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让、姜同声问道:“为什么?”“高招,高招哪!”姜镶遥向南方竖起了大拇指,朗声道,“王朴这一招高哇,实话告诉你们吧,建奴怕是在劫难逃了。”姜不解道:“什么意思?”姜镶解释道:“王朴派人散布的消息固然是谣言,可有一点却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中央军和建奴已经在聊城陷入了僵持,短时间内,建奴奈何不了中央军。中央军恐怕也奈何不了建奴了!”姜道:“可僵局总有打破地一天。谁胜谁负还不知道呢?”姜镶道:“三弟你想想吧,王朴手下不过四五万人。孙传庭还有无数援军可援,而且背靠江南富庶之地粮饷充足,而建奴呢?建奴已经是倾巢而动了,据细作传回的消息,现在留守北京的建奴最多不会超过两万人,更重要地是建奴根基薄弱、粮饷匮乏,这样一比,你们就该知道这一战最后谁能胜出了。”姜让道:“现在就说王朴能赢得聊城之战,怕是有些言之过早了吧?多尔衮可不是善茬。”“王朴更不是个善茬!”姜镶道,“虽然不服气,可我们不能不承认,单就用兵来说,还真没人能比得上王朴。”姜让道:“建奴打不过中央军还可以退兵啊。”“退兵?”姜镶微笑道,“退到哪里去,北京还是关外?建奴要是在聊城和王朴死扛事情也许还有一线转机,可他们要是敢退兵,那就真的完了,到时候不要说守住北直、山西两省了,就连能不能活着逃回关外都不好说了。”姜让点头道:“这么说起来,还真得起兵反清了。”“大哥,这恐怕是最后地机会了。”姜镶叹息道,“如果不能趁着现在起兵反清,等王朴打下北京恢复中原,那就没我们王家什么事了,再过几年等王朴扫平了建奴和流贼,回过头来就该收拾我们王家了。”姜让苦笑道:“就算是现在起兵反清,事后王朴只怕也不会放过我们王家。*“大哥你小瞧王朴了。”姜镶摇了摇头,对姜道,“三弟,你去把赵副总兵请来。”“赵六斤?”姜愕然道,“请他来做什么?”“呵呵。”姜镶微笑道,“赵六斤是王朴旧部,有些话我们不方便说,让赵六斤去和王朴说那是最方便不过了。”转眼之间,大明中央军已经在聊城和建奴对峙半个多月了。这半个多月来,建奴和明军就像是约好了似的,谁也不肯踏出大营半步,双方都在暗底下悄悄使劲,都想从别的地方打开缺口把对方瓦解掉。多尔衮派铁杆汉奸范文程去了南京,试图利用南明朝廷的党争瓦解王朴的中央军,王朴则派人去大同、宣府等地散布谣言,引诱姜镶、王承胤、唐通等人起兵反清,不过王朴真正地杀手锏是红娘子的河南王朴正对着沙盘发呆时,帐外忽然响起了细碎地脚步声。帐帘掀处,披着狐皮大氅的柳轻烟已经施施然走了进来,王朴望着柳轻烟冻得红扑扑的小脸,问道:“怎么样。凤阳府那边有消息了没有?”“瞧把你急得。”柳轻烟妩媚地斜了王朴一眼,嗔道,“就不能让奴家先喘口气?”王朴摇头苦笑道:“行,你喘吧,可劲地喘。”“讨厌。”柳轻烟白了王朴一眼。用小手搓着冻得通红的粉脸,说道,“新任凤阳知府张煌言已经从亳州官仓里紧急调拔了一万石粮食。张和尚带着五清军兄弟已经把这批粮食解回河南了,你的红美人也来信说。三天之后就能出起兵北上了。”王朴点了点头,又问道:“南京那边有什么时候异常没有?”柳轻烟道:“南京没有异常,大同倒是有消息。”“哦?”王朴心头一动,问道,“大同有什么消息?”柳轻烟道:“姜镶已经知道赵六斤是你留在大同地内应。他让赵六斤转告你,只要你能答应让他继续当大同总兵。他就起兵反清,姜镶还说他有把握说服王承胤和唐通,对北京形成三面夹击之势。”