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人还没到,王朴就厉声问道,“把枪放下!”守门地几十名官军把手里的火枪放下了,为首的官军把总上前禀道:“将军,他们要出营。”“王朴。”白莲教主凝声道,“让你的人打开辕门。”“教主。”王朴淡然道,“打开辕门很容易,放你们走也很容易,可你能告诉我要去干什么吗?你要知道,从乱军中再救你一次很不容易。”“昨晚的事,还真得谢谢你出手相助。”白莲教主的眼神转为柔和,望着王朴说道,“假如以后有机会,本座一定会报答你的,不过现在本座要去召集旧部,铲除李青山、袁时中这些叛逆,请你的人让开,别挡道。”“唉。”王朴叹了口气,苦笑道,“教主。你以为你的那些旧部还会听你的吗?”“当然会。”白莲教主道,“他们只是受了李青山、袁时中这些叛逆地蛊惑。”“不,教主你错了。”王朴道,“你一手缔造的这支军队,其实从一开始就掌握在李青山他们手里,你以为靠几颗毒药就能让他们效忠?你以为往军队里安插几个亲信就能控制一支军队吗?不,你错了,军队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白莲教主凝声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王朴道:“这么跟你说吧,你知道大同镇的军队为什么会效忠我吗?既使我要跟朝廷对着干。他们也还是会坚定不移地忠于我,你知道是为什么吗?”白莲教主凝思片刻,问道:“为什么?”王朴道:“因为我跟他们同生共死,同吃同睡,为了他们我能去死,所以他们才会为了我去死!而教主你。却从来没有做到过这一点,而被你视为叛逆的李青山、袁时中却做到了,所以护教圣军全体将士的效忠对象是他们,而不是教主你!也就是说,你耗费了大量的精力,辛辛苦苦缔造了一支军队,可到头来却是替人作嫁衣裳。”王朴的话就像一柄利剑无情地刺中了白莲教主的心脏,她的脸色霎时变得一片煞白,颤声道:“我不信,不是这样地。”“这是事实。”王朴沉声道。“教主阁下,请恕我直言,你完全不知道军队是个什么样的东西?你是女人。你虽然有有男人的野心,却没有男人的雄心,所以你不可能让一群男人真正的效忠于你,更不可能真正掌握一支军队……”“够了。”白莲教主颤声道,“你什么也别说了,请你让开。”“不。”王朴淡然摇头道。“我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你去送死。”“让开!”白莲教主娇叱道,“要不然,你会后悔的。”“不。”王朴依然摇头道,“我是不会后悔地。”王朴当然不会放白莲教主走,要是今天把她放走了,王朴才会真的后悔!这次白莲教遭受了惊天巨变,李青山、袁时中的背叛对白莲教主来说无疑是个巨大的打击,她的信心已经严重受挫,现在正是趁热打铁彻底击碎她逐鹿天下的野心的大好时机。同时也是俘获她身心的最好时机。像白莲教主这样的女人就是后世典型的女强人。她们地主要精力全都集中在了事业上,对于男欢女爱反而没有多少热情。这样的女强人,只有在事业受挫的时候才会变得脆弱,而且她们一旦变得脆弱,就会比普通女人更容易征服。很显然,现在正是征服白莲教主地绝佳时机。王朴相信,只要能把白莲教主的野心给摧毁掉,她就会成为最出色的情报头目,将会给王朴带来意想不到的好处。“闪开呀……”白莲教主的情绪突然失控,闪身往王朴冲了过来。站在王朴身后的嫩娘和吕六正要上前保护王朴时,疾步往前冲地白莲教主脚下忽然一个踉跄,嘤咛一声软绵绵地瘫倒下来,王朴急抢前两步伸出手来,白莲教主丰腴健美的娇躯就软绵绵地瘫进了王朴怀里。