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爷他已发函给南京、浙江、福建三省及观海、昌国、松门、盘石诸卫,请他们密切注意倭寇的动向,金山卫的一万精兵和三十余艘战舰也任由我们调动,此番若不剿灭宗设,那真是无颜面对江东父老了!」 虽然我对兵书战策有所涉猎,也向老师阳明公讨教过带兵打仗的诀窍,可毕竟都是纸上谈兵,听沈希仪将剿讨方略讲的头头是道,我不由自嘲道:「唐佐,看来我这个行军参谋实在是没什么好给你参谋的了!」 沈希仪哈哈笑了起来,道:「别情,这些东西没啥,打两仗你就全知道了,战场上真正高明的是随机应变,而这非我所长。」 「算了吧,就咱哥俩,你就别谦虚了。」我笑道,要说滑石滩的奇袭只是个莽夫所为,打死我也不相信。 沈希仪却正色道:「我性子太刚,在战场上就容易冲动,所以,别情,我才需要你特别提醒我。」 慧妍在旁边也一个劲儿地点头:「我家老爷的脾气真是这么直,叔叔你多费心照顾他一些吧!」一番吴侬软语把沈希仪说得怜意大生,忍不住把她搂在了怀里。 沈希仪极重视战前准备,说人员调配训练、军需物资筹措都需要时间,真正形成连续作战能力最快也要一个月到一个半月的时间,而这正好让我有时间来迎娶宝亭甚至解雨,而江南江北正在歇战,也让我心里少了一份牵挂。 令我有些担忧的是,王谡该怎么扮演下去,按照原来的计划,他现在该回到苏州当他的天茗茶楼老板了,就算我可以找借口把李农支得远远的,也不是长久之计,想保住这个角色,唯一一个办法就是想方设法把联系人变成李岐山。 「或许要把自己的身份告诉他吧!」我心中暗忖,在龙潭镇的时候,李岐山已经有所怀疑了,莫不如以诚相待,换得他的真心投效,只是这个阴司秀才肯替我卖命吗? 「唐佐,二月二我要迎娶宝大祥的殷二小姐,势必要去杭州一行,大嫂和希珏妹子那里有没有事情?」 沈希仪笑我道:「怪不得你当初那么替宝大祥出力,原来是人家的女婿!」 想了一下,说杭州那边也没什么事情,倒是开春之后,该接她们回应天了。又沉吟道:「奶奶的,你小子是个大财主,想来什么都不缺,送你点什么好呢?」 我不由笑了起来,照沈希仪以往的脾气,恐怕送礼的次数用手都能数得过来,一遇到这等事情,自然头痛,便笑道:「唐佐,你还是专心考虑怎么剿灭宗设吧,送一场富贵给我,可比什么都强!」【第十二卷·第十一章】第十二卷·第十一章 「大坏蛋,你怎么去了那么久呀?」 「时间很久吗?不过十一天而已嘛!你看,要去你萧潇姐姐家,要去给你公公婆婆拜年,又要去探望你五位师娘,还要和你大哥寒暄寒暄,十一天都是你相公紧赶慢赶赶出来的,若不是惦记着你这小乖乖,再加十天也不够走这一圈的呀!」 「你都没说要去扬州的……」 自己身边的女孩都会发点小脾气,可敢喊我大坏蛋的眼下却只有解雨一人,借口无瑕玲珑晚上可以和我亲热,刚吃过午饭,她就把我拉到了她的明瑟楼,憋了一上午的幽怨与思念顿时发作出来,只是听我说得亲热,她才眉花眼笑开来,细心帮我换上便服,然后把我按在了逍遥椅里,流瞳轻转,腻声道:「哼,就你嘴最甜。既然那么想人家,那你……把眼睛闭上,不许睁开喔~」 眼睛闭上了,触觉嗅觉却变得敏锐起来,不一会儿,一双柔嫩的小手带着一笼脂香轻轻从逍遥椅后搭上了我的肩头,手指或掐或揉,忽轻忽重,肩头的几根大筋被她把掐的又麻又酥,极是舒坦。 「雨儿,你们唐门的手法果然不凡哩!」 「嘘——不许说话~」背后的解雨娇嗔道:「也不许动!」 「那我不成了木头人啦?」 「还说!看我……把它堵上!」 她的小手顺着脖颈游到我的下巴,向后一扳,我的头就仰了过去,就觉额头碰到了一片丝般光滑的肌肤,然后一只滑腻的凸起带着一股玫瑰香气顶在了我的唇上,那凸起的感觉和形状我是那样的熟悉,以致我差点叫出声来——她竟是要用玉乳来堵住我的嘴! 这可是以往的禁区呀!没有丝毫迟疑,我一口就将那凸起吃进了嘴里,一吸一咬立刻带来了几声急促的喘息。 「不许……看啊!」 话还是说晚了,在午后的阳光里,我眼前那块羊脂玉般的肌肤越发清晰可现,清晰的就连肌肤透出来的丝丝红腻、细绒毛下晶莹的微小汗珠和纤细血管的脉动都看得一清二楚,遑论那剧烈起伏的胸膛了。眼角处敞开的湖丝对襟比甲里竟不着丝缕,动人的景致看得我心神俱醉,直到那片雪腻快速地向我接近,将我整个脸都盖了起来。 这丫头好重! 解雨的双腿似乎失去了支撑力,整个上身的重量几乎都落在了我的头上,压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来,只好用舌头顶着乳尖飞快地研磨了几下。 解雨激灵打个冷颤,猛地跳起来,我忙闭上了我的眼睛。 「……那么老实,就给你一个奖励~」解雨的声音又羞又兴奋。 袍子下摆被轻轻分开,小衣被小心翼翼的剪开,一双小手把我早已壮大的分身捧起,上下搓揉了几下,一条柔滑的香舌裹住了龙王的独角,那该是唱配角的许诩了。 「许诩,你爷还没……」 话刚说了一半,另一只火热凸起塞进了我嘴里,「都告诉你了,不许说话嘛~」 一天没有洗过的分身很快就被清理的干干净净,那条香舌甚至绕过两丸,落在了我的菊门,扫荡了一圈之后,舌尖便顶开了繁复的皱摺钻了进去。 「呼——」我鼻中不由哼出声来,许诩香舌的行动路线虽然是我熟悉的,可加上解雨,竟是格外的刺激。尚还自由的两只手向后探去,果然搂住了那半裸的丰腻腰肢。 解雨一声轻叫,扭动了两下身子,却受不了乳头在我口里的剧烈吮吸,身子突然静下来,轻抚着我的脸,柔声道:「真不知道上辈子欠了你什么,让人家心里就是……放不下你……」 那情意绵绵的话语把我心头撩拨的火热,我吐出那粒紫葡萄,蓦地睁开眼,道:「雨儿,等我娶了宝亭,你就嫁过来吧!」 解雨迷迷糊糊地应了声好,才发现我正目光灼灼地望着她胸前的美景,忙一手掩上衣襟,一手擂在我的胸口。 「你……坏死啦!」 白眼和粉拳一齐砸向我,而匍匐在我腿间的许诩也默契地配合着自己主子的动作,一只用青丝编织成的发环套住了独角龙王,轻轻一系,分身顿时又涨又麻。 「爷,这可是少奶奶的主意哟。」许诩一脸无辜的道。 「雨儿,你玩啥子花样嘛?」我用半生不熟的川话问道。 解雨不说话,却在我耳边轻声「嘘嘘」起来,加上许诩搡拿着我的小腹,我竟有些尿意。 「是不是想嘘嘘了,那就给许诩吧!」说话间,许诩已经费力地将独角龙王含进了半截去。 「喂,雨儿,我总不能尿在许诩嘴里吧!」 「童子尿可是很名贵的哦。」解雨脸上露出了坏坏的表情,「再说,宋素卿都吃过呢!」 「你这死丫头竟敢偷看!」我带着一丝窘意一把将她从身后拉过来,她顺势跪在了逍遥椅旁,趴在我的肩头,轻轻咬着我的耳垂,嗔道:「谁让你连门都不关呢!哼,那个倭女能做到的,我们主仆也能做到,嘘嘘……」 「相公,你是不是不喜欢我这么刁蛮?其实,人家……人家也想像无瑕姐姐那样,让相公你整日都能开开心心、舒舒坦坦的,可、可这两天人家就是没由来的心烦……」 虽未真个也销魂的解雨娇慵无力的躺在我怀里,轻抚着我的胸口呢喃道,那对水汪汪的星眸已是如雾如烟。 「我知道你这两天心烦,你身上来了嘛!」 「讨厌~相公你、你怎么知道的?!」解雨又羞又窘地擂了我两粉拳。 我把头埋在她的双峰之间,那股淡淡的玫瑰香气扑鼻而来,「每一次,你都是用玫瑰香露的。」 「相公你……发现了……」沉默了半晌,解雨意外地哽咽起来,一滴热泪、又一滴热泪滴在了我的胳膊上,「我娘……都……不知道呢!」 「你是我的乖宝宝嘛!」我拭去她脸上的泪痕,笑道:「知道你在竹园待闷了,相公这就给你找点活干,上元节也过完了,你这个天明茶楼的老板娘是不是该打理打理自己的铺子了?」 解雨是诸女中最闲不住的一个,关在竹园里可真要把她闷坏了。果然,她闻言顿时破涕为笑:「是呀!我怎么把它忘了呢!」搂着我腻声央求道:「那,大老板也该在茶楼多住住吧!」 「不许争宠!」我使劲打了她屁股一下,警告道。 她嬉笑着拧了拧身子,却把话题转开来去:「相公,可惜上元节你没回来,苏州的花会真是精彩哩!」 「是吗?」我也来了兴趣,苏州花会享誉江南,此番秦楼也竞逐期间,必然更加精彩纷呈。 解雨促狭地掐了我一把,笑道:「相公真是的,一听到花会就来了兴致,小诩,你看看你爷是不是又……」 「想知道,自己摸摸不就成了么,她都睡着了。」我故意挺了挺小腹道。 「好了,相公你饶了我吧!」