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李岩点了点头。向李虎说道,“李虎。”李虎急挺身应道:“小弟在。”李岩说道:“传令下去,让革左营、改世营、乱世营和左金营同时出击,以四大营的兵力向大同南门同时进攻!”“是。”李虎轰然应诺,领命而去。箭楼上。透过箭孔,王朴正好把发生在城门外地一幕看在眼里,看到拥挤在城门外的流贼在龙王炮的轰炸下土崩瓦解,王朴不由欣然点头,然而,他的高兴并没有持续太久。很快,一支流贼精兵就从城外的黑暗中突然杀出,硬生生挡住了火枪队的前进。由于城门狭窄,大部份火枪手无法及时出城,已经出城的少量火枪手又没有接到大胡子的军令,没有列阵射击,而龙王炮的近距离轰炸又完全被流贼的弓箭所压制,炸不死流贼不说。还有好几颗龙王炮来不及掷出去就炸了,炸翻了不少自己人。很快,流贼就从三个方向迫近了城门,已经开出城外地一百多名火枪手被挤压在靠近城门的狭小区域内,陷入了苦战。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王朴让兵器作坊给每一枝火枪加装了刺刀,使起来虽然不如长枪大刀趁手,可在两军短兵相接的时候至少也能抵挡一下,不像以前的明军火器,一旦让敌人冲到眼前。基本上就成了烧火棍。“这是怎么回事?”小七大叫道。“这伙流贼是从哪冒出来的?”“是啊。”吕六也神情凝重地说道,“这伙流贼好像是专门在等着似的,胡子哥的人不动他们也躲着不动,可等胡子哥地人一出城,他们立刻就杀出来了!莫非城里有奸细,把胡子哥带人埋伏在瓮城的消息透露给了流贼?”“不可能。”小七摇头道,“就算有奸细。这么短的时间怎么传递消息?”“李岩。一定是李岩!”王朴沉声道,“这个李岩果然是名不虚传哪。看来他早已经猜到了本将军会在瓮城里埋下伏兵,所以他也事先做好了准备,在城外不远处埋下伏兵,等本将军的伏兵将出未出时,他的伏兵突然杀出、全军压上,这样一来,他就能凭借少量的精锐把本将军的伏兵堵在瓮城出不去……”“将军快看!”吕六忽然大叫起来,“刚才一直按兵未动的几个梯队都在向前迅速移动,看样子流贼是要大举进攻了!”“咦?”王朴脸色大变,凝声说道,“明白了,厉害,太厉害了!”小七、吕六还有嫩娘面露困惑之色,他们都听不明白王朴在说些什么。王朴来不及向他们解释,急下令道:“小七!”小七急挺身应道:“卑职在。”王朴道:“立即带着你的人去支援赵六斤!”“是!”小七应了一声,领命去了。王朴又道:“吕六。”吕六应道:“小人在。”王朴喝道:“传令大胡子,立即改变原定作战计划,让他的人先在瓮城内列好射击队形,然后放开城门,等流贼进城之后再开火。”“是!”吕六应了一声,也领命去了。等小七和吕六都走了,嫩娘才脆生生地问道:“将军,您刚才说李岩厉害,可他究竟厉害在哪里呢?”王朴道:“我说李岩厉害,是因为他能在瞬息万变地战场上把握住稍纵即逝地战机,并且迅速做出相应的布置。我一时大意,险些就误了大事。”嫩娘听了个满头雾水,摇头道:“小婢还是听不太懂。”王朴解释道:“嫩娘,假如大胡子的火枪队一开始就守在城墙上,那刚才流贼的第一波进攻还能不能这么容易就杀到城墙脚下?”嫩娘道:“肯定不能。”“这便是了。”王朴击节道,“问题就出在这里,李岩显然是根据这一点可疑的情形,准确地判断出我军的精锐并不在城墙上。紧接着又判断出我把这支精锐埋伏在了瓮城之内,打算在最关键地时候出城逆袭。”“天哪。”嫩娘咋舌道,“那李岩真有这么厉害?”“李岩地厉害还远不止此。”王朴接着说道,“他在准确判断出我军地布置之后,迅速做出了相应的布置,首先,他也派出一支精锐埋伏在城门外不远处,等我伏兵准备出城逆袭地时候,这支流贼伏兵就会迅速压上,然后……”“啊……”嫩娘啊了一声。