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帝国1·堕天使之心-9

“维纳斯？”几个听众不由自主地用中文重复了一遍。“刷”的一声，幕布被揭开。———碧蓝的大海上，一台粉红色的Arch-angel 正在太阳下熠熠生辉。WEN＿ 步非烟TU＿ 弥也玫瑰帝国两柄交叉的长剑守护着当中的玫瑰，左侧的剑代表信仰，右侧的剑代表审判。象征用力量守护爱与美。也象征整个骑士团在名义上都效忠于国家的形式元首玛薇丝女王。Angel，也被称为天使。它不是传说中的天国使者，而是目前为止人类掌握的最强武器。它融合了战斗机、装甲坦克、潜水艇三种超级武器的优点，可以飞翔天空、纵横陆地、下潜深海，同时具备陆海空三军作战的能力，无论在何种战场上都能纵横自如。Angel在装备上轻型核反应堆后，几乎拥有无限的动力，携带的重武器能轰灭一座中型城市。它的作战能力已经完全超越了人类之前的所有武器，被称为文明史上的奇迹。而它唯一的弱点是，只有极少数人能够驾驭它。驾驭Angel 的能力被称为oracle（神谕），具备oracle的人，被称为Knight（骑士）。Angel只有在骑士的驾驶下才能发挥出真正的威力。第一台Angel诞生在北美，一出世就震惊了世界。民间谣传，这是因为美国的51区缴获了坠落在地球上的外星战机，才窃取了这种本不属于人类的力量。Angel的出现迅速改变了世界军事力量的对比，三战初期，美国建立起绝对优势，眼看这场世界大战即将沦为一场一边倒的战争，却发生了一件意外的事———制造Angel 的秘密被神秘地泄露了。短短数年间，世界各国的Angel 如雨后春笋般涌现，各具特色，互有所长。由于Angel 极度依赖Knight 的个人能力，美国的技术优势逐渐丧失。就在此时，美国做出一个巨大的调整，将Angel 与人类当时掌握的最高力量———航空母舰和卫星组成一个超级作战集体。航母为Angel 提供强大的辅助火力，而卫星则提供全方位的信息采集，这使Angel 的威力得到了极大地提升，而由于美国的航空母舰数量占据绝对优势，以此很快再度取得了军事优势。与航母编队配合的Angel 被称为Arch-angel（大天使）。合众国建立后，全世界的Arch-angel 统一编号，正好排满二十六个字母。其中美洲特区八架，欧非特区九架，亚太特区九架。而查尔曼亲王的这台维纳斯，正是欧非特区九架Arch-angel之一。因此，他也被称为骑士V。苏妲目不转睛地看着画中的维纳斯。正如她的名字，这架Arch-angel 看上去并没有传说中那种能摧城灭国的威严，反而展现出一种宁静与柔情。维纳斯大概高七米左右，由特殊合金制造，为了掩盖过于冰冷的金属底色，机体被喷涂为缠绕藤蔓图案的粉色。在二十六台Arch-angel 中，她算不上高大，但线条却显得极为秀美流畅，每一处轮轴、关节都经过了最精心的修饰，变得圆润丰腴，看去就宛如一尊钢铁铸造的女神像。画面中，她悬空立于浩瀚的海波之上，双手捧在胸前。手中没有武器，只有一朵怒放的玫瑰。她的目光垂下，静静注视着掌心的玫瑰，一滴如水晶般通透的眼泪，从她眼中坠落。这台可屠城灭国的超级武器，竟在为一朵玫瑰流泪。天空湛蓝如琉璃，一台流泪的Arch-angel，孤独地站在茫茫的碧海之上……韩青主注视着这幅画，若有所思。苏妲轻轻拍了拍他的肩，灰蓝的眸子中浮起一缕媚笑：“我很喜欢这幅画，你能拍下来送给我么？”韩青主怔了怔：“你不是不喜欢查尔曼亲王的作品么？”苏妲指了指画中的玫瑰，眸子中有万种风情：“可是我喜欢它。”拍卖从一百万开始，很快就价格飙升。名流政要们纷纷举手，争夺着这幅难得的画作。查尔曼亲王在画坛的盛誉并非完全侥幸。早在二十年前，他还是E.U.K 联合王国的王储时，便终日在世界各地游玩作画，将国计民生和王室责任放在一边。整个欧洲的人民都在感慨，曾给他们无数荣耀的王室，竟要交到这样的一个人手中。