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她身上退去了巨星的光芒,仿佛一个邻家少女,在寂寞的夜晚,独自蜷缩在沙发上,凝望着屏幕上的风云传奇,满脸都是神往。杨逸之心底轻轻一颤,不由得深深凝视着Candy。第一次,他想看清楚她。这个如此年轻就成为超级巨星的少女,她的笑容出现在任何地方,每一次都春风得意,颐指气使,不理会别人的喜怒哀乐,仿佛只用一双高跟鞋就能将整个世界踩在脚下。同类明星的本性早就在纸醉金迷中消磨干净,但Candy却少有地保留住了纯真。于是,珠宝、名望、财富才真正成为装点,为她独有的风华增色,却未能掩盖她本来的色彩。就像一枚晶莹的糖果,甜美而诱惑。这一瞬,他不知为何想到了那天出现在屏幕上的花体标题:人人心中都有一枚甜蜜的糖果。他不禁沉默了。Candy 看着他,目光中闪烁着小女生般的期许,语调里却又是落落大方:“我们,可以约会吗?”杨逸之:“当然可以。等我料理完这件事之后,我约你。”Candy 轻轻地笑了。她笑的时候,眼角微微弯起,似是一弯弦月,将幸福深深盛满。这样的约定,没有人能够忘记。她握住了手中的金笔,仿佛握住的不仅仅是一个物件,而是一个价值连城的承诺:“能不能将它送给我?作为今天的见证?”杨逸之微笑道:“当然可以。它其实有两只,并可以通过无线互联。只要范围不超过两公里,一只金笔录下的画面,另一只金笔也能播放出来。你将它带在身上,如果遇到危险的话,我就会第一时间知道。”“谢谢你,杨。你知道吗?当我刚刚出道的时候,媒体都说我是乐坛的公主,我总觉得这个称谓太俗气。可这时候,我真的希望自己是一位公主,因为那样,我就有权指定你成为我的守护骑士。”在这个保留了贵族制度的国家,唯有三位大公及其第一顺位继承人,可为自己选定一位守护骑士。守护骑士强大、冷静、威严,忠诚,与主君生死相随。这是每一位梦想成为公主的女孩,都曾向往过的传说。在她的注视下,杨逸之只是笑了笑,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那是五年前了,他们现在已改称你为乐坛的Queen(女王)了。”Candy微微挑起秀眉,有几分娇嗔地看着他:“那是因为我变老了?”她今年才刚满二十二岁,这句话说来没有丝毫感伤,反而满是炫耀。杨逸之淡淡一笑:“无论是公主还是女王,总有一天,你会找到自己的骑士的。”Candy静静地注视着他,仿佛在许下一个心愿:“一定会的。因为,我是Candy。”目送杨逸之离开后,Candy 的笑容在一点点改变。变得有些张扬,有些嘲讽。她坐下来,抽出一张化妆纸,缓慢地卸妆。她知道,对于杨逸之这样的人,不能逼得太紧。用鞭子抽着他,只会让他越行越远;但,若用真情感动他,让他心生歉疚,他就会越靠越近。她知道如何表现真情。她刻意地没有提相思,因为,她不想让杨逸之形成这个印象:她在跟相思抢夺他。她也并不觉得,相思有资格做她的对手。她要一步一步,将他抢过来。杨逸之打了个电话给相思:“我已经拿回了信封。”相思的声音充满惊喜:“你找到它了?在哪里找到的?”她那单纯的声音,让杨逸之也禁不住放松下来:“你丢在地上了。幸好没人捡。”这么蹩脚的理由,也只有相思才信之不疑:“走,我们去图书馆!”华音大学的图书馆号称亚太行省第一图书馆,从东门进去,远远就望见那古典与现代结合的飞檐牌楼。牌楼前几十只探照灯,把深夜也照得亮如白昼。牌楼前面森然蹲伏的,就是那两只被疑为成精的石狮子。很少有人知道,石狮子下面,就是华音大学的善本阅览室。多少由古代传下来的善本原版就藏在此处。宋版孤本、唐代敦煌抄本、历代文人手稿这些平时难得一见的珍品,在这里,都可随意翻阅。