王朴一把搂住了白莲教主的柳腰,低头看时只见她脸色煞白,美目紧闭,已经陷入了昏迷,卞玉京走上前来有些担心地对王朴说道:“王将军,我师傅她好像受伤了,不过查不出她伤在哪里……”“她伤在心里。”王朴腾出右手,微微弯腰搂住白莲教主的腿弯把她的娇躯横抱起来,然后大步走向自己的行帐,身后,唐胜还有百余名官军将士顿时像狼一样嚎叫起来,看那兴奋劲儿,仿佛抱着美人回帐的就是他们自个。天刚亮,李岩、宋献策和袁时中就率领大军赶到了城北大营。王朴知道李岩厉害,也知道宋献策不是盏省油的灯,可他还是低估了两人的能力。李岩和宋献策并没有把希望寄托在十几二十条小船上,更没有蠢到去临时伐木打造渡河地木筏,让王朴没有想到地是。李岩、宋献策居然让白莲贼兵把滁州城里城外所有民房的门板全给拆了下来,还找来了上千口地大大小小的木桶。这些门板、木桶载不了人,可用手扶着它们渡河却没什么问题!当几千块门板还有几千口木桶被扔下河,三五千白莲贼兵口衔钢刀,手扶着门板、木桶,用脚踢腾着河水,从四面八方往大营围过来时,王朴傻眼了,守在大营里的每一名官军将士也全都傻眼了。战争终究不是演习。敌人永远都不会按照你设定的套路跟你玩!更要命的是,李岩的火枪队也从正面逼了过来,这次李岩是熄决心要干掉王朴了,为了达成这个目标,他甚至不惜赔上整个火枪队,火枪队打没了以后还能重新组建。可王朴要是不死,义军就根本没有夺取江南的机会。白莲贼兵和李岩地火枪队一上来就是不要命的猛攻。李岩的火枪队就不说了,都是训练有素的精兵,渡河攻击的三千多白莲贼兵也是袁时中挑选出来的“精锐”,虽然白莲贼兵都是些乌合之众,可是矮个群里挑高个,几万大军里也总能挑出个三五千不要命地亡命之徒来。战斗从一开始就打得很惨烈!王朴手下的官军虽然都是身经百战的精锐,可毕竟只有七百号人,因为正面要承受李岩火枪队的进攻,压力最大。王朴不得不在正面留下了三百名火枪手,以三段式射击拼命压制李岩的火枪队。可这样一来,其余三个方向的兵力就显得异常单薄了。全部加起来也只有不到四百号人,却要抵挡三千多白莲贼兵的进攻,难度可想而知!四百人分别守卫大营的三个方向,如此单薄的兵力已经无法进行有效的齐射了。而且渡河地白莲贼兵大半个身体浸在水下,只有头和肩部面水面以上,渡河的阵形又非常散乱。齐射的效果无疑是很糟糕地,王朴只得下令自由射击,但就算是在这样恶劣的情形下,官军还是给渡河攻击的白莲贼兵造成了巨大的杀伤。在付出了近千人的伤亡后,剩下的两千多白莲贼兵终于上了岸,向城北大营地栅栏直接发动了进攻,仗打到这份上,栅栏已经无法给守军提供有效的保护了,大营内的官军只能上刺刀。与白莲贼兵进行白刃战了。大营内的官军个个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其中的绝大部份都参加过三不剌川与科尔沁人的恶战,可以说是精锐中的精锐。不过他们毕竟只有不到四百人,而上岸的白莲贼兵却有两千多人,巨大地兵力优势足以弥被战斗力上地差距。相对来说,大营正面的交战就显得波澜不惊。三百官军把守地正面,却承受着李岩两千五百多火枪队的猛攻,兵力似乎更悬殊,可实战的效果却是官军占尽了优势。首先,由于官军火枪的射速是流贼火枪的三倍还多,所以两军兵力相差虽然悬殊,可火力相差却没有那么悬殊,其次由于王朴在正面做了充足的准备,用辎重车辆和麻袋包垒起了一道掩体,这道掩体给官军提供了良好的保护。流贼的排枪一排排打在麻袋上,噗噗作响,却只见谷粒溅起而不见官军倒下。官军的排枪一排排打过来,排着射击队列的流贼却一排排地倒了下来,交战仅仅持续了不到小半个时辰,两千五百多流贼火枪手就已经伤亡过半,剩下的流贼火枪手斗志大减,火力也大为减弱。贼兵中军。