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向自己走来,苏妲有些莫名地紧张,暗中却又有几分得意。不知不觉中,她手中的红酒杯里已落满了空中飘下的花瓣。卓王孙的容色仍然淡淡的,将她手中的酒杯接过。一名官员赶紧跟在他身后,伸出双手去接。卓王孙头也不回,顺手将酒杯倒扣在那官员的手上。残酒沾染了官员昂贵的礼服,而那官员却依旧满脸微笑,捧着酒杯退开。苏妲的手中一空,似乎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卓王孙已将画递到了她手中。他的动作很轻,却充满了不由分说、不容说不的意味。触到他手指的那一刻,苏妲突然想到,华伦虽然贵为公爵继承人,却一直对她言听计从,从未给过她这种被控制、被凌驾的感受。她的心禁不住轻轻一动,抬头打量着卓王孙。他的眉头微皱,目光中有几分冷漠,几分不耐烦。苏妲虽然阅人无数,却一时无法洞察他的喜怒。他身上,似乎天生带着一种危险,谁也不知道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她接过画,正要道谢,却听卓王孙淡淡道:“跳舞?”苏妲怔了怔,还没来得及回答,他已牵起她的手,向大厅的舞池走去,留下南配殿的一众人等,目瞪口呆地望着两人的背影。悠扬的舞曲在大厅中奏响,灯光也变得柔和。Candy适时换了一首抒情的曲子。她的身后,魔女轻轻舒展羽翼,在秋千上摇晃着。漫天花瓣飘飞,在昏黄的灯光下,浪漫得宛如梦境。舞池中再没有别人,只有卓王孙与苏妲,相携起舞。苏妲的脸上有淡淡的惊讶,她没想到,这位举止乖张的公爵继承人,在舞池中的表现却是那么的从容,无懈可击。就算是真正的皇室,也未必有这样的优雅。似乎,他的嚣张与叛逆,才是这优雅的真正精髓。缺少了这种精髓,无伦什么样的礼仪,都显得单薄。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苏妲脸上妩媚的笑意完全恢复。她抬头看了卓王孙一眼,柔声道:“我很想知道,大公子在支票上签了个什么样的数字,让他们惊喜成这样?”“没有数字。”没有数字,意味着这是一张空白支票,可以随意填写。按照这类支票的限额,最高可以到五千万。苏妲有些吃惊:“这幅画并不值得。”卓王孙淡淡道:“你若觉得不值,撕了它好了。”他说得极为轻松。但言下之意,苏妲自然明白,这五千万当然不是为了那幅画,而不过是为了博得美人一笑。于是,苏妲的声音更加柔媚:“听说大公子身边美人无数,又为什么会看上我?”她眼波斜传,带着几许娇嗔。将这种半真半假的流言,当着他的面说出来,就是故意让他去否定的。没想到,卓王孙根本没有看她,而是将目光投向她身后的舞台,在秋千上微微一顿:“太漂亮的女人,既自以为是,又无聊透顶。”“哦?”苏妲没有察觉到他话中的含义,纤长的眉毛微微挑起,故作微嗔道,“你的意思是,我不够漂亮?”卓王孙用余光瞥了她一眼:“的确,非常普通。”苏妲一怔,脸上的媚笑差点儿挂不住。她还从未听过有人这样评价她,语气中禁不住带上了几分薄怒:“既然如此,大公子又为什么要请我跳舞?”“你错了,我不是想和你跳舞。我只是想知道,不漂亮的女人,舞技会不会好一些。”苏妲深吸一口气,脸上重新凝聚起笑容,却多少有点儿生硬:“大公子,这样对一位女士讲话,岂不是太没有礼貌了?”卓王孙的嘴角挑起一抹讥诮的弧度,垂下目光打量着她。虽然,他一见面,就赠给她价值连城的礼物,却还是第一次正眼看她:“坦率而言,我感到很失望。”苏妲微微皱眉,等他讲下去。“我本以为,不漂亮的女人会特别一点儿。没想到你和她们一样,虚荣、自以为是,只喜欢听那些陈词滥调的赞美。原来,我和你的缘分,只有这一支曲子。”说着,他轻轻叹息,放开了她的手。苏妲错愕地看着他。