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山竟是如此之大,连绵横亘,真有千里之广,上面一片雪白,积压着从天地开辟时就落满的玄雪。大雪山呈一道极宽极广的弧形,挡住北方吹来的寒风,将一块极大的山坳抱在怀里。周围全都是无穷的冰雪,但山坳中竟温暖如春。山顶上的积雪融化,潺潺流下,形成一条大河,蜿蜒流过山坳。河两边,是葱郁的树木、整齐的青稞田。牛羊在草原上悠闲地行走着,啃吃着雪水滋润的青草,白色的毡帐座落在树林中间,十几个一起,形成小小的村落。一眼望去,这样的村落足有几百个,散落在巨大而温暖的山坳中。而大河流出山坳,便变成冻结的冰川。周围是陡峭的山峦、冰封的道路,只有在这座山坳中,才能安居乐业,休养生息。这座山坳,是苍天对藏边人民最后的恩赐。山坳中的牧民们脸上都带着满足的平静,他们安享着眼前的生活,幸福地劳作着,种下青稞,牧着牛羊,造起宏伟的佛殿,祭祀着他们的虔诚。他们见玉鼎赤燹龙携无上风火轰隆而来,并不惊怕,自顾自地劳作着,仿佛没有看见,又仿佛司空见惯。玉鼎赤燹龙大觉诧异,从没有人这么忽视它,何况是这些一点本事都没有的贱民们!它决定冲下去,好好吓他们一下,却听石星御道:“玉鼎赤,停下来。”玉鼎赤燹龙不甘愿地哼哼着,不敢违抗龙皇的命令,按下云头,停在大雪山之前。石星御抬头,静静地看着大雪山。良久,他就是这么静静地看着,没有任何表情,没有任何动作。大雪山也在静静地看着他。“一百年前,我便登上山顶,质问雪圣……”石星御淡淡道。“但雪圣却没有给我答案,他只告诉我,我就是魔,不可能成人,也不可能成神。”他转身,冷冷面对着苏犹怜。他转身,仿佛大雪山也一齐转身,万年的冰寒,全都涌向苏犹怜。“今日再来,我很想问问雪圣,我是否还是魔。”他伸出手,两根手指屈起,向大雪山上叩去。就像是普通人在敲门一般。整座大雪山猛地发出“嗡嗵”“嗡嗵”两声轰响。山前山后,千万生民全都惊愕地放下手中的活计,呆呆地看着大雪山。他们从未想到过,神圣的大雪山,竟会发出声音。玉鼎赤燹龙心痒难搔,恨不得自己也来上这么一手,让别人惊愕羡慕不已。石星御朗声道:“雪圣,你不肯见我么?”他屈指,再度向大雪山上叩去。一个苍老的声音叹息着,雪隐上人那矮小的身影在大雪山顶浮现。“龙皇,你还要找我这老不死的做什么?你要复国就复好了,反正你现在天下无敌,再不用惧怕什么了。”石星御摇头:“雪圣,我不想复国,也不想复仇。我二次出世唯一的目的,就是取回我的爱。”他躬身,向雪隐上人一拜:“请雪圣成全,借我泥犁盘。”雪隐上人身子一震,大雪山轰鸣:“你说什么?”石星御淡淡道:“泥犁盘,便是暗之太初四宝之一吧?雪圣,我需要它来聚合九灵儿的魂魄。”雪隐上人目光炯炯,盯住石星御。石星御淡淡微笑。雪隐上人冷冷道:“跟我来!”大雪山南,所有的寒气全被阻挡住,风和日丽,人民安居乐业。大雪山北,却是穷寒极冷,荒凉贫瘠,山穷水恶,荒烟蔓楚。雪隐上人手一指,大地震响,露出深不可测的一只大洞来。下面黑漆漆的,看不清有些什么。