解雨嗤嗤笑道:「说起来今年的花会听说是历届里最盛大的,一共有二十六家参加呢,甚至连杭州的艳芳阁、宁波的潇湘馆都派了人来哪!」 「哦?潇湘馆也派人来了,来的是何人?」我微微一怔,潇湘馆的幕后老板是宋廷之,他竟然来苏州打名号,莫非是想在苏州开上一家分号不成? 「嗯,好像是三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名字我也没记住,相公,潇湘馆有什么问题吗?」 「它的老板就是霁月斋的老板宋廷之。」我简单解释道。 解雨并没有往心里去,江湖和商场虽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可却是两个截然不同的生活圈子,她的不在意正是绝大多数江湖人的正常反应。 「花会是借沈舟的细园开的,上元节那天,几乎全城的有钱人、读书人、大家的闺秀、小家的碧玉都到了细园,听说那天光是门票就收了近万两银子呢!」 门票?这恐怕又是宋三娘的主意吧!只是想到苏瑾要在这么多人面前搔首弄姿,任人评说,心里便有些酸酸的不是滋味。 「相公,你猜,是谁抢了花魁?」 解雨露出了她善解人意的一面,见我兴致似乎有些低落,便猜起了谜题,只是答案太过明显,连她都觉得题出的有些简单了。 「苏姐姐自然是众望所归,可相公你知道谁又是榜眼、探花吗?」 「哦?」这倒提起了我的兴致,「榜眼探花?难道是殿试大考呀?不过,倒是蛮有意思的,让我来猜猜看。」 「……去年的花魁是快雪堂的毕玉林,今年有苏瑾这个劲敌,想来她绝不会再出场了,那么白牡丹势必要代表快雪堂出战,她和丽春院的李朝云、宋阿紫各擅专场,谁能胜出还真是不好说,可快雪堂在当地官商两界的人脉都比丽春院强,所以白牡丹定是抢到了榜眼的位置,李朝云宋阿紫该是探花传胪吧!」 解雨敬佩地望着我,「这事儿到了相公嘴里,倒像是理所应当的了。李朝云没来,传胪可是咱们秦楼四小里的崔小芸哪!」 庄青烟和冀小仙没有参加花会是计划中的事情,秦楼已经在苏州的风月场上一支独秀,没有必要再去花会抢去同行的所有风光,但六娘还是借着这个机会推出了四小,想来这些新鲜的肉体又会引来大批的狂蜂浪蝶。 「李朝云的缺席和毕玉林是一个道理,快雪堂和丽春院都没亮出所有的底牌,保持那种若有若无的神秘正是妓家吸引客人的不二法门。」 说话的时候,我脑海里泛起的是苏瑾头戴花冠的美丽倩影。就算苏瑾已经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了,就算她拿了花魁回来,我还是觉得她决意参加花会实是得不偿失,琴歌双绝的大名之所以如此响亮,如此让人心动,乃是因为她们俩都是妓家少有的卖笑不卖身,让别人无从了解她们,这份神秘感更把两人因为技艺而带来的声誉推向了高峰。 而现在,那顶花魁的帽子倒彷佛是一个无言的宣言,她,想要堕落了,没有了这份神秘,苏瑾她歌绝的名头还能保持多久呢? 「算了,反正苏州风月场的格局已经稳定下来了,一开春,秦楼的生意就又要好起来了,咱们可就又有大把的银子进帐了!」抛开剪不断理还乱的情绪,我沉醉在解雨的芬芳里。 解雨却噗哧一笑,「相公每每说的好像自己很缺钱似的。」 「你当养你们容易吗?个个都是国色天香的大美人,吃不着山珍海味,穿不了绫罗绸缎,戴不上金银珠宝,你相公都不忍心,不多赚点钱的话,岂不要坐吃山空?!」 「其实……人家只要你多陪陪人家……」嬉笑过后却是柔情万种。 「我知道!」把她紧紧拥在怀里,那声音也满是向往:「我也喜欢陪着你们看日出、数星星、斗蟋蟀、扑流萤。可,若是你们都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锅里还等着下米,个个面黄肌瘦像鬼似的,那还有什么情趣?」 说到像鬼,我突然想起了花家老宅,想起了那晚铁剑门三个兔崽子说的话。 「宗亮他们去花会了吗?」 「嘻嘻,那么多人,也没注意他们到底来没来。」解雨吐了吐舌头,旋即眨了眨眼:「相公的话,他们哪儿敢不听,胡一飞、齐默那吓人的模样,到哪儿都能引起骚乱,花会那么平静,想来他们都没着面吧!」 沉吟了一下,才观察着我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道:「倒是……那个李思……来秦楼找过苏姐姐。」 「他一个人吗?」 解雨点点头。 那他该是专程来看望苏瑾的了。我暗忖,心里却没由来的升起一股醋意,苏瑾年前曾去了杭州几天,想来是那时与李思熟悉起来的,只是现在同盟会的主力都在泉州杭州训练,他身为同盟副总管,突然跑到苏州,或许并不简单,便问:「李思还去什么地方了吗?」 「听孙姐姐说,他……只在爱晚楼住了两晚。」 我一阵气结,先是那个青衣人像是保镖似的住进了爱晚楼,接着又是李思,我只觉得自己的领地似乎被人横插进一脚来,心情陡然烦躁起来。 「李思这个娘娘腔,真该找个机会把他杀了才是!」我竟遏制不了这个念头在我脑海里生根发芽,「看来,李岐山这家伙现在太清闲了,该给他找点事干了!」 「干娘,我一定要杀了李思这厮!」 躺在六娘香闺里那张雕龙画凤的檀香木大床上,我一本正经地道。 见我一脸倦意,六娘取笑了我一句,就让明珠服侍我洗了个澡,又让我上床叫明珠给我推拿搡拿起来。本来是得到消息说快雪堂和丽春院有联合起来对付秦楼的迹象,想和六娘讨论一下秦楼的对策,可没说几句,便说起了苏瑾,想起解雨的话,我心火顿时又被挑了起来。 「若是苏姑娘也喜欢李思哪?」 我顿时张口结舌,是啊,如果人家两人相爱,我有什么权利去指责他们呢?!对于他们来说,我才是个碍眼的存在吧!想到这里,心里就像是打翻五味瓶一般,满心不是滋味。 六娘却微微一笑,道:「动儿,你追苏姑娘费尽了千辛万苦,所以愈觉珍贵。既然你忘不掉她,那就别忘了,想办法挽回她的心就是了。只是如此一来,不管那两人是相爱也好,不相爱也好,都有必要把李思赶到另一个世界去,让苏姑娘的耳根子清静下来。」 我眼睛顿时一亮:「干娘,你的话真让我意外呢!」 「干娘的丈夫、你的师父可是魔门的宗主喔!」六娘的笑容里竟真有一丝魔门的味道,见我惊讶的模样,她却突然莞尔一笑,「动儿,干娘只是想告诉你,不管什么时候,干娘都会站在你这一边。」说着,她轻轻叹了口气,似乎是在喃喃自语:「这,就是溺爱吧!」【第十二卷·第十二章】第十二卷·第十二章 「喂,我说王大老板、王执事、王老弟?」李农跟在我身后一个劲地道歉,「我只不过是发了几句牢骚,用的着生这么大的气吗?再说你他妈的就是回来的太晚嘛!」 「去他妈的,老子不干了!我又没把命卖给同盟会,怎么,连人身自由都没有了吗?!大不了把那银子还给大江盟就是了,我可是从快雪堂赚了一千多两呢!」 「有!有!当然有!」李农陪着小心道,方才他打的那一巴掌被我巧妙的一转,正打在了自己脸上,之后,他的态度便来了一百八十度的个大转弯,「不是老哥我脾气爆,只是我马上要离开苏州去松江公干,一去最少一个月,你再不回来,我都没法子和你联系了。」又说本该前两天就应离开,和鲁老总说了以后才一直拖到今天。 「咦?什么大案要查这么久?」心里却窃笑,借口与松江府加强协调对付宗设而派你去松江本就是我的主意,否则你天天在我眼前晃悠,我怎么能分身去做别的事情呢? 「说了你也不知道。」李展有些无奈道:「因为齐三爷去了泉州练兵,同盟会已经安排李副总管暂时接替他来负责苏常的事务,顺便与你接头联系。」 我顿时吃了一闷棍,自己竟然弄巧成拙了,原本是想李农走后,自然是坐镇苏州的齐功与我联系,他性情粗豪,又迷恋庄青烟的美色,眼下江南江北暂时歇战,若是再把我要去征讨宗设的消息告诉他,他打扰我的机会就很少了,蒙混过关自是相对容易的多。可换成了精明过人的李思,万一被他看出了破绽…… 「李副总管少年英发,到哪儿都吸引一大群人的目光,可别让人顺藤摸瓜注意到我来了,听说苏堂主最是谨慎,怎么连这一点都没想到呢?」 我假意发着牢骚,却是想让李农把这层意思传给我们在同盟会的顶头上司尺素堂堂主苏秋,果然见他点点头说也正有此担忧,把同盟会新的暗语交待给我后,就匆匆离开了。 第二天,李思就重返秦楼,让我惊喜的是,他的随行里有张熟悉的面孔,正是我急切想见一面的李岐山! 「看来同盟会不乏人才,我能想到的,它也想到了。」我感叹道,站在有凤来仪楼的密室里向下望去,正门口处,李思吩咐了部下几句,便径直朝楼这边走来,而李岐山则指挥着众人把马匹行李分头拉到马厩和秋山别院去。 