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轰轰……”大胡子一声令下。明军阵前陡然响起一阵巨大轰鸣声,两百枝火枪同时喷出了耀眼的火舌,通红的火光一闪即逝,科尔沁骑兵阵中顿时响起了惨烈的哀嚎声……一骑正在策马冲刺的科尔沁骑兵被明军火枪射出的铅弹直接击中胸膛,灼热地铅弹射穿了皮甲,从心脏部位穿胸而过,科尔沁骑兵健硕地身躯突然一颤,然后从马背上一头栽落下来,失去主人的战马悲嘶一声,拐了个方向落荒而逃。另一骑科尔沁骑兵被陷马坑掀翻在地,好不容易才爬起身来,可是没等他找到自己地战马,一颗灼热的铅弹已经射中了他的头颅,从后脑勺射入又从前额穿出,可怜的科尔沁骑兵就那样直挺挺地倒了下来,一双眼睛瞪得老大,仿佛死不瞑目。明军阵前。大胡子冷情冷峻,手中的腰刀举起又挥落。一排排明军火枪手整齐地进至拒马阵后列队射击,把一排排的铅弹无情地倾泄在人仰马翻的科尔沁骑兵头上,早已经人困马乏、体力透支的科尔沁骑兵在明军火枪队密集如雨的射击下纷纷倒在血泊之中……科尔沁骑兵的第一波进攻就这样被明军火枪队轻松击退。科尔沁人在明军大营前扔下了一百多具尸体还有八百多号伤兵,当脱里脱阿和乌忽鲁带着千余骑残兵狼狈不堪地逃回本阵时,班克图和索噶尔兄弟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才不到一顿饭的功夫,两千骑兵就只剩下一半了,这仗还怎么打?“脱里脱阿!”班克图恶狠狠地瞪着脱里脱阿,厉声问道,“这仗你是怎么打的?”“小王爷,马已经跑不动了,还有南明蛮子在营前挖了许多坑!”脱里脱阿惨然道,“还有他们的火力太密集了,卑职从没见过这样密集的火力啊,简直就跟下雨似的,正面进攻根本就攻不进去!”“正面不行就两翼!”班克图怒道,“你们两个听好了,马上带着你们的人马从左右两翼发起进攻,这次要是还打不下来,你们就不用回来了!”“小王爷!”乌忽鲁惨然道,“就算人还能扛住,可马确实跑不动了,是不是先等等?”“等等等,我们等得起吗?”索噶尔伸手一指远处山顶上已经杀声震天的汗廷,声嘶力竭地咆哮道,“没看见汗廷正在遭受明军的猛攻吗?我们必须在明军攻破汗廷之前踹破明军大营,救出大汗!”没等索噶尔说完,班克图已经大吼道:“马跑不动了,人总跑得动吧?”正文 第九十九章 最强的军队明军阵前。来势汹汹的科尔沁骑兵像潮水般退了回去,明军火枪队没有付出一兵一卒的伤亡就打退了科尔沁人的第一次进攻,胜利来得如此轻松,列阵于营前的火枪手们纷纷欢呼起来,巨大的声浪响彻夜空、激荡不息。这一千火枪手全部来自大同镇的老兵,在这之前,这些老兵痞们已经打输了太多仗,他们输过流贼,输过建奴,也输过蒙古人,反正能输的都输过,不能输的也输过,输到他们都已经对失败感到麻木了,输到他们丧失了所有的信心,输到他们认为自己就应该打败仗,而不应该打胜仗……可是现在,这些老兵痞们的想法正在一点点改变,他们的信心也在一点点恢复,因为他们又开始打胜仗了,自从跟着王朴来到塞外之后,他们已经和蒙古人干了好几仗了,他们都打赢了,而且赢得很漂亮!王朴脸上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容。阵前没有举火把,王朴看不到将士们兴奋的表情,可他能听到声音!