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镳只有硬着头皮往前冲,才可能冲出一条生路!不管王朴带来的太子是真还是假,周镳都铁了心要把他变成假的,只有这个太子是假的,潞王才能顺利上位,东林复社才可能当朝执政,他周镳才可能入主内阁当首辅,成为大明第一重臣!“哼哼!”王朴冷笑道,“本驸马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出,今天就让你死得心服口服,来人,有请方检讨!”厅中官员的目光再次齐刷刷地转向门外,人影一闪,翰林院检讨方以智已经进了大厅。“密之!?”与方以智交善的陈贞慧、吴应箕等复社儒生又惊又喜,一个个全都站起身来,周镳却是脸色大变!王朴指着方以智,向周镳说道:“这位是翰林院检讨方以智,和你都是复社中人,他的话你总不会不信吧?”周镳深吸一口气,团团作揖道:“列位大人,下官怀疑密之受人挟迫,因此,在他指证太子之前,下官想先和他单独谈谈。”史可法点了点头,问王朴道:“王大人,你地意思呢?”“可以。”王朴冷然道,“有什么话,周大人尽管和方检讨说。”周镳抱了抱拳,把方以智带进了偏厅。关好门,周镳压低声音说道:“密之。现在这里除了你我没有别人,有什么话你尽可以直说,只要你说出真话,我保证你不会有事!”方以智道:“仲驭兄想知道什么?”周镳道:“王朴弄来那位太子究竟是真是假?”方以智道:“是真不假。”周镳闻言一窒,好半天才“提醒”方以智道:“你是不是再想想?”“不用想了。”方以智道。“他的确就是太子。”“你!?”周镳又急又气,连声说道,“你是不是受了王朴的要挟?你怎么能受他的要挟呢,别忘了你是复社的人!”方以智皱眉道:“仲驭兄。在下并未受驸马都尉地要挟。”“你……无知!”周镳急道,“你怎么就不明白呢?现在你是唯一的证人,知道你的话对我们东林复社有多重要吗?因为你的无知,我们东林复社中人地所有努力都将付之东流,还有更多地东林复社中人将为此而死!”方以智道:“可太子的确是真地!”周镳火道:“不,太子不是真的!你。你贪生怕死。自私,懦弱,你不但甘心降贼,现在又助纣为虐,你地良心何在?你的气节何在?”方以智叹了口气,说道:“仲驭兄,这可是关系到皇家龙脉动的大事啊,在下敢信口雌黄吗?在下就是粉身碎骨也不能让太子蒙受不白之冤哪,因为他是先皇的血脉。是我大明的储君啊。”“粉身碎骨?”周镳冷然道,“我却看不出,方大人原来这么忠烈刚毅!这可关系到大明的万世基业呀,与你个人地性命相比,熟轨熟重,希望方大人好好想想,不要一味地贪生怕死,颠倒黑白,你也是知道礼仪廉耻的人。不要一错再错!”方以智脸上泛起一丝苦笑。反问道:“周大人,你的话说完了吗?”周镳阴声道:“我希望你好好想想。把一切都想清楚,以免一失足成千古恨。”“多谢周大人提醒。”方以智向周镳抱拳一揖,转身出了偏厅。稍顷,周镳和方以智两人都返回了大厅,王朴冷嗖嗖地望着周镳,问道:“周大人,该说的都说了吗?现在可以请方大人指证太子了吗?”史可法道:“那就请方大人告诉大家,太子究竟是真是假?”方以智道:“是真不假。”史可法闻言大喜,又要率领南京官员向太子叩头行大礼时,周镳再次出声阻止道:“史大人且慢!”史可法皱眉道:“周大人,你还有什么说的吗?”周镳道:“下官怀疑方以智受人挟迫,说了违心之言,因此他的证词不足为信!”“好。”王朴连连点头道,“为了颠倒黑白、混淆是非,你连复社中人的话也不信了!本驸马可告诉你,一旦太子是真的,那你刚才的那番话就是诬陷本驸马,再加上你刚才公然亵渎太子,周镳,你死定了!”