「同盟会在秦楼的驻守就是苏常的主将,与驻守在宜兴的司空不群的地位可谓同样尊崇,李思究竟是什么出身,能让同盟会信任如斯呢?」六娘想的却是另外一个问题。 「我管他什么出身!」 丰神如玉的李思一路上吸引着众多的目光,只是他甚至比宫难还要狂傲,根本不理会众女抛来的媚眼,直到看见白秀,他脸上才多了些笑容。 「是李公子啊,你可总算来了。自从你走以后,银屏、小芸都是茶不思饭不想的,人都瘦了一圈呢!」 「苏大家呢?」 「哟,真不巧,她人早上去了无锡,过几日才能回来呢!」 「苏大家的应酬怎么这么多?」 听他的语气,竟隐隐将苏瑾视为自己的禁脔,我一股怒火顿时直冲胸臆,却听白秀笑道:「苏大家名满江东,倾慕她的人多如过江之鲤,应酬自然多了。」 吃了一个软钉子,李思脸上立刻就有些不豫,「我曾和她相约三日后回苏,她怎么失约了呢?」 「这可要问苏大家喽,她虽然是我们秦楼的姑娘,可是自由的很,就连奴家这个秦楼总管都管不了她呢!不过,李公子,奴家倒是很看好你哩,或许你的手段比我们家动少爷还高明呢!」 「这个死阿秀,嘴巴怎么这么没遮没拦的!」楼上六娘不由嗔怪道。 「白秀说的没错,干娘你看,李思的脸都有点绿了。只是,这未免不是待客之道。」 苏瑾的情变,或者说得更准确一点的话,我被苏瑾抛弃,在江湖和风月场里并不是什么秘密,只是极少有人敢和我当面提起,不过白秀却是其中的一个,她似乎也因此而相当看不起苏瑾,连带着苏瑾的客人似乎也享受不到她春风般温暖的服务了。 「秀姑娘不会是因为暗恋动少而替他打抱不平吧?」李思的话和以往一样,都是彷佛毒蛇一般的犀利,在杭州他就毫不留情地指责大江盟的不是,眼下在我的地头上他好像也没有丝毫的顾忌。 「真嚣张啊!」看自己的部下微微露出一丝窘意,六娘不由有些感慨。 「秦楼的姑娘,十个里有九个想当竹园的少奶奶,可动少爷却只有一个,人总得有个自知之明,奴家不图别的,只求动少爷能多夸我几句也就心满意足了。」 「难怪……」面对白秀出人意料的答覆,李思闪过一丝错愕的眼神,不过脱口而出的话只说了一半,却被一阵粗鲁的笑声打断。 「李思,你什么时候勾搭上了苏瑾的?」 就算人们私下已在流传,说苏瑾已经堕落了,可公开场合里大家仍称呼她一声苏大家,但是方才在李思身后发话的铁剑门万里流看来是想撕下她「大家」这层高贵的面纱了,而他眼中的妒火也为他的话做了最好的诠释。 「放肆!」 李思处子般白腻的脸上顿时染上了一抹陀红,眼中倏地亮起一道厉芒,「对苏大家不敬,就是对秦楼不敬!」那「敬」字的尾音尚在空气中缭绕,李思已经箭一般地冲向了万里流,而那身法正是幽冥步中的「闲庭信步」! 李思身形刚一动,万里流身前已经出现了一具胖大的身躯,低喝了一声,斗大的拳头带起一股劲风迎向李思击去,正是少林罗汉拳中的「韦陀三问」! 「好!」楼上的我忍不住心里暗赞了一句。那胖子自然是宗亮,只是见他化腐朽为神奇,将流传甚广的罗汉拳使得竟是威力无穷。 李思并指如剑,只是这么短的距离并不适合繁复的招式,两人的拳头最后还是撞在了一起,那胖子身形微微晃动了一下,可李思前行的步法顿时被阻挡住了。 「宗亮?」李思秀目一眯,沉声道,随即柳眉一挑,讥笑道:「万里流,亏你还是个掌门,竟躲在自己属下的身后,十大的面子真都叫你丢光了!」 「知人善任,方是领袖之道。」万里流拨拉开宗亮,得意洋洋道:「秦楼禁止一切私斗,动少又是苏州府的推官,在这儿动手,你胆子未免太大了吧!」 「你如此诋毁苏大家,动少见了也要教训你!」 两个人唇枪舌剑交起火来,李思话里藏刀,万里流也不上当,而且自从铁剑门登上十大之后,他似乎变得自信了许多,言辞之敏捷辛辣竟不输于李思! 「万里流在文公达身边憋了七八年,武功没见长,倒练出一副好口才来。只是,这家伙最近为什么对秦楼这么感兴趣呢?」我若有所思地对六娘道,而下边白秀已经笑吟吟地把剑拔弩张的两个人分开,李思扭头往秋山别院去了,万里流则缠着白秀给他安排一处幽静的别院。 「万爷,您看您就两人,包一座别院费用那么高,不划算哩!」 「呵,从来都是店家嫌银子赚得少,没听说嫌银子赚得多的!」话虽这么说,可见白秀站在了自己的立场上,万里流顿时满脸都是笑意,「真要替我心疼银子的话,跟动少说一声给我老万打个折扣吧!」 「江湖人住秦楼,一向都有折扣,只是动少爷对江湖朋友向来一视同仁,多了奴家也不敢给您打,万爷,等我给你介绍两个新来的姑娘吧!」 见万里流的身影走远了,白秀的脸上突然沉了下来,啐了一口,唤过一个姑娘吩咐了半天,脸色才好看些,抬眼不经意地往楼上望了一眼,脸上没由来的一红。 「老板娘,来壶好茶!」 下午李岐山就出现在了天茗茶楼,后来解雨告诉我,他进来的时候,身上还带着南瓜团子那股特殊的味道,显然是才从隔壁老三味那里过来的。 过了大半个时辰,下面没了其他客人,楼梯上才响起了李岐山的脚步声,人未到,声已先到:「你倒是下来接应我一下呀,倒让我等了这么久!」 「李兄,情非得已,还望恕罪!」我缓缓转过身来,含笑道。 「是你?!」 骤见我的真面目,李岐山惊讶地叫出声来,身子猛然一转似乎就想逃下楼去,可腿飞也似的迈出之后,却是缓缓落步,犹豫了一下,他转回了身子。 「果真是大人。」他苦笑道,「落在大人手上,总好过落在其他王八蛋手里,我李岐山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在龙潭镇上,玉玲果然让你生疑了,这样微小的失误李兄也能抓得住,真不愧智者盛名,我若再不以真面目相待,岂不有辱你我的智能?只是什么死啊死的,听起来那么晦气,李兄勿要轻言!」 他眼睛顿时一亮,却不发问,只是静静地望着我。 「李兄,我对你很好奇,十年前庄家那场灭门血案相当轰动,我查起来很容易。你的师父是当时颇有些侠名的金枪客庄大恭,可惜他是个人面兽心的畜生,竟趁着你去省城乡试的时候奸污了你的妻子,为报仇你杀了他全家,之后遁入了十二连环坞。」 听到庄大恭的名字,李岐山的脸顿时抽搐了一下,怒火无法遏制地从眼中射出,「哼!老子是先剁了他四肢,然后一刀一刀割了三十多刀他才咽气的!一刀杀了他,岂不是太便宜了他!」 他怨毒的样子竟让我后背都微微升起一丝凉气。递给他杯茶,让他坐下,我才缓缓道:「照理说你报了仇,也逃进了十二连环坞,事情就该结束了,可记得你上次说你进入十二连环坞不光是为了躲避官府的追捕,倒是为了它的宝藏而来,又说不能让仇人逍遥法外,显然这其中另有隐情。」 「是当时庄大恭根本就没死,还是他另有同伙?于是我开始找朋友帮忙调阅了这桩血案的全部数据,才发现其中的疑点甚多。现在,你说你亲手杀了庄大恭,那显然他是有同伙了。」 李岐山寒着脸,握着茶杯的手因为用力而变得青白。 「案卷上说你乡试落第之后,回淮安发现了庄大恭的恶行,故怒而杀其全家。只是从回家到杀人,中间有近半年的时间,是你那时候才发现,还是另有隐情?庄大恭固然死有余辜,他家人受累而死在案情上也算合情合理,不过你妻子为什么也死了呢?她可是个受害者呀!但案卷上却是语焉不详。」 「案卷里记载有个街坊说,李秀才真可怜,妹妹才死他就杀人,不是得了失心疯了吧,衙役只是直书证言而已,事实上因为你的逃逸,案卷里面多是街坊四邻的证言,杂七杂八的相当凌乱,不过这却引起了我的注意,你妹妹怎么突然死的呢?」 「别说了!」李岐山痛苦地打断了我的话,「想不到这等陈年旧案都能让大人看出破绽来!是的,大人,我妹子本不该死的,她死的时候才十九岁,该死的是张氏那个贱人!可怜我妹子,她、她是难产而死的呀!」说到痛心处,李岐山竟是泪如雨下。 看来这案子还真是隐情多多呢!在和李岐山开始合作之后,我就请老朋友扬州总捕瞿化帮忙从淮安府抄了份案卷回来,拿来之后,我只是粗粗看了一遍,虽有疑虑,可并没有时间去调查。不过,我的疑虑并非空穴来风,而看李岐山的样子,那窝在心里十年的苦闷终于得到了宣泄的机会。 「我回淮安没多久,就发现妹子有了身孕,我当时真是又惊又恼,我爹娘在她三岁的时候就相继病故了,她是我一手带大的,我追问她,甚至打她,可她死活不说那奸夫是谁,直到弥留之际,她才说张氏有奸情,让我小心提防。」 「我一留心,很快就发现了她和庄大恭的奸情。不瞒大人,张氏颇有姿色,只是我不喜好女色,故而床第之事不甚用心,她也偶有怨言。此事为庄大恭得知,就趁着我去应天会试之机勾引于她,张氏遂背离妇德,与之勾搭成奸,又怕奸情暴露,便设局拉我妹子下水。」 