王朴需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他就是要通过不断的胜仗来一点点增强这些老兵痞和响马盗的信心,他要通过不断的胜仗让他们相信,他们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军队,只要他们愿意,他们就可以击败任何敌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大胡子来到了王朴面前,哈哈大笑道:“将军。科尔沁人也太***不经打了,弟兄们都还没打痛快呢,他们就不行了,哈哈哈……”王朴微笑不语。科尔沁骑兵也许没有他们地祖先那样强大,却也绝不会像大胡子想的那样孱弱,如果不是王朴早有准备。让唐胜在营前挖好了陷马坑。如果不是因为科尔沁骑兵刚刚经过长途行军,早已经人困马乏,这一仗明军就算能赢也不会如此轻松。“别高兴得太早了。”王朴淡然道,“科尔沁人马上又要进攻了。”“来吧。让他们都放马过来吧。”大胡子眸子里杀机流露,狞声说道,“来一千我们就杀一千,来一万我们杀一万,嘿嘿嘿,包管他们有来无回!”王朴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忽然回头喝道:“吕六。”吕六连忙走到王朴面前,应道:“在。”王朴道:“我们走。”“走?”吕六愕然道。“去哪?”难怪吕六感到疑惑,眼看科尔沁人的第二次进攻就要开始了。这个时候王朴不在前线坐阵却要去哪里?“去哪?”王朴淡然道,“回帐,睡觉!”“啥?睡……睡觉!?”吕六心想不是将军说错了,就一定是自己听错了,这个时候将军怎么可能有心情睡觉?再说将军也不应该睡觉啊。不过吕六真没听错,王朴也没有说错,他的确是要回行帐睡觉了。仗打到这份上已经没什么悬念了,科尔沁骑兵虽然占据着兵力优势。可他们人困马乏。已经没多少战斗力了,再加上他们迷信祖先留下的游击战术。始终不肯投入全部兵力发起倾力一击,有大胡子地一千火枪队守着已经足够应付了。至于张和尚那边就更没问题了,五百多悍匪进攻空虚地汗廷只是小菜一碟。王朴往前走了几步,忽又回头对吕六说道:“再去通知刀疤脸和唐胜,让他们的人也抓紧时间睡觉,明天突围好打头阵。”“是。”吕六应了一声,领命去了。山顶,科尔沁汗廷。科尔沁汗廷除了乌克善的可汗大帐,还有科尔沁贵族的几十个帐蓬,像众星拱月般把乌克善地大帐围在中间,贵族帐蓬的外围还散落着上百个低矮的蒙古包,这些蒙古包就是两百侍卫和三千铁卫的营地。除了这些,山顶上还有许多用来储藏粮食和武器的仓库,整个汗廷事实上就是个驻有重兵的军事堡垒,如果不是为了救援土默特人调走了三千铁卫,凭王朴手下不到四千的骑兵,未必就能攻破科尔沁人的汗廷。不过,这样地假设已经没有意义了,因为汗廷马上就要被攻破了!“杀!”黑虎大喝一声,手中腰刀疾如闪电般往上撩出,守在车上的一名科尔沁侍卫躲避不及,只听“啵”地一声响,那科尔沁侍卫的腹腔整个被剖了开来,剖开的缺口处白肉森森,鲜血还未及流出,腹腔里内脏还有肠子已经淌了下来。那科尔沁侍卫凄厉地惨叫起来,急忙弃了手中弯刀,手忙脚乱地想要把淌出体外的内脏和肠子塞回肚子里,然而没等他把淌出体外的内脏和肠子塞回去,无边无际的黑暗就已经把他吞噬,然后头一歪从马车上直挺挺地栽落下来。“干得好!”张和尚大喝一声,纵身跃上马车。