说道,“然后就像现在这样,胡子哥的伏兵就被压在瓮城里出不去了?”“对,再然后李岩就会倾尽全力,向大同城发起最猛烈的进攻!”王朴说此一顿,手指城外席卷而来的流贼大军说道,“嫩娘你看,这几个梯队地流贼刚才一直按兵未动。现在却全线压上了。”“小婢明白了。”嫩娘这小妮子冰雪聪明,一点即透,当时就色变道,“这时候,胡子哥的火枪队被流贼伏兵压在瓮城内突不出去,城头上的守军又已经精疲力竭,在流贼的全力猛攻之下肯定招架不住,大同城就沦陷了?”王朴沉声道:“所以,我才说李岩能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把握住稍纵即逝的战机!不过……李岩也太高估这群乌合之众的纪律了!哼哼,李岩想让我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我偏要让他竹篮打水一场空!”瓮城内。大胡子已经急得在跳脚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一场精心策划的逆袭最终会演变成这种结果,绝大多数火枪手出不了城,只能缩在瓮城内干瞪眼,好不容易出了城的百余名火枪手又陷入了流贼的重重围困之中,手脚根本就施展不开。因为火枪手和流贼已经完全纠缠在一起,城头上地守军也没法给予支援。大胡子是员悍将。却不是大将。面对这种突发事件,他根本就想不出什么有效的应对措施。他唯一的办法就是吹胡子瞪眼干着急,就在大胡子束手无策的时候,吕六终于带来了王朴的军令。吕六急匆匆地跑到了大胡子跟前,大叫道:“胡子哥,将军急令。”“太好了!”大胡子就像是溺水的老头见了救命的稻草,赶紧问道,“将军怎么说?”吕六道:“将军说,让弟兄们先在瓮城内摆好射击队列,然后放开城门,把流贼放进瓮城再收拾他们!”“明白了!”大胡子急向身边的几个把总大道,“你们几个都听到了吗?列队,让你们地人赶紧列队!”“是!”“是!”几个把总轰然应诺,赶紧带着自己的百人队开始列阵,不到片刻功夫,除了已经在城外和挤在城门甬道里的两个百人队以外,其余八个百人队已经迅速摆好了射击阵形,一杆杆火枪已经举了起来,黑洞洞的枪口已经对准了城门洞。大胡子抢到城门内大吼道:“第一、第二队的弟兄给老子听好了,赶紧往回撤,进了城门之后立刻往两边闪,快……”大胡子一声令下,拥挤在城门甬道里的火枪手们迅速开始后撤,正在城门外苦苦支撑的老兵们也如释重负,先进行了一轮疯狂的反扑,然后迅速后撤,冲过城门甬道之后立刻就往两边闪开。孤山营的流贼显然是想趁机夺取城门,追着火枪队的屁股就冲了进来,落在最后拼死抵挡地几名老兵最后没能逃脱厄运,他们被孤山营地流贼追上了。乱刀齐下砍翻在地,不过他们没有白死。“轰轰轰……”火红闪耀,黑烟弥漫。第一拔几十名流贼刚刚从城门甬道里探头,密集的子弹就像雨点一样射了过来,如此近距离地密集射击,火枪的杀伤效果是惊人的,第一拔几十名流贼就像是被镰刀割倒的麦子,齐刷刷地倒了下来。然后。第二拔流贼又嚎叫着冲了上来,他们虽然看到了第一拔流贼已经倒下,可是还没等他们弄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他们就已经被后面的流贼挤着、推着,踩着同伴地尸体拥到了城门甬道地尽头处。“轰轰轰……”又是一阵火光闪过,第二拔流贼也惨叫着倒在了血泊之中。这一次,受到城门地形约束的变成了流贼,流贼只能一批批地往前冲,然后一批批地被火枪队轻松摞倒,可怜地流贼成了火枪队中五百新兵蛋子练习射击的活靶子。