「她天性淫荡,恋奸情热,形迹上就颇多破绽,我得到了足够的证据之后,就一刀杀了她,提着她的人头找上了庄大恭,那时候,我的武功已在他之上,加上胸中一股怒火,血战之后,虽然我肩头被他刺穿,却生擒了他!」 「念在师徒份上,我开始没想活剥了他,只想一刀给他个痛快,可他却威胁起我来,说张氏另有奸夫是朝廷的大官,我妹子肚子里的孩子也是这位大官的,让我放了他。」 我心中暗自一叹:「丁聪,真的是他吗?」 李岐山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惊道:「你、你怎么知道的?!」 「庄大恭当时是淮安知府的护院,这种人渣媚上是必然的,媚上则当献媚于一府之长,而当时的知府就是丁聪,如此一来,岂不一清二楚了!」 李岐山颓然坐下,半晌才道:「当时我心中虽然隐约有所察觉,可庄大恭这厮还指望着丁聪救他,始终不肯说出那人是谁,而这时庄家走漏的一个家人叫来了捕快想解救庄大恭,庄大恭也趁机大嚷,说我杀人了。我知道若那另一个奸夫真是丁聪的话,庄一旦得救,很可能反过来置我于死地,于是杀了庄家六口,伤了几个捕快之后逃出城外。」 「淮安府果然追捕我甚勤,我越发觉得自己猜得没错,便放出风来,说庄大恭强奸了张氏,被我手刃其全家,自己大仇已然得报,从此要引遁山林,目的是安丁聪之心,以免追索我太急。」 「等风头渐渐平息之后,我买通了丁聪府上的一个小厮,证实那奸夫果然就是他!可惜庄大恭、张氏和我妹子都死了,想靠告状扳倒他已经不可能了,何况那时他已经擢升到了浙省布政使司右参政,权柄更重,于是就想刺杀他,却发现他不仅深居简出,行动谨慎,就连身边都有神秘高手护卫,整整两年里,我十几次想下手,却不得机会,怕打草惊蛇,才死了刺杀他这条心。」 「时值江彬当道,我听说他最是爱钱,便欲寻些财路筹措金银贿赂于他,进而从官场上打倒他,想到十二连环坞历来都是大盗巨寇的藏身之地,这些贼人大多带有抢掠来的金银珠宝,而能让少林武当连番铩羽而归,十二连环坞也需拥有雄厚财力,反正这些钱财都是不义之财,我便投身于十二连环坞,欲赚其财宝。不料七年过去,却一无所得,直至十二连环坞覆灭。」 「倏忽十年过去,当年的仇恨恐怕已经淡漠了吧!」 李岐山任由热泪横流,却是沉默不语,半晌之后才低声道:「大人说的是。小妹临死前那留恋的眼神我已经越来越难梦到了,别人不提庄大恭,我甚至可能很长时间想不起他和丁聪来。不过大人,这不是淡漠,丁聪他们带给我的耻辱早刻在我心上,只有他们的血才能洗刷掉它,只是因为希望太过渺茫,我的心都麻木了!不过,现在总算看到了希望,大人若是肯助我报仇,我李岐山愿肝脑涂地,报效大人!」说着,扑通一声跪在我跟前,一个劲儿地磕头。 「丁聪贵为浙江布政使,是从二品的朝廷大员,对付他绝不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这代价可是很高呢……」〓〓〓〓〓〓〓〓〓〓〓下期预告 收服了李岐山,王动遂暂时摆脱了假扮王谡的羁绊,腾出手来迎娶宝亭,并全力投入剿灭宗设的战斗中。 然而,婚礼虽算平静,可讨剿之路却非一帆风顺。宗设集团与中土江湖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沈希仪、王动面临着莫大的危机。 大江盟与慕容世家虽然歇战,可战前的准备工作却紧锣密鼓地进行着,铁剑门和唐门似乎也不甘寂寞。就在四大门派进驻秦楼的时候,它迎来了开业后的第一个春天。【第十三卷·第一章】第十三卷·第一章 天气虽然还是那么寒冷,可风已不再是刺骨的凛冽,路上的行人多起来,浪子的心也萌动起来,秦楼重又生机盎然。 「春天快到了嘛!」 「江南春来早,以往在京城的时候,还要等个把月才能感受到春意呢!」快活楼上,杨慎淡泊面容下隐隐流动着一丝忧伤,再过几天,他就要离开苏州奔赴云南谪戍之所了。 京城?这几日秦楼已经接待了好几位进京赶考的举子了,想到今年的大比自己九成九要放弃,心中竟对他们生出几分艳羡来。 「别情还没有去过京城吗?」杨慎察言观色道。 我苦笑着摇摇头:「恐怕还要等三年呢!」 别人求金榜题名,而眼下的我却避之惟恐不及。进士乃国家官僚体制之根本,不仅卿相皆出于此,就连七品父母官大多都是进士出身,只是一旦榜上有名,朝廷便重视有加,行止往往身不由己,远不如眼下在苏州做个推官逍遥自在。 「少年性刚,刚则易折,晚三年未尝不是好事。即便是现在,别情你都有些锋芒毕露了,官场上毕竟讲究中庸之道。」 杨慎心中该是感慨万千,在和我现在一般年纪的时候,他已经是状元了,可刚直的性格终于让他尝到了皇权的威力和人情的淡漠,虽然已经看淡了人生,可面对和他当年颇有些相像的我,他还是忍不住规劝道。 「升庵公的教诲我定铭记在心,」我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就像江湖一样,官场不是我久留之地,我不会非要等到功成身退,倒是晓生公给我找的差事,叫我欲罢而不能。」 「晓生?」提起这位挚友,杨慎露出了会心的笑容:「他是有名的缠人鬼,被他缠住了,可有你的好看。」 「……?」 「这些年他在官场韬光养晦,传说自然就少多了,难怪你不知道。就拿他的那段姻缘来说吧,他是个世家子弟,自然沾染些风流习气,正德六年会试过后,大家都在等消息,只有他和另外两人天天走马章台,结识了京中名妓薛花儿,便缠得她没一刻的消停,还与薛花儿的老相好让栩王爷打了一架,后来知道随王爷进京的宜伦郡主是个大美人,又缠着王爷要娶人家妹子,结果真是大登科后小登科,辛未年那科,数他境遇最奇。」 竟是这样?眼下的白澜早没了少年的浪荡与风流,再想起昨天接到的他的书信,里面隐隐透露出来的那颗疲惫之心,或许若干年后的我也是如此吧。 心情郁闷地回到秦楼,刚进大门,迎面正碰上李思和苏瑾,苏瑾淡淡地笑着,彷佛早来的春风融化了她往昔的冰冷;倒是李思的狂傲之色却不见了许多,见到我之后,他的神情才陡然飞扬起来。 「动少,苏州城里怕就属你最忙了,我来了两天,现在才见到你。」 「你的心思哪在我身上?」我微笑道:「根本眼里只有一个苏大家嘛!」 谢郎衣袖初翻雪,荀令薰炉更换香,李思的丰姿比之前朝的敷粉何郎、雪衣谢庄也不遑多让,与苏瑾正是珠联璧合,看两人眉眼间传递着的亲昵,想到苏瑾一身妙处怕是被这厮享用了,我心里直如打翻了五味瓶一般。 李思告诉我,这两日沈舟家里的几株异种梅花争相开放,沈舟便请亲朋知己前去观赏,他也接到了请帖,便邀苏瑾一道前去。 我也接到了沈舟的帖子,不过为了孙妙,我和他的关系一直不算好,便随手把请帖扔到了一边。可听李思的话,我心中却蓦地一动,沈舟怎么和他扯上了干系呢?不过,转念一想,沈舟是江南有名的大盐商,大江盟的私盐正需要他这样的人物才能销得出去,心中便释然。 「沈大老爷不是又想收门票钱吧。」我笑道,卖官盐没有多少利润,私盐屡被查禁,想来沈舟的日子也不太好过,不然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租细园,又是霁月斋的开业典礼,又是上元节花会了。 「那可是宋三娘的主意。」李思淡然一笑,只是眼中却陡然射出一道挑衅的光芒,目光里甚至有一丝得意,而一旁的苏瑾却因为视角的关系毫无察觉。 哦?我微微一怔,这厮是有心和我别苗头,还是因为宋三娘的闺名也叫做苏瑾,他就先把她给做了呢?弄不清他目光的含义,我心中胡乱猜测起来。对于李思,我从没期望他会像齐小天那般君子,尤其是在听到了他与静闲的欢好之后,我更是有种直觉,他的淫邪甚或不在我之下。 「三娘是个鬼才。」我随口应道,心里却在盘算着苏瑾的未来,想到李思极有可能是利用她,想到她日后可能的追悔莫及,我心中竟隐隐生出一丝快感。 「大江盟这边『七连环』的毒可解的差不多了吗?」我换了话题。 李思点点头,冷笑一声,道:「唐门狼子野心,路人皆知,可笑陆眉公偏偏一力庇护……」 「一力庇护的人是我。」我打断他的话头:「唐门向来与大江盟相善,李兄的话可令人费解的紧啊!」 「齐盟主是被唐天文蒙蔽了!」李思斩钉截铁地道,只是听我公开维护唐门,他眼中还是闪过一丝讶色:「听说唐门大小姐唐棠是江湖第一美女,莫非动少动了怜香惜玉之心,所以爱屋及乌?」 