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承恩解释道:“皇后娘娘,万岁爷已经决定让王总兵以驸马都尉的身份提督京营,所以他不用回大同了,公主殿下也不必跟着远嫁大同了。”“真的?”周皇后喜道,“这可真是太好了。”崇祯帝说道:“皇后,为了这门亲事茹儿她已经三天三夜没有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了吧?你赶紧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可千万别急坏了朕的宝贝女儿。”“是。”周皇后起身行礼道,“臣妾这就去。”崇祯帝回头又对王承恩说道:“承恩哪,你赶紧去按排一应礼仪,尽量安排得周到些,隆重些,再吩咐御膳房做好准备,今儿晚上朕要在宫中大摆喜筵,再次宴请京师所有七品以上的文武官员。”“奴婢遵旨。”王承恩领了圣旨,喜孜孜的下去准备了。这天晚上,崇祯帝在宫中大摆筵席,京师七品以上的文武官员,但凡能喘气的全部到席,万岁爷下旨邀请谁敢不去?万岁爷还明说了,今晚这顿筵席是喜筵,赴喜筵怎能空手而去?大小官员们免不了又要准备一份厚礼。王朴这次也是学乖了,对百官的敬酒也只是意思意思,没有再像上次那样酒后失态。崇祯帝却喝了个酩酊大醉,只好中途退席。筵席快终时,王承恩返回当众宣读了崇祯帝的圣旨,着将王朴从大同镇总兵调升京营提督,又命宗人府择黄道吉日替王朴和长平公主完婚,百官照例上前向王朴道贺,尽欢而散。■■■一夜无话,次日早朝。极善揣摩崇祯帝心思的周延儒早有准备,没等刘宗周这些清流就王朴之事反攻倒算,兵科都给事中龚鼎孽就抢先出班,状告刘宗周暗藏祸心,聚众上奏势压万岁,自毁国之利器,这国之利器指的就是大同总兵王朴了。接着吏部侍郎王锡兖又出班奏称刘宗周罗列罪状诬陷陈新甲。礼部尚书谢升、史部尚书郑三俊、吏部侍郎王锡兖等人也纷纷附议。刘宗周正欲率领清流派大臣展开反击时,已经暗中倒向周延儒的右都御史李邦华忽然倒戈,声称刘宗周列具的有关陈新甲八大罪状,皆由他指使别人捏造,纯属子乌虚有,直接给了刘宗周致命一击!崇祯帝当然知道这是周延儒在趁机打压清流,可他也不想包庇刘宗周。朝中不能没有清流,但绝对不能让清流的势力过大,由于温体仁的倒台和成基命的不作为,朝中清流势力急剧膨胀,逐渐有失去控制之势,也该到了整肃的时候了,崇祯帝正好借周延儒的手实现这目的。刘宗周被当廷革职,交由刑部论处,至此朝中清流势力遭受重创,以周延儒为首的务实派大臣逐渐控制了朝政,如果朝政能够一直控制在周延儒手中,大明帝国或许能够免于党争内耗,或许能够免于覆亡,可遗憾的是周延儒并没能做到这点。因为周延儒的根基并不稳固,他是靠着复社的鼎力支持才得以东山再起,在周延儒成功挤走成基命成为内阁首辅之后,复社盟主张溥就拟了一份多达三百余人的名单,要求周延儒大肆安插复社中人。复社中人其实和东林党徒一样,大多都是些只知道空谈却根本没有实干能力的书生,周延儒完全是前门驱狼,后门进虎,好不容易肃清了以刘宗周为首的清流势力,可接着马上又涌现出了以复社中人为骨干的新一代清流,为祸明末的党争仍将继续……不过这一切已经和王朴没什么关系了。就在第二天,王朴就“非常及时”地接到了老父弃世的噩耗,按规制王朴得到了百日丁忧假期,因为丁忧期间不能嫁娶,崇祯帝无奈只好将婚期延后,先让王朴返回大同丁忧,待百日期满之后再回京师接任京营提督,同时与长平公主完婚。正文 第六十五章 浮图峪当天下午,王朴就准备起程返回大同,这北京他早就呆够了。广渠门外,王朴正和常延龄、李祖述依依惜别。“大哥。”常延龄颇有些不舍地说道,“今日一别也不知道哪天才能再相聚了。”