“让姜镶继续当大同总兵?”王朴奸笑道,“嘿嘿,那还不简单,烟姐,你马上以飞鸽传书告诉赵六斤,让他转告姜镶,只要姜镶以民族大义为重,不再助纣为虐。以往的劣迹朝廷可以既往不咎。他还继续当他的大同总兵!”“侯爷。”柳轻烟眨了眨美目,吃声问道。“你不打算向孙阁老请示一下?”王朴撇了撇嘴,说道:“没那个必要,我定下的事孙老头难道还会反对不成?”南京,内阁。一步踏进内阁签押房的孙传庭忽然感到背脊一阵发寒,突然打了个响亮地喷嚏,脚下一虚险些滑倒在地,走在后面地钱谦益赶紧上前扶住了孙传庭,低笑道:“阁老,您现在可是大明朝的顶梁柱,千万要注意身体“是啊,阁老。。”吕大器也附和道,“要是阁老信得过,今天地奏疏就由门下和牧老待劳吧,阁老你只管在旁边歇着。”“哎。”孙传庭轻轻挣脱钱谦益的扶持,不以为然道,“钱阁老,吕阁老你们言重了,老朽地身子骨还硬朗着呢。”“呵呵,那是。”钱谦益赔笑道,“阁老都是奔六十的人了,可谁见了都说阁老只有四十出头,门下和吕阁老可是羡慕得紧哪。”吕大器感到背脊一阵恶寒,心忖钱谦益这老滑头拍马屁的功夫可真是一流,跟他做文章的功夫也差不了多少了,不过转一想自己何尝不也是这样?自从被王朴那家伙拿住把柄之后,自己不知道做了多少违心之事,说了多少违心之话。孙传庭在内阁首辅那把交椅上坐定了,若有所思地对钱谦益和吕大器说道:“钱阁老、吕阁老,中央军的将士们在前线杀敌不容易,朝廷绝不能让他们饿着肚子去杀敌,更不能让他们既流血又流泪。”“阁老说得对。”钱谦益赶紧附和道,“第二批粮饷一定要尽快运送上去。”吕大器眸子里不由掠过一丝恼怒,钱谦益这老滑头把漂亮话说完了,剩下那些得罪人地话就只能由他来说了:“阁老,门下已经和高大人盘点过户部的钱粮了,虽然还剩些,却只够用来支付藩王地俸禄了。”建奴进关,北五省先后沦陷,大量藩王失去了自己封地,只好流落到南京避难,这些藩王子弟虽然一个个脑满肠肥、好吃懒做,可他们毕竟是洪武帝的龙子龙孙,朝廷还得拿出大量的钱粮养着他们。钱谦益看看孙传庭没有不高兴的样子,也试探着说道:“还有甄选宫女内侍的事,张公公也催了好多次了,按张公公的意思,如果五万宫女内侍太多,一时间凑不齐,那就先在南直、浙江两省挑选五千童男,净了身送进宫。”“甄选内侍宫女的事以后再说。”孙传庭道,“当务之急是尽快把大军的粮饷凑齐,绝不能让前线将士挨饿受冻啊,至于流落南京各藩王的俸禄,暂时先欠着吧,钱阁老,吕阁老,你我三人同为内阁辅臣,万岁爷又年幼,这个主意还得我们拿呀。”钱谦益抱拳应道:“阁老明鉴。”吕大器也恭声道:“那就按阁老的意思办吧。”南京,潞王朱常芳寓所。前阵子天气突然转冷,朱常芳不小心受了风寒,到现在都还没有好利索,昨天又接到了一个坏消息,气急之下又病倒了,这个坏消锨朝廷刚刚颁布地,说是流寓南京地各镇藩王的俸禄要延迟发放。潞王朱常芳地封地原本就小,逃难的时候又把绝大多数值钱的家当落王府里了,少量带在身边的金银玉饰也典当得一干二净了,现在朝廷又说要延迟发放俸禄,那可真是把他往绝路上逼了,没了俸禄让朱常芳怎么活?朱常芳还指着领了俸禄去逍遥仙境看脱衣艳舞呢,现在倒好,银子没了,禄米也没了,现在别说去逍遥仙境看艳舞了,就是寓所的房租都付不起了,要不是房东看他是王爷,只怕早就把他扫地出门了。一想到这,朱常芳又感头疼如裂,哎哟哎呀地大声呻吟起来。唯一跟着朱常芳逃难到了南京的管家赶紧上前劝慰道:“王爷你忍忍,小人这就给你请郎中去。”“请郎中?”朱常芳没好气道,“你哪来的银子?”“哎。”