周镳昂然道:“下官还是那句话,耿耿此心,何罪之有?”史可法无奈,环顾左右道:“不知道在座地诸位大人,可知有谁认识太子的?”钱谦益忽然说道:“下官想起来了,王铎王大人不是曾经当过太子的东宫讲官吗?因避战乱,王大人昨天刚好到了南京,眼下就借住在下官的别院,太子是真是假,请王大人来一看便知。”周镳心中那个恨啊,直恨不得把钱谦益一口咬死!其实周镳也知道,方以智说的都是真的,眼前的太子也的确是先帝的嫡子,他之所以还要拼死相争无非是为了一己之私利,想要颠倒黑白罢了!现在钱谦益提出让东宫讲官王铎来辩认太子,却是把周镳推上了绝路。这个王铎是临时出现地,王朴挟迫方以智,周镳还能捕风捉影说出点事,可王铎地证词周镳就无话可说了,难不成他还要继续颠倒黑白,声称钱谦益和王朴事先串通好了,王铎也受到了两人的挟迫?这话有谁能信?正文 第214章 激战一片石山海关。当南京因为拥立新帝闹得沸反盈天的时候,流贼和吴三桂却在一片石激战了整整五天。六天前,李自成率领十万精锐流贼赶到永平,与李过、李岩的万余残兵汇合,旋即兵分两路,由侄子李双喜领军两万佯攻山海关,而他自己则亲领近十万大军猛攻一片石。一片石是山海关北面长城的隘口,李自成毕竟是身经百战的老贼寇了,战术上极为老到,他的战术很简单,就是先突破防御相对薄弱的一片石隘口,然后从关外对山海关形成两面夹击的态度,这一招无疑是很厉害的,因为流贼拥有兵力上的绝对优势。不过吴三桂更不是个善茬,通过对山海关正面流贼的观察,他准确地判断出了流贼的意图,把重兵集结在了一片石隘口,来了个针尖对麦芒,流贼大军于次日对山海关和一片石隘口同时发起进攻,却遭到了关宁军的迎头痛击。五天激战下来,两军都死伤惨重,关宁军虽然有长城天险可以凭据,但此时的流贼大军已经今非昔比,这十万流贼不但身经百战,而且装备也极为精良,阵容中有骑兵、弓箭手、长枪兵、刀盾手等完善的配置,甚至还从北京城拉来了十几门红夷大炮。一片石隘口的关门很快就被红夷大炮轰烂,流贼大军蜂拥而上,两军在城门洞子展开了殊死搏杀,五天下来,城门内外就遗尸近万具,两军将士的尸体几乎充塞了整个关门。腐尸发出的恶臭千步之外都中人欲呕。“轰轰轰……”十几声炮声之后,紧接着就是一阵剧烈的地魂山摇,堵塞住城门的尸体霎时就被红夷大炮打出地实心铁弹炸得尸肉横飞,关宁军连夜在城门沿内堆砌起来的简易城墙也被炸成了一片废墟,呆在城墙下的好几十名关宁军将士顷刻间被活埋在了断垣残壁之下。震耳欲聋的呐喊声中,流贼大军蜂拥而来,再次向一片石隘口发动了猛攻!一片石隘口的垛堞上,吴三桂圆瞪着血红的眸子,恶狠狠地盯着潮水般汹涌而来的流贼。几乎咬碎了钢牙,他已经整整六天没睡个好觉了,自从流贼大军杀到一片石,他就再没睡过一个囫囵觉!但是,吴三桂不困。相反他还感到一种变态的亢奋!流贼的强悍远远超出吴三桂地预料,早在三五年前,这伙流贼还不过是群不堪一击的乌合之众,那时候,随便哪支大明官军都能把他们打个落花流水。而关宁军在大明朝所有官军中是战斗力最强的,那时候流贼算个啥?然而。这才过了几年时间,流贼的战斗力就有了质的飞跃!在一片石城门洞子里地恶斗,大明朝最为精锐的关宁军居然吃了流贼的大亏!这五天激战下来,流贼不过阵亡了四千多人,而关宁军却足足阵亡了八千多人!关宁军依仗着长城天险,阵亡比例却是流贼的两倍,吴三桂手扶垛堞,在心里暗暗叹息,要是能把山海关上的十尊红夷大炮调到一片石来就好了。要是有了这十尊红夷炮,流贼还敢这样肆无忌惮地蜂拥而上吗?“流贼上来了!”“弟兄们,快打起精神来!”“该死地,动作快点,把那堆石头抬到城头上来!”