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意思?”孙传庭的脸立刻拉了下来。沉声问道,“你真想造反?”“不是造反。”王朴摇头道,“儿子也从未想过造反,儿子只是觉得皇帝的权力太大了,大得都没边了。要是遇上圣贤之君还好说,要是遇上一位昏君那天下百姓可就要遭殃了,远地不说,就说万历朝的事吧。”孙传庭道:“万历朝怎么了?”王朴道:“爹你凭良心说,万历新政是好还是不好?”“那还用说吗?万历新政当然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王朴的问话触动了孙传庭心底那根弦,孙传庭当然是支持万历新政的,他甚至认为恢复万历新政是中兴大明地唯一希望。平台召对他就向崇祯帝提出要恢复万历新政。可惜的是遭到了满朝文武众口一词的激烈反对,最终也只能不了了之。“说的好。”王朴道击节道,“可就是这么一件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却让万历帝一句话说废就废了,爹你觉得万历帝这么做对吗?明知道他错了却还要支持他,就因为他是皇帝?只要是皇帝做地事,难道错的也是对的?”如果孙传庭信奉的是儒家理学,一定会抬出三纲五常来反驳王朴,可孙传庭信奉的是阳明心学。他被王朴问得哑口无言。是啊,要是能对皇帝的权力进行适当的约束。让万历新政一直推行到今天,那大明朝就会是一副完全不同地局面!那样地话百姓生活富足,还有谁会造反?那样的话国家钱粮充足,区区建奴又何足为患?王朴接着说道:“孟圣人都说了,百姓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可见天下百姓才是第一位的,皇帝的做法要是危及了天下百姓,那么他的行为就一定要受到约束,我们绝不能无条件地容忍皇帝的肆意妄为。”“儿子。”孙传庭起身拍了拍王朴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正如你说的,早在春秋战国时期,孟圣人就试图对君王的权力进行约束了,假如我们真地能够对皇帝地权力进行适应的约束,那么大明朝就绝不会落到今天这一步,可惜地是,凭你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是无法改变这样的现实呀。”“所以儿子必须要有一支军队。”王朴肃然道,“有了军队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孙传庭冷然道:“你想当曹操?”王朴道:“爹,儿子希望你能当曹操。”“胡说。”孙传庭勃然大怒道,“老夫才不当奸臣。”“爹,你错了。”王朴道,“曹操至死都没有篡汉,他其实是个忠臣。”“可曹操的儿子曹丕篡汉了。”孙传庭忽然问道,“你是不是想当曹丕?”“不想。”王朴摇头道,“儿子不反对让朱家的人继续当大明皇帝,却坚决反对大明皇帝继续拥有毫无约束的权力,儿子只希望大明百姓能过上好日子,不要再受建奴的掳掠,也不必再受流贼的涂毒。”“行了,今天这话就说到这儿。”孙传庭断然道,“老夫当你什么都没说过,也当自己什么都没听见。”孙传庭虽然信奉的是阳明心学,对儒家理学所奉行的那套“三纲五常”很不以为然,可要让他一下子转变“君权至上”这个根深蒂固的观念,却还是不太容易,要让他学曹操当个拥兵自重的军阀那就更不可能了。王朴撇了撇嘴也不再说什么了,他知道凡事不能操之过急,否则就会过犹不及,孙传庭现在已经成了他的干老子,以后有的是时间向他慢慢灌输这些新思想,王朴相信,总有一天孙传庭会接受这些新思想的,因为孙传庭骨子里就不是个迂腐守旧之人。