老管家叹了口气,黯然道,“小人就是舍了这张老脸也得给王爷把郎中求来。”说着,老管家就出门去了。去了不到一顿饭的功夫,老管家就回来了,还真的带回来一个郎中。那郎中替朱常芳把了把脉,淡然道:“王爷没病,只不过是中气郁结,气血不畅罢了,王爷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或者遇上了过不去的坎?”“唉,别提了。”郎中一句话戳中了朱常芳的伤心处,黯然道,“褪毛凤凰不如鸡啊。”“王爷能跟草民说说吗?”郎中道,“只要把烦心事说出来了,王爷的心情就舒坦了,气血也就顺畅了。”“唉。”朱常芳长叹一声,摇头道,“都这样了,还有什么好说的。”郎中忽然问道:“王爷可是为了皇位旁落之束烦恼?”“咦?”朱常芳惊咦了一声,坐起身来问道,“你知道这事?”郎中淡然道:“孙传庭、王朴父子凭借手里的兵权,用假太子窃取了原本属于王爷的帝位,还把仗义执言、一身正气的礼部主事周镳周大人打入了天牢,这事放眼整个江南谁不知道?只不过没人敢说罢了。”正文 第237章 打破僵局“假太子?”朱常芳心头一跳,赶紧示意管家出去。房间里便只剩下了朱常芳和郎中两人,朱常芳低声问道:“先生如何知道太子是假的?”郎中道:“真太子已经死在北京大牢里,怎可能来南京继位?”“啊?”朱常芳失声道,“真太子已经死在北京大牢里?可,可王铎大人还有一位翰林院的检讨怎么说太子是真的呀?”郎中道:“这还不简单,天下之大要找个容貌相似之人何难之有?再说王铎和那位翰林院检讨的话就一定是真的吗?以孙传**和王朴的权势,要挟迫或者收买两个芝麻小官那还不容易。”朱常芳道:“可除了太子,还有永王、定王,还有长平公主……”郎中不客气地打断道:“王爷,你敢肯定永王、定王还有长平公主就是真的吗?”“这……”朱常芳闻言一窒,半晌才低声问道,“敢问先生是什么人?”郎中微微一笑,故作高深地说道:“专替王爷指点迷津之人。”朱常芳的脸色霎时变得凝重起来,他不是个傻瓜,当然不会因为几句话就轻易相信一个初次见面之人,当下就沉声说道:“先生,就凭你刚才说的那些大逆不道的话,要是让镇抚司的锦衣卫知道了,你就死定了!”郎中微笑道:“王爷。你不相信在下?”朱常芳道:“先生。本王很怀疑你地居心。”“初次见面。王爷不相信在下也是人之常情。”郎中点点头。忽然从怀里摸出一封信递给朱常芳。又道。“王爷不妨看看这个。”朱常芳接过信匆匆阅罢旋即脸色大变道:“平西伯吴三桂地亲笔信!先生是……?”郎中掸了德袖。正色道:“在下忝为平西伯帐前参军……程文范。”朱常芳肃然起敬道:“原来是程参军。”程文范问朱常芳道:“王爷,平西伯引建奴进关的事你是怎么看的?”朱常芳想了想,说道:“平西伯借清兵原本是为了对付流贼。只可惜清兵入关之后局势就失去了控制,平西伯怕也是身不由己吧。”程文范肃然道:“能得王爷理解,平西伯蒙受再大的冤屈也值了。”朱常芳凝声道:“先生言下之意……”程文范道:“王爷,平西伯借清兵入关的确是为了剿灭流贼替先帝报仇,只可惜清兵进关之后就失去了控制,不过现在王爷已经获得了建奴的信任。独领山西一省,麾下又有十万精锐关宁铁骑,正打算重归大明呢。”“哦,这可是好事。”朱常芳嘴上虽然说是好事,语气却很冷淡,现在的大明皇帝又不是他朱常芳,吴三桂归不归大明与他有什么相干?“不过……”程文范语气一顿接着说道,“平西伯对太子突然出现在南京并且继承了大统深感困惑,因为关宁军打下北京之后。平西伯曾在大牢里亲眼看到过太子、永王和定王的尸体,所以派在下前来南京暗中调查。”