「是啊,」我目光投向了苏瑾,明媚阳光下,那张无瑕的脸虽然有些苍白,却隐隐透着两分熟悉的潮红,让我心中一阵刺痛:「苏大家弃我如鄙履,我只好打唐棠的主意喽。」我半真半假地道。 「大少半年多音信皆无,人家以为你做了负心的王魁,到后来……不说了,一切都是缘分……」苏瑾浅笑薄嗔,身子却轻轻靠在了李思身上,两人携手而去。 究竟出了什么事,让她发生了如此天翻地覆的变化?相错的瞬间,嗅到的依旧是那彷佛空山新雨后的清新气息,叮当的环佩依稀从初遇那天就摆荡在腰间,只是,她还是从前那个让我魂牵梦绕的苏瑾吗? 「缘分,这是负心人的最好借口。」白秀冷眼望着李思苏瑾两人远去的背影,面沉似水,见我不豫,才换了一副表情,小声道:「大少,沈熠沈大少到了。」 话音未落,沈熠已经搂着秦楼四小中的崔小芸从有凤来仪楼里出来,见到我,顿时兴奋地笑了起来:「别情,大过年的你跑哪儿去了,满世界找你都找不到,连苏州花会你都错过了?!」 听他这么说,我立刻明白他是不想把遇袭之事泄露出去,把烦恼暂且压在心底,笑道:「你找我怕是假公济私吧,听说在花会上你力挺小芸,我还没谢谢你呢!」 「谁让这小妮子这么可人!」他轻轻拍了拍崔小芸的脸蛋,笑道:「别情,你开个价,兄弟我要替小芸赎身!」 看他眼中流露出来的柔情蜜意,就算明知道他是在做戏,我也能感觉到他对崔小芸真的动了心。想想秦楼四小都是六娘培养出来的,再联想到庄家姐妹,六娘对内媚之道果然别有精研。 「秦楼是我干娘的,所以我无权把小芸送给你,伯南你就看着给吧。」我见崔小芸露出期盼的眼神,便索性把戏唱足。 沈熠笑了起来:「小芸你看,你们少东家才是个天才呢,我一面掏银子一面还得谢谢他。」看她一副迷惑不解的样子,便解释道:「小芸,别说为了你我什么代价都肯出,就算为了我松江沈家的名头,这赎身银子我也不能少给呀!」转头对我道:「十万两。」 「十万两?!」 周围几个看热闹的顿时惊呼起来。崔小芸先是一脸讶色,之后,两行热泪忍不住流了下来,伏在沈熠的胸前低低啜泣起来。 我心中却暗暗称赞起来,这个沈伯南还真是个厉害角色呢!他不仅不着痕迹地还了我的人情,而且借机向有心人展示了他沈家的财力并没有因为受到袭击而有多少损失,从而让客户对沈家的财力抱有充分的信心。 「十万两太多了,」我假意皱眉道:「秦楼培养小芸花费不足千两,十倍回报,干娘她就该知足了。」 「别情,我可不想把自己的感情打了折扣。」沈熠正色道:「只是,我今天就要带走小芸。」 「那好。」我吩咐白秀带崔小芸去办理赎身的手续,自己则把沈熠顺理成章地带到了我在有凤来仪楼的书房里。 我一面沏茶一面笑道:「你这浪荡少爷倒转了性了。」 「别情,你该知道六娘的手段。」沈熠叹了口气:「有时候还真羡慕你呢,不仅娇妻美妾个个如花似玉,就连干娘都这么有本事,你,真是艳福不浅!」 「我命好。」不想在这方面纠缠下去,见他真的从怀里掏出一搭银票来,便一皱眉,道:「伯南,外面的话是说给别人听的,你我朋友一场,你若真喜欢崔姑娘,我日后少不得叫她一声嫂子,这钱你让我怎么收?」 沈熠却诚恳地道:「别情,我不说你也明白,我不光是为了小芸,更为我们沈家。这次红货被劫,虽然唐门念在多年交情的份上并没有追着要货,甚至还允诺派人协助我们调查那批红货的出货方向,可无论如何我家也要尽快把货补上。你也知道,珠宝这东西,不是从广东那边走私进来的,就是从倭人那里走私进来的,我家与南蛮没有联系,宋素卿也找不到了,我又不可能从宗设那个王八蛋手里购买,只能打霁月斋、积古斋的主意,可不知是谁走露了消息,两家都把原料的价格提了近三成,我爹一犹豫,就有传言说,我沈家此次损失不是三十万,而是一百三十万,已经元气大伤,弄得许多客户都开始动摇起来,甚至一部分已经要求我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了。」 他抖了抖手中的银票,接着道:「所以,现在很多人在盯着它呢,只有秦楼把它存进了钱庄,证明这银子确实已经支付给秦楼了,我做的这一切才有意义。不过,我家的现银也不多了,所以别情请你帮个忙,这十万两银子我还要借用一年。」 「这本来就是你的钱,你怎么用都行,我秦楼只是出张银票而已。」我笑道,心里却犹豫起来,沈家毕竟干的是走私买卖,何况六娘传来的情报说他沈家内部关系错综复杂,我不想和它发生什么经济上的往来,这十万两银票的用途可就要仔细斟酌了。 「松江的金彩提花缎天下闻名,」我沉吟道:「而寒家妇女又多……」 沈熠心思玲珑,马上明白了我的意思,笑道:「别情,你真是谨慎。不过,就算年前松江一场大火让丝绸价格猛涨,一匹上等松缎值银也只六两银子而已,十万两纹银,那可是一万六千多匹呀,眼下受创后的松江织造局一年产量才不足五万匹……」 「那就供给十年好了。」我笑道,两人遂草拟了一份契约。之后,沈熠才问道:「我去找宋素卿,发现她已经离开了,之后听说你曾经到过昆山,查到什么线索了吗?」 我摇摇头,却问道:「伯南,那天我没来得及问你,唐门确实给你定金了吗?」 去昆山虽然并不机密,可知道的人却很少,沈熠能够得知,足见沈家在苏松两地的影响力。只是他和宋素卿做了那么多年的生意,却不知她陆上的巢穴,想来宋对沈家并不十分信任,我也就没有必要透露宋躲在竹园的消息了。 「不是定金,而是全额的预付款,这是唐门极少采用的方式。」他犹豫了一下,飞快地望了我一眼,才道:「我猜他们是想在年底前用完这笔银子。」 「银子还怕花不出去?」我不由一怔。 沈园收入中的绝大多数是田租,并没涉及到复杂的商业;师父也没有多少经商的头脑,他那庞大的财产估计很可能是我师祖的遗产,而秦楼也是六娘在主持;虽然我经常想到一些奇妙的经营点子,可对于商业运作的明细和内幕,我的知识远远比不上六娘、宝亭,当初选定宝亭主持中馈,这也是原因之一。只是我随口的一问,却让沈熠再度讪讪笑了起来。 「好了,不给你出难题了。」我立刻就明白这定是牵扯到唐门内部的明争暗斗,而我也只需把他的猜想告诉唐三藏就算尽了我唐门女婿的责任。 何况,唐门要的这批珠宝一旦进入市场,恐怕霁月斋、积古斋甚至宝大祥的杭州、苏州两号都会受到冲击,他们都有可能与宗设暗通消息,沈熠不是江湖人,知道太多反而对他不利。 沈熠借坡下驴,笑道:「听说你就要迎娶殷家的二小姐了,怎么没有去杭州呢?」 「去了杭州,少不得应酬,而我对那些繁文缛节却早就厌烦透了。」 沈熠微微一皱眉:「可殷家怕不是这么想的吧,我家都收到了请柬呢,原本以为是你请客,看落款却是殷老爷子的名字。」 我顿时明白了殷乘黄的用意,宝大祥经历劫难后名声大损,若要重振声威,则急需强力人物的支持,而我此时正扮演着这样一个角色。 「怪不得他那么痛快地答应了我和宝亭的婚事,原来心中自有小九九。」我心中暗暗生出一丝不悦,又弄不清楚宝亭是不是也赞同了她父亲的做法,心中更是烦乱。 「你不知道吗?」沈熠似乎猜到了什么,笑道:「你可别想太多了,换我是殷老爷子,恐怕还不止这点花样呢!再说,能认识江东的这些商界名人,对你也有莫大的好处,看殷老爷子的架势,或许是想把宝大祥当作女儿的嫁妆送给你吧!只是……」 他歪着脑袋上下打量了我好半天:「啧啧」称奇道:「别情,我真是越来越佩服你了。早听说殷家二小姐才干非凡,还没等我认识,她就已经成了弟妹啦!」 沈熠的话果然让我心里舒坦了许多,只是想起苏州这里六娘已经准备好了一场人数不多但相当隆重的婚礼,我嘴角还是露出了一丝苦笑。【第十三卷·第二章】第十三卷·第二章 「半城人都知道你要娶殷家妹子呢!」 杭州卫的马车里,武舞偎着我艳羡道。 从大井巷口就看得清清楚楚,殷宅果然是张灯结彩,喜字高悬。进进出出的佣人仆妇都换上了崭新的衣服,脸上一扫前些日子的晦气,都是喜气洋洋的。 我带着高七秘密抵杭后,并没有急于去殷家,而是先拜会了武承恩,此番对付宗设,要仰仗他良多,而我一旦进入了殷家,恐怕连行动的自由都没有了。没想到沈希仪的动作竟然比我还快,已经和武承恩商定好了人员抽调和后勤支持的计划,就在我前脚才离开了武宅。倒是武舞最高兴,缠了我一天,才放我去殷家。 「你爷可不喜欢这么张扬。」我皱眉道,吩咐车夫出了南城门,直奔沈希仪家而去。 不出我所料,沈希仪正在杭州家中。武承恩因他升任南京五军断事官,便有意没把此处宅子收回,眼下怀孕七个月的沈夫人和孀居的沈希珏还住在这里,并没有跟随他前往应天。见到我,一家人都高兴起来。 