李祖述道:“大哥,要不我们跟你一起去大同吧?”“尽瞎说。”王朴笑道,“你们跟我去大同干什么呀?”李祖述道:“当然是杀建奴了。”“用不着。”王朴道,“让你们去杀建奴,那是大材小用了。”李祖述汗颜道:“大哥又在取笑小弟了。”王朴微微一笑,忽然回身招手道:“把东西都抬上来。”一声令下,小七已经率领家丁把两口大箱子抬了上来,在常延龄和李祖述面前一字摆开,常延龄愕然问道:“大哥,你这是……”“两位兄弟从金山卫护送小兄进京,一路上舟车劳顿十分辛苦,在济宁还损失了好几百将士。”王朴顿了顿,接着说道,“这箱子里有二十万两银子,就算是给锦衣卫将士的辛苦费,还有阵亡将士的抚恤金吧。”李祖述急道:“大哥,这可不行。”王朴道:“另外还有一些珠宝首饰,是小兄专门送给你们的谢礼,两位兄弟一定笑纳。”“不行,这绝对不行。”常延龄也推辞道,“我们护送大哥进京那是给朝廷办差,阵亡的将士也会从南京户部领到抚恤金,哪里能拿大哥您的银子?再说大哥您的银子都是弟兄们拼了性命从建奴那里抢来的,我们实在伸不出这手。”“这银子你们一定要收下。”王朴以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弟兄们的血汗钱分文未动,这都是我个人答谢两位兄弟的谢礼,你们要是不收那就是不愿意认我这个大哥,将来也不愿与我再有交情了。”“这……”常延龄和李祖述苦笑道,“这么说这银子我们还非收不可了?”王朴微笑道:“你们要觉得不好意思,将来大哥要是有机会到江南来当官,你们多帮忙就是了。”“这还用说。”李祖述大叫道,“大哥你真要来了江南,只要您一句话,不管天大的事小弟都能出面给你摆平,嘿嘿,在京师小弟说话没份量,可在江南那一亩三分地,小弟和常兄说话还是挺管用的。”“好。”王朴抱拳道,“那就此别过了。”常延龄和李祖述同抱拳道:“大哥保重。”目送常延龄和李祖述率军离开,临走前王朴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北京城雄伟的轮廓,在心里暗暗想道:“等百日期满,老子是绝对不会回京师的,不过总有一天我还会再回来的,不过到了那时候,就再没有人能掌控他王朴的生死了,像这次这样的事情永远都不可能再发生了……”王朴转身把手一挥,大声喝道:“弟兄们,走嘞……”■■■一路无话,几天后王朴一行两百余人已经到了顺天府和大同府交界的五虎岭。王朴虽然是大同总兵,可他其实还是头一次来大同,因为真正的王朴早已经在辽西摔死了,现在的王朴实际上是穿越人士王璞,幸好随行家丁中有个木头木脑的阿木,王朴可以从他那里打听到不少王朴的信息,才没有闹出太大的笑话。这里有必要先说一下大同镇。永乐帝朱棣迁都北京之后,设辽东、宣府、大同、蓟州、延绥、宁夏、甘肃、山西、固原九镇,大同镇就是九边之一。各镇皆有重兵驻防,万历中期,九边各镇正规军总数曾一度多达六十万众,而且这六十万众都是能征善战的精锐之师。万历未年,辽东建奴起兵,与大明征战不断,此后不久,山陕流贼蜂起,为祸中原,大明帝国不得不从九边各镇抽调军队进行两线作战,到了崇祯末年,九边各镇的几十万精锐边军已经所剩无几。不久前的松山之战,更是葬送了大明帝国仅有的边军精锐。到了崇祯十四年十月,也就是王朴返回大同前夕,大明帝国在中原的统治已经岌岌可危了,一方面,辽东的局势并未因为王朴的奇袭而有太大的改观,另一方面,李自成、张献忠、罗汝才等流贼大军却在中原愈演愈烈。为了镇压流贼,朝廷不得不从各地抽调军队,可军队需要粮饷,朝廷又提供不了,怎么办?领兵将领就只能纵容士兵去抢!遭到官军洗动的中原百姓流离失所,走投无路就只能加入流贼大军。这就形成了恶性循环,官军越剿越弱,流贼却越剿越多。