去苏州,你说我能拦着吗?」 「闹了半天,她还是乖乖做你小老婆去了!」蒋迟一下子泄气了:「丫的我怎么就没这等艳福呢?!小白脸就是他妈的吃香啊!」 「好了好了,别惦记着我媳妇了,真想找几个丫头乐呵,等我京都秦楼开业吧!」 蒋迟顿时来了精神:「听说你干娘是训练姑娘的高手,不知道这次秀嬷嬷能带几个人过来?」 「不会超过五个。」我回道:「松江秦楼才开业,人手本来就调配不开,而且绝大多数的姑娘并不愿意离家乡太远——北方的天气对江南女子来说残酷了些。」心里却隐隐有种担忧,虽然给六娘去函说京城这边需要白秀,可就像六娘无法完全掌控她一样,我也不能完全看清楚这个江湖顶级女杀手的心思,除非我能在京城见到她的身影。 「说得也是。」蒋迟该是想起了自己的媳妇,深有感触地点点头,可很快他就淫亵地笑了起来:「那……宁馨家乡大同府的姑娘可是天下闻名,嘿嘿,不如让你大舅哥我姐夫替咱张罗张罗,没有棒尖儿的姑娘,那妓院还开个屁呀!」 「这事儿不能急,在把宁馨娶回家之前,我不能给未来的老泰山留下任何不良印象。」我立刻拒绝道,不过原来走马章台的经验很快起了作用:「东山,这沧州地界的白洋淀也是出产美女的地方啊……」 没等我把话说完,蒋迟已经一拳捣在我身上,冲外面喊道:「伙计,把你们老板给我叫来。」 盘古庙既是沧州一景,也是沧州最大的集市,据说这里既可以买到全沧州最好的金丝小枣,也能买到最好最便宜的姑娘。 漫步在集市中,我心情渐渐沉重起来。在京城我也亲自买过丫鬟,不过她们都是牙婆带来的,牙婆希图卖上个好价钱,于是每个人都被打扮得干干净净,看着并不如何凄苦。 而这里卖身的姑娘们显然不同,面黄肌瘦、衣衫褴褛几乎是每个女孩的共同特征,那久违了的关于童年困苦生活的记忆此刻又重新回到我的脑海里。 「这里的姑娘没一个能看得上眼的,那老板是不是言过其实啊?」 蒋迟皱着眉头道。 「非也。」我摇摇头:「明珠亦有蒙尘日,吹尽黄沙始见金。这集市上至少有两个女孩,养上半年,就会脱胎换骨,再在秀嬷嬷手里雕琢两年,即便比不过小凤仙,也不会相差太远。你注意看煎饼摊旁边的那个小姑娘,别看她瘦得像根杆似的,可你看她的身材极其匀称,脖颈上的肌肤在这么毒的阳光下,还有白皙的痕迹,她的眼神更是藏着一股春意……」 「哦,她看你就是春意盎然,你丫的还真会自吹自擂啊!」 其实集上这些女孩关注蒋迟的目光并没有什么不同,因为整个集市上再也没有比我俩衣着更光鲜、气派更非凡的了,而在那些穷苦人的眼里,一件价值十金的湖缎长衫远比相貌来得重要多了。 「五……五十两银子。」女孩旁边的中年汉子一边小心翼翼地望着我俩,一边结结巴巴地喊出了一个价钱。 「五十两?!」 我明白蒋迟的惊讶来自于这女孩的廉价——五十两银子,还不够小凤仙半个月的花销,在这儿竟然能买上一个人了。 他并不知道,五十两银子对于一个农夫来说,意味着他可以买几亩好地,或者几头大牲口,或者舒舒服服地过上三五年;而对于一个动辄七八个乃至十几个孩子的家庭来说,与其让儿女们饿死,还不如找个大户人家把多余的儿女特别是女儿给卖了哪。 不过中年汉子显然误会了蒋迟的意思,脸憋得通红,言语也更结巴了:「昨儿隔、隔壁家的七丫和……和老李家的四妮儿,还、还卖了五十两哪。」 「骗人!」蒋迟是个极精明的人,他立刻就猜到了中年汉子的报价显然偏高:「最多二十两。」 