在经过最初的紧张和战栗之后,五百新兵蛋子迅速在血与火的洗礼中成长起来。实战,永远是最好的练兵方式。瓮城里的激战成了最典型的添油战术,李玄把孤山营的两千流贼一批批地往城门里添,然后一批批地被瓮城里的明军火枪队轻松收拾掉。城墙上。在革左五营一浪高过一浪的攻势下,赵六斤地两千官军死伤惨重,已经只剩一千余人了,原本就已经岌岌可危的防线更是处于崩溃的边缘。眼看大同南城就要失守时,小七终于带着王家的五百家丁队及时赶到。五百生力军的加入立刻让城墙上的形势发生了逆转。经过十几轮的齐射,已经抢上城头的流贼终于轰了下去,接着又是连续几千颗龙王炮地狂轰滥炸,拥挤在城墙下的流贼顷刻间被炸得血肉横飞,血流成河,城墙上的守军士气大振,而城墙下的流贼却是阵脚大乱。流贼凭借人多势众,进攻仍在继续,可他们的进攻正变得越来越无力。而城墙上的官军却是越战越勇。最让李岩担心的事情正在变成现实,在克服了最初的慌乱和恐惧之后,官军的战斗力正在迅速恢复,陕西义军与大明官军实力上的差距正变得越来越明显。城外,小山包上。李岩地神色正变得越来越凝重,战事地发展并没有按着他的预期进行,革左五营的义军将士虽然一度杀上了城头。可他们最终还是没能顶住官军的反扑。又被赶了下来,还有响彻云霄的枪声和龙王炮的爆炸声。更是让李岩心情沉重。官军拥有如此多的火器,为什么在一开始地时候没有使用?难道这是王朴故意设下地陷阱?李岩忍不住环顾了一下四周黑漆漆的夜空,仿佛看到了成千上万地大明官军正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想到这里,李岩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如果事情真是这样,那这个王朴也太狡猾,太难缠,太可怕了!“相公,情形好像有些不对。”这会连红娘子也已经感觉到情形不对了,低声说道,“王朴这狗官好像还留了后手,革左五营的弟兄又被打下来了!”李岩突然喝道:“李虎!”刚刚传达完军令回到李岩身边的李虎赶紧应道:“小弟在。”李岩大声说道:“传令全军,立即后撤,再让杞县营的子弟兵做好阻敌准备!”“啊?”李虎愕然道,“这……”李岩急道:“还不快去!”“是。”李虎应了一声,急濠嚎地去了。“相公。”红娘子低唤了一声,含情脉脉地望着李岩,美目里尽是心痛和怜惜之色,这会她真想冲进城去手刃了王朴,要不是王朴她的好相会怎么会这般难受?要不是王朴这狗官,她的好相公怎么可能吃败仗?城门外。没等李岩的军令传到,李玄就先跑了,当时他的孤山营已经死得只剩六百多号人了。李玄的孤山营溃败之后,荆茂成还想故伎重施,试图用弓箭压制出城的官军,结果却在官军火枪的密集射击下死伤惨重,这一次大胡子学乖了,没有再让火枪手以龙王炮开路,而是以排枪开路。不到一盏茶的功夫,老鸦营的八百悍匪就死伤过半。这时候,城外突然响起了悠远绵长的号角声,刚刚还拥挤在城墙脚下试图夺城的流贼们掉头就跑,荆茂成知道独力难支,也带着剩下的三百多流贼仓惶后撤,大胡子正想带着火枪手们穷追不舍时,城楼上也传来了收兵回城的号角声。虽然想不通,可大胡子不敢违抗王朴的军令,只好带着火枪队撤回了瓮城。城外,刚刚还拥挤在城墙脚下的几万流贼就像是退潮的潮水,哗啦啦地退了回去,不过已经战死的流贼却永远退不回去了!激战终于结束了,城上城下一片狼藉,阵亡将士的尸体倒卧遍地,空气里弥漫着浓冽的血腥味和硝烟味,还有中人欲呕的金汁味,几架云梯正在火光中熊熊燃烧,然后轰然垮倒,还有仍未断气的流贼,正不断地发出垂死前的哀嚎,听起来是那样的碜人……正文 第一二二章 建奴来了最漫长的一夜终于过去了。