正文 第158章 去南直隶当总兵“说点别的吧。”孙传庭转移话题道,“爹想听听你对当今天下大势的看法。”王朴道:“爹你想听实话还是假话?”“废话。”孙传庭没好气道,“老子当然要听真话。”“真话就是,流贼气候已成,要想在两三年内把他们剿灭已经是不可能了。”王朴话锋一转,接着说道,“而且要是操之过急的话,反而有可能助长流贼的气焰,加速北五省局势崩坏的进程。”孙传庭皱眉道:“有这么严重?”王朴肃然道:“实际上的进程只怕比儿子说的还要严重。”孙传庭道:“有了你的火器营也剿灭不了流贼?”“爹,火器营只有四千人!”王朴苦笑道,“可流贼却有至少五十万军队哪,兵力相差太悬殊了,人家就是每人吐口唾沫也把儿子的火器营淹没了。”孙传庭道:“一个火器营当然不行,可要是有十个火器营呢?难道还灭亡不了流贼?”王朴道:“爹你别开玩笑了,要组建十个火器营那得多少银子?你老人家认为以大明朝现在的财政状况支撑得了吗?”孙传庭道:“要是老子集北五省的财力呢?能组建多少个火器营?”王朴道:“北五省能有多少财力?”孙传庭道:“每年应该能挤出二十万。”“二十万两?”王朴苦笑道。“算了吧,爹,二十万两银子只够火器营四千将士半年地饷银,要是算上刚刚组建的长枪营和辎重营,就是连半年的饷银也支撑不了,就凭这点银子什么事情也做不了“你说什么?”孙传庭皱眉道。“二十万两银子只够四千将士半年的军饷?”王朴道:“爹,这还只是每月支出的饷银,要是打了胜仗,赏银更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一支军队要想拥有超强地的战斗力。光靠装备和训练是不够的,更多的是靠银子砸出来的,就说儿子手下地火器营,你知道儿子往里面砸了多少银子了吗?”孙传庭道:“砸了多少银子?”王朴道:“算上阵亡将士的抚恤金,打了胜仗之后的赏银。购买武器装备的银子,购买粮食草料的银子,再加上按月发放给将士们地饷银,已经超过一百万两了!”孙传庭咋舌道:“需要这么多银子?”王朴道:“爹,军队就是吃钱的机器呀,打仗最终打的还不是银子?”孙传庭道:“幸好你们王家是山西首富,有的是银子。”“哎别。”王朴赶紧摇手道。“我们王家是山西首富没错。可现在所有的产业已经全部转移到江南去了,儿子手上可是一点余银都没有了。”“臭小子。”孙传庭笑骂道,“别以为老子什么都不知道,建奴攻城时代王捐出了两百万两银子,还有张公公的二十万两,其中给守城将士和民壮发赏银用掉了几十万两,赈济大同难民用掉了几十万两,应该还剩将近一百万吧?”王朴道:“这你都知道?”“唉。”孙传庭忽然叹了口气,说道。“要是照你说的。就算有一百万两银子,也只够再组建一个火器营。就凭两个火器营还是太单薄了呀,可要是连火器营也指望不上,那这事还真是有些棘手哪……”王朴道:“爹,您要是听儿子地,现在最好对流贼和建奴采取守势,守住潼关、山海关等战略要冲,尽量把敌人分割禁锢在一个区域之内,然后尽快在江南十省恢复新政,先改善恶劣地财政状况,等国库里有了钱粮,再加紧编练新军,等新军练成了先灭掉流贼,最后腾出手来收拾关外的建奴。x“唉。”孙传庭叹了口气,说道,“为父何尝不想这样,可万岁爷不会等,朝中的那些御史言官更是眼巴巴地等着挑你爹的刺呢,为父要是不能在一年之内剿灭河南的流贼,轻则罢官,重则人头落地呀。”王朴道:“所以你只能当曹操,当了曹操你就不必理会万岁爷了,更不用理会朝中那些狗屁御史言官了。”“闭嘴。”孙传庭火道,“老子都说了,这话以后再也不要提了。”王朴嘿了一声,不说话了。孙传庭想了想,忽然问道:“儿子,假如为父要调你的火器营去开封,你去还是不去?”王朴道:“去,但是有个条件。”孙传庭道:“什么条件?”王朴道:“你得上奏朝廷,调儿子去南直隶当总兵。”“胡说。”孙传庭怒道,“哪有明目张胆向万岁爷要官的道理?”