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帝国·潘多拉之盒-14

赛琳娜不知从哪里抽出一张报纸，念着上面的新闻：半个月后，五十年一遇的射手座流星雨将光临地球，最佳观测地点是北极。届时将出现极光和流星雨同时辉耀于北极上空的灿烂景象。大家一阵惊叹。北极，极光。在一望无垠的雪白冰原上奔跑，七色的光芒从天垂落，能将身体照透，苍穹上，陨落的流星雨绽放出世上最美的烟花。那是最纯净的世界，那里的吻，也一定带着梦境般的甜美。但就算以这些人高贵的身份，去北极也是太奢侈的一趟旅程。需要动用私人飞机、大批的给养、专业的团队，不是每一个人都可以负担的。赛琳娜刚刚提出要包机去北极，司法部长家的大小姐就愁眉苦脸地指出，因为全球气候变暖，北极冰川融化，出于环保及安全考虑，合众国已出台法令，严禁游客私自前往。要去，必须申请到特殊授权。赛琳娜也不禁皱起了眉———这是她也无法解决的。门，突然被推开。在同学们的惊呼中，卓王孙走了进来。赛琳娜马上将讲台的位置让出。卓王孙淡淡道：“想不想去北极？”这句话，让所有同学都窒住。卓王孙淡淡道：“我带你们去。”所有的同学都尖叫起来。有了这次经历，他们会成为沙龙聚会的焦点！他们感动得热泪盈眶，为卓王孙的慷慨几乎要顶礼膜拜。一片狂喜之中，却听“啪”的一声轻响传来。却是相思收拾起书本，一言不发地出了教室。同学们面面相觑。她还在记恨上次的事，所以拒绝了卓王孙的好意吗？经历了那次恶作剧，大家对她多少有点愧疚，不仅没有像往常那样责怪她的扫兴，反而有些同情起来。但她去不去又有什么关系？不仅不会影响什么，还免去了可能的尴尬。大家忍不住暗中松了一口气。相思缓缓走在走廊上，脸色却不像大家料想的那样阴沉，反而蕴含着一丝笑容。她不是因为卓王孙才拒绝前往的。不知为什么，他即便这样捉弄她，她也无法真的恨他，也许是上一世欠他的吧。这个奇怪的念头让她禁不住吓了一跳，用力摇了摇头，将它远远甩开。当她再度睁开双眼时，脑海中浮现出杨逸之温暖的微笑，乱跳的心才渐渐安定下来。她不去，才不是记恨谁，而是因为已有了自己的安排。上次那场突然而离奇的逃生，就像一只浓墨重彩的笔，只一瞬间，将她平庸到乏味的生活日程抹去，写下了新的一页。那一夜，她从淤泥中爬起来，心惊胆战地坐在湖边，一直等到月色东沉，杨逸之才回来找她，将她送回宿舍。虽然，他没有解释什么，她也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却按捺不住心底的激动，失眠了一整夜。从十层大楼上飞身跃下的经历，对于任何一位十八岁的少女而言，都足以铭记终身。她还不了解他的身份，但她已隐约感到，这个看上去温和谦逊的教授是一个不平凡的人。这个暑假，她要留在他的身边。卓王孙：“我已说服她们了，你现在可以答应跟我一起去北极了吗？”秋璇斜倚在沙发上，宽大的沙发显得她的身子是那么纤细。她轻轻搅着手中的那杯红茶，玫瑰花瓣在水面上浮动着，划出一个又一个漩涡：“为什么要去北极？”卓王孙：“我只想将你带离这个污浊的世界。”秋璇轻轻笑了：“大少爷，没想到你竟这么愤世嫉俗。这个世界或许不是最好的，却是我们能找到的最好的世界。”她悠然饮了一口，满意地点了点头，“我喜欢它。”她瞥了卓王孙一眼，“如果有一天，你必须在毁灭我和毁灭世界中选一个，你会选哪个？”卓王孙：“毁灭世界。”秋璇笑了笑：“哦，你知道吗？你说谎的样子非常可爱。”卓王孙没有回答，转身出了房间。相思出神地在教学楼里走来走去，脑海里交替出现着卓王孙冷漠的面容和杨逸之温暖的笑意。她很想将前者赶开，可越是努力，就越挥之不去———真是讨厌。她不知不觉停下了脚步，却发现自己竟然站在杨逸之的办公室门前。相思犹豫了一下，轻轻扣了扣门。