而就在所有人都断定，他必将成为一代昏君时，他竟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他以身体健康为由，交出了继承权。经过一段时间的紧急讨论，王位被顺理成章地让给了王室第二顺位继承人———长公主玛薇丝。事实证明，这是查尔曼亲王这一生中最英明的决定。于是，二十年来，他终于可以悠闲地在宫廷内外作画。三战爆发，世界剧变，五洲统一，似乎都与他没有太大的关系。合众国建立后，人民出于对玛薇丝女王的敬爱，保留了她家族的王室称号，其中也包括他的亲王之尊。之后，他游历四方，醉心创作。也不知是由于经历传奇，还是出身高贵，他很快就声誉鹊起，成为全世界最当红的画家。时间一长，他自己也搞不清，是因为自己的艺术造诣，还是亲王的身份为他赢得了这样的声望。他有时不禁戏谑地想，自己英明地让出了王位，不想却又糊里糊涂地成为当代画坛的无冕之王。对他艺术成就的争论从未停止过，总有一些大师们毫不讳言地指出，他的才华不过中上之资。但这些争议更造就了他不可一世的名望，整个合众国中稍有格调或标榜格调的地方，都会买来他的画作以充门面。若不是他的作品太多，其价值还会进一步飙升。随意出手，质量良莠不齐，正是他跻身大师行列的真正阻碍。但，这一幅画显然不同。《流泪的维纳斯》是他作品中难得的精品。哪怕只是附庸风雅的人，都能从这幅画中隐约看出一种深沉的思绪，从而为之动容。或许，就连它的缔造者也没有完全明白，到底是什么让它意外地超越了平庸。拍卖已经进入了白热化。“三百二十万第一次！”韩青主轻轻举手。“三百三十万，潘恩先生加价到三百三十万！”苏妲坐在韩青主身边，一手支颐，脸上带着胸有成竹的笑意。韩青主一次次举手，表情从容而深沉，完全看不出他心头泣血的样子。“四百一十万，四百一十万第一次！”竞拍的主要对手回过头，看了韩青主一眼，意思俨然是：小子，你自寻死路么？韩青主突然想起，自己若还要坚持，从今之后就算不吃不喝，也一辈子都还不清秋璇的钱。想到这里，他正要举起的手不免迟疑了一下。苏妲微笑着凑到他耳边：“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价格，似乎有一点儿over了，要不，让给他？”这句话表面是劝解，其实完全是绵里藏针、火上浇油。韩青主暗中咬牙，再次举手。“四百二十万，四百二十万！”对手冷冷地看了韩青主一眼，突然举牌。“Oh my God！”主持人的声音与其说是叫喊，不如说是在打鸣，还是鸡被扼住脖子时的打鸣，“这位先生把价格直接提到了五百万！五百万！”韩青主迅速把手袖入怀里，这一次，就算是天塌下来，他也不会加价了。就让这该死的任务见鬼去吧！不知怎么，他突然有一种轻松的感觉。“五百万第一次。”“五百万第二次。”所有的视线都聚集到韩青主身上，包括苏妲有些娇嗔的目光。韩青主假作欣赏音乐，视而不见。就在主持人的大锤就要敲下的一瞬，韩青主突然跳了起来。有什么东西突然从他的领口处钻入衬衣。那东西似乎有很多腿，正循着他的背往下爬，令他一时透体冰凉，毛骨悚然。立刻，韩青主纵身而起，身手不凡地将它抓了出来。其实并没有很多腿，也不可能往下爬———是一只煮熟的对虾。韩青主抬起头，只见一个侍者正鬼鬼祟祟地从门口离场。他身旁灯光斑驳，恰好透出李经理正往里张望的脸———还带着奸计得逞的坏笑。韩青主正要发怒，却似乎发现有什么不对。———他正举着一只虾，站在众人诧异的目光里。主持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一向如水银泻地的辞令也变得有些结巴：“您……您举手了？”韩青主虽然有些恍惚，但毕竟受过严格训练，于是立刻回复优雅的微笑，缓缓握拳，将那只虾藏在手心。———这瞧在在众人的眼中，当然是一个帅到无以复加的决断手势。主持人突然拉长声音道：“五百一十万！