“泥犁盘就在下面,你若想要,那就拿去好了!”石星御躬身道谢。雪隐的瞳仁渐渐收缩,盯在他身上。“昔日我成道之时,大雪山四周都是穷荒之地,民不聊生。我发下大誓愿,要给藏边人民一个富饶美丽的家园,因此,才将大雪山炼成我的身外灵台,为他们挡住寒冷天风;再擒住大雪山周围千里内的亿万魔兵妖将,镇压在山北地洞中,炼化它们之修为,滋养山南土壤,使极寒之地,也能长出粮食来。”他紧紧盯住石星御:“纵然我修为参天,但人力毕竟有时而穷。只有借助上古异宝——泥犁盘的威力,才能镇压住这些妖魔。你若取走它,大雪山气候立即就会恶化,山周围千里内都将变得贫瘠无比,再也不能生一粒米。那时,将满地饿殍。而地洞妖孽失去镇压,将会再度出世,肆虐人间。”石星御静静听着。雪隐的声音变得深邃而遥远:“你说你再出世之后,不再是魔,我也试着相信这一点。你是我造下的孽,我也希望有一天能解脱——但若你拿走泥犁盘,你将造下前所未有之罪孽,亿万生灵,将会跟你一齐堕在这孽中,永世不得超生。”他抬头,长长的白眉垂下来。三位地仙都是大慈悲之人,他们深爱着他们生长的土地上的人们。紫极之于大唐,雪隐之于吐蕃,大日至之于天竺,都是尽力呵护,无所不用其极。也正因此,所以天心眷护,让他们修成了不上之功德。但就在此刻,这无上的功德,却将化为魔劫。雪隐苍老的眼角上,似乎隐含着一滴泪。那是为魔劫而流下的泪。他抬手,大雪山仿佛骤然缩小,山前山后,千里之内的一切都历历在目。“看看吧,伟大的龙皇!看看这些劳作着的子民们,看看他们的幸福!他们都是人啊,都是跟我们一模一样的人!他们每个人都是你、都是我!难道该为了你所谓的爱,将他们尽数杀掉么?”他怀着希冀,深深望着石星御。石星御慢慢抬头,他的目光,望向的是苍茫的天宇。那天宇看上去是那么远,那么寂寞。纵使在千人万人中,在大声的欢笑喧闹中,仍能够在一低头时就感受到的寂寞。“纵使诸天崩坏,大地灭绝,我亦要见到她。”风,幽静地吹起。雪隐上人眼中的希冀被一点一点吹散,枯萎。在冷风的催逼下,他矮瘦的身躯,看去就像是一截早就干枯的朽木。他踉跄退后,满目都是萧索。石星御静静面对着雪隐:“出手吧,雪圣。在大雪山里,我亦没有把握击败你。”“不。我不会再向你出手了。”雪隐坐倒在地,他像是一瞬间老了几百岁一般,双目中尽是荒凉的颜色。“你要去就去吧……”“我只是要告诉你,泥犁盘经我重练后,有化尽群妖之威力。我这位小弟子,也出生于妖族,会受化妖之力的极大戕害,所以是绝不能陪你下去的。没有千佛珠的指引,你要找到泥犁盘,需要一百零八天的时光。龙皇,我只有用这种方法,才能够延缓你的罪过……”他衰朽地闭上眼睛,无力面对即将发生的一切。面对着自己亲手造下、一生中最大的孽,他不想再抗争。“不。她一定要随我下去。”雪隐倏然睁眼。石星御双目中没有丝毫的感情,他淡淡说着,就像是面对着一盘残棋。雪隐,苏犹怜,都仅仅是棋子。棋子是不会感受到痛苦的,就算被杀掉,也会在重来一盘的时候,再度回到棋盘上。输赢,也无所谓,反正,总会有重来一盘的时候。“我已不能再等。”他扼住苏犹怜的手腕,不允许她有丝毫的反抗。