门内传出硬皮书本合上的声音，杨逸之温和的声音响起：“请进。”她轻轻推开了门。阳光，仍然像她第一次进来时那样从窗棂透入，照在杨逸之的身上，温暖而寂静。彩色玻璃上的花纹镂刻在他身上，将他的笑容衬得那么通透。一切都与最开始一样，包括她慌慌张张的样子。相思突然有些尴尬，怎么说自己的来意呢？毕竟，她自己也不清楚是怎么走到这里的。杨逸之却微笑道：“我正要找你。”“我？”相思有些不敢相信。“我想问你，你愿不愿意做我的助教？”相思惊讶地抬起头。“暑假就要来临了，新的学期就在眼前。我需要一位助教，帮我打理教学事务。看来，你是最合适的。”他笑了笑，“因为你是我见得最多的学生。”相思慌忙摆了摆手：“我……我笨手笨脚的，我怕我做不好。”杨逸之笑了笑：“没关系，其实我更看重的是态度。你在课堂上直斥卓家少爷的勇气，我很欣赏。能够请到你这样的助教，是我的荣幸。”相思呆了呆，她还从未得到过如此的称赞呢。杨逸之：“那么，你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呢？”相思慌忙点头：“答应！答应！答应……”她连说了七八遍，还在下意识地重复着。杨逸之微微一笑，从抽屉里抽出一只封好的牛皮信封：“那么，助教同学，这是我下学期的课表，能否请您帮我交给教导主任呢？”相思急忙冲上前，手忙脚乱地接过信封，然后，冲出了房门。三分钟后，相思垂着头，走了回来：“我……我找不到教导主任的办公室……”杨逸之：“……好吧，我带你去。”教导主任的房间的确不太好找。杨逸之的房间在西主楼，而教导主任则在东主楼。中间要穿过一段长长的走廊，拐七八个弯。其中一截还被截断了，改成了储藏间，因此，需要上楼再下来。这对相思来讲难度太高了。她只是很奇怪，杨逸之为什么从来都不迷路。相思一面走，一面默记着路径，决心下次不再麻烦杨教授了。等到了教导主任的门前时，由于默念得太投入，她竟忘了敲门，直接推开了房门，冲了进去。这不由得让杨逸之苦笑了笑。相思做事是很认真，但总是有些迷糊。相思却根本没有考虑这些，她直趋教导主任桌前，将牛皮信封高举过头顶：“教导主任，这是杨教授下个学期的教学计划，请您收下！”教导主任一动不动，相思这才觉察到自己是如此的失礼，她慌忙深深鞠躬：“对不起，我太失礼了！”教导主任仍然一动不动。相思深深不安，却也不敢贸然起身，只得维持着鞠躬的姿态。忽然，就听背后杨逸之轻轻道：“不要动。”相思急忙住嘴，一动也不敢动。就见杨逸之的脚从她身边移过，挪到了教导主任旁边，久久不动。相思觉得气氛有些古怪，却始终不敢抬头。杨逸之缓缓道：“你可以抬头了，但你要答应我，千万不要惊叫。”相思更加疑惑：“我为什么要惊叫？”她抬起了头。她看到了教导主任的脸。这张严肃、微带老态的脸她再熟悉不过。唯一不熟悉的，是他的眉心正中间，开了一个很小的洞。这个洞深深嵌进他的脑颅中，使他脸上遍布死灰。他早就已经死了。相思忍不住，一声尖叫夺口而出。随即又想到杨逸之的吩咐，急忙用双手捂住嘴。但本能仍然促使着她夺门而逃。但她随即又意识到她现在是教授助理，杨逸之没跑，她怎么能跑？于是，她赶紧停下来，招呼杨逸之快跑。她看到杨逸之站在教导主任旁边，正在皱眉沉思。他……难道不怕尸体？就算不怕尸体，难道不怕别人误会他是凶手？哦，他是教授，而且是德高望重的教授，没有人这么怀疑他的。相思砰砰狂跳的心稍微安定了一些，禁不住往回走了几步。教导主任的脸在阴影中有几分狰狞。相思想到他平时的威慈，不由得双眼红了：“是谁杀了他？”杨逸之指着窗户，那上面有个小小的弹孔：“子弹穿过窗户，再从后脑透出前颅，将他击毙。看来，凶手应该是从对面的大厦上射击的。”从玻璃窗望出去，是主楼东侧正在施工的工地，一座大楼刚搭起个架子来。杨逸之走到对面墙上，仔细寻找着，终于发现了一个小小的裂洞。