“说你呢,别***先确立政治上的互信,再到军事上确立合作关系,这的确需要一段时间,绝不可能在仓促之间达成地。但这只是常理,世间有许多事并不能以常理来衡量,尤其是那些有魄力有手腕的人,他们所做的所有事情更不能以常理衡量!但李自成显然是被顾君恩和刘宗敏说服了,或者说是对自己麾下的十万精锐流贼过于自信了,他就像个穷了大半辈子。然后****暴的暴发户,以为手中那俩钱就能搞掂世间一切了,李自成还真没把关外的建奴放在眼里。次日,关宁军果然依约后撤十里列阵。吴三桂把剩下不到四万地关宁军摆成了十几个长方形地方阵,沿着长城摆成了一字长蛇阵。长蛇阵的中间是长枪兵和刀盾手组成地混合方阵,前面三排是长枪兵,后面是刀盾手,两翼的两个方阵则是关宁铁骑。确信关宁军已经全部撤出隘口,流贼大军开始穿越长城。借助隘口的城门洞和几百具云梯。不到两个时辰近六万流贼步兵就全部翻过了长城,到了晌午时分。剩下近两万流贼骑兵也通过了隘口,近八万流贼骑步大军沿着长城针锋相对地摆开了更为庞大的长蛇阵,两翼同样是骑兵,中间同样是长枪兵和刀盾手,不过流贼后阵还有两万名弓箭手!三通鼓罢,立马阵前的李自成拔出腰刀往前一引,近八万骑兵大军顿时就像决了堤地洪水向着关宁军席卷而来,李自成这草寇把他那套独创的“毫无章法”的战术发挥到了淋漓尽致的地步。按理说破解关宁军一字长蛇阵的最佳战术应该是两翼牵制然后集结优势兵力从中间突破,或者集结优势兵力先击溃敌军一翼。可李自成却没有沿遁这些经典战术,不管三七二十一上来就是全线猛攻。这也是流贼地一贯作风,打得赢就把你打得丢盔弃甲、屁滚尿流,打不赢老子再跑。不过随着流贼战斗经验的丰富,以及大量新兵转变成老兵,再加上装备地改良,已经很少有军队能顶住流贼的猛攻了。论单兵素质,李自成的流贼和吴三桂的关宁军可以说是不相上下,关外的建奴也许会更强一些。但优势并不明显。这三支军队的战斗力基本上处在同一个水平,但在装备上。关宁军却是最差的。再加上流贼拥有两倍的兵力优势,激战不到半个时辰,关宁军就开始感到吃不消了,长蛇阵虽然防御正面够长,加大了流贼迂回侧后的难度,可由于阵形拉得太长,每个方阵地兵力就少了,在流贼的猛攻下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关宁军已经到了濒临崩溃的边缘,建奴却还是没有任何动静,吴三桂又急又怒,在心里把多尔衮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个遍,他当然知道多尔衮打的什么主意,多尔衮的如意算盘就是让关宁军耗尽流贼的锐气,然后坐收渔翁之利!事实上,多尔衮率领的六万建奴大军早已经悄悄运动到了关宁军左翼地山梁后面。眼看吴三桂地关宁军就要支撑不住了,多尔衮一声令下,以正红旗、正蓝旗的五千铁骑为先锋,以两万朝鲜八旗和两万汉军八旗为主力,向流贼右翼地骑兵军团发起了进攻,多尔衮多少还有些轻视流贼,他对流贼的认识还停留在大同城外那支乌合之众的层次上。多尔衮的如意算盘打得山响,先用正红、正蓝两旗的五千铁骑冲垮流贼右翼的骑兵军团,然后用四万朝鲜八旗和汉军八旗迂回流贼中军的侧后,协同关宁军发起反击,一举击垮流贼,这样,多尔衮就能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胜利。流贼右翼的骑兵约八千骑,领军主将是李过和李岩。虽然已经和两千关宁铁骑混战了半个时辰,但流贼骑兵主力尚存、锐气未失,正红旗和正蓝旗的五千骑兵奇兵突出,在战术上具备了相当的突然性,但让多尔衮失望的是,对面的流贼骑兵却没有一触即溃!