就像是坐拥天下的帝王,旌麾指处,灭城屠国,不允许任何人质疑。他强行拉着她,跃下了那无限深邃的地洞。雪隐枯坐在堆满雪的大石上,良久良久,一动不动。他不敢再去看大雪山一眼,因为他知道,他辛苦营造出的世外桃源,藏边人民唯一的寄身之地,即将消亡。他们将流离失所,贫穷,死亡。那是孽,他无法规避的孽。第二十五章 一世荒城伴夜砧类别:古色古香 作者:步非烟 书名:天舞纪 繁體版地洞中是沉沉的黑暗,宛如自远古以来,这里就从无天光照临。苏犹怜努力睁大眼睛,想看清楚洞里面究竟有些什么。她的心中有一种恐惧,自从进入这个洞中之后,她就忍不住害怕,却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害怕什么。就在她的身体全部进入地洞的那瞬间,仿佛天地间所有的光都在这一刻隐没。突然,她发出一声惨叫。一股神秘的力量贯穿了她的身体。她修行前年,妖力虽不强大,但也绝非弱小,但在这股力量面前,却完全没有用武之地!她在感受到这股力量的瞬间便被击溃!一股强烈的悲伤伴随着力量侵来,瞬间将她的心房灌满。这股悲伤是那么强烈,她竟无法阻挡,只能眼睁睁地等待着它将自己撕裂。那是完全无助的绝望,让她痛透彻心髓。她忍不住发出一阵呻吟,孱弱地抬起头,祈求石星御的帮助。他不是有求于她么?想必不会看着她如此痛苦吧?但石星御的脸色却是那么冷。苏犹怜所感受到的苦难,仿佛没有半点沾染到他身上。他冷冰冰的声音击碎了她的软弱:“这便是泥犁盘生出的化妖之力,用全部心力去感受它,找出泥犁盘来!”他反手,将苏犹怜推出他龙力笼罩的范围,让她完全暴露在这庞大而深邃的痛苦中。瞬间,苏犹怜所感受到的痛苦骤然增加了十倍!她像是一片落叶,在化妖之力疯狂的侵蚀下破败,似乎下一秒就会晕死过去。但她紧紧咬着牙关,绝不再让半点呻吟逸出。因为,石星御的脸,是那么冷。那么残刻。他既然不在乎她,她又何必再祈求?两人缓慢下降,漆黑的地洞,慢慢明亮了起来。光芒从一朵朵彩色的云上发出的,那是宛如曼陀罗花一样美丽的云,泛着七彩的光辉,在地洞中漂荡着。地洞越往下越深广,再下降百尺,已变得辽阔无极,看不到边际。云朵缓缓在其中飘着,被下方透射上来的微光照耀着,幻化出彩虹般的美丽来。云朵中隐隐有玉阁龙楼,漂浮其上。每一座都美丽之极精致之极。楼阁中隐隐有人影闪现,每一位都身着华美之极的服饰,或坐或立,或行或卧。他们身周,盛开着琼花瑶草,溢荡着玉液琼浆,望之宛如神仙一般。他们也都快乐无比,挥觞作乐,隐隐有仙乐传了过来。这,无疑是神仙境界,又怎会是泥梨地狱?苏犹怜身上感受的痛苦与心中泛起的绝望一丝不减,却不禁疑惑,呆呆地望着这一座座漂荡的乐国。突然,遥远的洞底传来微微的一声轻响。所有的云中之人,动作全都静止。他们的脸上,全都挂上了悲哀之容。一如苏犹怜心底所感受到的悲哀。炽烈的火光,从洞底轰然烧了上来,所有的七彩云团,被那团火光沾到,立即炽烈地燃烧起来。苏犹怜身子猛地一震,剧烈的疼痛立即充满全身。她只有用力地紧紧地咬住嘴唇,才能让自己不尖叫出来。