从崇祯十三年开始,在山西、陕西、河南、湖广、山东追剿流贼的官军就已经开始公然抢劫,反而是李自成大军的军纪却开始变得严明起来,中原百姓越来越痛恨官军,转而开始拥护起闯王来。“打开大门迎闯王,闯王来了不纳粮”的民谣很快传遍了中原。毫不夸张地说,当时的中原地区已经完全糜烂,各地政府机构的行政职能完全瘫痪,官军看起来更像是流贼,而流贼看起来却更像是“官军”,在整个长江以北地区,朝廷的政令只能传至京畿地区以及九边各镇。不过九边各镇的情况并不乐观。九边各镇对外要抵御建奴和蒙古骑兵的袭扰,对内要清剿大大小小的响马盗、土匪和山贼,又要封堵大股流贼进入境内,再加上朝廷不断从各边镇抽调军队,当时的绝大多数边镇在兵力上已经处于捉襟见肘的窘境。作为一个穿越者,又是个历史爱好者,对于大明帝国的现状王朴当然是清楚的,所以他很清楚一点,困守大同是没有活路的!一方面建奴和蒙古的势力并未受到实质性的损害,而另一方面中原李自成、张献忠这两股造反大军却已经成了气候,大同夹在蒙古和造反大军之间,并且要时时受到朝廷的掣肘,处境之艰难可想而知。不过现在,王朴却没有别的地方可去,他只能回大同。王朴正想事情呢,甄有才策马凑上前来问道:“将军,前面这山如此险峻,不知道是什么山?”王朴回头望着小七,小七忙应道:“甄先生,前面这山叫五回山,也叫五虎岭,山势险峻,只有一条来回曲折的羊肠鸟道可通主峰,所以叫五回山,岭下浮图峪是个关隘,里面有个百户所驻屯,从京师前往大同这里是必经之路。”王朴抬头看了看前方灰蒙蒙的天空,喝道:“传令下去,让弟兄们加紧赶路,天黑之前赶到浮图峪落脚。”“是。”小七答应一声,策马疾驰而去。正文 第六十六章 响马盗浮图峪。紧赶慢赶,王朴一行终于在天黑之前赶到了,不过眼前看到的景象却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因为整个浮图峪已经完全成了修罗血狱!驻屯关内的官军已被屠戮殆尽,到处都是倒毙的官军尸体,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中人欲呕。刀疤脸走到一具尸体前,以手指沾了血凑到鼻子底下闻了闻,回头跟王朴说道:“将军,这些官军被杀不会超过半个时辰。”大胡子仔细观察了关隘内的激战痕迹,又登上关墙前后看了看,断然说道:“将军,贼人先派了奸细混进关隘,然后从东西两面同时发起攻击,把官军堵在关内斩尽杀绝,小人可以断言,这是响马盗干的。”小七点了点头,神色凝重地说道:“斩尽杀绝,的确是响马盗的一贯作风。”王朴凝思片刻,厉声吩咐道:“大胡子。”“小人在。”“马上派人在关前关后布置岗哨,除了明哨还要布置暗卡!”“是。”“刀疤脸。”“小人在。”“分派弟兄守关。”“是。”“小七。”“小人在。”“你带人把阵亡将士的尸体搜集起来,挖个大坑,让他们入土为安吧。”“是。”一声令下,大胡子、刀疤脸和小七分头行事。不到片刻功夫,小七又匆匆回来了,对王朴说道:“将军,发现个活的,是个孩子。”“是吗?”王朴忙道,“赶紧叫李老爹,尽一切可能救活那孩子。”小七领命而去,王朴又向甄有才道:“走,看看去。”王朴和甄有才在家丁的引领下来到一堵断垣后面,只见地上躺着个瘦弱的孩子,孩子衣衫褴褛,小脸上也涂满了脏兮兮的泥巴,头发也凌乱不堪,看上去就像个小乞丐,小孩身上并没有伤痕,也没流血,似乎是昏了过去。守在那里的两名家丁已经迎上前来,指着小孩旁边的两具尸体说道:“将军,小的们挪开这两具尸体后才发现,他们身下还压着个小孩,他们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这小孩,才让这小孩免遭响马盗的毒手。”