「算算日子你也该来杭州了。」沈希仪一面让妹子布置酒菜,一面把近来剿倭的准备情况大致说了一遍。 「我正是为此事而来的。」 听我这么说,正俯身给我斟酒的希珏不由偷偷投来一缕幽怨的目光,似乎是在埋怨我竟不是特意来探望她的。趁着沈希仪拨弄火盆里炭火的当口,我轻轻捻了一下她肥白的小手,一只玉同心结已经落在了她的掌心。 她急忙攥紧了拳头,双颊顿时染上了一抹绯红。眼角余光捎了哥哥一眼,发现他并没有注意自己,便借着端起酒壶的动作,指若兰花正点中了我的眉心。 我假意嗅着脸前残留的脂香,希珏的眸子便愈发水汪汪的,只是此刻沈希仪已经转回到榻上,我只好放过希珏,接着道:「听武承恩说,你调动了浙江都司一个副千户、三个百户和四百精兵?」 「若不是我抬出你来,武大人还没那么好说话呢!」沈希仪笑道,我插了句「你倒学得快」,听他接着道:「浙江都司固然有这样那样的毛病,可武大人治军确有一套,十三都司中,浙江兵丁之锐只略逊于北平。」自从他知道了武承恩和我的关系后,便把对军中腐败的调查重点从他身上转移开来,此刻谈起武承恩来,就少了一份拘谨。 「唐佐你久在军中,自然不会看错。可是,你此番调用的人里,却有一个我很不赞同,此人就是杭州前卫百户乐茂盛!」 「别情,我知道,他曾和武舞过从甚密,不过这件事你该是知道的一清二楚才对。」沈希仪拧起了浓眉:「虽然我不赞同你娶武舞,也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娶她,可既然决定了,那她以前的事情你就该忘掉,这才是一个男子汉大丈夫该有的胸襟。」 他顿了一下,又道:「何况,乐茂盛是南京军中有名的新锐将领,箭法更是神乎其神,人称军中小李广,他所辖百户,是浙江都司中的精锐之师,百十二人俱是弓马娴熟,寻常一个千户所也不见得能击败他。有他襄助,你我胜算可是又多了几分啊!」 「唐佐,你看我像是个因私而废公的人吗?!乐茂盛和武舞的事儿已经过去了,我不会放在心上,不想让他参与剿倭,是因为我怀疑他与一桩谋杀案有关。」我正色道,自己心里却明白,我现在倒是越来越在乎武舞的从前了,若是有合适的机会和理由,或许我会把她从前那些情人一一杀掉,自然也不会漏掉乐茂盛。 我把况天的死因述说了一遍:「天下虽大,可能一箭伤了况天的不会超过五人,乐茂盛就是其中之一,也是嫌疑最重的一个。若真的是他,他与倭寇有联系也并非没有可能。故而,他部下越是精锐,对我们的威胁可能就越大。」 「是这样啊……」沈希仪不由得犹豫起来,半晌才下定了决心,道:「别情,此事不解决始终是你一块心病,那就借机考察一下乐茂盛吧。原来我想调用他的全部部下,现在我只用一半,再找人监视他,一旦发现他有异动,立刻调动大军捕杀他,有你我在,谅他也玩不出什么花样来!」 说通了沈希仪,两人便开怀畅饮起来。沈希仪本来酒量就浅,加上一旁斟酒的希珏偏心,没过几巡,他已是醉了,举杯慨然道:「大丈夫在世,需立不世功,封万、万户侯,宗设之头,正、正合祭你我……兄弟军旗!别情,你、你别去当……什么劳子推官去了,干脆……参军吧!」 「哥,你醉了耶。」希珏一面嗔道,一面却又给他添满了酒,直把他灌得醉倒在榻上。 烛光照着她的脸愈发红腻欲滴,我看着心动,伸手环住了她丰腻的腰肢。 希珏意外地没有躲避,反而把身子朝我怀里挨了挨,凝望了我好一会儿,才垂下眼,幽幽叹了口气,道:「哥哥,你从没真心待过奴家……」 「这么说我多冤枉啊!」 「哪个敢冤枉你!」希珏幽怨地白了我一眼,道:「哥哥娶了殷二小姐之后,就有人主持中馈了,该可以纳妾了吧——其实哥哥现在就有四房妾室了,那哥哥你可曾想过迎娶奴家吗?」 我舌头顿时像被打上了结似的说不出话来,甚至连搂着希珏的手臂都有些僵硬了。希珏低眉续道:「其实奴家再嫁之身,别说不敢窥视正室之位,就连妾室奴家都是奢望,可眼下这青不青、兰不兰的……」 我勉强笑道:「妹子,只要你喜欢我,我喜欢你……」 「名分不重要,是吧?」希珏使劲掐了我一把,道:「那哥哥你和我大哥说去,说你喜欢我,要我做你的女人,那我就宁肯不要什么名分了,就算是做哥哥你的外室、私窝丫头也心甘。」 希珏的要求并不过分,可我能和希仪这么说吗?我知道我不能,当我出了师,与这个社会联系得越来越紧密的时候,我的行为也就越来越受到约束,在我得到些什么的时候,我也正在失去些什么。 「希珏,你哥哥我还没荒唐到随便送人同心结的地步,所以,别心急,把自己养的白白胖胖的等着哥哥我吧。」 「讨厌啦~」希珏心愿得偿,笑靥如花地嗔道。 「新姑爷到了,新姑爷到了!」 离殷宅还有十几步远,心思灵活的下人已经在注视着那辆四匹骏马拉着的华丽马车,见从车厢里下来的年轻人正和人们议论的二小姐的姑爷面貌相仿,便喊了起来。不一会儿,柳澹之已快步迎了出来,见真的是我,连忙上前拉住我,笑道:「别情,总算把你盼来了!」 径直入了中堂,殷老爷子和十几个衣着华贵的妇人已经接到信儿等在那里了。老爷子的气色明显好过狱中的时候,见我进来,顿时喜笑颜开;而那些妇人则交头接耳,议论起我来。 上首的两个老太太应是殷乘黄的大嫂二嫂,他旁边的那个慈眉善目的老妇该是他的元配夫人,不过,这些人都与我无关,宝亭的母亲是老爷子的二房殷齐氏,传授她锁阴奇术的是老爷子的四房殷祖氏,略一留心,我便找到了这两人。 殷齐氏看我的欢喜目光显然与旁人不同,而艳冠众女的殷祖氏的目光更是耐人寻味,甚至隐隐让我感到一丝压力来,让我知道她真的拥有一身不俗的武功。 「大嫂二嫂、老太婆,宝亭的眼力不差吧,别情这样的女婿就是打着灯笼也找不着呀!」 虽然我和宝亭的婚事颇有些功利色彩,甚至我和宝亭最初的相识相交也是基于利益基础上的,如果我不是富甲一方的沈园少东,风流倜傥的一榜解元;如果宝亭不是宝大祥的女公子、一个温婉可人的俏佳人的话,我和她或许永远也不会走到一起,可听到殷老爷子这么说,那种从骨子里泛出的势利,让我心里还是泛起了一丝不满,微微一皱眉,道:「岳父大人夸奖了。其实我爱宝亭,正如宝亭爱我,并不是爱上了对方的身份和地位。真正打着灯笼也找不着的女婿该是柳大哥才对,他一介文弱书生却能临危而不惧,不知该羞煞多少人,又慕煞多少人!」 殷老爷子一怔,目光和我对视了片刻,才软了下来,他该明白过来,我并不是一个可以受他随意摆布的人,虽然他是我的老泰山。眼角余光中,柳澹之清癯的脸上闪过一丝激动的神采。 不过,为了宝亭,我还是做了妥协,同意先在殷家举办一场婚礼,日子就在后天,殷老爷子定的正月二十八。 「主子,你好威风耶!」紫烟趴在我的肩头腻声道:「在这儿婢子都闷死了,谁都不认识,大少奶奶又忙着交接宝大祥的事务,婢子只好天天数着手指头盼着二月二快点到来呢!」说话间,她那白嫩如葱管的手指在我眼前晃来晃去。 按照习俗,我虽然住在了殷家,却无法与宝亭相见,不过,没多久我就见到了紫烟。分别几个月,紫烟出落的越发美丽,模样也越来越像当年的苏瑾,我不禁把往日对苏瑾的爱恋都转移到了她的身上。 「你这小妮子也思春了吧。」 先前六娘曾说过,等宝亭嫁过来,就让我把紫烟收了房,听我调笑,她脸竟顿时红了起来,左顾而言他道:「殷家的规矩大的很,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也不知大少奶奶是怎么坚持了这么多年的。」 「我倒觉得你倒是越来越守规矩了,还真像是殷家的人。」我笑道。 「什么呀,少爷!」紫烟不满地嗔道:「这可是大师娘的功劳,跟殷家有什么关系!」 提起大师娘,我又想起宝亭的四娘来,紫烟眨了眨眼,犹豫道:「殷四娘神秘的很,极少和其他的姨娘在一起,只有大少奶奶和她最亲近,而且,虽然大少奶奶没练过武,可殷四娘却是个高手。」 「我知道了……」 当初宝亭没有瞒我,她早告诉我殷四娘是江湖人,可宝亭不谙武事,自然不清楚殷四娘的来历和武功的深浅,然而在我的锐利目光下,很容易就发现了她的武功与萧潇的玉女天魔大法有着太多的相似之处。 她该是魔门弟子了,我心中已经给殷四娘粘贴了星宗的标签。玉女天魔大法其实就是天魔销魂舞、天魔吟与天魔变筑基篇的结晶,我在了解了星宗两项绝技之后已经明白了其中的奥秘。 而星宗虽然没有锁阴之类的奇术,可既然师父能将天魔刀改头换面形成一套崭新的刀法,那么星宗从相近的天魔销魂舞中发展出一套锁阴奇术也大有可能,天下之大,总不能只有我师徒二人才是天才吧! 