对大部分中文学者来讲,这里无疑才是真正的伊甸园。相思与杨逸之的目标,就是善本阅览室。由于善本极易损坏,对于收藏的环境要求极为苛刻,因此,善本阅览室修建得极为坚固,一年四季恒温恒湿,防护更是极为严密———这样的后果,就是很难被侵入。杨逸之与相思赶到善本阅览室的时候,值班的老师正要闭馆。杨逸之出示了教师证,才被允许进入。相思顿时觉得自己太英明了,就应该拉着杨逸之一起来啊!时间不等人,她急忙穿梭在书架之间,搜索着那本编号I-2474597的书。终于,她找到了。这是本明宣德年间印刷的《杜工部集注》。相思小心翼翼地从架子上拿下来,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没发觉任何异常。难道,他们理解错了?那串字符,不是这个意思?杨逸之沉吟着,忽然道:“借书码后面,还有一串数字189987654。也许这些数字才是揭开秘密的关键。”相思皱起眉:“那这些数字是什么意思呢?”杨逸之:“我想,对于书来讲,唯一与数字关联的,就是页码。也许,这些数字就是页码。我们可以试试。”相思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翻开第1 页,页面平整,书保存得很好。两人仔细检查,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处。相思摇了摇头,又翻开18 页,依旧没有发现。她不由得大感失望,随即翻开了189页。她的眉毛忽然跳了跳,大喜道:“就是这里了!”这页书,录着杜工部的诗《将晓二首》。石城除击柝,铁锁欲开关。鼓角悲荒塞,星河落曙山。巴人常小梗,蜀使动无还。垂老孤帆色,飘飘犯百蛮。在“星河落”三个字旁边,画了一条极细的细线。相思立即高兴了起来,她急忙按照下面的数字翻检着,果然,分别在98、76、54 页,发现了四句被细线标出来的诗句。分别是《奉先刘少府新画山水障歌》:“岂但祁岳与郑虔,笔迹远过杨契丹。得非玄圃裂,无乃潇湘翻”中的“玄圃裂”,◆ Chapter 25 ◆《释闷》:“豺狼塞路人断绝,烽火照夜尸纵横。天子亦应厌奔走,群公固合思升平”中的“烽火照”,以及《剑门》中“至今英雄人,高视见霸王。讲吞与割据,极力不相让”中的“割据极”。连起来,就是“星河落,玄圃裂。烽火照,割据极。”这些词汇是从不同的句子中截出的,根本不能表达完整语意。连相思这个古典文学拥趸,一时也无法理解这四句话的含义。杨逸之的中文水平虽然很高,但毕竟不是母语,对文言的掌握终究隔了一层。两人一时都皱起了眉。相思仔细地翻看了这本书,再没有别的发现了。她又将这四页纸看了七八遍,除了这四条细线外,别的一无所获。哪怕将这十二个字打乱了排列组合了十几遍,也没有什么发现。她皱起了眉头:“我们是不是找错了?”杨逸之摇了摇头:“应该不是。恰好是这本书,对应的页码上有恰好有四条线,这样的概率太小了。我想,这段密码的谜底就是这四句。只是,我们还无法破译出它们的意思。”他微笑道:“不过,我们总算解出了第一个谜题,还是很有收获的。”杨逸之这么一说,相思又高兴了起来,正要再说什么,值班的老师熄灯赶人了。两人匆匆从图书馆出来时,校园里已经冷清得见不到一个人。相思探案的兴奋劲还没过去:“我们去弦月事务所吧!我的老板很厉害的,我们将这四句诗给她看一下,她一定能分析出什么来。”杨逸之苦笑了笑,再把秋璇牵扯进来,那可真是麻烦透了。他正要说什么,突然,大道的尽头,一辆粉红色的法拉利跑车开了过来。杨逸之认识,那正是Candy的座驾。难道Candy又来找他了吗?让她看到自己跟相思这么晚了还在一起,似乎有些不太好。