「俺齐老实从来不骗人!」那汉子顿时急了:「昨儿一个女的,在集上一杆子买了二十几个女孩,每个都是五十两,俺寻思她今儿个没准儿还能来,就和俺妮儿一大清早赶了三十里路来集上等她。」 旁边煎饼摊的老板也证实道:「昨儿是有这么个妇人来着,忒有钱,还忒大方,花了上千两银子都没皱一下眉头。」又压低了声音道:「集市上牛莽子哥几个看人家生的水灵,就想调戏人家,结果四个打一个,反被一个妇道人家打得不是胳膊断了,就是腿折了的。」 我和蒋迟不由对望了一眼,能一人对付四个地痞,这女人身上定然有些功夫,可听集上当地人的意思,显然从前并没有见过她。 买了春丫儿等七个女孩让老张带回客栈,我和蒋迟去了牛莽子的家。验了几个人的伤,我心下已经明了。 「剑鞘上灌注着内力,所以皮肤上仅留下一点淤青,然而骨头却被震断了,这女人是个练家子。」 「那这女人武功有多高?在名人录里能排多少名?」蒋迟对武功一窍不通,在他心目中,大概只有名人录才是衡量武功高低的唯一标准。 「这点小事,眼下宁馨也能做得到,所以名人录上的所有女子都有嫌疑。」听牛莽子哥几个的描绘,那女子倒与白秀有几分相像,可老马车行传递消息的速度再快,六娘调整人员接手白秀打理的松江秦楼也需要一段时间,白秀这么快就到达沧州,未免有点匪夷所思了。 「那……干脆请求沧州府帮忙,查一查契约文书,看看究竟谁是买家。」 没用多久,沧州府就送来了结果,那买家的名字叫做练青秀。 「练青秀?我记得你好像说过,武当清风的俗家姓名可是叫做练青峰的。」 「不错,练青秀正是清风同父异母的弟弟。」而那女人,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该是百花帮的帮主易湄儿,不过,她和清风的关系是我对付武当的王牌,眼下还没有告诉蒋迟的必要。 「虽然练青峰、练青霓都是一派掌门,好像练家反而不是在江湖讨生活的,你说他买这么多女孩干么?」蒋迟沉吟道:「会不会是和咱俩一个想法啊?」 我顿时醒悟过来,因为知道易湄儿的身分,我反倒被引入了歧途,以为练家此举是为了扩展百花帮的实力。其实,想把这些女孩训练成手,怎么也得五七年光景,那时候江湖大局早已定了。而且,练家有争霸江湖之心,在江东暗中经营多年,根基雄厚,人手方面想必不是主要问题了。 真正让他们心有所忌的,一是因为大礼一案,练家在朝中的势力损失惨重,二是摸不透我这个江湖执法者的脾气,京中有关江湖的消息又被我封锁得严严实实。 在京城开上一家妓院,既可接近朝中大臣,掌握政局变幻,又可伺机打探我治理江湖的方略,以期博得先机,实在是很妙的一招棋。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还没进京,就被我发现了。 「东山,你说得不错,咱们这回可是遇上新对手了。」心里却冷笑一声——练家,哼,把老子的话当耳旁风,那咱们就走着瞧吧!【第二十卷·第三章】第二十卷·第三章 在中秋节的前一天,我和蒋迟踏着晨晖回到了京城。虽然只分别了二十来天,可小别胜新婚,解魏宁三女俱是欢喜异常,若说平素彼此间还有点顾忌的话,此时也都抛到了脑后,言辞之火热、动作之大胆,就连我都颇为意外。 「好好好,今儿相公就一箭三雕,谁也别想跑!不然,这得意居的名岂不白叫了?!」