潘恩先生报价五百一十万！”全场寂静了片刻，而后掌声雷动。主持人号叫着：“这突破了查尔曼亲王作品的历史拍卖纪录！也是历届国庆晚宴义卖会的全新记录！”苏妲开心地依偎过来，向他拍手。前排的竞拍对手霍然站起，转身离场，经过他身边的时候，还不忘狠狠瞪了他一眼。这一切发生的时候，韩青主似乎有点儿不知所措。而后，炫目目的灯光亮起，他被拉到了台上。WEN＿ 步非烟TU＿ 弥也玫瑰帝国31主持人和他握手，用标准的官员口吻，感谢他的慷慨解囊，以及为慈善事业做出的巨大贡献。然后，他又立刻转换成脱口秀那种自以为是的腔调，问韩青主知不知道今天的拍卖会结束时，会给胜利者一个意外的惊喜。“潘恩先生，你最想要什么样的惊喜呢？”主持人兴致勃勃。意外惊喜？韩青主苦笑道：“我最想要的就是，一会儿有人告诉我最后不需要付账。”大家哄笑，对韩青主的幽默感深表嘉许。而韩青主的笑容则显得苦不堪言。主持人干笑几声，便将话题引回了正轨：“这个惊喜就是，这幅画的作者、查尔曼亲王殿下，即将出现在台上，亲自将这幅画交给潘恩先生！”全场一片惊声。韩青主的脸上有些变色：“亲王殿下？他不是应该在罗马，或者欧非特区么？”持人满脸笑容地解释：“每年的国庆晚宴，都会有两个特区的外交特使来到中华行省，而今年担任特使的便是查尔曼亲王。”其实，查尔曼亲王原本是来上海参加女儿的订婚仪式的，中途却起了意外变故，婚期推迟，他也一直没有离开。当然，这种理由，就不能放在场面上说了。这一点，主持人身经百战，自然了然于心。主持人完全不顾韩青主的脸色，将他拉到一旁，让出主席台中心的位置，对着话筒，行云流水般切换成马戏团开场秀的语气：“Ladies and gentlemen，现在，我们将在一小段魔术般的幻境中，迎接当代最伟大的艺术家———查尔曼亲王上场！”他一挥手，灯光倏然变暗，主席台顶上一个巨大的花球爆开，羽毛、彩带、金银片、花瓣乱飞，赤橙黄绿，大团色彩酣畅淋漓，扑面而来，几乎要眩晕大家的眼睛。灯光再度亮起，查尔曼亲王在飞扬的落雪中，从升降台上缓缓升起。他的身形消瘦，穿着修饰精致的英式宫廷礼服，带着圆顶礼帽，手中是雕花手杖。他蕾丝的袖口褪开，露出苍白而修长的手指，以及骨感分明的指节。和玛薇丝女王一样，他有着湛蓝色的眸子和淡金色的长发，只是肤色却更为苍白，长发微微卷曲，披在肩头，衬得他的双颊格外清瘦。他脸上带着微笑，站在主席台的中心，向众人轻轻挥手。现场顿时掌声雷动。他年长玛薇丝五岁，如今已是不惑之年，但因为艺术家以及王室的双重身份，依然有着大批的女性崇拜者。拍卖会现场的尖叫声此起彼伏。此刻没有人会注意到，韩青主已趁乱不见了踪影。而即便有人发现了，也会误以为这是“魔术”的一部分罢了。韩青主顺着廊柱的阴影，垂头丧气地往门口走去。他知道这一次坏了大事，回去后非被秋璇折磨死不可。但能有什么办法呢？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查尔曼亲王见到自己。否则他苦心隐藏的身份就会被曝光。即使是逃了出来，之前的那枚戒指印章也已经曝光了一部分，只希望秋璇不要看到。不如，就说是D-war 游戏的周边产品好了。他沮丧地拍了拍额头，这样的谎话，哄相思还差不多，那个魔女又怎么会相信？正在这时，他看到了相思。只见她藏在一根罗马石柱后，正挥着袖子，狂扇一张被红酒打湿的纸。她的脸上也有酒渍的痕迹，头发有些乱，眼睛红红的，似乎哭过。那张纸被小心地平铺在地上，皱皱巴巴的，依稀还能看出来是一张支票。难怪她那么久都没有送来。韩青主完全能想象出，相思举着这张支票，急冲冲地往南配殿赶，却不小心撞翻了某人的酒杯，在一片混乱中逃到门外的场景。她跪坐在冰冷的石阶上，紧咬着嘴唇，一下下地扇动着衣袖，脸上的神色有几分委屈，有几分自责，又有几分执著。韩青主原本恨她误事，此刻也不禁心软，上前扶起她，安慰道：“起来吧，没事了。”