杨逸之犹豫了一下,突然,心头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法拉利跑车没有亮灯,无论车内还是车外都是漆黑一片,在暗夜中像是一只滑翔的幽灵。这令他看不清楚车厢内的人影。他忽然意识到,驾车的绝对不是Candy。这辆车,竟然带着一股逼人的妖异之气,令他忍不住心跳加剧!他不由得抢上一步,抓住了相思的手。便在这时,法拉利猛然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瞬间加速到150迈,向着他疯狂地撞了过来!杨逸之来不及细想,抓着相思向石狮子之后猛然闪了过去。法拉利无与伦比的操纵性能淋漓尽致地表现了出来,粉红色的车身闪电般扭转,轰的一声撞在了石狮子上。石屑纷飞中,那座石狮子被从中撞断,半截狮身向车头砸了下去。但在狮身接触到车子之前,一道无形的力量撞了过来,将狮身击成了碎末。探灯在这一刻,捕捉到了合适的角度,一束光照进了法拉利车身内。杨逸之脸色忽然变了。车身内拧着方向盘的,是一双纤细之手。手的主人身着一袭黑色的蕾丝裙,长长的黑发裹着颈间那个洁白的蝴蝶结,却依旧将脸遮蔽住了,看不清面貌。杨逸之心一紧,这,赫然是天文台上那个凌空浮立的神秘少女!他的心念刚转到这里,就见法拉利之内,那名黑衣少女的手已经抬起。巨大的马克沁重机枪出现在她的右手中,赤红的火舌伴随着恐怖的哒哒乱响,向石狮子轰击过来。重达一吨的石狮子,立即溅起一阵白色的烟尘。白色的大理石被凌厉的子弹切碎,炸散,不到一分钟,整座石狮子已完全瓦解!图书馆前顿时化为战场,满地硝烟。黑衣少女顿住机枪,轻轻吹了吹燃着烟火的枪口,懒懒地叹了口气:“人类的武器,可真是差劲啊。”她的目光突然凝止———石狮子之后,空无一人!她眉头皱了皱,目光迅速地搜索着周围,只见,两个黑影迅速地在文史楼转角处隐没。石狮子旁边是层层阶梯,挡住了轰击的子弹,给了两人逃脱的空间。但也仅此而已。黑衣少女冷冷一笑,法拉利轰然发动,粉红色的车身像闪电般撕开夜幕,向两人追了过去。相思一面跑着,一面叫:“怎么办?”还不等杨逸之回答,她突然叫了起来:“我知道了!”说着,她停了下来,在书包中翻了起来。杨逸之大吃一惊,法拉利车身剧烈颠簸着,已从阶梯上冲了下来。相思的脑筋却在这一刻卡了壳,一步也不肯走了!杨逸之想要拉她,就见相思喜道:“就是它!”她高高举起从口袋中翻出的那本书:《特工手册》。杨逸之吃了一惊。相思飞速地翻动着手册:“这里面肯定有摆脱追击的办法……”法拉利的轰鸣声越来越紧,kitty 猫形状的车灯已经映亮了教学楼转角。相思急速地翻着书,突然叫了起来:“我找到了!摆脱敌人的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敌人无法追击……”她皱紧了眉头:“这是什么意思啊……”杨逸之断然道:“敌人无法追击……我们进楼!”相思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不错!法拉利没法开进楼里面!《特工手册》万岁!”她拉着杨逸之,飞快地奔进了文史楼。还好,暑假的文史楼里几乎没有人。相思奔进楼之后,才大大喘了口气,停下了脚步:“太可怕了!这是谁啊,这么暴力!”杨逸之苦笑。他也猜不透这位黑衣少女的身份。但他本能地感觉到,她比凯撒要可怕得多。面对凯撒的时候,他可以从容抉择,找到制胜的方法;但,面对这位神秘的少女,他却有无从下手之感。他猜不到她有什么弱点,更猜不透她的能力。对于他来讲,她完全是未知的。未知到他完全无法推理。车灯透过教室的窗户,射进楼里。原本可爱的Kitty 猫形车灯,此刻却化身为凶残的野兽之眼,迸射出刺目之极的光芒。杨逸之突然叫道:“不好!”