朱常芳已经完全相信程文范地话了,失声问道:“这么说……当今天子真是个冒牌货?”程文范斩钉截铁地说道:“绝对是冒牌货!”“岂有此理!”朱常芳拍案而起。愤然道,“孙传**和王朴这两个乱臣贼子胆子也太大了,居然敢用一个冒牌货来冒充太子,还把这冒牌货扶上了皇位,如此一来,我朱家的江山社稷岂不是落到小人手里了?”程文范道:“这个假皇帝只不过是王朴手里的傀儡罢了,待时机成熟,王朴一定会篡明自立,到了那时候这大明江山就不姓朱。而要改姓王了!”朱常芳握紧了双拳,嘶声道:“本王绝不会让王朴这奸贼得逞的,本王这就去找马大人、高大人,还有兴平伯、东平伯和广昌伯,本王要联络一切可以联络的官员勋戚,把孙传**和王朴的罪恶勾当抖出来……”说罢,朱常芳作势要往外冲。“王爷。”程文范急上前拉住了朱常芳,劝道,“现在朝廷里全是孙传**和王朴地人。怕是没人会相信你的话呀,而且你把真相说出去,那不是把自己往绝路上逼吗?孙传**和王朴能饶得了你吗?”朱常芳原本也不是真的要去找人揭真相,只不过是作作样子罢了,程文范一拉他也就作罢了,只不过表面文章却要继续做足,当时就声泪俱下道:“唉,本王愧为朱家子孙,愧对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哪……”“王爷。”程文范劝道:“孙传**和王朴的罪恶阴谋是一定要揭的。不过两人在朝中的势力太过庞大。所以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朱常芳以衣袖拭去眼角的泪水,问道:“不知先生可有良策?”程文范负手来回踱了几步。驻足说道:“在下来到南京也有几天了,据在下这几天的打听和观察,势力庞大地东林复社似乎已经暗中投靠了孙传**和王朴,所以,指望东林复社翻案是不可能了,现在唯一的机会就是发动兵谏!”“兵谏?”朱常芳失声道,“这更不可能了,孙传**、王朴父子牢牢把持着十万最精锐的中央军,在南京发动兵谏那不是找死吗?谁有这个胆子?”“为什么要在南京发动兵谏呢?”程文范道,“王爷莫非忘了山西还有平西伯十万关宁铁骑?何况武昌还有宁南侯左良玉地八十万大军呢!只要王爷修书一封,在下就能携王爷的亲笔信前往武昌,以三寸不烂之舌说服宁南侯与平西伯一同起兵,杀进南京把王爷扶上帝位,恢复朱明国祚。”朱常芳闻言大喜道:“此话当真?”“当真。”程文范肃然道,“在下此来南京就是专为调整假太子一案而来,既然案情已经真相大白,平西伯为了朱明正统当然会起兵,只要宁南侯左良玉也愿意起兵。近百万大军杀奔南京,孙传**、王朴手下不过区区十万中央军,如何抵挡?”朱常芳对军事完全是个白痴,在他脑子里只有兵力数量的简单比较,至于训练、装备、后勤这些问题就完全不懂了,当时就轻易相信了程文范的话。急令管家取来文房四宝,磨好墨,开始奋笔疾书起来。看着朱常芳奋笔疾书的样子,程文范眸子不由掠过了一丝阴冷的笑意。聊城,多尔衮行邸。又是几天过去,明军还是没有主动发起进攻,这让多尔衮的心情更加沉重,看样子王朴是铁了心要和他拼耐力了,可多尔衮知道自己的实力。拼耐力,他是绝对拼不过王朴的,大清也绝对拼不过南明。现在。多尔衮只能把唯一地希望寄托在范文程身上了。可是范文程真的能够挑起南明党争吗?党争真的能迫使王朴退兵吗?假如范文程失手了怎么办?假如党争不能迫使王朴退兵又该怎么办?多尔衮只觉心乱如麻,头大如斗,所有的事情都变得乱糟糟的。身为叔父摄政王,大清实际上的最高统治者,多尔衮不能不做好最坏地打算!