我搂着宁馨冲解雨魏柔嘿嘿笑道。 手探进宁馨怀里,就觉得那对小山似的玉乳竟比我走的时候还要丰腻,把玩起来,自是说不出的爽利:「宁馨儿,相公真是没白疼你,等你长大了,怕是连你无瑕姐姐怀孕的时候都没法和你比哪。」 魏解闻言,不由噗哧笑了起来,而我耳中同时传来了宁馨的干呕声。 「你——有了?!」 虽然我刻意在宁馨身上播撒种子,可没想到这么快就收获到了果实,不由惊喜地大叫一声,抱着宁馨跳了起来,心中的喜悦竟不亚于当初听到无瑕怀孕的消息。 在竹园,诸女中只有无瑕一个怀上了我的孩子,这不免让我心中暗生阴影。 而宁馨的怀孕,彻底粉碎了我心底所有的疑虑,现在我可以十拿十稳地说,只要我愿意,我可以让我身边的每个女人都尝到做母亲的快乐与欢喜。 「还高兴哪,人家都急死了!」心中早就藏着「生米煮成熟饭」念头的宁馨此刻却害羞起来:「相公,你什么时候去提亲?人家可不想挺着大肚子做新娘……」 「放心,我临走的时候,不是给你大哥充耀写了封信么,说的就是这事儿。」我忙安慰道。 转眼看解魏两女,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我异常兴奋的表情让她们错会了意,以为我偏心宁馨,两女虽然还是笑靥如花,可笑容里都隐约透着一丝幽怨。 「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我放开宁馨,嬉笑着把解魏两女搂进怀里,可伸手一摸,两女腿间俱垫着厚厚的一层绢纸。 「好么,你们姐妹串通一气,是想憋死你相公啊!」 梳洗清爽的我才知道,就像约好了似的,解魏许三人同一天来了月信,许诩痛经痛得厉害,连床都起不来了,难怪没看见她出来迎我。 吃完了团圆饭,安抚下解雨三女,回头打起了宁馨的主意。 「三哥,你不怕人家小产了呀~」宁馨轻轻挪开我在她股间肆虐的大手,一边舔着我的耳廓,一边腻声嗔道:「没准儿人家给你怀了个儿子哪~」 「哼,死丫头,有了儿子,你就忘了老子了。」我狠狠揉着她的椒乳,任由那硕大的雪腻乳房变换着千奇百怪的形状,可心头却暗自一凛,宁馨身为皇亲国戚,自然明白长子的重要性,真要给我生了个儿子,且不说她高贵的出身,单单母凭子贵一条,她在家里都会拥有更大的发言权。 「人家怎么敢嘛~」宁馨身子渐渐向下滑去,那炽热的双唇在我身上留下一道长长的清晰吻痕后,落在了我昂首怒目的独角龙王上,樱唇乍分,龙头便进了一处湿热的所在,滑腻的香舌彷佛蛇一般地迅速缠绕上了龙头龙身。 一头乌发遮去了半张脸,可遮不去她脸上的稚气,自己还是个淘气的孩子,却要做母亲了,我一边抚着她丰腴的娇躯,享受着她略有些生涩的服侍,脑海中一边涌起一股荒诞的感觉。 「累死人啦!」 吞吞吐吐了半晌,宁馨已累得娇喘连连,可龙王却依旧精神抖擞,她只好放弃,爬到我身上,枕着我的肩头,媚眼如丝道:「听许诩说,竹园里只有萧潇姐姐才能吸、吸……那个才能让三哥舒服,可是真的?」 「喂,你们女孩子一天到晚在一起都议论些什么呀!」我朝着她挺翘的丰臀使劲儿拍了一巴掌,不满地道。 「自然是议论怎么讨三哥你欢心呗。」宁馨撒娇道,那白生生的身子在我怀里拧来拧去,我腿上很快就涂上了些湿漉漉的东西,心下恍悟,这丫头明知道欢好的利害,可身子却不听使唤,早就动情,阴中生楚了。 