李岩的担心并没有成为现实,官军并没有趁着义军后撤之时大举追杀,大同东、北、西三门的官军也没有趁机出城来偷袭义军的大营。李岩百思不得其解,王朴为什么没有趁胜追击?不过,就算官军没有趁胜追击,义军也是伤亡惨重,五千多人直接战死,受伤的将士更是多达一万余人,其中回回营的伤亡最为惨重,全营一万两千余人几乎伤亡了大半,还有李玄的孤山营和荆茂成的老鸦营,也已经伤筋动骨。最重要的是,经此一战义军的士气低落,已经丧失了进攻大同的信心和决心。现在,一个严峻的问题已经摆在李岩面前,义军该何去何从?军中的粮食已经所剩无几,李岩必须尽快做出决定。留在大同肯定是没有机会了,事到如今也只有向别的州府转进了,原路返回米脂肯定不行,毕竟粮食没弄到,可是不回米脂又能往哪个方向转进呢?难道效仿王朴向北杀进蒙古人的地盘?还是向南杀奔太原府?或者干脆向东杀到京师去?李岩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当中,半天没有说话。聚集在李岩行帐里的几十个义军将领也个个垂着头,满脸沮丧,偶尔望向李岩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也不那么恭敬了,很显然,这次惨痛的失利已经严重削弱了李岩的威信,也极大地削弱了流贼地凝聚力。流贼就是流贼。顺利的时候士气如虹,失利的时候就会成为一盘散沙。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马守应他们五个已经火并死了,要不然。经此一败陕西义军立刻就有分崩离析地危险。就在众将等得快要不耐烦的时候,李岩终于做出了决断:“传令全军,立即拔营,绕过大同东门往北行进!”“啥,往北?”“往北能去哪?”“难道去抢蒙古人的牛羊?”行帐里的义军将领们面面相觑。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去草原上抢蒙古人地牛羊,这个想法太疯狂了!事实上,李岩当然没想过要去草原上和蒙古人争食,虽然王朴做到了,可那是有许多条件限制的。李岩不认为义军也能做到,他之所以让义军拔营北进其实只是为了虚张声势,摆出向蒙古进军的架势而已。李岩的真正目标是京师,他打算率义军先往北行进到阳和卫一带,然后突然往东杀入宣府,再从宣府往南杀入京师!李岩认为,与其困守陕西这穷山沟与王朴、周遇吉、姜镶各部精锐官军周旋,那还不如效仿王朴奇袭盛京之举,率军直取京师,一剑刺往大明朝的心脏!这是一次冒险!可李岩认为是值得的。因为如果成功了,大明朝就会轰然倒下。闯王地大顺政权就能取大明而代之。就算这次冒险最终失败了,也势必会让大明朝手忙脚乱,到时候崇祯帝就会严令洪承畴、王朴、周遇吉、姜镶率各部大明精锐赴京勤王,这样一来,大明官军对河南的攻势就会冰消瓦解,李岩对闯王也算是有个交待了。南门,箭楼。大胡子急濠濠地进了箭房。大声嚷嚷道:“将军。为什么要吹号收兵?这么好的机会放过太可惜了呀……”“嚷嚷什么?有什么好嚷嚷的!”王朴硬生生打断了大胡子,厉声喝道。“一次精心策划势在必得的逆袭,却让你打成了这样,我来问你,这次出击总共伤亡了多少弟兄?”大胡子低声应道:“死了六十九个,伤了三十七个。”“六十九个!?”王朴倒吸一口冷气,气不打一处来,“这些可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啊,奄遏海大战,三不剌川血战,还有冰天雪地里好几千里的长途行军都没能要了他们的命,今天却让你给摞倒了,大胡子,真有你的。”