没等张和尚站稳身形,两名科尔沁侍卫已经挥舞着弯刀扑了过来。寒光闪烁,两柄弯刀已经向着张和尚的颈项交斩而至,张和尚的身形往下一缩,锋利地刀锋几乎贴着他地脑门掠过,张和尚手中的腰刀顺势旋斩而出,扑过来地两名科尔沁侍卫已经被斩成了四截。下一刻,黑皮、成碹还有另外几个把总纷纷跃上了车墙,守在车墙上的科尔沁侍卫抵挡不住,很快就被砍得节节败退,这些侍卫在科尔沁人当中称得上是百里挑一的勇士,可和张和尚、黑虎、成碹这些响马大盗比起来。武艺就差远了!张和尚猛一抬头看见十步开外摆着两只石坨坨,石坨坨上架起两尊又短又粗地臼炮,两名科尔沁侍卫手持火把正要去点引线,张和尚顿时吃了一惊,回头大叫道:“老成,把那两个炮手干掉。快!”“是!”成碹应了一声。甩手就是两镖,可惜还是慢了半步,在他的飞镖射穿那两名科尔沁炮手的咽喉之前,两尊臼炮的引线就已经被点燃了。臼炮的引线冒着耀眼的火花,呲呲地烧进了炮膛,旋即响起“轰轰”两声巨响。两团烈焰从臼炮巨大地炮口里腾地射了出来,惊鸿闪电般穿过了密集地明军阵形,所有挡在这两团烈焰前进去路上的明军将士顷刻间肢断躯裂,这两团烈焰就像是两把锋利的血犁,在明军阵中硬生生犁出两条血路……无比凄厉的惨叫声陡然从身后响起,张和尚急回头看时。只见自己地好兄弟黑虎正在仰天惨嚎,黑虎的上半截身体“立”在马车上。双手握刀仍旧摆出劈砍的姿势,可他下半身却已经整个消失了。黑虎身后,一名弟兄的双手死死扣住车墙,摆出翻上车墙的架势,可他脖子上的脑袋却已经不翼而飞了,那名弟兄身后,更多断胳膊断腿的兄弟已经躺倒在血泊中,有个最倒霉的弟兄甚至在胸膛上破了个大洞。显然是不活了。因为拥挤在一起。这两炮给明军造成了不小地伤亡,包括黑虎在内的十七名弟兄直接毙命。三十多人缺了胳膊腿变成了残废,另外还有两个弟兄地眼睛被烈火熏瞎,一个弟兄被震成了聋子,可以说是损失惨重。“黑虎!”张和尚抢前扶住黑虎的上半截身体,嚎啕大哭起来,“黑虎你***别死,你还欠老子一顿酒呢!”黑虎从小就和张和尚一起长大,两人感情极深,可以说比亲兄弟还要亲。“老……老大。”黑虎有些困难地转过头来,嘴角已经濡出了碜人的血沫,脸上却浮起了一丝淡淡的笑容,以含糊不清的声音说道,“兄……兄弟先……先走……了,别,别忘了带兄弟回,回家,呃……”黑虎轻轻地叹息了一声,昂起的脑袋轻轻耷拉了下来。张和尚把黑虎的半截尸体轻轻放在地上,再站起身来时双眸已经变得一片赤红,霍然回头盯住科尔沁汗帐顶上地那杆苏鲁锭长矛,声嘶力竭地大吼起来:“弟兄们,都给老子听好了,把这些狗娘养地蒙古人全部杀光,一个不留!”“杀!”“干死这些狗娘养的!”“老子和你们拼了,杀呀……”生死弟兄地阵亡彻底激发了这伙响马盗的野性,在张和尚的率领下向科尔沁的车阵发起了疯狂的进攻,科尔沁人苦苦支撑的车阵很快就被发了狂的响马盗冲击得七零八落,不到片刻功夫,巴特连同手下的两百侍卫就已经被斩尽杀绝。杀得性起的张和尚带着剩下的四百多弟兄像狼一样冲进了科尔沁人的汗廷,他们见人就杀,见东西就砸,见蒙古包就烧,很快,这伙发了狂的野兽就冲到了乌克善的汗帐前,乌克善正想出帐投降,结果却被张和尚不由分说一刀砍下了脑袋。剩下的科尔沁贵族和乌克善的十几个姬妾四散而逃,也被追上乱刀砍死,科尔沁部经营多年的三不剌川汗廷就这样毁于一旦,汗廷里收藏的许多从中原抢去的珍奇古玩还有名贵的书画收藏也全部付之一炬。