相思挣扎了一下，也只好随他起身，目光却还盯着那张面目模糊的支票：“可是这个怎么办呢？”Chapter 18 舞会韩青主拾起来，顺手团成一团：“已经没用了。”拍卖会场上的气氛诡异。主持人四处寻找“潘恩”先生的下落未果，只好领着一群工作人员，围着苏妲询问。苏妲脸上有几分尴尬：“我认识他不过两个小时。”主持人和工作人员哪里肯罢休，仍然絮叨不停，问了一阵问不出究竟后，干脆盘查起苏妲的来历。苏妲脸色冷淡，除了自己的名字外，一律守口如瓶。台下，宾客们指指点点，也不知在议论什么。只有查尔曼亲王神色自若，走到台下给粉丝们签名合影，却造成新一轮的混乱。盘问越来越急，苏妲的脸色渐渐变了。若有若无的，她的目光竟掠向拍卖厅外的柱子。藏身柱后的韩青主不由一阵紧张。难道，被她发现了？相思显然没明白他所说的“没用了”是什么意思。在她的认知里，秋璇的命令是必须要完成的。她忍不住督促韩青主：“你赶紧回去啊！要是坏了事，老板肯定不会饶过你的！”韩青主环顾了一下配殿，查尔曼亲王微笑着站在台上，李经理冷笑着站在台下。他无伦如何都不敢再回到拍卖厅去。他忍不住抬头，黑色的秋千仍然在空中轻轻荡漾，似乎能看到秋千上女子的眸中隐含着的那抹笑意。韩青主敢肯定，方才发生的一切，她全都看在了眼里。但，她为什么一点儿都不担心呢？青主虽然才在弦月事务所打了半年工，而且这个事务所从未开张过，但他已深刻地了解到，秋璇要做的事情，决不允许失败，也决不会失败。此刻她这样笃定，一定是留了后手。而她的后手是什么呢？韩青主看了相思一眼，不由得一阵气馁。不会是这个迷糊的眼镜呆娘吧？可事务所里除了他和相思，已经没有别人了啊？不管了！韩青主决定，数完三之后，如果还没有奇迹发生，就从门口逃出去。反正我只是个打工的！一，二，三……就在这时，一切声音都安静下来。乐队停止了演奏，舞台上的Candy也停止了舞蹈。而后，大厅中传来一阵骚动。不由自主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南配殿的入口处。一队黑衣随从无声地拥入南配殿，在人群中清理出一条通道，之后又迅速退开，垂手侍立于两旁。通道，从大门一直延伸向拍卖场的入口。一时间，所有灯光尽皆亮起，将四周照得透亮。随从们侍立于通道两旁，脸色严肃而恭敬，隐藏在灯光阴霾中几乎分不出彼此。他们每一位都衣着考究，动作整齐，显然经过了严格的训练，在躬身迎接着一位大人物的莅临。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一位黑发男子从门外缓缓走来。他身上只穿着最普通的白色衬衣，没有装饰，没有图案，只是一片纯净的白，完美地贴合着他的身量。领口的第一颗纽扣微微敞开，显出几分散漫的意味。他随意地向众人走来，眉宇间浮起淡淡的倦容，和几分百无聊赖的神色，看上去并不像是要出席这样一场盛大的晚宴，而像是在某次午间小憩后，随手推开雕花玻璃的窗户，坐在洒满阳光的沙发上，享用一杯红茶。与满座华服盛装的宾客相比，他的到来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然而，所有的目光都无法从他的身上挪开。即便是这样简单的装束、闲散的仪态，也无法掩盖他出众的风采。宾客们惊讶地发现，自己身上的华服盛装，拥有的高官显爵，甚至那些修养多年才能得到的礼仪、风度，此刻都显得那么苍白。这一切，原本不过是掩饰底气不足的装饰品而已，冗繁而庸俗。唯有这个男子本身，才是这场盛宴的唯一精彩。每一个人的心中都在想同一个问题。这个人是谁？入口的通道已经锁闭。黑发男子径直推开vip通道的黄色警戒线，向拍卖场走来。一个年轻的官员赶忙上前，躬身道：“对不起，拍卖已经开始了，何况这是vip通道，是专为贵族设立的。”黑发男子并不回头，只淡淡道：“你是贵族吗？”官员被他问得有些尴尬：“还……还算是吧。”