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钳子，从裂洞里掏出一枚子弹，放在手上仔细观察。“0.357 口径，1986 年产的珍藏版沙漠之鹰半自动手枪。凶手用的是特制的子弹，因此，击中后并没有爆头，而仅仅只穿出了个小孔。这种子弹的优势是加强了飞行距离，并且减小了声音。”他掏出一只精致的镊子，小心地将子弹收藏起来，然后，凝视着教导主任头上的弹孔，“中弹时间，应该是在7－8个小时之前。”7－8个小时之前？现在是上午11点，那不就是3、4点的时候吗？相思忍不住脱口而出：“那就说是今天凌晨？教导主任凌晨在办公室里做什么？”杨逸之也沉吟着：“想必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或者，有什么他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事情。”相思在弦月事务所锻炼出的本能让她快速地浏览了一下教导主任的桌面。她突然发现，教导主任的手，正死死地按在一个牛皮信封之上。封口拆开一半，里面露出了公函的一角，上面用猩红的字体标出了两个字：“绝密”！相思忍不住叫了起来：“在这里！”杨逸之走过来，将公函从教导主任的手中抽了出来，只见上面简单地写着两行字：“兹，派兰斯洛特少将至贵处公干，望及早与之接头。”相思忍不住失声道：“难道，教导主任是间谍？这是不是凶手杀他的原因？”杨逸之缓缓点了点头。相思：“那他是好的间谍还是坏的间谍？”杨逸之：“我想，教导主任是个好人，他也应该是个好间谍。”这个理由博得了相思的认同，她又问：“兰斯洛特少将又是谁？”杨逸之翻开公函，下面有一张关于兰斯洛特少将的简介。显然，这封简介出于保密的原则，并没有附带他的照片，只有几句简单的描述：“年龄19岁，身高183cm，金色长发，外形俊朗，言行谨慎坚决。”下面是约好的接头暗号。相思八卦精神又开始泛滥：“哇，19岁就做到少将，这位兰斯洛特先生可真是年轻有为。”她像是发现了什么，突然叫了起来，“单看描述，这位兰斯洛特少将跟你好像的，杨老师！”杨逸之笑了笑：“跟很多人都很像。这描述太简略了，他们接头的重点应该是暗号。”相思忽然怕起来：“怎么办？我们好像卷入了一场谍战中了……要不要报警？”杨逸之：“报警？凶手躲在暗处，一旦我们报警，就如同通知凶手是我们发现他杀人的。我们已经看了密函，知道了兰斯洛特少将的秘密，凶手肯定不会放过我们的。”相思听他一说，怕了起来：“那我们该怎么办？”杨逸之：“最多再过几个小时，就会有别人发现，他们会通知警方的。而他们也面临着同样的问题，就是，如果他们知道了兰斯洛特少将的事情，必将会遭到凶手的攻击。因此，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出现……”他伸手，轻轻地将牛皮信封拿起，“我们先将这些东西收起来，不让别人发现。”相思：“可……可这不是破坏现场吗？”杨逸之：“凶手如此凶残，如果我们置之不理，一定会有无辜的人死在他手上。你愿意见到这样的事情发生吗？”相思摇了摇头。杨逸之：“那么，我们就要负责勘验这个案子了。你不是在侦探事务所打工吗？应该有刑侦知识才对。”相思：“可，可我只是负责泡咖啡而已。”杨逸之笑了笑：“这次会不同。你难道不想用这个机会证明自己？”相思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她的确一直在等一个机会，做一件让大家真正看得起自己的事。但当这个机会真正来临的时候，她却又禁不住有一些犹豫———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万一没有破案，会不会耽误了大事？