甄有才道:“这么说这小孩的身份还非同一般?”这会小七已经带着李老爹到了,李老爹让小豹子扶起那孩子,仔细察看了片刻便对王朴说道:“将军,这女娃没受伤,她只是被人打晕了。”“女娃?”王朴愕然道,“她是个女的?”“是个女娃。”李老爹肯定地说道,“最多十四岁。”王朴道:“把她弄醒。”李老爹伸手在那女娃的人中穴轻轻一掐,她就醒了过来,那女娃见了王朴这群佩刀披甲的官军居然神色不变,镇定地问道:“响马盗袭击了浮图峪,你们是奉命赶来救援的大同官军吗?”“对。”王朴沉声道,“我们是大同官军。”“将爷。”那女娃在王朴面前托地跪了下来,哀求道,“求求你,快救救我爹吧。”王朴问道:“你爹是谁?”那女娃道:“我爹是浮图峪百户所的把总,叫葛广。”“小妹妹,我们不骗你。”王朴叹息道,“浮图峪的所有官军,包括你父亲在内都战死了,你是这里唯一的幸存者。”“爹……”那女娃尖叫一声,当场昏死过去。王朴回头对小七说道:“小七,你带两个人把这小姑娘送到夫人那里去。”“是。”小七答应一声,向两名家丁喝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这小姑娘送到夫人帐里去。”■■■夜色倥偬,清月孤悬。大胡子派设在关隘前的哨卒就像一枝标枪,笔直地挺立在夜空下,正以警惕的眼神搜视着四周黑漆漆的旷野,尽管他保持了足够的警觉,可死亡的阴影却仍在缓慢逼近!一团模糊的黑影正贴着地面缓缓蠕动。■■■关隘内,王朴行辕。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把王朴从沉思中惊起,回头看时却是陈圆圆回来了,王朴很暧昧地招了招手,陈圆圆粉脸上掠过一丝羞色,人却顺从地走到了王朴面前,王朴伸手抱住女人纤细的柳腰,强迫她在自己腿上坐了下来。“娘子。”王朴伸出双手,左手在女人的玉乳上轻轻揉搓,右手却在女人平坦的小腹上轻轻摩挲,然后向下缓缓滑落,滑进了女人夹紧的玉腿中间,一边寻幽探胜,一边问道,“那女娃现在怎么样了?”陈圆圆娇喘着应道:“嫩娘已经睡下了。”“她叫嫩娘?”王朴强迫女人把夹紧的双腿打开,先撩起罗裙然后再动手去解女人的亵裤,一边解一边喘息着问道,“你说那女娃叫嫩娘?”“嗯。”陈圆圆嗯了一声,以双手撑住王朴大腿将自己的臀部悬起,王朴顺势往下一捋已经将女人的亵裤轻松脱下,女人滚烫浑圆的肥臀就完全暴露了出来,王朴又撩起自己的长袍,再伸手捧着女人的翘臀在自己胯上缓缓坐落。“嫩娘她很坚强,哦……”“嘶……”当王朴终于撑开女人滚烫的下体时,两人同时不堪地呻吟起来,陈圆圆极力压抑着不让自己呻吟出声,可她越是压抑,那种销魂蚀骨的感觉就越是强烈,陈圆圆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快要融化了。■■■关隘外。“唆!”哨卒堪堪转过身去,那团黑影突然从地上一跃而起,闪电般扑到了哨卒身后,那哨卒急欲叫喊时嘴巴已经被人捂住,夜空下寒光一闪,哨卒的咽喉已经被割断,那团黑影手一松,哨卒就软绵绵地栽倒在地。“轰!”就在那团黑影以为大功告成,想要回头招呼同伴时,不远处的暗影里突然绽起一团耀眼的火光,紧接着响起一声巨响,震耳欲聋的声浪霎时惊碎了夜的寂静,那团黑影仰天惨叫一声,往后直挺挺地倒了下来。关隘内。突如其来的巨响让陈圆圆吓了一跳,吃惊之下,女人原本就已经很紧凑的身体突然开始剧烈地收缩起来,在收缩的过程当中居然还伴随着强烈的蠕动,王朴实在受不了这刺激,顷刻间一泄如注。“嗷……”王朴昂着头,用力掴住女人的纤腰,像野兽一样嚎叫起来。今儿爽是爽了,却让王朴感到很没面子,因为这也太快了点,都快赶上床上小旋风的办事速度了。