事实上,杀得性起的流贼骑兵信心暴涨。不但没有一触即溃,还反过来打得正红、正蓝两旗地五千骑兵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后续跟进的四万朝鲜八旗和汉军八旗由于骑兵挡住了前阵无法进攻,又因为两军搅在一起,无法用弓箭支援,只好列阵于后干瞪眼。多尔衮这才大吃一惊,赶紧调整部署,下令朝鲜八旗和汉军八旗支援关宁军的中军,然后尽出正白、镶白、正黄、镶黄、镶红另外五旗总共两万铁骑,向流贼的右翼骑兵军团发起泰山压顶般的进攻!另外。多尔衮又令蒙古骑兵骚扰流贼左翼的骑兵军团,令之首尾难以相顾。李过、李岩眼看情势不妙,赶紧向中军的李自成求援,李自成急派弓箭手前去支援,可惜战线拉得太长。弓箭手行动迟缓,等一万名流贼弓箭手赶到时,流贼右翼的骑兵军团已经崩溃,失去保护的一万名流贼弓箭手很快就被建奴铁骑屠戮殆尽。右翼骑兵军团溃败,左翼骑兵军团又被蒙古骑兵缠住无法策应。中线地流贼步兵立刻陷入了关宁军和建奴旗兵的前后夹击,勉强支撑了小半个时辰。终于不支溃败,这下就显出吴三桂后撤十里与流贼决战这一手的狠毒来了,因为关宁军主动后撤十里,决战的战场就在长城以外,流贼一旦溃败,狭窄的隘口通道就成了流贼溃兵地绝路!最后,李自成只率八十多骑和两千多残兵败将逃过隘口,其余的流贼或者战死,或者被俘。或者被赶进大海淹死,或者逃进深山老林当野人去了。李自成在和李双喜的万余贼兵汇合之后退守永平,还没等流贼喘口气,在多尔衮和建奴大军的逼迫下,吴三桂就带着两万多关宁残军和两万汉军八旗尾随而至,李自成暴怒之下又在永平摆开架势和吴三桂决战。就在李自成即将获胜时,多尔衮的建奴大军再次杀到,流贼再败。经此败绩,李自成再无心恋战。把剩下地近万贼兵交给李岩。留舷后,自己带着刘宗敏、宋献策、顾君恩等亲信直投北京而来。这两场败仗对流贼士气的影响是致命地。从此以后,对上吴三桂的汉奸军队,流贼每每能打出象样的战绩,可一旦遇上了建奴的八旗大军,流贼就会未战先怯,甚至只要听到建奴骑兵的马蹄声就会望风而逃。南京。东宫讲官王铎当面指证之后,南京官员再无怀疑,在兵部尚书史可法的主持下,年仅十四岁的太子朱慈顺利嗣位,不过正式的登基大典却需要礼部另择吉日举行,所以现在的朱慈名义上还只是监国,仍旧沿用崇祯年号。随着朱慈顺利嗣位,权利地再分配不可避免地提上了议事日程。政治历来就是最肮脏的游戏,而政治家则是最肮脏的玩家,政治家之间从来就没有什么温情,有的只是赤(裸)裸的利益,因为救驾、护驾有功,孙传**、王朴父子成了太子嗣位最大的既得利益者,这场权利的再分配自然也由两人主导。参与这场权利分配的主要有四股势力:以孙传**、王朴父子为代表的北方势力占据了主导地位;以史可法、马士英、高弘图为首地故明官僚集团,以及以刘泽清、高杰、刘良佐、左良玉为代表地地方军阀势力也是这场权利角逐的参与者;以东林复社为代表地南方士林势力根基深厚,不过由于周镳在兵部大堂上颠倒黑白的恶劣表演,东林复社名声大损,成为这场权利角逐中最大的输家!摆在孙传**——王朴父子面前的问题是如何主导这场权利分配?罔顾其他三股势力独占大权显然是不明智的,孙王集团在江南的根基、人脉都还浅,并不具备独掌大权的实力,因此,最明智的选择就是拉拢其中的一股或者两股势力,打击分化另外的一股或者两股势力。孙传**是个忠臣、能臣、铮臣,但他从来就不是个出色的政治家,因为他不够无耻,不够狠毒,甄有才够无耻也够狠毒,但他没多少大局观,在战略上缺乏远见,所以这两个人都帮不了王朴。