次日,等王朴一觉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了。王朴刚刚披挂整齐走出帐蓬,就见吕六正和刀疤脸、唐胜在争吵,刀疤脸和唐胜吵着非要见王朴,吕六却拦着他们不让见,还说王朴下了军令,就算是天塌下来了也不准惊扰他睡觉,放两人过去就是违抗军令!“吵什么吵?”王朴伸了个懒腰,没好气道,“把本将军的好梦都吵醒了。”“将军,你可算是醒了。”刀疤脸和唐胜赶紧迎了上来,连声说道,“您要是再睡下去,可就要出大事了。”“出大事?”王朴摆了摆腰活动了一下筋骨,淡然道,“出什么大事?天塌下来了?”刀疤脸道:“天倒是没塌,是和尚。”“和尚怎么了?”“和尚带着他的人找科尔沁人拼命去了!”“拼命?”王朴霍然回头,问道,“为什么?”刀疤脸目露黯然之色,低头应道:“昨晚攻山时被炮打死了十七个弟兄,和尚的好兄弟黑虎也死了,另外还有三十几个弟兄受伤残废,和尚的眼都红了,山上就没留下一个活口!|Qī|shu|ωang|完了又把黑虎他们的尸体火化了,捣腾到天快亮,大伙以为已经没事的时候,和尚却带着人下了山,要找科尔沁人拼命。”王朴勃然大怒道:“和尚要为兄弟可以理解,可你们为什么不拦着他?”“我们拦了。”刀疤脸叫屈道,“可拦不住,再拦他就要找我们拼命了。”“那为什么不早点来禀报?”“我们倒是想早点禀报,可吕六这混球不让啊。”“行了,什么都别说了。”王朴沉声喝道,“和尚带人去了有多久?”“刚去没多久。”刀疤脸说着手指前方说道,“将军你看,这不是才刚刚干上。”王朴急回头看时,果然看到一队七百余骑的骑兵已经风卷残云般冲进了科尔沁人的大队骑兵中间,科尔沁人显然也没想到明军会在大清早突然发起逆袭,显得准备不足,仓促之间集结起来的几千骑兵竟然被这七百余骑冲得阵形大乱。正文 第一百章 三进三出眼看张和尚已经带着七百余骑响马盗不顾一切地冲进了大队科尔沁骑兵群中,王朴再没有任何犹豫,厉声喝道:“吕六。”吕六急挺身应道:“小人在。”王朴道:“立即派人通知大胡子,让他的火枪队守住大营,看好马匹!”“是!”吕六答应一声,急回头分派亲兵传令去了。王朴又道:“刀疤脸,唐胜!”刀疤脸和唐胜急挺身上前,厉声应道:“卑职在。”王朴喝道:“马上召集人马,跟本将军去接应和尚!”“是。”刀疤脸和唐胜轰然应诺,转身疾步离去。科尔沁骑兵昨天晚上前后发动了两次进攻,第一次进攻投入了两千骑兵,第二次进攻投入了不到一千的步兵(下马的骑兵),结果都被大胡子的火枪队轻松击退,此后因为张和尚已经攻陷了汗廷,班克图和索噶尔不知道乌克善是生是死,再没有轻举妄动。最终,科尔沁人在明军大营前扔下了将近一千五百多具尸体,这一千五百多人中直接被明军火枪击毙的其实只有两百余人,其余的科尔沁人只是受了伤,因为得不到及时的救治所以才失血而死,或者活活冻死。班克图和索噶尔原本准备等第二天天亮之后和明军议款,先探明乌克善是生是死然后再决定是战是和。谁知道没等他们派出使者,张和尚就带着七百多骑兵先杀了出来,向科尔沁人的营地发起了进攻。班克图和索噶尔不敢大意,急忙调集重兵把张和尚地七百骑兵围了起来。科尔沁人虽然在昨天晚上损失了一千五百多骑,可他们还有七千余骑,兵力上占据绝对的优势。并且经过大半夜的休整之后。人和马都已经恢复了体力。张和尚手下的七百多骑兵能骑善射,马上功夫一流,可他们毕竟只有七百多骑,兵力上处于绝对的劣势。