这一刻,他脸上的倨傲隐去,笑容反而变得温柔起来,整个大厅中的灯光也随着这一笑,变得无尽柔和。乐曲恰好在这一刻终结。他退开一步,优雅躬身。那标准的贵族礼仪,第一次从他身上施出,却充满了讥嘲:“再见。”苏妲站在灯光下。这一次,她又成为众人目光的焦点。但却不再是嫉妒。有些惊讶,有些莫明其妙,而更多的是幸灾乐祸。灯光照不到的瞬间,她眼底的妩媚消失得无影无踪。一直以来,她都是众人眼中的尤物。万里挑一的美艳,销魂蚀骨的妖媚,让她轻易地俘获了诸多男子,无论他们有怎样的出身、地位、财富。她已习惯于看着那些自命情场高手的男子,在她几个眼神的攻势下,便放弃一切矜持,在她裙下俯首称臣。从未有人能抗拒得了她的魅力,更不要说如此冷漠地对待她。她生平第一次受到这样的羞辱。森冷的光芒从灰蓝色的眸子中一闪而过,牵动出隐秘的杀机。音乐再度响起,却更加轻柔、温暖,宛如一场午夜的雨。苏妲突然伸手,纤长的手指就宛如灵动的蛇,轻轻勾住了卓王孙的衣袖。她抬头注目着他,脸上又已是无尽的媚态:“没想到,第二支舞曲开始得这么早。”卓王孙淡淡道:“可惜,意兴已尽了。”苏妲微微一笑,顺着音乐的节奏,柔柔地贴身上来:“忘了告诉大公子,我的确有出众的舞技……”她轻轻踮起脚尖,手臂环绕过他的脖颈,在他耳边吐气如兰:“只不过,不能在这里展现。”卓王孙微微挑了挑眉:“是么,你愿意去哪里?”“任何时间,任何地点,只有……”她的手缓缓下滑,落到他敞开的衣领上,媚笑着补充道,“只有你、我。”卓王孙淡淡微笑:“希望我不会再一次失望。”随即,他轻轻捉住苏妲的手腕,拉起她向门外走去。幻影如幽灵般穿过夜色,停泊在近郊的一处树林里。月光隐没在云层里,层叠的树影遮蔽了微亮的天幕,枝叶突兀,洒下阴郁的影子。远处,便是峥嵘的岩石。苏妲看了看周围,微笑道:“大公子,不带我去更好一点儿的地方么?”卓王孙没有回头:“这里很适合你。”“这里?”苏妲秀眉轻轻蹙起,“这里似乎更适合山精鬼魅出没。”◆ Chapter19 狐媚 ◆卓王孙随手一转钥匙,将车熄灭,缓缓道:“难道你不是么?”苏妲一怔,脸色瞬间改变。但这也不过是片刻之间的事。随即,她灰蓝色的眸子又流露出无尽妩媚:“你想我是么?”短短一个句子,却语带双关。所谓“想“,可以说是“期待”,也可以说是“认为”。卓王孙淡淡看了她一眼:“想。”那一刻,苏妲脸上的媚笑不禁有些僵硬。虽说只是一句玩笑,但她心中到底有鬼,不敢继续下去。于是转换了话题,柔声道:“我的家乡有一个传说,少年在林中邂逅了一位美艳的女子,然而在一夜缠绵之后,他却发现自己栖身山洞,洞中全是人类的白骨。而那个女子,竟是一头雌虎变成的。”“结局是什么?”“结局?当然是虎妖吃掉了那位少年。”苏妲笑着注视着他,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来。卓王孙却只是淡淡一笑:“古代中国也有类似的传说,少年在荒郊野外邂逅美人。不过他遇到的却不是虎妖,而是狐。”他若有意若无意地看了她一眼,轻轻重复了一遍:“化身绝色的千年妖狐。”苏妲的目光陡然凌厉起来。他却仿佛言者无心,还不待她过分惊觉,已将话题转开:“故事的结局,却是狐妖爱上了那位男子,放弃了千年修行,心甘情愿,用自己的一生,侍奉他左右。”他的语气中,有几分暧昧的暗示,而更多的却是志在必得的傲慢,足以刺痛苏妲这种女人的心。好在,这只是无关紧要的刺痛。苏妲的神色渐渐缓和,柔声道:“那么,大公子,你相信有妖类的存在么?”“那要看是怎样的妖类。若是食人饮血的雌虎,就敬谢不敏;若是魅惑众生的妖狐,倒无妨一遇。”他看了她一眼,似乎话中有话,却点到为止,分不清真假。苏妲犹豫片刻,倚靠过去。她依偎在他胸前,解开他衬衫上的纽扣,纤长的手指从他胸前寸寸滑过,却有意无意地,仅仅只是用指尖撩拨着他的肌肤。似乎要探出他的心。