暴雨一般的子弹,几乎在同时穿透了窗户,向楼内轰炸。杨逸之闪电般将相思扑倒在地,方才躲过了这一轮狂轰乱炸。他知道这座楼已绝不能停留,因此,急忙拉起相思,顺着走廊狂奔了起来。子弹伴随着玻璃的炸响,在空中连嵌成一道透明的晶彩长虹,咬着两人的背影,追了过来。转眼间,便到了走廊的尽头。走廊尽头,是另一扇门。谢天谢地,这扇门并没有被锁上。两人冲了出去。两百米远处,便是灯火通明的学校东门,但,这两百米,在法拉利3.7 秒的百米加速度之前,几乎形不成任何障碍。对于手无寸铁的相思与杨逸之来讲,却无疑是天堑。相思几乎是下意识地问道:“怎么办?”杨逸之皱了皱眉。刹那之间,周围环境的一切有利、不利的条件全都被他收在眼底,自动整理成一条条可行与不可行的计划。但在法拉利的高速与黑衣少女可怕的能力之前,这些计划全都变得脆弱之极。杨逸之轻轻皱着眉头:“相思同学,看来我们必须要分开逃了。这样,至少有一个人能逃出去。如果我们之中有任何一个人逃出去了的话,就在东门外等另一个人。好不好?”相思:“杨老师,让她追我吧,这样,你就可以逃出去了。请你一定将这个秘密交给国家!”她郑重地将那张纸条交到杨逸之的手中,背着书包,朝东门跑去。一面跑,一面冲着法拉利挥手:“来追我啊!”法拉利的车灯,瞬间转向她。杨逸之苦笑。真是个思维简单的女孩子,她这样做就能救得了他吗?只会在瞬间就被子弹击穿,根本不会为他争得丝毫时间。他伸手,将那张纸条展开。他们从善本阅览室解开的谜底,暴露在法拉利刺眼的灯光下。杨逸之明显感觉到,车厢内那名黑衣少女,心中升腾起杀意!果然,法拉利咆哮着,向他冲了过来。杨逸之微微一笑,身子突然凌空拔起,重机枪轰出的火舌几乎擦着他的脚底飞过。机枪的主人眉头明显皱了一下,枪管抬起,火舌随之轰击。但杨逸之飞起的身形竟然比枪还要快,瞬间没入了楼宇间密集的树荫中。一条钢丝钉在树干上,钢丝的另一头绑在他的手腕上。借助手腕上外形完全是手表的弹射装置,他可以在一秒钟内将钢丝弹射出去,并将他的身体拉高十几米。黑衣少女的眉头微微皱了皱,杨逸之轻轻挥手,钢丝瞬间收回腕表中,又向下一棵树射去。华音大学教学楼间都是百年老树,郁郁森森。几个起落间,他已借着腕表上的逃生装置,平稳地落到理科楼前,将黑衣少女的子弹甩在了身后。法拉利轰鸣着,向他冲去。但杨逸之却没有躲闪,他只是微笑着看着暴风一样逼近的法拉利,月光洒在他淡金色的发上,镂刻出温和的光芒来。他轻轻地数着:“一、二……”他的手上,托着那柄银质的枪,森黑的枪口,正对准车身中的黑衣少女。少女发出一声冷笑,收起机枪,全力踏动油门,向他冲去。既然他选择了螳臂当车,她何妨就成全他呢?反正在她眼中,人类跟螳螂也差不多。“三……”随着计数的终结,杨逸之微微侧着身子,扣发了枪。子弹笔直地向法拉利厢内轰去。在这一瞬间,他仿佛看到黑衣少女的嘴角牵动了一下。那是个傲慢的笑容。杨逸之微微皱了皱眉。这个笑容意味着什么?难道,这世上竟然有不惧子弹之人?子弹,嘶啸着命中目标。但它的目标,并不是少女,而是少女手中的方向盘。在子弹重重的轰击下,方向盘猛然急旋了一下。法拉利的车轮在柏油路上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摩擦声,车身向左一偏,几乎是贴着杨逸之的身子蹿了过去。杨逸之的左侧,是一个斜往上的平坡,本是方便学生骑自行车的。法拉利的高速让它在通过斜坡时腾空而起,划出一个美丽的抛物线,蹿上了理科楼的屋顶。理科楼是个庞大的楼群,高低屋檐错落有致,就像是一片连绵的山坡。法拉利刚好落在几个尖顶中间,不能前,不能后。激烈的油门轰击声随即响起,但四轮被悬空的法拉利,却空有澎湃的动力而无用武之地。杨逸之向着理科楼顶微笑挥了挥手,转身向东门走去。