看到自己亲手训练的火枪队一排排地倒下,不到半个时辰就已经伤亡过半,李岩心疼得都快要窒息了,这可是他亲手训练的精锐啊,今天这一仗打下来怕是要伤筋动骨了!不过李岩并不后悔,只要能干掉王朴,不管花多大的代价都值得。宋献策显然看出了李岩的痛惜,沉声说道:“李岩将军,沉住气,一定要沉住气!相信我,只要干掉了王朴,再夺了江南,你就能利用江南充足的财力组建起十支,甚至是一百支火枪队!”“军师放心。”李岩舒了口气,喟然道,“这点轻重李岩还是知道的。”“好!”旁边的袁时中突然大叫起来,“军师,李岩将军快看,打进去了!”“嗯?”“哦?”宋献策和李岩同时转身,顺着袁时中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大营西侧的一段栅栏已经被上岸的白莲贼兵拉倒了,数百名白莲贼兵一窝蜂似地涌向了缺口,十几名官军从四周围了上来,正在拼命抵挡。官军很顽强,十几个人硬是挡住了数百贼兵的进攻!但是,李岩和宋献策知道,这样的局面不会僵持太久,胜利很快就要到手了!官军大营。吕六的卫队早已经被王朴派到东边去了,西边的防线再度告急,王朴只好带着嫩娘和剩下的十几名亲兵压了上去,仗打到这份上,王朴也没什么好犹豫了,披挂上阵干他娘的,战死沙场怎么也比等死强。王朴带着卫兵赶到的时候,堵住缺口的十几名官军已经死了三个,防线已经崩溃。没有任何犹豫,王朴挥刀杀进了战团,扬手一刀戳进一名贼兵的胸膛,然后一脚蹬在那名贼兵的胸口,贼兵的身体顿时往后翻跌,撞倒了后面跟进的另外两名贼兵,借着往后拔刀的力量,缩回的刀柄又狠狠砸中了另一名贼兵的面门,整个面骨被砸得粉碎。王朴本身也是个身经百战的老兵,出刀、蹬腿收刀,两个动作一气呵成,中间绝对没有任何停顿,也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这才是真正的老兵,绝对没有什么花架子,一出手就是要人命的狠招!就那么一眨眼的功夫,两名贼兵已经成了他的刀下亡魂,还有两名贼兵被撞倒在地。相比王朴,嫩娘的武功显然更高,可她杀人的狠劲就远远不如王朴了,王朴已经结果掉五个白莲贼兵时,她才用长鞭把一个白莲贼兵卷倒在地,还是另外一名老兵补了一刀才结果了那名贼兵。冲进缺口的二十几名贼兵很快就被斩杀殆尽,贼兵又被赶出了栅栏外。贼兵中军。“可惜。”袁时中扼腕叹息道,“就差那么一点!”“无妨。”宋献策微笑摇头道,“官军已经到了强弩之末,他们坚持不了太久了。”“隆隆隆……”一阵隐隐的雷声忽然从东方天际响起,宋献策本能地抬起头来,只见碧空如洗,天上根本连一丝云彩都没有,哪来的雷声?倏忽之间,宋献策忽然感到脚下的地面也开始轻轻地颤动起来。“什么声音?”“地面好像在震动?”很快,李岩、袁时中以及李虎、李玄等人也听到了声音并且感到了地面的震动。“骑兵!”曾经在大同边军服役一段时间,并且有幸见识过蒙古骑兵集群冲锋时声势的荆茂成突然大叫起来,“是骑兵!”正文 第198章 孤注一掷“骑兵?”宋献策和李岩闻言大惊,假如真的是骑兵那只可能是王朴的援军赶到了,因为不管是蒙古人还是建奴,都不可能打到这里来。“快看,东边!”一名眼尖的白莲贼兵忽然惊恐地大叫起来。众人急回头看时,果然看到东边的地平线上已经出现了一条黑线,正向着这边缓缓蠕动,那不是骑兵还能是什么?“可恶!”李岩狠狠击节道,“王朴的援军居然这么快就赶到了。”“唉。”宋献策也长叹一声道,“功亏一篑,功亏一篑“撤。”李岩厉声大喝道,“全军撤退。”“啊?”袁时中闻言大急,指着大营外正和官军激战的两千多白莲贼兵道,“那些弟兄怎么办?”“没办法了。”宋献策阴声道,“只能舍弃他们了,要是等他们渡河回来,官军的骑兵早就杀到了,到时候我们一个也没别想活着回到滁州城里。”