而且他们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合眼了,体力已经严重透支,全凭着仇恨还有一股血气之勇在支撑。很快,张和尚和他手下的七百多骑兵就陷入了科尔沁骑兵地重重包围之中,放眼望去,四周全是黑压压地科尔沁骑兵,这个世界上除了科尔沁骑兵和他们胯下的坐骑,仿佛再没有别的任何生物了!张和尚双手各持一柄夺来的马叉。车轮似地飞舞着,挡在他面前地科尔沁骑兵如波分浪裂。纷纷倒栽马下,超强的膂力再加上精湛的武艺让张和尚所向无敌,几乎没有一个科尔沁人能挡下他的一招!然而,个人的武勇终究无法改变两军实力上的巨大悬殊,越来越多的弟兄倒在了血泊之中,很快,还跟在张和尚马后的弟兄就已经只剩一半了,剩下地不是已经战死。就是已经陷入了科尔沁人的重围。正在殊死拼杀。乱军中,一骑身材魁梧地科尔沁骑兵拍马杀到。高高举起的斩马刀照着张和尚的脑袋狠狠劈落,张和尚狞笑一声,左手马叉轻轻一挡就荡开了科尔沁骑兵斩落的马刀,右手马叉顺势往前一送就戳进了那科尔沁骑兵的腹部。科尔沁骑兵凄厉地惨叫起来,整个身躯都被张和尚用马叉挑了起来,张和尚再往前用力一送,那科尔沁骑兵健硕的身躯已经凌空砸出,接连撞到了好几骑科尔沁骑兵,张和尚仰天长笑三声,正欲拍马再进时,冰寒的杀机陡然从左前方潮水般袭来。张和尚霍然侧头,只见十步开外有两骑科尔沁骑兵已经挽满了弓弦。“咻!”凄厉的破空声响过,两枝狼牙箭已经疾如流星般射来,一上一下,分取张和尚地咽喉和胸口要害,张和尚凭着本能迅速塌腰拧身,两枝利箭几乎是贴着他地面门和腰肋掠过,仅差毫厘就能射穿他的身体了。然而,张和尚地好运也仅止于此了。张和尚虽然躲过了这两枝夺命的暗箭,却没有躲过科尔沁骑兵刺来的明刀,他的右腿中了一马叉,顷刻间血流如注,紧接着胯下的坐骑又被砍断了前腿,悲嘶一声栽倒在地,马背上的张和尚也被狠狠地掀翻在了地上。没等张和尚翻身爬起,又一骑科尔沁骑兵拍马杀到,只见那骑猛地一勒马缰,胯下坐骑顿时人立而起,强健的铁蹄凌空一阵踢腾,然后照着张和尚的脑门恶狠狠地踏落下来,张和尚的右腿已经完全麻木,再想躲避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生死关头,张和尚疾探双手硬生生抓住凌空踏落的铁蹄,猛地一扯再一掼,竟然把那骑科尔沁骑兵连人带骑重重地掼倒在地上,没等摔在地上的科尔沁骑兵爬起身来,张和尚已经猱身扑了上来,伸手死死地掐住了他的咽喉!“老大小心!”一把炸雷般的大喝声自脑后响起,张和尚急回头时,一柄弯刀已经挟带着凄厉的呼啸斩到眼前,锋利的刀锋距离他的面门只有不到两寸距离,这时候再想闪已经来不及了,张和尚索性把眼一闭,把脖子一梗,意图以自己的脑门硬受这一刀!至于自己在少林寺练的铁头功能否挡住这一刀,张和尚却顾不了这么多了。“当!”间不容发之际,一柄马叉及时出现在张和尚面门前,硬生生挡住了飞斩而至的弯刀,张和尚急睁眼看时,成碹正好从他面前收回马叉,反手又是一叉。把刚才偷袭张和尚的科尔沁骑兵挑落马下。显然,刚才是成碹救了他一命!张和尚刚想说句道谢地话,突然看见一骑科尔沁骑兵如风卷残云般冲到了成碹身后,锋利的弯刀已经照着成碹的后颈狠狠劈落,喧嚣的战场掩盖了所有的声响,再加上成碹只顾着救张和尚。对来自身后的杀机却懵然不知……“老成!”