紫烟刚离开,一个曼妙身影如飞天玉女般地飘了进来,殷四娘不出我所料地出现了。 虎倒雄威在,看过殷家的请客名单,几乎把江浙商界的头面人物都一网打尽了,只是官家的客人却寥寥无几,而且都是官场上不得志的人物,显然新皇继位后的官僚大换血对殷家冲击极其巨大,而殷老爷子这几年身体欠佳,加上大姑爷柳澹之只是一介书生,并不善于与官家周旋,故而新的关系网还没有建立起来,而这个任务在老爷子的眼中已是责无旁贷的落在了我的头上。 客人中也没有江湖人的身影,甚至地头蛇大江盟中也没有一个人被邀请。因为名单是殷家所拟,倒也无可厚非,只是我既然同意了这场盛大婚礼的举行,就不能忽略它了。 从李岐山那里了解到了丁聪的为人之后,我打消了去杭州府拜会文公达的念头,只是着人送去了一封手书,除了问候之外,隐隐点出了眼下不能与他来往过密的原因,与李之扬见了一面后,我和高七便直奔江园而去。 江园里没有了往昔的热闹景象,庄丁也都换了新人,甚至连我都认不出来,直到听我报出了自家名号,众人才忙不迭地进去通报,过了半天,才见宫难迎了出来。 「动少双喜临门,真是可喜可贺呀!」宫难笑道,眼中真的闪过一道艳羡的神采。 「宫兄,等你自己妻妾成群的时候,你就知道个中滋味了。」我笑道,把一只锦盒递给他,道:「这是贱内送给嫂夫人的,可没你的份儿。」 两人并肩往议事堂而去,路上宫难告诉我,说大江盟的重要干部几乎都去了泉州,江园只有他夫妻二人留守,而齐萝已有四个月的身孕,眼下江园的所有事务都由他来主持。 宫难露出一丝得色,而我却悚然一惊。大江盟的主力倾巢而出,当然是因为泉州的气候更适合冬训,但把两个新人宫难、李思推到了第一线担当主将,可见齐放的胆略着实过人。何况宫难虽是齐放的女婿,可身份特殊,是齐放有意让他在同盟会里承担更重要的责任,还是清风有意让宫难摄取同盟会的权力,宫难又知不知道自己与清风的关系很可能比师徒还要亲密,这其中复杂的变化让我一时都想不清楚。 道了来意,又寒暄了半晌,我渐渐把话题引到了同盟会和慕容集团这场争斗上,不偏不倚的态度引来了宫难无可奈何的叹息,不过听到我有意无意流露出来的李思在苏州的所作所为,顿时让他的心火发作起来。 「这厮也忒恣意妄为了,如此一来,大江盟的名声岂不被他毁坏殆尽?!」 「人不风流枉少年!」我假装不以为然地道:「虽然苏瑾原本是我的女人,可既然他有本事夺去,我也钦佩的很,宫兄,你呀就是太死脑筋了!」 「可他现在是同盟会的苏常主将!」宫难不豫道:「几百个弟兄受他节制,一旦有事,遭殃的可是这些弟兄们!」 「话说到这儿,我倒有些奇怪了,原本苏常方面同盟会是齐三爷主管的,他虽然也贪花好色,可行事比李思有分寸多了,再说,他是齐盟主的亲弟弟,用着也放心,那李思倒像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似的……」 宫难警觉地望了我一眼,道:「动少不也一样吗?」 「我师父任公虽然来无踪去无影的,可毕竟有名有姓吧。」和宫难已经没有必要隐瞒自己的师承了,至于任独行和李逍遥是同一个人想来他们还需要时间去印证。 宫难只说了句「李思自然也有来历」,就再也不肯多说,我便知趣地把话题又拉到了家庭上,身边都有女人怀了孕,让我俩多了许多共同语言,而宫难对齐萝的关爱怜惜也是溢于言表。 「贤伉俪的恩爱真是让人羡慕,不过,也多亏了齐盟主开明,齐萝的几个哥哥姐姐都还没成家呢!」 宫难点点头,笑道:「 你也是罪魁祸首之一,本来小天和魏仙子的感情已经有点水到渠成的味道了,却叫你横插一杠子,让小天计划好的求婚变成了镜中花水中月——过年的时候,我们连魏仙子的面都没见到呢!」 「我怎么看你倒有些幸灾乐祸的味道?」我不客气的道,心中却暗呼侥幸,大江盟与慕容世家的争斗无形中让齐小天少了接近魏柔的机会,而丹阳偶遇和松江海战看起来更像是天意,而天意对魏柔这个一心追求那些虚无飘渺的剑心天心的隐湖弟子该是更有吸引力的了。 「隐湖弟子真的能做个好妻子吗?」 宫难竟说出了令我吃惊的话来,他的语气虽然是个问句,可他的表情已然做出了否定的回答,只是等我向他请教的时候,他却再度转移了话题。【第十三卷·第三章】第十三卷·第三章 一张张真诚或虚伪的笑脸在我眼前晃动着,一声声的祝福彷佛从遥远的天外传来;大红的灯笼,甘醇的美酒,殷家的大宅院里正上演着的这出喜剧,主角却似乎并不是我。 唯一支撑着我保持谦恭笑容的是我身旁的宝亭,她只是安静地坐在椅子上,头上还蒙着红盖头,可那酒席上浓烈的酒香菜香也遮不去的淡雅体香,却在不停地抚慰着我那颗烦乱躁动的心。 拜过了天地拜父母,撒完了床帐闹洞房,直到月上柳梢头,丫头婆子们才撤了出去,只留下了紫烟服侍着。 「终于清静了。」 我长舒一口气,望着一身大红吉服端坐在合欢床沿的宝亭,心情才畅快起来。 紫烟伺候我脱掉了吉服,递给我一把银挑子,笑着冲自己的主母一努嘴儿。挑起红盖头,我却一下子呆住了。 彷佛是与宝亭的初遇,桃颊樱唇、鼻隆眉黛的面容依旧是那张闪烁着莫名光泽的面具,青田墨的眉毛依旧纤发可现,红玉的樱唇依旧娇艳可人,乌亮的眸子依旧灿若星河,唯一变化的是那眼神里流露出来的不再是锐利刀锋般的目光,却是千种的喜悦、万种的柔情。 「自从见到夫君,奴就知道,早晚有一天,夫君会亲手揭开这张面具。」 在宝亭羞涩而又大胆的告白中,我找到面具的金质箍带,随着袢扣的一声轻响,面具已被我缓缓的移开去。 几番午夜梦回梦到的就是眼前这个少女吗?我心头竟陡然迷惘起来。 就彷佛那只面具依旧留在了她的脸上,还是那双温柔而自信的眸子吸引了我的所有目光,她脸上的其他部分,彷佛都变成了扶持红花的绿叶而变得可有可无,几息后,我才真正看清楚了自己妻子的脸。 秀发青丝包裹起来的是张宜喜宜嗔的脸,却绝称不上羞花闭月、沉鱼落雁,如果说解雨是一朵国色天香的牡丹,魏柔是一朵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白莲,那她则像是随处可见的芍药,甚至武舞的容貌似乎都要胜她一筹,可一种莫名的亲切感让我的心在刹那间就认定了她。 或许这就是前生纠缠到今世的缘分吧,捧起宝亭的脸,手指感受着她细腻的娇颜,我心底竟涌起一种幸福的感觉。 「夫君,你也感觉到了吗?」宝亭略带着惊喜的呢喃在我耳边响起:「也不知为什么,奴一见到夫君就觉得亲切……」 「咱们有五百年的情缘哪,」我把宝亭搂在怀里轻笑道:「前世里,我,就是你的夫君。」 新房被炉火熏得有如初夏一般温暖,十六枝粗若儿臂的龙凤蜡烛只有两枝仍在爆着灯花,青瓷狮子钮香炉里檀香缭绕,烛光与香雾让屋子里朦朦胧胧的,彷佛是瑶台洞天仙境一般。 合欢帐里一灯如豆,大红喜被下是一对缠绕在一起的躯体,红浪翻滚间隐约可见一片一片的粉腻。 「……宝亭,你,真是水做得哪。」 宝亭的外罩中衣早被我脱去,浑身上下只留了一件鸳鸯戏水的月白湖丝肚兜,一对并蒂莲正绽放在高耸的椒乳上,推动着这两团酥腻的鸡头肉,那并蒂莲花就不断变幻着模样,水波似乎也荡漾起来。随着莲花的乍分乍合,怦怦的心跳间便偶尔泄出了腻人的娇吟,那双眸子更是迷迷蒙蒙的彷佛是一弯碧水,极是动人。 「那……动郎可是泥做的吗?」宝亭乖巧地伏在我胸口呢喃道,一头青丝散乱地落在枕上肩头,衬得她越发肌肤胜雪。 「嘿嘿,你夫君可是铁做的呢!」我轻笑道,搂着她丰腴的腰肢往怀里带了带,让她感受着独角龙王的坚硬和跋扈。 宝亭本就是一身媚骨,此时放开心怀,再被阳气一激,心神迷乱,身子愈发火热,脸颊耳垂都染上了陀色。白藕似的胳膊不知什么时候搂上了我的背,原本有些僵硬的玉腿此刻也被我抬起了一条亲昵地搭在了我的腿上。 大手顺着宝亭后背优美的曲线从肩头滑向挺翘的玉臀,我不禁感叹着造物主的神奇,着手处几如凝脂一般滑腻,甚至比解雨无瑕都有过而无不及,连天下闻名的湖丝缎子都显得粗糙了;丰若有余、柔若无骨的身子是我从没遇见过的完美,竟让我生出了「怪不得宝亭的容貌不算一等一出色」的念头来:「否则,真要遭天妒了!」 「宝亭,以后在家伺候你夫君的时候,就什么也别穿,因为,无论多么柔滑的衣料都比不过你肌肤的娇嫩。」我边吻着她的发边说道,手指越过玉臀,沿着大腿小腿滑下,正捉住了她一只三寸金莲。 宝亭身心虽然早就向我开放,可这儿却是禁地之一,此时莲瓣入手,她不禁嘤咛一声,身子也不由得一缩。 