「这还用别人告诉你?」 我边笑她,双手边搭在了她的大腿上向两侧推去。宁馨想是知道我的用意,呼吸顿时急促起来,那双彷佛能滴出水来的凤眼目不转睛地望着我,而腿上根本没有一丝抗拒的力量,甚至是配合着我打开了通往玄牝之门的道路。 怀孕似乎让宁馨的身子敏感了十倍,从独角龙王破肉而入的一刹那起,她就陷入了迷离中,我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味她宛如处子一般的秘道,她已经崩溃了。 「达达,达达……」她身子死死抵着我的身子,两瓣雪白玉臀紧紧绷起,形成的两个酒窝似的漩涡不住抖动着,彷佛是一汪活水似的;那兴奋的呢喃和着血腥气从我肩头飘出,回荡在碧纱橱里。 良久,瘫软在我身上的宁馨才回过气来,捶着我的胸膛嗔怪道:「三哥,你坏死了!人家肚子里现在还一缩一缩的,你也不心疼人家!」 似乎是嗅到了血腥气,她话没说完,眉头就蹙了起来,轻呕两声,转眼看见她留在我身上的战利品,脸顿时羞得绯红,忙拿起块手帕,一边捏着鼻子,一边细心替我拭去肩头的血迹。 「相公还不疼你啊!」我假意挺了挺腰身:「不疼你,你现在还能有说话的力气吗?」 宁馨连声讨饶,见我似乎不依不饶,她眼珠一转,突然喊了起来:「陆姐姐、陆姐姐,快来救我啊!」 外间的魏柔闻声而至,可见到蛇一般纠缠在一起的两具赤裸躯体,饶是三人曾经大被同眠,也羞得轻啐一口,拧身就要离开。 宁馨忙跳下碧纱橱,一把拉住她央求道:「好姐姐,三哥他太厉害了,你要走了,人家非被三哥弄死了不可。」 魏柔愈羞,嗔道:「妹妹,这话你……你……」宁馨却伏在她耳边低语起来,也不知她说些什么,只见魏柔忽而紧蹙蛾眉,忽而眼角生嗔,忽而送来惊鸿一瞥。 待宁馨说了半天,才听魏柔期期艾艾细声道:「这大白天的……」 「怕什么!人家不是说,闺房之乐,有甚于画眉者吗?」此刻宁馨说话的口气反倒像个姐姐似的,一边说,一边解开了魏柔的对襟钮扣,魏柔半推半就,不一会儿,身上只剩下一件绣着并蒂莲花的白绫肚兜和胯间窄窄的一条遮羞带子。 宁馨大概也没在白天见过魏柔半裸的娇躯,不由得看呆了。而魏柔被四道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羞涩地侧过身去,不敢正眼看我。 这熟悉的搭配让我蓦地想起了无名岛上无名小溪旁的那一幕,短短四个月,这个曾经那么遥不可及的谪仙已经成了我的姬妾,再屈指算算,距我踏入江湖的时间也不过一年多点而已,可不知怎的,在那浓浓的欢喜里面,竟莫名其妙地夹杂着些许伤感。 披了件短衫下了地,在两女惊讶目光的注视下,我找来笔墨水粉纸砚,吩咐宁馨研墨调彩,又让魏柔站在了纱窗下。 见我几笔勾勒出一个优美的轮廓,宁馨立刻赞道:「三哥,你还真是琴棋书画,样样皆通哪!」 「不然怎么做你相公!」我边画边笑道:「不过,相公擅长的是水墨山水,临摹人物么,非我所长。」 可我心里却激荡着一股冲动,只想用画笔把魏柔这纯洁与淫靡完美结合的一幕留在人间。 不过,就像我画不出变回唐棠的解雨一样,闭上眼睛,魏柔那清丽脱俗得只应天上有的容颜在我脑海里却是一个片断一个片断的记忆,每个片断都是一副最美的图画,却无法将它们聚拢在一起。 不过,丹青难写是精神,画不出魏柔的容颜那就索性不画好了。