此人出身于贵族之家，但血缘疏远，早已没有了继承顺位，所以只能说“还算”。“你认识我吗？”官员的掌心开始冒汗：“不……不怎么认识。”“不认识我，还算什么贵族？”男子轻轻挥开目瞪口呆的官员，径直向主席台走来。众人还没有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他已坐在了主席台唯一的座椅上。———那张座椅离画架仅一尺之遥，本是为查尔曼亲王讲解画中寓意设立的。几位工作人员面面相觑，正犹豫着是不是应该上去阻止他。这时，一片寂静中，轻轻的掌声响起。众人讶然回头，却见查尔曼亲王不知什么时候从fans的包围中走了出来，正面带微笑，对这位不速之客鼓掌致意：“大公子，别来无恙。”公子，这个极具东方色彩的敬称，本义就是公爵之子。而在漫长的岁月里，它逐渐演化为对上层男子的通称。而在这个保留了特殊贵族体制的世界中，“公子”又回归于公爵继承人的专称。而在中华行省，能被称为“大公子”的人，就只有一个。———第三大公家族的第一继承人、未来亚太特区的主人。卓王孙。四周顿时惊起一阵议论声。“他不是应该随第三大公一起前往罗马了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和电视上比，有点儿不一样呢。”“他……好帅……”一片嘈杂中，卓王孙向查尔曼亲王点了点头，将那幅《流泪的维纳斯》从画架上取下，随手横放在膝上。他淡淡的目光垂下，似乎在看，又似乎没在看。负责拍卖的官员赶紧走上前，躬身道：“大公子，有什么需要效劳的？”卓王孙并不抬头，向后轻轻挥了挥手。一位随从走了上来，递上一张支票。官员看了一眼，欣喜过望：“感谢大公子对慈善事业的支持，我们……”他还要絮叨几句，却发现卓王孙已经起身走开了，只好尴尬地住嘴。卓王孙在苏妲面前止步，反手将画递给她：“你的礼物。”苏妲愕然抬头，一时却不知道该不该接。现场再度一片寂静，只有墙角的复古挂钟敲打出寂寞的微响。主持人不愧为久经沙场的名角，赶在众人前回过神来，恢复了铿锵有力的语调：“Ladies and gentlemen，我们的拍卖会出现了最为戏剧性的变化。这幅《流泪的维纳斯》最终被第三大公的首席继承人卓先生拍下，送给这位美丽的———苏妲小姐！”现场掌声雷动。苏妲有些错愕地看着那幅画。这时，一道金色的灯光照下，正落在她的身上。她身上的绣金纱丽沐浴在光晕中，与画中的维纳斯交相辉映，熠熠生辉。四周的掌声顿时更加热烈。砰然一声脆响，半空中为亲王交接画作时准备的彩球打开，花瓣、彩片、丝带漫天飞舞。苏妲怔怔地站在众人的目光中。这场名流云集的拍卖会，竟突然成了专门为她准备的盛宴。灯光聚焦在她身上，几乎所有女宾都投来妒忌的目光———不知是为她的美貌，还是为了她的好运。苏妲脸上的笑容在渐渐恢复。一直以来，她就是那种善于享受别人妒忌的女人。她尤其喜欢陪伴在出身高贵的男子身边，这样，那些嫉妒中才会有更多的无可奈何和更多的自怨自艾。她喜欢贵族，但又有些鄙视他们。在这个世界中，他们虽享有与中世纪贵族同样的财富与特权，但不同的是，他们的一举一动，也都在民众与法律的监督下。很大程度上，他们必须依靠取悦民众来赢取选票，巩固自己的地位。从这一点而论，他们又是可悲的。———一方面，必须拼命地维护家族声望，用艺术、品味、优雅等等标签来彰显自己与大众的不同；另一方面，又不得不做出亲民的姿态，将这些仪态与优雅都化作表演，以赢取大众的欢心。这样的“高贵”，早已打了折扣，其实和那些出卖笑容以获取票房的演员、故作姿态以拉得选票的政客没有什么两样。但，这个男子与他们不同。随意的穿着，随意的举动，对于贵族们奉为圭臬的礼仪、风度，他显得那样地不屑一顾。因为，那些人还需要用礼仪、品味、优雅来证明自己是一个真正的贵族，而他根本不用。他就是规则的制定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