就在王朴关起门来琢磨该如何进行权利分配时,陈圆圆带着柳如是进了他的签押房。正文 第215章 军务秘书王朴抬起头来,愕然望着陈圆圆和柳如是,说道:“夫人?柳姑娘?”“如是姐有话要和相公说。”陈圆圆冲王朴嫣然一笑,说道,“那你们聊正事吧,妾身去给你们准备宵夜。”说罢,陈圆圆就顾自走了。王朴摊了摊手,问柳如是道:“不知道柳姑娘有什么话要和在下说?”柳如是盈盈下拜,娇声说道:“小女了是替江北数百万生灵请命来的。”“替江北数百万生灵请命?”王朴愕然道,“这话从何说起?”柳如是道:“燕子矶大营的新军正往浦子口集结,假如小女子没有料错,将军一定是要对淮安的刘泽清动手了吧?”王朴的脸色沉了下来,问道:“柳姑娘,你是怎么知道的?”柳如是还真没有说错,王朴真打算出兵,而是要对付的对象还真是淮安的刘泽清,刘泽清这个老畜生不但放弃了山东,而且还鱼肉百姓,这祸害一日不除,淮安甚至是江北的百姓就一日不得安生。柳如是忙道:“将军不必多疑,并没有什么人泄军情,小女子是猜的。”“猜的?”王朴心头一沉,凝声问道,“你为什么不猜高杰?”柳如是道:“高杰将军统兵还算严明,小女子料定不会是他。”朴道:“那依柳姑娘的意思,刘泽清不该讨伐?”柳如是道:“刘泽清未经一战便放弃了山东全省,而且鱼肉乡里、欺压百姓,论罪固然该死,可是将军想过没有,刘泽清的军队一旦溃败。****大量的散兵游勇就为沦为盗匪,到时候受苦的就该是江北的无辜百姓了。”王朴皱眉道:“这也是没办法地事情。”柳如是道:“将军为什么不试着改换策略呢?”“改换策略?”王朴道,“什么策略?”柳如是道:“将军对付白莲教的策略。”“你是说分化瓦解?”王朴摇头道,“谈何容易,刘泽清可不是白莲教,他在山东当了多年的总兵,在山东军里根基深厚,岂是那么容易分化瓦解的?”王朴也不是没有想过分化瓦解,要是真能兵不血刃地解决掉刘泽清,既能保存大明朝的军事实力。又能使江北百姓免受刀兵之苦,可谓一举两得,王朴又何乐而不为呢?可问题是,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柳如是道:“据小女子所知,刘泽清有族叔刘孔和。族侄刘洪基,为人正派,对刘泽清的所作所为颇不以为然,只不过刘泽清在军中势大,两人无可奈何罢了。假如将军派人暗中与两人联络,必可分化山东军。最终收归己用。”“刘孔和、刘洪基?”王朴凝声道,“柳姑娘,你怎么知道山东军中有这两个人?又如何得知这两个人为人正派,与刘泽清不是一丘之貉?”“唉。。。。。。”柳如是轻轻叹息一声,白皙的粉脸上掠过一丝幽怨,低声说道,“将军莫非忘了,小女子混迹欢场已经许多年了,这欢场上来往的人最是鱼龙混杂。能听到的消息自然也是五花八门,无所不包。”王朴道:“可这毕竟只是道听途说,未经证实呀。”柳如是道:“既如此,小女子还有一策,可以助将军分化瓦解刘泽清的山东军。”“哦?”王朴欣然道,“说来听听。”柳如是道:“太子不久就要举行登基仪式,将军可以观礼地名义邀请各镇总兵携带亲信部将前来南京,然后给各镇总兵的亲信部将加官进爵,再给高杰、刘良佐、刘泽清、左良玉加个虚衔留在南京。只派他们的部将回去统兵。不就可以实现分化瓦解的目的了吗?”柳如是这一手地确高明,抬高架空刘泽清、高杰、刘良佐、左良玉等人之后。他们手下的亲信部将就有了独自领军的机会,对于戎马倥偬的武将来说,最大的梦想无疑就是独领一军,征战天下!只要王朴把兵权下放,让四镇总兵手下那些有能力又有野心地部将分领其兵,他们就会非常乐意接受这样的结果。