他的容色淡淡的,垂下目光,打量着她的举动,唇间的微笑有几分倨傲,也有几许久经风月的从容。既不动心,也不拒人千里。苏妲的动作顿了顿,而后攀身而上,双臂环绕上他的脖颈,在他耳边轻轻吹气:“若我说,我就是那只妖狐呢?”这一下,直逼中宫,却是先下手为强,以进为退的意思。她将脸颊枕在他的肩上,细长的眸子挑起,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等他应对。温柔夜色中,他似乎展颜一笑:“那你就必须准备好自己的一生了。”轻轻用力,已将她拉入怀中。微茫的星光透过车窗,洒落在两人身上。这一吻是如此漫长、深沉,令四周的狰狞夜色也变得宁静温柔起来,为这场浪漫的邂逅张开帷幕。热吻中的两个人却各怀心思。———一个万般妖娆,要将销魂蚀骨的手段尽情施展,将对方引入温柔陷阱;一个若即若离,不过随手采撷这眼前的风月,却也从容应对,戏假情真。轻轻地,他解开她的腰带。她扭动柔软的腰肢,贴身厮磨,似乎在抗拒,又似乎在迎合。衣带褪落,露出凝脂般的肌肤。肤色微深,却如丝绸般光洁;带着夜色特有的微凉,仿佛暮春雨后床帏间弥散的残香,带着隐秘的暗示,又有几分危险的诱惑。对于自己的身体,苏妲有着满满的自信,世间任何男子触到,都会情不自禁。然而他的手指却没有停留,直直沿着她的脊骨,寸寸向下滑去。突然间,苏妲心中一惊,彻底清醒过来。———在她的尾骨上方,有九朵嫣红的梅花。这是她非同常人的秘密所在。但这一点,他又如何能知道?平心而论,她并不想杀掉眼前的这个男子。虽然他傲慢、冷漠、自以为是,在大庭广众下让她颜面扫地,但他毕竟是亚太特区的第一继承人,杀掉他,后果非同小可,即便她能逃脱法律的制裁,也势必要放弃现在的生活。珠宝、华服、堪比宫殿的宅邸、如古代王公般的特权……还有病床上那个温柔微笑着的少年。虽然有着种种的不如意,但她还是不想放弃。她原本,只是想在恰当的时候,给他一些教训罢了。但如果他知道了她的秘密……真是有点儿可惜啊。苏妲在心底叹了一口气。突然间,她灰蓝色的眸子睁开,一点儿宝石般的绿光迸散而出,渐渐充满了整个眼眸。森寒的气息顿时在车厢内弥漫,撕碎了无边春意。猛然,一声突兀的音乐响起。苏妲霍然抬头。刹那间,她眸子中的碧光完全隐没,恢复了灰蓝的色泽,缓缓坐直身子,皱眉望向音乐传来的方向。后座上,扔着她的银色晚装手袋。透过丝绒手袋,有微弱的红光在闪烁,隐约照出一部vertu手机的形状。音乐还在继续。苏妲的脸色渐渐沉重起来。这样的铃声,只来自华伦的专线,若没有紧急情况,决不会在这种时候响起。只片刻之后,她脸上又重新浮起柔媚的微笑:“大公子,若你不介意,我想先接一个电话。”卓王孙淡淡点头。苏妲拾起白色的手袋,迅速拉开车门,疾行几步,确认身影已完全隐藏在树阴下,才小心翼翼地接通了电话。片刻之后,她的脸色更加凝重,低声道:“这怎么可能?”几乎就在这一刻,卓王孙的电话也响了起来。他身上只带着一部手机,便是存着秋璇号码的那一部。不必看也知道,划痕斑驳的屏幕上,必定是一个玫红色的“璇”字,正不住闪烁跳跃。卓王孙才看清,来人正是秋璇。他却禁不住皱起了眉。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赶到了这里,更没想到,她竟以这样的装束现身。她的一头卷发被编成了两条松散的发辫,发梢处装饰着两朵白色玫瑰,甜美地垂在胸前,似乎因为来得太过匆忙,发辫有些松散,透出些许春睡未足般的娇慵。她恭敬地躬身,纤细的双手交叉垂到膝前,似乎不得到主人的许可,决不会起身。但当旁人看不到的瞬间,她脸上却现出几许撒娇的神色,似乎在催促主人赶紧回答。几分调皮、几分懒惰、几分娇痴的美丽女仆,这简直是中世纪童话的翻版。没想到,这样短暂的时间,秋璇竟然还来得及换装。然而,当卓王孙仔细打量时,却发现了关窍所在。———那身女仆黑裙,其实就是她在秋千上身着的魔女装。