“嘿。”袁时中懊恼地叹了口气,事到如今的确也没什么办法了,只能逃一个算一个了。事实上,没等李岩和袁时中下令,几万白莲贼兵就已经撒开腿丫子跑了,好在城北大营距离滁州北门不远,在骑兵追上前,绝大多数白莲贼兵居然奇迹般逃到了北门外,可惜因为北门太挤,一下子进不去太多人,剩下的贼兵就只好沿着城墙根往西门跑。**白莲贼兵一路跑一路丢盔卸甲,那情形当真是狼狈至极。李岩的一千多残兵败将也挟裹在贼兵当中,完全被冲乱了阵脚。不过让李岩和宋献策感到困惑的是,官军骑兵居然没有趁势追杀,而是放任白莲贼兵逃回了滁州城内。城北大营。刀疤脸疾步走到王朴跟前。翻身下拜道:“卑职救援来迟,请将军治罪。”“起来。”王朴急上前扶起刀疤脸,微笑道,“刀疤脸,你来得很及时。”“将军。”刀疤脸顺势起身。伸手一指远处正仓惶逃遁的白莲贼兵,问道,“为什么不让卑职追杀贼兵?让他们逃回了城里,不是又要多费周折了吗?”“不。”王朴淡然道。“不能杀。”“不能杀?”刀疤脸不解道,“为什么?”刀疤脸是个武夫,脑子里只有厮杀,他当然不知道王朴的想法。在王朴看来,滁州城里的十几万白莲贼兵与其说是一支军队,倒不如说是一群受人挟迫或者说是为了活下去,被迫无奈才造反的老百姓更为贴切,要杀掉他们很容易,可把他们杀了之后。*****滁州就会变成渺无人烟地白地。王朴可不愿意让滁州成为不毛之地。事实上,滁州将成为王朴江南战略布局的一块重要拼图,由于白莲教的肆虐。滁州各县的土豪劣绅大多死于非命,大量庄田成了无主的田产,王家只需花少量地银子就能从军队手中把这些田产都买下来!到时候,王家就能在滁州大量种植桑、棉,然后织成绸缎、棉布贩卖到西洋和全国各地,给王朴的小金库带来源源不断的收入!所以。王朴不能杀了滁州城内的白莲贼兵,至少不能全部杀光,要是把他们都杀了,让谁来当桑农和棉农呢?“没有为什么。”王朴沉声道,“不能杀就是不能杀。”王朴知道刀疤脸是个什么样地货,知道跟他多说也没用。刀疤脸不吭声了,不过脸上并没有流出什么不快的表情。当天下午。赵信带后续大军也赶到了。在滁州东门外的五里桥扎下大营,王朴、刀疤脸也率军赶来与赵信汇合。滁州城内。宋献策正和李岩商议对策。情势对义军极为不利,城内的义军看起来规模不小,拥有近二十万的兵力,可其中有一大半是老幼妇孺,真正有战斗力的壮丁只有三万多人,而城外的官军却至少有五万人,这五万人可都是年富力强的壮丁,而且装备精良。**宋献策沉思良久,把目光投向了李岩,眸子里流出垂询之色。宋献策江湖术士出身,智计百出是个典型的军师,不过少了些魄力,所以每当遇到重大决定地时候,他总是要征询李岩的意见。虽然宋献策没有说出来,可李岩知道他要问什么,宋献策是在用眼神问他,滁州这一仗还有没有必要打下去?是趁着官军还没有对滁州城四面合围之前逃走呢,还是凭借并不坚固的城池和官军对峙?这地确是个两难的抉择,对李岩来说同样如此。和官军对峙吧,两军的实力是明摆着的,最终的结果只能是义军败亡,因为义军是孤军作战,城里没粮无法持久,官军却有源愿不断的后援支持,战事拖得越久对义军就越不利;逃吧,官军有大量地骑兵,失去了城池的掩护,义军只怕会败得更快更惨,而且不打一仗就逃,李岩多少觉得有些不甘心。李岩思来想去,觉得既不能坚持也不能逃走,那就只剩下一条路可走了。“军师。”李岩迎上宋献策垂询的眼神,肃然道,“末将以为,应该和官军打一场堂堂正正的正面决战。*****”“正面决战?”宋献策凝声道,“说说你的理由。”李岩道:“我军真正有战斗力的军队只有三万余人,可官军并不知道这一点,明天决战的时候,可以把城内地近二十万人全部开出城外,在东门外摆开阵势,到时候让精壮列阵在前,老幼妇孺列阵于后,虚张声势。