屋顶法拉利中,传出一声不甘心的怒啸。华音大学的东门毗邻最繁华的商业中心,校内虽然几乎寂静无人,但校门之外却仍然熙来攘往。看着来往的车辆以及穿梭的人群,杨逸之不禁松了口气。那名神秘少女再无法无天,也不可能在公众面前大开杀戒吧。相思正站在门口,一副就义时的大义凛然,盯着门内,似乎在等着法拉利冲出来,跟她决一死战。杨逸之笑了笑,正要带她离开这个危险之地,理科楼那边猛然响起一声爆响,一道火柱冲天而起。马达冲破5000转的轰鸣声,再度在两人耳边响起。杨逸之脸色变了变,法拉利的红影,已出现在了道路的另一头!她究竟想干什么?在这么多人面前发动袭击的话,一定会引起Arch-angel的干预,就算她有通天本领也逃不掉!幸好,黑衣少女没有胆大妄为到拿着重机枪在人群里扫射的地步。但全速冲撞过来的法拉利,却说明了她的杀意。在宽阔的马路上,杨逸之跟相思几乎没有躲闪的余地!正在这时,一阵警笛响了起来。杨逸之转头,就见一列长长的豪华车队驶了过来。当先是一辆顶级的奔驰轿车,后面有数不清的豪华轿车,簇拥着一辆加长林肯。林肯的车头上扎着一只巨大的喜花,显然是某个婚宴刚结束,亲友们正送新郎新娘去度蜜月。唯一有点异常的是,加长林肯的车头上,顶着只警灯,正不耐烦地催促着前面稀拉拉的车辆让开。杨逸之果断地冲到了加长林肯前面。司机大吃一惊,急忙紧急刹车。他还没来得及破口大骂,杨逸之从敞开的车窗伸手进去,将车门拉开。司机的怒骂哽在了喉咙里,因为他看到了一只黑洞洞的枪口。这位司机显然也是久经沙场的高手,身子往后一闪,一把将另一边的车门推开,一个就地十八滚,已然逃到了车外。他的地躺功夫精湛无比,连滚八车道来到安全的绿化带,立即扯着嗓子大喊:“抢劫啊!抢劫啊!”杨逸之已趁机坐到了驾驶座上,对相思道:“上车!”相思呆呆地看着他。这一幕发生得实在太快,她还没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她顺着司机的惨叫声,指着杨逸之小声道:“抢劫……”杨逸之一把抓住她的手,将她提到了车上。加长林肯轰鸣着,闪电般绕过前面导路的奔驰,向前狂奔。杨逸之抓着方向盘。这辆车身是特别加长的,长达12米,但在杨逸之的手下,却灵活之极。夜晚10点钟的上海街头,车辆虽比白天少了很多,但仍与空闲沾不上边。有时通过狭窄的旧街头时,还会有穿着睡衣的居民,完全不看红绿灯地通过人行行道。但这一切,在杨逸之的控制下,都变得那么从容不迫。加长林肯瞬间提速到140公里,超越了大部分慢腾腾的夜行车辆,利箭般向前行去。于是,上海街头就上演了这一幕,一辆扎满鲜花的喜车,在车水马龙中狂奔。所有车辆都惊恐闪避,一面大骂谁家办个喜事还这么疯狂。当然,林肯顶上的那枚警灯也起到了推波助澜、激起民愤的作用。被抢走喜车的庞大车队呆住了。直到林肯转过弯之后,这帮人才回过神来,立即一片喧哗声破空响起,所有的车辆都卯足了油门,追了过去。车上一帮肥头大耳的人,纷纷拿出电话,呼叫更多的人赶紧来帮忙。在这些车流里面,一辆粉红色的影子显得那么夺目。显然,它也被杨逸之果断的判断、惊人的车技震惊了,一时没有追上来。然而,随后爆发的极速之争,却真切诠释了跑车与礼车的区别。法拉利加速到180公里,完全不减速地甩过弯道,仅仅只用了20 秒的时间,就甩过了车队,跟加长林肯平行奔驰!黑衣少女的眼眸,穿透林肯的深色玻璃,死死盯在在杨逸之身上。深黑色面纱后尽是杀机。杨逸之微微一笑:“后面的两位能否往前坐坐呢?”双手倏然盘动方向盘。加长林肯猛然一拐,车身挤压着法拉利,向路边砸去。两辆车巨大的重量差终于显露了出来,法拉利轻易地被驱赶到了路边栏杆处,车身摩擦在栏杆上,火花四溅。法拉利的速度立即慢了下来,被林肯超越。