“哪就没办法了。”王朴微笑道,“要是不调儿子去南直隶当总兵,那儿子就只好留在大同不挪窝了。”“岂有此理。”孙传庭怒道,“你个臭小子竟敢要挟老子?”“爹你别发火,发火也没用。”王朴奸笑道,“儿子不是让人吓大的,实话跟你说吧,你要是能把儿子调去南直隶当总兵,儿子就能在两年之内能帮您训练出十万精锐之师,而且不用国库一钱银子!”王朴说的是实话,他地确没想过要从大明朝地国库里拿一分银子。不过话说回来,就凭王朴在大同做下的那些大逆不道地事,他也休想再从国库里拿到一个铜子和一粒粮食。“十万精锐?”孙传庭动容道,“你小子是想自己当曹操吧?”王朴道:“爹,只要全天下的百姓都能过上安生日子,只要大明朝的国祚能够长盛不衰,采取的方式是否合理并不要紧,过程是否有违圣人古训也不要紧,要紧的是最终的结果,这就叫殊途同归,你说呢?”紫禁城,乾清宫。崇祯帝正在批阅奏折时,王承恩端着一碗参汤进了大殿,恭声说道:“万岁爷,您已经批了一天的奏折了,该歇歇了。”“嗯。”崇祯帝放下朱笔,起身伸了个懒腰,忽然问道,“承恩哪,孙传庭这会应该已经到大同了吧?”王承恩恭声应道:“从行程算,应该已经到了。”崇祯帝幽幽问道:“你说孙传庭治不治得了王朴?”“不好说。”王承恩摇了摇头,不无忧虑地说道,“不过不管怎么样,奴婢还是希望驸马爷能够改过自新,以国事为重。”“不会,不会的。”崇祯帝摇头道,“王朴做了这么多大逆不道的事,他是不可能再回头了,唉,早知道这样,朕当初真不该放他回大同呀,要是把他留在京师,他也许还能成为一员虎将,可放他加大同,却是放虎归山了呀。”“唉。”王承恩也叹了口气,不无惋惜地说道,“驸马爷虽然打赢了大同之战,保住了大同一方百姓,杀了不少建奴,也抓了几个建奴的首脑人物,可他还是辜负了万岁爷对他的一片期望哪。”“事到如今你还在替他说话?”崇祯帝眸子里忽然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狠厉之色,低声说道,“有时候朕真想派锦衣卫去把他柙送京师问罪,可又顾忌他手里的那支军队呀,他要是狗急跳墙投奔了流贼,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是啊。”王承恩点头附和道,“这事还得从长计议,急不得呀。”崇祯帝幽幽叹息道:“只是苦了朕的茹儿,唉……”盛京,多尔衮府邸。多尔衮让人把范文程和宁完我连夜召到了自己府上,说道:“文程先生,完我先生,刚刚得到细作传回的消息,豪格和谭泰在大同战败后被王朴生擒活捉,现在已经在北京菜市口被凌迟处死了。”“好事。”宁完我击节道,“豪格一死,主子您的头腹大患也就除掉了。”“豪格算什么?”范文程不以为然道,“首席摄政王济尔哈朗才是主子的心腹大患。”“对对对。”宁完我连声附和道,“现在是时候收拾济尔哈朗了。”“收拾济尔哈朗的事先不急。”多尔衮摇头道,“当务之急是要尽快组建火器营,至少组建十个像王朴那样的火器营,也要用火枪,也要用王朴所采用的那种战术,王朴的火器营太厉害了,我们大清要是不迎头赶上,最终肯定会灭亡在王朴的火器营手下。”正文 第159章 断了王朴回大同的路范文程道:“主子,奴才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多尔衮道:“先生请说。”范文程道:“主子想组建火器营的想法是好的,可遗憾的是辽东既没有冶铁工场,也没有造枪的工匠,佟养性虽然精通火器,可他擅长的是铸炮,对于火枪也只是一知半解,而且光靠他一个人终究是势单力孤哪。”多尔衮皱眉道:“这么说,火器营终究是组建不成了?”“那也未必。”