张和尚地瞳孔急速放大。张大嘴巴一凄厉地大吼起来。成碹还以为张和尚是在和他打招呼,还特意向他挤了挤眉毛,意思就是说有我老成在,你和尚死不了。“沙!”寒光一闪。那科尔沁骑兵手中地弯刀已经毫无阻碍地掠过了成碹的颈项,成碹瘦削的身躯剧然一颤,望着张和尚的目光顷刻间变得呆滞起来,下一刻,一道细细地血线环着他的脖子崩现,再下一刻,成碹的整颗头颅从颈上颓然滑落。张和尚使劲地瞪大了双眼,直直地盯着成碹的头颅从颈上滑落。整个世界仿佛已经离他远去,他的耳边再听不到任何声音。只有成碹的头颅重重地坠落在地,发出“噗”的一声闷响,然后弹起再落下。成碹的头颅就掉在张和尚面前,他地双眼圆睁着,却再没有任何生气。又一个生死与共的好兄弟,就这样离开了张和尚,张和尚想哭,却哭不出来。想叫也叫不出来。他感到自己地胸膛都快要炸裂了!“老大,弟兄们快顶不住了!”一把凄厉的声音忽然在张和尚耳边炸雷般响起。“快下令突围吧,再不突围弟兄们就要全部交待在这里了!”倏忽之间,所有的声音又如同潮水般灌进了张和尚的耳朵里,他又回到了这个喧嚣的战场,急抬头看时,只见王麻子带着弟兄们把他围在中间,正在拼命抵挡科尔沁骑兵潮水般绵绵不绝的围攻。张和尚翻身跨上一匹无主的战马,厉声喝问道:“王麻子,别的弟兄呢?”“都死了!”王麻子声嘶力竭地大吼道,“活着地都在这里了!”“老大。”另一名弟兄惨然道,“我们突不出去了,今天怕是都要死在这里了。”张和尚脸上掠过一丝黯然之色,歉然道:“是我害死了弟兄们。”“快看,军旗!”就在张和尚和王麻子他们自忖必死地时候,一名弟兄忽然兴奋地大叫起来,“我们的军旗!”“嗯?”“咦?”张和尚、王麻子等人顺着那名弟兄手指地方向望去,果然看到一面白色大旗正在科尔沁人的千军万马之中猎猎飘荡,素白的旗面上有个醒目的血色交叉,瞬息之间,所有人的脑海里都响起了王朴的那句掷地有声的话:“军旗出现在哪里,我们这支军队就出现在哪里!军旗指向哪里,所有的弟兄就杀向哪里!”“将军,是将军来救我们了!”张和尚就像是被打了针鸡血顷刻间恢复了十成战力,仰天长嚎起来,“弟兄们,跟着老子往军旗所在的方向……杀呀!”“杀啊!”“嗷呀!”最后幸存下来的三百多骑响马盗跟着疯狂地咆哮起来,跟在张和尚和王麻子身后,向着前方那面正在北风中猎猎飘荡的大旗冲杀而去。在明军骑兵的两面夹击之下,中间的科尔沁骑兵很快就败下阵来,当张和尚带着最后剩下的三百多骑兵终于出现在王朴面前时,这个平时冷酷得像野兽一样的汉子竟然毫无形象地大哭起来:“将军,卑职害死了好多弟兄,还给你添麻烦了……”“什么都别说了。”王朴没有多余的废话,冷然道,“带好你的人,跟本将军冲出去!”“是!”张和尚止住哭声,轰然应诺。王朴接着又大声喝道:“刀疤脸,你带五百骑兵在前面开路,唐胜,你带五百骑兵殿后,吕六,保护好你手中的军旗!在弟兄们没有死绝之前,绝不能让你手中的这面大旗倒下,都听到了吗?”“是!”刀疤脸、唐胜轰然应诺,领命去了,吕六则使劲地握紧了手中的那杆大旗,用力往空中高高举起,这面大旗就是这支军队的灵魂,在这支军队全军覆灭之前,绝不能让这面大旗倒下,绝对不能!明军要突围,科尔沁骑兵当然不会让他们如愿以偿,班克图和索噶尔调兵谴将,重重阻截,想方设法要把这群陷入重围的明军骑兵斩尽杀绝。