正文 第六十七章 威胁急促的脚步声中,大胡子的声音在行辕外响起:“将军,是响马盗。”王朴从陈圆圆手中接过头盔戴上,然后一脚踹开大门昂然而出。大门外,大胡子、小七、甄有才等人早已经等候多时了,王朴喝问道:“知不知道响马盗有多少人马?”小七道:“至少四五百骑,全在东边。”“西边呢?”“西边暂时还没有动静。”“刀疤脸呢?”“在东墙上盯着。”王朴道:“大胡子,你带五十名弟兄去西墙加强防御,防止响马盗从背后偷袭,小七带二十名弟兄留守行辕,剩下的弟兄跟我去东墙接应刀疤脸。”“是。”大胡子和小七轰然领命,各率家丁扬长而去。王朴、甄有才带着人赶到东墙时,关上漆黑一片,不过空气里已经弥漫着呛鼻的硝烟味,刀疤脸迎上前来说道:“将军,响马盗想偷关,不过被我们的暗卡发现了,偷袭不成他们就强攻,现在响马盗的第一次进攻已经被弟兄们打退了。”“伤亡如何?”“只有一个弟兄受了点轻伤。”刀疤脸道,“不过留在关口外的明哨、暗卡都死了。”王朴抬头看了看关外黑漆漆的夜空,沉声问道:“响马盗死了多少人?”刀疤脸道:“天太黑没看清楚。”“响马盗现在哪里?”“就在前面不远。”刀疤脸伸手一指前面黑漆漆的夜空,沉声说道,“将军你仔细听,还能听到马匹的响鼻声。”王朴侧耳聆听片刻,果然听到了轻微的马匹响鼻声。就在这个时候,前方夜空下忽然燃起了数百枝火把,几乎把关前的空地照得亮如白昼,火光下,数百骑响马盗正严阵以待,虽然没有整齐的队列,也没有威武的战袍和铠甲,可这群响马盗仍然给人以强烈的“杀气腾腾”的感觉。明代自洪武帝开国以来,就实行马政,强迫山东、河南、北直隶、陕西、山西等省的百姓为朝廷养马,马政的推行替大明朝提供了大量的战马,可同时也给养马的马户带来了深重的灾难,许多马户因为养马而破产。破产的马户生活无依,一部份人沦为马贼,这就是响马盗最初的由来。因为马户子弟从小与马匹接触,大多弓马娴熟,所以由破落马户而变的响马盗从一开始就比别的任何盗贼更危险,更难对付,更神出鬼没,可以说,自打响马盗开始出现以后,大明朝廷就从来没有真正肃清过。到了后来,响马盗的成分就慢慢变得复杂起来,除了破产的马户,许多没有破产的马户也开始干起了打家劫舍的勾当,因为他们表面上都是大明的正经百姓,为了怕暴露身份经常在打劫之后杀人灭口。响马盗弓马娴熟又杀人不眨眼,久而久之就成了一支令人生畏的精兵。王朴想了想,喝道:“刀疤脸,举火把亮旗号!”站在旁边的甄有才心头一跳,将军这是要招抚这群响马盗吗?这可是一步险棋哪!招降流贼或者响马盗不难,难的是如何让他们忠诚。崇祯一朝,自流贼起事以来,招抚盗贼的地方督抚总兵不在少数,可最终被招抚的盗贼都降而复反,那些个督抚总兵不是自杀就是被杀,似乎没一个能有好下场。刀疤脸急忙劝阻道:“将军,响马盗弓马娴熟,小人以为还是不要举火把为好,以免弟兄们成了响马盗的箭靶。”“举火把!”王朴回头恶狠狠地瞪着刀疤脸,喝道,“亮旗号!”“是。”刀疤脸答应一声,回头喝道,“将军有令,举火把亮旗号!”刀疤脸一声令下,守在关墙上的百余名家丁纷纷擦亮火折子引燃了火把,刀疤脸更是亲手把王朴的总兵大旗亮了出来,夜风习习,旌旗猎猎,旗面上绣着个斗大的“王”字,在火光的照耀下清晰可见。旌旗下,王朴身披重甲傲然屹立。关上忽然举起火把并亮出王朴的总兵大旗,似乎让关外的响马盗有些意外,他们中间起了一阵小小的骚乱,但是很快又平息了下来,然后就有两骑蒙面响马盗越众而出,顺着大路径直向关门逼近。王朴喝道:“弟兄们都听好了,不许放箭更不许开火。”很快,那两骑蒙面响马盗就逼近了关门二十步以内,左边那骑仰头喝问道:“劳驾,尊驾可是大同总兵王朴?”王朴大声应道:“不错,正是本镇。”