云团的燃烧极为迅捷,仿佛只是一眨眼,便燃烧净尽,火光一闪而过,消失在遥远的头顶。七彩燃烧过,成为漆黑。天堂燃烧过,便成为地狱。不再有玉液琼浆,琼花瑶草。每一朵云,都变成了漆黑的地狱。有的是一座巨大的熔炉,方才在上面饮酒作乐的仙人,此时在熔炉中沉浮着。他们无声地嘶啸着,熔汁精光闪耀,从他们的口中灌了进去,再从身体的缝隙中流了出来。他们的身体残缺不全,被熔汁烧成一块块的灰,若有若无地连在一起。他们拼命地想游到熔炉边上,但那熔炉浩瀚宛如海洋般,没有边际。有的是一座巨大的磨盘,每一次旋转,都发出雷鸣般的巨响。磨盘上挂满了锋利的刀刃,方才在上面宴坐经行的仙人,此时被一只大槌用力地捣进磨眼里,随着一声声巨响,磨成齑粉,从利刃中散落下来。漆黑的风旋绕在磨盘下面,齑粉被风一吹,又化成人形,再度被捣进磨眼中。他们就在粉身碎骨的痛苦中轮回着,永无止息。有的是寒冷的冰,有的是刀山,有的是油锅。有的是敲骨,有的是拔舌,有的是刺心。苏犹怜的身体猛烈地抽搐着,因为这些地狱中的每一种痛苦,都毫厘不爽地具现在她身体上!这痛苦是如此感同身受,无比真实。仿佛那些残酷的刑具,也毫不留情的在她柔弱的身体上凌虐。炼狱之罚,不身处其中,又怎能想象其中的残酷?她没有犯下任何罪孽,却要一遍遍承受这些惨绝人寰的酷刑!身体仿佛都要碎裂。恨不得自己立即化身尘埃,不再有任何知觉。她的牙咬得太紧,鲜血从她苍白的唇际流下。石星御面容丝毫不动,身在龙气环绕之中,这些痛苦丝毫不能靠近他。他只要一缩手,就可以将苏犹怜拉进来,将她从痛苦中解脱。但他的手指,冰冷、修长、稳如磐石。只有让她感受到最激烈的痛苦,才能够尽快找出泥犁盘的位置来。良久,地洞上头,风火汹涌,那道火光凌空坠落,烧灼着无声惨啸着的地狱。一切黑,丑,凶,恶,全都被这从天而降的火烧尽,黑云变成了七彩云彩,玉液琼浆琼花瑶草再现,地狱升华成了天堂,安详与欢乐重新再临。仙人们褪去了万般苦难,重新穿戴起羽衣美服,欢笑举杯。极乐世界。痛苦与欢乐轮回着,他们只能醉生梦死。苏犹怜蜷缩在石星御的脚下。她身上的痛苦丝毫不减。因为她已被泥犁盘的化妖之力捕获。她的面容,肌肤,都幻化成了七彩,幽静而缓慢地闪烁着,仿佛彩虹融入了她的身体中,看上去妖艳瑰丽。但七彩每闪烁一次,她就经历一次炼狱的痛苦。刀山火海,敲骨拔舌。她的身子轻盈地抽搐着,无力抵抗这先天生克的痛苦。石星御冷冷看着她。他突然伸手,将她提了起来。“泥犁盘在哪里?”他强迫她醒来,清醒地感受这些痛苦。苏犹怜脸色苍白如纸,虚弱地指向下方。石星御身形暴射而下。每靠近泥犁盘一寸,苏犹怜的痛苦便增加一倍。巨大的磨盘上浇着岩浆,在她身上碾压着,她的神志被折磨得有些恍惚,痛苦得只想死去。但她仍然拼尽最后一份力量,指着泥犁盘的方向。因为,石星御的面容是那么冷。她是一只倔强的小妖,不需要别人施舍怜悯。终于,他们站在泥犁盘的旁边,石星御放开苏犹怜的手。苏犹怜萎落在他的脚下,轻轻抽搐着。宛如一朵凋零的花。她已无法再怀有一丝力气,呼吸被一只巨大的手挤压着,将她破碎的生命一点点从身躯中挤出去。石星御静静地望着泥犁盘。这件秘宝,其实并不显眼。