范文程道,“主子如果想要组建火器营,就必须先吞并朝鲜,朝鲜号称小中原,国内有完备的冶铁工场和兵器作坊,而且也有足够的熟练工匠,通过朝鲜主子更可以从倭人手中购得西夷火器!”多尔衮道:“先生的意思是灭了朝鲜?”“对。”范文程道,“让朝鲜成为大清国的一个行省,还要派一个得力的人去朝鲜当总督,总督人选奴才也已经替主子想好了,他就是洪承畴。”“洪承畴?”多尔衮皱眉道,“他才刚刚归顺大清,就派他去朝鲜当总督怕是不太合适吧,他要是叛回大明怎么办?”“无妨。”范文程道,“主子只要把洪承畴降清的事诏告天下,崇祯小儿必会杀了他的全家老小,这样一来洪承畴叛回大明的路也就被堵死了,他就只能死心塌地给主子卖命了,更何况派驻朝鲜的军队是八旗兵,洪承畴就算真有异心他也翻不了天。”宁完我道:“宪斗的意思是只让洪承畴处理政务,却不让他提督军务?”“对。”范文程道,“就是这么个意思。”“嗯。”多尔衮点了点头,说道,“明天本王就向太后上奏,派五千铁骑去灭了朝鲜。”孙传庭在与王朴一番密谈之后带着复杂的心情离开了,十二门红夷大炮留下了,王朴也认他做了干爹。可孙传庭却不敢肯定王朴是否已经成为他的心腹?孙传庭更不敢肯定他是否驾驭得了王朴这员悍将。孙传庭发现王朴并不只是个纯粹的武夫,他是个极有思想的人,王朴“限制君权”的思想让孙传庭感到深深的恐惧。自从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之后,君权至上的思想就已经在读书人心中扎了根,朱熹这假道学发扬地理学更是把“三纲五常”的忠君思想上升到了精神信仰的高度,一直到了阳明心学问世,儒家理学在精神领域的统治地位才受到了挑战,原本已经边缘化的“君轻民重”思想才得以重新抬头。凭心而论,王朴“限制君权”的思想符合当时一部份信仰阳明心学的儒生的理念。孙传庭也觉得应该限制君权。可孙传庭脑子里想的“限制君权”和王朴脑子里想地“限制君权”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孙传庭的限制君权更多地是体现在大臣在朝堂上和皇帝据理力争,而王朴的限制君权则是通过武力迫使皇帝屈服。虽然王朴也向孙传庭解释过。以武力迫使皇帝屈服只是乱世的权宜之计,大明皇帝永远都是朱家地子孙,可孙传庭对王朴的话深表怀疑。假如有一天王朴真的当了曹操,大明皇帝成了他手中的傀儡,他还会这样想吗?一个声音对孙传庭说:“杀了王朴,这家伙虽然嘴上喊着不篡明,可他其实就是另一个李自成,而且比李自成可怕十倍,一百倍!要是不杀了王朴,大明江山总有一天会亡在他的手上……”另一个声音马上反驳道:“不行,不能杀了王朴!先不说能不能杀得了他。就算杀得了也不能杀。如今流贼蜂起,建奴猖獗,大明国势已经危如累卵,而王朴就是那个仅有的能够力挽狂澜的人……”带着无比复杂的心情,孙传庭离开了大同。孙传庭的下一站是西安,他要去见左良玉、贺人龙、猛如虎这三员悍将!大同,总兵行辕。赵六斤疾步入内,向王朴抱拳作揖道:“卑职参见将“罢了。”王朴淡淡地挥了挥手,说道。“六斤哪。大同就交给你了。”“呃……”赵六斤闻言吃了一惊,急道。“将军,你这是……”王朴道:“五省总督孙传庭已经来过大同了,要调本镇精兵去开封围剿流贼,大军三天之后就要开拔了。”“啊?”赵六斤急道,“这么急?可是将军您和大军离开之后,大同怎么办?”虽然王朴走后,赵六斤就成了大同镇地最高军事将领,可这会赵六斤心里除了兴奋,还有一丝担心,因为王朴把卫所军全都裁撤了,现在大同镇只有王朴手下地三个营,王朴要是把这三个营的兵力都调走了,赵六斤拿什么来守卫大同?“六斤你不用担心。”王朴劝慰道,“本镇会给你留下足够的装备和五万两饷银,你可以用这笔银子募集几千民壮,建奴和流贼在短时间内是不可能进犯大同的,你只要抓紧时间练兵,守住大同是没有问题的。”