可惜的是,在军旗的指引下,两千多明军骑兵心向一边靠,力往一起使,再加上他们是为了博命而战,在气势上完全压倒了对手,尽管科尔沁骑兵已经在全力阻截了,可他们最终还是没能挡住明军的突围。不到半个时辰,王朴就带着明军突出了重围。猎猎飘荡的大旗下,王朴厉声问道:“弟兄们都冲出来了吗?”有士兵大声应道:“将军,唐千总和殿后的五百弟兄没冲出来!”王朴当即勒马回头,挥刀喝道:“我王朴绝不会在战场上抛下自己的士兵,你们也绝不能在战场上抛下自己的兄弟,今天不行,以后也不行!弟兄们,跟本将军杀回去,把唐千总和殿后的五百弟兄全都救出来!”“对,我们这就杀回去!”“一定把唐千总他们都救出来。”“将军,我们全听你的,你说怎么干就怎么干!”所有听到王朴吼叫的士兵轰然回应,士气空前高涨,尤其是刚刚被王朴从乱军中救出来的张和尚,更是吼得嗓子都哑了,这会他比任何人都更能体会“绝不能在战场上抛下自己的兄弟”这句话所包含的情义!王朴的这句话绝不只是说说而已,他正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告诉手下的士兵们,是兄弟就应该不离不弃,是兄弟就应该生死与共!正文 第一百零一章 我们的军旗王朴一声令下,已经突出重围的明军骑兵兜头又杀了回来,与穷追不舍的大队科尔沁骑兵迎面相撞,两军阵前顿时一片人仰马翻,刀疤脸带着几十名武艺高强的老兵结成三角形的攻击箭头,就像一柄锋利的牛耳尖刀恶狠狠地切入了科尔沁骑兵队中。刀疤脸和几十名老兵身后就是王朴和手持大旗的吕六,热血沸腾的老兵们就像狼群一样簇拥在大旗边上,大队科尔沁骑兵一次次扑上来,却一次次地被大明将士顶了回去,将近两千大明将士组成的骑阵就像是逆流中的磐石,任它风高浪急,我自岿然不动。张和尚带着七百弟兄突入科尔沁骑兵阵中没多久,班克图和索噶尔就带着几百亲卫骑兵登上了宿营地旁边不远处的一个小山包,两人一边观战一边调兵谴将,准备把这支孤军出击的明军骑兵一举全歼。后来王朴带着两千骑兵出来接应,摆出与科尔沁人决战的架势,班克图和索噶尔不敢大意,急忙调集了所有的七千骑兵,把张和尚的残骑还有王朴的两千骑兵团团包围起来,正当两人以为这两股明军已经成为瓮中之鳖时,形势却急转直下。科尔沁人看似厚实的包围圈并未能困住明军太久,不到一顿饭的功夫,明军骑兵就突破了科尔沁人的封锁,突出重围!“可恶!”眼看大队明军骑兵已经突出重围,向着明军大营风卷残云般撤了回去,索噶尔不由得懊恼地挥舞了一下拳头,叹息道,“太可惜了,我军占据着绝对的兵力优势,居然没能把这股明军留下,这股明军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这一点也不奇怪。这股明军和别的明军不太一样!”班克图神情凝重地点了点头,早在奄遏海的时候他就已经领教这股明军的厉害了,所以对明军骑兵今天的表现。他一点也不感到意外,不过让他感到困惑的是,这支明军究竟是什么样地军队,为什么以前就从来没听说过,大明朝还有这样一支能征善战的骑兵!班克图话音方落,身后一名亲兵忽然说道:“两位小王爷快看,南明蛮子又杀回来了!”“嗯?”“哦?”班克图、索噶尔急定睛望去,果然看到那股明军骑兵又掉头杀了回来,正在尾随追击的科尔沁骑兵猝不及防,顷刻间被冲击得阵脚大乱。这股明军骑兵就像是一柄锋利地快刀,狠狠地切入了大队科尔沁骑兵队中,纵横驰骋,如入无人之境!“奇怪?”班克图皱眉不解道。