姜镶、王承胤、唐通始终是三个不安定因素,甚至连吴三桂也可能背叛大清,要不是因为吴三桂和李自成之间已成血仇,多尔衮根本不会放心留下吴三桂镇守山西,有这四镇前明降军环伺在侧。北京城就始终处在危险之中。只有阿济格和两万八旗兵驻守北京无疑是很危险的,一旦姜镶、王承胤、唐通联手进攻北京,仅凭这两万人是无论如何也抵挡不住的。多尔衮有足够地理由相信,就目前而言姜镶他们是绝不敢反叛的,不过,要是聊城战败或者战事久拖不决,那就难说了。多尔衮陷入了两难之中。如果为了保北京而从聊城撤兵,就像范文程所分析的那样,最后什么也保不住。搞不好六万八旗精锐也会葬送在关内,这对建奴来说绝对是灭顶之灾了!如果继续在聊城和王朴对峙下去,多尔衮又担心自己会先撑不住。要不要分兵回京加强北京的防御?这个念头在多尔衮脑子里一闪即逝。现在多尔衮手下还剩四万多八旗兵和九万多蒙古骑兵,有了这十三万精锐,多尔衮有足够的信心挡住明军的进攻,可如果分兵回援京师,哪怕只派出五万蒙古骑兵,多尔衮也觉得聊城地平衡局势就会被打破。如果只派一两万蒙古骑兵回去,则不足以扭转北京的局面。多尔衮感到很窝囊。自己手下明明有十三万八旗精锐。却拿王朴区区四万多明军毫无办法,还要反过来时刻提防明军的进攻。拥有绝对优势地兵力却只能进行被动地防御,光想想就能让人疯掉。多尔衮正冥思苦想,试图破解眼前困局的时候,多铎忽然气急败坏地走了进来。一看多铎气急败坏地样子,多尔衮的心头就猛地一跳,心忖坏了,肯定是北京出事了!果然,多铎进了门就大叫道:“十四哥,坏了!”多尔衮吸了口气,沉声问道:“出什么事了?”多铎道:“吴三桂以八百里加急向京师送了急递,说是大同总兵姜镶准备造反!他***,早知道这样,当初追剿流贼进入山西的时候,真应该顺势打下大同,把这个混帐王八蛋一并剿灭了才是。”多尔衮闻言心头一松,准备造反和已经造反是两回事!只要姜镶还没有正式造反,事情就还没到无法挽回的地步,多尔衮是什么人?他对姜镶、王承胤、唐通这些反复小人太了解了,只要聊城之战还没有分出胜负,他们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是绝不会轻举妄动地。“报……”多尔衮刚刚松了口气,门外忽然响起了凄厉的号子声,旋即有戈什哈急步入内,跪地打千道,“主子,真定府急报。”“真定府?”多尔衮急声道,“真定府怎么了?”戈什哈喘息道:“河南贼酋红娘子带着至少五万贼兵北渡黄河,接连攻陷了广平、顺德两府,现在已经杀进真定府了。”“什么?河南贼兵!?”多尔衮、多铎同时大吃一惊,哥俩真没想到河南的流贼会在这时候插上一杠,河南不是闯贼的地盘吗?闯贼和吴三桂是血仇,河南的流贼就算出兵也应该配合李自成围攻太原的吴三桂才对,怎么反而会北上进攻北京呢?多尔衮、多铎吃惊之余又感到大惑不解,他们不知道红娘子已经和闯贼成了仇人,更不知道红娘子已经和王朴好上了,陷入爱情的女人是毫无理智的,现在只要王朴一句,让红娘子干什么她都愿。这个意外情况一下子就打乱了多尔衮的全盘计划。本来,各方势力已经陷入了战略僵持,多尔衮和王朴在聊城对峙,吴三桂和李自成互相牵制,姜镶、王承胤、唐通在聊城之战分出胜负前不敢轻举妄动,只等范文程挑起南明朝廷地党争,这种平衡就会被打破,王朴就会被迫撤兵。一旦王朴撤兵,虽然多尔衮不可能趁火打劫歼灭掉王朴的军队,可他至少能够腾出手来收拾掉姜镶、王承胤和唐通,先扫除后顾之忧,再加上有吴三桂牵制住李自成,多尔衮就能集中精力对付南明和王朴了。可现在河南军突然向北进攻,却一下子就把这种战略僵持打破了。