赵六斤放下心来,又问道:“将军你真走啊?”“真的要走。”王朴上前拍了拍赵六斤的肩膀,开门见山地说道,“而且这一走很可能不再回来了,大同是真的交给你了,希望你能善待大同百姓。”“将军……”赵六斤哽咽道,“您让卑职跟您一块走吧?”“不行啊。”王朴喟然道,“你走了大同谁来守?本镇手下也只有你才具备独挡一面的能力,只能委屈你了。”“将军你就放心吧。”赵六斤忽然挺起了胸膛,大声道,“卑职一定替您守好大同。”这会,赵六斤真想跪下来叫王朴一声亲爹,是王朴把他从游击直接提拔成了副总兵,又是王朴给了他独领一镇地机会,王朴临走前还给他留下了足够地装备和五万两银子,赵六斤还能苛求什么呢?等赵六斤兴冲冲地走了。一边的甄有才低声问道:“将军,真要走啊?”“真地要走。”王朴点头道,“非走不可!大同虽好,却非久留之地呀。”甄有才道:“可是将军你想过没有,火器营、长枪营和辎重营的将士都是山西人,大军要是离开山西久了,难免思乡哪,将士们要是思乡心切,肯定会影响军心士气。到时候不战而溃也是有可能的。”“已经想好了。”王朴肃然道,“我会在江南买下大片庄园,然后让小七带着家丁队把将士们的家眷从大同分批接到江南安置。不管有多难,不管花多少银子,都一定要把将士们的家眷接过去。”甄有才点头道:“也只能这样了。”王朴又道:“还有大同三家兵器作坊。两家火药局地老工匠也要随军带走。”甄有才道:“这个卑职心里有数。”王家大院。“哎呀,孩子尿了,又尿了。”正把王法抱在怀里逗开心的姚氏忽然感到胸口一阵湿热,急低头看时见自己的罗裳已经被濡湿了一大块,赶紧叫道,“嫩娘,快拿一片干净尿片来,我们的小王法又尿喽。”“大嫂,还是我来吧。”陈圆圆笑着从床上坐起身来。想从姚氏手里接王法。颇有些不好意思地望着姚氏胸口的湿痕,歉然道,“这孩子可真是淘气,不尿别人就尿嫂子你,一天都尿你三回了。”“那是孩子跟嫂子亲热,嫂子高兴。”姚氏笑道,“圆圆你快躺回去,你才刚出月子,身子还虚着呢。可不敢累着您。要不然老三可饶不了嫂子。”说着嫩娘已经拿来了干净尿片,姚氏动作麻利地替小王法换好了。又扯开嗓子往门外喊道:“柱子。”“哎。”柱子应了一声进来问道,“大奶奶您叫小人?”姚氏问道:“酒席都准备下了吗?”柱子应道:“都准备好了,就等开席了。”姚氏又问道:“帖子都发了吗?今天可是咱们小王法满月的好日子,一定要把事情办得热热闹闹的。”“都发了。”柱子恭声应道,“大奶奶您就放心吧。”一边的陈圆圆挺不好意思道:“也不知道相公去哪了,真是辛苦嫂子了。”“老爷们有老爷们的正事。”姚氏道,“这些事本来就是我们女人地事。”王朴、王榉、王桦三兄弟这会的确在商量正事,那就是举家迁徙的事。王朴道:“大哥,二哥,搬家地事小弟都已经安排好了,大军三天之后就要开拔,到时候全家老小也随军出发,等过了河南彰德,就让小七率家丁队护着你们走运河,顺运河南下前往南京,然后再去松江取出那批财宝。”“老三。”王桦道,“那你呢?真要去开封和流贼拼命?”王朴道:“开封是一定要去的,和流贼拼命却大可不必。”王榉道:“总之老三你一定要小心,要是你手里没了军队,以你在大同犯下的这些事情,我们王家全家老小别想有好下场。”王榉说地是实话,现在崇祯帝和朝廷不敢拿王家怎么样全是因为王朴手里掌握着一支精锐之师,要是失去了这支军队的庇护,不管是为了银子还是为了朝廷的颜面,崇祯帝立刻就会拿王家开刀。“放心吧,大哥。”王朴微笑道,“小弟心中有数。”“唉。”王榉叹了口气,说道,“真是没想到啊,我们王家从江南迁来大同两百多年了,临了临了,没想到又要迁回江南去了。”“大哥,小弟这里有三封信。”王朴说着从怀里掏出三封信递给王榉,说道,“你到了南京之后可以去找常延龄、李祖述这两位小公爷,要是遇上了水寇土匪,你还可以找南京水师参将黄得功,他们会帮你忙的。”