“他们明明已经突出了重围,为什么还要杀回来呢?”“大哥你看那边!”索噶尔忽然手指另外一个方向,沉声说道,“那里有几百明军骑兵被困住了,大队明军骑兵杀回来恐怕是为了接应他们吧。”“岂有此理!”班克图勃然大怒道,“该死的南明蛮子把我们科尔沁铁骑当成什么了?当我们七千铁骑是泥捏草扎的不成?这里不是大明朝,这里是蒙古草原,是我们蒙古人的地盘,岂能让他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传令!”索噶尔切齿吼道。“让扎鲁克他们加强进攻,这次绝不能再让这些该死的南明蛮子逃走了!”“是!”索噶尔身后的亲兵轰然领命。策马疾驰而去。乱军中,唐胜带着几百老兵正在困兽犹斗。突围的时候,唐胜带着五百老兵奉命断后,最后王朴带着主力骑兵突了出去,唐胜和殿后的五百老兵却没能突出去,他们陷入了科尔沁骑兵重重包围,因为看不到吕六手中的大旗,唐胜他们迷失了方向。只能在乱军中胡乱冲杀。结果越陷越深。“光!”唐胜手中的马刀与一名科尔沁百夫长手中地马叉毫无花巧地撞在一起,霎时响起一声激烈的金铁交鸣声。借着科尔沁百夫长招式用老,手中的马叉不能及时回转的空隙,唐胜手中地马刀顺势撩出,贴着马叉的铁杆切向科尔沁百夫长的手腕。眼看唐胜的马刀就要切断对手手腕时,那科尔沁百夫长突然厉嚎一声扔了马叉,双手闪电般探出一把攥住了唐胜马刀的刀背,唐胜一震使劲地想要抽回马刀,竟是纹丝不动,单就膂力来说,这科尔沁百夫长竟然不在他之下!“找死!”唐胜眸子里陡然掠过一丝厉色,健硕的身躯突然从马背上跃起,借着被科尔沁百夫长攥住的马刀一发力,就已经顺势落在了那家伙的背后!科尔沁百夫长大吃一惊,急回肘撞向唐胜的肋部。唐胜没有闪避,乱军博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受点伤又算得了什么?清脆的骨骼断裂声响起,唐胜不用看都知道自己地肋骨已经被撞断了三根!科尔沁百夫长虽然一肘撞断了唐胜三根肋骨,可他却付出了生命为代价,唐胜人未落鞍就张口咬在了科尔沁百夫长的脖子上,两排整齐地钢牙就像锋利的锯齿轻易锯开了科尔沁百夫长的脖子,连皮带肉撕下了一大块。科尔沁百夫长的颈侧总动脉也被唐胜一口咬断,滚烫的鲜血就像箭一样飙了出来,溅了唐胜满头满脸,科尔沁百夫长强壮的身躯剧烈地抽搐了两下,原本明亮的眼神很快就黯淡下来,唐胜再伸手轻轻一推,科尔沁百夫长的尸体就从马背上颓然栽落。唐胜伸手抹了把脸上地血水,再睁眼瞧时,周围地世界已经变得一片赤红!“唐老大!”一骑明军老兵抢到唐胜跟前,厉声喝道,“周围的科尔沁人太多了,弟兄们快招架不住了!”唐胜用舌头把嵌入牙缝里地一块碎肉剔了出来,又呸的一口吐到地上,问道:“还剩下多少弟兄?”那老兵叫道:“已经伤亡过半了!”“军旗呢?”唐胜又问道。“有没有看到我军的大旗?”“没有!”那老兵惨然道,“大队人马早就突出去了,只有我们没有突出去!”“啐!”唐胜又吐出一块碎肉。狞声喝道,“告诉弟兄们,反正也活不了啦,这回就跟科尔沁人拼了,砍死一个够本,砍死两个就赚了!”“是!”那老兵大叫道,“跟狗娘养的科尔沁人拼了!”就在这个时候,旁边地一名老兵忽然带着哭腔大叫起来:“军旗,我们的军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