手中莲足绝不足四寸,盈盈只堪一握,触手更是既腴且润,且不说萧潇、无瑕这些练武的女孩子比她不过,就是号称步步生莲的扬州王曲也颇有所不如。 「宝亭,你这儿真是莲中绝品呢!」我由衷地赞道。 「是吗?」伏在我胸前的宝亭飞快地瞥了我一眼:「可大姐的只有三寸呢!」她细声道。 「傻丫头……」我这才恍然大悟,这丫头为什么不肯让我把玩她的玉足,原来竟是怕自己的不入情郎法眼,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怜惜,摩娑着软玉般的金莲,柔声道:「足小至极,其行必废,古今皆然,你姐姐身子孱弱,该与她不良于行有莫大的关系。何况你身子丰腴,真要是对三寸金莲,彼此不成比例,反倒不美。再说,」我另一只手抬起她的脸,肃容道:「宝亭,就算你生着一对天足,我也喜欢。」 「嗯。」一声娇吟已带着满心欢喜。 把玩良久,宝亭已经被我逗得高潮了一回,身软如泥地瘫在我怀里,我才恋恋不舍地放下了这绝品莲足。大手越过后庭,轻轻一勾,又带出了她一声细若箫管的呻吟,指尖也顿时多了几道亮晶晶的银丝。 这并不是我的手指第一次光临她的幽径,可原本就十分敏感的她触觉好像比以往更加敏锐,只轻轻一下,她就又轻轻打起了寒颤;似乎想起了更加羞人的事情,她头使劲拱在我怀里,呼吸也顿时急促起来,如兰似麝的呵气间隐约听到一声: 「动郎,奴怕……」 「怕什么?」我笑道:「我是你的夫君哩。」把她平着放躺,解开肚兜的袢扣一扯,她便是全身不着丝缕了,只是我想把大红喜被拉下,却被她拽住了被头不肯松手,羞涩的目光里满是央求,我心一软,掀起被子自己钻了进去,嘴巴正亲在了那一只肿胀的乳尖上。 宝亭身子立刻瘫软下来,掐住被子的手不由自主的抱住了我的头。原本已经涨的如同葡萄一般大小的乳珠在我口中再度胀大起来,惹得她不住地扭动着娇躯躲闪着我灵蛇似的舌头,而乳珠一旦脱离了舌头的亲密包围,她又扭动着娇躯不住地寻找追逐着那种被包裹的感觉,不一会儿,呻吟便连成了串。 我挪动了一下身子,硕大的独角龙王开始徜徉在宝亭贞守了十九年的秘处,她虽然已是情热如火,可甫一承受这么羞人的事情,身子还是顿时僵直起来。 「你不是说夫君是个泥人吗?其实你何尝不是,『把一块泥,捻一个你,塑一个我』……」 我一边轻吻着她的耳垂,一边在她耳边低吟,那带着磁性的声音彷佛穿透了她的心,让她渐渐放松下来,一双藕臂搂住了我的脖颈,呢喃道:「将咱两个,一起打破……」 「正要打破。」我嬉笑道,独角龙王分开湿腻的花唇,正顶在了花道入口,只入半寸,宝亭已嘤嘤呼痛,再一前行,便触到了那个代表女儿贞洁的薄膜,只是这时,那花道四壁突然剧烈地痉挛起来,顿时将花道封得水泄不通,就连独角龙王都被推了出去。 宝亭顿时不知所措地望着我,脸上羞意渐退,变成满脸惶然:「动郎,奴……奴这是怎么了?」 「这就是殷四娘的锁阴奇术玉女功吧。」我心下早已了然,这宗绝技果然神妙,只是宝亭已经嫁了过来,该让它发挥另外的功用吧。「宝亭,来,别紧张,听你夫君的话,蜷起腿来缠在你夫君的腰上。」 宝亭含羞将一双丰腻的大腿缠在了我的腰间,玉体挪动间,独角龙王就在她私处厮摩,加之我爱怜地搓揉着她胸前玉丸,她私处重新变得柔软酥腻起来,而我也适时将一道真气输入到她神田幽谷之间,只听宝亭呻吟一声,那未曾缘客扫的花道便再度向我开放了。 不再犹豫,独角龙王已经借势贯穿了阻碍,霎那间,点点落红染红了臀下白绫。 「动郎~」不知是疼痛还是其他的原因,宝亭一下子死命抱住了我,指甲都扎进了我的皮肤,一行热泪顿时从她眼中滑落下来。 「乖宝宝不哭,」我把她脸上的泪珠一一吻去,昵声道:「『用水调和,再捻一个你,再塑一个我,我泥中有你, 你泥中有我』,用的可不是泪水哟。」 渡过了最初的艰难后,我才知道上天是多么的眷顾我。充斥着爱液的花道不仅紧腻异常,而且阴中褶皱丛生,初一进花道,那褶皱就从四面八方涌来,层层叠叠地包裹挤压着独角龙王的头冠,冲破了一道又一道皱褶,正山穷水复疑无路之际,前面却豁然开朗,以为是柳暗花明了,却又顶在了一块柔腻之处,龙头一顶便直陷进去,柔腻顿时将它裹得严严实实,就像被含在了女人嘴里似的,异常地舒爽。 这是重峦叠翠还是春水玉壶呢?我已经没时间去考证了:「或许我得到了千万中无一的绝世佳品,就连师父所说的世间七大名器也有所不如吧。」这念头只是在我心中一闪而过,我便沉醉在宝亭的风情里。 「奴与郎君,生同一个衾,死同一个椁。」 宝亭几度昏死后便在我怀里沉沉睡去,直到日上三竿才悠悠醒来,醒来便抱着我将她昨晚几度来不及说的话诉说给我听,望着她一往情深的笑颜,我不禁紧紧把她搂在怀里。 外屋的紫烟听到房里有了动静,便跑进来道喜,羞得宝亭忙躲进了被子里。我看紫烟那双贼兮兮的眼睛还在四处乱瞧,便笑道:「怎么,没见过洞房呀?还不快把马桶给爷拿来!」 紫烟伺候宝亭解了小解,宝亭新破瓜,小解的时候都蹙着蛾眉,紫烟便小声埋怨我不解风情:「该让我师父好好教教你才是。」她不满地道。 正被我抱到镜前准备梳妆的宝亭被她逗得一乐,抿嘴笑道:「死丫头,乱嚼舌头根子,六奶奶教相公,这是怎么个教法呢?」 「这……怎么不能教?!」没外人的时候,紫烟和宝亭不似主仆,倒似姐妹一般,说话并没有太多的忌讳,只是她知道自己此番说错了话,虽然依旧还在强词夺理,可声音却越说越低,见我一旁坏笑,便偷偷捶了我一粉拳,低低「哼!」了一声。 「是啊,怎么不能教。」我笑道:「紫烟,你和干娘好好学学,再教我如何?」 听我调笑,紫烟不由白了我一眼,脸上却悄然飞上了一朵红云,那娇憨模样正彷佛情怀初开的苏瑾,我心中竟是一跳,定了下神,把目光转到了宝亭脸上,却见宝亭正含笑望着我。 梳洗完毕的宝亭竟有着迥异昨日的美丽,雨露的滋润让她脸上容光焕发,娇艳欲滴。前后变化之大,就像是当日的齐萝一般,连紫烟都惊讶地没口夸赞,喜得宝亭愈发神采飞扬。 装束整齐,便去前堂拜见父母。殷家的重要人物殷乘黄和一妻三妾、他的两位嫂子、殷大小姐殷宝仪夫妇、三小姐殷宝琦和小儿子殷宝瑞早早就等在那里,似乎是有要事相商。 「动儿,你不是外人了,之前宝大祥也仰仗你良多,你官场商界人脉广泛,所以我想,还是把宝大祥交给你打理为妙。」 我和宝亭俱是一怔,之前老爷子可是说让柳澹之暂时打理宝大祥的,宝亭都把诸事交接了,怎么突然变卦了呢?正奇怪间,柳澹之站了起来,先是给我深施了一礼,才道:「别情,这是我极力向岳父大人要求的,请你务必要答应。」 他顿了一下,又道:「别情,我先跟你道歉。我自幼出身苦寒,父母早亡,是岳父他老人家供我读书博得功名,又将宝仪许配给我,我虽然姓柳,可我早就自认是殷家之人,为防止宝大祥落入外人之手,就算我不明商贾之事,也要勉力暂时接下宝大祥这副重担,尽心维持它到宝瑞弟弟成人为止。所以我竭力向岳父大人请求我来打理宝大祥。不过,昨天婚礼上,我才明白过来,我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以别情你的才情财力,实在没有必要做这鸠占雀巢之事,宝大祥只有交给你,才能保存和发展,故而我向岳父大人提出请求,由你来打理宝大祥。」 「澹之你过誉了。其实宝大祥这种几十年的老字号,经营早就自成体系了,就算是宝瑞兄弟现在来出掌宝大祥,只要有一两个得力的人辅佐,都不会有太大的问题。」我转向殷乘黄,笑道:「小婿没必要也没精力来打理宝大祥,岳父您该理解才是。」心中却暗忖道,我才情财力也不是昨天今天才表现出来的,难道殷家人之前都瞎了眼不成?!怕是其中另有缘由吧。 「澹之别情都言之有理。」殷乘黄的眼中闪过一丝异色,捻着胡须沉吟道。 「老爷,澹之就像您儿子一般,宝大祥交给他大家都放心,他说自己不谙商贾之事,只是从前没有留心这方面的事务而已,怎么说澹之他也是一榜举人呢,一旦用功起来不见得比旁人差。我倒是担心宝仪的身子,怕宝仪少了他的照顾,再生出什么毛病来。」殷老夫人侃侃而谈道:「老爷,反正眼下宝大祥只有苏杭两个分号,不若让澹之打理杭州分号,苏州那边就让宝亭监管如何?如此澹之就不用两地奔波,宝亭在苏州也相当方便。」 看殷乘黄的两位嫂嫂和殷齐氏、殷宝仪都点头称是,我这才隐约察觉到,虽然柳澹之在走私珠宝案上表现出了对殷家的忠诚,可殷乘黄似乎对他还不够放心,只是殷家老的老,小的小,着实缺乏可用之人,不得不用他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