大胡子的一张胡子脸立刻涨成了猪肝色,讷讷地辩解道:“卑职……卑职也没想到流贼在城门外埋了伏兵……”“伏兵又怎么了?”王朴大怒道,“弟兄们手里地家伙是吃干饭的?眼睁睁地看着流贼靠上来,不命令弟兄们用排枪齐射,却只准用龙王炮轰,最后被迫用刺刀捅,你这个千总是干什么吃地?为什么不下令开火?”“卑职……”大胡子的脑袋耷拉了下来,低声道,“卑职当时也是急糊涂了。”“急糊涂了!?你,你……”王朴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可转念一想这也不能全怪大胡子,因为大胡子这个千总是王朴任命的,昨天晚上那次逆袭的失利他也要负责任,不过通地这件事也给王朴敲响了警钟,手下这些个千总、把总的能力有待提高啊。幸好昨天晚上的对手只是流贼,要是换成建奴,阵亡的弟兄就绝不会只有六十九人了,弄不好大胡子地千人队已经全军覆灭了,甚至有可能连大同都丢了!不过话说回来,昨晚上地这次逆袭失利也并非毫无收获,至少让王朴对他手下这几个千总、把总的能力有了较清楚地了解,特别是大胡子和刀疤脸,在王朴的直接指挥下,他们是员难得的悍将,可要让他们独挡一面,那就差强人意了。“行了。”王朴缓过气来,沉声说道,“你先下去吧。”“是。”大胡子应了一声,灰溜溜地下去了。王朴舒了口气,回头又问吕六道:“六儿。赵六斤的两个千人队伤亡如何?”吕六低声应道:“昨晚那一仗流贼打得很凶,赵六斤的两个千人队伤亡极大,光是战死地就有六百多人,还有两百多人身受重伤。就算能救活也废了,其它身负轻伤的就更多了,几乎就没一个完好无损的。”“唔,伤亡是大了点。”王朴点了点头,说道。“不过这些弟兄都是好样的,他们顶住了好几万流贼地猛攻,都是好样的!六儿,你立即带着人去银库提取银子,只要还剩下一口气的,一律赏银一百两。那些已经战死的,就等这一仗打完了再说吧。”“是。”吕六答应一声,领命去了。王朴又问小七道:“小七,让你办的事情怎么样了?”小七道:“已经打听清楚了,那家伙叫姜,陕西榆林人,他地父亲以前当过榆林总兵,这家伙从小习武,弓马娴熟,一个月前才被张子安调来大同升为千户。哦对了,他的大哥姜让现在就是榆林总兵。还有他的二哥姜镶也是固原镇的总兵。”“姜镶?”王朴失声道,“你是说这家伙的二哥就是姜镶?”姜镶这个名字王朴可不陌生,在真实的历史上,姜镶便是继王朴之后地大同总兵,当李自成率大顺军杀到大同之后就率部投降了大顺军,然后就从大明朝的大同总兵摇身一变成了大顺朝的大同总兵。后来,满清入关赶跑了李自成。姜镶又背叛李自成投靠了满清。这厮又从大顺朝的大同总兵摇身一变成了满清的大同总兵。再后来,多尔衮为了提防漠北喀尔喀部的入侵。派八旗大军入驻大同,姜镶以为多尔衮要对自己下手,便又起兵反清,又从满清的大同总兵当回了南明的大同总兵,可以说是真真正正的“四朝元老”了!“错不了。”小七点头道,“这家伙就是姜让和姜镶的三弟。”“原来是将门虎子。”王朴慨然道,“难怪能临危不惧。”小七低声问道:“将军,要不要卑职把姜叫上来?”“先不急。”王朴摇头道,“见姜地事还是以后再说吧。”“咦。”一边的嫩娘忽然惊咦了一声,喊道,“将军,流贼好像要弃营逃走。”“是吗?”王朴闻言一震,急和小七回头望去,果然看到流贼大营已经忙碌开了,小七道:“将军,看样子流贼真地要转进了。”“看来李岩已经知道在大同讨不到便宜了。”王朴脸上忽然浮起了一丝淡淡的笑容,说道,“就是不知道李岩打算往哪转进?是原路返回陕西呢,还是往南杀奔太原府?或者往北去大漠,往东去京师?”“那还用说。”小七道,“肯定是原路返回陕西了。”“不,不会。”