就凭河南贼酋红娘子的几万贼兵也许不足以威胁北京的安全,可多尔衮真正担心的却是因此而引发的连锁反应,受到河南贼兵北上的刺激,原本就已经蠢蠢欲动的姜镶、王承胤还有唐通会有什么反应?一个可怕的答案已经呼之欲出,姜镶他们肯定会起兵叛乱,从背后给建奴捅上一刀。怎么办?现在多尔衮必须做出最后地抉择了!“大哥,撤吧!”多铎急得快跳脚了,“河南贼兵大举进攻,姜镶、王承胤、唐通这三个白眼狼肯定会跟着起失叛乱,到时候四路大军合攻北京,北京就危险了!趁着局势还没有失去控制,赶紧回北京吧。”多尔衮沉吟了半晌,陡然喝道:“不,都到了这节骨眼上了,绝不能轻易言退!老十五,你带五千正白旗铁骑马上赶回北京,让十二哥到聊城来!北京就交给你了,十四哥送你四个字,坚守不出!”正文 第238章 浑水摸鱼“十四哥。”多铎急道,“北京都快保不住了,还守着聊城这个小破城做什么?”“老十五!”多尔衮皱眉道,“忘了文程先生说过的话了吗?如果这时候撤兵回北京,不但北京保不住,就连十几万八旗精锐也将死无葬身之地!”多铎道:“小弟不信,范文程这个奴才不过是在危言悚听罢了。”“绝非危言悚听。”多尔衮道,“老十五你想过没有,假如我们就这样撤了,王朴会善罢干休吗?他追上来怎么办?”多铎道:“王朴他敢追吗?只要他敢离开大营一步,小弟带着八旗铁骑兜头就杀回来,只要一个突击就能把他的四五万人全收拾了!除非明军能用火药把运河河面的冰全炸了,然后与水师交替掩护前进,不过明军有那么多火药吗?”多尔衮的神色阴沉了下来,说道:“老十五,你就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多铎扁了扁嘴不说话了,他只是嘴硬罢了,要是建奴的八旗铁骑真能撕开明军的防御,聊城之战也不会陷入僵局了!“行了。”多尔衮没好气道,“老十五你赶紧回北京吧。”“喳。”这回多铎不敢再多说什么了,向多尔衮打了个千转身匆匆去了。目送多铎的身影远去,多尔衮长长地叹了口气,心忖范文程要是没办法挑起南明朝廷的党争,没办法迫使王朴退兵,那这一仗可就真的要凶多吉少了!范文程啊范文程,你从来就没有令本王失望过,这次还能让本王如愿吗?化名程文范地范文程怀揣着朱常芳写给左良玉地亲笔信。又走水路又走旱路。一路紧赶慢赶终于在十天之后赶到了武昌。武昌。宁南侯府。左良玉目凶光。上下打量着眼前地青衫儒生。那青衫儒生神情从容。也用他清朗地眼神回望着左良玉。左良玉身经百战。不知道有多少流贼和蛮夷死在他地刀下。杀地人多了。神色间自然就会有一股无形地杀气。胆量不够地还真不敢正视他地目光。看到那青衫儒生丝毫没有畏惧局促之色。左良玉不由哈哈大笑道:“先生好胆魄。”青衫儒生抱拳笑道:“侯爷好气魄。”“哈哈。”左良玉长笑两声。随口问道。“敢问先生高姓大名?”青衫儒生拱手应道:“在下程文范,忝为潞王府詹事。”左良玉伸手道:“潞王书信何在?”程文范从怀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书信递给左良玉,恭声道:“潞王亲笔书信在此。”左良玉接过书信,看也不看就递给了身后侍立的一名幕僚,说道:“柳师爷你看看,是不是潞王的亲笔信?”程文范的目光不由落到了那名师爷身上。只见那师爷身量倒是挺高,约模有六十出头的年纪了,还长了一脸地大麻子。那麻脸老师爷从左良玉手中接过书信。随便瞄了几眼就肯定地说道:“侯爷,确是潞王笔迹。”左良玉这才信了,向程文范勉强抱拳一揖,傲然道:“程詹事,刚才多有得罪。”“哪里。”程文范歉恭地笑道,“侯爷处事谨慎,也是应该的。”