法拉利中,似乎响起了一句不甘心的怒吼,车子倏然打转,企图从另一面超过林肯。但,林肯那12米的车长简直可以横着将道路完全覆盖,车头只要稍微一转,就能将法拉利的去路完全挡住。黑衣少女狠狠一拳砸在了方向盘上。从林肯的后视镜,她可以清晰地看到杨逸之的微笑。一柄枪,从林肯的后车厢里伸了出来,伸到杨逸之的脑后。一个带着哭腔的男声响了起来:“你……你快停车,否则我就开枪了……”杨逸之从后视镜里瞥了一眼,新郎华丽的礼服上皱了一块,显然,刚才的高速追逐战让他撞在了车内。他手中的枪精致无比,上面镂刻了繁复的花纹,太像个艺术品而多于杀人武器。杨逸之淡淡道:“勃朗宁M1911,专为总统塔夫脱制造的礼物,象牙枪柄,枪管由纯银制成,连子弹也是银制的,射击精度之高,据说能令两颗子弹只留下一个弹印。这位公子,我毫不怀疑,你能用这柄枪杀了我,但你若是再等十秒钟,你就不会这样做了。”执枪的人明显地犹豫了一下。杨逸之的微笑也温和而具有感染力,令他无法扣下扳机。他决定还是再等一会儿,反正十秒也不久。杨逸之手中的方向盘倏然一转,将法拉利拉在身后。后视镜中可以明显地看到,黑衣少女一只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已抬起,手中赫然擎着的是那只马克沁重机枪。子弹宛如暴雨般向林肯狂泻而来。杨逸之淡淡道:“趴下。”子弹暴雨般轰在车身上,奇怪的是,车后厢的新郎,并没有出现害怕的表情,也没有趴下。也没有出现杨逸之预想中,玻璃狂炸乱飞的场景。子弹重重地射在深色车玻璃上,却只炸出一个个淡白色的印记。这下,连相思也不由得吃惊起来。她惊讶地回过头去,只见一身婚纱的新娘傲慢地坐在后座上,蕾丝手套中还握着一杯猩红的鸡尾酒。她有一张典型欧洲美人的脸,却说着一口极为流利、甚至略带痞气的中文:“这辆加长林肯是重装甲过的,我真不相信她一辆小小的法拉利能干得过!”她不耐烦地看了一眼缩在前座上,手里拿着昂贵的古董枪却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新郎一眼,怒道:“你给我过来,坐下!”新郎乖乖地来到她身边,坐下。新娘一脸厌恶:“我上辈子到底犯了什么错,非跟你青梅竹马?从小就不得不带着你玩不说,长大了还必须得嫁给你?你就不能像个男人?”新郎哭丧着脸:“你不要再拿黑社会的那一套来要求我了好不好?现在是文明社会!”新娘:“文明?你爸爸比黑社会还黑社会!”正在这时,突然,一阵激烈的警笛声,突然响了起来。加长林肯跟法拉利刚刚从内环高架桥驶上杨浦大桥,在稀疏的车流中飞奔。不时有躲闪不及的车子被法拉利高速掀翻在地。几十枚闪烁的警灯,在后面同时闪烁着。头上一阵嗡嗡嗡嗡声传了下来。七架警用直升飞机,赫然一字排开,搜索着加长林肯的踪迹。远远的黄埔江面上,无数快艇,正在飞速向大桥汇聚。这下,连相思都察觉出异样。法拉利闹市撞人,重机枪半夜开火,这事件虽然火爆,但也不足以出动这么多人啊。她忍不住回头,问那个还沉稳地坐在后排座上的新娘子:“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新娘子脸上露出了嘲讽的笑容:“他,看到这个胆小鬼了吗?他就是林超锐林公子,而我,叫玛莎·可利昂。”林超锐?玛莎·可利昂?完全没听说过。相思转头疑惑地望着杨逸之。杨逸之的微笑,也变得有些发苦:“林超锐,亚太特区第一警备司令的公子;玛莎·可利昂,如果我没有记错,你是意大利可利昂家族的继承人。因和林公子有婚约,从小在中华行省长大。但随着你兄长过世,你已成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