另外,斩去了刘泽清四人之后,四镇大军就失去了主心骨,势必会分解成若干个相对独立地军事团体,每个军事团体的实力就弱多了,而且互相之间也不可能是铁板一块,势必会发生这样那样的磨擦,这时候王朴就能借调停之利控制这四镇军队了。不过这一切得有个前提,那就是刘泽清他们得愿意来南京,他们要是不来,王朴就拿他们毫无办法。王朴道:“他们要是不来呢?”柳如是道:“那将军就设法取信他们,让他们放心前来。”两人正说时,嫩娘忽然进来禀道:“将军,有封急信。”“急信?”王朴随口问道,“哪里来的?”嫩娘道:“淮安刘泽清。”“刘泽清!?”王朴忙道,“快拿来。”匆匆看完信,王朴不由喜上眉梢,对柳如是道:“柳姑娘,正愁没法子让刘泽清来南京呢,这不,这家伙就自己送上门来了,呵呵。”说着,王朴就把信递给了柳如是。柳如是看完了信却是脸色微变,这封信其实就是刘泽清的邀功信,说他在淮安府接到了永王、定王和长平公主,正亲自带兵护送前来南京,同时毫不留情地把东林复社给出卖了,由周镳口述,钱谦益执笔,张溥、吕大器等人署名的那封密信也附在了后面。^^柳如是早知道东林复社的人都不是什么好鸟,可她还是没有想到他们为了自己的利益连太子都敢杀!“将军。”柳如是问道,“刘泽清来南京后。你打算怎么处置他?”“怎么处置?”王朴眸子里掠过一丝狡笑,说道,“刘总兵护送永王、定王和公主进京有功,揭了东林复社不可告人的罪恶阴谋又是大功一件,当然是加官进爵、封妻荫子,再好吃好喝招待着,每天再请他去逍遥仙境逍遥逍遥,嘿嘿。”柳如是从王朴地戏谑之言里听出了冷森森地杀机,而且故意留着刘泽清不杀,显然是为了把高杰、刘良佐和左良玉骗到南京来。“柳姑娘。”王朴望着柳如是。真诚地说道,“别走了,留在我身边吧。”柳如是白皙的脸上不由涌起一抹潮红,抗声道:“将军把小女子当什么人了?”“呃,柳姑娘千万别误会。”王朴忙道。“我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我是想请你留下来给我当军务秘书。”“军务秘书?”柳如是惑然道,“什么是军务秘书?”“呃,这个……”王朴挠了挠头,解释道。“差不多就参军的意思。”“参军?”柳如是道,“军中哪有女子做参军的?”王朴微笑道:“柳姑娘若是答应了。*****军中不就有女子做参军了么?”柳如是美目一转,低声道:“那小女子得回去好好想想。”“呵呵,不急。”王朴微笑道,“柳姑娘有的是时间慢慢考虑。”次日,总督行辕。王朴把刘泽清送来的急信摆到了孙传庭案前,后面还附上了东林复社指使刘泽清截杀太子的密信。看完了这两封书信,孙传庭气得脸色铁青,浑身发颤。孙传庭原本对东林复社地人还挺有好感,上次柳如是暗指东林复社地人为了自己地利益很可能会采取非常手段。孙传庭还是半信半疑,可他万万没有想到,东林复社地人还真的敢半路截杀太子!“可恨,太可恨了!”孙传庭大怒道,“其心可诛,其行可诛!拿人,把这两封信交给应天府尹魏大本,让他马上拿人,该抓的抓。该杀的杀。绝不姑息!”“抓?杀?”王朴皱眉道,“爹。你想在江南掀起一场血雨腥风,想让整个江南地士子都站到我们的对立面吗?”孙传庭不以为然道:“就凭这几只跳梁小丑,也配引领江南士子?”“爹,他们不是跳梁小丑,他们是东林复社的领袖!”王朴沉声道,“只要他们登高一呼,散布在江南的近万复社儒生就会群起响应,到了那个时候,充塞整个江南的只有东林复社地声音,绝不会再有人相信我们的解释。”孙传庭抖了抖手里地两封书信,激动地说道:“江南士子总该明辨是非吧?这几个人都敢密谋截杀太子,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情是他们做不出来的?