王朴摇了摇头,低声说道,“李岩是绝不会原路返回陕西的,因为那里太穷了,回去只能是死路一条!”小七道:“那流贼会去哪里?”王朴道:“快了,马上就会知道流贼要去哪里了。”河南,郏县。李岩所献的分化瓦解之计已经完全奏效,因为李过和李岩的牵制,马士英的军队已经缩回了凤阳,傅宗龙的军队也从潼关撤回了西安,现在李自成对面地敌人已经只剩下襄阳城里地洪承畴了。河南的形势已经好转,可李自成地心情却很复杂,一方面,李自成感到高兴,为了自己手下能有李岩这样的人才而高举,可另一方面他又感到担心,他担心李岩会有异心,他害怕李岩会另立山头,要与他分庭抗礼。从大同送来的那封加急密信,更是加重了李自成的这种担忧。李自成还请来了两大心腹谋士牛金星和宋献策,让他们分析,李岩是否会另立山头?假如李岩真有异心,又该如何是好?看罢大同送来的加急密信,首席谋士牛金星摇头长叹道:“厉害,太厉害了!大王哪。李岩这一手很不简单哪,古有二桃杀三士,今有四门夺五营,这个李岩。他是不想让古人专美于前哪。”“二桃杀三士?”李自成皱眉问道,“什么二桃杀三士?”牛金星摇头晃脑地解释道:“话说春秋时期齐国有位名士叫晏子,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呃,简单点说就是他的学问可能比在下还高深那么一点点。当时齐国有三位勇士,公孙接、田开疆还有古冶子,三人自恃功劳为人傲慢无礼。”“有次晏子从他们面前经过,小步快走以示敬意,他们竟然没有起身回礼,晏子认为三人不懂礼数。日后必定成为祸害,便献上了两枚桃,并且让三人自己选出功劳最大地两个人把桃吃了。”“公孙接和田开疆各自叙述了自己的功劳,都认为自己功劳最大,就分食了桃子,古冶子也说了自己的功劳,并且说我的功劳比你们两个都大,凭什么你们把桃子吃了,我却没桃子吃?快把桃子拿出来。”“公孙接和田开疆觉得他们地功劳没有古冶子大,羞愤之下便拔剑自杀了。古冶子一看两人都自杀了,便觉得自己也没什么脸面活在世上了。便也跟着自杀了,这就是二桃杀三士的典故,晏子凭借他的智计只用了两枚桃子就杀了三名力能博虎的勇士。”“明白了。”李自成点头道,“你的意思是说,李岩用了同样地办法杀了马守应他们五个,然后兵不血刃地夺取了革左五营的兵权,对吧?”“正是。”牛金星道。“马守应他们五个都认为自己的功劳最大。都认为自己是陕西义军理所当然的主帅,所以他们才会中了李岩的计。才会自相残杀、同归于尽,最后白白便宜了李岩那小子。”李自成道:“那依军师的意思,李岩会另立山头吗?”“肯定会!”牛金星不假思索地说道,“这是明摆着地事。”“是吗?”李自成霎时蹙紧了眉头,问一边的宋献策道,“副军师的意思呢?”“这个……”宋献策顾左右而言他道,“这个属下加入义军时日尚短,对李岩将军还缺乏足够的了解,还真不敢说李岩是否会另立山头。”牛金星不满地看了宋献策一眼,提议道:“大王,属下有一计可以试探出李岩是否怀有异“哦?”李自成欣然问道,“什么计?”牛金星道:“等大同之战结束,大王便可以另谴一员上将前往陕西接替李岩,然后让李岩回河南复命,假如李岩推诿不来,那他便是怀有异心,假如李岩回了河南,嘿嘿,不管他有没有异心,都已经不要紧了。”“唔。”李自成点了点头,欣然说道,“这计策好,不过不用等到大同之战结束了,本王现在就派刘宗敏去陕西接替李岩,让他马上回河南。”牛金星和宋献策赶紧恭维道:“大王英明。”“来人。”李自成回头向帐外喝道,“立即召刘宗敏前来。”大同。李岩并不知道李自成已经对他起了疑心,这会他正率领剩下的六万多义军拉开架势从大同东门和小东门外浩浩荡荡地开过,大张旗鼓往北行进。