官军并不知道我军虚实,以为我军真有二十万大军,未战便可先声夺人。”“唔。”宋献策点了点头,凝声道,“这倒不失为个办法。这次王朴虽然调集了五万以上地官军,可其中真正有战斗力的精锐也不过就是他从大同带过来地一万多老兵,其余的应该是从各卫所调来地卫所军,不值一提。”李岩和宋献策并不知道王朴和孙传庭已经在募集了五万新军。还以为多出来的官军是从各卫所调集起来的卫所军。李岩道:“所以,以三万对一万,我们还是有机会的。”宋献策道:“可问题是怎么保护两翼和身后?明天决战的时候,王朴地骑兵如果从侧后迂回过来,肯定会引起我军侧翼以及后阵的骚乱,连锁反应之下,整个阵形被冲垮也是完全有可能的。”李岩眸子里掠过一丝疯狂,凝声说道:“那就不要保护两翼和身后了。”“什么?”宋献策失声道,“不要保护两翼和身后了?“对。****不保护了,反正护也不护不住,那还不如不护!”李岩沉声道。“两军阵圆之后,我们就驱动所有人往前突击!军师你想想,近二十万人呐喊着往前掩杀,那该有多大的声势?王朴地大同精兵也许不会受到什么影响,可其他的江南卫所军呢?在官军骑兵把我们的阵形搅乱之前,这些卫所军只怕早就已经崩溃了!卫所军阵脚一乱。王朴的大同精兵势必也会受到波及,只要王朴的大同精兵阵脚一乱,我们的机会就来了!”宋献策深深地望着李岩,凝声道:“李岩将军,你的这个想法很疯狂,这简直就是拿二十万大军在做赌注啊,要是赌赢了。我们当然会赢得一切!可你想过没有。要是赌输了我们就会输得什么也不剩。”李岩淡然道:“军师,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而且就算赌输了。也不会比死守滁州失去更多。”“好吧。”宋献策点头道,“本军师这就让人去下战书,不过,我们也必须做好战败的准备,明天要是输了,滁州就不能再回了,必须立即向黑风岭转进!因此,出战之前,最好让你地人全部换上普通百姓的装束。”李岩抱拳道:“军师所虑极是,末将领命。”五里桥,官军大营。王朴正召集赵信、刀疤脸、唐胜、黄得功等几位主要将领召开作战会议,随着军队逐渐由冷兵器向火器过渡,与之配套的战术和领兵将领地思维模式也势必也要做出相应的调整,让王朴感到遗憾的是,现在他还没办法创办一所近代化的军事院校。要是有了军事院校,就能替军队培养大量的中下级军官以及出色的参谋人员。现在,王朴也只能和刀疤脸这些大老粗凑在一起研究战术,好在这些家伙也算是久经行伍地老兵油子了,虽然都没有受过系统的军事院校深造,也没什么文化,可在长年累月的军旅生涯中,一个个都锻炼出了出色的战术指挥能力。王朴让人在大帐里摆了个大型沙盘,把滁州城方圆五十里的地形都简单地摸拟出来了。这会,刀疤脸、赵信、唐胜、黄得功等人正围着这“新鲜玩意儿”肆无忌惮地发表自己的见解,由于出身不同,性格不同,考虑问题的方式自然也就不同,所以他们提出来地战术也是五花八门,但却各具特色。赵信地战术最稳妥,他建议分兵包围滁州,把流贼大军堵在城里不让他们出来,一旦城中粮食耗尽,流贼就只能乖乖投降。唐胜好战成性,建议向东门发起强攻,先把流贼赶出城外,然后利用骑兵的机动优势把落荒而逃地流贼就地歼灭。黄得功是水师将领,建议王朴把他的水师从清流河调来滁州,从水门发动攻击。刀疤脸跟随王朴时间最长,对王朴的作战风格最为熟悉,提出的战术也比较接近王朴的战术构想,刀疤脸提出把流贼大军诱出城外,再就地歼灭。几个人正讨论得热闹时,吕六忽然疾步入帐,大声禀道:“将军,流贼派人来了。”“哦?”王朴神色一动,大声道,“带进来。”吕六领命去了,很快就带着一名流贼进了大帐。