一个时辰后,当我画完青草上的最后一滴水珠,魏柔好奇地凑到近前一看,顿时呆住了。 郁郁葱葱的树林中,一条山溪蜿蜒曲折而下,一赤裸少女正背身在溪中沐浴,溪水清澈,几可见底,虽然水面没过了少女的小腿肚子,那精致的足踝可爱的脚丫甚至足边几尾嬉戏的小鱼却都清晰可辨。 她腿边溅起了几朵水花,似乎有溪水方从肩头冲下,可光滑如缎的脊背上却留不住一丝水迹,只在挺翘的臀尖和腰间那根细细的红绳上才有几颗亮晶晶的水珠摇曳欲坠。 少女右手执瓢搭在左肩头上——那水瓢果然是空的了,左手被身子遮住,不知放在何处,可端起的臂肘隐约把方向指向了少女的胸前,这时少女微微扬起的螓首和紧绷的雪臀彷佛突然就有了某种含义,让人不自觉地把目光投向少女腿间。 一条洁白绢带遮去了神秘的风景,可那令人血脉贲张的饱满轮廓却因为绢带的濡湿而若隐若现,仔细看去,少女大腿内侧白皙的肌肤上,隐约可见数道细若毛发、淡如烟霞的血丝,把这个原本有如山精水灵一般飘逸如仙的少女重新拉回到了人间。 「早知云雨会,未起蕙兰心。」魏柔轻声吟了两回题画诗,眉目间渐渐荡起春情,偎进我怀里,嗔道:「相公,你笑话人家哩。」 我伏在她耳边轻声调笑道:「阿柔,天底下已经有无数人夸赞过你那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风范,可只有我知道,我的小娘子还有妖娆妩媚的另一面……」 我很快就体会到了魏柔的另一面,碧纱橱里,她和宁馨头一回在大白天联起手来,她身子虽然不堪挞伐,可小嘴却有着不输于宝亭无瑕的实力,加上宁馨从阉人那儿偷学来的功夫,我终于一泻如注了。 「她们都睡了吧?我猜也是。哼,折腾了一上午,还不如素卿阿诩哪。」正在练字的解雨见我进来,忙弃了毛笔,扑进我怀里,温存了一会儿,她憋了一上午的醋意忍不住发作起来。 「酸!」我狠狠瞪了她一眼。 其实我心里明白,解雨已是极懂事的了,就像我身边的其他女人一样。她们的心思都落在了我身上,而我也基本上能做到不偏不倚,甚至让每个女人都觉得自己是最受宠的三几人中的一个,如此家里才能这般风平浪静。 可女人毕竟是女人,她们不可能因为爱着同一个男人的缘故就彼此都变成了朋友,事实上她们没变成仇人已经是相当值得庆幸的事情,因为她们明白刻意争宠的结果就是失去我的宠爱,而这正是让她们彼此相互谅解、进而相互了解的基础。 但相互了解不等于朋友,有些人成为了亲密的姐妹,有些人则不然,就像解雨和宁馨,一个多月的朝夕相处,她俩已经相当了解对方了,可两人依旧只维系着一种面子上说得过去的简单关系。 当我长时间不在家的时候,没有了平衡的基石,细小的摩擦很可能因为没有宣泄的渠道而郁积在心里,从而损害本来就不牢固的关系。 「人家只是实话实说嘛!」解雨媚眼如丝道:「等我嫁给相公,我就学素卿,把人整个儿都给相公。」 「那我可记着了。」我嘿嘿笑道:「到时候你敢推诿,相公我家法伺候!」 「人家才不怕哪~」解雨轻笑起来,她心思玲珑,知道该适可而止,遂转了话题:「相公,你可曾见到我大哥?」 「见过了。」 「我总觉得他这趟京城来的蹊跷,走的也蹊跷,可他什么都不跟我说。在他心里,我这个妹妹,怕是还赶不上相公你哪。」 「话可不能这么说!你大哥这是为了你好,女孩在家相夫教子就行了,江湖上的事情没必要知道那么多。」