杨逸之的微笑有着让人安定的力量：“不用怕，有我在呢。”“可是……”她还想说什么，杨逸之已正色打断了他：“助教同学，我正式命令你接手这个案子，期间我会辅助你。”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仿佛不再是一个文质彬彬的教授，而是运筹帷幄、战无不胜的将领。不由自主地，相思站直了身子，脆声回答了一声：“是！”看到她紧张的样子，杨逸之不禁笑了笑：“我们先离开这里吧。”他携着相思，向外走去。在离开之前，他仔细扫视了一遍，确认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方才将房门关上。幸好并没有人发现他们。但相思却紧张得全身发抖，几乎喘不过气来：“接下来怎么办？”“我们先看一下这个信封中有线索没有。”杨逸之打开信封，将里面的东西全都掏了出来。第一件就是那封密函，上面附着接头的暗号，这个目前没有什么用处。第二件，是一本《特工手册》。里面记载了特工所需的各种技巧，如何摆脱敌人、追踪敌人、发掘线索，等等。甚至还有在饥饿的时候如何盗窃面包房的面包。两人仔细检查了一遍，里面没有任何记号。第三件，是一张纸条，最顶端用潦草的字体写了一行字：“截获敌人极密情报一则，内容殊不可解。”下面还有一串字符：“I-2474597189987654”。此外，就没有东西了。杨逸之看着这串字符，皱眉不语。显然，这串字符是经过加密的，只有解出来，才能明白它的真正含义。相思灵机一动，翻开那本《特工手册》。果然，里面有一章，赫然就是：密码学。她翻到相关的章节，念道：“密码是加密过的信息，一般密码，都需要特定的密钥才能够解出来。所以，解密密码，首先就要找出密钥。”相思精神大振，急忙满书找“密钥”这一章，但找来找去，却找不到。杨逸之：“密钥是跟密码一起生成的，除了生成密码的人之外，别人不可能知道。我们想要解开这串密码，必须找到加密的这个人。”线索到这里就断了。相思不由得有些沮丧。杨逸之倒是拿得起、放得下，笑道：“这种事，不必急在一时。我先送你回去吧。”说罢，两人一起，沿着校园的小道向女生宿舍走去。天色已黑，月色洒在寂静的校园里，空清寂朗。期末考已经结束，大部分学生都回家了。剩余的或者出去打工，或者吃喝玩乐，总之不会呆在校园里，因此，校园难得宁静，只有杨逸之跟相思两个人悠然漫步。相思的宿舍门前站着一个人，正是Candy。她看着杨逸之跟相思走过来，不由脸色微微一沉，随即又微笑起来，站在杨逸之身前：“杨，我等你好久了。”简单的一句话，似乎蕴含了极为复杂的情绪。杨逸之微笑着，轻轻点了点头。“你看，我专门为你买的奶茶，都已经凉了。”Candy 甜美的笑靥上泛起了一丝娇嗔，将手中的两杯奶茶，递到了杨逸之面前，“你一定要喝哦，两杯都要喝光才行！”杨逸之只好将手中的两个牛皮信封，交到她手上，接过两杯奶茶。果然，奶茶已经凉透了，这使他不由得感到一丝歉然：“Candy同学，实在抱歉。”“这点小事，不算什么的！哦，你们还有事是么？那我不打搅了你们了！”她将信封交给相思，脸上露出了甜美的笑容，冲着杨逸之可爱地皱了皱鼻子，飞快地钻进了粉红色的法拉利里。车子瞬间发动，划破寂静的夜色，消失在远处。相思有些不知所措。对于这位超级巨星跟杨教授之间的八卦，她也略有耳闻。Candy 在宿舍里表现出的彪悍，早就深深印在她的心底，避之唯恐不及。她自己愿意消失，自然再好不过了。她向杨逸之鞠躬：“杨教授再见。”转身进了宿舍。宿舍里，玄田田仍然戴着巨大的mix-style 耳机，听着龙皇的摇滚乐。莱拉正在一面叹气，一面收拾着箱子里的衣服，看到相思进来，忍不住道：“你真的不去北极？早上9点的飞机，再不准备来不及了。”相思点了点头，莱拉有些失望地将手中的衣服抛在一边：“你不去，我也不想去了。”