这样的乱臣贼子,老夫就不信还有人会袒护他们。”“人嘴两张皮,正反都是理!”王朴冷然道,“到时候他们说这两封书信是我们让人伪造的,你怎么解释?又该如何解释?你是浙直总督,我是南京提督,不是封疆大吏就是手握重兵的大将,而东林复社却都是无官无职的儒生,你说老百姓会相信谁?别忘了东林复社在江南拥有极其深厚的人脉,何况人都是同情弱者的,到时候老百姓只会相信东林复社,因为他们是弱势群体!”孙传庭凛然道:“那这事难道就这么算了?”“当然不能就这样算了!”王朴说着拿起那两封书信,沉声道,“但是这两样东西,我们如果把它们公之于众,那它们就是毫无价值的废纸,而且还会迫使东林复社完全跟我们撕破脸皮,可始果我们把这两封信秘而不宣,却能成为要挟东林复社就范地利器!”孙传庭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王朴道:“很简单,利用这两封密信迫使东林复社的几个首脑人物就范,让东林复社在江南的庞大人脉为我们所用,等我们构筑起了属于自己的人脉,再回过头来和东林复社清算这笔老帐!”孙传庭道:“他们会就范吗?”王朴狞笑道:“东林复社这帮人,说难对付的确难对付,说好对付其实也好对付,关键你得找到他们的弱点,只要抓住了他们的弱点,就能把他们牢牢控制在手掌心,让他们心甘情愿替我们做事。”“弱点?”孙传庭道,“东林复社的弱点是什么?”“这两封信就是东林复社最大地弱点!”王朴道,“东林复社地人爱惜自己的名声,只要这两封没有公之于众,他们就得始终陪着小心,担心万一哪天我们不高兴了,会把这封信公布于众,这样一来他们就会声败名裂,所以他们就得处处忍让,事事迁就,到了朝堂上,他们就得看你我父子地脸色行事。”孙传庭有些吃惊地望着王朴,凝声道:“臭小子,没想到你的心机还挺深啊?”“爹你放心。”王朴微笑道,“儿子心机再深,也不会用来对付你。”“你敢。”孙传庭佯怒道,“敢出卖老子,小心老子就打断你的狗腿。”王朴笑笑,接着说道:“其实,暂时不杀这批东林复社的人,也是没办法,眼看太子就要登基了,新朝百官的名单也该拟定了,可放眼江南,称得上你我心腹的有几人呢?就靠这几个人能掌控得了朝政吗?”“说的倒也在理。”孙传庭点了点头,又道,“说起新朝官员的名单,老夫倒是已经拟定了一批人选和职位,不如你先看看。”正文 第216章 驭人之术王朴接过孙传庭递上来的名单,仔细看完后摇头说道:“不行,这名单得改!”孙传庭道:“说说你的看法。”王朴道:“内阁首辅不能让史可法来当,这个首辅只能是你。”孙传庭皱眉道:“关于内阁首辅的人选,为父是经过慎重考虑的,史可法有名望、有能力,又是留都重臣,风评也不错,是最合适的人选。”“不。”王朴断然道,“内阁首辅只能是你,史可法、高弘图、黄道周还有马士英他们只能是次辅,这点是不容置疑的,明天庭议我会想办法,让东林复社的人把这提议说出来,谅史可法、高弘图他们也无话可说。”“让东林复社的人提出来?”孙传庭道,“这可能吗?东林复社的人不和我们唱反调就已经是烧高香了。”“唱反调?那得他们有这个胆量!”王朴拿起桌上那封信,狞声说道,“别忘了有这样东西在我们手里,还有周镳的案子也还没审呢,这两样东西可是我们对付东林复社的杀手锏,他们敢不听我们的吗?”凭心而论,王朴很讨厌东林复社,这帮家伙连太子都敢谋杀,已经毫无忠义可言,他们眼里只有党派利益,根本就不顾江山社稷,更不顾百姓死活,这样的人就是直接派兵把他们抓起来杀了也不为过可话又说回来了,东林复社毕竟是一股庞大的政治力量,平时只是一盘散沙不足为虑,可如果把他们逼急了,他们就会抱成一团。