那两骑蒙面响马盗在马背上向王朴恭恭敬敬地抱拳一揖,然后左边那骑又道:“王总兵,你以千骑孤军捣毁了建奴老巢又生擒奴酋,单凭这一点就足以和岳王爷相提并论了,你是真英雄,大豪杰,小的们敬重你,为今天的冒犯向您赔罪!”“不必了。”王朴冷然道,“只要你们心里装着朝廷,从此以后安心为民,不再啸聚山林为非作歹,本镇就既往不咎。”“王总兵误会了。”响马盗的语气忽然转为冷漠,喝道,“小人的话还没说完呢。”王朴傲然道:“讲。”响马盗说道:“小的们敬重王总兵是大英雄,今天就破例不再刀兵相见了,可小的们要活命,也请王总兵体谅我们的难处,请把你们从辽东掳来的金银珠宝匀一部份给我们,我们要的不多,十万两白银就足够了。”“做梦!”刀疤脸厉声喝道,“要钱没有要命老子有一条!”王朴霍然举手阻止刀疤脸,喝问响马盗:“你们是不是觉得已经稳操胜券了?”关墙下,左边那骑响马盗傲然答道:“小人也用不着隐瞒王总兵,除了小人身后这五百骑,浮图峪的西边还有五百骑!这一次,我们就是冲着王总兵你来的,我们早就打听清楚了你的底细,你们总共只有不到三百号人!”右边的响马盗说道:“我们没说要全部一百万两白银,而只要十万两,就已经是很客气了,王总兵要是执意不肯,那弟兄们为了活命也没有别的办法了,我们只能出手硬抢了!到时候刀兵无眼伤了王总兵,那也是天意。”“哈哈哈。”王朴仰天长笑三声,冷然道,“老虎不发威,你们还真把它当病猫了!成千上万的建奴铁骑都被老子给收拾了,就凭你们这几百骑响马盗,也配来威胁老子?来吧,尽管放马过来,你们要是打不进关那就是孙子养的,你们要是有能耐打进来,所有的银子就都是你们的。”关下两骑响马盗狞声喝道:“既然王总兵一意孤行,那就别怪小的们放肆了。”王朴霍然回头,厉声大喝道,“刀疤脸,整队!”正文 第六十八章 放他们一马“是。”刀疤脸轰然回应,旋即回头喝道,“整队,立即整队!”聚集在关墙上的百余名家丁迅速整好队形,每队二十余人,前后共分六队,刀疤脸一声令下,第一队家丁迅速抢前两步半跪在垛堞后面。杂乱的马蹄声中,前方的响马盗阵中已经分出了百余骑。那百余骑响马盗手执火把向着浮图峪关隘席卷而来,浮图峪隘口是清一色的木头结构,响马盗的用意很明显,就是要先放火烧了关墙,然后再纵骑突入。“锵……”刺耳的金铁摩擦声中,刀疤脸缓缓抽出了佩刀高举过顶,狞声喝道:“第一队……准备!”二十余枝火铳霎时举成一排,黑洞洞的枪口已经对准了前方席卷而来的响马盗,马蹄翻腾,尘土飞扬,眨眼之间响马盗已经冲到了百步【一步=1.5米】以内,刀疤脸眸子里杀机流露,手中的钢刀突然重重斩下,同时厉声喝道:“开火!”“轰轰轰……”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二十余杆火铳几乎是同时喷吐出耀眼的火舌,从火铳、三眼铳里射出的数百粒铁砂霎时就把席卷而来的百余骑响马盗完全笼罩其中,滚烫的铁砂射入体内虽然不足以对坐骑和响马盗构成致命的杀伤,却足以让人和坐骑感到剧烈的灼痛。冲在最前面的十数骑响马盗每人每骑至少挨了几十粒铁砂,遍体鳞伤的响马盗哀嚎着相继从马背上栽落,失去控制的坐骑在同样剧烈的疼痛驱使下开始乱冲乱撞,很快就将响马盗的冲锋阵势搅得七零八落。“第二队……准备。”“开火!”“第三队……准备。”“开火!”刀疤脸表情狰狞,不断地重复着开火的命令,六轮齐射之后,蜂拥而上的百余骑响马盗已经大部倒了血泊之中,只剩下十余骑响马盗仓惶逃归本阵,马嘶人沸的战场逐渐沉寂了下来,只有响马盗们绵绵不息的哀嚎声响彻夜空。不甘心失败的响马盗又发动了两次进攻,结果同样遭到惨败,受了伤躺在战场上哀嚎的响马盗已经增加到了两百余人,剩下的两百余骑响马盗完全失去了进攻的勇气,在关前踌躇着不肯离去,他们想救回受伤的同伴却又忌惮官军的火器而不敢上前。