紫禁城,乾清宫。王承恩兴冲冲地进了大殿,跪地禀道:“万岁爷,好消息。”正躺在御榻上休息的崇祯帝闻声侧过身来,皱眉问道:“什么好消息?”王承恩道:“刚刚张子安那奴婢以六百里加急送来急信,说王朴已经决定出兵了,三天后就会向开封进兵。”“哦?”崇祯帝闻言一骨碌坐了起来,急问道,“这是真的?”“千真万确。”王承恩道,“借张子安那奴婢天胆也不敢欺君。”“不愧是孙传庭啊。”崇祯帝击节道,“居然真的治住了王朴。”王承恩道:“这就叫一物降一物。”“嗯。”崇祯帝已经睡意全无,起身在御榻前来回踱了几步,忽然说道,“只要王朴离了大同老窝,事情就好办了,等他带着军队到了开封,就调孙应元去固原,再调姜镶去大同,朕要断了王朴回大同的路。”“高,实在是高!”王承恩媚声说道,“万岁爷深谋远虑,奴婢佩服。”“不过也不能逼王朴太紧。”崇祯帝语锋一转接着说道,“这京营提督还得他来当,到时候他既回不了大同,也没有别的地方可去,他就只能乖乖地来京师求朕。”正文 第160 炸开城墙崇祯十五年(42年)七月,李自成率五十万大军第二次围困开封!八月,孙传庭临危受命,准备调集玉田总兵曹变蛟、蓟镇总兵白广恩、山东总兵刘泽清、陕西总兵贺人龙、左良玉、猛如虎、大同总兵王朴七路人马共十三万大军来解开封之围。王朴由大同出发,经太原府、彰德府、卫辉府直逼开封。屯于山东的曹变蛟、白广恩、刘泽清三路人马经郓城、曹州从兰阳进逼开封。孙传庭则亲率左良玉、贺人龙、猛如虎三镇精兵出潼关,沿黄河进逼开封,三路人马约定九月底会师开封城下,共击流贼。孙传庭的战略构想是好的,却过于一厢情愿了。早在大同的时候,王朴就曾经对孙传庭说过,如今大明朝国库空虚,钱粮匮乏,在缺乏后勤保障的情形下贸然调集大军进剿流贼是不明智的,就算各镇总兵勉强同意出兵,wωw奇Qisuu書com网结果不能剿灭流贼不说,还会助长贼势。事实证明,王朴的判断是准确的。最先出问题的恰恰是孙传庭亲自统率的西路大军,由于缺乏粮草供给,左良玉、贺人龙和猛如虎只能纵兵掳掠,这一来就出事了,关中兵军纪败坏,不但抢劫富人,穷苦百姓也不放过,还随意滥杀无辜,随意奸淫妇女。孙传庭当然不能容忍这样的暴行,结果将帅之间暴发了激烈冲突,被孙传庭寄予厚望的西路大军没到开封就自行瓦解,左良玉以追剿张献忠为借口率军南下襄阳。贺人龙、猛如虎也以追剿刘宗敏为借口回师关中。紧接着出问题的是曹变蛟、白广恩和刘泽清地东路军,因为粮饷匮乏,大军行至曹州的时候发生了哗变。刘泽清的山东兵在一夜之间几乎跑了个干净,曹变蛟和白广恩地两镇精兵也跑了不少,三人只好在曹州暂时驻扎下来。只有王朴这一路军队没出什么问题,但在进至黄河北岸的封丘之后,王朴也不敢再继续南下了,因为李自成的五十万大军就在黄河南岸,王朴要是敢渡过黄河,铁定陷入流贼的重重包围之中。这时候的流贼已经不是几年前的流贼了,自从网罗了牛金星、宋献策、李岩等一批人才之后。====流贼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而且这几年东征西讨下来,在吞并了罗汝才、革左五营的精锐之后,李自成手下已经有了一支久经战阵的精兵。更要命地是。这支精兵不是一两万人,而是好几十万人!火器营再骁勇善战,王朴也不敢拿区区四千人去硬撼李自成的五十万大军!正史中,李自成之所以会在一片石败给吴三桂和多尔衮的联军,其实并不是因为流贼不够精锐,事实上,在攻取关中之后,流贼的装备就已经十分精良,其战斗力已经直逼满清地八旗兵了,两军若是以同等兵力进行正面决战。满清八旗兵未必就能稳操胜券。李自成之所以会在一片石战败。完全是因为他太大意了。