“先生能谅解那是最好。”左良玉点点头,又问那麻脸师爷道,“柳师爷。潞王亲笔信里都说了些什么?”麻脸师爷道:“侯爷,潞王在信里说……”麻脸师爷犹豫了一下,没敢接着往下说。左良玉皱眉道:“说什么了?”程文范接过话茬,淡然道:“当今天子并非先帝骨血,是人假冒的!”“你说什么?”左良玉勃然色变,厉声喝道,“你敢对万岁爷如此不敬,就不怕被诛灭九族吗?”程文范昂然道:“下官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左良玉眸子里又有凶光一闪而过,沉声问道:“你敢肯定当今天子并非先帝骨血?”程文范道:“曾有人亲眼目睹先太子已经死在闯贼刀下。难不成先太子还能死而复生前来南京继嗣大统?侯爷,当今天子不过是个冒名顶替之辈,不过是孙传**、王朴用来把持朝政的工具罢了!”左良玉再度色变。程文范又道:“有道是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如果当今天子真是先帝子嗣,民间怎么还会有这么多质疑呢?真假太子一案为什么还会传得沸沸扬扬呢?很显然,这是孙传**、王朴欲盖弥彰所使然。”左良玉的目光再次转向那麻脸师爷。麻脸师爷低声应道:“侯爷,真假太子一案在江南民间的确广为流传。”左良玉拍案而起,抬头喝道:“来人!”早有亲兵应声而入。大声应道:“侯爷有何吩咐?”左良玉厉声喝道:“立刻召金声坦、卢光祖、李国勇、徐勇、赦效忠来见本侯。”“是。”亲兵轰然回应。领命而去。程文范眸子里不由掠过了一丝阴冷的笑容,看左良玉这架势好像是要起兵了。没错。左良玉是真地要出兵了。事实上,左良玉早就对孙传**、王朴父子把持朝政感到不满了,孙王集团不过区区十万军队,而他左良玉手下却有八十万雄兵,凭什么最后入主内阁的是孙传**,凭什么五省总督就得让王朴来当?论实力,左良玉才是南明各镇总兵中最强的,左良玉认为朝政应该由他把持才合理!左良玉之所以隐忍到现在没有起兵,最主要地原因还是少了个官方借口,如果没有合适的借口就贸然兴兵,那就是不义之师,那就是造反,左良玉可不想落个造反的骂名,所以他得等个合适的机会。现在机会来了。有了潞王的亲笔信和真假太子案在江南民间的流传。左良玉就有借口了,就算当今天子真是先帝的子嗣,那又怎么样?只要左良玉打下了南京,他说是真地就是真的,他说是假地那就是假的。大同,总兵行辕。姜匆匆进了行辕。高声大喊道:“二哥,乱了,全乱了!”姜镶赶紧从软榻上欠身坐了起来,沉声喝道:“老三,瞧你那点出息。”姜吸了口气,急声说道:“打起来了,全***打起来了。”姜镶皱眉道:“什么打起来了?”“流贼!”姜道,“流贼和建奴打起来了,河南流贼女头目红娘子带着好几万流贼都已经打到真定府了。还有,闯贼也在孟门关一带集结了不少军队,看样子是要东渡黄河找吴三桂的麻烦呢。”“不可能。”姜镶断然摇头道。“流贼从北京到陕西被建奴一路追着屁股打,早已经伤了元气了,没有一年半载绝对恢复不过来,谣言,一定又是王朴这家伙散布地谣言,目的无非是要引诱我们出兵抄建奴后路而已。”“二弟,这次可不是谣言。”姜镶话音方落,姜让也大步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封信。说道,“留在北京的眼线来信说,北京城内的建奴的确已经在准备守城了,还有,红娘子地河南兵已经打到保定了,而不是真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