越了解江湖,我就越觉得江湖丑陋,越觉得它是个女孩应该远离的地方。 换作平时,解雨定然要跟我辩上几句,可不知道是不是宁馨的怀孕刺激了她,她意外地沉默了一会儿,才出神地道:「人家还真想珏儿、钰儿哪,相公你也不在家,这些天只好稀罕何雯、何霏那两丫头了,说起来,京城也玩够了,人家就特别想回苏州——这儿怎么待着也不如竹园自在。」 「再过个把月吧!」我笑道:「这次离开家,也实在太久了。」 次日,也就是中秋那天,白秀孤身一人悄然抵京,我满心的欲火才得以真正的发泄,而心底的一缕不安也在她的婉转娇啼中烟消云散了——一个身负血案的杀手肯为了我来到这普天下刑侦最严密的京师,我还有什么理由怀疑她的忠诚? 「我的好爷,你这是怎么了?在京里,你不是偷娶了两个吗?解雨、许诩也早到了呀!」瘫软在我身下的白秀抚着我的胸膛轻笑道。 「还不是想你了。」 「甜嘴。」白秀嗔道,眼圈却微微有些红了:「明知道爷你哄我,可人家还是很高兴。」 「阿秀,我身边的女人够多了,没必要故意去讨好谁了。事实上,京师关系到我身家性命,把这儿交给你,就足以证明我没把你当外人。」 白秀直勾勾地望着我,在我眼中,她看不出一丝的虚情假意。 半晌,她贴着我的耳朵轻声道:「那……爷,你给我个孩子吧!也好让我有个盼头。」 没想到白秀心里藏着这样的念头,我不由一怔。 白秀立刻发觉,紧张地问道:「你不愿意?」 「想哪儿去了,我是怕伤了你的身子。」 白秀神情一松,把我的手按在了她的乳上,那儿虽不如宝亭玲珑解雨她们那般挺翘,可依旧很结实:「玉掌门只比我小两三岁吧!她行,我也行。」 再也找不出理由拒绝她,我便重重地点点头。她顿时笑逐颜开,就连精神力气都奇迹般地恢复过来,一边像个妻子似的服侍我洗浴,一边将江南的情况宛宛道来。 「松江秦楼生意好得很,这还多亏了爷的五师娘,她对付起松江那帮子地痞流氓,手段可是高明的很,现在松江那边就交给她打理了,六娘还派了冷银屏协助她,不会有什么问题。至于织染铺子,沈大少也经营得井井有条。」 五师娘本是神手帮的大小姐,对下五门的道道自然再熟悉不过了,但在扬州的时候,她却极少抛头露面,此番肯出面打理秦楼,想来六娘也费了一番口舌吧! 不过,就像白秀说的那样,有五师娘在,松江那边大可以放心了。 「我本来想带几个人来的,可六娘说先要把这几个丫头的家安顿好了,才能放心让她们进京,否则一旦出了纰漏,怕坏了爷的大事。」 她顿了一下,随即笑道: 「六娘对爷实在是太好了,有时候我都想,是不是……」 「我是她干儿子嘛!她不对我好,难道要对别人好才是?」我打断了白秀的话头:「我的想法有变,你和干娘培养的姑娘如果都摆在了台面上,以京城消息灵通的程度,别人很快就会知道你们的身分,我可不想你遇到什么危险,一切都要以安全为准。而且,此番和蒋迟合作的是李佟,我在京城还想留个好名声。」 「那我待在京城干什么,岂不成了白吃闲饭的了?」白秀嗔道。 「你不是吃闲饭,而是肩上的担子更重了,因为我还要在京城暗地里再开一所秦楼,由它来负责打探京城朝野的消息,你要替我监管这所秦楼。」 离京赴山东之前,我秘密和钱萱见了一面,她是个蕙质兰心的姑娘,颇工琴棋书画,巧得很,她和魏柔易容后的陆昕有那么三四分的相像,很容易就可以变成另外一个陆昕。 而且更巧的是,她家学渊源,自幼就与其父钱宁学武,又受宁白儿点拨,武技并不比宁馨差多少。 