相思有些惊讶：“为什么？你不是一直很想去看极光和流星雨的吗？五十年一遇，不去就太可惜了。何况……”她本来想说“何况你喜欢的卓公子也要去”，看了看莱拉的脸色，终于没有说出来。莱拉有些赌气地将箱子推到一边：“你又不是不知道，除了卓王孙和秋璇外，全班同学都是赛琳娜的嫡系，只剩我们三个人自成一派。你不在，我和田田还有什么乐趣可言？”听到这里，相思有点愧疚，仿佛是因为她，莱拉和玄田田才被大家边缘化了一样。“求你了，就当是陪我们去好不好？”看着莱拉恳切的眼神，相思几乎忍不住要点头了。但她心里却知道这是不可能的。现在，有一件重大的案子，等着她去查明。但这个秘密，还不能对任何人提起。她只好含糊地点了点头：“让我再考虑一下吧。”莱拉立刻笑道：“那我就当你答应了？你赶紧去图书馆还书，行李就交给我吧。”她知道，相思的行李不多，倒是书架上借了一大堆书，必须在暑假之前归还，否则就要罚款了。看着莱拉兴高采烈地收拾包裹，相思反而有些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她默默想着，找个什么样的机会，和她说明情况，又能不让她扫兴。或者是先斩后奏，到最后一刻不去上飞机？相思一面思索着，一面浑浑噩噩地走向书架。玄田田就坐在书架旁的沙发上，随着音乐的节奏在打着拍子。相思连招呼都没有打，直接挤了过去。书架上真的还放着两本书没还。相思于是爬上沙发，从书架上将那两本书拿下来。当她的手触到那两本书的时候，心中忽然有种异样的感觉，似乎有个深亘在她心底的谜团被打破了。但这个谜团是什么，她却怎么都想不起来。她跪在沙发上，举着那两本书，苦苦地思索着。玄田田从音乐中抬起头，看到相思发呆的样子，轻轻叹了口气，她这位迷糊舍友大白天梦游不是一次两次了：“你是要还书吧，还书就要拿着还书卡，你是不是在想还书卡的事情？”卡片上，写着书名《武林客栈》，作者步非烟，华音大学图书馆，文学馆，小说类，馆藏号I-247.57.67。相思呆呆地看着半晌，突然尖叫起来：“我想到了！我想到了！”她兴奋地将书一扔，从凳子上跳了下来。玄田田被晃得头昏眼花：“轻点、轻点，我不是杨老师……”相思尖叫着放开手，一阵风地冲到电话旁：“我要打电话给杨老师，我破译了那个密码！”嘟……嘟……铃声才响了两下，杨逸之就接通了电话。相思兴奋得几乎是在大喊：“我知道那个密码是怎么回事了！前面的几位，I-247.45.97，是图书馆的借书码！这代表着图书馆的某本书！”杨逸之明显有了兴趣：“借书码？有道理。他们很可能是将秘密写在某本书中，互相传递的。信封在你那里，你赶快拿出来看看，这串借书码代表的是哪本书。”“好的！”相思放下话筒，一阵手忙脚乱地翻腾，终于从书包里找出了那个牛皮信封。她一把将里面的东西抽了出来，脸色却瞬间改变。那里面，竟然是一张教学计划表格。相思急忙四处翻寻，可是从教导主任办公室获得的那个信封，却无论如何都找不到了。整个宿舍几乎都被她翻了个底朝天，却依旧一无所获。她拿起电话，沮丧得几乎哭了出来：“我……我找不到那个信封了……”电话那端，杨逸之沉默了一会儿，缓缓道：“我知道信封在那里了，你等我。”杨逸之进去的时候，Candy 正坐在沙发上，向他微笑示意。她似是早就料到他会到来，桌上摆着两杯茶，散发着甜腻的香气。杨逸之脚步微微顿了顿，但仍然走到她面前端起了那杯茶。Candy脸上的笑容和茶香一样甜美，但目光却盯在他脸上：“我该怎么称呼你呢？杨教授？或者是杨探员？”听到“探员”两个字，杨逸之的眉头皱了皱，摇头道：“我不是探员。”“你不是？”Candy 端起另一杯茶，浅浅呷了一口，唇膏在骨瓷的杯沿上涂上了淡淡的一圈，“其实，我早就怀疑你的身份了。我雇的保镖都不是寻常人，大都在战场上历练过，这个世界上很难有什么能让他们害怕。