黑色的哥特风格长裙,装饰着大团蕾丝花边。只是,原本及地的裙摆被撕去了一圈,露出玲珑的膝盖来。顿时少了些许神秘,多了几分活泼。最让人意外的是,她不知从哪一桌上带走了一块白色的蕾丝餐巾,系在纤腰上,夜色幽暗,远远看去倒是标准的女仆围裙。苏妲眉头蹙起,脸上尽是疑惑。一时间,她几乎忘记了那通紧急电话,只站在树影中,上下打量秋璇:“大公子,敢问这位是谁?”卓王孙向秋璇抬了抬下巴:“告诉她,你是谁。”“是。”秋璇应声道,“报告小姐,我是少爷的贴身侍女。”苏妲注视着她,缓缓道:“真不愧是第三大公府,连侍女都有这样的姿色,真是让人羡慕。”“是么?”卓王孙嘴角挑起一抹讥诮,“我以为她和你一样,不仅容貌平庸,而且脾气极差。”苏妲皱了皱眉,对于卓王孙肆意贬低别人容貌的恶习,她一时倒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卓王孙回头看了秋璇一眼,似乎在欣赏她的新装,又似在享受她的恭敬。半晌,他挥了挥手:“还不快向苏妲小姐问好。”语气中,满是故意的颐指气使。倒要看看,她能装到什么时候。“是。”没想到,秋璇竟听话地转过身,对苏妲一个九十度地鞠躬,“苏妲小姐,晚上好。”苏妲斜瞥了她一眼,没有回答,转向卓王孙:“看来,今夜的节目要泡汤了。”卓王孙微微冷笑,不置可否。“为什么?”秋璇惊讶地插言,“因为我么?”她赶紧摆手,“不不不,两位可以当我不存在。”她的声音虽然怯怯的,但眸子中的笑意似乎要溢出来一般:“两位请随意吧,我会保守秘密的。”卓王孙暗中咬牙,在车灯的阴影中,果断地向她做了个扼杀的姿势。秋璇却笑得更加开心了。苏妲没有发现他俩的举动,只是摇头叹息:“我的未婚夫突然急病发作,我必须赶回去,连夜将他送回印度行省。”秋璇弯起星月般的眸子,惊叹道:“未婚夫?苏妲小姐真是贤妻良母呢。”苏妲脸色陡然一沉。不知为什么,她对眼前这个少女充满了莫名的敌意。越是美丽的女人,通常也越自负。当无意中遇到别的美人时,免不了会暗中比较。苏妲并不是一个容易妒忌的女人。一直以来,她很少和这种年纪的小姑娘计较。因为她们的美不过是一张白纸,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单纯到没有厚度,没有余韵。但眼前的这个少女不同。———哥特式女仆装,松松的发辫,发梢的玫瑰,似乎都和那些沉迷童话的无知少女没有区别,只不过美丽得有些过分罢了。只是,苏妲能隐约感到,那娇俏的笑容后藏着一种难以言说的风华。慵懒而骄傲,妩媚而纯净。慵懒因有了足够的骄傲与高贵做底,于是决不过分随意;妩媚被描画上雨后天空一样纯净的底色,因而永不会显得俗艳。以苏妲对男人的了解,这样的女孩儿,才算得上是风华绝代的尤物,让人一见之下,便禁不住有沉沦的冲动。更可怕的是,这种风华并不来自于岁月的沉淀,而只是上天太过慷慨的赠与。于是,在这个时候,她的青春才真的成了压力。于是,那句“贤妻良母”便成为一根刺,一根提醒苏妲身处青春末尾处的刺。看似无心,却恰好扎入从来无人触及的地方。一时间,苏妲几乎控制不住脸上的怒意。秋璇依旧恭敬地垂手站在一旁,似乎根本没有察觉自己的失言。苏妲目光盯在她脸上,嘴角缓缓浮起一抹冷笑。她阅人无数,早已看出,这两人的关系绝非单纯的主仆那么简单。若这少女真的是侍女,那么也是仗着主人的宠爱,太过放肆了。既然如此,就让其输得心服口服吧!苏妲不再看秋璇,轻轻上前几步,姿态袅娜地伏在车窗上。卓王孙微微侧目,用余光打量着她。她一手枕着下巴,另一手探入车内,轻轻撩拨着卓王孙的衣领,柔声道:“今夜未能尽兴,不知道大公子愿不愿意来我孟买的庄园小聚?”世界一统后,已没有国别的差异,印度行省隶属第三大公的辖区,与中华行省的联络极为密切。从上海前往孟买,已和统一前来往国内各省没有什么区别。然而,毕竟要横跨整个中华行省,飞越喜马拉雅山脉。