那流贼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望着王朴冷然道:“阁下想必就是王朴了吧?这是我家军师让我转交的战书!”“战书?”王朴愕然道,“你们要约战我军?什么时候,什么地点?”“上面都有。”那流贼说罢将书信往王朴掷来,沉声喝道,“拿去!”一封薄薄的书信,那流贼随手掷来却跟飞镖似的,带着嗖嗖的冷风直奔王朴咽喉而来,女扮男妆、侍立一侧的嫩娘抢前一步,轻叱一声接住了那封书信,然后转身递给王朴,王朴拆开书信匆匆看罢,大笑道:“好,请你回告宋献策和李岩,明天中午,本将军一定奉陪!”“告辞。”那流贼抱拳一揖,转身扬长而去。王朴环顾诸将,嘿嘿笑道:“看来宋献策和李岩是准备孤注一掷了!这两个不知死活的家伙,竟然敢约战我军,明天正好让他们尝尝红夷大炮和佛朗机炮的厉害,再让那些新兵蛋子开开眼界,什么才是真正的战争!”正文 第199章 炮营逞威次日,终于到了约战的时辰,滁州东门外的旷野上,将近二十万白莲贼兵和六万官军已经摆开阵势,大战一触即发,有一只老鹰从天下飞过,张开鹰眼往下看去,只见旷野上分成了壁垒森严的两个阵营。东边是队列森严的官军,那一片鲜红的战袍仿佛燃烧的火海!正前方和左右两翼是长枪兵,四万支长矛直刺长天,编织成了令人心悸的矛林,那一支支矛刃在太阳的照耀下反射出冷森森的寒芒,仿佛魔王蚩尤的眼神,最骁勇善战的老兵见了都会不寒而栗,都会担心自己被捅成筛子。紧随长枪兵之后的则是火枪营,四千名火枪手分为前后四排,摆成了一个正宽超过五百米的狭长阵形。火枪营后面就是炮营,六十辆驮载着火炮的大车一字排开,坚固的车辕已经用铁钎钉牢在地上,固定在大车上的六十尊火炮几乎是水平放置,黑洞洞的炮口已经对准了前方的旷野,紧随炮车后面,又有六十辆大车一字排开,上面满载着弹药。阵形的最后面是两个辎重营,上千辆大车筑起一道不可逾越的屏障,稳稳护住了官军阵形的身后,一万名辎重兵手持砍刀在大车边严阵以待,假如敌人试图越过这道屏障,他们会给予敌人以迎头痛击。西边是阵形散乱的贼兵。李岩果然把十几万老弱妇孺摆在后阵,一边摇旗呐喊,一边虚张声势。三万精壮则被分成五个方阵,在阵前一字排开,每个方阵大约六千人。分别由李虎、李玄、荆茂成、山里豹子和袁时中率领,李岩身披铁甲正在阵前缓缓巡视,一身火红劲装的红娘子策马紧随李岩身后,红娘子身后,则是数十名娘子军。李岩目光灼灼地掠过排列阵前的义军将士,陡然反手拔剑高举长天,引吭长啸:“十八子主神器……”“十八子主神器!”“十八子主神器!”“十八子主神器!”先是李岩身后地红娘子和几十名娘子军娇声呐喊。然后是李虎、李玄、荆茂成以及混迹在贼兵阵中地义军将士跟着呐喊起来。到了最后。几乎所有地白莲贼兵都跟着呐喊起来。山崩海啸般地呐喊声冲霄而起。直欲撕裂长空。“哈!”李岩狠狠一摧胯下坐骑。策马在阵前飞奔起来。一边策马飞奔一边引剑长嚎:“朱明气数已久。闯王必得天下!”“喔……”“喔……”“喔……”“喔……”李岩策马过处,所有的贼兵将士就跟着疯狂地呐喊起来,一边呐喊还一边疯狂地用脚跺着地面,或者拼命拍打着手里的兵器。发出吵杂至令人窒息的噪音,远在数千米外的官军将士都被震得耳膜隐隐作疼。眼看义军将士的热情已经完全被调动起来,李岩突然勒转马头,面向东方高举长剑,然后狠狠劈落,仰天长啸:“进攻……”“嗷哈!”“哇呀!”天崩地裂般的呐喊声中,热情高涨的白莲贼兵就像是决了堤的洪水,向着李岩剑锋所指地方向席卷而来。官军阵前。王朴脸上霎时掠过一丝狞笑,李岩居然还玩心理战?就凭这群乌合之众。也想吓退自己的六万官军?真是痴心妄想!“哈!”