发挥出难以想象的力量,假如动用武力把这股势力强行铲除,整个江南势必会闹得人心惶惶,这绝不是王朴想要的局面。所以,要对付东林复社,最好的策略还是分化利用。“我想过了。”王朴道,“阳明不能建在阳明先生地老家余姚了,必须马上迁到南京来,东林复社散布在江南的青年儒生也要想办法召集起来。让他们进入阳明就读,让他们放弃理学,信仰心学。”让东林复社的儒生进阳明学习,无疑是一着狠招!对于阳明的课程,王朴早有安排,的学生不但要学习天文、地理、算术、医学、水利、物理、化学等各个学科的知识。。。。。。更重要的是,王朴还给他们安排了“政治课”,不遗余力地向他们灌输资本主义思想!绝对不要小看思想改造的力量,在那样的环境里,没有年轻人能无动于衷。等这批东林复社地儒生学成毕业的时候,他们就会改头换面。成为王朴最铁杆的追随者,王朴这是要肢林复社于死地,然后在东林复社的“尸体”上培育出新的完全听命于他的势力呀!孙传庭道:“你就不怕阳明成为东林复社地地盘?”“东林复社的地盘?”王朴冷笑道,“只要那些儒生进了阳明,他们就再不是东林复社党人了,我将对他们进行完全军事化的管理,他们必须学完物理、算术、地理、天文、医学等各学科的知识,各门学科考核合格才能毕业,等他们毕了业。思想认识将会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毕业?”孙传庭愕然道,“什么毕业?”王朴微微一笑,说道:“所谓毕业差不多就是中了进士,他们就可以外放当官了!”“外放当官?”孙传庭越发迷糊了,“那也得从翰林院选派。”“不,这个惯例得改改了。”王朴道,“从此以后,大明朝地官员将不再从翰林院中选拔,一旦有官员空缺。就直接从阳明的毕业生中选拔。”王朴地这个构想其实酝酿很久了。不过当初他只是个小小的大同总兵,就是想改革也是有心无力。但现在不一样了,现在崇祯已死,太子年幼,孙传庭独掌朝纲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有了孙传庭的支持,这事就好办了。王朴为什么要改革官员的选拔制度?原因很简单,因为科举制度已经没办法为大明朝输送优秀的官员了,王朴必须改革官员选拔制度,把大量的真正有能力的人才选送到各个岗位上去,而不是迁就那些只知道皓首穷经并、暮气沉沉的理学儒生。。。。。。那么王朴为什么不直接废止科举制度呢?因为现在还不是废止科举地时候,要是这时候废除科举,那全天下的读书人就再没什么指望了,还不得找王朴拼命?虽说秀才造反十年不成,可要是全天下的秀才都造了反,也够王朴喝一壶的。所以王朴不能明着来,他得利用官场的腐败惯例阴着来。按大明律,天下的读书人皆为童生,童生院试中了秀才就有资格参加乡试,乡试中了举人就有资格参加会试,另外,要是有人举荐,举人也可以直接做官了,被嘉靖帝誉为大明神剑的海瑞就只是个举人。会试中了进士一般都会进入翰林院当个编修或者检讨,至不济也能混个庶吉士,然后就等着吧,要是有了官员的空额,吏部就会从翰林院优先选派官员,不过这只是惯例,到了后来大明官场腐败成风,大量的进士进了翰林院之后基本上就没机会外放当官了,只能一辈子呆在那清水衙门里。王朴要钻地就是这个空子,他不明着废止科举,今后地科举照常进行,天下的读书人还是可以通过院试、乡试、会试进入翰林院,但是进了翰林院你就别想再出来当官了,反正养几百个翰林一年也花不了多少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