中军,李岩正与红娘子策马并行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忽然从前方响起,急抬头看时,只见前方尘土飞扬,风尘仆仆的荆茂成已经策马飞奔而回,冲到李岩马前时才狠狠一勒马缰,胯下坐骑顿时人立而起,生生止住了冲势。荆茂成在马背上向李岩抱拳一揖,大声道:“大帅,不好了!”李岩蹙眉问道:“荆将军,出什么事了?”荆茂成喘息道:“刚刚探马飞报,大同以北二十里发现了大队骑兵!”“大队骑兵?”李岩脸色一变,急问道,“有多少骑?”“具体不确定,但至少有七八千骑!”荆茂成神色凝重地说道,“因为怕敌军斥候发现,探马没敢靠得太近,远远看了一眼就飞奔回来报讯了,对方也是骑兵,来得很快,这会距离我军可能已经不足十里了。”“呜呜呜……”荆茂成话音方落,前方便响起了绵绵不息的号角声,李岩、红娘子和荆茂成急回头看时,只见北方地平线上已经腾起了滚滚烟尘,与天相接,苍茫一片……正文 第一二三章 建奴铁骑大同,小东门。当李岩率领大队义军绕城往北行军时,王朴正在赵信、大胡子、刀疤脸诸将的簇拥下肃立城头观望,站在城头往外望去,正好可以看到流贼排着勉强算得上整齐的队形从城外不远处浩浩荡荡地开过。在开拔之前,李岩显然已经对流贼的行军队列进行了严谨的安排,六万多流贼被李岩分成了六个庞大的方阵,最造近大同的这个方阵全是手持长矛的轻步兵,前方是两个轻兵方阵,然后是一个弓箭手方阵,最后是辎重方阵,最中间是少量的骑兵,大约有四五百骑。“这个李岩。”王朴忍不住摇头叹道,“还真是个人才啊,看来此人不但善于用兵,还很会练兵哪,居然能在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内,把这么一群乌合之众调教成这般模样,不容易,太不容易了。”大胡子和刀疤脸听了满脸的不服气,可这话从王朴嘴里说出来,他们又不敢反驳。一边的赵信也忍不住赞道:“将军说的对,这个李岩的确是个人才,只可惜他是个反贼,要不然将军真应该和他好好结交一番。”王朴微笑不语,心里却想,谁说反贼就不能结交了?“为什么不开炮?为什么不开炮!?”就在这个时候,城楼下忽然响起了一把愤怒的声音,旋即有杂乱的脚步声传了上来,王朴等人纷纷回头。只见朱传齐已经在两位詹事、张子安、大同知府魏大本,还有一些地方官员的簇拥下疾步登上了城头。流贼猛攻大同地时候,朱传齐整天躲在王府里不肯出来,攻城最急的时候。这家伙甚至还一度躲进了地窖里,可这会流贼要撤退了,这位王爷的胆子立刻又壮了,又敢堂而皇之地登上城楼来督战了。朱传齐今天还特意戴上了金丝通天冠,身上也穿了四爪八团龙的亲王袍。看上去显得气宇轩昂,很有些王室贵胄地雍容风范,亲王驾到按礼应当重礼叩拜,不过武官因甲胄在身,可以免叩拜之礼。王朴抱拳一揖算是见礼,说道:“参见王爷。”“王朴!”朱传齐怒道。“流贼就在城外,为什么不开炮?”“开炮?”王朴道,“王爷,流贼在射程之外,开炮只能是白白浪费弹药。”朱传齐道:“那你为什么不出城追击?”“出城追击?”王朴道,“王爷你不是在开玩笑吧?”“谁和你开玩笑?”朱传齐怒道,“你说没有银子将士们不肯卖命守城,好,本王给了你五十万银子,你又说没饭吃将士们没力气杀贼。好,本王又从王府的粮仓里拿出了两万石粮食。现在流贼要逃跑了,你却不去追击,这是什么道理?”“王爷,您真的要卑职率军追击流贼?”王朴说此一顿,表情严肃地说道,“卑职可以率军出城追击,可是卑职率军出城之后。大同城里的守军可就只剩下两千多人了。还有,大同能不能守得住也跟卑职没什么关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