王朴策马从阵前疾驰而过,跑到阵角时陡然狠狠一勒马缰,胯下坐骑悲嘶一声顿时人立而起,原地一边两个踢腾,已经转身面向前方,策马紧随王朴身后的吕六顺势把手中的大旗往天上高高擎起。那面陈旧、破败地军旗已经迎风展开。六万将士的眼神便齐刷刷地聚集到了那面军旗上!这个时候,就能看出新兵和老兵的区别了,从大同跟过来的一万多老兵眼神坚定,面容冷峻,对前方席卷而来地贼后视若无睹,这绝不是故作镇定,他们是真的没把这群白莲贼兵放在眼里!而那五万新兵蛋子却是头一回上战场,他们从未见过这种可怕的阵仗,白莲贼兵还隔着老远。他们就已经有些心虚害怕了。一个个左顾右盼,目光闪烁。如果不是有老兵在阵中压阵,结果真可能会是李岩所期望的那样,未战就已经崩溃。王朴缓缓抽出腰刀,刀锋所向,黑压压的贼兵就像无穷无尽的蚂蚁席卷而来。“长枪兵……准备!”“火枪队……准备!”“辎重营……待命!”嘹亮的呦喝声伴随着急促的马蹄声响起,十数骑传令兵已经从阵形左侧风驰电掣般冲了出去,把王朴的军令从左至右逐次下达给每一名军官,每一名士兵,呼喇喇地响声中,前排的长枪兵已经把手里的长枪放倒地上,然后原地躺倒,后排的火枪队也跟着躺了下来。因为这个时代的大炮太过原始,很难标定射击诸元,而且王朴手下也没有懂得弹道技术的操炮手,他自己也不太懂,所以只能采取最简单地平射技术,既然是平射,那挡在前面的长枪兵和火枪队当然得躺下,否则极易误伤。“炮营……准备!”又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炮营阵前疾驰而过,一百二十名操炮手急步向前,站到了炮车边上,火捻子的亮光闪过,六十支火把已经被引燃,只等王朴一声令下,操炮手就会毫不犹豫地用火把引燃炮膛上的引线。“炮营……开火!”这一次,再没有传令兵从炮营阵前策马疾驰而过,只有守在炮车边上的六十名把总同时挥下了高举的腰刀。六十名操炮手迅速以火把引燃了炮膛上的引线,然后疾步跑到十步开外,两手捂耳蹲到了地上。“呲呲呲……”“轰轰轰……”引线冒着青烟迅速燃进了炮膛。下一刻,六十门大炮几乎同时咆哮起来,一团团耀眼地火球从炮口呼啸而出,挟带着刺耳地尖啸掠向前方席卷而来地白莲贼兵,拥挤在一起,呐喊着往前冲的白莲贼兵霎时就被炸得血肉横飞,断肢残躯洒得到处都是。佛朗机炮打出来地实心铁弹就像是灼热的铁犁,在白莲贼兵阵中梨出了四十道纵深百余步的血痕。几乎把白莲贼兵的冲锋阵形梨了个对穿,铁弹滚过处,白莲贼兵纷纷被撞得肢断躯裂,倒毙一地。但真正可怕的却是红夷大炮。红夷大炮的开花弹先是像梨一样梨开了贼兵阵形,深入贼兵阵中之后又轰然爆炸,漫天飞舞地破片形成了半径数十步的弹幕,笼罩其中的贼兵非死即伤。绝无幸理。白莲贼兵的冲锋阵形实在是太密集了,以致官军地炮火发挥了超乎想象的威力,就那么一眨眼的功夫,上千名贼兵已经死于非命,还有更多的贼兵受了伤,躺倒在血泊中发出阵阵碜人地哀嚎。正一窝蜂似的往前冲的白莲贼兵立刻就被打懵了。和直接的杀伤比起来,六十门大炮同时开炮时那种地动山摇的恐怖景象对他们来说是更具震慑力,这些贼兵在不久前还都是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子,他们中的许多人甚至连几十里外的地面都没去过。平日里他们就知道种田、下崽,什么时候见过这种可怕的鬼物?白莲贼兵已经被打懵了,可他们还在愣头愣脑地往前冲。十几万人蜂拥向前地势头不是那么容易停下来的,就算前面的人想停下来,后面的人也会拼命把他们顶上去,除非前面的三万贼兵军心瓦解。落荒而逃,然后后面的贼兵老弱也会跟着溃逃,只有这样,整个贼兵地冲锋势头才会被击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