作为亚太特区的第一继承人,卓王孙当然可以调用专XIAOSHUOHUI 小说绘42■■机,穿越特许军事航线,但最快也要五个小时的路程。虽不太远,也不是去近郊幽会那么容易的。“孟买?”卓王孙看了她一眼,笑容中有些讥嘲,“去你未婚夫的病床前约会么?”苏妲妩媚一笑,灰蓝色的眸子深处,似乎有春水在氤氲流转。“这样不好么?”她娇嗔地看了他一眼,声音压到极低,几乎听不清词句,只剩下暧昧的气息,“中国有一句古话,妻不如妾,妾不如偷。难道大公子不敢来?”卓王孙淡淡道:“什么时候?”苏妲看了看天空晦暗的月色:“就在明晚,七点。”她垂下目光,柔声道:“我会准备好美酒与舞衣———以及,我自己。”卓王孙不动声色:“那个病人呢?”苏妲忍不住笑出了声:“大公子莫非在吃醋?”卓王孙不答。她止住了笑,扶着车窗,妖娆万般地撑起身子:“我保证,他一定还在昏睡,决不会打扰我们。”次日。一架印着青色龙纹的飞机穿过云层。这是Royal-Duke的专机,正沿着紧急军用航线,呼啸着飞往印度行省。机身分为两层,内部空间极大。底层南面铺设着一张白色弧形长桌,流线形的外观时尚而干练。桌布的丝质细腻到看不出纹理,宛如一层月光在桌面上流动。银质刀叉式样简单,却有着最优雅的线条,与大大小小的水晶高脚杯一起,静静摆放在装饰着鲜花的搁架中。旁边,叠放的白色瓷碟低调而精美,以英式皇家骨瓷为主,却又在最上方点缀上两只略小的中式粉彩盘。中西风格融洽相处,珠联璧合。秋璇正坐在桌前,旁若无人地享用一盒蓝莓蛋糕。卓王孙脸上有淡淡的怒容。若不是她定要等保罗贝香下午的第一炉蛋糕出炉,也不至于这么晚才从上海动身。如今,飞机不得不以接近极限的时速前进,原本平稳的机身也不免震动起来。尤其在翻越喜马拉雅山脉时,遭遇恶劣气候,飞机在大团气流中快速穿行,不时传来阵阵颠簸。卓王孙的脸色也越来越沉。秋璇悠然端起红茶,抬头时却发现卓王孙的脸色,于是惊道:“你的脸色太难看了,难道是晕机?”卓王孙冷哼一声。秋璇赶忙将蛋糕盒往回拖了拖:“拜托,你如果晕机的话,去别处呆着,我正在吃东西呢。”卓王孙脸色更沉,突然伸手,将盒子反扣在桌面上。雪白的桌面顿时一片狼藉,看样子是吃不成了。秋璇叹息一声,用丝巾擦了擦手:“好吧。来说说你为什么着急。难道是等不及要见你的新情人?”卓王孙并不理睬她:“到孟买之后,你准备怎么做?”“原本呢,我是准备直捣黄龙,人赃并获的。”她看了他一眼,“但多了你这个累赘之后,估计只能先找被害人打探一点儿消息了。”“你要去见华伦?”“是的。兵分两路。你稳住苏妲,我去见华伦。”她提起餐刀,轻轻切开一只苹果。精确无误。卓王孙冷冷看了她一眼:“你以为我会放你单独行动吗?”秋璇无可奈何地道:“大少爷,这可是我事务所的第一单案子,更何况,你的戒指还在,我逃不掉的。”卓王孙注视着她,缓缓道:“我有一个条件。”“哦?”她抬起眸子。“若最后破案的是我,你的女仆装就再也不用脱下来了———我要你关掉事务所,从此留在我身边,做我一个人的女仆。”秋璇看着他,星月般的眸子弯出狡黠的弧度:“但若你破不了案呢?你准备付出什么代价?”“随你。”秋璇眸中的笑意更深:“那好,同样的条件。你若是输了,就同样地穿上女仆装———我很通融的,只要你穿一天就可以了。”卓王孙不由得一窒。秋璇挑衅地靠上他的肩头:“你答应不答应?敢不敢赌?”卓王孙重重地冷哼了一声。秋璇脸上的笑意如春花怒放,伸出手,在他掌心轻轻一击。“Deal!”◆ Chapter 20 复活的少年◆入夜时分,秋璇敲开了第七公爵府邸的大门。一个身着传统服饰的侍者探出头来,用腔调古怪的英语问:“你找谁?”“艾薇娅小姐约我来这里见她。”秋璇微笑着递上了一张名片。淡黄色的纸张上,隐约分布着植物经脉痕迹,散发出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