然而,让我觉得有些棘手的是,她对朝廷怀着刻骨的仇恨,但很快我就明白了,如果她能看到一丁点复仇的希望,这种仇恨就可以转化成一种强大的动力,那么由熟悉风月的她来主持明面上的那所妓院就再合适不过了,如此白秀便可脱出身来,以另外一种面目出现在京城,替我打理暗地里的这所京都秦楼。 至于六娘训练的人手,就以蒋迟的名义注入到明面的那所妓院里,而暗地里的秦楼人手,则由白秀就地就近加以训练解决。 「突然多出了一家竞争对手,蒋迟会不会起疑心?」被我委以重任的白秀非但没有抱怨,反而越发欢喜,只是听到这复杂的运作过程,她心中难免有些惴惴不安,生怕自己无法胜任。 「放心吧!因为你身前还有个挡箭牌。」我笑道:「练家十有八九要在京城开一座妓院,它会吸引住蒋迟的目光,你低调入行,不会有什么麻烦的。」 「我倒不是怕自己,而是怕误了爷的大事。再说,我训练人的手段,怎么也赶不上六娘啊!」 「头两年绝不能用江南的女子。你也别妄自菲薄,我知道你可是得了干娘真传的,何况又不是让你培训出苏瑾孙妙来,有四小的实力就足够用了。」 白秀「嗯」了一声:「说起孙妙,我倒想起一件事儿来。」她一边替我抹干身子一边道。 「是不是干娘查出什么了?」听白秀直呼孙妙的名字而没像以往那样叫她孙大家,我就知道孙妙大概是出了问题。 果然就听白秀道:「什么都瞒不过爷!不过不是六娘,而是沈大少查出来的。」 「哦,伯南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我搂着白秀回到榻上,美美地享受着女人的服侍,身为六娘的记名弟子,她的搡拿手法甚至比解雨还高出一筹。 「沈大少是查帐查出了问题,他手中的帐目和大通钱庄里的款项流动记录有些出入,钱庄里十几笔大数目的进出在帐目中根本没有体现出来。他仔细回忆了一下,发现这其中有七八笔的日期都是在孙妙化名曲悠到访沈家的前后,因此他怀疑,孙妙并不是对沈大少父亲沈百万有着慕孺之情才来过府拜访的,而是来做见不得人的走私生意的,那个被孙妙盗走的锦盒里,放的应该就是走私的帐目,只是大通替客户守秘,他也不清楚这些银子究竟流向了何处。」 「是这样啊!」我沉吟起来,大通钱庄的后台通天,据说连皇上都有它的股份,它要执意替客户守秘的话,我拿它也毫无办法。 不过,说孙妙走私,她恐怕只是个中间人而已,查出她的幕后主使才更重要。 大通查不得,孙妙的行踪却可以查的,我手中的线人加上官府的力量,我就不信挖不出她的底子来。【第二十卷·第四章】第二十卷·第四章 过了中秋,京畿左近的山东、河南、山西三省的头领线人就被我用八百里加急招进了京城。头领线人与新任江湖执法者用这种方式见面,据说还是五十年来的第一次,不过,事急从权,我也顾不得他们的感受究竟如何了。 新官上任三把火,头一件就是要求三省头领线人开始把工作重心转到三省的重点门派,河南是少林寺、山西是恒山派、山东是漕帮最大的分舵济南分舵,我要求有关这三家的消息要能详尽到夫妻敦伦或者上茅厕都要记录下来的地步。 少林寺自然是个幌子,我通过鲁卫已经和少林形成了默契,皇上前些日子查抄了几十座著名寺院,偏偏放过了少林,这已经证明了我的诚意。 虽说传言里说是道教真人邵元节出面向皇上求情,可空闻心里应该清楚,他和邵元节并没有半点交情,谁在暗中出力对他来说不言自明。 