李自成手下的绝大部份精锐部队都分散在了河南、关中、山西、京师各地,他只带了不到十万军队去山海关,其兵力几乎是吴三桂、多尔衮联军的一半,假如李自成能够把分散在各地的精兵全部集结起来,要粉碎吴三桂和多尔衮的十几万联军可以说是易如反掌。开封城外,流贼大营。李岩昂然进了李自成的大帐,抱拳作揖道:“大王,火器营已经准备就绪了。”“好。”李自成的独目里流露出灼灼的眼神,向肃立两侧的牛金星、宋献策还有一众义军将领一挥手。朗声道。“走,大伙都去瞧瞧。”李自成大步当先。众人尾随其后来到了校场上。校场上,三千义军将士已经列成了整齐的队列,与别地义军不同地是,这三千义军将士手里拿的不是长矛也不是大刀,而是清一色的火铳,没错,就是火铳!这事还得从头说起。李岩从陕西返回河南之后,李自成原本是准备暗中把他杀掉的,幸好有宋献策力保,李岩才得以不死,当然,宋献策力保李岩也是有私心的,因为李岩是个人物,留着李岩就能牵制首席军师牛金星。李岩并不知道自己差点就被李自成杀了,回到河南之后就开始极力游说李自成组建火器营,李岩说的多了,李自成手下的一些将领便有些心动,再加上宋献策的推波助澜,李自成也就同意了。^^李自成拨给李岩五千老弱病残,又从历年搜刮来的财物中拿出了十万两纹银给李岩购买火器弹药。红娘子动用了黑道上地关系,用十万两银子从南直隶、河南和山东三省地卫所军手里购买了将近一万杆火铳以及几十万斤火药铅丸,南直、山东和河南三省卫所军的军纪已经败坏到了极致,他们只要银子,才不管这批火器流向哪里?唯一让李岩感到遗憾地是,这些火铳都是火绳枪,与王朴火器营的火枪比起来,不但笨重而且质量太差,一万杆火铳能用的居然只有不到三千杆,再加上义军以往缴获的,才勉强凑齐了三千杆。到了八月中,李岩的火器营总算是组建起来了,经过一个多月的射击训练后,现在已经有了点样子,就差实战考验了。等李自成、牛金星、宋献策和田见秀、李过等一众将领在阅兵台上坐定了,李岩才大步走到阅兵台前,举起令旗左右一摆,火器营挑剩的两千老弱病残便抱着两千具木偶上了校场。在三千火器营的正前方百步开外扎下了方阵。李岩再把手中的令旗一扬,阵前一名义军首领翻手拔出腰刀厉声喝道:“第一队……预备!”两千老弱病残迅速撤离。第一排五百名义军将士则举起了手里地火铳,五百杆火铳举成了一排。黑洞洞的铳口对准了前方的木偶方阵。李岩再把令旗往下挥落,阵前地那名义军首领跟着挥落腰刀,同时厉声大吼:“开火!”五百义军将士同时扣下了扳机,夹在扳机上的火绳被压进了引药室,引药室里的火药呲地燃烧起来,迅速引爆了枪膛里的火药,只听“轰轰轰……”一阵不绝于耳的巨大轰鸣声,举成一排的五百杆火铳铳口同时冒出了一团耀眼的火光。前方扎好的木偶方阵顿时响起一阵“邦邦”响,上百个木偶栽倒在了地上。李自成霍然站起身来。死死地盯着前方校场上那三千火器营将士,独目里流露出了难以置信的光芒,这样密集地火铳齐射,大罗金仙也必死无疑呀。要是把前面的木偶换成官军,就这一轮齐射,只怕就能打死上百人吧?阅兵台前,李岩手中的令旗再度扬起。又一名义军首领翻手拔出腰刀厉声长吼道:“第二队……预备!”第二队五百名义军迅速上前两步,然后动作整齐地举起了手里的火铳,黑洞洞地铳口再次举成了一排,已经开完火的第一排五百名义军则迅速退到了队列的最后面,开始紧张地重新填装弹药。六轮齐射射完,李自成在一众义军将领的簇拥下来到了东倒西歪的木偶方阵前,刺鼻的硝烟味中。只见两千具木偶已经被铅丸打得千疮百孔。近百步的距离,足有数寸厚的木板竟然完全被铅丸所击穿。这样的穿透力,没有任何铠甲能够抵挡得住!要是这两千具木偶是大明官军,这六轮齐射下来只怕已经伤亡殆尽了!“可怕,太可怕了!”宋献策不失时机地赞道,“要是大王麾下有三万这样的火铳兵,灭亡大明朝也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