但我遇袭那次，他们却吓得连抵挡都不敢。原因你我都知道，因为那个裹在◆ Chapter 24 ◆黑斗篷里的，不是人。”“用东方的词汇来说，它是妖。掌握着超自然的力量，不是人能够抵抗的，所以，他们才完全丧失了勇气。“但你却不同。你不但不怕，还在一瞬间就制定出了非常有效的对策。那时，我就在想，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妖的存在，甚至，非常熟悉它们？”杨逸之沉默着。Candy 仔细地观察着他的神情，但杨逸之脸上什么都没有显露。Candy暗中一笑，准备施加更大的压力：“第二件令我起疑的，是你那支钢笔监控器。如果你只是大学教授，怎会有这样的东西？”杨逸之从怀里将那只金笔一样的监控器取了出来，淡淡一笑：“这是我从Taobao 上买来的。你永远无法想象在Taobao上会买到什么。”Candy轻轻从他手中将金笔接过去，仔细地把玩着。“这是一只典型的派克金笔，只不过经过了精妙的改造，将存储墨水的部分换成了微型录放机，使用这种工具的特工，必定有007 那样的优雅。Taobao 上连2012 的船票都能买到，有这样的间谍金笔也不足为怪。但是……”她缓缓旋开笔帽，将笔尖露了出来，“普通的派克金笔在笔尖上都会刻着‘PARKER’的字样，并标注含金量，这只笔却没有。历史上，只有一种派克金笔是不在笔尖上镌刻的，那就是由公司创始人派克先生亲手制作的金笔。据说，这种金笔极为罕见，存世量不超过10 支。”她微微一笑，将金笔交还给杨逸之，“那么，请问，Taobao上怎会买到这样的东西？”杨逸之接过金笔，忽然有些说不出话来。Candy的心思实在太细腻、敏捷，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他不由想到了相思，跟相思的迷糊比较起来，Candy实在聪明得有些过头。难得的是，她并不咄咄逼人。她说出这些话的时候，笑容仍然甜美可人，似是温婉的恋人，带着几分撒娇地讨价还价。于是，没有人会觉得这是种威胁，而是种甜蜜的游戏，就像是个温柔的陷阱。Candy 举起了那只牛皮信封：“我将奶茶递给你的时候，接过了两只信封。而将信封交给相思的时候，我偷偷藏下了一只。若是交给你，你想必立即就发现了，但相思比较迟钝，不会注意这种细节。猜猜我在信封中发现了什么？”她轻轻从信封中掏出一本书，“《特工手册》。”她湖绿色的眸子中露出一丝狡黠，“那么，我还可以叫你杨教授吗？”杨逸之沉默着。这实在是个误会，但他又无法澄清。他轻轻叹了口气，一时想不起来该如何向Candy解释。Candy却在这时扑哧一笑，一扭腰，站起身来。对她而言，这个世界都是她的舞台，任何一个动作，都可以做得如舞步般优美迷人。此时，她的身子轻盈得就像是一只蝴蝶，越过茶几落在杨逸之身边，双手将那只牛皮信封递到他面前：“还给你。”杨逸之又不由得一怔。Candy既然看出这么多，必然是有所要挟，没想到她竟会这么轻易就归还。他没有伸手，目光缓缓抬起，望向Candy。Candy 轻轻向他眨了眨眼睛：“其实，我并不想知道你是谁。教授也罢，特工也罢，都不重要。”她将信封放下，轻轻握住杨逸之的手：“当那只妖来袭，你挡在我身前的时候，我忽然有一种错觉：那一切都不再真实，而只是一幕谍战电影，无论多么惊险，我都不用再担心，只需蜷缩在沙发上，安心地做着观众……你就像是那道屏幕，将我与这个世界隔开。在你身边，我可以笑，可以哭，做什么都可以，因为，我只是Candy……”她凝望着他，静静微笑，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那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