我真正的目的是监视恒山派的一举一动,恒山派及练家已经成为江湖中最不可捉摸的一股势力,它的动向足以打破江湖的均势。在离开京城南下之前,我至少要了解到恒山派的经营渠道、它和代王府的关系,以及神秘弟子练无双的身世情报,以便从中判断恒山派的走向和布置应对的措施。 至于漕帮,与其说是关注,不如说我是对漕督李钺和慕容世家的关系心存好奇。 与此同时,殷家代表也到了京城,来人正是意料中的柳澹之。不过,妻姐殷宝仪也一同抵京倒是让我颇感意外,看来我那老岳父是想抓住这次机会在京城一展拳脚大干一场了。 住处早就安排妥当了,我又拉着蒋迟一同宴请了柳澹之夫妇和蒋逵,以表明我全力支持殷家的态度,又借李佟之口警告蒋逵,别和殷家玩花样。 但私下我却告诉柳澹之,宝大祥的事情我不会再插手,就是宝亭也要完全从宝大祥撤出来了,因为殷老爷子的进取心在我看来是永无止境的,宝大祥的扩张方针也与我要远离政治漩涡的思想背道而驰,而且我眼下显然也没有足够的财力来支持老爷子的雄心壮志。 「你这个连襟不简单。」蒋迟边剔着牙边笑道,他这几日红光满面,志得意满,恨不得告诉所有人他在床上降服了他媳妇:「可惜殷家大小姐却病恹恹的没什么风采。」 「你不必含沙射影了。」我接过小菊仙递来的冰镇河藕:「娶妻在德,纳妾在色,这道理我比你明白。」嚼了块脆生生的河藕,问:「蒋嬷嬷可有什么消息?」 「练家收购了隔壁的明月楼,呵呵,这下粉子胡同可要热闹起来喽。」 「练家?京城里有这号人吗?」偎在蒋迟怀里的小凤仙鄙夷道:「就算他有钱,我看这一脚他也踢不出啥响来,明月楼的头牌喜宝今儿中午可是投奔我们翠云阁来了,另一个台柱子花如意也去了百花楼了,想在粉子胡同坐回庄,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 我总觉得小凤仙的神态与往日有些不同,一问,她果然是升任了翠云阁的三管家,开始迈入老鸨的行列,而她看起来不过二十刚出头而已。 「为什么?这要问你们男人呀!为什么你们男人都喜新厌旧?」见小凤仙言辞有些激烈,蒋迟笑着插言道:「谁说的、谁说的?老子就喜新不厌旧!」 我心头却微微一震,小凤仙的话让我想起了六娘和秦楼。 虽然我并不长于经商,也没有在秦楼身上花费太多的精力,可耳染目濡之下,六娘的经营手法我还是学到了不少,在用苏瑾、孙妙、庄青烟和冀小仙这些名妓把客人吸引来之后,真正留住客人的是六娘不断推出的新人,虽然这些新人在色艺两方面都略逊一筹,可新鲜的肉体总是受欢迎,所以短短一年,秦楼就有了四小、小四小,而六娘手里还有近百名在训的女孩,可以不断的推陈出新。 从这层道理上讲,练家一口气在沧州购下了二十多个女孩,很可能是已经估计到了这一点,准备以新制胜了。 「对了!姐夫,我看在老兰家建的那座楼都两层了,怎么还往上盖啊?」小菊仙好奇地问。 「这我怎么知道?」 「咦?人家都说那楼是姐夫和老兰家的女婿李佟一起建的,说是准备开个场子的啊?」 「别他妈的听人胡说,叫我爹知道了,还不把我打死!」蒋迟瞪眼道,不过旋即又嘿嘿笑了起来:「要说倒也不是一点关系都没有,我这不就向你情郎要了好几个江南女孩去帮子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