它像是一件陶盆,颜色灰暗,花纹古朴。但它身上雕刻着的炼狱天国,却那么真实,似乎只看一眼,就会被吸引进去,永远无法脱身出来。每一幅图,都是半边炼狱,半边天国,紧紧嵌在一起。炼狱就是天国,天国就是炼狱。一丝丝的光从之中透出来,映照着整个地洞。石星御仰头。七彩云阁看上去是那么真实,一如石国中每一个痛苦着的人。石国,就像这个地洞一样,曾经以沦落而为辉煌,在地仙的掌中舞着。他深深知道,那是怎样的痛苦。所以,这地狱中的痛苦,已不能伤他,只能伤害苏犹怜。他一把拉过苏犹怜,将她擎起。“好好看清楚,这是妖的宿命。”然后,他另一只手猛然抬起。狂猛的龙啸声响起,灿烂的七彩猛然炸开。苏犹怜被揉碎的心一阵抽搐。她的心中充满了恐惧。那是将亲眼看到同类灰飞烟灭的凄楚。“不——”她尖锐地鸣叫着。苍蓝龙气一直穿透所有的污秽,飙射入长天,然后化成实质,从九万里的高空坍塌而下。灭世。地洞崩塌,诸天沦陷。石星御蓝发飞扬,擎着苏犹怜,飞空而出。他们飞过一朵朵坍塌中的云。七彩之云全被苍蓝龙气包围,那些仙人的影子在其中扭动着,被龙气吞噬,与彩云一起,化为灰尘。“不——”相同的痛楚在苏犹怜的身体内回荡着。她深深感知着它们的痛苦。因为,她跟它们一样,是妖,是人的世界中的异类。雪寒的泪落下,她用尽全部的力量摇晃着石星御的肩。她哀怜无比地望着他,她乞求,她求告,她哀恳。她放弃一只小妖的尊严,只为让他收回成命。但他全然不为所动,一手擎着她,一手释放着璀璨毁灭的龙气。他的容颜宛如冰雪。最后,当他静静站在地洞外的时候,这座洞穴,带着雷鸣般的轰响,坍塌,坠落,埋葬着群妖的躯体。烟尘蓬天而起,将周围万物都遮蔽住。大雪山的山坳中,那祥和的世外桃源,在烟尘中看去是那么灰暗。所有的人都惊恐万分。他们被大地深处传来的轰鸣吓得六神无主,他们眼睁睁地看着从雪山顶上流下、一直滋润着他们土地的大河,渐渐干涸。灾难,如在眼前。就是这个人,毁灭了妖的炼狱之后,又要毁灭人的天堂。苏犹怜身上突然涌起一阵力气,她跳了起来,冲着石星御,喊出了她一千年的怨怒:“我恨你!我恨你!”巨大的痛苦随着这个动作撕裂着她的身体,她踉跄转身向外奔去。“别动!”石星御的声音冷冷传来。一只手按在了她的额头上。苏犹怜的力气忽然完全消失。龙气缓缓沁入了她的身体,她战栗着的心一点点平静了下来。龙气在她体内流转着,驱赶着痛苦,平复着她受到泥犁盘化妖之力影响的身心。一点点灰暗的之气化成苍白的光点,从她的额头传递到石星御的掌心。每一光点涌入,石星御的脸便苍白一分。在吸噬着自己的痛苦么?苏犹怜冷冷地想着,冷冷地看着石星御。良久,她身外的七彩完全消失,她又变成了那片苍白的雪。受化妖之力鼓动的痛苦与悲伤,已变得遥远而模糊。石星御缓缓收手,转身。“走吧。”苏犹怜咬着嘴唇,忽然道:“你治好我,不过是为了让我为你找第三件秘宝吧?”石星御不回头,不停步。“不错。”苏犹怜咬着牙,紧紧咬着牙。第一次,她的心不再觉得,杀死石星御有什么好愧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